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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

_12 玄隐 (当代)
“也许你该在你姨妈家吃年饭。”他说神情有些落漠。“如果你爸打电话过来至少可以和他缓和一下。”
“沥川”我轻轻抚摸他的脸“这是大年三十。我爸爸不要我我姨妈不需要我而你孤身到异乡为了我从厦门飞北京从北京飞昆明我最应该陪的那个人是你。今晚就算我爸找到这里把我大卸八块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的明白?”
他悠悠地笑了攲身过来吻我的脸和额头。
“唔你喝酒了?”我嗅到一丝酒气还有他一向冰凉的手是烫的。
“一点点啤酒。”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你在烧?多少度?”
“可能有一点没量过。”他拿开我的手。
我正想说话汽车驶过一个月亮形的小湖缓缓停在一座华灯四射的大厦面前。
招牌上四个大字:翠湖宾馆。
宾馆的大厅有足球场那么大四面放着考究的沙沙背后种着竹子。我一路跟着他上电梯进了他的房间。
那是一个套间中西合璧极尽奢华舒适。他替我脱下外衣挂进衣柜。
“是秘书给你订的这家宾馆?”我问。
“是她订的。不过我也是慕名而来听说这里的套间设计出自I. m. pei之手。”
“谁是I. m. pei ?”
“贝聿铭老前辈”他说“我格外喜欢他的内庭采光而且我也喜欢玻璃。”
显然这句话我听得半懂不懂他笑了笑解释:“城市的摩天大楼像一只只空间巨兽只有玻璃可以把它们藏起来。”
他的办公室里摆着三个二十一寸的苹果显示屏另一张桌子上有一幅巨大的设计草图旁边是几个空空的啤酒瓶。桌下是他的轮椅碳纤维框架非常轻便折叠起来不到十三磅。椅垫是根据他的身体特制的。沥川绘图有时需要坐很长时间只有坐在这张轮椅上才不会太累。
我在想每次旅行他一个人走路都够难的还要带上这些东西出入机场是不是格外不方便。
“你的手提不够用吗?”我问“为什么还要这么多的显示器?宾馆连这个都提供吗?”
“不提供”他说“我不喜欢看小的显示屏这些都是我在这里买的。”
“可是要是带走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我不带走用完了就捐给宾馆。”
“这个……太浪费了吧?”
“不算浪费如果能用它弄出好的效果图的话。”他眨眨眼“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工什么器什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就是这句。”他斜倚墙边看着我。
“什么时候到的昆明?”
“你爸一骂我听那架式好像你遇到了麻烦我第二天就来了。”
“那么”我说“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有半个月了。”
“反正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图要画。住哪里都差不多。”他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
我去洗澡出来没衣服换了只好穿他的衬衣和短裤。趁这当儿他去订了一份晚餐我狼吞虎咽一扫而光都不知道是些什么菜。
“三十晚上你通常会做些什么?嗯?”他从身后圈手过来吻我。
“吃完年饭到我外婆家看春节联欢晚会。”
“我不喜欢看电视。电视太吵。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他文绉绉地说“我的包里有一本哈姆雷特。”
沥川一向不这么酸的啊。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很烫呼吸也很烫手还是热。于是我说“什么哈姆雷特瞧你这样胡言乱语的你一定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看医生医生难看。你洗完澡好香我就要看你。”他让我坐在床上自己拿着毛巾一缕一缕地替我擦干头。
我探手到他的腰间解开他的系绊隔着衣物吻他他的小腹滚烫身体迅起了反应。
我抬手去解他的衣扣:“站了那么久累不累?坐下来吧。”
他按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我身上过敏长了不少大包。你别看了。”他终于说。
我吓了一跳:“过敏?”
我推开他的手掀开衬衣。
然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的包个个有铜钱那么大。除了上身手臂和腿上也有。我脱掉他的紧身短裤现受伤的那侧身体也长着两个一前一后。
“这么多啊!你看过医生了吗?吃过药了吗?”我着急了。
“宾馆里有医生还是名医呢。我对很多药物过敏不敢随便吃药。他给了我一种软膏让我每天擦三次。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床上有虫子。他们给我换了一间房还是长包。我想这是五星级的饭店床上用品应当是严格消毒过了的。所以也就不再找他们理论了。也许就是水土不服。”
“这种包你以前长过吗?”
“我是过敏性皮肤。不过”他说“确有一次我长过类似的大包。突然来一夜长了一身持续了几天又突然消失了一个也不见。那时我还在上大学懒得看医生。”
我让他坐下来坐到被子里:“那么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干了什么引起了这样的过敏?”
他想了想摇头:“那次我参加了一个莎士比亚的reading c1ub。我们几个同学经常一起朗诵诗歌。后来学校搞了个文化节netbsp;里面的人踊跃报名要表演一段戏剧。那天我不在他们把我的名字也报了上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学生文化节戏剧表演定在学校大礼堂。我演哈姆雷特观众有一千多人。我紧张得要命第二天就长了一身这样的大包。”
我忍不住想笑:“沥川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个很自信的人。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我不相信你会紧张。”
说完这个我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对了那个时候你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
他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这还用问要是有两条腿我还会紧张吗?而且我的同学还建议我最好不要拿手杖。他们说我可以一条腿滑雪就可以一条腿走路。”
“hat! 你……你可以滑雪?”
“Trust me,”他说“跳舞可能需要两条腿滑雪一条腿就够了。以前我每年冬天都回瑞士滑雪。去年还滑过哪高山大雪坡感觉特豪放。”
“沥川同学你……你不要命啦!”我听得心咚咚地跳又是羡慕又是崇拜。
“要不你跟我回瑞士我教你滑雪。”他搂着我搂得紧紧的“在这里我要等你到二十岁才可以结婚。在瑞士十八岁就可以了。”
他自个儿说着说着美滋滋地笑起来了。
我拧他的手:“明白了。我爸骂了你一顿你紧张了就长出这一身的大包来。这就是压力呀。哥哥我给你泡柠檬茶我给你涂药我给你按摩我给你解压好不好?”
他低声说“卫生间里有保险套咱们还是来点实质性的吧。”
沥川拒绝脱掉衬衣说一身红包影响美感。隔着薄薄的衣物我们身体紧紧契合轻轻碾动迅被情欲淹没。我们在近乎窒息的纠缠中进入高氵朝。那一刻他的身躯紧绷着在我的怀中轻轻颤抖。
我们分头洗了澡他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让我给他涂药。
全部涂完后我汇报成绩:“前面十三个背后十五个。一共二十八个大包。为防止化脓感染你不可以戴假肢。还有” 我看了看耳温计“你在烧三十九度五。这种时候还做*爱王先生你当真欲火焚心。”
我独自到楼下的医务间给他拿了退烧片和一包消毒用的棉签。吃了药他沉沉地睡了到了夜半他要爬起来。我一把按住他“我去拿。”
我找到冰箱拿出奶瓶检查有效日期过期一天。我只好穿上自己的衣服到一楼服务台去打听哪里可以买到牛奶。
“小姐我能帮您什么吗?”服务员忙着接听电话一位保安走过来说一脸严肃神色警惕。
我猛然想起我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骑自行车时的衣服。一条被尘土染成黄色的牛仔裤一件紧身黑色羊毛衫。头没梳乱糟糟的。一副失足少女模样。被这金碧辉煌的大厅一衬在那保安的眼里就像一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
可是我是谁?我爱学习、爱劳动、爱生活、爱沥川我是祖国美丽的花朵!
想到这里我的胸挺得笔直拿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目光睥睨他:
“请问哪里可以买到脱脂鲜奶?”
保安根本不理这茬反而问:“小姐住哪间房?”
“7o9。”
“宾馆提供二十四小时全职服务。想要什么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他打量我口气中有一丝嘲讽。住在这里的客人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哦是吗?那我回去打电话好了。”我转身想走他拦住了我。
“小姐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没带。”
“跟我来一下。”他不客气了连“请”字都不说了。
我心里暗暗紧张。我未满婚龄和沥川也不是夫妇怎么能同住一房呢。给人抓了说也说不清啊。
我只好跟着他来到前台。
他问一个工作人员:“小秦7o9号房住的是哪一位客人?”
那人查了一下计算机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是一位小姐谢小秋。”
保安打量我:“你是谢小秋?”
“是。”
另一个人正在旁边打电话听见我的名字连忙走过来圆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小姐对不起。老蔡我来解释一下。是这样几个小时前7o9号房的王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他的女朋友今晚会住进来。他则搬到隔壁的7o8号。已经办过了手续。”
保安怔了一下怀疑:“怎么来了新客人反而要住旧房间?”
工作人员说:“是这样。王先生说他希望把临湖的那间房让给他的女朋友。”
“对不起谢小姐。”保安很拘谨地给我道了一个歉。然后他让我等着很殷勤地跑到二楼餐厅替我拿来了一大盒脱脂鲜奶。
我回到房间地灯暗幽幽地闪着。沥川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看着我。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说“忘了告诉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喝完牛奶我继续给他量耳温。三十九度五一点也没退。床单衣裳都汗湿了。
我给他换衣裳换床单然后去冰箱拿冰块拿毛巾给他降温。
“去睡吧我没事。”他在黑暗中说嗓子哑哑的。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生怕我会溜走。
“沥川你可别生病一病就是一个半月。”我坐在床头把冰块装进密封袋里用毛巾包着压住他的额头。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问我:“为什么没听见新年的钟声?”
“钟你个头啦现在都凌晨四点了。”
“那我先给你拜个早年吧小秋同学。”说完这话他又翻了一个身我赶紧在他的腰下塞了一个枕头。他终于睡着了。
沥川一直睡到十点才睁开眼。而我在他体温下降之后睡了三个小时。在三个小时中我胡乱地做梦。次次梦见沥川。这人就睡在我身边我还要梦见他我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太色了一点。
最后我完全醒了一睁眼看见他已经洗了澡披着浴衣坐在床上看我。
“梦见什么了脸笑得跟一团花似地?”他笑眯眯地说“报告你两个好消息:第一我的烧完全退了体温正常三十七度一。第二那些大包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从来没长过一样。”
还用他来报告我临睡前已经把他的全身检查了一遍我坐起来补充:“第三你腰上的那两个包还在原处你还是不可以戴假肢。”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轻轻说“对不起弄得你一夜没睡。我誓我很注意保养也很注意锻炼其实很少生病的。”
“我也是。”我得意洋洋的说:“能吃能喝能睡能玩儿充实幸福地度过每一天。”
吃过早餐沥川陪我到附近的商场买了换洗的衣服和鞋子。我给姨父姨妈买了她们最爱喝的糯米茶给豆豆买了玩具给珠珠姐买了化妆品。沥川将我送到姨父工厂的宿舍区门口他拿着双拐跳下车替我开门。
我拉着他的手不放:“跟我去见姨妈吧我姨妈比我爸好说话。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想了想说:“下次吧。”
他把我送进大门站在一棵树下把我买的那些礼物交给我:“别呆得太久吃完了饭就溜回来好不好?我带你逛昆明。”
“哥哥是我带你逛还是你带我逛?”
“我带你逛。枉称云南人到了昆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说。
我依偎在他怀里不肯走。
“走吧早去早回。”他伸手过来帮我系紧风衣的带子。
“好吧。”我恋恋不舍依然仰头凝视他的脸。
他垂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推了推我说:“我觉得我们好像被围观了。”
我转过头看见七个人整整齐齐一排站在离大门不远处瞪大眼睛看着我。为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拿着一个大菜篮子里面装着一条大鱼。
那辆奔驰就停在他们旁边。
我举起手向众人“嗨”了一声:“姨妈!”
17
昆明号称春城其实冬天还是很冷不是北方的那种冷是湿冷。
我和沥川穿的是一模一样的衣服:灰色高领毛衣牛仔裤旅游鞋外套一件深蓝色的风衣。沥川说这种打扮走到路上一看就是一对情侣。其实除去手中那根无法离开的手杖沥川穿任何衣服都像香水广告的模特。而我走在大街上对着玻璃孤芳自赏自诩有两分姿色和沥川的相比就太普通了。我都不大好意思和他走在一起。
因为担心过敏会引起皮肤感染沥川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没有戴假肢。他在自己的b1ackberry上计划了我们一天的日程:早上去官渡古镇吃小锅米线购物从姨妈家回来去大观楼莲花公园有力气的话爬一下西山。晚上去金马坊到驼峰酒吧喝酒去L吃米线。沥川的一大特色是他每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一个“To do 1ist(今日要事)”并时时检查他的各种计划:周计划、月计划、年计划、五年计划自认为是个很会安排时间的人。
沥川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学中文喜欢偷懒。比如在路上如果看见什么招牌是英文的哪怕是拼音他就不记中文了。我问他什么是L?
“老滇味啊!”他得意觉得比我更云南。我晕。
我姨妈捧着大菜篮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姨父只是莫衷一是地笑笑我知道他比较好对付。剩下两位表姐和姐夫袖手旁观。小男孩豆豆东张西望。
“姨妈这是王沥川。我的……”我舔了舔嘴唇“朋友。”
沥川微微颔:“姨妈您好。”
我不得不说此时的沥川目光深邃神态矜持气质清贵言语坦荡给人一种摄人的魄力和压力。
我姨妈打量着他半天点了个头没有说话。
倒是我姨父开了口:“明白了你这丫头就是为了他和你爸大闹了一场。大年三十离家出走。”
我脸皮挺厚地点点头:“姨父我买了您喜欢的糯米茶。”先找软的捏个个攻破。
“哎呀又要你破费。”姨父不顾姨妈铁青着脸笑呵呵地。看样子他还想再说两句缓和气氛刚要张口姨妈生生打断他:“小秋外面挺冷到屋里坐去吧。” 她指示我表姐夫:“小高你帮小秋提下东西。”
她的话里完全没有邀请沥川意思。
立时我的脖子有些硬伸手将沥川一挽:“不了姨妈。我和沥川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给您拜年。”
自从我妈去世姨妈在我们家就有特殊的权威。我爸常常把她看作是我妈的一道影子对她是又亲又敬。可是我骑了十个小时的自行车从个旧跑出来不是为了让沥川站在我姨妈面前忍受耻辱。
沥川将我的手轻轻一捻淡淡的说:“小秋好不容易来趟昆明应当看看姨妈。我下午再来接你。”
然后他平静地对所有的人都笑了笑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说罢放开我的手走向自己的汽车。司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站了出来为他拉开车门。
就在这时我姨父忽然大声道:“等等王先生。难得来趟昆明请和小秋一起上来喝杯茶吧。”
珠珠姐趁机说:“是啊是啊我们买了很多菜一起吃个便饭吧!”
我姨妈对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人怒目而视。
大家一起走到宿舍门口我姨妈看着沥川说:“王先生楼上不好走你需要人背你上去吗?”
“不需要姨妈。”沥川说“您先请。”
除掉话音里的挑衅姨妈其实说的是实话。她家住七楼楼梯又窄又陡每层楼的转弯处还堆满了杂物。就是常人上楼都不停地变换身子才得通过。就是这种房子当年我姨父若不是凭劳动模范的资格还分不到。
自家人熟门熟路只听见蹬蹬蹬几声我姨妈、姨父、表姐、豆豆、表姐夫们都不见了。剩下我陪着沥川一步一级慢慢往上走。到了三楼沥川倚着墙壁稍稍休息了一下。他说:“你别老站在我后面。万一我摔倒你岂不是要跟着跌下去?”
我说:“我就是要跟在你后头。万一跌倒了还可以拦着你。”
他没再多说用拐杖点了点楼梯示意我先上去。
没办法我只好走在他前面去。继续陪他往上走。
走到六楼我一眼瞥见他鞋带有些松正打算弯腰下去替他系好。他拦住我:“我自己来。”
“这个也跟我抢?”我白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把绳结拉得死死的。
“上次你这么一系害得我只好用剪刀剪开。”他嘀咕了一句。
我站起身问:“你该不会连那双鞋也扔了吧?”
“可不是。”
得这人从来不拿钱当钱我跟他较什么劲呢。
到了七楼姨妈家的人早已进了屋只有姨父还守在门边替我们拉着弹簧门。沥川连忙上前将门拉住我从他胸前挤进屋去。然后他进门替我脱了风衣连同他自己的那件一起交到敏敏手中。他残疾的样子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我看见敏敏的身子微微一怔。其它的人则都在极力掩饰惊奇的目光。
“坐这里吧沥川。” 我指着客厅里唯一的一个有扶手的单人沙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那边引。其实那是姨妈的专坐她老喜欢坐在那儿打毛衣看电视。
在公共场合沥川会坚持穿戴假肢因为他的身体若没有接受腔的支撑很难坐稳。如果没有假肢在比较坚硬的椅子上端坐十分钟他就开始觉得痛苦。
想不到沥川迅地觉察到了那个座位的特殊性不肯坐:“我坐那张椅子上就可以了。”说完径自走到一个木椅子旁边坐下来。
表姐一个一个地派茶。
姨妈喝了一口茶问道:“王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昆明?”
“今天早上的飞机。”我替他说。
“王先生今年多大?”她横了我一眼又问。
“二十五。”
“你追我家小秋追得还挺紧的呢。”
“不敢当笨鸟先飞。”说这个人不懂中文反应倒挺快。
“扑哧”我和表姐一起笑差点把茶喷出来。
“王先生……沥川是吗?你在哪里读书?和小秋是同学吗?”姨父问。
“哎你这老糊涂一个十七一个二十五人家大我们家小秋八岁怎么可能是同学?”姨妈数落他。
“我不是也大你八岁吗?八岁挺好吉利。”姨父不服气地争道。
沥川说:“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北京作建筑设计。”
姨妈点头:“建筑设计倒是个好职业。王先生你老家在哪里?”
开始查户口了。
“唔……北京。”
“北京?北京房子很贵啊!小燕她妈上次探亲回来说一个简单的两室一厅就卖一百万。你说北京人一个月得挣多少钱才不当房奴?”
“姨妈沥川在北京收入不错。”我三言两语堵住她的嘴。
“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钱不是最重要的。”姨妈话锋一转“重要的是一个男人要懂得负责。”
话里有话沥川保持沉默一副衷心接受组织教育的样子。
“王先生你二十五岁应当找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做朋友。小秋刚上大学什么都还没开始样子和心智还像个高中生。她自己没有判断力王先生你倒要帮帮她。”
“姨妈——”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姨妈板起脸。
沥川避重就轻:“姨妈小秋既能干又有主见独立生活的能力很强我不觉得我需要帮她什么。”
可惜他不知道我姨妈和我爸是死党。我爸的意志她一向是坚定不移地执行者。不然我爸那么倔的一个老头不会对她尊敬有加。当年我弟想到姨妈家过暑假其实是想看《神雕侠侣》。我爸一声叮嘱那个暑假我弟不但没看着《神雕》连《新闻联播》都没看着。
“说到独立生活的能力”姨妈话锋一转拿出杀手锏:“王先生的身体状况自己还需要人照顾。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怎能放心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交给你?”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恨过姨妈。因为这句话我有点恨她。我开始啃自己的指甲。每当愤怒而无处泄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要咬自己。
沥川拿开我的手。沉默片刻说:
“姨妈人生之中旦夕祸福难以预料。我不需要小秋照顾我我会好好照顾小秋。请您放心。”
他说得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姨妈张了张口无话可说便向姨父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说话。
姨父沉吟片刻说:“沥川你爱吃饺子吗?我们今天包饺子。珠珠她妈快去切菜吧。”
趁着姨妈怒气冲冲走向厨房姨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介意。你姨妈平时还是挺慈祥的。”
沥川淡淡一笑:“哪里姨妈说的也是实话。”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想找什么理由才可以带着沥川溜之大吉。可我上海的表姐夫一听说沥川做的是建筑顿时就和他聊上了:“王先生做的是建筑设计?我在宏都地产对这行里的人挺熟的你在哪家事务所供职?”
“是家瑞士公司netetbsp;“听说过听说过。王先生外语一定很好吧。北京的情况我不熟上海有它的分部行业声誉非常棒。外观和园林设计格外有名。就是生意太忙我们拿钱请人还排不上队。上海分部有两位外国设计师特别牛可惜都不会中文和他们讲话要请专业翻译一小时五百块。”姨夫转头看着我说:“当时小秋现自己的专业是英文还老大不乐意。你看看学好英文一样挣大钱。”
“现在北京总部倒请了几位来自中国本土的设计师相当优秀沟通会方便很多。对了姐夫在地产界具体做什么?”
“规划规划部经理。”他递过去一张名片“以后我们在上海找设计师困难可不可以来北京找你?”
“没问题。对不起我没有名片这是我的电话。你们公司的方先生我在北京见过一面还一起吃过饭呢。”
“哪个方先生?”
“方远华。”
“那是总经理。”
“对对。”
“原来王先生有这么多人脉。”姐夫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脸上已经明显地写着“喜欢”两个字。
珠珠姐的男朋友也姓王叫王裕民他和珠珠同在一家房地产公司。裕民和珠珠一样只读过夜大后来有工作挣了钱又在云南大学读了一个研究生学位班。这种班入学容易学费也高可是毕业后没有学位证只有一个毕业证所以也不是正规的文凭。姨妈便不高兴一直不同意他们来往。姨妈当初极力想把她同事的一位清华大学毕业的儿子介绍给珠珠两人处了一段时间珠珠不喜欢主动和人家吹了。把姨妈气个半死。这是裕民第一次上门拎了一大堆贵重的礼物看上去挺紧张。不料半路杀出个王沥川成了姨妈的主攻对象他正好松一口气。
“王先生说来也巧我在佳华·宏景也是房地产公司。我搞的是销售业余还卖人身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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