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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

_7 Vivibear (当代)
“暂时不用。这些小事就别打扰Don了。那不勒斯毕竟是玛德琳娜姐弟的地盘,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投标。你要明白,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洗白,只有变白,才能有更多的权力,更多的金钱,更安全的做想做的事。”
“Okay,不过我看她们两姐弟就是不顺眼。”罗密欧的口吻还是那么玩世不恭,“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设计了Skype?这个聪明人一定没想到这个软件因为使用了特殊的编码系统,让那些警察根本没法破译,反而成为了我们联络的最佳工具,这比手机可安全多了。”
“你的废话很多,罗密欧。”阿方索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文档,“帕克已经发了信息过来,这次共同投标的公司一共有四家,最有实力和我们竞争的就是高玛特公司。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这家公司退出这次竞争。”
“哈,又该是我的小情人出场的时候了。”罗密欧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次不用做得别太明显。”阿方索提醒了一句,“只是让他退出竞争。”
“我明白。”罗密欧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你又给玛格丽特换了新的绘画老师?这是第几个了?第八……还是第九?”
“这种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晚安。”他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联系,取下了耳麦。
阿方索随即站起了身走到了墙边,挂在墙上那面波旁王朝时期的古董镜子清楚照出了他的面容,也照出了他那道延伸到脖颈处的狭长伤疤。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部位,眼底微微一闪,宛如碧水冷玉般的颜色中竟隐隐渗出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流夏回到租住的房子之后,忍不住将自己悲惨的遭遇告诉了卡米拉她们,谁知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同情,倒让她们乐不可支了好一阵子。卡米拉还追着她问了无数关于伯爵的问题,甚至包括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到最后她干脆跑到了流夏的床上,缠着她聊到了半夜。
流夏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把糗事告诉这两个没良心的女人了。
第二天的休息日,本来说好了要去托托家给他做中国饺子,她也因为脸上的伤而找了个借口没有去,两人倒是褒了一下午的电话粥。由于职业的关系,托托并不能经常和她碰面,但彼此之间每天的联系却是从没中止过。
这个周末很快一晃而过。在周一的早晨,朱里奥老师又布置了下次作业的主题-----人体素描。对于美术专业的学生来说,这次的作业似乎过于简单了一些。有同学立刻就提出了疑问,“朱里奥教授,在考进这所学校前,练习素描就是我们每天必做的基本功。现在把它作为正式的作业是不是有点太郑重其事了?”
“对,就好像足球比赛大家不比射门进球,而是比起了颠球。”另一个男同学也在旁边插了一句。
朱里奥瞥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地予以解释,“法国古典画家安格尔曾经说过,素描正確無誤的外型,是為繪畫的第一要素。有时越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你们的实力,太过繁琐华丽的表现形式反而容易隐藏你们的缺点。”
“教授,我的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如果要知道一个厨师的手艺是否精湛,只要让他做一道最简单的家常菜就可以了。这就是所谓的越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实力吧。”
卡米拉的回答似乎令朱里奥教授感到相当满意,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比喻。
“这次的素描作业是现场完成,周五早上我会在工作室安排一位人体模特。”朱里奥说完之后又颇有意味地看了卡米拉一眼。
“教授,这个模特不会是你本人吧?”卡米拉笑嘻嘻地来了一句。
说真的,同学们对于她的勇气都十分佩服。因为平时除了学习上的交流,谁也不敢和朱里奥教授开这样的玩笑。
朱里奥平时对于她的“挑衅”似乎也并不以为然,还经常会作出令大家掉下巴的回应,就像现在------他忽然邪魅一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担心你们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唉,太过完美有时也是一种犯罪。”
咣当!全体同时栽倒在地……
“教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这次的模特是男是女?”流夏的声音又将全体从受刺激状态拉了回来。在听清她的问题后,同学之中隐隐传来了几声轻笑。
朱里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宫流夏,我想你们女生都会很高兴的。”
“哦,原来是男模特……教授,画帅哥我最有动力了!”安娜兴奋的声音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流夏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面色郁郁地低下了头。
“流夏,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啦,好好加油,这次是你打败阿弗洛娜的好机会呢。”卡米拉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流夏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从刚才朱里奥教授布置了这次作业之后,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直到刚才知道了人体模特是男性时,她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自从十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画过全裸的男性人体了……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次一提起笔,即使是临摹画本上的那些人体素描,她的眼前都会出现那一幕情景……
这次的作业-----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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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现在的这个烦恼相比,令流夏更加头疼的还有------周二即将来临的绘画课。一想到那位深藏不露的伯爵小姐,她的背后就冒起了一股冷气。本来还以为教个学生是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现实和想像总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不知还要挨多少的暗招。可是……为了这丰厚的薪酬,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再说了,她宫流夏怎么能输给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呢?
所以当星期二晚上来临的时候,流夏还是再次准时出现在了那座城堡门口。
走进厚重的铁门后,仆人直接将她带到了玛格丽特小姐的房间。这座城堡空旷得让人心惊肉跳,如果没有别人的引领,她想她很快会迷失在那些幽深的走廊里。
“老师,晚上好啊,您很准时呢。”玛格丽特早就等在了那里,笑眯眯地向流夏打了一个招呼。如果只是看她那天真纯洁的灿烂笑容,谁也不能将她和任何贬义词联系在一起。
流夏也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淑女面具,若无其事地露出了一个标准笑容,“晚上好,玛格丽特小姐。”
两人在对视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彼此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流夏的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是感到有点崩溃,天呐,这个女孩真的只有八岁吗?
“老师,喝咖啡吗?”她指了指桌子上精致的咖啡壶。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能让我看看你之前画的作品吗?”流夏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她的招,急忙转移了话题。
玛格丽特想了想,就从书架下取下了一叠画递给了她。尽管小姑娘诡计多端,但她毕竟也是个孩子,所以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前的老师都说我画得很好呢。”
流夏仔细翻看了几张,心里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差。那些老师说她画得好,无非也是奉承而已,反正说好话谁都喜欢听。既然这样的话,她也无谓做恶人。
“是画得不错,再多加练习应该会更有进步。”她面带微笑地说着那些程式化的话,却无意中发现对方的眼中飘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
“老师,我讨厌死板的教学方法,这样吧,我想画什么,你就教我画什么。”玛格丽特转了转眼珠,指了指房间的某一处,“我今天想画这个花瓶。”
“当然可以啊。”流夏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反正这大小姐也不是真想学点什么,那么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就好了吧。她喜欢画什么,就教她画什么。
两个半小时之后,玛格丽特在流夏的指点下已经画出了一个大概的雏形。她抬头看了看那个洛可可风格的挂钟,自言自语了一句,“九点半了,爸爸也该回来了吧。”
为免被误会有非分之想,流夏自然是没有搭腔。
“爸爸平时的工作很忙,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也很少呢。”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带我去动物园玩,却从来没有兑现过。”
“你还没去过动物园?”流夏有点惊讶,之前的疑惑又涌上心头,阿方索先生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会有个八岁的女儿?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悄悄打量了玛格丽特几眼。这一打量,还真让她意外地看出了一些端倪。
之前一直没有留意,虽然玛格丽特和阿方索都有一双绿色眼睛,但阿方索眼睛是极清浅的水绿色,几乎和他的先祖是一模一样的。而玛格丽特的眼睛,却是如翡翠般浓郁热烈的绿色。
“其实那些普通的女孩子或许还比我幸福呢。”玛格丽特低低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她,“老师,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请您帮我把花瓶放回原位好吗?。”
流夏虽然记着要时刻提高警惕,但刚才小女孩一瞬间流露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所以她也一时没在意,直接就拿起了那个花瓶。
当她准备将花瓶放回原位的时候,忽然听到玛格丽特一声喊叫,“老师,别踩到我的短尾巴!”流夏一听,条件反射地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她的头皮顿时一炸,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就是这短短一瞬间,从斜地里忽的窜出了一团黑影,喵的尖叫一声直往她的手上扑去!
那个花瓶扑一下被撞得飞了起来,还很不巧地朝着开着的窗口飞去……眼看着花瓶就要飞出了窗口……几乎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流夏像只鸟儿般嗖一下窜了过去,轻巧地翻出了窗子,用脚尖构住了窗台,倒转身体稳稳地接住了那个花瓶。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她又轻松地翻进了房间。
玛格丽特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好半天才迸出了一句,“老师你的身手真不错啊,难道以前是练体操的?”
“我练什么无所谓,最重要是花瓶没事。不然只怕赔光我的工资都不够。”流夏依旧保持着笑容,将花瓶稳稳地放回了原处。
哈哈,总算是扳回了一局。流夏愉快地看着玛格丽特小姐郁闷的表情,心情顿时大好,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次她可学乖了,还特地看了一眼椅子上有没有仙人掌之类的东西。可就在她坐下去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玛格丽特的唇边浮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糟糕!她的脑中蓦的闪过着这两个字,立即想要站起来却发现……
“啊,老师,忘了和您说,刚才你翻到窗外去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强力胶倒在椅子上了……”
流夏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怎么又一次栽在这个小女孩手中!
当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点半时,流夏很无奈地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阿方索的声音,“玛格丽特,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这个声音,玛格丽特顿时喜笑颜开,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将门打开。阿方索一踏进房间就看到了被困在椅子上的某人,惊讶地脱口道,“流夏小姐,三个小时已经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流夏无限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阿方索先生,我也想离开啊……如果没有这些强力胶的话……”
“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的。”玛格丽特冲着阿方索露出了一脸无辜的神情,在转向流夏时却做了一个得意的鬼脸。
阿方索的眼中飘过了一抹了然的神色,退出了门外,他那优雅性感的声线令人着迷,“实在是抱歉,流夏小姐,我去让丽莎拿条长裤给你。”说着,他又瞥了一眼玛格丽特,“你也给我出来。”
流夏换了长裤之后,才彻底和那张椅子分离开来。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拿起了拎包打开了门-------阿方索还站在门外。他似乎是刚刚赴宴归来,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西装。这一袭Armani特别为他夺身订制的黑色西装完全契合了他的身材,西装的开口处镶着精致的黑缎滚边,显现出了里面纯白的衬衣和深灰色的领带,不着痕迹地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在清楚地看到流夏的面容时,他似乎微微一怔,那深邃的眼中飘过了一些摸不清轮廓的东西,“流夏小姐,你脸上的伤好多了。”
“嗯,是已经好多了。”流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些可怕的颜色终于全都消失了,总算是又恢复了她的“花容月貌。”
“爸爸,老师可厉害呢,她能像只小鸟一样飞到窗外接住花瓶哦,就像电视上演的一样!”玛格丽特笑嘻嘻地看着她。
“哦?”他的眼底冷冷闪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只是……凑巧而已。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流夏赶紧支吾了两句,转移开了话题。
“这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流夏连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她是来做家庭教师的,又不是来做客的。上次已经麻烦过人家一次了,自己也应该知道分寸。
“那么我也不勉强你了。路上小心。”阿方索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老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们周四见。”玛格丽特也不忘在她临走前给了她一个纯真无比的笑容。
流夏极度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等等,老师,”就在流夏跨出门口的时候,又听她在身后叫了一声,“您的那条裤子……和椅子都黏在一起拿不下来了,该怎么办呢?”
“裤子我不要了。”她并不认为这条裤子还可以继续穿,就当是破财消灾好了。
“我并不是为您的裤子担心哦,老师。”玛格丽特的声音里挟带着一丝笑意,“不过,我好像忘了提醒你呢,这把椅子可是波旁时期的古董,上面的织缎据说还是某位王后亲手织的……”
“诶……”流夏再一次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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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喜欢用Skype,这是我在新闻上看到的,觉得蛮有意思,赫赫:)
阿方索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就打开了Skype,上面已经有几个头像在同时闪烁着。他戴上了耳麦,顺手点开了其中一个的头像。
“罗密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明天的报纸就会登出高玛特公司退出投标的消息。”罗密欧的声音从那一边传了过来,“我只是用小情人恐吓了那位总裁的宝贝女儿一下,他就乖乖就范了。”
阿方索笑了笑,“比起做杀手,或许做一个炸弹专家更加适合你。”
听到这句话,罗密欧沉默了几秒,忽然幽幽说了一句,“就像我那殉职的警官父亲一样吗……”
“罗密欧……”阿方索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水绿色的眼眸里微微荡起了一丝涟漪。
“呵呵,只是开玩笑而已。”罗密欧很快又恢复了他那种嘻皮笑脸的态度,“放心,我可不会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笨蛋。”随即他的话锋一转,“对了,你们新请的老师还没辞职吗?我记得最快的一个好像当天就跑了吧。”
阿方索若有所思地扬了扬嘴角,“这次的老师,或许有点不一样。”
“哦?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意思。”罗密欧轻轻一笑,“话说回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会功夫的东方女孩子?”
阿方索眼底的微光一闪,“怎么,对她有兴趣?除了你的小情人,好像很少见你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不知道,或许只是觉得好玩吧。”罗密欧顿了顿,又像是发觉了什么似地说道,“帕克那个头像好像闪了几下,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干脆把他拉进来三方会谈吧。”
阿方索本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听罗密欧这么一说就没有说下去,轻轻点击了一下鼠标将帕克拉了进来。
“帕克,很少看你用Skype,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用乱七八糟的纸条传信息啊。”罗密欧笑眯眯地说道。
帕克懒得反驳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阿方索先生,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刚刚有一家新的公司也准备竞争这次招标工程。我查过了,这家公司的注册人是玛德琳娜的弟弟米兰特。”
“什么?这里是罗马,不是那不勒斯!这对贪心的姐弟手也伸得太长了吧?”罗密欧恼怒地哼了一声。
“这也不奇怪。”阿方索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旦接到这个工程,得到的经济利益是巨大的,也难怪玛德琳娜想来分一杯羹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要不要让丹特去一趟那不勒斯?反正他离得比较近。”帕克试探地问道。
“那倒不必。西西里的那些大小事务也够丹特头疼了,而且现在就算去和玛德琳娜谈判也是无济于事。”阿方索略一思付,“帕克你去搜集那家公司的详细资料给我。还有,米兰特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罗密欧,你找个可靠的女人接近他,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这件事我暂时先不会告诉Don 。”
两人收到命令之后就同时下线了。阿方索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罗密欧的情景。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吧。
不知为什么,所有的细节都已经开始渐渐淡忘,但当时少年的那双眼睛却是牢牢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那如圣母般恬静的蓝色眼眸中闪动着令他战栗的光芒。
那是-------几乎能毁灭一切的光芒。
流夏在周四那天去了一趟托托的家,还特地给他做了顿中国饺子。本周罗马队的对手是实力稍逊的帕尔马队,再加上他们这回是主场作战,免除了奔波之苦,所以临赛前的压力比上次对AC米兰时小了一些。
流夏非常喜欢托托家的开放式厨房,这里不但正好用上了她最喜欢的装修风格,而且位置面向阳台,一眼望出去就能看到蓝色的天空和飞翔的鸽子,还有附近那些高高低低的古老建筑和造型优美的教堂尖顶。尤其是此刻的黄昏时分,连绵的晚霞如油画般慢慢化开,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绮丽的玫瑰色。
厨房里的吊灯散发着淡黄色的温暖,将餐桌上热腾腾的饺子和色彩缤纷的意式沙拉映照得份外诱人。
“流夏,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你爸爸妈妈做了饺子都会送些给我们尝尝,那味道真是让人难忘啊。”托托边说边用叉子戳起了一只胖乎乎的饺子,顺便在碟子里沾了沾酱油。
“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是纯猪肉馅的饺子,最讨厌的是韭菜饺子。”流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叉子上,“看你的习惯也和以前一样,吃饺子沾酱油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吃饺子沾醋不是很奇怪吗……”他刚咬了一口,就被烫得猛吸气。
“吃饺子当然要沾醋啦!你沾酱油才奇怪呢。”流夏好笑地递了一杯矿泉水给他,“慢慢吃,又不会有人和你抢,你一向吃不了烫的东西。”说着她又眨了眨眼,“要是这个样子不小心被狗仔队拍下来的话,一定会大损你罗马王子的完美形像吧。”
“那就当我给中国饺子做宣传了,看看和意大利饺子revioli相比哪个更好吃。”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流夏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吃完了一只饺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比我爸爸妈妈的手艺差不了多少吧?”
“差远了。”他老老实实地答道。
“喂……托托……”尽管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她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恼火,这个家伙平时嘴不是挺甜的吗?就算说个善意的谎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不过……”他忽然放低了声音,温和的语调有如情人的嘴唇般柔软,“如果上帝允许我一生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话,那么,我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到这种差远了的饺子。”
极淡极淡的黄色光晕洒落在那张俊秀的脸上,他眼中那温柔到极致的蓝色,仿佛萨尔瓦多·达利的水粉画一样无声的蔓延着。
流夏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涩,于是急忙转过了头,缭绕心底的柔软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感动融合在一起,如温和的春风般彼此轻抚,彼此交汇。
“那么上帝一定会骂你是个笨蛋。“她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地开着玩笑,随后又脱口道,“快点吃吧,我还要回去想想怎么应付明天的素描课呢。”
“素描课也能难倒流夏你吗?”托托似乎有点惊讶。
“素描我当然不怕,可是……”流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下去。
“到底怎么了?”托托放下了叉子。
流夏沉默了几秒,又笑着打了个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
“流夏,每次你有解决不了的心事时,右手的小尾指都会伸得笔直,原来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掉。”托托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话。
流夏蓦的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喃喃道,“你居然还记着……”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作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明天朱里奥教授要我们画人体素描。我……” 流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画不了。”
“怎么会?人体素描对于学习美术的人来说是最基本的练习了吧?你不是还告诉我连续拿三次第一的奖励就是朱里奥教授亲自做人体模特吗?”托托轻笑了一声,“怎么会画不了呢?”
“教授只是开玩笑罢了,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是真话。”流夏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如果不是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不会对男性的裸体有阴影……”
“流夏,十年前发生了什么?那时你不是刚刚回中国吗?”听到这句话,托托立即敛起了笑容,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了担忧的心情。
流夏迟疑着没有开口,托托的脸色倒是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忽然他伸出手猛的握住了她的手臂,微微颤着声道,“流夏,难道……难道……难道有人对你……对你……该死的我非杀了他不可……”
流夏先是有些愕然,然后就小声笑了起来,“托托,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这样的……十年前有一个变态男人在我面前忽然把衣服脱了裸奔,结果我当场就受了刺激,之后一见到男性的裸体就会想起那个男人丑陋的身体,所以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托托也是一愣,又立刻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她的手,“谁叫你没说清楚,害得我乱猜。”
“就是这样简单而已。”流夏郁闷地托着下巴,“可是这件事却让我有了心理障碍。明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真不甘心就这样输给阿弗洛娜。”
托托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厨房。没过多久,他将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轻轻放在了她的面前,低低开了口,“记得十二岁那年,我在一次练习中被对方的后卫队员踢伤了腿,那时我的腿伤得很严重,足足修养了四个月才好转。这之后每次踢球碰到他,我都会感到害怕,尽量想要避开他,也正因为这样,凡是有他在场,我就怎么也进不了球。到最后,只要是和他所在的队比赛,我就一定会找理由躲开。”
流夏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的腿上,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怜惜。
“但是我的母亲告诉我,越是害怕,就越要去面对,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只有勇敢面对,才会发现对方其实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可怕。”他顿了顿,“在母亲的鼓励下,我硬着头皮和他在场上碰面了。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一次我居然巧妙地避过了他的铲球,攻入了制胜一球。从此以后我就完全摆脱了这种恐惧感。”
“所以,流夏,你也是一样。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面对。”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真挚的光芒。
流夏的脸上也有些动容,“那么,我……该怎么面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明天就要……”
“当然来得及。”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勇敢面对,好吗?”
“今天晚上?”流夏显然吃了一惊,“可是现在也没有人体模特……就算我想面对也……”说着说着她蓦的住了口,一脸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天呐!她看到什么了--------
托托那修长秀美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优雅的方式解开了他衬衣上的第一粒钮扣。
“托托,你,你在做什么!”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你的人体模特就在这里。”他挑眉一笑,“难道------你不满意?”
“托托……”她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光,“可是你……你现在是全罗马人的偶像明星……是大家的骄傲……怎么能够当我的人体模特,这也太……”
他边笑边继续解着扣子,“听说罗马皇帝查理五世还曾经为提香捡过画笔,那么我为未来的大画家充当一次练习对象也是荣幸。更何况,你不是曾经说过要画下实现了梦想的我吗?那么先练习一下不是更好?”
“可是……”
“流夏,”他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一下,目光专注而迷人,“我可是为了这句话一直都在努力着。”
那一刻流夏有些发不出声音来,甚至无法纯粹的感动,心里瞬间涌入了潮水般的温暖和勇气。她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最诚挚的笑容,“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不过事先说明哦,”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我这人体模特可不是免费的,起码要换几十顿饺子。”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作画工具。
当托托褪去全部衣服侧躺到沙发上时,流夏只觉得四周一下子变得沉寂无声,就连自己的呼吸也在一瞬间停止了。
几缕深咖色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他的蓝色眼眸就像是千年静止的夜空,淡然地透着一成不变的风景。他那优美清瘦的身体犹如米开朗基罗的大理石雕像一样充满了生命的张力,流畅完美的曲线更是无可挑剔,直白地展露着一种纯粹而简洁的美。在淡淡的月华下,甚至能看到那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蔓延着纤细的血管,精致到无与伦比,隐隐透着鼓惑人心的魔力----犹如一尊在暗夜里闪着幽幽光芒的水晶。
流夏握紧了手里的炭笔,摈弃了一切的杂念,心眼是前所未有的明净。此时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单纯的裸体,更没有半分情欲的诱惑,而是造物主最为天然的鬼斧神工。没有一种线条比人体的线条更加生动,也没有一种美比人体的美更纯净更极致。任何附加的东西,无论是衣物还是饰品都只会破坏这种美。
炭笔在她的手中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犹如精灵般在画纸上翩翩起舞,那些从心底涌出的对于美的所有感动,在她的指尖如乐符般流淌出来。
一笔一笔,
热切,单纯,美好。
一切一切,
清新,灵动,梦幻。
如果这一刻的时光能够静止不前,
如果这个珍贵的瞬间,
她可以好好地珍藏……
此时此刻,在这个浑然忘我的境界中,什么语言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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