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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_17 无非由 (当代)
我摇了摇头,叹道:“没事,我只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宫主哥哥坐在哪里?方才我都没瞧见!”
宫雪衣缓缓走到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我无官无品,自然少有人管。倒是自在得多。”
我低了头,叹道:“是啊!有时候璃儿真的很羡慕宫主哥哥,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意江湖,多好!”
宫雪衣笑道:“小丫头,江湖不是那么好玩的。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去闯荡江湖?”
我淡笑了一下,没有作声。他竟轻轻地叹息一声,我禁不住抬起头来望他,想起初次见他时,也是在这样的月明之夜,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月光里恍如仙子,看得我都呆了。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令人心折。
他见我只是看他,不由得轻抚上我的脸,轻声道:“璃儿,为何我每次遇到你,都不是时候?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第二次遇到你,你已经婷婷玉立,却成了明南王妃,为何?为何我总是不能在恰当的时候遇到你?”
我怔住,却说不出话来。相逢却不是相知时,人生真是何等的无奈!
他放开手,继续轻声说道:“璃儿,你告诉我,你真的过得好吗?跟我说实话,别隐瞒。你长大了,有很多事不愿意跟我讲了。你知不知道,你事事对我隐瞒,会令我……很难过?”
我又是一怔,叹息道:“宫主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有很多事,不能跟你说,你明白吗?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也有苦衷。”
宫雪衣一双温柔的眸子,在我的脸上打转,叹道:“可是你并不快乐。璃儿,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明,你很不快乐。为什么?你告诉我!”
我眼眶微热,低了头,不再说话。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叹道:“你为何不肯说?是因为明南王?他……待你不好吗?”
我苦笑了两声道:“好,好,好得很。没什么不好。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怎样,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只想清静就行!”宫雪衣的眸光在我眼中探寻,却掩不住一丝忧虑。只是叹气,却没有说话。我强笑道:“宫主哥哥别想那么多,璃儿没什么的。”
宫雪衣站起身来,慢慢道:“璃儿……你……爱上他了,是吗?你对他已动了心,对不对?如果你对他当真毫无感觉,眼里怎么会隐藏着痛苦?”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我不想否认,在他的面前否认这样的事真的很累。我的心事已经太满,满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承受不起。我也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来了解。而在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他,才有能力来了解,来承受我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如果我是自私,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就这一回,只是想喘一口气而已。
我仰起脸来看他,泪光已经在眼里打转。他轻叹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吗?别哭!我的小璃儿小时候最爱哭了,怎么如今长大了还这么爱哭呀?”
他越是这样说,我的眼泪反而越是收不住了,就象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似乎也有些慌了,连忙用衣袖拭着我的眼泪,不住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好吗?”
我吸了一口气,拼命地止住了眼泪,淡淡笑道:“我不哭了,不哭了。我真是没用,就会哭。宫主哥哥,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吗?”
他轻笑道:“是啊,只要谁稍稍惹了你,你就哭个没完。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低了头,似乎有些累了,不想再说话。却听他轻声道:“你大了,璃儿。我不能再象你小时候一样抱着你,哄你了。可是我想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永远在你身边。”
我闭了闭眼,禁不住感动万分,却有些自责起来。他这般待我,我为何还要利用他?利用他对我的这一片痴情,却无视他也会伤心?当下挣脱他的怀抱,笑道:“宫主哥哥,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第二卷:第74章 春熙月夜沉(三)]
宫雪衣闻言眼色微黯,却淡笑道:“是啊,我是你的好哥哥,永远都是。”
我心中一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轻轻道:“宫主哥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离席太久,恐怕不妥。”
他微愣,叹道:“也对。这里凉,你也赶紧回去。时间长了,明南王怕会担心。”
我冷冷地笑道:“他会担心?你以为他会担心我吗?如今他担心的,是那主位上坐着的赫连清音!他哪有空来担心我?”
宫雪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只得又笑道:“好了,这些事宫主哥哥就不必为我操心了。璃儿再不济,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的。你快回去吧。”
宫雪衣沉默半晌,望着我眼光依然温和,却有太多的无奈。我不忍心再看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又想扑到他怀里去寻找温暖。只得转了身,望着湖水中的月亮发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远了,声音淡淡地传来:“早些回席,别着凉。”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地消失了,胸口闷闷地生疼。为何我爱的人不是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抛开一切,跟他快意江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享受他无尽的温柔宠溺,厮守到老;如果我爱他,就能与他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如果我爱他……是的,只是如果……如果我爱的人是他,他不会痛苦,我也会幸福。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所以他会痛苦,我也不幸福。
我闭了眼,努力忽视那胸口无尽的疼痛,力气仿佛都已经快要用尽。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不是明南王妃吗?这么巧。”
我猛然一惊,连忙回头望去,来人一身浅粉的衣裳,眉目清秀,却冷淡至极,竟是简颐。我愣了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只得淡淡道:“原来是静嫔,有礼了。”
她望了望对面的宴席,眼中生出无奈的落寞,却没有说话。今天的大宴,只有妃以上的后宫主子,才能得以出席。她虽已晋为静嫔,但仍不够资格。难怪她在此流连,却失落难掩。
她见我只是打量她,敛了眼光,淡淡道:“明南王妃不在宴席上饮宴,怎么独自在此?”
我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嫌那里闷得慌,才出来走走。”
她神色一顿,眼光忽然闪过一丝厌恶,硬声道:“有些人,握在手里的东西不以为是,却不知是别人心中之痛。”
我皱了皱眉,这还是百花盛宴上那个娇柔的简颐吗?怎么大半年的宫中生活将她变成了一个如此刻薄之人?一想到那个酷似东方汐的侍卫,心中顿时更加不舒服,当下冷冷道:“静嫔请吧!我也要回席了,恕不奉陪。”
她直直地朝我望来,目光复杂。有嫉妒,有憎恨,也有不甘心。我心中一窒,只得避开她的注视,转身欲走。却听她道:“听说明南王如今又纳了四位侧妃,王妃觉得她们如何?”
我顿住了脚步,笑道:“她们好得很,真是有劳静嫔娘娘操心了。连明南王纳侧妃这等小事,也让娘娘记挂着。可真是不敢当。娘娘有空还是多操心一下皇上吧!”
她目光忽然变狠,直盯着我,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话。看了半晌,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冷哼一声,也没理她,径直朝湖的另一边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一推,我毫无防备,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进湖里,沉下去的刹那,我恍然见到一抹浅粉的衣裙,在我的眼前闪过……
初春的湖水冰冷彻骨,我虽然也学过游泳,可惜只懂一点皮毛,乍然跌进湖里,身上的衣袍又十分厚重,突然就心慌起来。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力气。这人工湖离宴会厅颇有一段距离,四处没有别的人,要想等人来救我,恐怕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湖水寒冷透骨,我挣了几下,却是徒劳,只得眼睁睁地慢慢地沉进湖底,使劲地憋住一口气。望着黝黑的湖底,我心底突然间冒出个怪念头来,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心头一动,便伸展四肢,瘫在水中不再挣扎。渐渐地意识已经模糊,恍惚之中好象有人托在我腋下,直往上冲,哗地一声冒出水面。
那人将我直拖上岸,急声唤道:“璃儿!璃儿!你醒醒!”
我意识微弱,朦胧中见他一身白衣,想必是宫雪衣,当下放宽了心。他将我倒过身来,轻拍我的背,我哇哇地吐出几口水,胸口一松,空气进了肺里,头脑忽地清醒过来。连咳数声,方才睁眼去看他,果然是宫雪衣。他焦急地看着我,眼中竟微有薄怒。我不禁一呆。微风阵阵吹来,我冷得浑身发抖,犹如风中落叶。
他只得将我紧紧地抱进怀中,口中不住道:“璃儿!你为什么做傻事?你疯了吗?”
我愣了愣,难道他当我是投湖?不会吧?正要说话,却见一大群人赶到跟前,一人严厉喝道:“怎么回事?王妃怎么会落水?”
我闭了闭眼,听出那是皇帝的声音。阮心瑜急道:“快,快送去牡丹园!快传太医!快!”
我浑身发颤,四肢无力,软在宫雪衣的怀中,根本说不出话。宫雪衣抱起我欲走,此时却伸出一双手来,将我抱了过去,我落进一个熟悉而强有力的怀抱之中,心却莫明地安定下来,他紧紧地抱着我,手掌竟微微地颤抖,掌中不断传送热力,我仿佛也已经没那么冷了。
牡丹园是离宴会厅最近的园子,饶是如此,他一路疾奔,还是走了约有十多分钟。一进屋,我就被放到软榻之上,屋子里煨了三个火炉,有人来帮我脱下已经湿透的衣衫,柔软的锦被覆上身子,我还是觉得冷。
屏风外好象站了不少人,皇帝冷冷的声音响起:“明南王,你的王妃为何会落水?”
东方汐半晌方道:“臣不知。”
皇帝怒道:“好个不知!她是你的王妃!”
众人见皇帝发怒,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听阮心瑜道:“怎样?太医来了吗?”有人战战兢兢应道:“回皇后娘娘,已经来了。”皇帝沉声道:“快去瞧瞧,若有半点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进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脉,我只觉得眼皮沉重,牙齿都在打战,根本说不出话。却听皇帝道:“怎样?”
太医连忙道:“回皇上,王妃受了惊,又在湖水中受了寒,因此神思恍惚,臣这就为王妃开药,王妃需要好生静养,若是后半夜发了高热,怕是要几天才能好转。”
皇帝沉声道:“还不快去!赶紧煎药来!”
太医应诺而去,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我,她连连唤道:“璃儿!璃儿!你快醒醒!”我听得那是阮心瑜的声音,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听得她声音焦急万分,似有哭泣之声,我心中难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其间仿佛有只手在我的脸颊上轻抚,那般温暖柔和,令人无比眷恋。我突然想起方才是宫雪衣救了我,他的衣衫也是尽湿,不知有没有事,不由得喃喃叫道:“宫主……哥哥……”
那只手在我脸上立时顿住,忽地抽离。
昏睡,我一直昏睡,只觉得头脑发涨,神思恍惚。忽然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王妃怎么还没醒?都是废物!要你们何用?”
阮心瑜道:“皇上!璃儿怕是在发高热了。她浑身发烫,呼吸困难,怎么办?”
皇帝道:“你别担心!朕在这儿呢!璃儿不会有事。”
阮心瑜急得无法,只是低低啜泣。皇帝似乎在小声安慰她。我暗自叹气,似乎皇帝待心瑜之心要尽心多了。迷糊中却听宫雪衣道:“皇上,不如让草民用内力为王妃驱寒?”皇帝道:“不可,璃儿身子弱,内功怕会有损她的心脉!”
众人又沉默良久,渐渐地没了声音。忽然又有人来脱开我的衣衫,拿着软巾为我擦拭身体。然后又加了一床锦被盖在我身上。一会又有人来喂我吃药,我迷糊之中胡乱地喝了几口。我昏沉恍惚,大汗不断,如此反复折腾,等到我终于能睁开眼睛时,窗外竟然已经大亮了。
[第二卷:第75章 问案]
我努力撑起身子,只觉得头脑发昏,四肢无力。身旁趴着了一个宫女,想必是照顾了我许久,已经累趴下了。正想唤人,眼前白影一闪,转眼我已经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他低低地问道:“你醒了?”
我惊喜道:“宫主哥哥!”他却“嘘”了一声,伸手在宫女身上轻轻一点,方才转眼来看我。我连忙道:“你没事吧?”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全然已没有了一贯的温柔和蔼,我不觉笑道:“怎么了?”
他凝神问道:“你为何落水?”我低了头,思索着如何回答才能息事宁人,却听他又道:“你纵然有万般不快,也不能随意轻贱自己!”
我连忙道:“宫主哥哥,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他眼光忽然变得凌厉,冷声道:“不小心?璃儿,为何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见你许久没有回席,不放心回去找你,你早就死了!我在水中发现你时,你根本毫无知觉,若是不小心落水,怎么可能不挣扎呼救?!你……根本就是……想死!”
我怔住,凌宵宫主宫雪衣,性情温和,从不与人动怒。为何他的眼神是如此痛苦如此生气?是为了我吗?我眼眶一热,却笑道:“宫主哥哥,你别这样。我不是想死,我只是没力气挣扎,那湖水……真的太冷……你……别生气!”
他神色一顿,目光已经不复凌厉,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犹豫不定,半晌方道:“璃儿,跟我走吧!我带你走!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我呆住,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我用情之深,已经超出我的想象。我说不出话,眼睛却已经湿了,他拥着我,温柔地看我,却忽然神色一顿,朝我使了个眼色,伸手在那宫女身上一拂,瞬间已飘出窗外。他身形之快,更在东方汐与皇帝之上,心中不禁喟叹,凌宵宫主武功盖世,果真是名不虚传。
不一会屋外传来脚步声,阮心瑜走了进来,我连忙拍了拍身边的小宫女,她睡眼惺忪地望了我一眼,顿时醒了,大声叫道:“王妃你醒了?”
阮心瑜疾步走到我床前,拉住我的手,眼眶含泪,说道:“你总算是醒了,真是吓死姐姐了。”我感慨万千地望着她,她那样一个镇定从容的人,为了我,却也是这般惊慌失措,心中不由一酸,连忙笑道:“都是妹妹不好,让姐姐担心了。”
阮心瑜松了口气,忙让人端了汤药来服了,上了些清淡小菜,我吃了才恢复了些力气。阮心瑜遣退了身边的人,方才仔细地看我,疑道:“妹妹,你老实跟姐姐说,你为何会落水?”
我叹了一口气,想了半晌,方道:“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阮心瑜犹疑不定地看着我,皱了皱眉,问道:“是谁?春熙宫守卫森严,外人是断断进不来的。如果要查,只能查前日宴席上之人。””
我想了想道:“姐姐,那夜,你可留意到赫连清音中途可曾离席?”
阮心瑜略略一惊,微怒道:“她……好象是离开了一会儿。难道是她……好大的胆子!”
我连忙道:“我不能肯定是她,此事还需要进一步查证。姐姐切不可打草惊蛇。”
阮心瑜沉了脸色,却没有作声,过了半晌方向我看来,道:“你这次落水,家里人都知道了。母亲和三娘都担心得不得了,直想进宫来看你。我怕她们伤心,一律推了,只说你在宫中静养,待好些了,再去看她们。”
娘?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直直地往阮心瑜看去,说道:“姐姐,我生平当你是一知己,世上之人,唯有姐姐与我心意相通,我对姐姐信赖之心,犹如皓皓明月。却不知姐姐……”
阮心瑜凝神望我,眼中温柔万千,轻轻叹道:“我待妹妹之心,自然就如妹妹待我之心一样。妹妹若有心事,不妨和姐姐直说。”
我认真地望着她,目光无比真诚,定定道:“求姐姐让我见皇上一面,妹妹有极为重要之事,想问皇上,但……求姐姐不要告诉任何人,任何人!包括……父亲!”
阮心瑜微怔,目光在我脸上打转,仿佛在寻找什么。犹豫半晌,她似下了决心,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在此稍微,我去请皇上来。”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躺下。这一步走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怕多生枝节,只是情势所逼,恐怕这个机会稍纵即逝,我也只能赌上一赌。
约摸过了两刻钟,隐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四周静悄悄地,想必阮心瑜已经将所有的人遣退。我闭了眼,感觉他慢慢地走到我床前坐下,叹道:“璃儿,你可是醒了?”
我睁了眼,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他按住,道:“你不必起来,有什么话躺着说吧。”
我喘了一口气,道:“皇上,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觉得我好象喘不过气来了。”
他微微一怔,道:“胡说什么!你不会死!你只是受了寒,太医开了药给你,你会好的。”
我苦笑了一下,叹道:“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样活着,反倒不如死了好。”
他脸色微变,一只手已将我扶起,沉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好,大可以说出来,为何如此轻贱自己?”
我不住地喘气,眼泪已经快要忍不住。他眸光闪动,似已不忍,柔声道:“璃儿,是朕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如果当初……朕狠狠心,不让你嫁给明南王……”
我急忙叹道:“皇上!臣妾决没有后悔……当初之事!我与皇上三年之约,是我负了皇上!不管如何,既然已经过去,便永远无法再改变!臣妾有一言相告,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皇帝身子一顿,站了起来,喃喃道:“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见他神色柔和,并未动怒,想了想道:“臣妾今天请皇上来,是有一事……想请皇上答应臣妾……”
他转过身来望我,叹道:“可是要朕善待你姐姐?”
我正色道:“臣妾相信皇上对姐姐……并非无情。”他微微一愣,却没说话,我继续道:“臣妾心中有一事,想问皇上,若是不问,就算是死,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他脸色一变,沉声道:“何事?居然值得你去寻死?”我喘气不止,似要昏厥,他连忙上前来扶住我,口中叹道:“你这是何苦?有何事对朕说便是。”
我气弱道:“皇上……要先答应臣妾,不管臣妾问任何事,皇上都不能追问臣妾因何而问!求皇上……答应……”
他只得叹道:“好!朕答应你便是。你要问什么?”
我定了定神,道:“臣妾想问,十七年前严维正谋逆,先帝下旨抄家之前,可曾召见过谁?”他脸色一顿,直直向我看来,眼光里平静之极,却令我心生不安。他淡淡道:“你想问的就是这个?朕可以告诉你,先帝召见之人是……前明南王东方昱。”
我暗暗一惊,连声道:“只他一人?”
皇帝道:“不错。”
我黯然失色,闭目不语。半晌方听皇帝道:“璃儿是否想问,当年告密之人,是谁?”
我顿时一惊,抬眼去看他。只见他立于我床前,一双利眼直直地看着我,似要将我看穿。我一呆,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却忽然敛了眼光,慢慢转过身去,淡淡道:“朕当真是有些好奇,你为何对这件旧案如此感兴趣?就算是死,也要追问清楚?”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颤声道:“皇上……知道告密者是谁?”
[第二卷:第76章 无常]
皇帝只是静静地看我,并没发话。我猛地抬头去望他,追问道:“皇上知道告密者是谁?”
他沉思半晌方道:“不错,朕的确知道。”
我心中一阵激动,急得几乎跨下床去,却只能紧紧地抓住被子,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问道:“是谁?他是谁?”
皇帝淡淡地看向我,却深叹了一口气,道:“璃儿,朕……不能告诉你。”
我一惊,急声道:“为什么?”他沉下眼去,低声道:“因为……朕曾经答应过他,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我连声道:“皇上就这么相信他?难道皇上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严维正可能是被人陷害?如果严维正本身并无谋逆之心,那这告密之人居心叵测,恐怕才是我朝之大患!”
皇帝抬眼朝我看来,已有一分惊疑,却淡淡道:“严维正是否冤枉,早已有定论。当年东方昱审此案时,朕也在旁。严维正对所犯之罪并未否认,只是上表请求先帝饶过他的家人。”
我心头一痛,气息顿凝,几近难以承受。一直以来,我始终觉得严维正是被人陷害,可是皇帝的话中,却处处指认严维正是罪有应得。我一时之间无法转过弯来,只是不住地喘气。皇帝似有不忍,慢慢地坐到我床前,叹道:“璃儿,虽然朕答应你不追问你为何要问此事,但……严维正一案重罪已定,你最好不要再追问。”
我缓了一口气,平复下来,方才问道:“那……他的家人,真的都死光了?”
皇帝沉声道:“谋逆是何等大罪?!先帝开恩,并未诛连九族,他严氏一门,仅严维正一家被诛,已是天大的恩赐。”
我心中一动,又问道:“我父亲与严维正有八拜之交,都未曾受到半分牵连?”
皇帝一愣,目光闪动,却是叹道:“阮修之与他私交虽笃,但并未参与谋反之事。先帝怎么会不问是非,一概论罪?”
我沉下了眼,心中惊疑难定。先帝何以得知阮修之定然没有参与谋反之事?如果真如皇帝所言,阮修之与严维正私交甚笃,那严维正筹谋这等大事,阮修之怎么可能毫无知觉?除非……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想冲进我的脑子里,却把我自己吓了一跳,胸口猛烈跳个不停,惊得喘不过气来。抬眼又去看皇帝,他低头凝神,正在沉思。当下小心道:“皇上!臣妾对此案只是有些好奇,并无其他。严维正与父亲有八拜之交,父亲与臣妾都不想他冤屈枉死。所以……”
皇帝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道:“你来问案,是阮修之的意思?”旋即又沉下眼来,道:“璃儿,此案其中曲折,天下间你父亲最为清楚,你大可不必再来探问于朕!”
我见他神色不定,心中已有了三分肯定,手却抑止不住地颤抖。如果我的猜想属实,那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布下如此多的机关陷井,就为了谋夺权位?为什么?难道在他的眼里,人的情感、生命、信义,都远远及不上一点点权位所带来的诱惑?
当下心中巨痛,抓紧了被子说不出话。皇帝见状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抚上我的肩,正要说话,却突然听人在门外道:“启禀皇上,明南王求见!”
我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皇帝已走到屏风跟前,说道:“传!”不一会便见阮心瑜与东方汐一起走了进来,二人见过皇帝,阮心瑜才走到我床前坐下,只听东方汐道:“皇上,既然王妃已醒,臣想将她接回王府静养。”
皇帝一愣,却向阮心瑜看去,阮心瑜复又向我看来,淡淡道:“璃儿刚刚才醒,身子还弱。依本宫看,还在是宫中静养几日,好些了再回王府吧。”
东方汐道:“回皇后娘娘,宫中虽然样样都好,但毕竟不比府中熟悉自在。况且皇上、娘娘诸事繁忙,恐怕也无空闲照料王妃。还是让臣接她回王府,派专人照料,好得快些。况且……”
阮心瑜道:“况且什么?”
东方汐道:“况且留她一人在宫中,臣看不到她……总有些不放心。请娘娘恕罪。”
我心中一动,抬眼去看他。他神色平静,却似有一丝急切,不由得叹道:“姐姐,我还是回王府去吧。反正我高热也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老在宫中打扰,诸多不便。”
阮心瑜看着我,有些探寻的意味,我笑着点了点头,她只得浅笑道:“好吧,你若是愿意回府,就回去养着。若有什么事,大可以差文昕子默来回话。”
我应了一声,皇帝起驾回龙吟宫,众人连忙躬身送别。阮心瑜唤人来替我更衣,东方汐则到殿外等候。出了宫门,头还是有些发晕。东方汐扶着我,上了轿辇,我身虚气弱,闭了眼养神。他只是将我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回了真意园,碧叶昭然、文昕子默都在院内候着,见了我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我扶回屋内安置。我见她们一个个都紧张得要命,不由得轻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死呢!别都垮着个脸!”
碧叶急道:“小姐!奴婢们这几天都担心死了!小姐如今还拿我们开心!”
我见她眼睛都红了,心中一软,不由得感叹道:“好了,是我不好,倒叫你们担心了。别这样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文昕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知道小姐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的。如今你平安回来了,我们总算放了心。以后小姐不管去哪里,还是让我和子默跟着的好。免得又生祸事。这次出事,宫主虽然没有责怪我们,可我们……”
我叹道:“好了,这次只是意外,又不关你们的事。别想太多,去歇着吧。”
文昕子默只得退下了,碧叶去厨房张罗药汤,我闭了眼躺下休息,却听东方汐道:“昭然,你去外面候着。”
我一惊,回来只顾着说话,差点把他忘了。他怎么还在我房里?心中微叹,却只是闭了眼没动。他慢慢走到我床前,只听见一阵悉索的脱衣之声,心头一沉,睁开眼来,却见他已躺在我身边,长臂一伸,将我紧紧地抱住。
我这会儿没有力气跟他挣,闭了眼也不说话,只是僵直了身体,由他抱着。他微微叹息,一只手在我脸上轻抚,我心头一震,这种感觉为何有点熟悉?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睁眼。却听他轻声道:“心璃……”
我挪了挪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听他闷声道:“心璃还在怨本王吗?为何不说话?”
我低声道:“你别吵,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我不肯松手。我沉沉地睡了也不知有多久,感觉他将我扶起来服药,仿佛还问了我要不要吃东西。我吃了药,越发睡得沉重,一觉醒了,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下意识往身边一摸,身旁竟然空空的。东方汐不知何时走的,我全然没有印象。呆了一呆,唤了碧叶进来梳洗更衣,用了饭,忽然见文昕进了屋来。她一脸忧愁,似有心事。我不由得问道:“文昕这是怎么了?有事吗?”
文昕叹了一口气,道:“边关终于要开战了。”
我一惊,问道:“开战?月异国来犯了吗?”
文昕道:“正是。此次月异国国王亲领二十万大军,已经在国都发兵西进,西南边境告急。他北面的耀新国虽然还没有动作,但也在暗中集结兵力,恐怕不久也会西进,战事将起,祸事连连啊!”
我忙又问道:“何时传来的消息?”
文昕道:“今日凌晨,王爷已经应召进宫,与皇上和众位大臣商议对策去了。”
我沉思道:“文昕,此次边关告急,是否两国开战之事,势在必行?”
文昕道:“月异国对我朝屡有进犯之心,百余年来战事不断。当今圣上睿智圣明,深谋远虑,早已经养精畜锐,恐怕开战之事,一触即发。”
[第二卷:第77章 诉情(上)]
边关即将开战,东方汐更加忙得不见人影。三天之内,他只来我屋里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又进了宫。其他园子,他连进都没进。十天之后,众人终于忍不住,陆续来我屋里抱怨。饶是戚若翩那样沉静之人,也免不了来询问试探,更不用说赫连清音,几乎每天都来我屋里说上几句。原本在这王府之中,她自恃得宠,可如今半月不曾见到东方汐,就算是性子再好,也有些急了。我烦得要死,只推说要打仗了,皇上留他在宫中商议对策,其他的事一问三不知,后来索性关了院门,一律不见。
宫中终于传来消息,朝中主战者居多,皇上已经决定派兵西伐。我有些忧心宫雪衣,他曾在皇帝面前发过誓,若战事一起他凌宵宫必将随军助阵。如今他又做了武林盟主,恐怕是更难逃从军之责。几次想让文昕去通晓殿传信让他来,但想到那日在宫中他对我所说之话,又犹豫再三,顾虑重重。
这个新春佳节过得可真是人心惶惶,转眼之间,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暖了。我恢复了周益安每日的请安,翻看东方汐每日宠幸之册,他果然已经半月没有踏入各个妃子的园子。不是不在府中,便在快意园中歇息。我叹了一口气,让他们退下了,独自在院子里呆坐。今天难得有明媚的阳光,院子里的树又开始发芽了,新冒出的嫩绿在阳光里显得无比的清新动人。我呆呆地打望,想起去年秋天时树叶遍地的凄凉之景,心中不由得感慨顿生,叹了一口气。忽听一人道:“今日阳光灿烂,春意满园,爱妃何故叹气?”
我微微一动,浅笑道:“王爷怎么有空过来了?”
东方汐走到案几另一旁坐下,淡淡道:“战事已定,本王就算是神,也该歇口气。”
我收敛了眼光,没有说话。却听他又道:“朝中主战声一片,可……独独阮相,见解独到,真令本王始料不及呀!”
我心头一跳,不由得朝他望去,只见他神色平淡,双眸微眯,似在享受阳光。想了一想,还是问道:“父亲……有何见解?”
东方汐头也没抬,低低道:“阮相说战事一起,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实非天下之福。若能和平解决,以谈判论处,方是上策。”
我微微一愣,心头已转过千百个念头,阮修之为何要与朝中众大臣唱反调?以他的为人,绝不会做出如此触犯众怒的事。况且皇帝早有主战之心,他也不是不知呀!心中犹豫难定,却只能勉强笑道:“父亲这么说,倒也有他的道理。”
东方汐道:“哦?他这么说,本王倒是突然想起,心璃也曾跟本王说过,不喜欢打仗。”
我假作笑道:“我一个女子,哪里懂得了那些?打不打仗,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东方汐抬眼看我,正要发话,忽听周益安在门外道:“启禀王爷,护国将军来访!”东方汐皱了皱眉,道:“不见!你就说本王外出,还未回府。”周益安应了一声,忽听他又叫道:“回来!今天不管是谁,来了一律不见!”
我暗自思索,这朝中官员频频求见,不知为何?却听东方汐笑道:“唉,战事已定,主帅却未定。皇上这是要给本王出一个大大的难题呀!”
我不由自主朝他望去,见他闭目沉思,仿佛心意难决。主帅未定……唉,这等差事,怕是两党争夺的关键吧。出兵之事,迫在眉睫,也难怪他心烦了,却不知皇帝心意属谁?正在思索,却忽听他轻声唤道:“心璃……你过来。”
我怔了一怔,却没有动。他睁开眼来,直直地看向我,声音却无比温柔:“你过来。”我只得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他将我扯进怀里,我顿时僵了身体,仍是没动。他轻叹了一口气,唤道:“心璃……你可知本王的心意……”
我愣了一愣,淡淡道:“王爷心思聪敏,世人难测,岂我这种愚笨之人猜测得到的?”
他平静地看着我,嘴角竟有一丝笑意。不觉已抬起我的脸来,目不转睛地看我。我略略不安,想挣脱开去,他眼色微暗,一只手已紧紧揽住我的腰,不让我再动。我心头一跳,连忙浅笑道:“王爷,妾身有些口渴了,想去喝点茶。”
他看了我半晌,犹自没动。我心中已有些急了,欲起身便走。他却反身将我压在软椅之上,柔声道:“心璃……叫我的名字……”我略略慌乱,他眼神暧昧,分明是在暗示,但我怎么能接受?!正在犹疑不定,忽然又听到周益安在门外叫道:“王爷!不好了,赫连侧妃刚才在厚意园里不心摔了头,王爷快去瞧瞧吧!”
我心中一冷,硬起心肠推开他站了起来,说道:“清音妹妹怕是摔得不轻,要不然周益安不会如此慌张,王爷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他身形微顿,脸色已平淡如常,看了我一眼,走出了院门。我心烦意乱,叫道:“碧叶!倒茶!”碧叶连忙奉了新茶来,将冷茶换掉,小心察看我的脸色,轻轻道:“小姐,别操太多心。要不……我让昕公子过来陪你说说话?”
我闭了闭眼,正想说不用,却见文昕走了进来,叹道:“小姐又在生闷气了?”
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叹道:“生什么闷气?我没那闲功夫。”
文昕叹道:“唉!文昕真是没用!以前陪小姐说说笑笑的,小姐哪曾这般不闷闷不乐?如今……看来只有请宫主出马……”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想了一想,又叹道:“战事一起,不知宫主……唉!”
文昕沉思道:“宫主恐怕也会随军出征吧!”
我暗暗一惊,思索半晌,还是低声道:“文昕,当初我曾在皇上面前要他发下重誓,如今竟一一应验了。你去通晓殿传话,我想见宫主一面。越快越好!”文昕应声去了,我独自坐了一会儿,忽见赫连清音的丫头琪儿在门口打望,神色不定,说是王爷请我过去。我本想推脱不去,转念一想凡事还是不能太有痕迹,于是唤了碧叶一起往厚意园。
进了屋子,只见赫连清音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白布,脸色有些苍白。东方汐坐在她床前,正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容罗与戚若翩都坐在一旁,连非烟也在,当真是齐全。众人见我进来了,连忙让座,客气了几下,奉了茶来,我才问道:“清音可有大碍?大夫怎么说?”
容罗忙道:“清音姐姐只是摔到额头,大夫说休息几日就好了。”
东方汐道:“厚意园有两个小丫头不好好照顾主子,净闯祸,让我关了。你另派两个人过来照顾清音。”
我心中微微一动,叹一口气,道:“好。让周益安去办吧。行了,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你们也散了吧,免得扰到清音休息。”说完起身欲走。
东方汐也站起身来,却被赫连清音扯住衣袖,小声唤道:“王爷!”她面色苍白,眼泛泪光,娇弱动人,我见犹怜。东方汐只得坐下,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她撅起嘴来轻轻摇头,一脸不舍不依。我心中冷笑,沉声道:“清音妹妹不适,王爷就留下吧。”说完与众人一起出了厚意园。
傍晚时文昕回来,说是已和宫雪衣约定,今晚二更天,在王府后面的山谷口相见。我微微一愣,宫雪衣为何要约在那里相见?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今晚东方汐必定会宿在厚意园中,也正好方便我行事。
入夜后天气仍有些寒意,我换了衣服,因怕人起疑,只带了文昕悄悄出门。到了山谷口,果然见到宫雪衣站在那里等我。我心情复杂,留了文昕在前面等候,独自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唤道:“宫主哥哥,你来了多久了?”
宫雪衣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璃儿约我来见,可是想对我说什么?这几天我一直没去找你,就是想……让你好好地想清楚。”
我咬了咬嘴唇,愁肠百结,不知如何开口。想了半晌方才笑道:“宫主哥哥,边关要打仗了,你……可是要随军出征?”
宫雪衣微微一怔,淡笑道:“璃儿在担心这个吗?我是否出征,只在于你一句话。”
[第二卷:第78章 诉情(下)]
我闻言一愣,不由自主朝他看去。他目光温和,却万分坚定,望着我的眼神却是柔情万种。我心中一痛,却只能低下头来,轻声道:“上次璃儿曾让宫主哥哥在皇上面前发下重誓,若战事一起,你凌宵宫必定会随军助力。如今……”
他叹道:“你不用担心。国家有难,我凌宵宫随军助力,本也是应该。只是……我今天来见你,只想知道……璃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心慌意乱,犹豫着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害他,却听他又道:“我一生忍让,凡事都不愿强人所难。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容让下去。璃儿,你可知我这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放弃了你?!”
我震惊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慢慢走到我跟前,温柔地看着我,轻轻说道:“跟我走,璃儿。大不了我不做这凌宵宫主,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天涯海角,自由自在,永远远离这一切,好不好?”
这一瞬间我忽然被定住,心思竟在瞬间动摇。天下间任何一个女子,恐怕都无法拒绝象他这样的男子如此温柔的示爱吧!他轻轻地抱住我,我几乎快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想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无限制地沉沦下去。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神色忽变,轻声道:“有人!”
我的理智被强行拉了回来,脑子里顿时清醒过来。心头一跳,低声道:“哪里?”
他没有动,仍然抱着我,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璃儿,你出府时可有人跟踪?”
我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挣脱他的怀抱,狠了狠心,叹道:“宫主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宫雪衣浑身一震,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强笑道:“对不起,璃儿今生只能负你了。我不能跟你走。”
他黯了眼光,低声道:“为何?”
我努力忍住眼里的泪光,笑着说道:“你现在,不仅仅是凌宵宫主了,你还是武林盟主。我若真的跟你走了,凌宵宫怎么办?凌宵宫数以千计的弟子怎么办?你,天生就是要担负重任,大仁大义的一个人,难道你当真能舍得下他们?至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如果是因为你我,而导致凌宵宫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于心何安?我又于心何忍?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让你成为遭人唾骂的罪人!我怎么能那么自私,让你为了一个女子而身败名裂?”
宫雪衣怔住,看向我的眼光已经掩藏不住痛苦。我喘了一口气,狠心道:“我不能跟你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黯然道:“是……因为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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