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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师

_8 棋子和松子(当代)
  “西红柿鸡蛋面。你飞机上没吃啊?”
  “不好吃,分我一碗吧”他边脱外套边乞求:“饿了一天了。”
  欧杨珊无奈,拍拍手:“等着,我在给你下碗面”
  他跟着她到厨房,看她切西红柿,摊鸡蛋,啧啧赞叹:“原来你会还做饭,了不起”
  “那是,我是谁啊”她实在是很受用,美滋滋的切着菜。
  冯烁挽起袖子,洗手“我也会,咱们可以轮流做”
  “您是大少爷,还是我来伺候吧”她从冰箱里拿香肠,被他抢过去:“看不起我?我好歹也是自立门户过的”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可不想吃鸡爪子”她由着他倒腾。
  冯烁的房间就在她斜对面,她本想帮他收拾一下,可冯烁自己一人,三下五除二,利索的打扫干净。
  “你怎么什么的都没带阿”欧杨珊看他整理他那个小包。
  他挠挠头:“衣服现买好了,就4个月,带来带去的太麻烦”
  “哪你现在睡什么啊?床上用品买来不洗啊”欧杨珊觉得这孩子还真是个少爷。
  
  “哦,对阿,我真没想到”他左看右看,犹豫半天说:“要不,你今天先借我条床单?我叫我家亲戚明天给我送别的东西来”
  “那那成啊,我就两条,还一条刚洗了”她想想:“要不我给条被子,你凑合一宿吧”
  “太好了,谢谢你”他冲她灿烂一笑,欧杨珊点点他脑门:“少给我用美人计”
  周六她陪着冯烁到处购物,冯烁对衣服很是挑剔,从衬衫到鞋子,袜子,从头到脚都搭配的恰到好处才肯罢休,他买了不少,勾搭着欧杨珊也大出血,逛到最后累的几乎瘫痪才回了家。
  隔日她正蒙着被子在房间睡得正香,猛然被墙壁撞击的闷响以及隆隆的音乐声惊醒,看看表才9点多,腾的一下起床火窜起来,她使劲揣揣了墙,对方压根没有反应。她真是恼了,裹上睡袍摔门想去敲隔壁的门抗议。冯烁正站在走廊里指挥工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进房间,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便说:“吵到你了?我已经给保安打了电话投诉,估计马上就上来了,你先回去吧”
  她从鼻子了喷出股火气,瞪了眼隔壁的大门,推门回去,悲惨的发现门已经被撞死了。
  冯烁见她那样子,指指自己的房间;“打电话叫人吧,外面冷快进来”
  她无奈跟着冯烁进了他的房间,打电话叫房东来开门。
  冯烁验收完东西,把暖气开大了些,打趣地说:“怒发冲冠,我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她抓抓自己的头发,白他一眼:“出来吵架我还沐浴更衣,化个大浓妆怎么着”
  他失声笑出,抽了张纸巾给她。“那不如直接把丝袜套头上,好歹别人看不着你眼部的分泌物”
  “女为悦己者容,跟你一小屁孩打扮什么啊”她尴尬的擦擦眼角:“别没大没小,把昨天买的吃的拿出来,饿了”
  “我先给你热杯奶,弄个煎蛋吃”他去起身去厨房
  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欧杨珊赶紧爬在门上,对着猫眼看热闹,嘴里喃喃的说:“活该”
  有个东方女子的头忽然冒出,吓了她一跳,门铃随即响了,她挂上防盗链才开了门,探出小半个脑袋
  门外的女子衣容精致,精明干练的模样,见她出现,略微一愣,看看门牌,随即用英语说:“请问这是丹尼尔。冯的家吗?”
  “丹尼尔?”她也愣了,忽然反应过来冯烁的英文名字就是丹尼尔:“对,请问你是?”
  “我是他姐姐,他在家吗?”
  “在,稍等,我给您开门”她打开门,又招呼冯烁:“冯烁,你姐姐来看你了”
  那女子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上翘,欧杨珊被她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双手抱着胸,平静的解释道:“我是他同事,房间钥匙被撞在屋里了,来他这里借电话的”
  “姐,你不是说下午来么”冯烁站在吧台后面问,见两人气氛不对,快步走过来轻轻推推欧杨珊:“我跟我姐有点事情要谈,蛋正煎着呢,你帮我看着点”
  她直觉感到告诉她他姐姐对她不友善,但碍着冯烁的面子,只得去炉子上看着煎蛋。
  冯烁把他姐姐拉进了卧室,关上门,半天也没出来。
  欧杨珊懒得跟掺合他们家的事情,反正自己也解释过了,爱怎么样怎么样,算算时间房东也该到了,她敲敲卧室门说:“冯烁,房东来了,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不待回应,甩手走人。
  简单梳洗了一番,她换了件衣服,窝在沙发上大聊MSN,晓琴不停的把医院的各路八卦向她汇报,那个科出了医疗事故,那个医生被走关系被人贴了匿名信,家长里短的。她看着对话框里不段涌出的文字,觉得自己好象根本不曾离开过医院。
  [陈文最近跟吸大烟似的,残得不行]哓琴忽然发来这么一句
  她笑容隐去,快速打字[他成大烟了都跟我没关系]
  [你俩真不能和好了?]
  [离婚协议都签了,怎么你想接手?]
  [滚,我贱啊我,那么多花花草草不要,要个残次品]
  [你和江帆怎么样了,那么久了,还不摊牌?]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当你和一个男人相处的时候打嗝,放屁,吧叽嘴,互相都不觉得厌烦那就是可以结婚了?]
  [怎么了?你俩不早这样了么]
  [关键是我是觉得他怎么样都可以,太可以了,可以到我对他都找不到那种感觉,真跟打嗝一样,打得时候噎心,没事了就没事了。]
  [你这是自己作的,早谈开了估计现在孩子都能叫妈了,弄得现在不咸不淡的]
  [你说咱俩命怎么就那么苦,多好俩优质女青年,生生被两个乌龟给霸占那么多年,现在可好,都TM成龟婆娘了]
  [你怎么那么粗俗啊,好歹我也是结过婚的人,你刚那到那啊]
  [粗俗么?我这还粗俗,跟你说,我最近特别憋,别人成双成对的,就我,前两天我们科那个小沈结婚,你知道她吧,地包天,大奔头,新郎那叫水灵,还是个外企白领,据说有点钱,你说我比她强多少啊,怎么我就没这个命呢?难道鲜花注定要插牛粪?]
  [要不,你去跟江帆直接说好了,再拖结婚人家也以为你们是2婚呢]
  [怎么说?江帆你丫到底娶不娶我?]
  [你俩都这样了,谁先捅破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婚姻是男人对女人一生最大的承诺,我不能先开这个口]
  [要不我去点点他?]
  [点也没用,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对了听说冯烁那主治医的名额下来了]
  [哦]
  [哦?你怎么办啊?还不赶紧找你老爷子活动一下,起码同时弄个副主任医啊]
  [再说吧,等等有人敲门]
50
  “欧杨大夫,你好,我是冯栎,冯烁的姐姐” 冯栎率先伸出手说
  “你好”她轻轻握握她的手
  “我听冯烁说了,感谢你对他的照顾”
  “不客气”她淡淡的笑了笑
  “中午有安排么?我想请你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她笑笑:“去法拉盛吃中餐吧,反正很近,不会耽误你下午的安排”
  “好啊”她大方的点头:“那么请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她简单同晓琴交代几句,告别.
  冯烁这个姐姐不是个省油的灯,她长的同冯烁并不像,只能算清秀,年纪大他不少,外交部驻华盛顿使馆的商务参赞,浑身泛着精光。席间她旁敲侧击俩人的关系。欧杨珊叹了口气 ,实在不想在闲杂人等身上花脑细胞,直接了当的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呃”冯栎被她噎住,转头看看冯烁,后者低头浅笑,冯栎露出老冯家标志性的官方微笑:“没什么,就是觉得穿睡衣出门令人觉得很不礼貌”
  “都说了那是误会”冯烁无奈的再次解释
  欧杨珊明白了她的意思,压下火气颇为老实的点头:“要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我也没说什么啊,,欧杨大夫,我不是说你啊,就是觉得有时候我们人在海外要时刻注意自己是代表中国的形象,有些地方尤其是细小的地方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素质,再说了,如果不是被我看到,而是给你们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尤其是你们俩一个是单身汉一个是丈夫在国内的已婚女性,这个楼里还有其他留学生呢,传出去了没事别人都给你们说成有事”
  锋利的语气刺的冯烁猛一抬头:“姐,都不是小孩子了,欧杨珊的事情更用不着你来管”
  冯栎轻轻放下筷子,慢条似理的说: “冯烁你的礼貌去哪里了”
  “你的礼貌又去那了?她怎么了,别动不动拿素质说事。实验室里从导师到同事都很尊敬她,不是靠关系,靠爹妈的名字换来的,是因为她真正有本事。谁没有一时疏忽的时候?能天天端着架子生活,我还就喜欢她这样的,比天天对着个道貌岸然的假人好多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姐,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也不是皇帝女,如果你想别人尊重你,就要先学会尊重别人”他站起来拉住欧杨珊的胳膊:“我们走”
  欧杨珊缓过神来,笑出声,轻轻甩开胳膊:“这是干什么?”她不以为然的拿起纸巾擦擦嘴角“你条件的确太好了,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弟弟,铁定也跟防毒面具似的,一点灰都恨不得不让你沾”
  “你。。”冯烁气得眼睛溜圆
  “别气了,你姐姐也是为你好”她觉得自己够忍辱负重了,可偏偏眼前这主儿一根筋,憋红了脸拉着她的手不撒开。
  她借口去洗手间把问题扔给这对姐弟自己解决,走廊上,有人跌跌撞撞的跑来,把她撞倒一边,她回头怒视,对方也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瘦得象根白化了的豆芽菜,枯白似鬼。后面有几个人扑上来,把那人按在墙上,大骂道:“吸毒了不起啊,吸毒就可以随便拿店里的东西?”
  她想起哓琴形容陈文的样子,心中一紧,快步走进洗手间,掏出手机,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摸索着快捷键。
  有人走进来,她一惊手下一重,电话被拨通,手忙脚乱的挂断,心里忐忑不安,鼓声四响,也不知道拨出去没有。
  电话很快响起,她看看屏幕,按断,又响,持续的坚持的,一如陈文以往赖皮的作风。定定神,她接通
  “你找我”他有些欣喜地问
  她急忙说“哦,没什么,就是想说我春节不回家过年了,想给家里带点东西,直接寄去你公司可以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个我现在在洛杉矶 。。听爸爸说你在纽约,我去找你拿?”
  “不用了,我还是寄你公司吧”
  “呵,你好么”他声音有些嘶哑,鼻音很重
  “嗯,还不错,你呢”
  “还好,你又可以去帝国大厦了”
  “是”
  “以前。。不知道跟以前是不是还一样”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拍照片回来给你看好了”
  “我想应该和以前一样吧”他迟疑的开口
  “谁知道呢”她故作轻松:“这年头什么不会变啊”
  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她终于打破了沉寂,开口说“我挂了啊”
  “三儿”他叫道
  “还有事?”
  他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陈文,别说爱这个字,爱是债,是责任,你负担不起。”
  霎那间她恢复了冷静,直接挂了电话。
  佛曰不可说,说生说灭 皆是颠倒。
第 51章
  从饭店出来,冯烁拒绝了冯栎送他们回去的请求。
  冯栎勉强保持笑容:“欧杨大夫,不好意思,我刚才要有什么话说重了,你别见怪”
  她知道冯栎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能这么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安抚的笑笑,来不及说客套话被冯烁拉着就走。
  “她就这样,劲儿劲儿的,除了我姐夫谁都看不上,连我妈妈都跟她处不好,你别生气啊。”他边走边说。
  “她是你姐姐”
  “我跟她不一样,她是跟我奶奶一起长大的,我奶奶是老地下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学的跟女特务一样,小的时候,只要我不在就东翻西翻的还打小报告,说我早恋,和女同学有不正常的关系,还说我交的朋友都不是正经人,我父母都不管我,她却跑去老师哪里说三到四,给老师施加压力。”
  “我说呢,你怎么那么苦大仇深,原来是初恋的小苗苗被扼杀了“
  他使劲攥了下她的手“关键是没有这回事,她这样闹,我连朋友都没有了,直到我大学时候她被派到美国才算解放”
  她很是同情的安慰“了解,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我知道她是关心我,可我不接受不了。不在乎我需要什么,而是要我走她给我安排的道路”他边走边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她自私,我也是自私的,我们都想捍卫自己在乎的事情”
  她了然一笑,绕开话题,轻拍他肩膀“你就害我吧,咱俩这样跑了,跟私奔一样,回头不知道她要怎么跟你父母说呢,警告你啊,如果她找欧院长的麻烦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不会的,我们家除了她都不识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了,我身边就有你了,别人敢碰!”他停下脚步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要不,我们真私奔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说什么呢?醒醒吧大少爷,等米下锅呢,饿你两顿就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了”
  “现在是12点08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什么都不想,就我们俩个人,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明天凌晨零点08分我们结束这个梦,好不好”他背着光,孩子一样的口吻企求着,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这样的梦幻,如何抗拒。她笑着点点头。
  冬季的coney island只有零星不多的游客,没有美人鱼只有冰冷的沙滩和孤零零的木板道。心是快乐的,世界便是快乐的,他们跑过甲板,冲进游乐场,旋转木马,海盗船、云霄飞车一个也不放过,风从身边呼啸而过,撕碎了那张曾经在她身边紧张到发抖变形的脸,她放开喉咙大声嘶喊,感官的冲击,血液上涌,她脑袋里霎时没有了他的痕迹。
  坐在旋转木马的马车上,她拿着巨大的棒棒糖装出可爱无比的甜腻微笑,冯烁坐在前面的白马上给她拍DV。
  “别老一个表情,欧杨珊小朋友这是DV不是照相机”
  “阿,哦 大家好我是林志玲”她嗲嗲的说,激得冯烁一抖。
  她伸手接过DV “换我拍你,来,骑白马的介位哥哥,让我们来看看是王子还是唐僧?。。呀,原来是八戒兄,以为带个帽子就认不出来了?感情今天没有插上大葱出门啊”
  冯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能否将您那即将滴落的两行清鼻涕擦掉呢?新买的机子。”
  音乐响起,童话结束,冯烁扶她下车,兴奋的问“还玩什么?”
  “那个”她手指不远处,象征幸福的摩天轮缓慢的转动:“坐一次那个,我从来没有坐过”
  他们看天看海看世界,安逸的如同摊开四肢晾着肚皮晒太阳的猫眯。
  都说仰望摩天轮就是仰望幸福,小小的轮盘,终日转动,永远没有终点,可游戏终究是游戏。
  冯烁待机器停稳,率先下去,回头见她坐着不动,疑惑的问:“怎么了?”
  她半伏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那灰蓝色的海洋:“冯烁,我想再坐一次,一个人坐”
  “那我去买票,在下面等你”
  缓缓升高的坐舱,因为重心不稳,不住的摇摆。
  “可真冷啊”她哈了口气在窗户上,用手指慢慢的写着玩。
  上次来,因为陈文恐高,被她威逼利诱着坐了次云霄飞车以后,装死,耍赖就是不上摩天轮,她一个人坐也没意思,只好放弃。曾以为是终身的遗憾,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她在玻璃上写下两个字,擦掉,换了地方继续写,还是同样两个字,十几分钟的旅程,四面的玻璃被她写了擦,擦了写,不想想起这个名字,眼泪流下来,冷冷的滑过脸颊,骗不了自己,她知道,一刻也未曾忘记过,她爱他,即使记忆里的感情已经慢慢的封冻,破碎。
  黄昏与黑暗交接的时刻,她登上了帝国大厦,临上来前冯烁却突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她自己先上去。
  旁边有对台湾游客夫妇问她是否来过,她笑着点头回答:“结婚前来过过,好久,好久了”
  “那你的丈夫是不是在这里同你求的婚?”那妇人好奇的问
  她看着脚下点点灯河,又回身看入口的方向,陈文抱着花,哆哆嗦嗦的倚在墙脚,他一直看着她,隔着人群,隔着风,隔着虚无的距离,他们对视,相顾无言,要说得话,要表的情,一切尽收心底。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距离,什么都没有变,消失得只是那个人。
  “那个抱着花过来的年轻人是你丈夫嘛?庆祝结婚纪念?”妇人捂嘴惊叫
  “不”她正要解释,冯烁已经走近了,把花举到她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逢魔时分,她迷茫的接过了花,凑近了细细的闻。
  风声很大,他靠近她俯身低头说:“喜欢吗?”
  她眼睛有些湿润“很喜欢,谢谢你”
  他抬头望天,好一会才颓丧的摇头说:“怎么没有啊”
  “什么没有?”
  “怎么没有飞机?”
  “干吗?你要劫机阿”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帝国大厦顶上,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双手捶胸做了个金刚的经典代表动作:“打飞机”
  “神经”她捶他一拳:”还本。拉登呢”
  他捂住胸口,委屈中夹杂着得意说:“总算笑了”
  “我不一直再笑么?”
  “你不快乐,谁都能看出来你不快乐,我更能感觉到,即使你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越是这样我就越不好受”他站到她身边,把她拉到身体的另一边:“别站风口,不冷么?”
  “不冷,站在这里,觉得清醒了好多”
  “迎风站着不能解决你想哭的问题,只能找个沙子迷眼的借口”
  “你现在怎么那么贫啊,以前不是话挺少得么,再说把你当风筝放了”
  “原来大师要我乘风归去”他掏掏口袋,无辜的摊开双臂:“可我没带绳子”
  “。。。。。。。。。。。”
  “好了,不贫了,跟你丈夫有关系?”
  她狐疑:“你怎么知道?”
  他指尖点在她额头:“你这里刻了四个字,我 是 怨 妇”
  “去你的”
  “好,是为情所困可以了吧”他欠欠身,搭住她肩膀,低声哼唱道:
  “这段情越是浪漫越美妙
  离别最是吃不消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要走的一刻,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那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讲不出再见”
  他唱了几句,眼睛瞥瞥她:“有没有心被刺中的感觉?”
  她没理他,低头拨弄着怀里花。
  “你今天带我去的地方都是以前你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吧?”他笑笑:“从你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你眼前的是我看到的却是别人”
  “不是”她无力的辩解,声音哽咽
  他叹口气搂住她:“今天你把我当成谁我都认了,走吧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就好了”
52
  陈文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旁边的合作伙伴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清楚,冰冷的液体伴随细小的冰屑顺着食管流进胃里,腹腔一阵一阵地发紧抽痛,周边灯光里充斥游弋的烟雾,脚下的地板汹涌起伏,墙壁摇摇晃晃,一切的一切随时都将塌陷。
  清醒时无法承受,唯有醉了,睡了,才能解脱。
  她同冯烁在街口下了车,慢慢走回公寓,天空飘起小雪,整个街道雾蒙蒙的,刚刚喝了不少酒,脚下虚浮,上楼梯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跌坐在地上。
  “摔那了,没受伤吧”
  他拉她起来,她挣扎了一下,又跌坐到地上,仰着头,执着的问:“几点了?”
  “快12点了,快起来,地上湿”
  她怔怔的看着泥雪混杂的路面,小声问“你说洛杉矶也在下雪么”
  “概率太低了吧,那边只有下雨的可能”他无奈使劲抱着起她:“没伤到骨头吧”
  “我自己能走”她推开他:“要是洛杉矶也下雪就好了,凭什么摔我,要摔也要摔他”
  “你真是喝多了”冯烁捡起她的包,架着她送她回房间。
  隔壁现场版成人色情动作片正在直播,她发了疯一样踹向墙壁。冯烁拉住她,她一头坐倒在沙发里,缩成一团,冯烁什么也不说,静静的坐在她身边,过了很久,她说:“你给我唱个歌吧,你唱歌很好听”
  “你想听什么?”
  “I will come to you,以前有个Hanson乐队的,你会唱么?”
  他想了想,清清嗓子“When you have no light to guide you
  And no one to walk to walk beside you
  I will come to you
  Oh I will come to you
  When the night is dark and stormy
  You won't have to reach out for me
  I will come to you
  Oh I will come to you”
  她跟着合着:“Sometimes when all your dreams may have seen better days
  And you don't know how or why, but you've lost your way
  Have no fear when your tears are fallin,I will hear your spirit callin,And I swear I'll be there come what may”
  陈文唱着歌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说:“三儿,咱俩一辈子在一起”
  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大脑总是会不受控制下意识的搜寻过去,回忆过去,那些被调出来的碎片往往又美好的扎心刺肺.这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记忆与现实的差距将整个人生吞活剥,千刀万刮,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伪装支离破碎,无法抑制的痛.
  她捂住脸,仰起头不让眼泪涌出 “我完了,彻底完了”她喊着“这辈子都完了”
  “你没完,也不会完,不过是分手后遗症而已,很快就能过去了”他蹲在她面前手撑着沙发,望着她:“有位智者曾经说过最折磨人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记忆,而记忆会随着时间被逐渐风化,消失”
  她哽咽抽泣着问:“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冯烁”
  “冯烁?”
  他扳住她的头,鼻尖贴住鼻尖,:“是我,你要记住,我要和你在一起”
  若干年前,有人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傻傻的看着他,看他的脸在眼前放大,她侧头避开,他的唇烙在她的脖颈,热气烫红了她的耳朵,她挣扎着要起来,被他顺势扳过身体面对他,她看见他眼底窜动的火光,扭过头去,被她捧住她的脸,吻下去,舌尖划过她的牙齿,她努力的推开,却被他拉住手臂圈过脖子,她尝到他口腔里薄荷酒味道,几近窒息,她张嘴呼吸被他抓住机会深入,舌尖摩挲着她口内的每个角落,他喉间滚来低吟,抱起她跨坐在他腿上,手掌扣住她后颈让她紧紧贴在他胸口,他更狂野吸住她的唇舌,他的手在她后背上下的滑动爱抚她像触了电般的颤抖,他的欲望抵住她最柔软的部分儿,难耐的摩擦,她听见自己快慰又痛苦的呻吟,欲望席卷,来势汹汹,他的手,他的唇舌,所到之处,尽然沦陷,她闻得到冯烁皮肤的气味,散着热气,蒸腾着冰片的味道,他含住她的胸,她仰起头,他加重了气力
  “不行,冯烁,不行”她拼着最后的理智按住即将探入她身体的手指,“嘘”他低下头舔吸着她的嘴唇“我要你,就只要你"
  她听见他说:“我要你,就只要你"
  若干年前,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三儿,我要你,只要你”陈文在她耳畔说:“这辈子就咱们俩个人,到老到死都在一起”
  眼泪流下来。
  冯烁停止了动作,坐起来,定定的望着她:“欧杨珊,你是忘不掉,还是根本不想忘记,想用自虐的方式来证明你曾经的爱情有多么的伟大,多么刻骨铭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受了蛊惑般扑过去吻他,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与他纠缠,柔软的头发,在指间滑过
  他心脏跳动的节拍,暖暖的体温,柔软的头发。
  她自私,她任性,她无耻,可这一刻她需救赎
  手指在体内穿行,欲望瞬间盛开,她放弃抵抗,任凭自己被潮水淹没,所有的秘密在他眼前一览无余,湿热的□伴随他的吸吮泛滥而出,致命的快感,在他唇舌间爆发,她扯住他的头发,仰起脖子,呼吸停滞。
  “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他回到她身上咬住她耳垂:“欧杨珊,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她迷乱的睁开眼睛,他的褪下身上最后的屏障,一点点剥落,□的□,令她莫名的颤栗。
  他伸出手指拨弄着她湿润的入口,浅浅刺探,她焦躁的摆动着身体,他微笑,俯下头与舌与舌绞缠,身下的手指加快了节奏,她张大了嘴巴叫喊,他抽出手,把自己□的器官缓缓推进,一点,一点,她的身体随他的推进而绷紧,指甲陷入他的皮肤,他突然一下用力的送入,直至最深处,火焰熊熊,身体的猛烈撞击,汗水与粗重的喘息,颤抖的灵魂,她再不属于别人,是他的,他完全操控她,拥有她,他把手指插进她发间,收拢,在她耳边诉说着他的疼与迷离,他的堕落与痴狂。
  在感官的最巅峰他说“我爱你”
  她自昏睡中醒来,冯烁坐床边的椅子上,窗外微光乍现,他面目模糊。
  她坐起来,见身上已经被套上了睡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扶着椅子把手慢慢站起,手伸向她,她警觉闪开,被他更快一步拥住,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她想开口,他用手指压住她嘴唇“别说什么酒后乱性,也许你是,但我绝对不是,欧杨珊,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她躲开他的手,茫然无措。
  当一切没发生过?可能么?
  他半跪在床边,探身快速在她唇上浅浅一啄: “既然你已经决定和他分开,你们之间的一切就都该结束了,你自己走不出来,那么我来帮你”他握住她的手:“起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一块移动硬盘,大量的文挡,几十个文件夹。
  她随便看了几个文件夹,她的介绍资料,她的论文,她的讲座文稿,她的照片,甚至还有她门诊时间安排表。
  “这是”她迷惑
  他微微一笑,手指点点鼠标“看这个”
  一个被命名为[0]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汽车维修单的扫描件。
  “你还记得这个么?”他问   她想想,摇摇头。
  “以前我跟你说过我们咱俩车子追尾的事情吧,这个是后来保险理赔时,你签字确认的维修单”他拿了钢笔和纸刷刷几笔,流畅的写下欧杨珊3个字,笔迹同她几乎一样。
  她颇为震惊的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他摸着那3个字,侧头看她,明亮的瞳仁:“因为我几乎每天都在写。”
  “什么?”
  他趴在桌子上,用笔尖反复描绘着她的名字:“傻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发呆,莫名其妙就写了满篇,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怎么就那么牵肠挂肚的,后来我想也许到你身边和你接触一下就会发现你也不过如此,没准会放下,结果。”他咧开嘴角,冲她笑笑,睫毛湿漉漉的:“扑通就掉进去了,流沙一样,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说你有什么好的,还是我欠你什么?怎么就舍不得,放不开呢”
  “我。。”她张张嘴巴,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来报道那天中午,看见你跟我朋友吵架,笑得那么狡猾,还煽动群众,当时脑袋轰的一声,怎么那么巧啊,我演练好多遍和你见面时要说的话,结果竟然提前遇见你了,当时特别紧张,还要克制尽量显得我成熟一点”他脸贴着桌面,使劲抽抽鼻子:“你一定不记得了,那时候你眼里根本没有我。。。。。我知道你结婚了,你看起来也挺幸福的,我就逼着自己不理你,想就这么算了,可是。。是他不珍惜你,让你难过,他是个混蛋。”
  “冯烁,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了解,他是有错可我也有错。”
  他看着她“欧杨珊,你不喜欢和我再一起是么?”
  “我和你在一起觉得很轻松,很舒服,可你也知道那不是爱,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我被你骂得灰溜溜的可还觉得挺高兴,我放得下傲气,放得下自尊,就是放不下你,你跟我说公平,我早就认了,没有公平,有你就可以了”被他压在面颊下的那张纸上的名字被浸染开,一片幽幽的纯蓝色,他双臂一圈,抱住她的腰,脸紧贴在她小腹 “欧杨珊,我是毁你手里了,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很高兴。你不能后悔,不能。”
  某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犹如无形的利刃笔直插入她神经末梢,不晚不早,不偏不离正中目标。
  贪念闪过,猝不及防。
  她缓缓伸手抱住了他的头。
53
  再见面可真是尴尬,从来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过密的接触,别说这种关系,连男性朋友都没有几个,跟陈文那是水到渠成,之前他什么样子她没见过?他遗精她月经,内衣都是他们轮流洗,大家知根知底。可现在不同了,突然空降个冯烁,要如何相处?
  她去医院开了事后避孕药,吞下去时药片卡在嗓子中,不上不下,苦涩难挡,心中还是些懊悔和不安。
  她MSN上问晓琴,不敢直说跟冯烁的事情,打着帮同事咨询的名号,硬着头皮问[你觉得该怎么样跟一个男孩子相处,我是说已经那个了,但是心里还没准备好。。。。就那个了,你明白不]
  [不明白]
  [那你觉得谈恋爱,该怎么谈]
  晓琴半天才回答[你羞辱我!!!!!]
  完了,没希望了,汪晓琴同志这近30年好像没真正谈过恋爱
  她试图让自己放松心态,该怎么谈就怎么谈,不就是谈恋爱么,谈着谈着就恋爱了
  “吃完晚饭去看电影?”冯烁趁试验间隙悄声问她。
  周围同事看他们亲密的样子都露出了然的笑意,她有些尴尬,她垂下脑袋,闷声回答:“噢”
  实在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他拉她的手,她自认为做得自然的避开,他贴近她说话,她浑身汗毛竖立,他从远处走来,她看见恨不得自己是仁者神龟,躲进下水道或者贴上天花板。
  “你能别这样么?”冯烁忍无可忍的抗议
  “怎么了?”她纳闷
  “感觉变了个人一样,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
  “是,压力太大了,我都变形了”她老实回答
  冯烁哭笑不得:“就跟以前一样不好么?”
  “好,可我忘记我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她苦笑,心里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文的到来给了彻底扭转了目前事态的发展。
  先是一个消失很久的发小袁帅给她打来电话,环境嘈杂,刺耳的救护车警铃。
  还没容得她感叹故友重逢,那厢上来就说
  “陈文吐血晕过去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消失那么久都干什么去了?钟江君小朋友呢?”
  “唉哟,我说三儿,你分分重点,陈文和我现在在你们医学院附近的餐厅,他晕过去了吐了不少血,急救车刚到,马上要送医院,清楚没有,别废话了赶紧过来”
  “他能吐血?吐红酒吧,你别跟他一起糊弄我,他什么身体我不知道么?犀牛都没他牛”
  “欧杨珊,你听清楚了,我没跟你开玩笑,陈文晕过去了,是真的”
  “你俩打架了?”
  “没有,没有外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胃痛,然后吐血”
  她拿着电话往外走“消化道出血,应该不会有问题,送那家医院?”
  袁帅报了地址,她问问同事就在附近,顾不上许多,冲下楼梯,跑过马路,黄昏的霞光照在她身上,冷风自她耳边呼啸而过,人来人往的面孔模糊不清。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提进了急诊室
  陈文躺在病床上,雪白笔挺的衬衫胸口血污斑斑,嘴角也残留不少血迹,配上他惨白的尖尖脸,像极了电影里的吸血鬼。
  很快医生告诉他们初步诊断是胃溃疡导致的大面积胃出血。
  “他有胃溃疡病史?”她茫然的反问
  “时间应该很长了”
  她靠在急救室外的墙壁上冷汗淋漓,几近虚脱。
  “我俩正好在飞机上遇见,他说要来看看你,就一起过来了,本来想吃完饭给你个惊喜的,结果玩大了成惊吓了。”袁帅扶她坐下,把陈文的大衣披她身上:“你怎么出来也不穿外套?回头你再冻病了,还要不要他活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有胃溃疡”
  “正常,胃病,是荣誉。男人成功的标志之一”袁帅拍拍她脑袋:“还大医生呢,这点病就吓成这样,我先去办手续,你陪着他吧”
  陈文接受了治疗,病情稳定下来,她趴在他床边,闭着眼睛,脑袋里空空茫茫,只是觉得累,从头到脚的疲惫,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传来手指摩挲皮肤的温热酥麻,她从臂弯里抬起头,陈文正歪着头看她,见她醒了,手指僵在她唇边。
  想也没想就是一口,愤怒刺激着她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
  “疼”他轻轻叫唤,却放任她咬着不放。
  “你还知道疼,出血性胃溃疡,还喝酒,坐长途飞机?不要命了是不是,钱就那么重要?”
  他扁起嘴巴,无限委屈“其实我就是想找个借口来看你”
  “少来,袁帅说你跟人家谈判来了,还跟他吹说利润特高,现在完了吧,输的那袋子血,还有检查费,住院费加起来你要倒赔钱了。对了你来上保险没?”
  “这次本来该是潘辰曦,结果他蜜月蜜的乐不思蜀,临时叫我过来帮忙,没想到么不是”
  他哈哈一乐:“无所谓了,真的,我觉得挺好”
  “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你有胃溃疡,别说你之前没感觉啊”
  “以前也真没觉得怎么样,再说您不是忙么,我这家属不能拖组织后腿。”
  “对不起,真的,要是我早能发现,你就不会到这份儿上了”她打心眼里难受,夫妻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失败。
  “行了,你睡吧,我回去了”调了调滴液的速度,她起身拿包。
  “别,别走,再陪我一会儿”他怯怯的拉住她的手:“就一会儿”
  “干吗?害怕?这的护士妹妹还挺可爱的”她拨开他的手
  “我是害怕,你就陪我待会儿”
  一时之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病房里只开了小夜灯,他们之间挨得那么近,却模糊得看不清彼此的面孔,
  朦胧中眼神闪烁,他努力捕捉着她昏暗的轮廓,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灼热注视,别眼望向窗外,偶尔可以听见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
  “这是我第2次住院了吧,之前还是上中学的时候,我骨折那次”
  她歪着脑袋想想“是,那次也是袁帅送你来得,你俩踢球,互铲,你断了左腿,他断了右腿,俩瘸子还互相搀着往医院蹦”
  “后来你到医院,看见我受伤了,又给了他一脚,好好的左腿被你踢青一大块”
  “是啊,他还跟我吼,你在边上拿好腿踹他,这倒霉孩子”
  他们相识而笑,笑过之后又跌入了无尽的沉默。
  年少轻狂,幸福时光,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从相濡以沫到相[辱]以沫,一字之差,万水千山,倒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毕竟如今他们可以说的,可以想的,能够共同拥有的也只有这些回忆了。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在楼梯口看到冯烁,坐在台阶上,屈着双腿抱着膝盖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黑朦朦的。
  她叹气,一步步走上最后的几阶台阶,气息游离,脚步沉重。
  “你吃饭了么?”他抬头看她,睫毛轻轻颤抖。
  “没有,你吃了么?”
  他摇摇头:“我一直在等你,叫了PIZZA,已经凉了”
  “回去吧,我们再叫一份好了”
  “我今天跟着你去医院,看见他了”他头埋进臂弯
  “别跟这儿坐着,多冷啊,回去说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天我一直在医院里看着你”
  “冯烁,我挺失败的”她无可奈何的坐到他身边:“其实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真不是个好对象,你看陈文就知道了,他病成这个样子,我竟然没有察觉”
  “我跟他不一样,你也跟以前不会一样”他说:“我对你有信心”
  她苦笑“可我自己对自己没信心”
  “你是不是觉得你爱他都没有更多的关注过他,对我更不可能了?还是说你想回头去弥补以前的错误,跟他继续?”
  她有些不自在,加重的语气说:“你别想多了,我俩做不成夫妻可毕竟还是亲人”
  “过去的错误即使再弥补也是发生过的,人总是要继续生活,老想着过去只会让现在也变成遗憾,我们在一起,让彼此幸福,这样不好么?”
  她没说话,耷拉着脑袋若有所思。
  他侧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陈文每天辗转反侧,忘眼欲穿的盼着欧杨珊的驾临,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游离,虽然她会给他熬粥送饭,认真和医生讨论治病情,给他带他感兴趣的杂志和书刊,但他敏感的察觉出欧杨珊的变化。
  天赐良机,人祸坏事。
  老天爷给了陈文一个绝好的破镜重圆的机会,可偏偏主角出了问题。
  欧杨珊告诉冯烁,陈文出院以后不能直接回国,需要在纽约休息一段时间,因为要瞒着家里陈文生病的事情,而且要方便照顾他,这段时间陈文会来和她一起住,春节也要一起过了。冯烁夹菜的筷子顿了顿:“你跟他说过我们的事么?”
  “没有,等他病情在好些我跟他说”
  冯烁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粒,有些犹豫的问:“你们离婚手续办完了么”
  “哦,交给律师了办了,应该没问题”
  “你们是在国内注册的?”
  她点点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笑笑:“我想先别跟他说了,他还在恢复期。。。。”
  “冯烁”她看出他神情有些顾虑:“我会和他说清楚,你放心好了”
  “我是怕他。。哎。。。你自己决定吧”冯烁欲言又止,深色不定
  她觉得目前的情况实在头疼,彻底没了胃口,端起碗去厨房倒剩饭
  他跑过来自背后抱住她,脸埋进她的头发:“我觉得还是回国以后再跟他说好了”
  可她不想瞒着陈文她另谋情郎的事情,干什么遮遮掩掩的?她直截了当的宣布:“我跟别人好了”
  一口粥飞喷而出,气势磅礴。
  陈文面色发紫,肺都要咳出来了。
  袁帅也是一惊。
  “谁?”陈文问
  “冯烁,你认识的”她弹掉手臂上的米粒:“就是我们科的那个”
  陈文一把扯掉输液针掀开被子跳起来“欧杨珊,你跟他?你跟他?”
  袁帅拉住陈文,回身跟欧杨珊说“三儿,本来听说你甩了陈文我还挺高兴的,可你怎么又吃窝边草阿?”
  正在关口,她手机响了,心烦气躁
  “那位”
  “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齐豫?”
  
  每周准时的定期问候电话,风雨无阻,中国移动的铁杆钻石VIP,VVS级的。
  她那叫个心烦阿,怎么当初她花季少女青春烂漫的时候没人搭理,这会成了离婚妇女反而那么吃香起来,早干嘛去了?
  说实话,对齐豫感觉就是学习成绩极差的小学生遇见名牌大学博士毕业的严酷教导主任,压力那是相当的大,他刚走的那几天,她做梦梦见他化身法力无边的如来佛,她就是那自作聪明的孙猴子,不停翻跟头,嗑了摇头丸一样拼命晃着脑袋变化各式脸谱,可自己耍得精疲力竭,以为掌控了全局,正欲仰天长啸,抬头却看到那耸入云霄的五指山向下砸来,无处可逃,无力回天。
  病房里鸦雀无声,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她三言两语应付过去,挂掉电话,其他那两人四只眼睛跟射灯一样定在她脸上,尤其是陈文,简直是特大号聚光探照灯。
  袁帅唏嘘不已“果然是ST股也有春天啊”他斜了眼陈文,好家伙,脸都绷爆皮了。
  欧杨珊很是谦虚温婉的一笑:“走势还可以吧,不过我不成,没人江君厉害,人家是蓝筹股,不光有春天,春夏秋冬,全盘飘红!”她转头对正运气压火的陈文说“陈文,你还是住附近的酒店比较好,每天给你送饭总可以吧”
  陈文死抗到底“不成,我就住你那”
  “地板”她挑衅
  “成”他咬碎半拉牙:“马桶我都认了”待欧杨珊离开,陈文阴沉着脸,愣愣的看着耷拉在床边滴嗒着药液的针头。
  袁帅沉默半天才说“世事难料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她没带结婚戒指,也没挂在脖子上,以前她除非是做手术才会摘了当项坠。”
  “伤心给扔了呗,真可惜啊,咱俩存了那么久银子,一起去挑的,结果一个被扔了,一个还没见过太阳呢”
  陈文用力一捶床“他就是一小白脸啊,她怎么能,怎么能。。。。看上他呢”
  “不奇怪,你不也是小白脸么?”袁帅这几天听陈文唠叨也了解了大概,他收回调侃的语气,郑重的说:“我觉得她是真准备跟你断了,其实这样也好,你俩继续这么耗下去,没个头,她不会原谅你,你死磨硬泡也没用”
  “我明白了,你就是来看笑话的,算了,你救我一命,咱大恩不言谢了,你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跟你说,你俩那时候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爱得时候是死去活来,比琼瑶还琼瑶,恨起来估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欧杨珊打小就一小倔驴,遇见上心的事情就一门心思往死胡同里钻,反正你俩都离了,想想以后怎么办吧。老话怎么说来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陈文忽的笑出来 ,又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是因为这句话,他根本不会签哪个狗屁离婚协议。“你丫是幸福了,看我这样特痛快吧,置之死地而后生,是阿,你把她那初恋给掐死了,现在她爱情的小苗重生了跟你好了,你美啊,我告诉你,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江君知道你那点破事还不知道怎么作呢”
  “少放屁,多少年的事情了,至少我做的事儿使她回到我身边,而你呢?到手了还把人给推出去,现在后悔了?吐血都没用了!”
  “你丫给我闭嘴”陈文猛地站起身揪住袁帅的领口“我没输呢,我马上给那律师打电话,我就不离婚,什么冯烁,放屁,她还是我的,纠缠下去怎么了,怎么了?我就不信了,一年,两年,十年,我还等不到她回心转意么?”
  “傻吧,你撤销离婚协议,她不会上法院起诉?就算不离,她照样可以跟她的小白脸双宿双飞,你等着哭吧你”
  陈文一拳挥过去“你放屁”
  袁帅一时不备挨了一拳,他活动活动脖子,淡淡一笑:“你跟想她耗,耗什么?你俩之间还有什么可耗的,太可笑了,她连你有胃病都不知道,你们多久没好好聊过了,你知道现在的她多少事情,她又了解你多少,这些年吃那么多饭都长哪去了?以为还跟小时候一样呐,可惜啊没有人跟你打架,她也不需要你跟她屁股后面瞎操心,你俩一旦相互独立就彻底玩完了。”他轻松闪过陈文因体虚明显缓慢的攻击,继续说:“你上次来美国说你那点破事我就知道你动歪心了,和那女的好上以后,你没准心里还想过也许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那种女人吧”看陈文那被骤然被雷劈中的样子,他不屑的冷哼,一记漂亮的左勾拳,出手极快,打的陈文连连后退,摔倒在床上,未等反扑便被他快步压制住,两个人角力,挣扎,气喘吁吁。
  “谁没有感情受挫的时候啊,我他妈的比你受的罪大了去了,你幸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跟哪抹眼泪呢?守了那么多年有用么?照样跟人家跑了,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最后青梅骑着竹马投奔别人去,临了还给你一脚把你给踩折了才算数,这女人狠起来活活能把你的心给戳烂了,可你要真觉得她就是你要的那口就不能动摇,你没看见她见你出事时着急得那样子,我都恨不得也来这么一次看看江君会不会这么对我”见陈文不再反抗,他松开手,拽松领带:“别不知足了,现在欧杨珊对你还算有点情谊,至少不是无视你,把你当空气,你现在这德性只能把她对你最后那点感情给磨没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陈文有气无力的反复问着:“你应该明白的,那么多年了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就跟长在我身上一样,看着她从那么小一点点长大,我俩好的跟一个人一样,我承认怀疑过我们的感情,动摇过,因为她长大了,生活的重心不全部围着我,没办法不让她去飞,可又不习惯她眼里没我”他捂着脸摊在床上,久久才说:“你说的对,守不住的,我连自己都没守住,还怎么守住她?”
  袁帅整整衣服坐在床边,拍拍他:“也没到那个份上,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跑得再远,还是会回来”
  “是”陈文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我信。”
  “放心吧,哥们儿这回帮定你了”
54
  农历十二月二十一:宜嫁娶、订盟、祈福、求嗣、栽种、破土,忌开市、入殓、赴任、安葬,天气:阴
  陈文出院,欧杨珊没去接,他和袁帅还没进门就看见她和冯烁在客厅仔细研究刚买回来的沙发床组装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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