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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_11 无非由 (当代)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璃儿……明南王待你可好?”
我一愣,连忙答道:“谢皇上关心,王爷待臣妾极好。”
他脸色微沉,低声道:“朕真是不明白,你当初为何……执意不肯进宫?是怕……朕会负了你?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哼哼,你就是这样看待朕的?”
我吓了一跳,暗叫糟糕,上次与阮心瑜的对话竟然果真被他听了去,当下手心已经惊出汗来,低眉垂头,大气也不敢喘。皇帝在我身前站定,不知在思量什么,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听他幽幽道:“三年前璃儿对朕说的话,想必已经全忘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眉头已经皱到一块儿,却不敢轻易开口。心想这皇帝已经妃嫔成群,干嘛还对我念念不忘?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些男人啊,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才叫真心。只听他道:“你抬起头来,回答朕,三年前你所说过的话,是不是已经统统忘了?!”
我只得抬头望他,愁绪满
怀,轻声道:“璃儿如今已是明南王妃,皇上也已经封了姐姐为后,事已成定局,三年前是如何,璃儿早已……不能再放在心上。”
皇帝沉声道:“哦?!那朕应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善攻心计?居然不惜欺君,也不愿进宫?”
我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臣妾怎敢欺君?请皇上明鉴!”
皇帝道:“哼!你在百花盛宴对朕说你已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愿进宫,可有此事?既然如此,你为何将名牌私赠于明南王?!”
我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应该如何应对才不能使他生疑,却听他厉声道:“三年前你是如何对朕说的?你如此三心二意,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吓得半死,连忙伏身在地,叫道:“臣妾不敢,臣妾决无此心!只因……臣妾日前曾到翠微山游玩,遇到汪大人的公子,他见臣妾貌美,便欲非礼,恰巧明南王遇见,救了臣妾,臣妾倾心于他,为报他之恩,方以身相许。望皇上……明鉴!”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只道:“此话当真?”
我忙道:“臣妾所说,句句是实,绝无半点虚言!皇上若还是不信,大可以将明南王传来问个清楚!”
皇帝道:“朕问你!你当真是为了报恩?”
我答道:“是!王爷救了臣妾,便要臣妾以身相许,臣妾当时并不知他是谁,但已对他……动了心,所以在百花盛宴见到他,臣妾才会一时情急……拒绝了皇上的好意!臣妾是真心爱他,并无虚言!三年前臣妾尚年幼不懂事,即使说过什么也恐怕是一时之气,算不得数!”
皇帝喝道:“放肆!你大胆!”
我吓了一跳,不知为何激怒了他,只得伏在地上不敢妄动。听见他的喘息之声,确是已经动怒,只得把心一横,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眉头紧皱,双目如刃,直盯着我,既恨且痛,不由得呆了一呆,他闭了闭眼,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沉声道:“你出去!”
我连忙退了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长叹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还真是不假啊!转身欲走,突然看到阮心瑜站在宫门前,直看着我,却又是一愣,连忙笑道:“姐姐回来了?”
她神色未变,却没说话,我心一惊,忙又跪下道:“臣妾无状,给皇后娘娘请安,望皇后娘娘恕罪。”
阮心瑜走上前来,扶起我道:“妹妹不必如此。今日怎么得空进宫?可是来看本宫的?”
我连忙道:“正是。妹妹这几日空闲得很,想着好久没来看姐姐了,所以特来看望。”
阮心瑜执起我的手慢慢地走进院里,似不经意道:“真是难得,偏巧我又不在。听说皇上今天过来了,前几日皇上才去了明南王府,想不到今日又见到了妹妹,说来有趣,皇上见妹妹的时间比姐姐还多呢!”
我浑身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望向她。阮心瑜双眼漆黑如墨,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当下低了头,斟酌半晌,心中纷乱,不知如何开口。若说这阮心瑜对皇帝不在意,却又不是,是有情,却又看不出端倪,我着实有些吃不准她心中所想,只得闭口不语。
此时皇帝已经走出殿来,阮心瑜忙上前拜见,众人躬身行礼。皇帝面无表情,只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我愿想找机会打听严维正之案的线索,这下可好,一不小心把帝后都给得罪了,哪里还有机会,不由得暗暗懊恼。
见天色已晚,只得告辞出宫,回了王府。经过上次遇刺之地,我不由得留心查看,心中慢慢有了计较。听文昕受伤后所言,我半年之内连逢两难,除了离音阁之火,便是上次遇刺了,那刺杀我之人应该与她无关。除了她之外,究竟还有谁这么清楚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复又想起那后窗外的暗影,不由得多了几分烦恼。自我嫁进明南王府,除了些打杂的小丫头小厮,身边的人都是从阮府带过来的,我是堂堂王妃,又不是什么奸细,难道王府中还有人监视我不成?
转念一想,却也可能。如果当年告密之人确是明南王,那以阮修之与辽东王之间的关系,明南王对阮家必定会有所顾忌。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明南王明知我是阮家人,还要娶我为妃?谁会愿意在家里安个定时炸弹啊?还是那东方汐过于自信,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反复思索,却没有什么头绪,一路无事回了王府,周益安说东方汐应护国将军之邀,去将军府饮宴去了。我回了真意园,青荷竟不在屋里。碧叶去了厨房,我一时不知道唤谁,只得叫道:“来人!”
一个梳着小髻的小丫头跑到门口,怯生生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我心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躬身行礼道:“奴婢珏儿,给王妃请安!”
我笑着招了招手,道:“珏儿,你的名字很好听啊,进来!这儿没人在,你来帮我更衣。”
珏儿似有些惶恐,眉宇间却掩不住欣喜,连忙走过来替我脱下宫袍,又从衣柜里找出平时我爱穿的衣裳,细心地替我换好,我见她手脚颇为利索,倒是个能干的丫头,不由笑道:“行了,你挺能干的,去帮我倒杯茶来吧。”珏儿见我说话如此客气,竟高兴得忘了形,转身就跑去倒茶,却不料正撞到进来的青荷,青荷一把掌打过去,将她一推,斥道:“死丫头!走路不长眼!谁让你进来的?!”
[第二卷:第46章 夜雨]
青荷是练过武的,那珏儿一掌被她打蒙了,又冷不防被她一推,跌在地上,手肘顿时擦出血来,嘤嘤地哭了,我冷冷地喝道:“我让她进来的!”
青荷一愣,见我脸色不悦,似有些不知所措,当下嗫嚅道:“小姐!我……”
我也没看她,径直走过去将珏儿扶起来,见她半边脸已红肿,手肘处皮肉破了一片,血流不止,心中不禁有气。却只是柔声道:“别哭了,你青荷姐姐一时性急,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出血了,先要处理好伤口,一会儿我让碧叶拿些伤药给你。”
珏儿怔怔地看着我,似已傻了。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拉了她坐在台阶边上,吩咐青荷弄了些清水来,用软巾替她清洗伤口。青荷吓得不轻,只是不住道:“小姐!奴婢错了,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吧!”说着就要来拿我手上的软巾。
我将她推到一旁,也不理她。珏儿似已吓呆了,说不出话来。青荷眼泪已经止不住,只是不停地认错。碧叶传了饭来,我只让她放在屋里,取了伤药来替珏儿治伤。她见我脸色阴沉,也不敢说话,只得站在一旁。
青荷急得跪了下来,哭道:“小姐饶了奴婢吧!都是奴婢不好!小姐要打要罚,奴婢绝无半句怨言!只求小姐……小姐别饿着了身子!”
我细心为珏儿包好伤口,让她下去休息,方才回屋里坐着,喝了几口茶。青荷跪在院子里,只是抽泣,不敢妄动。碧叶似有不忍,小心道:“小姐,青荷姐姐……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我将茶盏重重一放,沉声道:“平时里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能仗着自己是服侍我的,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你们跟她们有什么不同?一样是人,一样是娘生爹养的!她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下如此狠的手!”
碧叶见我动了气,只得噤了声。我继续道:“你是会武之人,原本就更应当收敛慎行,你倒好!别的没学会,越发会仗势欺人了!你那武功学来是做什么的?打人的吗?珏儿没事就好,若是骨头断了,你可是要服侍她一辈子?!”
青荷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我越想越气,继续斥道:“你平日里行事挺是聪明伶俐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蒙了心,竟糊涂至此?!”
我见她只是哭泣,也不分辩,想必心中确实已经后悔知错,不由得心软了软,叹道:“你起来吧。这几日不要吩咐珏儿那丫头干活,养好了伤口再说。她的活,你帮她干。”
碧叶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替她整了整妆容,方才一起过来侍候我吃饭。我见青荷眉宇间忧愁满布,心思恍惚,却已没了胃口。懒懒地吃了几口,便让碧叶撤了。青荷奉了茶来,我心中不忍,让她坐了,轻声道:“我今天是骂了你,可也是为你好,你是我从阮家带过来的人,比谁都亲,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纵容你,让别人视你为眼中钉。如果哪天有人这样欺负你,我也一样是不会放过他的。你可明白?”
青荷猛地抬起头来看我,眼中浮泪,低声道:“奴婢明白。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清楚得很。今天是奴婢不对,奴婢愿意受罚。”
我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道:“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脾气急躁,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
青荷一怔,忙道:“奴婢没什么心事,小姐不用为奴婢操心。奴婢以后定当慎言微行。”
我见她隐有忌惮,不愿多言,只得让她下去,歪在床上打盹。天色渐黑,我思前想后,理不出什么头绪,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恍惚之中我仿佛又看到阮心璃在受阮修之的训斥,大意也是说她贪玩,不好好用功,忘记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之类的。“我”心中十分害怕,好象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家,永远都不要回来。但是一想到娘,心头便万分悲苦。
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窗外下起雨来。清冷的夜色透过窗户照在床前,竟有说不出的冷清与哀凉。不知东方汐是否回了府,我进王府已经二个多月了,天气开始转凉,平时他除了有急章要批,一般都是宿在我真意园中。有他在时我几乎不会做梦,但
凡他不在身边,我却会无一例外地去梦中与那“阮心璃”相会。慢慢地我虽然已经不再怕做梦,但也习惯了有他陪伴,忽有一晚他不在,反倒觉得有些怅然。
看着一室的冷清,我不觉有些心惊,何时开始我对东方汐的依恋越来越深了?是文昕受伤时他对我百般体贴?还是为了我,不惜冒犯天颜进了地牢?细细地想来,他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不错”究竟是出于真心之爱,还是一时之欢?
我心里终究还是想离开这个时空的。虽然我已经越来越适应阮心璃的角色,也越来越多地记起阮心璃的记忆。但我的骨子里依然还是严希真,是渴望着一心一意、两情相悦的爱情的严希真,而不是安心做一个王爷的宠妃!况且这阮家与明南王、辽东王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恐怕也不可能一直做一个王爷的宠妃吧!
心中一动,缓缓地走到后窗,打开那窗子,风呼地一下就灌了进来,夹着丝丝雨滴,微微有些凉意,我没有披衣,不禁打了个冷颤,向那窗外望去,对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只见后面有一片池塘,种着几株荷花,在雨夜里格外地清冷。我倚在窗前,反复想着那几次看到的暗影,仔细观察,见这窗边并无任何稍高的树木,可见那暗影必是人而非树木风动。
细想之下,能进我真意园的人,除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便只有管家周益安、和下房的四个小丫头和四个小厮。但我这院子里,除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以外,其他人没有召唤,是不能随意进来的。但两次感觉这后窗外有人偷听,也不象是幻觉,究竟是谁呢?
复又向那窗外望去,夜雨绵绵,什么也看不清。正在烦恼,身上一暖,一件锦袍披上了身,身子随即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回头一望,正是东方汐。
我轻轻一笑,问道:“你回来了?赴宴可还尽兴?”
他看着我笑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风大雨大,可别受了寒。”说罢将我拥得更紧。
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道:“刚刚睡了一会,醒了就睡不着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这后窗外居然还有个池塘。怪好玩的。”
他只是笑:“亏你还是明南王妃,连自己府里是什么样子都还没搞清楚。我真不知是该笑你糊涂呢,还是懒惰呢?”
我懒懒道:“随你便。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勤快人。你已经上了贼船了,就认命吧。”
他叹道:“是啊,你这条贼船我还当真是上得心甘情愿啊!”
我细细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十分干净,不由得疑道:“你不是去护国将军府赴宴了吗?身上怎么这么干净?这么快就把罪证毁尸灭迹了?”
他笑道:“爱妃可真是会说笑话。赴宴也会有罪证?”
我调笑道:“嘿嘿,男人喝了酒,还不得趁机乱性?那护国将军一定找了不少美女来陪你,左拥右抱,肯定快活得很呢!”
他轻笑出声,将我抱了起来,道:“心璃这可是又打翻醋坛子了?本王从不饮酒,难道心璃不知?你大可不必担心本王会‘酒后’乱性。”
我一愣,他从不饮酒?为何?想起新婚那日,他身上也没有半点酒味,当真是奇怪。抬眼去望他,眼中充满疑问,问道:“[奇Qisuu.Com书]你从不饮酒,却是为何?”
他低沉道:“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说着将我轻轻放回床榻之上,抱在怀里轻吻。我只得叹一口气,随他去了。
[第二卷:第47章 设计]
文昕的伤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心里渐渐安慰。只是缺了她帮手,又不能再随意进宫,只得将那辽东王旧案放了一放。想起那后窗外的暗影,心中仍然梗得慌。
这日用过午饭后也睡不着觉,便又打开那后窗来瞧。这次是白天,后窗外的情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池塘不大,最多也就一百来平米,离我的房间大概也有十米远。出了我这楼阁廊沿,还有约五米的草坪地,池塘后面的左边种了几棵柳树,仿佛还有几张石桌石凳。右边有一条小径,却不知通向哪里。
我心一动,独自绕过屋子,沿着那池塘细细地查看,那小径一旁栽有三排柳树,柳树再往外,便是我真意园的围墙了,另一旁倒是一片空地,有一些浅浅的花草。我慢慢地前行,顺着那小径绕过一座假山,走过一座小桥,竟然来到我院子的门口。原来这条路是贯穿我真意园的一条小路,顺着这条路,可以把整个真意园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说来,任何人只要熟悉地形,要走到我后窗去都不是难事。
当下复又走到那池塘边上,想起那天下雨的晚上,不由得心生一计。
日子平平静静地又过了一个多月,有凌宵宫的伤药,文昕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床慢慢地行走。青荷自我那日骂过她之后,变得越发地沉默寡言。我还是一如既往,没事儿就出门乱逛,东方汐也拿我无法,只得任由我去。我吩咐青荷碧叶,不再限制那些小丫头进我的院子,只要有事,都可进去。珏儿自上次之后,对我越发地尽心,全当我是个仙女,让她做任何事,她都跑得飞快。
这天傍晚又下起雨来,东方汐还未回府,我独自在屋里用了晚饭,便让青荷请了文昕过来。摒退下人,进了内室,特意往那后窗边上略靠了靠。
文昕见我神色不定,问道:“小姐找我来有何事?”
我淡笑道:“没什么,我想问问你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文昕道:“我没事,小姐大可放心。大夫说骨头基本上已经长上,只要不剧烈地运动,均无大碍。”
我不由得宽慰道:“那就好。只是你一直伤着,我也不能让你再出府去查案。那案子的事,就暂时搁一搁。我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文昕道:“什么事?”
我掏出那块布料,故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有此物?”说着往那后窗瞟了一眼。文昕一惊,当即会意,轻声道:“这……难道不是小姐拿给文昕的?”
我故作失声道:“我拿给你的?怎么会?”
文昕道:“那日文昕受伤后,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动,后来服了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好象有个人拿了此物来,塞到我手里。我以为是小姐,也没仔细辩认。后来看这上面的字迹,确是与小姐的相似,所以文昕才会以为……”
我冷笑一声道:“以为我是真的要遣你回凌宵宫,所以你绝望之下,才会服了符魂散?”
文昕低声道:“正是。”
我气道:“此人好狠毒的心肠,居然冒我之名置你于死地!只是她怎么知道你看了这个,就会自尽?”
文昕道:“这……文昕就不知道了。”
我想了想道:“是了,那天下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你已经万分伤心,想必那人定是在门外听到,所以才会冒我之名,写下这遣退书,令你回凌宵宫去,使你一见之下,必定会心生绝望,自行了断。你既已死,就死无对证。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你不仅没死,连这遣退令也落到了我的手上。”
文昕沉吟道:“小姐这样说倒是有理。只是何人与我有仇,想置我于死地呢?”
我冷笑道:“他不是与你有仇,是与我有仇。他以为若你死了,我必然就再也找不到人帮我去查那辽东王旧案!如此说来,你受伤这事,恐怕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文昕惊道:“啊?小姐这样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千荷丽景,子默为何不在小姐身边保护?”
我想了想道:“我总觉得那日在回府路上行刺我之人,并不是想杀我,而是在警告我,先前我以为是你不愿我再查此案,所以才安排了这样一件事,因此让子默去盯着你。那天子默说你去了翠微山……”
文昕讶异道:“翠微山?我没有去啊!”
我接着道:“子默只说她跟着你到了翠微山,结果不见了你的踪影,回来才知道你受伤了。如此说来,她是在说谎了?!”
文昕道:“这……也不一定,万一是有人故意引她去翠微山,也不无可能。”
我笑道:“你倒是会为她说话,却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你。”
文昕忙道:“小姐,子默绝不是会乱说谎话之人,她虽然性子呆板,言语不多,其实心肠软得很。”
我眼睛往那后窗望去,见那暗影时隐时现,复又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吧。你去让子默来,我有事吩咐她。”说完悄悄地塞给她一张纸签,她点头收在衣袖里,依言离去。我自言自语道:“唉,这文昕子默,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过了一会儿子默进了屋来,我便低声道:“子默,我怀疑有人要害文昕,这段时间你多留些心,千万不要出岔子。”
子默一愣,道:“有人要害文昕?为何?文昕得罪了什么人吗?”
我正色道:“她没得罪人,是我得罪了人。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我在查一件旧案,此案迁涉到朝中有权有势之人,想必他是得了消息,所以才欲清除我身边得力的人,不让我再查此案。他不敢动我,可能是对我的身份有所顾忌。上次遇刺之事,应该只是个警告。”
我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还有你,也要小心。我可不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再受到伤害!明白吗?”
子默道:“小姐到底在查什么?文昕不会武功,但是子默不怕。不如让子默去替小姐查。”
我犹豫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查前辽东王严维正的旧案,目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但是文昕不方便出门,所以……”
子默浑身一震,脸色有异,却没说话。我观察她的脸色,忽又笑道:“子默怎么了?你莫非知道前辽东王之案?”
子默愣了愣道:“我……只听说过一些。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小姐为何要查此案?”
我想了想道:“此案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不便与你明说。你只消去查便可。我查到当年辽东王府中在厨房里打下手的一个人,现就住在城西浣远巷五号院里,你去问问他,当年那辽东王府里的人当真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子默眼神闪烁,似有所虑,低声道:“是,我这就去。”
我连忙拦住她,道:“不用急,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子默应声退下了,我唤了青荷碧叶来,梳洗换装,见珏儿在外张望,叫道:“珏儿,你来。”珏儿乐颠颠地跑来,我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以后可要寻个好人家嫁了。
珏儿羞道:“王妃又拿奴婢取笑了。”
青荷见了她似还有些不太自在,我不在意地道:“行了,青荷碧叶你们下去歇着吧。这儿没什么事了。唉,不知怎么的,脖子总觉得有点酸,这几天老犯懒,真是怪了。”
珏儿连忙道:“让奴婢替王妃捏捏吧。”
我笑道:“好啊。”于是闭了眼,青荷碧叶默默地退了下去,我方才睁开低声道:“你可看清楚了?”
珏儿轻声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我冷笑一声道:“好!今晚只要他出这个院子,你就跟着他,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理,只管来报!”
[第二卷:第48章 悲喜难料]
我让周益安告知东方汐,说身上不爽,早早歇了,今晚他若是回来晚了,就不要再过来真意园。又在床上塞了一床被子,佯装成睡觉的样子,这才悄悄地换了衣裳,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月亮忽然清亮起来。到了浣远巷五号院内,文昕已经等在门内。把我让进了屋,方才低声道:“小姐为何要亲自来?这件事交给文昕便是。”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心道:“我就是要来亲自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头搞鬼。”
文昕道:“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我安抚道:“你放心,他意不在我。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些。”说着将她推进屋里藏好,自己将头巾裹好,躺在床上。我心中忐忑,又不敢乱动,好生不安,眼看过了午夜,竟有些沉不住气了,慢慢地精神不济起来,正在迷糊之中,忽听到窗户轻响,连忙竖起耳朵,调匀呼吸,只觉得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床前,不由得捏紧双手,心差点就快跳出来。
只见他出手如电,已然扣住我的脖子,我吓得身子缩成一团,却叫不出声,他只将我一把从床上拽起,我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人如此狠毒,连话也不说,就想要我的命。我死命地挣扎,头巾已然掉落在地,头发散落下来,月光正好映在我的脸上,想必我一张脸必然惨白,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定然象个鬼一样。那人背对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却只听得他“啊”地一声惊叫,顿时松了手,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我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文昕听到响动,冲了起来,房中顿时多出五、六个人,灯火辉煌,将房内照得透亮。文昕直扑到我身前,叫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喘了几口气道:“你!!你还问!警惕性太差了吧!我差点就死翘翘了。不过,这位仁兄,为何对在下如此手下留情?”说完朝那人看去。只见他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出样子,但身形中等,与一般人无异。
只是放开我之后,他似乎受了刺激,站在屋中一动也不动。文昕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杀人?”
他慢慢地调转目光,看了看我,那眼色复杂难懂。只是一顿,身形一晃,便跃出了窗外。我急得大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众人连忙追出去,我也急得跑出门外,却是又惊又喜。院子里站了一人,拦住了那黑衣人,他白衣胜雪,竟然是宫雪衣!当下大声叫道:“宫主哥哥,可别让他跑了。”
那黑衣人全身一震,似已惊呆。只听得宫雪衣淡淡道:“子默,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听得“子默”二字,不由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见那黑衣人慢慢地扯下脸上的黑巾,一张脸已是惨白,缓缓地跪了下去,无限哀凄,却没有说话。我走到她跟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在真意园自己的屋里。房里灯火通明,屋外的人跪了一地,连管家周益安也在其中。只见东方汐坐在我床边,脸色阴沉,不发一语。忽听得有人道:“王爷……”东方汐厉声喝道:“出去!”门外再没了声音。
我听得那是昭然的声音,闭了闭眼,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只能微弱道:“汐……”
东方汐一震,连忙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身上。我有些茫然,脑子里只剩下子默那张惨白的脸,轻声道:“我……我怎么了?宫主哥哥呢?子默呢?”
东方汐沉声道:“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这个吗?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怎么会晕倒在宫雪衣的怀里?!”
我一愣,朝他望去,只见他脸色阴沉,双目微怒,不由得心头一跳,顿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却将突然抱紧我,抬起我的脸与他对视,恨道:“我到底该把你怎么办?锁在这屋子里?永远也不让任何一个男人接近你?!”
我不住地喘气,却是轻笑道:“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贪玩,才跑出去走走,谁知道……遇到宫主,我……”
他双目炯炯,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想着不管怎么编谎话,恐怕都徒然。当下不再开口,他只是看我,也不说话。我心中惴惴不安,却听宫雪衣在门外道:“王爷,大夫已经来了,还是先为王妃诊治吧!”
东方汐顿了一顿,只得将我放回床上,唤了大夫进来。我心下黯然,从见到子默那时开始,我似乎觉得身边的人都变得难以捉摸,已经乱作一团。大夫把了脉,轻声问道:“王妃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我一愣,想了想道:“不适?好象没有。就是比较爱犯困。不过我一向都喜欢睡觉,也没什么不妥。”
大夫又问道:“敢问王妃月事已有多久没来?”
我又是一愣,这个……我好象并没有太在意。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象是挺久没来了,犹豫半晌,方才答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
大夫笑道:“那真是恭喜王妃了,王妃是有喜了,照现在的情形看,应该快有两个月了,王妃只要注意调养身子,切忌大喜大悲,情绪过于激动,就无大碍。小的为王妃开副安胎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我惊得坐了起来,叫道:“什么?有喜了?”
东方汐闻言已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喜道:“你有了?!大夫,你可确定?!”
大夫笑道:“小的怎么会欺骗王爷、王妃?”
东方汐笑道:“好!来人,打赏!”
周益安忙走了进来,东方汐道:“你随大夫去抓药领赏!”大夫称谢去了,我还没转过弯来,东方汐已是喜不自胜,抱着我叫道:“心璃,太好了,你有了!有我们的孩子了!”
我呆呆地看他,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喜形于色,想来真的是高兴得不得了。缓缓笑道:“你看看你,自己就跟个孩子似的。”
他只是一愣,复又笑道:“那又怎样?”忽又敛了喜色,沉声道:“以后没事不可以再随意出府!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再任性妄为!”
我扁了扁嘴,只得“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着天啦,我居然要当妈妈了,这真是太神奇了。这时听得昭然的声音传来:“奴婢们恭喜王爷、王妃!咱们王府里又要添新主子了!若是太王妃知道了,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我一怔,连忙道:“你干嘛让他们都跪在外面?”
东方汐沉声道:“他们没把你照顾好,就应该受罚!跪一下算什么?我没有罚他们已经算轻饶了他们了。”
我忙道:“算了,这次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太贪玩,你别怪他们啦!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大一件喜事,就算特赦好了,让他们散了吧。我可不想屋子外头跪一堆人,那我怎么睡得着觉啊?”
东方汐挑眉道:“哦?那我让他们跪到院子外头去。”
我惊道:“啊?!不用吧!大半夜的,该睡睡,该散散,何必搞得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儿闹地震呢,谁相信我们王府是有喜事啊?”
他竟止不住笑了两声,方才朗声道:“你呀!行了,王妃已经醒了,又有大喜,你们都散了吧。以后要小心侍侯,再出半点差错,就没这么便宜了。”
众人急忙应诺而去。
[第二卷:第49章 真相]
我有喜了,全府上下的人都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我再出丁点差错。宫雪衣对东方汐解释说,我只是贪玩跑出去,碰巧被他遇上,估计我是玩得累了,才会体力不支,子默护主不利,已经被宫雪衣囚禁,待我好些了再行发落。
虽然东方汐对宫雪衣的话并不全信,但见我安然无恙,又有了身孕,也不便再追究。只是日日越发着紧地看着我,园子里又拨了四个小丫头来。非烟也过来道了喜,眉宇间虽有喜色,却掩不住一点哀伤。我无暇去顾及她,只想着让珏儿过来问话。
青荷碧叶越发地小心,惟恐我再出错。我便以此为借口,让珏儿可以随意出入我屋里,地位已然与青荷碧叶相当。
这日午饭后,我留了珏儿侍侯,待四下无人,方才问道:“怎么样?”
珏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来,塞进我的手里,轻轻道:“不出王妃所料,子时她便出了院子,在王府左边墙内的一个小洞里放了这个,就回来了。奴婢也不知她放的什么,就趁她走了以后,把这东西取了回来。”
我叹道:“你做得好,先下去吧。”
珏儿应声下去了,我方打开那纸条来细细地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唤了碧叶去看子默,心想着子默的事必须要先问个清楚才行。
子默被宫雪衣关在她自己的房里,几天来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乍一见她,脸色苍白,瘦了一大圈,形容极为憔悴,心头的惊恨竟不觉少了一半。我让碧叶到院里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方才问道:“现在还不愿跟我说实话吗?”
子默仍不说话,我不由气道:“好,好,好!我阮心璃的武公子,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找人暗害主子,连主子的命令也背道而行,当真是好得很!”
子默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子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害小姐!”
我斥道:“是吗?你敢说那日在路上箭射我轿子的人跟你无关?昨天晚上差点杀了我的人也不是你?”
子默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似已有泪,只是低声道:“子默犯下滔天罪行,实不能恕,就请小姐……发落吧!”
我叹了口气道:“你何必如此?我知道你这做这些事必是有原因的。你告诉我,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子默道:“子默心里清楚,只是……子默什么也不能说,请小姐不要再问了。”
我心头一痛,不由得黯然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值得信任之人。算我……白认识了你!”
子默失声道:“小姐!我……我……我该死!”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痛心道:“以前不管我有什么灾难,只要想着你在我身边,就总是觉得无所顾忌,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你子默也会替我顶着。可是现在……唉,是我自以为是了,当你是个值得全心托负之人,却没想到……你竟会……背叛于我!”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我轻声道:“算了,我的确不值得你付出什么,只会闯祸,屡次害你身陷险境不说,如今还让你这般痛苦为难……你……回去吧!”
子默颤声道:“小姐让子默……回哪儿去?”
我叹了口气道:“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以后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我也不曾认识你!”说着竟也止不住流下泪来。
子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转身欲走,却被她抓住衣角,哽咽道:“小姐!是子默对不起你!”
我顿了一顿,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当不起你的主子!你走吧!”
子默叫道:“我不走!我走了,谁来保护小姐的安危?”
我苦笑道:“安危?若有人要害我,何必那么麻烦,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省了心了!”
子默哭道:“小姐!请你……别这么说!子默之所以做这些事,只是……只是不希望小姐再去追查辽东王旧案!”
我一顿,转身问道:“为什么?”
子默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缓缓道:“我……真的不能告诉小姐!不过子默绝无加害小姐之心!”
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并无害我之心,只是……那射箭之人,可是你安排的?”
子默忙道:“不是!子默怎么会那么做?只不过……”
我冷笑一声道:“只不过你根本就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但是你却没有告诉我!”
子默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何却不愿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告诉你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
子默猛地抬眼来看我,眼中似有惊异,却是低了头,缓缓道:“是。”
我气道:“那你说,他是谁?究竟是谁告诉你我在查案?又是谁居然会来威胁我不准我再查?你又为何要听他的,也不愿我追查此案?你与此案有什么关系?你说!”
子默动了动嘴,却没有答话。我叹一口气道:“这个人屡屡制造事端,千方百计地不让我去查案,甚至不惜加害文昕,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要维护他!”
子默望着我,神色却是十分地不安,轻声道:“他加害文昕?不会的。我没有维护他,只是,我知道他也绝不会加害小姐。他曾对我有恩,自然也不会害我。小姐为何说他加害文昕?难道文昕那天受伤……”
我打断道:“受伤之事我不能确定是他安排,但文昕中毒却是他一手造成!”
子默一惊道:“中毒?文昕不是自尽?”
我叹道:“她确是自尽,不过却是他逼她自尽。子默,你说他对你有恩,如果他那么好,为何还要害文昕,你怕是被他利用却不自知吧!”
子默脸色惊疑不定,一直暗暗思量,我见状不禁又道:“你就这么保护他?难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能让我知道?”
子默叹一口气道:“他是什么大人物?小姐,我们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能怀疑他,他……不论做任何事,他都只会为小姐好!”
我怔了一怔,为何?他既然对我那么好,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伤害我的事?当下冷笑一声道:“是吗?找人来威胁我,不择手段来害我身边的人,还算是为我好?”
子默愣了一下,却没说话,我复又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他是谁?”子默犹豫半晌,道:“他曾嘱咐我不可告诉你,可是……小姐若执意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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