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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升职记

_7 鲜橙 (当代)
  绿篱误解了我的意思,感动地泪水连连,哭着说道:“不,不!您还是小姐,绿篱还是丫头,绿篱伺候您!”
  我擦,若不是看在你替我挡一箭的份上,就凭你这句话,我他妈真想松了手!
  再往下滑,我那只扒着船舷的手上已是要承受我和绿篱两个的体重,眼看着就要抓不住了。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扯住了我的腰带。就听齐晟在后面喊道:“松手!我拉你上来!”
  我转头看向齐晟,灯火的掩映下,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个弱女子,她是一条命,我不能松手。”
  齐晟愣了一愣,绷紧了唇角,努着劲把我和绿篱一起往船上提。
  茅厕君也从一侧探□,伸手拽住了我手下的绿篱,沉声道:“你松手,我拉她上来。”
  我这才放了手,由着茅厕君把绿篱接了过去,
  这样一来,齐晟手上的负担一下子少了小半,顿时轻松起来,三两下便把我拉上了甲板。甲板上站着的人没剩下了几个,不过那弩箭的密度也小了许多,几艘军舰已经去追逐那些柳叶舟,形势开始逆转。
  我爬着上前去查看绿篱的伤势。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估计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不由松了口气,还没等安慰绿篱几句,这边甲板上却又风云突起。
  不知什么时候,一艘柳叶舟竟躲过了军舰阻拦,直冲到了这边船下,几个黑衣人如黑鹞子一般从小船上跃起,提刀冲着船头猛扑了过来。
  我心中一紧,一把把绿篱摁倒在地上,低声喝道:“趴着装死别动!”
  说完自己却从一旁侍卫的尸体上摸了把刀攥手里,起身迎了上去。
  齐晟与茅厕君俱都与黑衣人交上了手,我双手握紧了刀把站在圈子外,不时地随着他们跳跃着,四处寻找着下黑手的机会。
  齐晟气乐了,抽空子转头训道:“一边躲着去,你跟着添什么乱!”
  话音未落,那边与侍卫打斗黑衣人一刀劈倒了侍卫,突然向我这里扑了过来。
  我擦,我这里便宜没捞着,反而被别人下了黑手。我本能地双手举刀相迎,不曾想那人刀上的力道却是极大,我只觉得双手一麻,手中的刀便被震飞了。
  黑衣人又一刀砍了过来,我只能往后仰身避了过去,却忘记自己身后便是船舷,这一倒竟然倒了个空!完了,爷爷的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生死之际,眼前的一切似都被放慢了,眼睛看得格外的清楚。
  绿篱惊叫着,挣扎着从甲板上爬起。
  齐晟与茅厕君齐齐地转过头看我,与他两人交手的黑衣人不约而同地趁机挥刀劈了过去……
  齐晟眼中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终是转回了身,接下了黑衣人的那一刀。
  茅厕君眉头微微皱了皱,微微侧身避过了后背要害,却未停下向我扑过来的脚步,探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手上用力一提,腰身反转间,便将我护在了怀里。
  下落之中,就听得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既许诺,便会重诺。”
  我有些怔怔的,万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直到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落入水中,在江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刹那,我却只想问他一句话:你丫可会水吗?
  
作者有话要说:俺这算不算是爆发了小宇宙?
求收藏,求包养!
☆、第 31 章
  很快我就发现,茅厕君会不会水都不重要了。江流很急,打着旋地往前窜,眨眼功夫就被冲出去了老远,有再好的水性也没什么用,能做的就是尽量地闭着气,千万别呛水,也别被灌,然后趁着冒头的功夫赶紧换口气。
  再冲一段,江面陡然变窄,已是进了著名的九曲峡内。
  九曲峡,江弯九曲,滩多水急。江中突然有了暗礁,我与茅厕君被江流卷着,时不时地就要撞上一个。茅厕君把我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双手护在我的脑后,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一个又一个礁石。
  水浪之中,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被撞时喉咙间发出的闷吭声。
  我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虽然他还能抱住我,可下一秒钟他就可能被撞晕了而松开了手臂。我想了想,用力地伸出双臂去,环住他的脖颈,然后也用手护住了他的头和脖子,同时,双脚盘上了他的腰,尽量用腿挡住他的肋下。
  顿时,两人之间紧地连点缝隙也没有了。我擦!这姿势还真是要多暧昧有暧昧。老子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茅厕君显然还没被撞晕,有些惊愕地看了我一眼。
  我趁着两人脑袋都被冲出水面的功夫,冲着他耳朵大声喊道:“咱们开个赌,看谁先撞晕过去。”
  茅厕君满头满脸的水,竟然还咧着嘴笑了笑,说:“好,我赌是你。”
  我张了嘴刚想反击,忽地一个大浪拍了过来,两人顿时又沉入了江中,我赶紧闭了嘴,闭着气等着下次再出水面的机会。
  可这次却连连被卷入漩涡之中,半天出不了水面。我闭气已经到了极限,只觉得肺里憋闷欲炸一般。明知道四周都是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张嘴呼吸。我的腿在也顾不上护着茅厕君了,只拼命底向下踩水,恨不能立刻透出水面换气。
  正垂死挣扎间,嘴却突然被两片温软的唇瓣堵住了,一条灵活的舌探了过来,强势地顶开了我的齿关,紧着着一股醇厚的气流从那边缓缓地渡了过来。
  我傻眼了,明明已经快要憋死了,竟然还忘了吸气。
  因为还在水中,茅厕君察觉出我的呆滞,可能是以为我憋晕过去了吧,手上使劲地压了压我的后脑,唇上更用力地贴了过来,竟然试图想我嘴里吹气。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肺活量真好!这个时候竟然还敢给我做人工呼吸!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眼下都生死难料了,还想那么多恶心自己的事干嘛,就当他是个人高马大的美眉不就得了?我如此劝着自己,干脆也抱紧了他,自动自觉地从他嘴里吸过点气来。
  有了这半口气的支撑,我终于坚持到了再次露出水面。
  两人的嘴同时分开,都张开了大口地喘着气。好容易呼吸都平复了些,我琢磨着得这事对他说声谢谢,可转头间嘴唇却无意间擦过了他的唇,不知怎地,我心里竟是一惊,一下子便呛了口水,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茅厕君伸手给我拍着后背,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回答,也幸亏前面的江流忽地又变急了,我们被水流带着向前冲去,再顾不上说话。
  这里是九曲峡的最后一曲,也是最为凶险的一处,滩中有滩。虽然两人都尽力地躲避着礁石,可还是擦上了几个,最后一个撞得最狠,茅厕君闷吭一声之后,便缓缓松开了一只紧紧抱着我的手臂。
  好吧,我赌赢了,茅厕君先昏死了过去。
  天还黑着,我看不清他伤在了哪里,只能继续紧紧抱住他,顺着水流继续飘。
  再往下走,江面终于变宽,水流也缓和了下来。又漂了一段,江面上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暴怒之势,竟似含羞的少女,在月光下泛出流离的光芒来。
  我松开了手脚,只用一手揽住茅厕君的脖子,然后仰在江面上,静静滴顺着舒缓的江水慢慢漂着。江面上很静,我心里也很静。
  我想,这个时候只要我松开了手,茅厕君就再也不会是我的威胁了。我能回头去找齐晟,然后继续扮演着太子妃张氏,直到齐晟登基为帝,然后我便挑上几个貌美的宫女,再带了绿篱,找个不碍眼的宫殿,在里面混吃等死一辈子。
  倒也能算得上“平安康泰,衣食无忧”。
  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能放开茅厕君。
  我怕我这一放手,顺水漂走的不只是茅厕君,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漂了大半夜,天都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处缓滩上靠了岸。我手脚已经麻痹的不似自己的,可还是把茅厕君也拖出了水。
  江边都是山林,我选了个避风的地方,将茅厕君放平在地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身上的擦伤淤青是数不过来了,背后靠近肩胛骨的地方还有一处不浅的刀伤,伤口都已经被江水泡得发了白。
  幸运的是四肢倒不像是有骨折的地方。我又小心地摸了一遍他的肋骨,也好,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我松了口气,琢磨着得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可再低头一看,他身上早已经被尖利的礁石划得衣衫褴褛,连条绷带也撕不出来了。
  倒是我身上的衣服还好点,尤其是里面的鹅黄缎衣,撕吧撕吧倒是能用。我脱了衣服,挑着好地方撕下来给茅厕君裹吧上了,这才看自己身上。倒是比茅厕君好了不少,胸前的剑伤本就不深,又曾敷过药,虽然被水泡了,可也不觉如何。剩下的就是只在手臂和腿上有些擦伤和淤青,都不算什么大伤。
  茅厕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躺着,虽没醒过来,但是呼吸却还算平稳,我现在怕的就是他伤口发炎,然后再引起高烧。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得茅厕君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他身上明明极热,牙齿却咯咯作响,四肢都往一起团。
  我蹲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尝试一下电视里的法子,把自己脱光了去捂他!也不知道那到底管用不管用。倒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这种情况下两大男人抱一块也没什么,可最后考虑到那些编剧的智商问题,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老老实实地从江边用布浸了冷水来,给他物理降温。
  直到太阳升起来老高,茅厕君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茅厕君睁开了眼,却是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
  我又开始担心他刚才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茅厕君突然嗓音嘶哑地说道:“你让我很意外。”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过身去翻着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随口答道:“你做的一些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我试图找一件还能穿上身的衣服来,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能咂咂嘴,挑出些破布条子来,先把两个脚底板子裹上了。
  茅厕君又是一阵沉默。
  我转回了身,眯着眼睛打量茅厕君片刻,真心实意地说道:“经过昨夜之变,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算计,我们总是共过生死了一回,我诚心的劝你一句,你还是消了争皇位的心比较好,不然早晚也是个死字。”
  茅厕君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斜睨着我,冷笑着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走到茅厕君身旁,盘着腿坐下,说道:“兵权,你虽是得宠的皇子,但是你手中却没有兵权,而齐晟手中却有。他是太子,成祖钦定的太子,即便就是皇帝不喜他,只要他不谋逆,皇帝为了朝廷的稳定也不会动他。”
  这也是我之前决定继续跟着齐晟打工的原因,当今的皇帝并不算昏君,一国储君,哪里是说废就废的!
  茅厕君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胸怀坦荡,也不需要躲避他的视线,便也对视着。
  最后倒是茅厕君别过了视线,淡淡一笑,说道:“你当我不争便能平安了吗?他们一步步逼着我走到了今天,争了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可不争就只能等死。”
  再往下说,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干脆也不再说。只又起身站了起来,说道:“肚子饿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周围能不能找点吃的,然后再想法从江边打点水回来。”
  我说完转身欲走,茅厕君却突然在后面叫道:“哎——”
  我停□转头看他,他看了我一眼却微微侧过了头,这才又接着问道:“你不害怕?”
  我忽地想笑,命都从江里捡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好怕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寻吃的。在四处转了转没抓到什么吃的,干脆又返回了江边,合计着不如从江边上捞几条鱼的好。
  结果不曾想却在河滩上捡到了好大一条“鱼”。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才试探地走上前去,小心地将那人翻了过来,看了看脸,顿时吓了一跳,我擦!真的是齐晟!
  更叫我想不到的是齐晟竟然还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清醒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脸上表情僵了那么几秒钟,忽地就嘿嘿地笑了,瞄了一眼齐晟身上的铠甲,笑问道:“你是不是因为穿了铠甲的缘故,所以才漂的比我慢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够爆发了吧?
爬下去睡觉!
谁再霸王,诅咒你们睡觉永远做不到春梦!
☆、第 32 章
  齐晟看着我,半晌没说话,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衣服呢?”
  衣服?衣服都被撕成了布条裹你兄弟身上呢!不过,齐晟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没敢说,只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也落水了?船上情况怎么样?哪一方赢了?啊!对了,绿篱怎么样?”
  其实,这就是个技巧,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提问时,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你一连气地提出几个问题来,叫他一时顾不上再问你。
  齐晟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绿篱应该没事。”
  说着便坐起身来,单手解自己身上残存的铠甲。那套铠甲已经不全,看样子齐晟在水中的时候已经脱下了些,只剩下一些极难脱的还在身上。
  我见他一只手一直悬着不动,不由问道:“胳膊怎么了?”
  齐晟看也没看我,淡淡说道:“可能折了。”
  我一愣,嘿!我和茅厕君身上半片铠甲都没有,胳膊腿却都没折,齐晟身上要害之地都有甲片护着,竟然折了胳膊!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品啊!
  齐晟单手脱了甲,接着又解身上的衣服。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也被划破了些口子,可好歹还算完整,忍不住劝道:“衣服就别脱了,在身上穿一会也就干了。”
  齐晟瞥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虽然明明猜到齐晟在昨天那事情上阴了我,可毕竟以后还要继续跟他混,我也不敢太过显露怨恨之心,见他不听劝,干脆就起身去山里寻树枝,好给他固定伤臂。
  结果刚走了没多远,却见茅厕君从前面过来了。
  茅厕君可能身体还有些虚,手里竟然还拄了根木棍子,见我眼睛落在那木棍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将木棍往身后藏了藏,嘴上却是说道:“我看你半天不回去,怕你遇上了野兽。”
  他一提野兽,我赶紧回身踮起脚来瞅了瞅河滩上的齐晟,得,他那边竟也踉跄着起了身,一手托了伤臂,正也往这边望着。
  茅厕君此刻也已是看到了齐晟,抿着唇默默地站着。
  我赶紧小声地嘱咐茅厕君:“冷静,一定要冷静,有什么事都得等回了盛都再说!”
  就这么个功夫,齐晟已是绕过一块山石,走到了近前,微冷的目光在茅厕君身上停了一停后,便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顺着齐晟的视线,我低头看到了自己上身仅仅能遮住胸前两点的绷带,还有□的小裤裤。
  我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把双手挡在身前,然后几步跑到了齐晟身后,以示来躲避茅厕君的视线。
  立场,这是立场问题!
  对面茅厕君的嘴角隐隐挑了挑,便听得齐晟低低地冷哼了一声,用那只完好的胳膊反手甩给我一件长袍。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难怪齐晟刚才会那么执着地单手脱衣服。
  我忙躲在齐晟身后穿着那还湿淋淋的长袍。
  这时才听得身后的齐晟与茅厕君两个人开始寒暄起来,你一句我一言,有问有答,到后面茅厕君竟然还献出了手中的木棍在给齐晟固定胳膊。
  我虽背着身子看不到他二人的表情神色,可只听他二人毕竟没有撕破了脸,心中总算是长吐了一口气。
  昨夜里的事情当众一出,齐晟与茅厕君两个无论是哪一个没了命,另外一个都怕是没法向皇帝交代。齐晟活,茅厕君死,皇帝便会认为是齐晟容不下茅厕君,所以下了黑手。而若是掉过个来,便又成了茅厕君觊觎太子之位,所以起了杀心。
  无论哪一种,这都是对皇权的藐视,是谋逆,是个皇帝都是容不下的。
  于是,此刻他二人竟然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都能想明白的事,估计他二人也早就明白了,所以此刻才会如此做戏,哪怕此地只有我这一个观众。
  我忽觉得有些可笑,这两人分明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却都不愿让对方直接死在自己手上,还非得去借别人的手。
  那边茅厕君已在替齐晟正骨固定,我穿好了衣服,便也过去帮忙,谁知他二人见到我却俱都是一怔。
  我再低头细看自己身上,倒是没白做二十多年男人,顿时也跟着明白了。
  你可知道这女人啊,什么时候最显身材?
  齐晟的长袍本就是黑的,夏季的衣料又是极薄,湿淋淋地贴在我身上,偏生上面还划破了不少地方……这下可好,饶是我做女人都这么久了,张氏这具身体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看到这情景都止不住地热血上涌。
  再抬头看齐晟与茅厕君,好嘛,估计也差不太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茅厕君可能是要流鼻血,而齐晟哪里是要吐血了……
  哪!这就是看别人媳妇与媳妇被别人看的区别了。
  偏偏我此刻还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脱也脱不得,捂也没有用,干脆就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弯下腰撕袍子的衣摆,然后帮着茅厕君给齐晟捆胳膊。
  茅厕君虽没说什么,不过却侧过了头,避开了视线。
  齐晟那里说道:“后面还有刺客追着,我们得往山里避一避,等到禁军的人或是阜平水军大部寻到此处再说。”
  茅厕君点头应道:“好。”
  三人一边掩着行踪,一边向山里避去,直到寻到了一处隐蔽又易守难攻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我跳上旁边山石往江中望了望,见江面上偶尔还飘过一两个黑衣刺客与阜平水军的身影,随着江水浮浮沉沉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倒是看不到阜平水军的军舰,还有昨夜里见到的黑衣人所乘的那种柳叶轻舟。
  我转头问齐晟:“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齐晟正倚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没搭理我。
  倒是一旁的茅厕君轻声答道:“得看来的人是禁军还是水军。”
  我想想也有些明白了,昨夜里水军损失惨重,若是要大规模搜救我们也得重新从阜平调兵才行。可若是再等着禁军来救,那就说明这消息得先传到行宫再说了。
  我瞥一眼齐晟,见他一直闭目不语,面上神色更是有些萧索,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暗道这小子是怎么了?不至于折条胳膊就这样啊,这不都给他接上了吗?
  我一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再想,重又转过头去观察江面上的情况。看了一会忽见江中飘过来几名水军军士,似也想要在那处浅滩上岸。
  我又惊又喜,忙转头喊道:“哎!游过来了几个水军!”
  齐晟双目猛地睁开,眼中凛冽之色暴涨,低声厉喝道:“下来!”
  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茅厕君已是从旁边一把把我拉下了山石,藏身于山石之后。
  这是怎么了?水军也不可靠了?
  那边茅厕君却是忽地轻笑了一声,问齐晟道:“怎么?阜平水军中他也安插进了人手?”
  齐晟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茅厕君。
  我脑中迅速盘算着,一个人影突然闪过了心头,当下失声问道:“是赵王?”
  齐晟与茅厕君两个人俱都没有应声,仍“深情”地互望着。
  我忽觉得有些腻歪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二人偏偏还要玩着这种“说话说半分,剩下靠眼神”的把戏!有完没完?把话说透亮了能死吗?
  我伸手挡在了他二人之间,冷声道:“眼神杀不死人,内部矛盾回去以后再解决,现在都来给我捋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到底是谁来做的这个黑庄!”
  齐晟与茅厕君都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我没心情再和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直接说道:“我还不想死!所以,现在我问,你们来答!”
  我转向齐晟,问:“那个李侍卫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齐晟面色有些僵,不过倒是点了点头:“是!”
  我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伤口,又转头问茅厕君:“那摇船的舟子呢?是你的吗?”
  茅厕君摇头:“不是。”说着转头看向齐晟。
  齐晟也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意外。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OK!算赵王身上吧。”
  我继续问:“那江边围杀我和杨严的黑衣人呢?你们谁派的?”
  齐晟这次没说话,侧脸看向茅厕君。
  茅厕君老实认了:“是我。”
  我强忍着没冲他比中指,继续问:“昨夜里的黑衣人又是谁派的?”
  齐晟与茅厕君两个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齐晟淡淡说道:“应该是老五了。”
  我盯着齐晟的眼睛,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落水的?”
  
  
☆、第 33 章
  齐晟的眼神微微闪烁,却是避开了过去,绷紧了唇角不肯回答。
  我倒也不是非得要他一个答案,反正事情问到了这里已经出了个大概,分明就是齐晟与茅厕君两个是“鹤蚌相争”,然后远在盛都的赵王那里“渔翁得利”。
  我心中一动,又问茅厕君道:“这么说来,那日击球赛上,赵王妃江氏马鞍下的钢针也不是你放的了?”
  茅厕君摇头:“我何须对个女人下那种手段。”
  我却想起那日球场上赵王如同马教主附身一般的咆哮来,暗道赵王那人看着温文无害,想不到却如此心狠手辣,为了换得个留京的机会,竟然对自己媳妇下了这样的狠手。
  不过齐晟既然能放心叫赵王留京,想必与赵王也是有盟约的吧?
  想到着,我忍不住瞄了齐晟一眼,便见他眼中闪过痛苦之色,闭上眼缓缓地倚到了石壁之上。
  也不知是心疼江氏受的苦,还是痛心盟友赵王的背叛。
  我便轻声劝他:“你得想开点,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老婆给自己缝绿帽子戴,你也得理解理解赵王,他这绿帽子一戴都好几年了,也怪不容易的。”
  齐晟睁开了眼,皱眉看向我。
  我又开解他道:“你都穿了人家衣服了,就别怨人家断你手足了。”
  齐晟剑眉一拧,低声怒喝道:“都胡说些什么混话!”
  得!这就是好心没好报!我有些讪讪地停了嘴,转眼看到茅厕君却是微微抿着嘴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由冲他恼怒地瞪了瞪眼。
  茅厕君侧过了脸,却是轻轻地笑了。
  我心中正纳闷茅厕君这是笑什么呢,就听见齐晟突然低声叫道:“你过来。”
  我抬眼看了看他,看到他是在叫我,便往前挪了两步,蹲在齐晟身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齐晟眯着眼睛打量我片刻,突然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拉倒在他身上,然后用单臂把我牢牢禁锢在他身前,把唇凑到我耳边恶狠狠地低声说道:“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要了他齐翰的命!”
  齐翰,九皇子齐翰,楚王齐翰,没错,说的正是茅厕君的大名!
  我很是意外地看向齐晟,心中却是在跃跃欲试,很想问他一句:搂过了,抱过了,亲过了,啃过了,这些算是绿还是有点泛绿?
  齐晟恼火地看着我,揽在我身侧的那只手忽地扣住了我的后脑,把我脑袋用力地往下压了下来,自己则侧了脸迎了上来。
  我的反应极为迅疾,两唇刚一相交,我便亮出牙齿狠狠地咬了上去。奶奶的,在水里那是为了活命,和茅厕君亲一把倒也不算什么,这会子你却要用这个来给茅厕君示威,你当老子是什么了?
  齐晟的身体僵了一僵,手上的劲道反而更大,非但没有松嘴,一边反啃着我。带着血的腥甜之气,舌尖竟然还向我的口中突了进来。
  啊!!!你老母的!你怎么没两个胳膊都折了啊!
  正悲愤欲绝,正满心愤恨,正恨不得一口咬断齐晟舌头的时候,就听得茅厕君略显冷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他们上了岸了。”
  齐晟终于松开了我。
  我握紧了拳头,冲着齐晟脸上就是一个勾拳。
  齐晟被我打得闷吭一声,头偏向了一侧,嘴角里流下血来,也不知道是被打得还是刚才被我咬的。
  我却觉得还不解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用双手掐在了齐晟的脖子上,头也不回地问茅厕君:“你帮我掐死他,我给你到皇帝面前作证,是他要除你,自己反而被赵王暗算了!”
  茅厕君立在那边,没说话。
  齐晟缓缓地转过脸来,抬起手背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目光怨恨地看着我,嘴角上却是带着笑,嘲弄地问我:“那你呢?”
  “守寡!我给你守寡到底!”我恶狠狠地答道。
  齐晟伸出手扯住了我的衣襟,把我缓缓地拉近,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就这样恨我?”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来:“恨。”
  齐晟轻轻笑了笑,瞄了眼山石那边的茅厕君,低声问:“他呢?他一样用你做饵。”
  我回答:“他没有与我结盟,许我后位,我恨不着他!”
  齐晟微微一愕,神色中便带了些愧疚,停了一停才又说道:“你死不了,我既然许了你后位,就不会叫你死。”
  我冷笑,反问:“哦?张氏可是入水就沉的秤砣,难不成你连我突然会了水也算到了?”
  齐晟终于无言以对。
  我仔细地看了看齐晟结实的脖颈,又瞄了瞄张氏的这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估摸这就算是齐晟一只手不能动,只靠我自己也没法掐死了他。于是爽快地松开了齐晟的脖子,改去拽他的手。
  齐晟却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襟不肯松手,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我低着头,用双手费力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说道:“不会的,我死的那次才是最后一次!”
  齐晟终缓缓地松开了手指,微垂了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边茅厕君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他们往这边来了,看身形都是些好手,怕是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此处不过是江岸上凹进大山的一处小山谷,再往里走就是壁立千仞的峭壁,根本就是无路可走。我忙往旁边走了两步,开始寻找合适的木棍石头之类的来当武器防身。
  茅厕君走到齐晟面前,蹲下与他平视,说道:“三哥,你我二人赌一睹运气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茅厕君的用意,转过头看着他二人,又听茅厕君继续说道:“五哥那样的人,怕是不会叫你我二人同死的,咱们两个赌一赌,到底是谁的运气更好一些,来得这些人到底会失手杀了你还是会失手杀了我。”
  齐晟扶着石壁缓缓地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答道:“好。”
  说完又转头看向我,阴沉着脸说道:“你老实地在这待着,自会有人来接你。”
  茅厕君也冲我笑了笑:“藏这里吧,不管我和三哥谁运气好一些,总会给你留条活路。”
  我有些愕然,同时更多的却是感慨,老子穿来了这么久,总算体会到了一把身为女人的好处!
  齐晟一手托着胳膊,率先向外走去。茅厕君紧随其后,也追了上去。
  我看着他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竟然也有些泛酸。
  目光再往远处去,却忽然看到江上又有几艘军中特有的赤马舟从上游顺流而下。我先是一愣,顿时大喜,赶紧跃上了那块山石,冲着齐晟与茅厕君喊道:“快回来!救兵来了!”
  然后又扬着胳膊扯着嗓子冲着江面上大声喊道:“这里,我们在这里!”
  赤马舟上立时站起一人来,冲着我这里大力地挥着手。又听得齐晟与茅厕君焦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下去!”
  “趴下!”
  电光火花间,我猛地意识道自己这个举动是多么的危险了,我现在行为是多么sb的一种行为啊,这分明就是站在台子上给刺客们当靶子啊!
  我只觉得心里一慌,脑袋嗡地一下就蒙了。一时间连怎么下去都不会了,眼看着一只只弩箭破空而来,干脆就直接向后仰了过去。
  几只弩箭擦着我的衣服射入了后面的石壁之中,我的身体继续下坠,“啪”地一声拍到了地上,只觉得脑袋一震,眼前便黑了。
  恍惚之中,司命星君那张脸又出现在我眼前,一个劲地咂着嘴道:“你看看你,行事怎地如此鲁莽?你大脑回沟都是平行的吗?”
  我扬手就去抽他,非但落了空,手臂反而被人拽住了。我用力一挣,一下子醒了过来,却见是齐晟坐在了我身旁,用着那只没受伤的手握着我的手臂,没好气地说道:“人还没醒透了就要打人,我看你是伤得不重!”
  我意识还有些迷瞪,转头四下看了看,见自己已是身在船上,船很大,像是军舰。
  我问齐晟:“我受伤了?”
  齐晟松开了我的手臂,淡淡答道:“从山石上掉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脑袋,起了个包。”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又问道:“九殿下呢?”
  齐晟面色沉了一沉,冷声答道:“还活着呢,与杨严在另外一艘船上。”
  我“哦”了一声,立刻便担心起自己的处境来。这一锅乱事虽然是他们三个兄弟相互算计的结果,可看到外人眼里却都是因为我私自出宫引起的,我若是就这么回了行宫,那皇帝能轻易地放过我?
  齐晟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低低地冷哼一声,说道:“我已派人禀报了父皇,你是被人劫出行宫的,到时候老九也会给你证实的,为了皇家的声誉,这事只会压下来,顶多罚你抄抄《女则》而已。”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是,若是连太子妃都能随随便便被人从行宫劫走了,那么皇家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我正暗自庆幸着,突然听见有人在舱外轻轻叩门。
  齐晟起身出了去,也不知外面那人和他说了些什么,便听得齐晟猛地低声喝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哦……
☆、第 34 章
  我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一颤,便想着起床凑到门口去偷听一下,谁知刚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齐晟那里已是跟着那人疾步走了。
  我等了片刻,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开了门,还不及探出头去,门外忽闪出一个侍卫来,恭恭敬敬却又态度坚决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有吩咐,叫您好生在舱中养着,不要随意走动。”
  我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问他:“太子殿下呢?你去帮我把他请来,我有事要与他说。”
  侍卫恭声答道:“殿下有事,已换乘了他船离开,嘱咐娘娘在船上等他。”
  我心中一惊,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会叫齐晟突然弃大船而去,是军中有变,还是说阜平行宫出了事?我嘴上又随意地说道:“既然这样,事情交给你办也可以。我有些东西落九殿下那了,你叫人去给我取来?”
  侍卫脸上有些为难之色,说道:“九殿下在另艘船上,此刻正在行船,怕是不方便,娘娘不如等到了岸上再说。”
  我本就只是想试探一下茅厕君是否仍在,听他如此说心中已是有数,便也不再坚持,转身回了舱中。
  谁知在舱中这一待竟然就是十余日!
  船当天夜里便到了阜平,却不许我下船,只说齐晟又令命我在舱中等他,于是我像个囚犯一般被困在船舱之中,一待十多日,听不到片字消息。
  直到七月初,才忽有一纸圣旨传来,命我即刻启程赶往盛都。
  我一听圣旨上年号都变了,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只是礼貌性地问了那太监一句:“新皇何时登的基?”
  宣旨的太监收了圣旨交入我手中,脸上这才换上了笑容,点头哈腰地冲我笑道:“七月初二皇上在奉天殿登基,紧接着就命奴婢过来接娘娘回盛都了,特意叮嘱了的,一路上要小心伺候着。”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齐晟一去十几日没有消息,原来这是赶着回盛都夺皇位去了,只是不知道老皇帝原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归天了呢?而现在齐晟既然成了皇帝,茅厕君与赵王还安在否。
  可现在这事也没法问,只能老实地跟着那太监回盛都。
  一路上,我懊悔不已啊!
  齐晟是到达了事业的顶峰了,而我这个原太子妃呢?是生是死?是废是立?我真他妈后悔啊,我哪成想老皇帝会这么早就翘辫子啊,早知道我绝对不会给齐晟撂那些狠话啊。
  还说什么恨不恨的,恨屁啊!要是知道齐晟能这么快就当上皇帝,我当时绝对会说不啊,老板拿我当炮灰用那是看得起我啊,我得感恩戴德啊。
  还说什么虐不虐的,yy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不虐你,你能是女猪脚吗?女猪脚就是用来虐的啊,人家女配才是让楠竹放手心里疼着的啊!
  七月二十三,我的车驾终于进了盛都。想不到的是齐晟竟然给足了我面子,亲自到了宫门迎我。
  我的小心肝有点颤,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的。
  齐晟一只胳膊还吊着呢,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淡淡说道:“先回宫歇着去吧,过几日还要准备册后大典,有你累的。”
  虽然齐晟有过许诺说会立我为后,可等这话真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我却是有点不敢相信了。就比如你刚刚得罪了顶头上司,已是做好了卷铺盖卷滚蛋的准备,上司却突然告诉你他给你加薪升职了。
  你信吗?你敢相信吗?
  反正我是不敢信的,就是想信,我也会先抽上自己几个耳光,先把自己抽醒了再说!
  因为还没册封,我住的便还是原来东宫内的宫殿,绿篱已是在殿里侯着我了,见到我又是一番惯例的哭哭啼啼。
  我此刻哪里有心情理她啊,只是问她:“你身上伤好了没?”
  绿篱抹着眼角,点头。
  我赶紧说:“那就别处待着去吧,我自己待会,想点事。”
  绿篱听我这样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我关了殿门,开始考虑齐晟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真的要立我为后?这是为了守诺,还是说只是为了安抚手握兵权的张家?
  第二日,张家的人也来见我,我这才对整个阜平事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六月十七,老皇帝突然于行宫驾崩,官方说法是因暑热引发中风而死,实际上却是番邦献的那几个美人太过生猛了些,老皇帝一时太投入,一时失手“牺牲”在美色的战场上。
  太后林氏手腕厉害,在皇后有所行动之前便及时封锁了行宫,只向尚在宛江船上的太子齐晟传出了消息。
  齐晟接到消息后立时利用阜平水军扣下了楚王齐翰,自己则赶回行宫主持大局。与太后林氏商讨之后,决定暂不发丧,对外谎称云西有变,然后命禁军护送皇帝与后宫嫔妃返回盛都。同时,火速从江北大营调兵五万调往京畿要害之地护卫。
  茅厕君只身被困,眼看着事态发展无能为力。
  赵王身在盛都,消息不畅,待再知道了,齐晟的大军已经到位,无力回天。
  于是乎,有太后的支持,阜平水军与江北军的撑腰,皇太子齐晟,终于顺利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皇后与太后也跟着抬了抬屁股,一个升了太后,一个升了太皇太后。现在,只剩下我这个太子妃还在原地呆着,等着晋升为皇后。
  张家来的是张氏的一个堂弟,名叫张轩的,与我简略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说了说盛都此刻的形势,嘱咐道:“皇上新立,根基未稳,许多地方还要需要我们张家,娘娘这里只需放宽了心等着便是,册后诏书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轩口中停了停,小心地瞥了我一眼后,又小声说道:“祖母那里还有交待,叮嘱娘娘既登后位,就得有容人之量,皇上宠哪个并不重要,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娘娘能早日诞下嫡长子,只有那时,我们张家的地位才是真的稳固了。”
  这话我很明白,皇后的娘家也是得夹着尾巴做人的,只有我成了太后,张家怕才是能挺直了腰板喘口大气。
  张轩见我缓缓点头,迟疑了一下,又低声说道:“有件事娘娘心里还是有个数的好。”
  我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诧异地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张轩很是小心地看着我,说道:“赵王妃江氏前几日忽地暴病身亡了,大嫂已是亲自看过了,尸首却是有些不对。”
  我一下子愣住了,江氏不过是骨折了两处,怎么会暴病身亡了?尸首不对,是被掉包了?这么说就是假死?我脑子里忽地想起元宵节那夜,齐晟在太液池边上的树林中与江氏的对话来。
  江氏说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齐晟说让她多给他些时日。
  我身上阵阵发冷,我擦,齐晟这才刚登基,这就等不及了?这么说我这皇后也是做不了几天的了?
  张轩劝我道:“祖母说了,娘娘什么也不要做,只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只要位份在那里摆着,就是再得宠也越不过您去。”
  呀!你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得宠不得宠的问题,我巴不得齐晟能一辈子只宠幸江氏一个,我担心的是江氏向齐晟要的是一双人,齐晟那厮可千万别再一时脑热就解散了后宫啊!
  因为有了这个忧心,册后大典的事情我便也不怎么上心了。没过两日,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竟然来了。
  茅厕君比在阜平时瘦了许多,身形却更显挺拔,穿了一袭淡淡的青衫,乍一看倒是有了点风中劲竹之姿。
  茅厕君与我见了礼,然后对我惊愕的神色视而不见,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把娘娘册后大典之事交与了臣,臣今日特来问问娘娘可有什么话吩咐。”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回过神来后便命绿篱将殿里的宫女都带了出去。
  茅厕君嘴角微微一挑,轻笑道:“娘娘应该避嫌。”
  避个屁的嫌,若是齐晟想要我避嫌,就不会叫茅厕君来主持册后之事了。
  我走到茅厕君身前站定,问道:“他可是要对你与赵王下手?”
  茅厕君抬起头来,讥讽地笑了笑,答道:“命会留着,母后手里有先帝的遗诏,不许他残害手足。”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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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命会留着,可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伸出手来拍了拍茅厕君的肩膀,劝他道:“心量放宽点,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茅厕君微微张开了唇,讶异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走回去坐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才又张嘴问道:“你说他叫你来主持这大典是什么心思?这是要抓你的把柄还是要抓我的?”
  茅厕君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想给我难堪吧。”
  我愣了一愣,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事怎么就给茅厕君难堪了。
  茅厕君那边却是轻轻地笑起来,说道:“既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了,我来问你,你现在可还恨他之前将你置于凶险之境?”
  茅厕君话题转的快,我有点跟不上,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恨不恨的有什么用?总得在他手下讨饭吃。再说了,哪那么多恨啊,他又不欠我的,没理由就得把我捧手心里哄着。事后想想,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他一次没卖了我,下次再卖的时候,总得事先思量思量。”
  茅厕君有些意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之后,才又说道:“你不像是人贩子养大的,他没这个见识,也教养不出你这般心胸的女子来。”
  他这样夸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笑道:“我哪是有什么心胸啊,我是没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着呢?
  茅厕君算计齐晟,便从我这里入手,想着叫齐晟自乱阵脚,结果齐晟阵脚没乱,反而将计就计了,也是利用我把茅厕君引上了钩。这两个兄弟就这样相互算计着下绊子,没提防却都被远在盛都的赵王阴了一把。
  这样的争斗,离得近了难免会受波及。恼不恼?恼啊,就像被人打了左脸,想扇回去吗?傻子才不想呢,可手没那么长啊,有伸出去的那劲,还不如赶紧抽回来把右脸护起来,省的再挨一巴掌。
  看开了,自己反倒还痛快点。
  我与茅厕君两个相对无言,他默默地坐了片刻,起身走了。
  绿篱满眼忧虑地从殿外进来,低声埋怨我:“娘娘真是糊涂,这会子避嫌还来不及呢,怎地还要与他独处?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上耳朵里,您洗都洗不清了。”
  我赶紧装没听见的,起身移到了内殿里,趴在床上叫绿篱给我敲背。
  绿篱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得闲,小声地嘀咕着:“娘娘,您总是这个样子可不成,宫里那么多人都看着您呢,您整天不出门,那伙子狐媚子们都要上天了,这些日子为了位份上蹿下跳的,一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地,千方百计地往皇上身边凑。”
  我不由叹了口气,想想这伙子嫔妃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整日里这么旱着,齐晟这事干得真他妈不地道!你爱江氏是爱江氏的,可偶尔也得给别的花草浇浇水嘛!
  绿篱听我叹气,准是又会错了意,便听得她恨恨说道:“娘娘该拿出点往日的手段来,好好整治整治这帮子小妖精才好!”
  快拉倒吧,我闲得去惹这事。
  我赶紧止住了绿篱的话,苦口婆心地劝道:“绿篱啊,虽然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咱眼光能放宽点不?你非盯着那些花花草草地干嘛?打扮的妖气好啊,赏心悦目啊,没听说过一花不是春,群芳争艳才成景吗?”
  绿篱小姑娘歪着脑袋很是专注地思考了一番,顿时醒悟,十分敬佩地看着我,赞道:“还是娘娘明白!”
  我点了点头,还来不及欣慰一下,便又听绿篱接着说道:“奴婢明白了,就叫她们几个自去争,斗得个两败俱伤,咱们只等着坐收渔利就好!”
  我愣了一愣,丫头啊丫头,我话里的重点不是“争”,而是“艳”好不好?好不好?
  不过绿篱这话却也提醒了我,指望着女人那点小心眼来自发自动地维护后宫稳定和谐那是不太可能了。与其叫她们自己乱哄哄地斗成一团显得咱这个准皇后没手段,还不如想法叫她们斗不起来才好。
  可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肉”却只有齐晟那么一块,偏还叼在江氏嘴里呢,这可如何分得均嘛!哎呀呀,可是要了老子的亲命了。
  我这里发着愁,多日不见踪影的齐晟却突然来了我的殿里。
  绿篱跟吃了喜鹊蛋一般,脸上憋不住的喜气洋洋,我却暗自心惊,茅厕君白天这才来见了我,齐晟晚上就过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捉奸也不是这个捉法啊!
  齐晟没穿龙袍,只一身玄色锦袍,独自走进内殿,二话不说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急忙着冲绿篱招手,示意她赶紧跟上。
  绿篱躲柱子后快乐地冲我挥了挥手里的小手绢。
  我顿时欲哭无泪。
  齐晟扯着我绕游廊,摸小径,一直走到皇宫东北角一处极僻静的小宫室外才停了下来,然后松开了我的手,默默地望着那宫室里有些昏暗的灯火发起呆来。
  我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个时点上拉着我来这么僻静的地方,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齐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她就在里面,吃了很多的苦,是我有负于她。”
  我心里一凛,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谁了,赶紧一把反手抓住了齐晟的手,叫道:“你不能这样!现在可不是惹张家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冷静,爱情诚可贵,皇位价更高!她吃苦,这宫里谁不吃苦了?黄良媛、李承徽、陈良娣她们整日里守活寡一般,就不苦了?”
  齐晟转过身看着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生怕他一到了江氏近前就会脑供血不足,忙又给他分析这里面的利弊:“我做不做皇后不打紧,只要有吃有喝,不做更好,问题是你怎么安抚张家?没有我的后位,他们还为嘛要支持你?到时候张家一翻脸,转而去支持老九怎么办?岂不是又要打了起来?”
  其实打起来我也不怕,问题是我现在的身份实在尴尬,不论是哪一方胜了都不会有我的好,这压根就不是我躲一宫殿里不理世事就能解决的!
  齐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可能容得下她?”
  “容!绝对容得下!”我急忙叫道,又生怕齐晟觉得我没诚意,赶紧举了右手发誓一般,“你叫我把她当祖宗供起来都行,只要你先别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人去!你告诉她,叫她放心,我保证能把黄良媛她们都看严实了,绝对照不了你俩的面!就是不小心飞只苍蝇到你跟前去,那是只公的!”
  眼见着齐晟却没什么反应,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到后来心里却是突然腾起了一股子邪火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擦!女人不懂事胡闹,你一大老爷们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呢?还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个皇帝该干的事吗?你不想着怎么治理国家处理朝政,却整日里把心思放一烧火棍子的裤腰带上,有意思嘛?女人算什么啊?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吹了灯有嘛不一样的?啊?有嘛不一样的?她们愿意情啊爱的糊弄自己高兴,你也就跟着一起糊弄糊弄就得了,怎么还要动真格的了呢?你是个大老爷们啊!你是个皇帝啊!好好的三宫六院你不要,你是男人吗?你傻啊?”
  我一口气骂爽了。
  齐晟被我骂傻了。
  我停下了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立刻也傻眼了。
  这世上谁最sb啊?不是杨严,不是茅厕君,不是齐晟,那是我啊!是我啊!我这是对着一个皇帝吼了什么话啊?
  我想着若想糊弄别人,首先就要糊弄了自己,于是,我赶紧催眠自己当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挥袖扑打了几下自己身上,语气轻松地说道:“蚊子还不少,哈?”
  齐晟一直沉默。
  齐晟比我高了许多,又是背着月光,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身上有森森的冷意渗了过来。
  我赶紧想如果这会能跑了,叫人联系了张家与茅厕君临时起兵,也不知能有几分胜算。悲催的赵王同志能用得上不?
  
作者有话要说:介不是爆发,介只是余震……
☆、第 36 章
  我这里一心想跑,那边齐晟却是哑声问道:“我在你眼里便是如此?”
  我擦!难不成我说了这么多,他都以为我一直在说反话?他这都什么理解力啊?
  不过我没敢答话,我就觉得吧,无论我先说什么他都高兴不了,干脆不如装哑巴的好。
  齐晟那里又沉默了片刻,伸手拉了我就要往那宫室里走。
  我急忙挣了挣,却发现他手上攥得很紧,压根就挣不脱,只能告饶道:“皇上,这事就不是咱俩拉着手去办的事!你要是想让我去做恶人呢?你就松手,放了我一个人过去,你先在外面等会儿,也能显出你是英雄救美的范来!”
  齐晟回了头来看我,怒道:“你闭嘴!”
  我这人没胆,吓得连忙闭了嘴。
  齐晟虽伤了一只手,可另外一只却是极有劲,连拉带拽地把我扯到了那宫殿外,外面早已有值夜的宫女见到了我们,急忙上前来冲齐晟行礼,叫道:“皇上!”说着又冲我福了一福,张了嘴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一张笑脸顿时都急红了。
  我看得心疼,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心意到了就好。”
  齐晟却是冷声说道:“没长眼睛?这是皇后!”
  小宫女忙给我跪下了,惶急地叫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有眼无珠不识的娘娘。”
  我却是一怔,不由得向齐晟看了过去。吓!难不成这小子被我骂开窍了,不打算和江氏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齐晟那里却是冷哼了一声,扯着我继续往殿里走。我回头看那小宫女,见她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娇娇小小的,此刻已是吓得伏在地上颤颤发抖,心里顿时更软了,只回着头叫道:“赶紧起来,地上凉!可怜见的——”
  齐晟手上的力道顿时更大了些,疼得我哎呦了一声,也没能把剩下的那半句话说完,人已经是被他扯进殿去。
  殿里还有几个宫女在守着,见了齐晟进来齐齐迎上来行礼,齐晟喝了一句:“都滚出去!”说着直把我拉到内殿门口,这才猛地停下了,用力抿了抿唇后,扯着我进了内殿。
  他人高马大,张氏身材虽也算高挑,可步子却比他小了许多,所以我便被他拉扯得有些踉跄,直往前冲了好几步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床上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江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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