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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_3 收红包的(当代)
  第十二章 算计
  卓姨妈同谢氏在屋里谈了许久,这才离开。谢氏很是疲倦,直接歪躺下,金莲拿了垫子放在脚踏上,招了个丫头过来让她给谢氏捶腿。自己则跪坐在榻上,为谢氏拿捏。
  谢氏闭着眼对金莲道:“我小睡一会儿。老爷回来了叫我”
  金莲轻声应下,一挥手,屋里原本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静悄悄地。不一会儿,一个丫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金莲瞧了一眼,示意丫头过来。
  “金莲姐姐,四姑娘过来了。”
  “同她说太太睡了,晚上再来。”
  “我说了,四姑娘说,这事只跟姐姐说一声也行。”
  金莲不由瞧了丫头一眼,再瞧了一眼谢氏,轻声道:“什么事?”
  “四姑娘说丝线不大够,来问金莲姐姐要一些。”
  “四姑娘要什么样的,你就拿给她。这样的事还要特地来问我么?”
  丫头红了脸下去,不一会儿又进来。金莲不悦地瞪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只是慌忙的将头低下,却快步地走了过来:“姐姐,六姑娘过来了。”
  “请六姑娘到碧纱橱外略坐一会儿吧。”
  谢氏开口道:“是谁来了?”
  金莲忙低下头:“是六姑娘。”
  谢氏睁开了眼,坐了起来,抬手捋了发髻:“叫她过来吧。”又道,“方才还说谁来了?”
  “四姑娘也来了。”
  谢氏点点头:“叫她也进来吧。”
  世芸很快便被叫来。她乖巧地行礼,垂手立在一旁,谢氏命她坐,她也是斜身侧坐在下手,低首垂目。谢氏对世英的亲热相询,她一点都没瞧进眼里。
  谢氏同世英说了话,这才对世英道:“你就是丝线不够,打发个人来便是,自己亲自跑来做什么?”
  世芸面上微微一红:“我怕她们瞧不好,昨日丫头没仔细拿错了两束,幸而没绣上去。要不就要误了大事。”
  谢氏点点头:“果然是你细心,既这样,你帮英儿瞧瞧那衣裳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她裁的好好的,她都能弄错。不会就是问问你四姐又能如何?偏生得一股子怪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看看,好好的料子让你毁了多少?家里有多少东西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谢氏虽对着世芸说,转脸却亲昵地抱怨着世英。
  抱怨世英,还是在她的面前训斥世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什么原因,谢氏要在她面前训示世英?
  贬低世英,抬举自己,这怎么可能在谢氏身上出现。
  “你把衣料裁剪好,哪里归哪里拼个样子出来,到时候再让她弄。”谢氏交待了世芸,又对世英道,“让你四姐手把手的教你。”
  由她来裁剪衣裳,再拼个样子出来,手把手的教。
  明里是教,暗里,这衣裳已经转到她手里,由她来做。
  本要由世英亲手为高太夫人做的衣裳。
  是什么原因让世英放弃了高家,这件对世英婚事来说相当重要的事情。
  今日,泰宁侯夫人没了的消息。
  泰宁侯夫人,谢氏是冲着这个去的。
  泰宁侯夫人,这还真是一个诱人的名头。
  世芸乖巧的道:“若是六妹不嫌弃,我替六妹做了如何?”
  “这家里只有四姐姐一个会针线的?旁人都是呆子不成?”世英没好气的顶了两句。
  世芸涨红了脸,齿贝咬紧嘴唇。
  世英不愿意。
  谢氏笑着对世芸道:“你如今手头上的事就够多了,哪里还有工夫替她。你只要同教她便成。务必要教会了。”
  世芸道:“姨妈给的活计,我不大会,都是由五妹做的。”
  世英听了也道:“正是,太太怎么把五姐忘记了?太太只心疼五姐,不喜欢四姐了。”
  金莲也凑了上来:“五姑娘已经好些了,姨太太上回拿来的花样,五姑娘都做了好几个出来了呢。”
  谢氏听大家都这么说,也就同意了,却是吩咐世芸:“可是要辛苦你们了。”
  世芸拘谨的笑笑,并没有说话。
  她正要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去见五妹。
  谢氏跟世英已经行动了,她们也该出手了。
  世芸在谢氏拿将一应东西领了,便回去,却叫世英叫住了:“四姐姐,我那里有新茶,姐姐来尝尝。”
  世英几乎不主动找她,会是什么呢?
  世芸让簇水把东西动到世萱那里:“就说我接了六妹的活,还请五妹多担待一些。”
  簇水心里明白,连声应了。
  世英的屋子是整个后院最好的地方。院子被一片竹林环绕,十分的阴凉,一进院子,便觉得一股凉气扑来:“好凉快。”
  世英命人泡了茶来:“四姐姐,母亲说是母亲的,我还是要自己做的。”说话中,世英的双眼迸发出一种威胁。
  谢氏中意,世英却不愿意。
  只是谢氏瞧上了泰宁侯这块肥肉,怎么可能放弃?而她也的确需要泰宁侯这个姻亲,让自己这个庶女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那么赵家的事,她便可以放下。
  既然把给高太夫人做衣裳的事情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自己是要嫁到高家去?
  可高家并没有适龄的庶子。
  世英是不想让自己嫁给高家的那位……
  她再次被放在了砧板上。
  世芸沿着粉线剪着衣料,瞧了瞧,打发小丫头出去拿熨帖进来:“这本就是六妹的事,我不过是听从太太的吩咐,指点妹妹一二。”
  世英倒是很满意。她这位四姐还算是知趣。
  小丫头拿了熨帖进来,照着世芸的吩咐熨了料子,多嘴问了一句:“姑娘,这是什么料子,这样的轻软。”
  世芸摇着头:“我也是头一次见。”
  世英道:“这是外藩进贡的,叫什么碧丽丝的。”她转了眼珠子,叫人道,“把太太那日给我新做的衣裳拿给四姐姐。要那件鹅黄的。”
  “太太总共才给了姑娘两件。姑娘自己还没上身呢。”丫头多少有些不愿意。
  世英瞥了那丫头一眼,笑着对世芸道:“若是我穿过了,能给四姐么?我瞧着四姐身上都是旧衣裳。”接着又让世芸挑首饰,又为世芸打扮,最后将东西都送给了世芸。又说,今日累了,明日再让世芸过来叫她做衣裳。
  世芸回到屋子,簇水服侍她换了家常衣裳,捧了茶:“横云回来了。等着见姑娘呢。”
  世芸点了点头:“今晚叫她值夜吧。”
  世芸屋子里的灯熄了一会儿,睡在外间小床上的横云翻身坐了起来,走到世芸的床边,隔着帘子轻轻地唤道:“姑娘。”
  世芸坐了起来,挑开帘子:“你老子的身子如何?”
  横云扑通一声跪在了世芸的面前:“已经好多了,多谢姑娘日日给了茯苓霜。”
  世芸拉着横云起身:“你要茯苓霜,我要你一句话。我们两谁也没欠谁。”
  横云垂下手。
  世芸转了身子,开了床上的小柜子,拿出一个纸包:“你拿回去吧。”
  横云瞧着那一包茯苓霜,抿了抿口。她在太太跟前伺候那么久,太太也不晓得她父亲病了,要茯苓霜调理身子,只有四姑娘,这个木木呆呆的姑娘,一点一点的塞给她。接到茯苓霜的那时,她晓得四姑娘不是呆傻的,而且另有谋算,她也不是好心,而是要买自己的一张口。
  她要茯苓霜救命,四姑娘要她的话救命。
  是,她们俩互相不欠。
  她跟四姑娘确实是互相索取,只是旁人不晓得她最需要的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就此结束,四姑娘还拿了茯苓霜给她。
  世芸抬起头对着横云微微一笑:“你父亲的病难道好了?若是没有了,你同我说。”
  横云走上前没有拿茯苓霜,压低了声音道:“太太后日要带六姑娘上泰宁侯府。”
  世芸双眼露出一抹神采。
  谢氏要带世英去泰宁侯府,意在推出世英,只带世英过去,不可能一下子凸显世英,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要再带一个,好衬托世英,让人头一眼便觉得世英与众不同。
  而那个陪衬的人,只有木木呆呆,长相普通的自己了。
  太太真是好计较。
  就是世英也是好算计。不想嫁到泰宁侯府,却要把自己拱出去,太太怎么会允许自己比世英出众呢?
  泰宁侯,是该抓住,只是她能抓住么?那么多双手想要抓住这么个快婿,最后会落入她的手掌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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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
  第十三章 吊丧(上)
  这日,世芸起了一大早,换好了衣裳便往谢氏正房去了。谢氏才起身正在梳头,丫头只将世芸迎进屋,端了茶便再也没有旁的话。到是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过来,有些腼腆:“四姑娘。”
  世芸抬了头:“你唤我做什么?”
  小丫头有些拘束:“我有几处针线想不明白,几位姐姐都说姑娘的针线极好,让我来问问姑娘。”
  世芸有些微恼。她虽是不得谢氏的眼,却也是小姐,这些丫头……在谢氏跟前待久了,有体面了,终究是瞧不起她们这些做庶女的也不放在了眼里。
  “你且拿过来,让我瞧瞧。”
  小丫头很是有些惊喜,她不过是上来问问,却没想到世芸同意了,她忙拿出自己的针线,一想到世芸的针线是极好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忙缩了回去。
  “怎么了?”
  “我的针线活粗。碍了姑娘的眼。”小丫头涨红了脸,圆圆的脸甚是可爱。
  世芸笑了笑:“我一开始的针线也不好。”针线做的好的,哪个手上是完好的。
  小丫头交出了针线,问了一处,她见世芸很是好说话,一股脑的都问出来,喜道:“四姑娘,你真好,不像那些姐姐,我问得多了,她们都烦我。你真好。”
  世芸笑了笑。
  小丫头跟世芸处了一会儿,又想到平日里那些姐姐说的,胆子便大了:“姑娘,她们说姑娘给金莲姐姐都做过鞋,真是真的么?”
  “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丫头以为世芸认为她说大话,认真的道:“姐姐都这么说。好些姐姐都羡慕呢。姑娘,你真的做了么?”
  “你认为我做了么?”世芸反问着。
  小丫头摇着头:“姑娘怎么会给金莲姐姐做鞋?姑娘是小姐啊。”
  世芸笑了笑,只是接了小丫头的针线:“你这花绣的真好,我帮你做几针可好?”
  小丫头本还想纠缠前面的问题,听得世芸说自己花绣的好,又要帮自己做几针欣然同意。她不禁笑道:“真好。”
  世芸一面做着针线,一面同小丫头说话。
  “我家里排行老二,都叫我双儿。到了太太跟前,姐姐们说不好,给我改了名字叫珍珠。”珍珠说着微微皱了眉,显然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你爹是马房的,你妈呢?”养马的女儿能到谢氏跟前,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我妈没做事,我大哥却是在二少爷跟前。”珍珠提到这个哥哥的时候,满面带着骄傲。这府里头的,男的都想跟在两位少爷跟前,可真要再选择,大多都想跟着二少爷。
  世芸点了头:“你爹妈定是高兴。”
  珍珠连连点着头:“我爹妈不止一次说大哥给咱家争脸了。我进来的时候,爹妈还交待我要好生伺候太太,是太太给的恩典。”
  正说着,世英过来了。一时这外间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人捧了茶过来,好端来几样点心,这里又有人进去禀告谢氏。
  世芸看着这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人,陷入了一阵虚幻中。这些人都是为了一个人而忙碌,而她们却不过是陪衬。
  世英没先进去见谢氏,却是打量了世芸,见她所穿的不过是一身青色对襟棉绫衣裙,头上用了青色的头绳,别了几件小小的花钿。
  这样的装扮怎么能引起泰宁侯的注意?
  世英没由来的恼怒:“四姐穿得那么素雅做什么?又不是在孝中。”
  谢氏正扶着丫头出来,听得世英这么说,也打量了世芸一下,再看着身着青莲色衣裳的女儿,谢氏满意地点了头。她就晓得四丫头是个木头,所以昨日也就放任女儿的作法。
  四丫头这样的识时务,配那个傻子确实是亏了。可这样的性子,到了好人家,却难对娘家有什么帮助,还真是头疼。
  “我看就很好。你四姐姐也就衬这些个素色的,不常听人说女要俏三分孝么?”
  世英这才好些,这么仔细地瞧了瞧,世芸却是比平日里娇丽了三分。她笑着拉着世芸的手:“我觉得四姐穿鹅黄的好看,四姐怎么都不穿出来?那也是淡雅的。”
  世芸忙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穿出来。我这身上的就好。”她低头瞧着身上的衣裳,淡淡的道,“我这才算了几回。”
  谢氏听得出世芸在解释,她这衣裳也不差,不会丢了家里的脸:“真是,勤俭持家才是读书人的道理。”
  一时,摆了饭,匆匆忙忙地吃了两口,谢氏便带了她们上车往泰宁侯府去了。
  泰宁侯在功勋之中并不算地位崇高,只是领着几件差事,还有些实权,所以这场白喜事也办得尤为瞩目。谢氏的马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院门外,一顶顶素轿整齐地摆放着,穿着深蓝色衣裳的仆妇指引着谢氏等人进去。上了香便有人领着去边上的屋子坐下。
  谢氏有些失望,这一块坐的都是跟自家老爷差不多品级的外命妇,尤其是一直霸占在主位的那个命妇,瞧上去也就是普通之人,她方才也打听了,那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的老婆,居然敢坐在主位。自己方才进来,她也不是没听到自己的名头,居然敢这般无视自己。谢氏的眉头一直是紧锁的,直到万员外郎太太过来谢氏才面微微松开。
  只是万太太却是上前同那个七品小官的老婆说话,而那小官的老婆居然敢大大方方地坐在那,还说什么恕我身子不好,就不起来了。什么规矩!
  万太太同那小官的老婆说了会话,这才走到谢氏这里:“你来的到早。怎么会在这里,我若不是问了,还找不到你。”
  谢氏忍了一肚子气:“我见这里人少,便过来这坐。”
  万太太以手遮嘴,暗暗笑道:“你看看这泰宁侯府如今成了什么样。”说后,又有些感叹,“没有了女主人,什么都不成样。你且跟我去那边。”
  谢氏不禁叹了口气:“这到没什么,日后总能收的好。只是,要苦了那两个孩子了。”
  万太太听了叹了一句:“谁说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顾家已经把庶女带来了,住在着已经好几日了。”
  谢氏听了不由心中一怔。顾家的人还真是近水楼台,长姐去世,又有幼子失怙,娘家庶生的女儿正好担负起这样的责任。自己的女儿……
  “顾太太用心良苦啊。”
  万太太听了不由笑道:“这世上的事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这也要看侯爷怎么看。”
  谢氏笑了笑。这边四品以上命妇的屋子却是伺候的人颇多,谢氏方跟人说笑了几句,便瞧着女儿那边有两个二十多岁仍做姑娘装扮的女子,这两个女子也是冲着泰宁侯去的?可看着这两个女子打扮的出众,不由问道:“那是谁家的闺女,怎么瞧着跟二十多一样?”
  不等万太太开口,就有夫人忍不住了:“呵呵,不是瞧着像,而是本身就二十了。”
  谢氏不禁愕然:“这……这是谁家的女儿。”这样大还没嫁人,不叫人笑话。
  “吏部章大人家的女儿。”
  谢氏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这吏部哪位章大人,她结交的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章夫人之流。
  “才进京的小官儿,不过是个主事。”
  谢氏点了头。一个主事的女儿竟然能到这里来,后头肯定有什么人。
  “章大人算不上什么,本本分分的,只是他的那位夫人却是了不起,是次辅左大人的外侄孙女儿。”
  谢氏点了点头:“左大人怎么肯把外侄孙女嫁过去。”这两个姑娘都二十多了,这位章大人也不小了,熬到如今才是个主事,还是由外官调入京城。
  那位夫人嘻嘻一笑,不由道:“你看看这女儿便晓得母亲了。这位章夫人却是继室,比章大人还要大上几岁。”
  是继室,比丈夫还要大上几岁,也是二十多没嫁人,难怪左大人会把外侄孙女嫁过去,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位太太突然把嘴一收,压低了声音:“来了。”
  众位太太端坐着,手里托茶,捏帕与人谈笑,仿佛并没有对来人注目,事实上,却在暗中注视着来人。
  谢氏看到那进来的妇人,面上明显地一僵。那个矮矮胖胖,如同个冬瓜般的女人,就是方才见到的那个七品小官的老婆。
  她是左次辅的外侄孙女?
  一见章太太进来,众位太太不由地站起来同她问好,那原先还坐在首席的一位太太忙站了起来,要让了位置。一位太太拉着她道:“你让什么位置。”
  一个是四品官太太,一个是七品。
  可是章太太根本就不理会,大大方方的坐下,反而笑着对那位太太道:“荣儿,你如今出息了,居然是恭人了。我却是不如啊。”
  只见那位太太跪倒在章太太的面前,惨白着脸:“姑奶奶这么说可折杀奴婢了。”
  章太太不由一笑,搀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坐啊。”
  可是,那位太太哪里敢坐,脱取华服换上青衣,侍立在章太太跟前,端茶递水,极尽奴婢之责。
  世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位太太方才还巧目言笑,如今却是这样……这个身份……身份这个东西是好,可是再高,到了正主面前还要这样的谦卑。
  她日后能脱地了谢氏的手掌心么?会不会也同这位太太一般,即使到了今日,见到了前主人还要下跪?
  她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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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吊丧(下)
  章太太来了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深蓝色棉绫比甲,腰系白条的仆妇走了进来,笑着对在座的人道:“老太太身子不适,不能亲自向各位太太致谢,还请各位太太海涵。”
  众人见这个仆妇说话文雅,又见她身着不一般,想着必是侯府得力之人,况且又是奉了太夫人的话来,各个忙站起身。
  仆妇半避了身子向众人还礼,又道:“听说几位姑娘也来了,老太太请众位姑娘到花厅那边坐。有好几家的姑娘都过去了。”
  众人甚是欢喜。众人此时想要交待女儿两句,可是旁人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吩咐她们要得体。
  到了花厅,果然坐了几位小姐,仆妇领了她们认识。
  有清高气傲的,也有那腼腆的,也有八面玲珑的。泰宁侯的堂妹琴三小姐在主位陪着,有人奉承她,不过说些泰宁侯去了的夫人原先是多么的贤德;有的说几时曾经见过一面,又说坊间传闻。说的那泰宁侯夫人同贤德皇后在世一般。
  世英不由挑了眉冷笑一声,却扯了世芸的袖口,示意她也同那些人一般。她连扯了两下,世芸也没有反应,她不由心急。
  四姐是不知道今日带她过来是做什么的?
  这个木头,她就知道带了她过来是没有用的,早知道,就该带了五姐过来,那个被打压无数次的五姐心里怕是惦记着如何出头了,这样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
  琴三小姐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领了两个孩子进来。大的到有十岁,小的只有三四岁,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是可以四处到处跑的年纪,可是这个孩子还是一脸的病怏怏的,明显地先天不足之状。
  “这是禛哥、这是祉哥。”琴三小姐指着两个孩子向众人介绍。
  大点的禛哥已经跪下来向几位小姐磕头,那小点的却是在乳母怀里抱着,那乳母蹲了半礼算是应了礼。
  琴三小姐歉意地道:“老太太吩咐了,祉哥见任何人都不要跪的。”
  众小姐忙点头,却是想要跟祉哥说话,那孩子真就生的腼腆,旁人一问话便缩回乳母的怀里,到是那个禛哥却落落大方,代替弟弟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一位身穿淡蓝色衣裳的小姐从身上解下一只锦囊送给禛哥:“女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入得了世子的眼,这枚寿山石到是还可以。”
  禛哥忙接了过来:“我同父亲甚是喜欢寿山石。多谢鲁四小姐。”
  鲁四小姐不妨禛哥居然记得她的名字,面上微微一红,却不说话。
  众小姐听禛哥说自己喜欢寿山石,还提到泰宁侯也喜欢寿山石,便有心留他多说话,禛哥却道:“父亲交待晚辈到花园为母亲折枝花供在堂上,正在花园等着。还请各位见谅。晚辈日后再到府上一一致谢。”
  众位小姐见他这么说,只得放他离去,心里却纷纷地盘算着回去要跟母亲说了。鲁四小姐对着琴三小姐道:“禛哥这般知礼数,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琴三小姐惨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些笑容:“我这个侄儿最是懂事。老太太甚是喜欢他。”
  此时屋里已经都是夸赞禛哥的话语,说他小小年纪却是这样的知书达礼,言辞举止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风范。
  琴三小姐请了大家吃茶,众人也不过是拣旁的事情说了。中途鲁四小姐却借口方便离了席。
  世英瞧着鲁四小姐那偷偷摸摸地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侧头对世芸道:“四姐,我要方便一下,你可要同去?”
  世芸摇着头,她想在这里多听一会儿,听听还有什么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却被世英怂恿的要去:“四姐陪我一起去吧。”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害怕,“我一个人不敢过去。”面上是哀求,口里也是请求的话,但那话语根本就是在命令。
  世芸只得同意。
  领路的丫头带着世芸世英去了地方,三个人过了回廊,穿过那边的月洞门,世芸瞧着一块淡蓝色裙角消失在前面的花木里。她指着月洞的那边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丫头瞧了瞧道:“那是花园。”
  世芸不禁一笑。
  那位鲁四小姐,才晓得泰宁侯在花园,这就忍不住要去了。
  这么心急,怎么能成大事。莫不要成了他人的垫脚石了。
  世英道:“我方才听尊府三小姐说,尊府的花园有许多名贵的花木。”她不禁迈步向月洞那边走去,“四姐,你快过来看看,好大的花园。这比咱们家的大许多。”
  世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世英仿佛被那花木所吸引,提了裙子朝花园深处走。那丫头喊了两声,见世英不应自己,为难地看着世芸。
  世芸笑道:“我这个妹妹,向来最喜欢花。一见到花就忍不住了。你我快些过去,寻着了她,带她快些离开。”
  世英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世芸只得让丫头带着自己寻找。
  她其实并不在意世英跑到哪里。不论世英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鲁莽,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好处。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多问些有利的消息。
  世芸细细地观赏着花,这侯府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花园修筑的这样精致。花园的中间,一曲活水湍湍而流,夹杂着落下的花瓣到有一番味道。
  “竟有一处活水!”活水在这京城实属难见。也只有像泰宁侯这样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景致。
  丫头笑道:“后院还有一处大的湖,到了夏日是最凉快的,原先太太常伺候老太太游湖的。”
  世芸点了头,指着那远处开得正艳的花问道:“那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四姐,你快过来看看。”
  丫头笑道:“这叫青肤樱,夫人最喜欢的。在那种了一大片,让人精心照料,轻易不令人摘地。如今正是青肤樱盛开的时候,却不想夫人……”
  世芸道:“想必夫人是青樱仙子在世,如今轮回满了,要回天庭司职。这花想必是在迎接夫人的。”
  丫头想了想,拍手道:“这么说好像是这样。我听夫人身边的人说,当时夫人仙逝的时候,口里还想说什么佛祖之类的。是佛祖来接我们夫人了么?这么说我们夫人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么?”
  “我母亲真的天上的仙子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童音。世芸转了身子,但见她身后站着个小大人模样的男童。正是方才见过禛哥。
  禛哥对着世芸行了礼:“你方才说我母亲是天上的仙子,是真的么?”
  “当然是仙子了。”
  禛哥突然不悦地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都喜欢骗我。范缜说‘形灭,神亦灭’,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说。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样大的孩子,居然骗不到,她还以为会很好糊弄过去,至少自己的弟弟,却是很好糊弄,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反驳。
  “圣人又云,敬鬼神而远之。”
  禛哥冷笑一声:“圣人最喜欢说胡话。”他抿了抿嘴,极为不情愿地道,“父亲让我送几枝花给各位小姐。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一起吧。选好了,一并带过去。”
  那是他母亲喜欢的花,他父亲却让他折了送给旁人,难怪他不情愿。
  可是,看到他为何要拉着自己去。
  方才他说,泰宁侯在花园等他。
  他是要拉自己见泰宁侯。他以为自己想要成为泰宁侯的继室。
  她不认为,禛哥在一眼中认定了自己,自己也没那个本事,让人一眼就觉得与众不同。再说,这个禛哥,虽然是小小年纪,还是有主见的。
  他向自己伸出友谊之手,是为了什么?
  是要把自己这些对泰宁侯有野心的人统统剔除。
  世芸带着一点点的警惕。
  她不能为了泰宁侯这只肥鸡没抓到手,反失了自己的性命。
  世芸笑了笑:“我不大喜欢花的。也不懂。”她向着禛哥点点头,“我还要去找六妹,就不陪你了。”说着,她便转了身子。
  禛哥眼睛一眯,这个女人,居然不上当,他都提了父亲,她还不动心,反而提出要走,她要找妹妹。也就是说,她那个妹妹也在花园里。
  “我陪你去找吧。”禛哥追上世芸,歉意地道,“我没了母亲,心里不好受。祖母说要接新母亲进来。”
  禛哥说话间,已经红了双眼,眼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的小孩却硬是不让它流下来。
  “我不想要那些人进来。外祖母说,那些新母亲会欺负我跟弟弟的。二弟都五岁了,……”
  祉哥儿已经五岁了,可看上去去跟三岁差不多。
  顾太太已经开始在禛哥跟前下药。即使是少年老成,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母亲已经够让他感到无助,现在最亲近的人还为了某种利益,吓唬他。
  禛哥紧紧地皱起眉头,轻轻颤抖的睫毛,微微发红的眼眸……
  世芸不由地放缓了声音:“你是哥哥,不会让弟弟受到欺负的是不是?”继母不进门,那是不大可能。
  禛哥上前拉着世芸的手:“你陪我去好不好,你说母亲是青肤樱仙子……”
  世芸见禛哥这样,不由点了点头。面对这样的孩子,她真不好拒绝。
  “啊!”从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这个是……
  禛哥拉着世芸的手突然向花园深处冲去。
  *
  咱到现在还没有一分呢!让咱情何以堪啊!
  第十五章 祸事
  禛哥拽着世芸一路跑,世芸还没跑几步就有些跟不上,示意禛哥将自己放开,可是禛哥丝毫没那个打算。
  他那样的急切,好像不顾一切地赶过去。这跟他方才沉稳地表现并不相符。是关心出事的人?他不正想对付她们这些对泰宁侯有非分之想的人,应该是乐得其成看着她们出事。又何来的关心?
  终于看到人了。
  有人跌倒在地上,正挣扎着站起身。
  看来摔得很重,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好像都受了伤,撑在地上,好容易以脚作为支撑要站起来,却又软了脚,再次跌倒在地。
  “还不去帮忙。”
  禛哥猛得推了世芸一把。世芸但觉得脚下一滑,随手抓住了身边的花木,这才站稳了身形。力道实在是太猛,枝头的花朵不堪重力,纷纷落在地上。
  世芸猛得回头。
  这个孩子。
  他是要把自己也给推摔不成?或许这是他的一个陷阱?
  禛哥正用懊恼的表情看着世芸,又歉意地道:“章四小姐,我……我……”他低下头,轻咬下唇,十分内疚的模样。
  禛哥长相颇为俊秀。皮肤一等一的白皙,一对眸子晶亮亮的,仿若那天上的星辰。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心存好感,更不说,他满怀内疚的向世芸道歉。
  她怎么能向这样的小孩生气?
  世芸回头笑了笑,安抚着他:“无事。”或许,他没自己想得那样心计深,只是担心有人在自己家里出事,传出去不好。
  跌在地上的人听得有人说话,转了脸。
  姣好的面部沾着一些污泥,说不出的狼狈。
  是世英。
  “六妹,你怎么了?怎么会跌倒?”世芸忙上前见世英拉了起来。这一路都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世英怎么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往泥地里踩?
  世英靠着世芸的搀扶慢慢地站起身子,接着又痛呼一声,身子便要往下坠。
  世芸也顾不得旁的,将世英搂住:“怎么了?”
  “脚疼,使不上力。”
  “哪里?”
  世英指着自己的脚踝。
  禛哥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也不方便现在就让世英脱了鞋袜。世芸只得叫了禛哥:“还请你叫了人来,把我六妹扶了回去。”
  世英忙拉住世芸:“不用。”
  “怎么不用?你的脚伤着了,怎么行走?”若是原本就伤着了骨头,再一走,就要出大事了。更何况,世芸还是同自己在一处。她受了伤,谢氏定会拿自己出气。
  禛哥却道:“我这就叫人去。左右现在无人,你且看看伤着哪里了。我这就叫郎中进府。”禛哥口里虽这么说着,可是人却不走,只站在一旁看着。
  “在哪里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看看伤在哪了?”禛哥见她们俩半日没动静,急得直跺了脚。
  世英涨红了脸。低着头半日不语。
  “你不是说要去叫人的么?”世芸心中暗笑。这孩子年纪还是小,并不晓得男女大防。想来此时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同他说这个。
  禛哥看了看世芸。对世芸非要撵自己去叫人十分不解。一点也不担心章六小姐的伤势如何?她不是她的妹妹么?
  姐妹亲情如此冷薄,对旁人还会好么?
  “男女授受不亲。”见禛哥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世芸只得跺脚一语道明。
  禛哥顿时红了脸,忙转了身子:“我这就去。”转了身子的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四下打量了一二,这才慢慢地踱着步子。
  世芸有心催他,可他毕竟是泰宁侯世子,他去请人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又怎好使他。
  世英抓住世芸的手,急着叫住禛哥:“世子,且站下。”
  禛哥立马停下步伐,转身过去:“怎么了?”
  世英半个身子依靠在世芸的身上,借着世芸的支撑稳定身形。她含笑道:“我只是一时摔疼了,并不要紧。在此歇一会儿便好,还请世子唤了人来,带我们回去。出来这么久,母亲想必急了。”
  臂膀上传来一阵痛楚。
  世芸垂下眼睑,世英隔着衣裳,不动声色地拧了自己手臂。
  “正是。还请世子帮我们姐妹唤了丫头过来。”
  世英对世芸笑了笑。这个四姐,还不算太笨,至少还算明白自己的意思。
  “还要劳烦世子了。”
  禛哥点了头。
  见禛哥走远了,世英拉着世芸便要走。
  “你的脚……”
  “好像伤着了。”
  “六妹,怎么会摔着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无缘无故怎么会摔到泥里。世芸越来越认为自己方才认定了。
  “你说我怎么会好好的路不走,跑到这里来?”
  “是啊。难道有人故意引你过来的?”
  世英冷笑一声:“我差点就上了当。这位鲁四小姐还真是好谋划。”
  鲁四小姐瞧见了世英,所以故意引得她摔跤?
  世芸再次瞧了一眼世英摔跤的地方。旁的地方都是干的,只有这一块是潮湿的。是有人故意弄的。
  只是真的是鲁四小姐做的么?鲁四小姐一个人能事先弄来水,将这里弄的滑不溜脚。单凭鲁四小姐一个人怕是做不来这些。
  能将这里做成这样,只有这府里的人。
  禛哥!
  世芸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是他预下的?只是他怎么就知道会有人来,又怎么会确定这里能让他如愿?
  “现在没人在,你帮我看看伤到了哪里?我脚疼的厉害。”世英吃痛的皱了眉头,“居然算计了我,鲁四小姐,咱们走着瞧!”
  世芸让世英靠着树木,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世英的鞋子脱下。
  世英发出吃痛声:“疼,你轻点。”
  世芸脱下袜子。仔细地看了看,脚踝处一片红肿:“肿起来了。”
  世英十分挫败地握紧拳头。怎么会是这样。她怎么就着了旁人的道,她明明看到鲁四小姐的衣裳,怎么会?
  此时,林子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声响。
  有人来了!
  果然,这个时候一点空余也不留。
  世芸弯下腰:“六妹。我来背你。”
  “背我?”
  “快上来。等别人来了就不好了。”既然将这弄的这样湿滑,又故意引了人过来,之后肯定是要她们出丑的。
  “我不要。咱们能走到哪里去?”
  她本就不想嫁给那个什么泰宁侯。又怕什么出丑。现在出丑,让自己脱身,母亲便不会想别的招儿逼她。
  “能走多远是多远。”背着世英,她是走不远。只是这些人有心要看她们的笑话,怎么都会看到自己跟六妹的狼狈样,更何况世英的脚还是光着的
  “不用,咱们就在这里。”世英是一点也不怕,反而期待那些人快些来。
  世芸不由地急了。这……她想了想,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裳。她的衣裳还算是干净的,出丑的是自己,太太就算是生气,也不过是让自己罚跪,或者是挨几板子。可是,如果是世英出了事,自己就真的没有争的机会了。现在是要保住世英。就算不嫁给泰宁侯,还有旁的人。她现在做的,世英自然会在谢氏面前替自己说话。她不至于嫁的太坏。
  “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样子,若是传到高家,还以为你有旁的什么心思。若是那样……”世芸只微微地说了两句。今日的事,日后必定会传出去,肯定有损世英的名节。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她穿上了世芸的衣裳,世芸呢?她就不怕坏了名节?
  “你怎么还愣着,快换啊。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世芸将自己的衣裳塞到世英的怀里,又蹲下身子为她穿上鞋袜。
  世英只得脱了衣裳,与世芸换了。
  “那边的是谁?可看到章家的两位小姐了?”
  世英艰难地转了身子,笑着面向来人。
  “章六小姐,原来你在这。章四小姐呢?章太太找你们呢。”仆妇的声音还方落落。
  谢氏已经走上前,气急败坏地训斥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在别人家乱跑?”她方才听人说家里的两个女儿不见了,顿时气血涌动。这两个不成事的丫头。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慈祥地看着世英:“衣裳都脏了,快去换换。”
  谢氏忙道:“这是泰宁侯太夫人,还不快上前见过太夫人。”
  世英忙拉着世芸向泰宁侯行礼,又跟来的人问好。
  谢氏看到世芸的衣裳沾满了泥,世英到还好,心里微微放下:“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世英道:“四姐陪我出来的。四姐瞧着有人朝这里走,原本是想同她说走错了,方喊了一声,她便跑。我们觉得奇怪,就追了过去,却不防脚下一滑。”
  世芸低着头,诺诺地,却不说话。
  不提她自己摔跤的事,也不提鲁四小姐往这里,只说她的事。
  一身干净的衣裳沾满了泥巴,样子十分的狼狈。身子还微微地颤抖着,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仆妇忙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一时激起千层浪,众位夫人的目光变得十分的微妙。目光落在了一个高个儿的夫人身上,却是没说话。
  高个儿夫人脸上一白,只是死命的揪着手绢,却无半句话。
  正等着,远处便走来一个仆妇,急匆匆地走到泰宁侯太夫人的跟前,悄悄地在太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
  泰宁侯太夫人顿时变了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极为的复杂。
  谢氏心里一沉,莫不是侯爷就在花园?这下……女儿怎么这么不省事。自己为她找的好亲事,就这样给毁了。
  泰宁侯太夫人歉意地对人笑了笑道:“侯爷听说各位夫人小姐喜欢花,特地让人送了过来。”
  还没等众人有什么反应,那边就有人道:“侯爷来了。”
  第十六章 不甘
  众人都没声音,静静地站在那等着泰宁侯过来。
  一会儿便能听到脚步声。
  清朗地声音。让人听了很舒服,如春风化雨般。世芸悄悄地抬起头,从世英的身后迅速地瞄了一眼。
  白色圆领长褶通身样式,纯白丝绸质地,暗纹,只在下摆处绣了金色柳叶纹。
  泰宁侯似乎很不适合白色的衣裳。偾张地肌肉将衣裳撑起,身材是那样的坚实,却没有丝毫呆板的模样。刚毅地八字眉不怒自威,双眸微微眯起,散发出点点寒意。
  世芸迅速移开视线。泰宁侯的目光总叫人感到不是那么的自在,在他的注视下,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是来送花,也没见着泰宁侯带了花来。只是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
  泰宁侯的离去让众人总算是微微地松了口气,他带来的无形压力让众人都感到不方便。
  当然,除了某人。
  泰宁侯在的时候。
  世英抓住她的衣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兴奋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羞涩。
  世芸发现,世英的羞涩大于兴奋与紧张。她不时地抬起头,又迅速地低下。羞红的脸将她的心思完全透露。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脚踝的不适应,紧着众人就要离开。
  “啊。”一着地,世英才意识到自己脚踝受伤过。
  她的这一声立即引来谢氏的转身。她忙走到世英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脚崴了一下。”
  谢氏听说脚崴了,只恨现在是在别人家,不能马上看视。忙问道:“怎么会崴着了脚?”
  “我……”
  “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突然就歪着了。”世英很是羞恼的解释着,“这石子路还是头一次走,还有些咯脚。”
  泰宁侯太夫人笑了:“这是侯爷专门为我铺的。太医说每日穿了薄底鞋在这上面走上两圈,能活络经脉。我刚开始走的时候,也觉得咯脚。”
  泰宁侯太夫人这么说,众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不过问得却是:“这法子真的那么有效么?”
  “难怪太夫人如今看着满面红光,更胜从前。”
  泰宁侯太夫人只是笑笑,却是对世英道:“章六小姐还是到屋里坐下,让人看看。”
  谢氏正愁若是伤着骨头便坏事,既然泰宁侯太夫人能提出,忙满口应下。亲自要搀女儿。
  泰宁侯太夫人对人道:“怎么这么没眼力?快抬了春凳来,将章六小姐抬过去?”
  一时太医也请了来,瞧了后道:“并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能好。”
  谢氏还是有些不放心:“肿的老高,还说疼的厉害,要不要开什么药?”
  太医道:“那便开副止疼药。若是小姐觉得疼的厉害就吃上一剂。”
  谢氏这才放下心来,送了太医出去,又向泰宁侯太夫人致谢,又是教训女儿:“可给太夫人添了不少麻烦。”
  泰宁侯太夫人道:“哪里。是下人不得力。”又要留谢氏吃饭。
  谢氏是满心想要留下,只是今日实在有些不妥,又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便道:“太夫人爱惜赐饭,原该领受。只是府上事多,我也不好打搅。过些日子,我再登门向太夫人致谢。”
  泰宁侯太夫人也没做过多的挽留。
  到了二门,谢氏瞥了一眼畏畏缩缩地世芸,冷哼一声,又对人道:“将六姑娘搀到我车上去。”
  金莲为世芸在腰后垫了靠枕,又将她受伤的脚轻轻垫起。
  谢氏挥手让金莲出去,自己亲自做了,又仔细地瞧了一次,见脚踝还是红肿,心疼的道:“还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说今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儿跟那个庶女的衣裳换了过来,她能没注意到。摔倒的庶女没事,拉人的女儿却崴了脚。事情绝不止那么简单。
  世英简单的说了事情。
  谢氏冷哼一声:“她还算是知大体。”随即杏眼一横,“鲁家小儿,居然这般欺人太甚!”
  “方才我并没看到她人。”鲁四小姐害了她居然没有回去,那她人现在在哪里?
  谢氏道:“这个我会打听的。只是你居然往花园跑。就该把话都推到那个四丫头的身上。”
  “多亏四姐我才没能出丑。母亲不必怪罪四姐了。”
  谢氏道:“哼。死罪可免……”
  “太太。泰宁侯太夫人打发人送东西给六姑娘。”仆妇在外头回禀着。
  谢氏挑了帘子,躬身出去。她认得那个妇人,是泰宁侯太夫人身边的那个老嬷嬷。
  老嬷嬷笑呵呵地道:“总算赶上了。”她从身边仆妇的手中拿过一个小瓶子送了来,“这是上好的跌打药。只要抹上七天,便全号了。”
  谢氏忙接了过来,笑着道:“多谢妈妈。让您亲自跑一趟。还请妈妈多多替我向太夫人致谢。”说话中,谢氏已经命人拿了上等封送了过去。又拉了老嬷嬷悄悄地道:“鲁太太可走了?”
  老嬷嬷眯了眼睛看着谢氏,皮笑肉不笑地道:“章太太说的是哪个鲁太太?”
  谢氏这才想起来,她并不晓得那个鲁四小姐是哪个鲁家的姑娘,只得道:“四丫头说她跟鲁四小姐相交甚好。临走时,想要约上一二,却不晓得她家人走了没有。”
  老嬷嬷很是为难:“这就难办了。”
  谢氏只得道:“也只能如此。这孩子,同人说了那么久的话,连人家是哪家的都不晓得,真是个笨地。还请妈妈多替我向太夫人道谢。”
  ……
  谢氏拿着药,对着世英道:“太夫人亲自命人送了药给你。”又道,“现在就擦上吧。”
  世英闻了那药的味道,不由地捂住了口鼻,厌恶地扭过了头:“味道太难闻了。我不要。”
  谢氏也嫌这跌打药的味道不好。也就丢开了手,只是泰宁侯太夫人巴巴的叫人送了这个过来,这里头的意味着实有些道不明白。
  是对世英的示好?
  又或者是……
  谢氏不晓得怎么想到了泰宁侯那深邃令人莫测的双眼。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定非一般人。若是泰宁侯真的成了她的女婿,那该多好。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让谢氏暂时中断她的遐想。。
  “怎么停下来了?”坐在外厢的金莲大声对外面道。
  过一会儿,仆妇回道:“太太,前头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章大人家眷的车横在路中了。”
  “让她们挪一下,我们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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