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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_3 无非由 (当代)
他肃然道:“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离音阁,子默应当在你身边才是,为何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居然会不在?你当真不记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小心道:“孩儿受了伤,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当时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似要将我看穿。这个人的眼神如此犀利,深藏不露,精光内敛,我直觉地感到他对“我”,恐怕不是简单的当作女儿看待。当下慌忙低下头去,做出一副极度温顺的样子,不再看他。
过了半晌,他才又开口道:“你不记得就算了。不过,你应该会记得上一次我在这儿跟你说的话。”
我一愣,天啦,我怎么知道你说了什么呀!真想对天长叹三声救命啊!
听得他继续说道:“爹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在百花盛宴上,帮助瑜儿夺得后位!”
我闻言不禁心生怒气,既然你们阮家注定要出一位皇后,而且依他所言,我好象也不是阮家人,那只需要心瑜去了百花盛宴,她定是皇后无疑,何必还需要我去,这么麻烦?当我是什么人?当下忘了自己不能多说话,开口道:“父亲只需要让姐姐去不就行了,何苦还要我去?”
他居然笑道:“璃儿这是怎么了?难道璃儿不想去看看明南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这次百花盛宴不仅皇上和二位亲王要去,最重要的是,明南王也要去。这才是爹要你去百花盛宴的真正目的。璃儿,你,一定要成为明南王妃。”
[第一卷:第11章 火患]
从波心亭出来,我烦恼得要命,为何父亲一定要我嫁给明南王呢?真是该死!什么王啊妃的,关我屁事啊!我明明就是严希真,见了鬼了才会来这个时空,上了这个身,偏偏这个“身”的身世还那么复杂,爹不是爹,大哥不是大哥,真是烦死人!
也许当务之急是应该赶紧找回那块牌子,只有它才能让我回到我的世界里去。到时候那些什么皇帝王妃的,统统见鬼去吧!
打定了主意,方才抬头四望,心中不禁暗叫一声糟糕,刚才跟着父亲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的,根本就没有记路,这下怎么回得去啊?犹豫之间只得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姐现在要回凝香园吗?”
我吓了一大跳,回头一望,子默竟然在我身后。不由惊喜道:“子默!你怎么在这儿?”
子默道:“小姐进了波心亭,子默必在此守候。”
我心中一怔,不觉道:“你一直在这儿,那……我方才与老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子默望了我一眼,脸有异色,复又平静道:“小姐,这波心亭外有流水声,别说是子默,就算是宫主亲临,恐怕也听不见亭子里的人说话。”
我心中释然,原来如此。这波心亭是这样机密之地,想来只有机密之事才会在这里说。难怪刚才文昕子默见我要来这里,会如此担心。我不由笑道:“是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吧。子默,我不知道怎么走了。”
子默垂首道:“小姐只管一直往前走,子默会告诉小姐。”
我一愣,道:“何必那么麻烦,你在前面带路不就行了。”
子默抬头望了望我,复又说道:“子默要保护小姐安全,不能走在小姐前面。”说完退后一步,双唇紧闭,不愿再多说话。我只得轻叹一声,任她跟在身后,缓步前行。
回了凝香园,天色已晚,文昕已在屋里等我。见我回来,面色一松,道:“小姐可回来了。”青荷碧叶奉了茶来,又到厨房去传饭了。我心中烦闷,也不想说话。
文昕担忧道:“小姐没事吧?上次也是老爷找了小姐去波心亭问话,晚上回来离音阁便失了火,不知道老爷到底和小姐说了些什么。”
我一愣,上次?对了,刚才父亲也说上次是和我说过什么话。应该是要我帮心瑜夺得后位了。但这跟离音阁失火又有什么关系?
心下正疑惑,只听得文昕又道:“虽说老爷和小姐说什么,我们无权过问。只是那离音阁失火十分蹊跷,我曾经到火场中去查看,火应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当时除了小姐,并无第二个人在离音阁……”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和子默在哪儿?”
文昕沉然道:“当时二小姐和小姐吵了几句,很是生气。奇怪的是,小姐居然让我和子默送二小姐回静漪园。二小姐和文阑子言在一起,小姐为何还要我们相送?”
我呆了呆,那时情形我自然是不记得了,但听文昕的语气,仿佛是我将他们支开的。可是为什么呢?文昕又道:“我原想,这静气园与静漪园相隔不远,就算小姐有什么事,只需大叫一声,以子默的身手,要回身护卫小姐根本不是难事。所以我们便送二小姐回去了。谁知……我们刚到静漪园,才说了两三句话,静气园就着火了。”
我“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可是就算是着火,子默要回来救我,应该也不是很难啊!
文昕沉声道:“子默大惊之下,急忙回身去救你,谁知半途居然会杀出一个黑衣人。那人内力平常,但招式诡异,前所未见,子默急着要去救你,自是慌乱,一时之间,竟然久攻不下。”
我“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居然有人暗算!
文昕接着道:“子默与他打了不下一百招,我见他只是一味缠斗,突然明白他是想拖延时间,心中大惊。此时二小姐、大少爷和四少爷也知道静气园着了火,全府上下都跑去救火。连司杞元丰都来了,子言、子渊见火势太大,忙着护卫自己的主子,却独独不见子虚。子默也知道那黑衣人只想是拖住她,拼着受了一掌,不顾一切,直往火场冲,她心急如焚,一心想救你出来,料定那黑衣人必不敢也冲进火里去。”
我啊惊叫一声,火那么大,子默居然还敢往里冲,太厉害了。
文昕又道:“子默冲进离音阁,那时火势已经大到冲天,众人皆以为你与子默必葬身火海,谁知……子默竟然背着你冲了了出来。我见你尚有呼吸,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倒是子默,气息紊乱,多处烧伤……”
我气血翻涌,心中微恸,竟不知子默为了救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不禁喃喃道:“我的天啦……”
文昕接着道:“大家都忙着救你,我却突然看到了子虚。他脸色平静,似没事一般。我心中疑惑,见他一直盯着火场中出来的子默,隐隐觉得不安。”
我惊讶道:“你怀疑他?他与你们不是同门吗?”
文昕道:“我们虽是同门,但入阮府之前,从未曾见过面。我进凌宵宫时,他已经随大少爷进了阮府。宫主说子默虽是女子,却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所有武公子中,子默天赋最高,只需假以时日,定是武公子之冠。子虚在凌宵宫‘子’字辈武公子中,资历最老,当然是不服气的。”
我恨恨道:“不服气就要设计害人哪?这也太过分了。”
文昕黯然道:“这也难说。凌宵宫宫主之位,历来都在文武公子中选拔,子虚心高气傲,怕是早有觊觎之心。”
我愤懑不已,想不到这个子虚竟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怒道:“他也太恶毒了吧!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你们那个宫主,早些把他换回去,免得在这儿生事!”
文昕失笑道:“这怎么可能。文武公子都是主子们自己选的,宫主可没这个权利换。再说……这件事我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那日火灾之后,子虚便出了府,我跟了他几日,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心中也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沉思道:“哦?!这么说还不能确定是子虚所为。”
文昕道:“火的确是从离音阁里面烧起来的,子虚没有小姐的允许,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去离音阁的。所以……他若要放火,可能性也不大。”
我没有说话,既然不是他放的火,又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黑衣人?
文昕道:“我也怀疑过可能是那个黑衣人,子默说那黑衣人只以古怪的招式与他缠斗,并不催动内力,可能是怕泄露自己的武功来历。但离音阁外有玄音阵相护,除了凌宵宫的人,没有人可能靠近离音阁。”
我暗自叹道:“这可就奇了,那黑衣人难不成也是凌宵宫的人?咦,什么叫玄音阵?”
文昕道:“玄音阵是凌宵宫自创的八大阵法之一,只传武公子。主子们园子里的主阁都会摆下一阵,除了武公子,谁也进不去。”
我心念一动,难怪阮知秋带我进了秋风阁,文昕便不见了,原来是进不去。可子默却能及时冲进来救我。想必那秋风阁也是摆了阵的。
文昕又道:“方才大少爷带小姐进了秋风阁,我心中着急,但不懂解玄风阵,所以只得一边让子默进去看看,一边去请老爷过来。幸好子默愿意以身犯险。”
我不禁奇怪道:“我与大哥进了秋风阁,你着什么急?难道你知道大哥会对我不利?”
文昕怔了怔,犹豫道:“这……大少爷一向对小姐……甚好。只是为了百花盛宴之事,屡次与老爷小姐起冲突,我是怕,小姐又与大少爷吵起来。”
我叹道:“算了,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今天也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四下张望,突然想起随我回来的子默不知去了哪里。她时常神出鬼没的,让我好生奇怪。
文昕道:“上次之后,子默会加倍小心保护小姐。小姐歇着吧,这里是凝香园,那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这里来生事的。”
文昕走后,我一个人坐着发呆,心想这家人的事也太复杂了,一点也不好玩。早先那点千金小姐的新鲜劲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这天下之大,不知如何才能找回那块牌子,一天找不到,我便只能呆在这个屋子里,不被烦死,说不定哪天也会被害死,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哪!
[第一卷:第12章 静日生波]
从那天以后,阮知秋被父亲禁了足,一月不许出静风园。想必是父亲怕他再做什么事来,不让我去百花盛宴。我心中暗叹,这阮知秋对“我”如此痴心,只怕是一江春水要付诸东流了。
原以为日子会过得清静些,却不料我的屋子里却再无宁日。先是阮知乾哭着跑来问我,为何大哥会被关了起来,没有大哥陪他练剑,他觉得很乏味。接着夫人便大驾光临,问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得含糊地说和哥哥吵了几句,夫人显然不信,若只是吵嘴,为何要禁足这么严重?!就算是犯了错,怎么只关知秋却不关我?
我无言以对。知秋、心瑜是大夫人所生,夫人关心之切,是情理之中。然而银巧、苏纨也跑来问长问短,我就不胜其烦。她们多半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我和我娘得罪了夫人,好从中渔利。
我娘也十分担心,她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是望着我叹气。阮心瑜过来看了我几次,她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奇怪阮知秋为何会被禁足。百花盛宴在即,她显得忧心忡忡。
我整日里在屋里呆着,无所事事,文昕给我选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烦得只是唉声叹气。文昕无奈,只得叹道:“小姐这般心烦,只怕有害无益啊。不如……我陪小姐去翠微山走走吧!”
我眼睛一亮,翠微山?听起来好象是个风景名胜之地呵。不由得笑道:“好,好,好。我们出去吧,在这里不被他们闷死,也会被他们烦死!”转念又一想,我一个千金小姐,能随便出门吗?
碧叶嚷道:“啊,小姐又要跟昕公子出去玩了,每次都不带碧叶去!”
每次?看来这小姐倒是常常和文昕出去?当下喜道:“行,这次带你去!”
碧叶大喜道:“真的?小姐要带碧叶去?”
文昕一愣,道:“小姐要带碧叶出去,恐怕要先请示夫人。”
我叹道:“啊?这么麻烦?夫人好象在生我的气呢,不知道行不行。”
碧叶道:“行的,行的。小姐好好跟夫人说,夫人会同意的。就说……多一个人好照应!”
文昕笑道:“是多你一个人,多一些麻烦吧!”
碧叶嚷道:“谁说的,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我笑道:“既然这样,我去跟夫人说说,不过先说好了,如果夫人不同意,我可没办法。”
碧叶道:“不会的,夫人最疼小姐了,不会不同意的。”
我于是带了碧叶去请示夫人,夫人没有多说,只说要注意天色,不要太晚回来,嘱咐碧叶好生伺候,便忙着与管家商量修复静气园去了。看起来,“我”可能是时常出门的,不然夫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们一行三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方才想起子默没有跟来,问道:“子默呢?叫她一起去。”自从上次子默在秋风阁救了我,我便觉得她可靠又可信,不再计较她话少得要命。凡事都想让她跟着。
文昕道:“我已让青荷通知她了,我们先走,她自然会赶来。”
于是放下心来,坐了马车一路疾走。碧叶是个贪玩的丫头,一路上大呼小叫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我也是第一次出门观光,看到街上店铺林立,热闹非凡,想着这天子脚下的京城还真是繁华啊!
不一会儿马车便出了城,来到一座幽静的山下。文昕让车夫在山下等着,我们三人慢慢地往山上走去。这翠微山原本叫仙湖山,离天京只有二里地。山不算高,风景秀丽,奇的是山顶上有一个如明珠般的天然湖泊,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苍翠无比。太祖皇帝最喜欢来此山游玩,并留下了“翠幽清灵,微香四溢”的字句,因此改名为翠微山。
我与文昕碧叶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也不觉得疲累,连日来的烦闷清除了不少。上山的路开凿得很宽敞好走,想必是因为皇帝时常来玩的缘故。只约摸过了一个钟头,我们便走到了山顶。只见山顶仿佛是被人平削去了尖顶的宝塔一般,竟十分平整,中间是一个约足球场大小的湖泊,湖水翠绿如玉,四周长满了花草树木,微风袭来,花香阵阵,果真是个人间仙境。
我不禁大叫一声:“爽啊!”
碧叶好奇道:“小姐,爽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爽,就是舒服啊!哇,如果能在这个地方住几天,真是神仙也羡慕哦!”
忽听一人道:“那还不容易,本公子就陪小姐在这里住几天,保证小姐再也不想回家。”
我定神一看,对面走来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后跟了约有十多个人,都是家丁打扮。他笑得不好怀好意,一双桃花眼在我身上放肆地打量,眼神挑逗,举止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禁沉下脸来,冷声道:“你是谁?”
他哈哈大笑,道:“阮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你我在天香苑之约吗?不过本公子可是记得很清楚,我说过的,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我一愣,这个人认得我,难道以前和他结过怨?算了,好汉,不,好女子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子默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还是不要和他起什么冲突才好。于是假意笑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海量之人,小女子以前若是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他走到跟前,欲伸手来拉我,却被文昕挡住。他一双眼睛色眯眯地在我身上打转,讪笑道:“小姐若是愿意,不如我们两个坐下来,把酒谈心,好好地做个朋友?”
文昕沉声道:“汪公子,你还嫌我家小姐上次那一脚没把你踹够吗?”
汪公子勃然变色,恨恨道:“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我和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我告诉你,今天我还真就想好好回报小姐上次那一脚……”说完他迅速伸拉住了我的手臂,碧叶惊叫一声:“快放开我家小姐!”,对着汪公子就扑了过去。汪公子闪避不及,只得松开了我。文昕右手已搭上我的腰,我身子一晃,眨眼间我们居然已经在十米开外。汪公子气急败坏,大叫道:“快,快抓住他们!”那十余人迅速围了上来,我情急之下大叫:“碧叶!”
文昕恍若未闻,只是拉着我,东转西转,那十余人竟拦我们不住,眨眼我们已下到半山,我心中惊疑不定,感觉象在坐过山车,头都晕了。连忙叫道:“停,停,停下。”文昕见我气息不稳,只得停了下来,关切道:“小姐没事吧?”
我不停地喘气,有些气道:“你,你怎么把碧叶一个人……留在山上?快去……救她!”
文昕笑道:“原来小姐是担心碧叶,你放心,那些人抓不住她的。子默应该就在附近,她听到打斗之声,必然会去相助。”
我急道:“不行,你赶紧去看看。要是碧叶有什么不测,我……反正我在这儿他们也抓不到我。你跑得快。快去救碧叶,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文昕想了一想,四下张望一番,只得无奈道:“那好吧。小姐不可四处乱走,此处是官道,应该不会有大碍。”
我喘着气不住地点头,推她快去。她叹了口气,展动身形,眨眼已在十米之外。我看得发呆,刚才见她拉着我一路狂奔,连气都没喘一下,可见也是懂得武功的。我原以为文公子只学琴棋书画呢,竟不料她也是个武林高手。
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到身后一人笑道:“凌波微步,好高明的轻功啊。原来姑娘是凌宵宫的人。”
[第一卷:第13章 救美]
我猛一回头,前面站了三个人。中间一人着月白锦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轮廓分明,竟是个美男子。左右分立一人,肃穆恭敬,腰有佩剑,应该是他的护卫。
他见我回头望他,不由一怔,眼中分明有惊艳之意。精光一闪,复又笑道:“姑娘好身手啊。”
我见他们三人皆不是等闲之辈,怕又是“我”惹来的什么仇家,当下暗暗移动身形,防他们会有所动作,嘴上轻声道:“这位公子你搞错了,我不是凌宵宫的人。”
他脸色未变,道:“哦?姑娘这么说,难道是在下看错了?刚才那位公子使的不是凌波微步?”
我见他口口声声称我“姑娘”,应该是不认识我的,他衣饰虽然简单,却不平凡,身边又有护卫,想来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有什么不轨之举。不由得略微放了点心。当下正色道:“公子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平凡人家,哪里会什么波什么步。只不过刚才在山上遇到一伙强盗,我的护卫心急才会拉着我快跑,但凡人逃命之时,必然是会跑得飞快。”
他沉声道:“哦?姑娘说的强盗,可是你身后之人?”
我大惊失色,回头一看,那汪公子果然近在咫尺。我想抽身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把将我拖住,扯进怀里,一张脸涎笑着凑了过来。我气得挥手就打,他却直将我的手抓住,死死地将我圈住,哈哈笑道:“美人儿,我看你今天还往哪儿跑!”
我拼命挣扎,四下张望,大声叫道:“文昕,子默!”
汪公子笑道:“你不用叫了,这会儿他们都在山上和几十个人打架,忙得很呢!今天少爷我为了你,可真是下了不少本钱,找了几十个高手来请你,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我不禁气极,又奈何他不得,只得努力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心想这会儿跟他硬来可不是办法,得拖住他,让他放松警惕,再想机会逃跑。不自觉看向先前那三人,他们竟然纹丝未动。不由气道:“喂,你们这些人,怎么见死不救啊?”
美男子微微一笑,道:“姑娘是在问我吗?可是在下与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救姑娘?”
我大声叫道:“那你也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你眼见一个流氓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也不出手,算什么男人!”
美男子笑容未变,他身后的二人闻言却脸色惊异,手握佩剑,似已按捺不住,无奈那男子不曾开口,他们不敢妄动。我一见有门,立刻接着大声叫道:“喂,我看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吧,如果被别人知道,你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流氓强盗欺负一个弱女子却不闻不问,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这世上混!”
汪公子怒道:“你给我闭嘴!喂,这小妞儿是我看上的,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我汪世仁抢?识相的走远一点,不要妨碍本公子办事!”
那美男子似乎有了点兴趣,低笑道:“汪世仁?原来是当朝一品汪朝阳大人的公子,难怪如此嚣张!”
我急道:“喂,他老爹是大官又怎么样?我老爹也是大官,谁怕谁啊!你不如帮我一把,我保证有你的好处!”
那美男子闻言,抬眼直看向我,双眼明亮,似有笑意,道:“那姑娘准备给在下什么好处呢?”
我一时愣住,什么好处?对了,无非是重金酬谢。钱嘛,谁不爱呀。于是大声叫道:“你若是救了本姑娘,我爹一定好好谢你!你要多少钱都行!”
汪世仁见我们一问一答,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恼羞成怒,大叫道:“闭嘴!你这个贱人,上次本少爷是不小心才会着了你的道,这次可没这么容易再让你跑了!只要你成了本少爷的人,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他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我想往山下走。我情急之下,一脚往他的胯下踹去,谁知竟被他躲过,他大声笑道:“哈哈,死丫头,还想用这一招,不管用了。”
我趁机死命地踩他的右脚,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我心中一喜,撒腿就跑,却忘了他早已将我的双手绑在他的腰上,我这一跑,反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他气极败坏,将我拖了过去,一只手环住我的脖子,大声吼道:“死丫头,竟敢踩本少爷,你还敢跑!还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摔了一下,又被他制住,几乎喘不过气。此时突然听见一声喝斥:“放开她!”我定睛一看。妈呀天呀上帝呀,子默终于来了,忙惊喜道:“子默,快救我。”
汪公子一见她,似有畏惧,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比在我的颈边,大声叫道:“又是你!你走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我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脑子却没有一刻停下,如今我的左边是那美男子,右边是子默,子默见汪世仁拿出刀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禁有些忌惮,又不知对面那三人是何身份,她不敢妄动。除非有人引开汪世仁的注意力,不然恐怕子默未必敢轻易出手。
于是我又笑道,虽然笑得难看:“喂,那个谁,你就不想名利双收吗?你救了我,博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名声,还可以……咳咳,可以得到重金酬谢,咳咳……还不动手?”我大声地和他说话,只盼着那汪世仁能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好让子默有机会动手。
那男美子脸色一动,笑道:“姑娘真是不一般哪,这般情形之下居然还笑得出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姑娘一帮。”话音未落,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之间我居然到了他的怀里,那匕首握在他手中把玩,汪世仁倒在地上,哭天抢地。
他一张俊脸近在眼前,我不由得呆住。天呐,这人还真是好看得没有天理啊,那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几乎快要窒息了。以前我还以为自己真有定力,遇到帅哥决不会变花痴,想不到真遇到了却全然不听使唤了。于是使劲摇了摇头,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他只笑了一下,并未答话。只听碧叶惊叫声起:“小姐!”那声音不亚于发生了五级地震。
我急忙挣脱他的怀抱,尴尬地站到一旁,见文昕子默、碧叶都面有异色。我连忙跑过去叫道:“你们没事吧?太好了。”
文昕将我拉到身后,对那美男子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小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美男子道:“不用谢我,只是……举手之劳。”
我连忙道:“要谢,要谢,好歹你也救了我的命,怎么能不谢呢?”
那美男子眼光闪动,微微一笑,道:“姑娘若一定要谢,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我一愣,开什么玩笑,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许啊?文昕沉然道:“公子请见谅,非是我家小姐不愿报恩,只是小姐早已许配人家,恐怕与公子无缘了。”
那美男子脸色未变,只“哦”了一声,道:“若是如此,在下就不强求了。”
我不由得张大嘴看着文昕,她的这个理由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只听得文昕道:“多谢公子,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改日我们定登门道谢。”
那美男子道:“不必了,既然我要的东西没有,其它的要来也无用。我们走吧。”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
他们走得远了,碧叶才叹道:“哇,这位公子好俊哪!”
文昕沉声道:“身手更俊。”
子默望了文昕一眼,二人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沉重。碧叶指着汪世仁道:“这个家伙怎么办?”
文昕道:“不用理他了。”
我踢了他两脚,他叫了两声,求饶道:“别踢了,痛死我了。”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笑道:“这样岂不太便宜他了。不如……将他吊在这山上,让他吹一夜冷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本小姐!”
碧叶叫道:“好啊!小姐你不知道,刚才那些家丁们都是练家子,绝对是他花钱请来的打手!简直太过分了!居然这样算计我们。如果不是默公子,奴婢一个人要跟三十多个人打架,就是铁人也招架不了。”
我惊道:“啊?!他这么坏?不行,那得把他吊高一点才行!”
文昕忍不住笑了,我便指挥她们将汪世仁吊了起来,方才唱着歌离开。
[第一卷:第14章 臆测]
一路上,文昕沉默不语,我知道她定是怀疑那美男子的身份。想起方才她拉着我疾跑,不由问道:“文昕也会武功么?”
文昕怔了怔,道:“我是文公子,怎么会武功?”
我疑惑道:“那你刚才那个轻功,是不是叫凌波微步?”
文昕双眼一亮,道:“小姐知道凌波微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叹道:“不是,是刚才救我那人说,你使的是很高明的轻功,叫凌波微步,还问我是不是凌宵宫的人。”
文昕一惊,道:“他当真这么问?我的确会凌波微步,这是凌宵宫的上乘轻功,所有的文公子都会学习。只不过……我也只会这一招而已,此乃逃命之技,只在危急时刻才会使。”
我释然道:“哦,是这样。刚才救我那人看上去好象是个武林高手哇,子默,你觉得你跟他,谁更厉害?”
子默道:“二百招之内,难分胜负。”
文昕道:“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
子默道:“他只出了一招,就制服了汪世仁,我虽看得清他如何出手,却看不出他的武功来历。只是,象他这样的高手,在京城没几个。”
文昕想了想道:“没错,能跟你打到一百招以上的,除了武公子,京城之内不出三人。他会谁呢?”
我不由得崇拜地看着子默,道:“哇,他动作那么快,你也看得清,子默真是厉害。对了,京城有哪三人能打得过你啊?”
文昕道:“一个是亲卫军统领云在天,此人师承玄武派,是黄乙真人的大弟子,内功深厚,京城内恐怕无人能及。另一个是天威将军府的褚复,这个人,来历不明,一身武功却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凌宵宫只查到他与十年前消失的铁血门有些渊源。”
子默皱了皱眉,道:“但这二人武功均是走的刚猛一派,以纯厚内力见长。看刚才那人出手,翩然如风,动静之间全无痕迹,似乎并不太象是他们其中一个。”
文昕道:“静气园失火后,我曾经暗地查过他们,当日云在天在玄天宫内值班,而褚复陪着天威将军往九方城巡查,并不在京城。他们二人都不大可能是那晚的黑衣人。今天见的那人,出手如此快,恐怕武功还在他二人之上。”
我想了想道:“这样的话,我倒觉得他不会是那黑衣人。”
文昕道:“为何?”
我正色道:“不管那黑衣人究竟是想害我,还是子默,必然是知道我们身份的人,那他刚才肯定不会出手救我!”
文昕道:“小姐这么说倒有些道理。只是这么长的时间都查不出那黑衣人是谁,文昕有些急躁了。”
我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哎,对了,刚才你不是说京城之内有三个人能打得过子默,刚才说了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文昕笑道:“那个人,更不可能是黑衣人。”
我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
文昕道:“因为那第三个人,是当今天子,皇帝陛下。”
我“啊”地惊叫出声,脑中似乎灵光一闪,脱口问道:“刚才那个,你们说,会不是会皇帝?”
众人脸上皆是一惊,文昕叹道:“不错,看他的容貌气度,的确非富即贵。如今皇族之中,除了皇叔昆王习武以外,就只有当今天子。方才那人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绝不会是昆王,那十之八九会是皇帝。”
我一拍额头,哀叹道:“哎呀,惨了惨了,不会真的是他吧。对了,文昕,你猜他会不会知道我们是谁?”
文昕道:“凌宵宫与阮家的关系,天下皆知。他既然已看出我是凌宵宫的人,恐怕不难猜出我们的身份。”
我气道:“当皇帝就好好当皇帝呗,没事练什么武功呀!”
碧叶扑哧一笑:“小姐,你这样说皇上,到了百花盛宴,你要再看到他可怎么办哦!”
我拧着脸道:“怎么办?凉办!就当不认识好了!”
碧叶笑道:“不会吧,不知道刚才是谁看人家看得发呆了呢!”
我扑过去拍她,口中狠狠地叫道:“死丫头,就知道贫嘴,看我怎么收拾你!”碧叶一边笑着,一边躲闪,马车里空间有限,但她左拧右扭的,我竟抓她不住。
文昕忙拦住我道:“好了,好了,碧叶你也别闹了。小姐还是歇歇吧。”
子默忽然跳出马车,扔下一句:“我去看看。”转眼就消失了。我惊道:“子默你去哪儿?”文昕道:“小姐不用担心,子默只是想确定一下刚才那人的身份。我们先回去。”
我只得道:“她也真是,说走就走。对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可不能跟老爷夫人说起今天的事。”
文昕道:“汪朝阳大人也是内阁一品大人,汪世仁一夜不归,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瞒得过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想着方才那美男子出手救我,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不由得烦躁起来。刚才看他的样子,救了我便要我以身相许,也不知是真是假。如若他真是皇帝,再过几日百花盛宴我必定会再与他碰面,到时候真不知怎么办才好。父亲再三说要我帮助心瑜夺得后位,我原本打算到时候找个地方躲着少说话,什么也不做就算OK,可皇帝是那样厉害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事与愿违?
我还以为古代帝王,不过都些书生,大不了也就会些政治谋略,用人手段,哪有人学武功的?照这样看,百花盛宴就算我挖个洞藏起来,恐怕也会被他看见。心中正在烦恼,不觉已到了阮府。回了凝香园,子默居然早已经在屋里等着我们了。
文昕见他神色凝重,不禁也有些不安道:“查到什么了?”
子默道:“他进了重华门。”
文昕“啊”地叫了一声,眉头紧锁,没再说话。我实在好奇,问道:“重华门?是什么地方啊?”
文昕道:“皇宫北门。”
我惊道:“皇宫?也就是说他进了皇宫?那他……真是皇帝?”
[第二卷:第15章 梦忆]
汪朝阳大人的公子被人暗算,吊在翠微山上吹了一夜冷风的事,二天之内就传遍了京城。汪大人大怒,誓要追查是何人所为。却被皇上一阵训斥,说他教子无方,纵容其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实在是罪无可恕。汪朝阳吓得战战兢兢,此事便不了了之。我暗想如此说来,那日在翠微山救我之人,必是皇帝无疑。不由得心中万分郁闷。
汪朝阳与我爹阮修之虽同为内阁一品官员,但没什么交情,那汪世仁原本对我还没有死心,想让汪朝阳来阮府提亲。汪朝阳被皇上训斥之后,哪里还敢来阮府,只得将汪世仁禁足在家,严加管教。但汪阮两家,却从此结下了梁子。
这事之后,阮修之不再让我出门,只说百花盛宴在即,需要在家里好好准备,不得再四处去晃荡。我只得每日呆在凝香园里,看书打发度日。
只有一件事奇怪,从翠微山回来之后,我每天总是觉得身困心乏,老是想睡觉,而每次睡着,老是会做梦。梦见一个小女孩在一个漂亮的园子里读书识字,练琴画画。那梦中所学之书,所练之琴,所画之画,竟如真的一般,就算是醒了,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以前也爱做白日梦,可谁会把自己做的梦记得那么清楚?就仿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文昕每天陪我看书弹琴,我虽然一窍不通,但也觉得有趣。小的时候看见电视里的人穿着古装弹古琴,风姿柔美,琴音悠扬,羡慕得要死,可惜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学。如今一不小心真成了千金小姐了,还不抓紧时间玩几下?
文昕找来了琴谱,让我多加练习,我兴奋得不得了,接过一看,这是啥呀,简直就是天书嘛!不由得气馁道:“我看不懂,怎么办?”
文昕叹气道:“小姐当真是把什么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这可怎生是好?还有七日便是百花盛宴,到时候……真不知小姐要拿什么去献艺!”
我笑道:“没得献就不用献罗!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当皇后。”
文昕无奈道:“就算小姐无意争这后位,只怕有人却不这么想!”
我愣了愣,道:“谁呀?”
文昕叹道:“算了。小姐还是看看琴谱吧。这本琴谱是小姐和文昕花了一年时间才整理出来的,普天之下只有小姐和我知道。”
我惊道:“什么?还是原创?太夸张了吧!”
文昕不解道:“原创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本琴谱费尽了小姐的心血,一切都为了这百花盛宴啊!那静气园着火,小姐平时所用之物皆付之一炬,只有这琴谱,一直是文昕随身收藏,才不至于被毁。”
我心中一喜,既是如此,她必然是会弹的罗。于是乐道:“那文昕是会弹的吧,不如你先弹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来呢?”
文昕笑了笑,道:“好罢。我先弹一段,小姐听听。”
文昕将琴放在案上,凝神静气,十指轻弹,琴音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那旋律清澈,如空谷回音,婉转起伏,犹如天籁,听得我心旷神怡。弹到后面,却有了一点说不出的熟悉感。猛然想起自己昨夜仿佛在梦里练过这个曲子,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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