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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

_2 杨珂 (当代)
不知不觉中,燕如被带着浓重腥味的海风吹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海边。也许是天气的缘故,漫长的沙滩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凛冽的寒风将海水卷成一个个翻滚的浪花推向岸边。燕如的目光停留在那深蓝色的海水上久久没有移动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大海变成了黝黑的墨色。燕如深情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迎着海风张开双臂,缓缓地向大海走去。冰冷刺骨的海水浸湿了她的裤脚,燕如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但她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渐渐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腰,浸湿了她的衣裳,她依然机械的向前走着。突然有一个大浪打来,没过了她的头顶,让她连呛了好几口海水。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和父母团聚了。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任凭海浪狂暴的拍打着她,吞噬着她。又连呛了好几口,海水又咸又涩的味道让燕如觉的嗓子那儿很堵,想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觉的在此刻自己的身体就象是一块海绵,迅速的吸收着周围的海水并且一点点的变重变沉,快速的向下坠落着。燕如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心智,默默的向这个她仅停留了十九年的世界告别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前传 第三节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天挺冷的,还刮着风。一个穿着棉衣戴着棉帽的小伙子,骑着一辆自行车沿着滨海路,慢悠悠的踩着。现在,他开始有点后悔了,由于刚才急着脱身,结果编来编去编出了一个上医院看病这么蹩脚的理由。待会回去,李书记要是找他要病历那可就惨了。
这个大冷天骑个自行车满大街溜达的小伙子叫陶川。他是LS市粮食厂的文革先锋队队长。原先他是在LS市文化局工作的。本来是份好工作,但后来他实在是不想在那干了。(每天的工作除了样板戏,还是样板戏。刚开始还行,后来他就受不了了。心说我这是在文化局工作吗?这不整个一个“样板局”吗。再这么呆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变“样板”了。)
正好那时候粮食厂的李有德李书记上文化局办点事,是陶川帮他处理的。小伙子的精明干练让他一下子就相中了。就问他愿不愿意上他那,陶川一听这单位的名字就乐了。行,去你那肯定饿不着。这么着他就被调进了粮食厂。
可是到了那,陶川才发现自己能干的活到是不少,但是能让他干的却不多。陶川是大学的底子,又在文化局干过,他的工作安排变成了李书记的一大心病。其实,搁在现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实在不行,还可以当秘书。不过好象“男秘”少点)但在那会儿,每个岗位,不包含临时工,可都是带着指标的,跟自己的生活也全都是息息相关。所以,要想把他安排进来,就得有人先出去。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李有德不能干也不想干。可是,人既然调来了,总不能老这么耗着吧。最后,一咬牙专门为陶川设立了一个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新部门“文革先锋队”,并且让他当队长。
这可是正规编制的部门,正儿巴经的进了人事局档案的。按理说,设立个新部门的手续要比调整人员编制的难度大多了。但在那会儿,也得看你申报的是什么部门。
李有德拿着这份申请材料到主管部门审批时,可是怀着万分不安的心情去的。但人家拿着这份材料只看了一眼,二话没说“啪”就是一个章。而且态度也是李有德从未碰到过的好。接下来跑其他部门,那就甭提了。一个字,“顺”。当时李有德就有股冲动,想给自己改个名。至于改什么,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了。
说是队长,陶川能管的人也就一个,他自己。不过他还真没辜负李书记的慧眼识珠。不但把粮食厂职工文革时期的业余文化生活搞的是有声有色,并且那份由他亲自定稿、审核、制作的每星期出一版的革命黑板报,竟然在全省系统的评比中名列前茅。就连李书记也逢人便说,他可是我用三十斤大米才换来的高才生呢。那意思就是说,瞧瞧,我李有德又为国家发现并培养了一个人才。
今天,市里有一个“革命大联欢”。说是联欢,其实就是把几个所谓的“大军阀”,“大资本家”“大右派”……等等诸如此类的人集中到一起开一个万人以上的批斗大会。(场面有点像今天的“演唱会”)往往要开这样的“盛会”组织者就会提前通知市里所有的单位。必须派代表参加,而且还要准备发言稿,当然内容是早就定好了的。陶川是厂里“文革先锋队”的队长,又在市里小有名气。所以,李书记就打算派这员爱将出马,也好给粮食厂长长脸,增增光。
但陶川上个月刚刚参加过一次这样的会,觉的特没意思。除了看到一群人戴着特制的高帽在台上走来走去的时候他笑了一下以外,(是在心里偷偷的,被人发现了就是他上去戴帽子了。)就再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了。而且从那次开完会回来以后连着好几天。只要是在屋里跟人说话,话一说完,他就能听到掌声。闹的好几次,他都满脸谦虚的跟人家说:“说的不好,说的不好。您就用不着鼓掌了。”就一直过了一个多礼拜他的听觉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这次一听又要去开“联欢会”,陶川死活不肯去了。这让李有德很恼火,他觉得这是骄傲自满的表现,是年轻人的通病。刚刚干出了一点成绩,尾巴就翘上天了。所以,他把这次出席“大联欢”的任务上升到一个政治高度。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而不参加这次活动。将被视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具体表现,要在全厂的职工大会上做出深刻的检查。结果,他话音刚落,陶川就抱着肚子蹲下了。而且连续跑了五六趟厕所(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陶川觉得至少比让自己变成聋子要强)。就这样,他才在李书记充满狐疑的目光中推着车上“医院”了。
骑在车上,陶川还在想着病历本的事。可是,他在无意间看到的一件很奇怪的事却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海边就一直没动过。等到陶川离他只有几百米的地方,才发现那个人影其实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年轻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
第一、她没戴头巾,以她现在的这种发型可以断定她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25岁。但如果超过了的话,这个女人一定很……臭美。(没想到别的词,因为现在形容词的丰富和贴切会让当时的人们全部晕倒);第二、她的衣服比较单薄。(相对于棉衣棉裤而言)不能想象一个大姐会让自己在冬天忍受这样的折磨,只有年轻姑娘才会为了不让优美的曲线被遮盖住而做出如此的牺牲。
第三、她的身材很好。是个当电影明星的材料。(很想用S来形容,但不行会挨骂。)
陶川拥有如此丰富的经验并不是因为他是个情场老手,这有一部分要归功于他卓越的观察力,另一部分是因为他曾经偷看过一个人的日记。这个人的名字叫田伟(男),和他住在同一个宿舍楼的同一间屋子里。并且和陶川还是属于那种极有默契的朋友。至于他们是如何有默契的,后面的章节中会有详细的介绍。这里先打住,毕竟不能让我们的女主角冻的太久。
陶川正在为自己的猜测暗自得意,那个女人(确切的说是女孩)却猛然间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陶川当时就愣住了,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孩的美丽而惊讶(在他预料之中),而是因为她看了自己一眼。她认识自己吗?她为什么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就朝海里走呢?自己有那么招人讨厌吗?这一切都在陶川的脑袋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他已经快没有时间得到答案了,因为那个女孩已经快被海水淹过头顶了。他用难以形容的速度脱掉了自己棉衣,棉裤,还有头上戴的棉帽。然后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海里的那个女孩跑去。当他跳进水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女孩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抗冻的能力也绝非一般人可比。
那个女孩已经被海水给卷到十几米开外了。陶川连忙朝她奋力游去,但每次还没等他来的及靠近她,就又被海浪给卷走了。就在陶川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有些麻木的时候,一个大浪打来,把那女孩推到了他的身边。陶川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身边,抱着她朝岸边游去。
上了岸,他用手放在女孩的鼻子底子试了试。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赶忙把地上的棉衣棉裤全都给她穿上。自己就戴着那顶棉帽,背着她上了马路。他想拦辆车,可是等了一会却连个车影也没看着(那会可不像现在找个车位还得跑出二里地去)。他知道,这姑娘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自己就永远也得不到那个答案了。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这双腿了。(有些朋友可能会记起他是骑车来的,为什么不用自行车呢?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有兴趣并且有自行车的朋友可以用自行车的后架,拖一个饮水机或者一袋25KG左右的饲料选一段既有上坡又有下坡,还有弯道的公路走上一公里。但不许用绳子捆哦,因为陶川可没有用它。然后您就会知道答案了。)于是,他背着姑娘开始了他人生经历中最艰苦,最寒冷,最疲惫,最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次长跑。
开始的时候陶川还跑的挺快,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腿开始有点抽筋了。最开始是左腿,很快右腿也不甘寂寞了。他赶忙放慢了速度,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是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但疼痛还是一阵阵的向陶川袭来,他咬了咬牙,开始使用他的制胜法宝——“精神胜利法”(过了若干年以后,他才懂这叫心理暗示)。他开始想象这双腿不是自己的,只不过是他借用一下罢了。既然是借用的,那它疼的再厉害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竟然还有用,他的腿不像刚才疼的那么厉害了。远远的,他已经能够看到滨海医院的门诊大楼了。
“你是她什么人?”一个负责登记的护士对刚刚在暖气边蹲下的陶川问道。
“俺,俺是她表哥。俺妹妹第一次看海,俺不让她看,她就跟俺急了。没办法,俺只好让她看了。俺又告诉她说海水是咸地,她不信,偏要自己跑过去喝。结果我没拉住,就喝多了。”
“扑哧”一声,那个护士就笑了起来。
“问你话呢?你怎么没个正型呢?”
“我跟她本来就不认识,你非要问我,我是她什么人。我只好这么说了。”陶川显出一脸的既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行了,行了。还在这装。说说这怎么回事吧?”护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她怎么样了?没有那个什么吧……”陶川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到。
“她没事了,只不过被海水冻着了。正发烧呢,你不用担心,医生已经给她打了退烧的针。”
“哦,那就好。”陶川知道被自己救的姑娘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却摇摇晃晃的又蹲下了。
“同志,你怎么了?”那个小护士赶忙扶了他一把。
“哎呀,你也在发烧呢。快,大夫,这边也有个病号呢。”
陶川躺在担架上,脑袋晕晕乎乎的。他记得自己对那个长的挺一般的护士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粮食厂,找田……伟,6647……”
前传 第四节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当陶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上午,当时他的床边已经围满了人。陶川瞟了一眼四周,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觉的自己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你感觉好点了吗?同志们都来看你了。”
一听这地道的山东口音,陶川就知道是李书记。他又把眼睛睁开,揉了揉,这才肯定自己没有眼花,确实是有很多人。陶川隐隐约约的记得,好象只让护士帮自己把田伟叫来。怎么一下子跑出这么多人来了。正在他纳闷的时候,一大捧塑料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向英勇救人,光荣负伤,充满无产阶级大无畏精神的陶川同志致敬。”田伟放下花,就开始拼命的鼓掌,好象那双手不是他的似的。旁边的人也立刻跟着鼓了起来,顿时陶川同志就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了。
陶川狠狠的瞪了田伟一眼,他现在终于明白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了。
“同志们能从热火朝天的伟大革命事业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谢谢大家了,请大家回去吧。我的身体没什么,革命的本钱一分也没有少。大家放心吧。”陶川激动的眼神中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你的英勇事迹同志们都已经知道了,大家都被你的这种精神所深深的鼓舞。除了要向你学习之外,更要把你的这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充分的发挥到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去。你就安心养病吧,大家都盼着你能早点回去呢。”
李书记的话又引来了一片热烈而经久不息的掌声。
陶川的耳朵又要犯病了,他朝立在一旁一脸坏笑的田伟挤了挤眼睛。田伟也冲他挤了挤,跟着清了清嗓子。
“李书记,陶川同志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是很好。我觉得我们大家的心意他已经明白了。不如我们就先回去,等到陶川同志把身体养好了。再请他给我们做报告,您觉得怎么样?”
“好吧,厂里的事也很重要,都是革命工作嘛。那我们就先回去,让陶川同志好好养病。”
又是一阵掌声,而且比上两次更热烈,更持久。
等大部分的人都走了,李书记弯下腰趴在陶川的病床边:“陶川啊,看来我真的是错怪你了。昨天,我竟然还以为你那是在骗我的呢。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竟然在当时身体条件极为恶劣的情况下,不顾个人安危,舍生忘死的去抢救一名落水女青年。我,我很惭愧……。我要向你道歉。”
在李书记说话的时候,田伟躲在他身后。不停的朝陶川做着各种鬼脸和怪动作。闹的陶川心里实在是想笑,又不好笑,只好硬憋着。
李书记发现陶川的脸都涨红了,还以为他觉得很委屈呢。连忙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有委屈,有意见。没关系,你可以提嘛,我们就是要不断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嘛。”
陶川连忙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胸口,做了个很痛苦的表情。
李书记吓坏了,连忙对田伟说:“小田,他……他这是怎么了?去,快去把大夫叫来。”
田伟俯下身看了看,从桌上端起一杯水,扶起陶川让他喝了下去。陶川躺下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哎,他也真是累坏了。那行了,我走了。小田啊,你就负责照顾他,一定要照顾好,听到没?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来解决。你要把这个事情当做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懂了吗?”李书记一脸严肃的说到。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田伟刚目送着李书记离开病房,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小子,净给我添乱。”陶川瞪着眼睛看着田伟。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装病不去参加那个会,还跑出来英雄救美。我要是不把你给兜出来,李书记他能饶了你?”田伟一脸的委屈。
“行,就你小子聪明。”陶川拍了拍他这个好朋友的肩膀,笑了起来。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到。
“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她醒了没有?”
田伟眯着眼睛,看了看陶川说:“我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个没有完全脱离低级趣味,被资产阶级情调腐蚀了的人呢。没想到你也……。嘿嘿”
“我,我怎么了?我这是对阶级兄弟姐妹的浓厚情义。”陶川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没底,要说他喜欢那个姑娘吧,好象也太快了点。说他是不喜欢吧,心里还总是惦记着。一时半会他也说不清了。
“我来你这之前,到她病房前的窗户上看了一眼,还睡着呢。哎,你小子就是有命啊。你说我,家就住在海边上。天天来回都跑了多少个年头了。别说姑娘跳海,就是一只蛤蟆我也没碰着过呀。你小子倒好,那么随便一走,就给撞上了,而且还是个“绝”的。哎,我跟你说实话。我打小懂事开始,从邻居家的小妹妹到现在厂里的大姑娘们。漂亮的我可是没少看啊,这么漂亮的还真是头一回。那脸蛋长的,那还叫人嘛!”田伟说的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眼神也变的飘渺而迷离。
“你怎么说话呢?是不是刚才那一下子还觉的不够痛快?”陶川挥了挥拳头。心里想,我怎么没觉的她有那么漂亮啊。不过回忆起,救她时的情景,陶川还是不由的脸红了起来。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美人爱英雄。”
陶川抓起床头的那把塑料花就准备扔过去,田伟却拿起墙角的一个热水瓶飞快的就跑出去了。
陶川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是他在厂里的室友,从他调刚过来时就俩人住在一起,到现在也快两年了。虽说这小子,嘴挺邪乎,人却是个好人,而且还特机灵。除了闲着没事的时候爱瞄瞄大姑娘,也就没别的什么不良嗜好了。所以,陶川跟他挺投缘的,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也只有他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把那些个套话全都搁下,痛痛快快的实话实说。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去看看她的愿望,于是就下了床。虽然有点头晕,但还行,能走。陶川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出去。
由于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所以陶川问了好几个护士,才弄明白。当他站在302号病房的门前透过玻璃正朝里瞅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姑娘也已经醒来正看着自己这边呢。
他这才猛然发现,田伟那小子说的一点也没夸张。躺在病床上的她,虽然有点憔悴,但丝毫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她的娇小动人。
陶川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吼,“你想干什么?”
他吓的差点没站稳,赶紧回头一看,一个长着一双凤眼的姑娘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我,我想进去。”陶川小心翼翼的回答到。他搞不明白这姑娘是用哪来发声的,刚才那声音的强度比用扩音喇叭发出的更响,更有穿透力。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LS市粮食厂的。”陶川恢复了一点底气。
“哦,你还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该上哪上哪,别在这鬼鬼祟祟的。”凤眼姑娘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感觉。
“谁,谁鬼鬼祟祟了。我……”陶川刚想辩解,就让姑娘给打断了。
“行了,小伙子。你那点心思我能理解。不就是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了吗?如果能把这点心思用在建设我们的伟大祖国上,现代化恐怕早就实现了。”
陶川脸涨的通红,他一直对自己的口才颇为满意。但今天眼前的这个姑娘却真正让他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看着凤眼姑娘那充满胜利喜悦的表情,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提着热水瓶的田伟给拽走了。
“郭姐……,你怎么来了?”看着郭静,燕如有种想哭的感觉。
“妹妹,以后可不许再干傻事了。要不然,姐可真跟你急!”郭静拉着燕如的手紧紧的握着。
“恩,在梦中的时候,我仿佛见到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也希望我……能够坚强。”
“对呀,你父母看到你能幸福的活着。我想他们也会安心了。”
“燕如,好点没?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吗?”郭静轻轻的帮燕如把一缕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没什么了,就是还有点发烧,过两天就能出院了。”燕如笑了笑。
“那怎么行,你这小身子骨可得注意了。别落下什么病根,以后自己受苦。你就放心在医院里好好躺着吧,其他的事别操心,有姐呢。”郭静很认真的说道。
“对了,刚刚你在门口和谁吵呢?我在病房里都听见你的声音了。”燕如其实知道郭静刚才是在和门口的那个小伙子斗嘴。她有点好奇,但又不太意思直接开口问。
“嫌姐的声音大了?你以为谁说话都跟你似的呢?姐这是革命的声音……”
“姐,我错了。饶了我吧。”燕如笑着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刚刚那小子趴在门上往里瞅,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不是我拦着,他还要进来呢。”郭静把削好的一个苹果切了一半递给燕如,剩下的自己吃了起来。
“你干嘛把我拖回来,我正要和她好好讨论讨论呢”。陶川一脸的不痛快。
“你跟她讨论?你快省省吧。你不知道她是谁啊?省纺织厂的‘铁娘子’。连她你都敢惹,我真服了你啦。”田伟为刚刚自己的果断撤退颇为得意。
“省纺织厂,这么说我救的那个女孩也是纺织厂的了?”陶川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悦。
“因该是,她这么个仙女怎么会跟那个……在一起呢?还真是挺逗的。”
“田伟,帮个忙,怎么样?”陶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吧。我可事先声名,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可不干啊。”田伟边说着,边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陶川。
“你小子这嘴里什么时候,才能整出点象牙来呢?我是想……让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我救的那姑娘的情况。”陶川捶了他一拳才慢悠悠的说到。
田伟摸了摸自己有点生疼的胸口,心想这可好,替人跑腿办事还得挨打。我这朋友做的可真是到家了。
看着他满脸的不乐意,陶川赶紧陪着笑脸说到:“两瓶啤酒,带一盘螃蟹。够兄弟吧?”
“说话可得算数啊!”田伟这才喜笑颜开的替他查去了。
前传 第五节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在医院住了三天,燕如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所以她今天必须要去做一件这两天她一直想做的事。去向那个救了自己的叫陶川的年轻人道声谢。因为她听说,为了救她,他也病倒了,而且也住在这所医院里。
她把一件外套穿在病号服外面,正准备出门,郭静却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上哪去啊?病还没全好呢,就想着到处乱跑。”郭静边说边硬让她坐回到了床上。
“我已经好了,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燕如说完站了起来,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结果差点摔倒。冲郭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坐回到了床上。
“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倔。一定要找个人好好的管管你才行,不然还不翻天了。”郭静在燕如的脑门顶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你去看过那个陶川了吗?”郭静突然想起了这个她挺关心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呢?原因有三条:一、她没有对象,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二、陶川也没有对象,(听厂里的姐妹说的)。而且比她大。三、她听说过很多关于陶川的描述。首先,他爸是一个在基层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党员,他妈是一个农村的普通农妇,所以他的家庭成分绝对称的上是“根正苗红”。而陶川在他们粮食系统里更是有名的文艺骨干。最让郭静怦然心动的是听说他长的特别像《聂耳》中的赵丹,那可是她最崇拜的电影明星了(那时候不叫偶像)。
“我刚准备去,就被你给拦住了。”燕如朝郭静苦笑着。
“哦。那,那我们现在去吧。来,我扶你。”郭静满脸笑容、不由分说的架住了燕如的胳膊。
“你怎么蔫了,像被霜打了似的。”陶川看着耷拉着脑袋,一进门就唉声叹气的田伟说到。
“唉,你说好看的女孩怎么不是走资派的女儿,就是反革命的姑娘,真是浪费啊……”
“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谁又成了走资了?谁又成了反革命了?说的跟真的似的。”陶川笑着说道。
“你呀,以后就忘了那个仙女吧。她不适合你。”田伟说完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你都打听到什么了?赶紧讲给我听听。”陶川有点坐不住了。
“你看你,还是个队长呢?哪还有一点革命风度?”田伟打着哈哈。
“你说不说?”陶川又把眼睛瞪了起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田伟就把他在纺织厂认识的一个哥们告诉他的,关于许燕如的基本情况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给陶川讲了一遍。
陶川立刻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躺倒在了床上。他回想起那天在海边时的情景,不由的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正当他的脑子快要成了一锅粥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请,进。”田伟故意拖长了声调。
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让原本就在屋里的两个人立刻就愣住了。
“你就是陶川同志吧,我代表许燕如同志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谢意。”一进门,郭静立刻就跑过来热情的拉住了田伟的手上下摇动着。
“我,我,他……”田伟被这位热情的姑娘给弄的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不住的用手朝陶川指。
郭静也发现自己弄错了,因为她这才反映过来,陶川应该是躺在床上的。不过刚才她一进门就发现这个坐在凳子上的小伙子长的挺精神的,比赵丹还精神,所以……。她不好意思的放下田伟的手,走到床边和陶川握了握手,又把刚才一进门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的感情色彩明显比上一次的淡了许多。
就在郭静说完话抬起头看陶川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人她好象在哪见过。仔细的想了想,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燕如,那天趴在窗户上偷看你的人就是他。”郭静指着陶川朝燕如说到。
“谢谢你。”燕如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没,没什么。你,你们坐啊。”陶川赶忙向田伟眨了眨眼。
田伟慢腾腾的站起来,把自己坐的那张和另一张仅有的两张凳子递给了燕如和郭静。郭静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燕如接过凳子朝田伟笑了笑。这一笑把这小子的半边魂都给勾了出去。
“你好些了吗?”燕如一脸的关切。
“看他那样就知道没什么事,你看那脸色多红润。跟涂了粉似的。”郭静在一边插话到。
陶川当时就想找个缝钻进去,他那哪是涂了粉啊,他那是心里紧张加兴奋给弄的。“这个凤眼,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啊。必须想个办法,否则自己是没个好了。”想到这,他想起了田伟,又朝他瞥了一眼。可这这小子两眼望天,就当没看见。把陶川急的,脱口而出“煮熟的螃蟹也会飞了。到嘴的啤酒也得吐了。”
“您就是郭主任吧,我是田伟,您可以叫我小田。在我们那没有不知道您的。特别是您兢兢业业,无私奉献的精神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的单独了解一下您的光辉事迹,今天您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呢?”田伟脸上带着一万分的诚恳。
郭静被他这几句话给弄的晕晕乎乎的,但她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有过这些值得赞誉的光辉事迹。但她本来就对这个小伙子有点好感。又看他那么诚恳,就侧过头苦笑着看了看燕如,那意思是说“你说我能拒绝人家积极向上的热情吗?”
燕如看着他们两个,不由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郭姐,我这没事。既然人家是诚心诚意的向你请教,你就……”
“你真没事?”郭静看着燕如,又用眼睛瞥了眼陶川。
“没事,你去吧。”
送走了郭静和田伟,燕如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陶川仔细的打量着起了眼前的这个姑娘,腼腆中透着聪慧,文静中又不失活泼。这么好的姑娘会是反革命的女儿吗?他的思想又飘向了在海边发生的一幕。她怎么会想到了……呢?这也难怪,经常听说某某的家人因为无法承受社会的舆论和周围的白眼而选择了轻生。这个时代确实是造成了太多的悲剧与遗憾。
自己分明是对眼前的这个姑娘有好感的,但她的身世……。陶川开始有点看不起自己了,“你还算是个爷们吗?喜欢就说嘛。如果人家不喜欢你,那就算了。如果只是因为人家的身份就连嘴都不敢张了,你还真够孬的……”
“那天谢谢你救了我。”燕如首先打破了沉默。
“哦。没什么,换了别人也会那么做的。”陶川被燕如的话从九宵云外给拖了回来。
“你为什么会……?”陶川话未说完,就已经后悔了。这不是哪痛往哪扎吗?
果然,刚才还面带微笑的燕如露出了一丝惆怅。
见她没有回答,陶川知道自己刚才问了人家的痛处。这下,他可不敢再乱说话了。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机会跟燕如表白。
两个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又坐了一会,燕如站了起来,“我该回病房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再见。”
看着推门出去的燕如,陶川一时竟然忘了挽留。
“再见。”陶川给了自己一下。
“怎么样啊?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竟然陪着那个……坐了两个钟头。你知道我这两个钟头是怎么过的吗?她连她爷爷的爷爷闹革命的事都……”田伟一回病房就开始诉苦。
“啤酒和螃蟹没有问题。但还有一件事,你要帮我。”陶川打断了田伟的诉苦。
“你就是弄个啤酒厂给我,帮我把海里的螃蟹都煮了,我也不干了。”
“她真的很可怜。我们要帮他。”陶川深情的望着田伟。
田伟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兄弟,你……完……了。”
送走了郭静,燕如不自觉的又陷入了失去父母的伤痛中。回忆起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充满欢乐的时光,燕如不由地轻轻的抽泣了起来。
转眼间,天便黑了下来。吃过护士送来的晚饭,燕如安静的躺在床上。“如果当时那个小伙子没有救自己,也许现在就已经和父母在一起了。如果他们看到自己也去了那里,他们会高兴吗?……”各种各样的想法纠缠着燕如,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变得平静,却更加的焦虑不安起来。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有一柱光射在了病房的窗户上。她站起身来,顺着床沿走到窗台边。借着月光,她才发现竟然是那个陶川,正站在楼下的草坪里拿着手电朝自己晃呢。
她对于这个陶川本来就只是有些感激,并没有认为他和其他那些男孩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她的这种想法是对的。
“无聊!”燕如轻轻的说了一句,就准备回到床上睡觉去了。却发现那手电筒的光突然间熄灭了,跟着在楼下的草坪上神奇的出现了一个由多个光柱组成的“看”字。燕如不由的被吸引住了。不一会,那个字又变了,成了一个“别”字,跟着是“伤”,又出来了一个“心”。原来,这个家伙是在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呢。燕如不禁也被陶川的聪明和幽默所深深吸引。
“你”“会”“好”“起”“来”“的”
“这还用你说。”燕如在心里回了他一句,但感觉暖暖的。
“生”“活”“并”“不”“总”“是”“阳”“光”“明”“媚”
燕如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阴”“雨”“的”“天”“气”“终”“将”“过”“去”
“请”“不”“要”“忘”“记”
燕如的心有些莫名的激动起来,她试图猜测下面的那句话。但更期待他给出的答案。
“风”“雨”“过”“后”“才”“有”“彩”“虹”
“谢谢你,我会好好记住这句话的。”月色朦胧中,燕如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小鹿般的心跳。
她还想看看后面他会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光柱渐渐的暗了下去,最后一个字,燕如隐隐约约觉得象是个“没”字。到底是“没”什么呢?燕如很是好奇,但楼下的草坪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她也只好带着这个疑问回床上睡觉了。
陶川把那些电池都扔到了床上,冲着田伟嚷到:“你这是些什么破烂啊?刚弄了几下,就没电了。别说螃蟹了,要是事整砸了,我把你当螃蟹给煮了。”
田伟一脸委屈的说:“你一下子要这么多手电和电池,我上哪给你弄新的去?就这些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千辛万苦给凑来的呢。算了,以后啊,你的事我不管了。”说完把那些什么电筒电池的一古脑的塞进一个挎包,提着就准备走了。
“唉,真是没口福啊。正好我自己享受。”陶川从床底下端出一口锅,把盖一揭开,顿时满屋都是螃蟹的香味。
“啤酒呢?”田伟虎着脸问到。
陶川放下锅,又从床底下拖出半箱啤酒,一脸的坏笑。
前传 第六节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燕如回到了纺织厂以后,一切基本都和原来一样。只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不再有人围坐在她的周围;下班的时候厂门口也不再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堆。这些改变只为一个原因;粮食厂的陶川和燕如在谈恋爱。
“燕如,你是不是真的在跟那个陶川处朋友呢?”下班铃响过以后,郭静和燕如一起走出了车间。
“怎么了?你听谁说的?”燕如笑了笑反问道。
“这还用人家说啊,全厂的人都知道了。”郭静瞪大了眼睛,似乎在为燕如的无动于衷惊讶。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郭姐,你别听人家乱说。”燕如撒谎的技巧并不好,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脸早就红的像个苹果似的了。
“你还跟姐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让人家都盯着你,要不然会惹麻烦的。”
“我知道了,郭姐。谢谢你。”燕如给了郭静一个甜甜的微笑,就推着车先走了。
“死丫头,有了男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太没良心了!”郭静边推车边骂了一句。
出了厂门,燕如就放慢了速度。“这家伙,今天不知道又藏哪了?”燕如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燕如!”陶川从路边的一棵小松树后面蹦了出来。
燕如吓的差点没站稳,陶川赶忙帮她扶住了车把。
“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的。”燕如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陶川满脸的诚恳。
“星期六哪都是人,我想带你去一个就我俩的地方。好不?”
“什么地方啊?不会很远吧?”燕如有点紧张。
“放心,就算去再远的地方。我也不会做那些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说完,陶川冲燕如眨了眨眼睛。
“说什么呢,你这个人真是太……那个了。”燕如不理他,自己一个人朝前骑去。
“好了,好了。燕如同志。咱们得快点了。不然可就赶不上了。”陶川追上她,指了指朝码头去的路。
“什么赶不上了?我们到底去哪啊?”燕如顺着陶川的方向骑了过去。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滨海码头,陶川带着燕如朝大门里骑去。
“哎,干什么的?”守传达的小伙子把他俩拦了下来。
“方小余同志,我都不认识了?”陶川笑着朝他伸出手去。
“你是……?哦,粮食厂的陶大哥啊。今天怎么想着跑这来了?”小伙子也伸出手来和陶川用力的握了握,还朝燕如笑了笑。
“我想上灯塔看看?怎么样?帮个忙吧。”
“那有啥好看的,一个破灯塔。不过,既然是你开口了。我当然得帮你这个忙了。”说完小伙子子跑进传达室里翻了半天,拿出来一把钥匙递给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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