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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_14 无非由 (当代)
我一会迷糊,一会清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日光在床前慢慢地游移,从东往西。恍惚间听到昭然与碧叶在争论。碧叶急道:“不行,小姐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我们还是赶紧报告王爷吧!”
昭然道:“你疯了吗?王妃现在这个样子,告诉王爷,你我还有活命吗?”
碧叶惶然急道:“那可怎么办?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昭然道:“如今也实在没法,王妃,可不要怪奴婢得罪了!碧叶,你来,帮我把王妃扶起来!”
碧叶走过来将我扶了起来,不住地道:“你仔细点,别伤了小姐!”
昭然一只手扣住了我的下颌,逼我张开了嘴来,轻声道:“我知道!你别紧张啊!先让她把药吃了,待会儿再弄点汤来!”
一股清苦的药灌进了我的嘴里,我皱了皱眉,一声轻咳,将药尽数吐了出去。碧叶一声惊呼,连忙不住地在我胸前擦拭,轻斥道:“你怎么搞的,叫你小心点。”
昭然愁道:“这可怎么办?喂也喂不进去,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了?”
我用尽力气睁开眼来,微弱道:“你们在干什么,出去!”
碧叶喜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了,再不醒,可要把奴婢们吓死了!”
昭然惊疑不定地察看我的脸色,不住道:“王妃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准备!”
我推开她,皱眉斥道:“我什么也不想吃,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出去!”
碧叶急得抓着我的手不放,哭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有什么气,只管打奴婢出气就是,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小姐再这样下去,奴婢也是不想活了!”
我闭了闭眼,将她推开,叫道:“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
碧叶昭然站在床前面面相觑,只是垂泪,却没有动。却听见门吱呀一响,走进一个人来,气势昂然,行路带风,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叶昭然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不敢作声,他直扑到我床前,将我抱了起来,我知是他,却没有睁眼,只觉得他胸膛起伏不定,似已动怒,喝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竟敢把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
昭然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爷饶了奴婢吧!”
东方汐沉声道:“你的确该死!本王调你来真意园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王妃有半点闪失!如今你倒是做了些什么?!”
昭然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东方汐的手在我的脸上轻抚,冷冷道:“既然你这般愚钝,留着也是无用,来人……”
我悚然一惊,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衣袍,喘息道:“王爷!”
东方汐将我抱在怀中,低声道:“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我传大夫来?”
我睁开眼来,见碧叶与昭然跪在地上,只是发抖,珏儿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拿眼偷偷地瞧我,一脸的焦急惶恐。我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我怎么一觉睡醒,就这般模样了?”
东方汐眼光闪了闪,道:“她们伺候得不好,自是该罚!”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淡笑道:“王爷别错怪她们了,是我自己懒,不想让她们来烦我。你别怪她们……”
东方汐阴沉着脸,看了我半晌,方才说道:“你……当真无事?为何一天两夜不吃不喝?”
我撑起身子,看着地上的碧叶与昭然,木然道:“妾身只是……贪睡。王爷不必这样。”
东方汐脸色微变,沉声道:“就算如此,她们见你情形不对,就该及时来报,不仅知情不报,还刻意隐瞒,便是死罪!”
昭然大惊,伏身哭道:“王爷饶命!”
我心中略有不忍,叹道:“王爷不必动怒,她们不报,是……我的意思。”
昭然一怔,抬起一双泪眼来看我,我转过头去,淡然道:“妾身只是觉得,王爷日理万机,没有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去麻烦王爷。”
东方汐声色未变,只眼色略略一暗,道:“当真?就算是这样,她们也难辞其咎!”
我抬头望他,见他神色淡然,一条人命就在他手上,他却全然没有半分在意。不由得微微气道:“你若真要追究,就追究我好了。她们是我屋里的人,做什么事自然是听我的吩咐,你何必要迁怒于人?”他只是看我,没有说话。我气苦道:“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拿她们出气!”
他微微一愣,站起身来,走到昭然的身前,缓缓道:“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就该受罚,否则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过,她如今既然是你屋里的人,本王就交给你处置。”他转身看我,眼光明亮,只声道:“你要如何处置,本王……都没有意见。”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好吧。那就罚她们替我抄三次金刚经,算是赎罪。昭然碧叶,一人三次,明天日落之前,抄好交给我。”
二人连忙叩头谢恩,东方汐站在一旁,眼睛直看向我,半晌方道:“传饭来,本王与王妃一同用膳。”
珏儿应声去了厨房,东方汐走到我床前,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你……何苦如此?想叫本王难受才罢休吗?”
我抬起头来望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我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搏他一丝关心么?还是真真在后悔自己做了一个傻瓜?我真的是疯了,别人不当我是宝,难道连自己也不当自己是人了吗?当下浮出一个浅笑,道:“是心璃不对,整日里纠缠一些前尘旧事,倒叫王爷担心了。”当下扶着他站了起来,直觉得头重脚轻,四肢发软,不由得自嘲道:“呵,看来我还真是虚弱,不过一天没吃饭,就好象快要死了。”
东方汐将我抱进怀中,皱眉道:“胡说什么?!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想逞能!不用出去了,我让他们将饭摆进来用吧。”
当下扶了我坐在案几边,精致的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我没有什么胃口,却强逼着自己拼命地吃,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东方汐也不说话,只在一旁看我吃个不停,直到嘴巴都有些发酸,方才停了手,舒了一口气。
昭然将膳食撤了,碧叶奉上茶来,我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昭然又将药端了上来,我端着那药,竟止不住手微微发抖,心中仍是作呕,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昭然应声退下,我望着那药发呆,想着已经小产的孩子,心中却是怔怔发苦。东方汐走到我跟前,道:“怎么了?不想吃药?”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心中一阵悲凉。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宠我纵容我,也可以怀疑我冷淡我,而我,为何又要那样在意他看我的眼光?他见我不说话,伸手将药碗拿了过去,扶起我的身子,轻声道:“不吃药不行的,你身子还没好。听话,乖乖吃了。”
我喘了一口气,只得狠了狠心,将药一口吞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心中一阵反胃,猛咳三下,竟然又全数吐了出来,乌黑的药汁倒在他浅白的衣袍上,染了一大片。他一惊,连忙抱住我,不住地拍抚我的背,道:“怎么喝得这么急?怎么样?好些没有?”
我有些想笑,却恍惚地哭了,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淌。他脸色微变,抚着我的脸道:“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昭然!快请大夫来!”
我带泪笑道:“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好,这样清醒!王爷,妾身……真的很好,很好。”
[第二卷:第60章 我不是我]
那天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值得我去寻死觅活地折磨自己。任谁都可以不当我是人,但我自己不能。我是一个自由人,自由的严希真,绝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每天积极地吃药,积极地吃饭,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碧叶文昕见状,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昭然因那日我出言相保,似乎对我也尽心了些,但我心里清楚,她是东方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对我远不如对东方汐忠心,所以对她仍然处处保留,不敢轻信。
王府中的每一个人对我小产之事只字不提,东方汐隔三差五仍往我真意园来,只是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已经不能再象以前那般自在坦然。自我发现自己对他有了情意,便愈加束缚自己的心,不愿再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心事。
我身体虽好,却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不再随意出府。文昕见我身体渐好,慢慢地也跟我谈一些朝中之事。我虽然没什么兴趣再管任何事,但整日无聊,也就随她去。慢慢又过了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已经冷得我只愿窝在房里取暖。这天文昕急冲冲地赶来找我,一见我便急道:“小姐!我听闻宫中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暖炉,心不在焉地说:“又出什么事了?”
文昕道:“英妃疯了,绫妃被废,已经贬入冷宫!”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皇后呢?”
文昕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闻英妃无故落胎,刺激过深,精神失常了。没过多久就查出是绫妃所为,皇上大怒,已经将绫妃贬入冷宫,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已经交给皇后抚养。皇上似乎还要彻查与此事有关之人,如今后宫之中人心惶惶,凡与绫妃有过交往之人皆怕被其连累。”
我心中暗惊,难道是阮心瑜已经开始动手了?深思半晌,沉声道:“你去唤碧叶来,随我进宫。”
文昕道:“小姐,如今是风雨交加之时,这时进宫,恐怕不妥。”
我叹道:“我一个明南王妃,与后宫有何相干?我只是担心姐姐。况且自我病了这么久,也一直没去看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无动于衷?你别说那么多了,随我入宫去。”
文昕无奈,只得唤了碧叶来侍侯我更衣进宫。一路进了飞凤宫,想起上次进宫来就不见了朱络,心中略有些难过。碧叶也是一路无话,到了宫门,领路的宫女前去通报,我站在宫门口望着宫墙内一片萧瑟之意,不由得心生感慨,景物依旧,可惜已物是人非。
过了半晌,竟见文阑走了出来,见了我恭敬施礼:“文阑见过明南王妃。皇后娘娘在寒梅园里陪皇子、公主练字,请王妃随我来。”
我微微笑了笑,随她慢慢往后殿走去。绕过三重宫殿,方进了一处雅致的园子,园子不大,却种满了梅花,花未开,却隐有芳香沁脾。阮心瑜坐在阳光里,跟前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一旁专心致致地画画写字。想必就是皇上的大皇子与二公主了。
大皇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眉目清朗,与皇上倒有几分相像。二公主最多也不过四、五岁,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两个孩子虽然年幼,却是端庄尊贵,一身的皇家气派。连忙走上前去,盈盈拜倒道:“臣妾明南王妃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二公主。”
阮心瑜虚扶一把,浅笑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何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有几分好奇。那小公主还小,却并不拘礼,跑到我跟前来仔细地看我,一张小脸笑嘻嘻地,煞是可爱。脆生生道:“你是王妃吗?你长得真好看!”
我不禁失笑,这么小的小女娃,也知道看美女了。当下连忙哄她道:“臣妾哪有公主好看?公主这般玉雪可爱,长大了,定然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
阮心瑜笑道:“行了,她还小呢,你就跟她讲这些。天莹,乖,母后和王妃有话要说,你跟皇兄到外边玩去,可好?”说完,吩咐紫莲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方才让人奉了茶上来,与我坐在梅花树下,慢慢品茗。
我犹豫半天,始终不便相问宫中之事,阮心瑜却道:“妹妹好久没来了呢!前些日子,我也听说妹妹有了身子,却又没了,不知是何故?”
我一愣,苦笑道:“有劳姐姐挂心,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阮心瑜抬起头来望着我,眼光颇有几分忧心,竟自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自小就任性贪玩,如今已经做了明南王妃,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真是……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
我低了头,没有说话,心中却禁不住伤感。如果阮心瑜知道了阮修之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却听她又道:“璃儿,你不要怪姐姐说你,在这个世上,女子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如果膝下有了一子半女,可能此生还能有一丝安慰,如若一无所出,将来红颜渐老,色衰爱弛,就只有凄凉寂寞了。”
我禁不住抬起头去看她,心中微动。却是笑道:“姐姐想太多了。妹妹是什么样的人,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清楚得很。倒是姐姐,在这后宫之中,要早想好日后之路。”
阮心瑜淡笑了一下,轻声道:“日后之路?难道本宫还有得选么?”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梅花树下,望着那已经开始结苞的梅花,淡淡道:“进了后宫的女子,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高高在上,要么死无葬身在地,无一例外。”
我想了想道:“姐姐,妹妹最近听说宫中出了事,有些担心……”
阮心瑜平静地看向我,轻笑道:“原来妹妹是为了这个才进宫,本宫还以为……妹妹不用担心,就算是后宫翻了天,姐姐我,也不会有事。”
我呆了半晌,不知她意,只是试探道:“英妃受害,果真是绫妃所为吗?”
阮心瑜面色无波,平静道:“这个,皇上已经定论,不是你我所能左右。”
我低下了头,叹道:“后宫……真无宁日啊!姐姐……要小心才是。”
阮心瑜忽笑道:“妹妹在担心什么?别说本宫没什么心思去害人,就算本宫有心,也决不会用这等低劣的手段!”
我猛然抬头,连声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心瑜望向远处,淡淡道:“本宫明白。你是担心本宫。我们身为女子,生来就被注定会被男子所左右。命运如何,由不得自己全然掌握。只不过,什么都可以交出去,唯独一颗心,要为自己保留。否则,伤得最深的,永远只是自己。”
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向她看去。阮心瑜站在梅花树下,身影娉婷,面色沉静,贵不可言。她是那般从容自在,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也不能左右她的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居然还算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竟然连一个古代女子也不如!
当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浅笑道:“姐姐今日一番金玉良言,让妹妹茅塞顿开。姐姐这般豁达开朗,胸襟宽广,真令妹妹自愧不如。”
阮心瑜笑道:“你这会儿嘴巴怎么就跟抹了蜜一样,这样的甜?”
我低头笑道:“妹妹是真心之言。不过妹妹也有一句话,想跟姐姐讲。不错,我们的确身为女子,有许多禁忌之事,身不由己。但是,我们也一样是人,既然是人,就和所有的男子一样,有七情六欲,有怨恨奢望。我们不是不能选择,我们也可以选。我,阮心璃,从现开始,这一辈子,只想选择为自己活着。如果……身边的人不信你,不爱你,不选择你,那么……我也可以一样不信他,不爱他,不选择他。我绝不会因为某些世俗之念,就囚禁自己的一生。我的心是自由的,也许现在我是没有办法选择什么,但总有一天,我的整个人,都是属于自由的。”
阮心瑜定定地看着我,我坚定地笑着,来到这个时空,仿佛总是被人牵着走,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那个我,我只是我,原来的我。
她终于缓缓地笑了,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妹妹,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因为你……马上就会明白,你要经历的是一场更难打的仗!”
[第二卷:第61章 揽权]
阮心瑜没有明白的说,什么是那一场更难打的仗,我没有追问,因为心里已经有新的目标,一切都无所畏惧。回了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最近这一段日子,他变得异常地忙碌,总是有朝中官员来请他前去赴宴,彻夜不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时常几天看不到他的人影。
入冬之后,我已经不爱出门。每天午后,只是沿着王府里的小路慢慢地散步。按规定辅政王府前院的快意园,没有东方汐的吩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因我是正妃,非烟只是侍妾,还算不得主子,因此在王府中,我是唯一的女主子。只除了快意园中的泽栖阁,别的地方对来说都可以随意进出。泽栖阁是东方汐的书房,也就是工作室,平日里除了他的贴身侍卫武玄、武吉和阁内的侍从周俊安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出。周俊安是周益安的弟弟,也是泽栖阁的主管,东方汐只要在泽栖阁中工作,他便会随侍在旁。
我连日无事,四下行走,渐渐地把王府中的地形的已经摸了个熟。府中除待卫以外,上上下下共有六十一人,也见得差不多。我恢复了周益安每日早上来我屋里汇报府中事的规矩,慢慢将王府中所有的事接管上手。不仅将各园各院的人登记在册,还将各人籍贯、家庭、特长、进府时间长短等等详细资料也一并记得清清楚楚。我深知,要管事,就必须先管好人,我挑了几个资历稍长,看上去还算是老实可靠的人,让他们分管各个园子,如今那些园子里都没有住人,但不能擅离职守,该配的人一个也不能缺。我真意园中有丫头十人,小厮四人,东方汐的快意园中有主管一人,丫头九人,小厮八人。我借口既然昭然来了我屋里,东方汐的屋里就少了一人,实为不妥,便将珏儿调去给他。其他各园,除了如烟阁有三个丫头,一个小厮以外,其它各园因没有住人,暂时就只派了一个管事,和两个打扫丫头。剩下的人全部收在周益安处留用。
我将王府内的大小权力渐渐地收到手中,周益安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在王府多年,是最懂得察颜观色的人,知道东方汐待我之心,虽然不如刚开始那么宠爱至极,却也是善待有加,因此事事都遵从我的决定。我慢慢地提高了碧叶在园子里的地位,找了个机会升她做了管事,昭然虽有些不服,但也无可奈何。东方汐得知我对王府的事已经越来越用心,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凡事都由我做主。
我主事之后,慢慢对快意园上了心。昭然走后,快意园里便是若织管事,若织比昭然略小,资色中等,却比昭然更为沉着平淡,进退得宜,每日安守本分,没有半点错处。珏儿初去跟着她,心中很是舍不得我,我知她心意,百般劝解,反复强调让她留在东方汐身边实更是为了我好。她于是收了心,专心呆在若织身边。她越来越懂得分析厉害,察颜观色,笼络人心,也不枉我细心栽培。
冬天的王府中四处萧索,各人各事,每日各施其职,却也相安无事。我每天上午在真意园听管家管事汇报工作,安排事宜,下午无事,便独自在府中散步。不知何时开始,我慢慢喜欢上了散步这件事,在缓慢的步行之中,仿佛思路才会越发地清晰。望着这一园子的冷清,我暗暗地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要摆脱这里的一切。
走得久了,便在一旁的小桥边歇歇。这座小桥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桥,只有五米长,底下的流水也并不深,只是冷清。我无聊地绞着丝帕,一个不慎,居然将帕子掉入流水中,不由得一愣。那丝帕原是青荷绣的,她死后,我什么也没留下,只有这丝帕,用得习惯了,舍不得扔。当下急忙跑到桥下,想将那丝帕捞起来,却没留意到脚下一滑,居然一只脚踩进冰冷的水中,刺骨的冷一下子漫延开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王妃小心!”手臂已经被人拉住。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青衣的小丫头,生了一张小圆脸,有着讨喜笑容。我怔了怔,见那丝帕已经随着水流往前漂去,忙道:“快帮我把那丝帕捞起来。”
“是,王妃。”那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竟也不急着下水,只是四下里打量,跑到一旁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沿着那流水走了几步,轻轻一挑,丝帕被她挑了上来,只听她轻轻道:“王妃,帕子湿了呢,您的鞋也湿了,可要奴婢去请碧叶姐姐来?”
我细细地打量她,她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十六、七岁,面色平静,却聪慧贴心,心中不由得一动,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园子的?”
她恭敬道:“奴婢绿冬,是恩意园的。”
我在脑子里慢慢地搜索,绿冬,好象是我进府后一个月才进的府,资历不长,但是手脚麻利,平日里最爱洁,打扫卫生最是利索。当下笑道:“嗯,我记得你。”
她讶异地抬起头望了我一眼,轻声道:“王妃记得奴婢?”
我笑了笑,道:“是啊,当初是周管家说你很能干,我才让你留在恩意园里当差。今天怎么在这儿?”
绿冬连忙道:“春芽姐姐吩咐我到厚意园去找琪儿姐姐借个鞋样儿,所以奴婢才会经过这儿,可巧就遇到王妃您……”
我似不在意道:“哦,你们园子里如今没有主子,你们倒是清闲得很。”
绿冬笑道:“是啊,前些日子春芽姐姐还说,趁着如今主子还没进园,我还可以清闲两天,过些日子等主子进了园子,可有得我们忙了。”
我略略一惊,见她一脸天真,仿佛煞有其事,不由得皱眉道:“你听谁说有主子要进你们园子?”
绿冬脸色一怔,见我似有不快,连忙低下头去,支吾道:“这个……奴婢也是听其他园子的姐姐们讲的,奴婢……”
我压下心头的不豫,放缓语气道:“你不用怕,你听说了什么,尽管说。”
绿冬偷偷地看了我两眼,见我好象并没有真的生气,方才轻声道:“奴婢只是听说,过不了多久,王爷要纳侧妃,我们园子里就会有新主子了……”
我眼光闪动,沉声道:“你听谁说的?”
绿冬小心道:“王妃,奴婢只是听几个园子里的姐姐们都在说,所以……”
我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见她神色慌张,惴惴不安,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今天遇到我的事,别跟任何人说。”
绿冬忙应声去了。我的鞋袜已湿,在冬天的微风里,只觉得刺骨地冷。慢慢地走回真意园,却见碧叶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一见我便道:“小姐可回来了。王爷等了你好久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走进院子里坐下,方道:“碧叶先去拿鞋袜来,我的鞋子刚才不小心弄湿了。”碧叶这才看到我的鞋子竟是湿的,连声道:“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得赶紧打点热水来泡泡,这大冷的天,可别着了凉!”说着她连忙喊了个小丫头去打水,却忽然听见有人道:“不必了。”
我抬头看过去,见东方汐已经走到我身边,低头看了看我的鞋袜,不发一言,忽然将我抱起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道:“昭然,你在门口守着,没有召唤,不准进来。”
我不知他意,只得任他将我抱进屋内,进了内室左侧的屏风内,我方才明白过来,刚才居然忘了这里还有温泉,连忙挣脱他,淡淡道:“我自己来。”坐在池边,将鞋袜缓缓地脱了,把脚放在池里泡着。那双脚已经冻得麻木冰凉,突然遇了热水,顿时如针刺一般难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抱住了双腿。
东方汐揽住我的肩,缓缓地揉着我的腿,叹道:“你呀,总是这样不会善待自己。”他温柔地看着我,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新婚之夜的东方汐,连忙转过头去,轻声道:“王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东方汐眼色微暗,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怔了一怔,浅笑道:“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抱进怀里,抬起我的脸,直盯着我看。我只得又道:“怎么了?妾身脸上有字吗?”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吻住了我的唇,一只手揽住我的腰,滑进了池中……
[第二卷:第62章 不知君心]
绿冬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我知道。
东方汐最近频频外出,边关局势紧张,朝中官员巴结过甚,难保不会有人送大礼给他。虽然已经想到最坏的一层,可是心中却已经止不住难受。我拼命地压抑着,一个字也不问。每天照例做我的事,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东方汐只要回府,渐渐地到真意园里来得勤了,我反倒越发地不安起来。他几次象是有话要说,却又没说。我心中暗暗冷笑,你不说,我也沉得住气。
终于有一天,他入夜后进了园子,仿佛确有话要说。我只当不见。只听他叹道:“王府太大,我又时常不在府中,心璃可觉得寂寞?”
我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人嘛,总要慢慢习惯的,习惯了就好了。”
东方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最近朝中官员为了拉拢本王,使尽了浑身解数,本王也是烦不胜烦。”
我淡淡道:“那可真是难为王爷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东方汐道:“本王也知道有些事,一再拒绝也不是办法。不过……还是应该和你商量。”
我心中一沉,却笑容未变,道:“哦?王爷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商量?”
东方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道:“我明南王府妃位空缺众多,各位大人都在为本王操心呢!心璃以为如何?”他散漫地看向我,似毫不在意一般。
我气往上涌,却是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好,迫不及待要送给王爷如花美眷,王爷就看着办吧!”
东方汐走到我身边坐下,专注地看着我,道:“心璃难道不介意本王纳侧妃?”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好象在问明天的天气一般随意。
我终还是忍不住气,沉声道:“介意?王爷是在问妾身的意见吗?妾身有资格介意吗?如果妾身说介意,王爷是否就不再纳侧妃?”
他忽然淡笑,握住我的手道:“心璃当真介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漠然道:“王爷爱纳多少侧妃,妾身都没意见!”
他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不过你只管放心,不管本王有多少妃妾,你在本王心中,永远都是最特别的。”
我心中一痛,淡淡的苦涩漫延开来,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特别的?有什么用?你怎知道我要的不是特别而是唯一?眼眶不觉微热,连忙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他复又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心璃生气了?本王不妨告诉你,纳侧妃……也只是权宜之计。边关局势紧张,我若是将朝中官员尽皆得罪,反而难以成事。”
我咬住嘴唇,恨道:“都有谁?”
他愣了一愣,方道:“天威将军的侄女,此女乃皇上亲姑姑宛公主所出,连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另外,护国将军的侄女,乃当朝一品戚成曦的独生女儿,当然也不能委屈她。”
我闭了闭眼,道:“还有呢?”
东方汐将我揽进怀中,笑道:“没有了,本王暂时只答应了这两个。”
我猛地坐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切齿笑道:“王爷还真是不贪心,那么多美女,我还只当我们辅政王府里所有的园子楼阁都要住得满满的,搞了半天才这两个?”
东方汐见我如此反应,竟然没有生气,却是淡淡地笑道:“两个已经让本王的爱妃醋意大发,本王怎么敢再纳侧妃?”
我走到一旁,不想理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怨气,恨恨道:“没关系,你不过是暂时答应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答应。这辅政王府大得很,不怕住不下。”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嘴角微微带笑,却不说话,我恨得牙痒,手握成拳,却只能拼命地憋住。他越是悠闲自在,就越是显得我无足轻重。不,我不能这样让他看了笑话。当下喘了几口气,努力平静道:“既然王爷已经答应了,还来问妾身做什么?王爷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妾身不敢有违。”
东方汐收敛了目光,浅浅道:“既然你没什么意见,就让益安把厚意园和恩意园好好安置一下,等选好了日子,就迎她们进门。”
我死死地拽住衣角,再也忍不住,回头瞪着他,问道:“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他目光平淡地看着我,仿佛没有看到我的怒意,只是平声道:“日子也不是本王一个人说了算,皇上说,要和皇后娘娘商量,毕竟清音是宛公主女儿,算是皇族,虽然本王只是封她为侧妃,但也怠慢不得。”
我呆了一呆,皇后娘娘?原来阮心瑜所说的一场更难打的仗是指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忍心跟我说。我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原来还是天之骄女,自然是怠慢不得了。堂堂公主之女,居然愿意屈身为王爷的侧妃,妾身真应该恭喜王爷得此良妃了!”
东方汐道:“她虽然身份尊贵,但性子还算和顺,以后你们定会相处得好!”
我猛地抬头看他,抑制不止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性子和顺?你怎么知道?你……已经见过她?”
东方汐直看向我,说道:“不错。本王的确在天威将军府见过她。”
我不禁喃喃道:“原来如此。你最近屡次彻夜不归,原来是在温柔乡里流连!我还只当你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万没想到……我还真不是普通的白痴!”
东方汐微微皱眉,叹道:“心璃,你这个任意妄为的性子还真要改一改。以后府中多了人,不可再象从前一般无所顾忌!”
我努力地忍住胸中之气,可还是禁不住口气犯冲:“不劳王爷费心了。妾身天生就是这个样子,是好是坏,都是我自作自受!”
东方汐眼色一暗,沉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本王是在好意提醒你,不可任性鲁莽,本就是为了你好!你倒好,处处给本王脸色看!”
我冷笑道:“那妾身真是要好好谢谢王爷了!谢谢王爷怕我孤单寂寞,给我找了两个这么好的姐妹来作伴!还怕妾身举止不得体,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们奇#書*網收集整理,可就不得了了。”我已经怒气上冲,口无遮拦,哪里还顾得上节制,只差一点没骂出脏字来!
东方汐神色不定,忽然笑道:“你……唉!算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说。”
我冷冷道:“不会是王爷突发善心,改变了想法,愿意将一干美眷统统娶回王府吧?要是这样,王爷只管去定日子,我叫益安将所有的园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众位姐妹入府!”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却道:“那倒不必,你只需将祥意园打扫出来,我打算让非烟住过去。她跟了我这么久,总该有个正式的名份才是。”
我一愣,听他提及非烟,心中却又是一痛。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爱他的人,爱得痴,爱得执着,爱得无怨无悔。一股忧伤顿时弥漫心中,吁了一口气黯然道:“她知道了吗?”
他望了望我道:“我还没跟她说,明日你让她搬去祥意园,再跟她说吧。等清音和若翩进了门,再一并造好名册上报。”
我心中刺痛,苦笑了一下,抬直眼来直直地望向他,恨恨道:“清音?若翩?叫得这么顺口,已经很熟悉了吧?王爷是否早已经动了心?”
他走上前来,欲抚上我的脸,我不由得偏过头去,避了开来。他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心璃在本王心中,始终是最特别的一个。”
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够了,我不想再听!我要什么,你根本不懂!”
他目现锐光,沉声道:“那你要什么?告诉本王!”
我双眼一热,竟止不住流下泪来,连忙收敛泪眼,笑道:“我要什么?可笑!你居然问我要什么?我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要的是真心!真心!你有吗?”
他眸光闪动,却是一暗,半晌方道:“心璃口口声声要本王的真心,可是你的真心呢?可曾真正给过本王?”
我呆住,他已经转过身去,走出门外,唯有声音远远地传来:“三天后府中宴请朝中重臣,有女眷光临,你好好准备一下。”
[第二卷:第63章 夜宴(上)]
什么都可以交出去,唯独心,要留给自己。
从遇到他开始,我一直是被动地。被动地被他算计成了明南王妃,被动地嫁进了王府,被动地接爱他的宠爱。我只当这个身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所以只是跟着命运走。我天性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从来没对任何人任何事真正用过心。
可是我动了情。在发现他其实不曾真心爱我的时候,我动了情。我为何那么傻,居然去向他索要真心?!可是他又是为了什么,竟然又要索要我的真心?他有什么资格?他左拥右抱,风流快活,凭什么要我的真心?!
我越想越气,一夜不曾合眼。早上起来,双眼浮肿,精神不济。碧叶见了,只是叹气道:“小姐!王爷要纳侧妃,是迟早的事,还是想开些吧。”
我冷冷道:“不错,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稀松平常得很,女子若对自己的丈夫有二心,倒是天大的罪孽了!这个世道,何曾真正把女人当人?!”
碧叶连忙轻声道:“我的好小姐!如今不比从前,说话还是小心些好!”
我看了她一眼,正欲发作,忽见昭然走了进来,只得收了话,淡淡道:“昭然,你去叫周管家来,我有事吩咐。”
昭然应声去了,碧叶方才服侍我更衣梳洗。周益安进了园子里来,我刚刚用完早膳,喝了茶。见他恭敬立在一旁,方道:“王爷说三日后要宴请朝中重臣,你可知道?”
周益安拿出一本小册递过来,答道:“是,小的已经知道了。今天正是拿了宾客的名单,请王妃过目。”
我接过来懒懒地翻了一下,见阮修之的名字也赫然在册,不由略略一愣。吩咐道:“既如此,你就去准备吧。有什么开支用度,需要安排,细细列个表来,我先看看。”
周益安应声去了,文昕跟着进了门,见我拿着名册发呆,不由得问道:“小姐在看什么?”
我回了回神,叹道:“三日后府中大宴宾客,父亲也要来。不知东方汐想干什么?”
文昕神色一顿,似有不安,半晌方道:“我听说……王爷有意要纳侧妃……可有此事?”
我冷了眼神,没有说话。文昕只得又道:“朝中官员欲巴结王爷的人数不胜数,王爷侧妃之位一直空缺,谁人不眼红,巴不得能有个佳人,得以与王爷结亲。此番设宴,恐怕便是与侧妃有关。”
我顿了一顿,疑道:“哦?宴客……是为侧妃之事?昨天他跟我说,侧妃人选已定。是宛公主之女和戚大人之女,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
文昕道:“原来王爷已经定了人选。既如此,想必是想借宴客之机,向众人示明,省得再有人前来献美吧。”
我冷笑道:“侧妃虽定,可还有侍妾呢!谁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文昕道:“侍妾算不得主子,朝中官员皆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自然不肯委屈自己的女儿做一个侍妾了。”
我沉思半晌,定了两位侧妃,加上晋了非烟的位,那四侧妃之位就只剩一个了,那些人恐怕会加倍争夺,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复又去看那宾客的名单,内阁八人,加上天威、护国两位将军,十个人,个个都是朝中的一线人物,任何一个都不能随意得罪。看来东方汐是准备要对此事有一个了结了。沉声道:“文昕,除了我们家以外,你去查查另外九个人,将他们府中凡适合婚嫁年龄且没有婚配的女子,不管是沾亲还是带故,统统报来。”
文昕叹了口气,应声去了。傍晚时分便来报说,此九人沾亲带故的亲戚之中,适婚女子共十七人,已婚配或是许婚的有十二人。也就是说,还剩下五人,尚有可能成为明南王侧妃。那二日后的夜宴,无疑必将会成为明南王东方汐一个人的选妃盛宴。
我倒在软椅上,闭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这一场硬仗,恐怕远远比我想象的要难打。
经过三日的准备,快意园的泽披阁已经焕然一新。泽披阁是快意园最靠外也是最大的楼阁,占地达一亩多,按照现在的算法,也有将近一千平米,是作为辅政王的主要宴客之地。泽披阁往内便是泽栖阁,再往内方是东方汐的寝阁泽云阁。当晚泽披阁四周布满了护卫,只有从王府大门至园门一路通畅,其它地方均有严兵把守。因为来的皆是朝中的重要人物,因此戒备森严。女眷们则从侧门进入,先入我真意园来拜见。
我坐在主阁屋内,吩咐碧叶让座奉茶。此次一共来了七个女子,皆在我意料之中。赫连清音,皇上亲姑姑宛公主之女,父亲是天威将军的赫连越的弟弟,爵位虽然不高,但贵为附马,却不容小视。戚若翩,当朝一品戚成曦的女儿,母亲是护国将军燕北翎的妹妹。这二人是东方汐已经定下的人,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赫连清音生得端庄明媚,虽然不张扬,却掩不住一身傲然之气,身份不比常人,众女也颇有恭敬之色。戚若翩则人如其名,身段窈窕,翩翩若仙,清雅秀丽,她面容沉静,似不爱多话。另五人,环肥燕瘦,或娇媚,或妖娆,都颇具姿色,不是俗物。当下心中冷笑,嘴上却是笑道:“众位妹妹今天光临王府,真令舍下蓬壁生辉呀!”
却听一人道:“王妃娘娘谬赞了!谁人不知王妃娘娘乃是天京第一美人,风姿绝代,岂是我等能比的?”我循声望去,心中微微一愣,那女子脸色平淡,竟有几分熟悉。只听文昕在一旁轻声道:“那是易铭志大人的侄女,易珠。”
易珠?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心头一亮,原来是易珮的堂妹,难怪有几分眼熟。连忙笑道:“易珠妹妹,不知你姐姐易珮可好?”
易珠脸上微微变色,却浅笑道:“有劳王妃娘娘挂心,姐姐一切都好。”
易珮在宫中百花盛宴上曾经拒绝入明南王府,想必众人都十分清楚。听我突然提起她,众女脸上都免不了略略一惊,我淡淡笑道:“众位妹妹都是头次来舍下作客,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众女连忙客气应对,大约坐了一刻来钟,若织来报,说是王爷请众位姐妹到泽披阁赴宴。我方才起身,带了众女眷一同过去。
夜色渐临,泽披阁里灯火辉煌,绮丽无双。东方汐坐在主位之上,底下左右分各有五位客座,女眷的座次则在我的主位之后。见我进了泽披阁,众人皆客气上前相见,东方汐携我坐在他身旁,我定了定神,侧头见到阮修之坐在左侧首位之上,神色安然,平淡如常。
众人坐定,方听东方汐举杯道:“诸位大人今日光临我辅政王府,实是我王府之福,本王先敬各位大人一杯。”众人忙客气应对,我抬眼去望他,忽然想起他曾对我说他是从不饮酒的,不由得心中渐疑。见他的眼光不经意瞥来,连忙又转开眼去。
东方汐又道:“今日本王有幸与众位大人在此齐聚一堂,实为难得。在朝堂之上,你我同为一殿之臣,有意见相佐,不与为谋之时,在所难免。可如今在这宴席之上,却大可不必过于拘礼,只论朋友之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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