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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38号

_12 卫风(当代)
  我挥着鞭子,重重朝地下抽去。
  轰然声中,坚实的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灰大毛在一边大惊小怪:“师傅啊,其实我不怎么生气,你不用抽这个洞给我出气啊……”
  我不理它,继续朝地下抽。
  “师傅,真的,这洞肯定又不懂疼,你别累坏了自己啊,快停下吧……”
  地下已经被抽的裂崩纷迭,四周的石块塌陷下去,那个洞口四周的,朝地下延伸的部位,也渐渐有了轮廓。
  “咦?象个大葫芦。”
  本来就是个葫芦。
  在里面的时候也可以看出来。
  这个葫芦……
  唔,个儿大了点。
  烟尘落定,灰大毛又凑了回来:“师,师傅,你说这是不是神仙埋在这里的葫芦啊?”
  “不知道。”我摇头,忽然有所感觉,转头向后看。
  一个穿着煌彩华衣的身影,正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那人的衣裳头发面容都象是一团燃烧的流火。
  “凤,凤前辈?”
  灰大毛有点口吃的喊了出来。
  我的惊讶一点都不比灰大毛要少。
  “我说这边怎么地动山摇,原来是你啊。”凤宜薄薄的唇微微抿起来,看起来比我这蜘蛛精还漂亮多了,不愧同凤凰的说:“你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又不是鸟,鸣什么鸣?
  ——————————
  这章是今天的份儿。
  今天去上瑜伽课了,算一算这是生平第三次,那个手头倒立,我居然立起来了>o<~~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我不可能成功的。
  看来人的身体还是有无限潜力可挖的。
  五十三 凤凰蜘蛛不对盘
  当然,面上还是得客气。不说他是前辈,就单说道行,我离他就差的远着呢。
  “在此地竟然遇到了凤前辈,实在是意外之喜。”
  “你又来这套了,趁早有话直说吧。”他说:“你一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脸上就象抹了三斤辣椒面儿一样,难看的很。”
  他……我……
  这只骚鸟……
  我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就是熟的忍了那吃下肚去也不能忍。
  死凤凰真不给人留面子。
  “前辈要是没事,那我们就走了。”
  “且慢。”他一抬手,意态潇洒,又带着那种目中无人,不,无妖的派头:“你把这里折腾的一团糟,拍拍手就要走了?”
  我瞥他一眼,唉,这人的样子实在太瑰丽耀目,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男人漂亮成这样,实在不是件什么好事,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一只母鸟也找不着,就自己鳏寡孤独的过。人常说寡妇内分泌失调脾气怪,这鳏夫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个寡鸟计较。
  “难不成,这地方是凤前辈所有?”
  “那倒不是。”
  我猜也不是。
  “不过这一处却是远近村民和灵兽的们公认的福地,你们昨夜在这里盘恒,今天又在这里折腾,自然我也得了消息。”
  我看看他:“那凤前辈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些土再填回去?”
  灰大毛忙说:“哪用得着师傅干这活计,我来填就好。保证给填的又平又实绝不出错。”
  “我说了让你们填土了么?”凤宜白了我们师徒俩人一眼,走到近前。他招了招手,忽然那个露出来的葫芦状大土锥开始飞速旋转,上面残留的土块儿四下喷溅。没错,就是喷溅,好象上辈子看到的那种高射机枪,一分钟打上千发子弹的那种,把上面的土块都甩了下来。
  凤宜弯起一根手指:“来。”
  一个褐色大葫芦飞速缩小,飞了过来落在凤宜手中。
  灰大毛放下刚才捂脸的手,睁大了眼:“师傅,这还真是个葫芦啊。昨天我竟然是掉进了一只葫芦里。”
  我虽然和凤宜总是不对脾气,不过我对这葫芦也十分好奇:“凤前辈,这葫芦可有什么玄奥?”
  “哦?那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肚大能容,不管什么东西都装的进去。只是这个葫芦盖子早就失落了,所以单一个葫芦就没有用,装进去东西保不齐还会掉出来。”他顺手把葫芦塞给了我:“喏,许久不见,这个算见面礼吧。”
  我手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没盖葫芦,冲着凤宜干瞪眼。
  这人真说得出来,他自己还说单一个葫芦没有用,又说送我做什么见面礼?合着我成了垃圾资源回收站了?你老人家觉得不衬手的东西就扔给我啊?
  况且刚才要不是他,我也多半已经把这个葫芦拿到手了。因为他这么一打岔,末儿葫芦还是到我手上,可我却凭空接了他一份“见面礼”的人情儿?这人,不,这鸟,实在是……实在是……
  深呼吸,再深呼吸……
  其实我知道,我对凤宜的恶感一大半来自他是鸟我是蜘蛛,他是我的天敌。蜘蛛啊虫子啊遇到鸟,还能有什么活路?虽然凤宜这骚包鸟看起来不是吃虫子的料,但我一见他就本能反感,这点死活都不会变。三百年前如此,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灰大毛的感觉和我可不同,他笑眯眯的一个劲儿打量我手里的葫芦,还向凤宜请教:“前辈,敢情儿这葫芦还是个仙家法宝不成?那不知道这葫芦的盖嘴儿能在哪里找到?若是前辈能指点一二,我师傅这可算是得了一样宝贝啦。”
  多嘴老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这么多话!
  凤宜摇头:“我要知道我早去找了来配。世上的事要讲缘法,看你们将来和这个葫芦盖有缘没缘了。你们师徒俩要上哪里去?”
  灰大毛答:“我们要去京城。凤前辈意欲前往何处?”
  凤宜哼一声,没答他,转问我:“听说你似乎住在西北青滨一带,还有个号叫什么,盘丝大仙是不是?”
  我说:“我住的地方倒是叫盘丝洞,大仙什么的不过是误传。我这么点道行,哪算得仙。”
  凤宜没再说什么,连告别都没说,很傲慢的转过头就走了。
  灰大毛碰了软钉子也不生气,摸摸鼻子转过脸来,又对着我的葫芦发痴:“原来是个极有玄妙的葫芦啊。怪不得昨天我掉进去爬不出来,厉害厉害。师傅,我说,要是有盖子能塞住这个葫芦口,那岂不是可以……呃,我是说,要是遇着象我这样的小妖小怪跟师傅作对,师傅就可以用这个把他们关起来?”
  呃?这个我倒没想过。
  可是就算这样,有什么意思?这个看起来只对大毛这样道行浅薄的小怪才能有个困缚作用,再说了,这又不是西游记里金角大毛银角大毛的那一对法宝,喊一声名字,猴子一答应就给收进去。难道要象昨天似的把葫芦埋地里等人自己掉下去?身为妖怪还会象灰大毛一样食欲熏心,笨到找西瓜掉进地坑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第二只了吧?
  不过若是用来装东西的话……
  我和灰大毛继续上路,我来回把玩那个葫芦,变大了再变小,把随身带的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装进去又拿出来,还把葫芦倒过来看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跟着掉下来。
  说实在的,虽然妖怪修仙这种事早不用科学来解释,但这个葫芦还是遵循物理规律的,没盖的容器倒转过来,里面的东西当然会向下掉。
  所以我玩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特别奇突之处也就意兴索然了,随手塞进行囊里面。
  灰大毛坐在车厢外面,车帘子没有拉上,看得出他似乎不象往日那么欢实。
  是累了?还是受惊了?
  “大毛?饿了吗?到前面镇上找个没打烊的饭馆子给你叫几个菜吃可好?”
  我做人师傅的难得这样体贴一回,可是灰大毛居然有点丧气的摇了摇头。
  我一下惊诧了!
  这真是灰大毛啊?
  这灰大毛竟然不贪吃了?
  这太阳可是要从西边儿升起来了吗?
  “师傅,你看凤前辈那一身道行……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有那样的本事?”
  “咳……”
  原来是烦恼这个。
  好吧,除了吃,灰大毛也会长一点点别的方面的脑细胞的。
  不过他挑的这个比较对象,也实在是……
  “别说你了,就是你师傅我,这辈子也绝对赶不上那只凤凰。你要知道,虽然后天努力重要,可先天条件同样重要啊。凤凰是神鸟后裔,一生下来即有高深法力。再说,他根本不是个妖,他算半个神仙,你和他比,真是吃饱撑的。”
  “那师傅,我这辈子,能赶上你吗?”
  这种问题真欠揍。
  徒弟不上进不好,太上进了就成了冒进,而且还问我这种冒犯我作为师傅尊严的问题。
  居然想着赶过我?哦,难不成你还想倒过来当我的师傅?
  “啊啊好痛,师傅不要打——”
  茂密的树林里爆出一声哀嚎,惊起多少乱鸟穿空……
  +++++
  中午下了一场雨,半小时,晚上下了一场雨,一个半小时,但是无论雨前雨后,都闷热无比……
  五十四 葫芦有用是冰箱
  “师傅,慢点。”
  我们弃车乘船,我给鬼马找了个好住处——葫芦里。
  灰大毛更是开发了这葫芦的其他用途:储存食物。
  比冰箱好使多了,天然保鲜,放进去肉包子,拿出来的时候依旧热气腾腾。灰大毛一下子兴奋的不行,趁天黑之前在市镇里大肆搜刮。
  “老头,这麦饼我全要了,给我包起来!”
  “这熏鸡给我来十只!”
  “这肘子……给我连盘端?什么?灰爷爷我给你盘子钱,你怕什么啊!”
  “这炊饼你给我,算了,你连筐一起给我吧。”
  我摇摇头。
  我们包了一条不大的航船,灰大毛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也不觉得心疼。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历年所积,这只耗子爱偷东摸西的脾性就是没改,我睡了三百年,他也积了不少的财物家当,这真是积在千日,用在一时,平时派不上用场,现在可总算能挥霍挥霍了。晚上船娘端过来简单的晚饭,一条鱼,一碟炒螺丝,两小碗米饭。灰大毛看不上眼,自己从葫芦里左一样右一样的向外掏,吃的不亦乐乎,我吃了几口米饭,菜没有去动。
  “师傅。”
  “嗯?”
  “我觉得你好象……嗯,这次出门,你不高兴吗?”
  “不知道,也许活的久了,胆子小了。总觉得太平无事窝在山洞里才好,一出门,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总觉得处处都陌生,哪儿都不是自己的家。”
  “咳,原来师傅你这么恋家呀。想点儿高兴的,你和三六师叔可是好久不见啦,这次见面一定有许多话说吧?”
  “叫师伯,三六排行可在我之前呢。”
  虽然,桃花观都已经不存在了,过去的同门之谊是不是还依旧,真的很难说。
  “而且你也知道三六这个人啊,她心可不坏,就是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让你不遂心不顺气儿,常言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三六师伯就是让人堵气,没皮。”
  灰大毛想想,心有戚戚的点头:“这倒是,三六师伯脸冷,嘴利,是让人不大舒服。”
  船挂起帆,顺着风,走的很快。灰大毛有的吃,倒也不嫌坐船气闷。我翻了几页随手买来的坊间闲书,转头看着外头。
  三百年,足够沧海桑田的时间。
  三六现在是什么样儿了呢?当然,她现在也不叫三六了,正经有个名儿叫宋薰。我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姓的宋,回来见了,这个倒可以好好问问她。
  不过我还是习惯喊她三六。
  过去的旧事,旧人……
  我一一想来都觉得历历在目,那三百年,沧桑了往事,沉淀了悲喜,却让我觉得迷茫。
  我摸着怀里那个时刻不离身的荷包,靠着舷窗在那里发怔。
  以前听过一首歌,歌词只还能记得两句了。
  似乎是这样的,月光安静如昔,岁月穿越过无数个世纪。
  等我终于看到真相,却变的更加迷茫。
  灰大毛睡着了,在隔壁舱房打着鼾。
  象他那样也不错,吃吃睡睡,修炼也不着紧,想起来就练练,想不起来就扔在一旁。反正已经成了妖怪,命是够长了。
  这次下山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那个白骨精也好,还有突然出现的凤宜。
  还有,好久没有见面的三六。
  不过也许是我本来就没怎么下过山出过门,见的世面少,所以遇事的时候总觉得不安吧。
  到半夜的时候没什么风,船也就静下来了,我原来在盘膝打坐,忽然睁开间来。
  窗户外面有个清脆的声音说:“请问,舱里可是桃三八啊?”
  我怔了一下:“阁下是谁?”
  “三八姐姐,我是小心啊。”
  我惊讶的站起来,一道金光闪过,当年碧水潭那给我引路的小鲤鱼精已经穿窗而入,她修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笑意盈盈,明眸顾盼,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美人。
  “小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你说的,我怎么不能来了。”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看看:“嗯,三八姐姐现在的道行很了得啦,比我强远了。”
  “来来,快坐,我们……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啊。”小心落落大方的坐在床边,从怀里摸出封信来:“这个是……我们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子恒?他现在好吗?他在哪里?你……他……”我想问他怎么不来找我,可是再一想到当时灰大毛说他其实是被幽禁,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公子还好,没受什么苦楚,只是行动不自由。”
  我紧紧握着那信封:“那,你是怎么找我到的?”
  “你有什么难找啊。”她谈笑间风致嫣然,实在是个很美丽的小鱼精了……和当年那童稚的样子全然不同。
  让我看着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找不着,只觉得眼前是个全然陌生的人。
  “三八姐姐这是要去京城?”
  “是的,去探三六。”
  “哦,原来这样。”她笑着和我说了几件别来事情,她离开碧水潭之后先后去了双塔湖,后来更去了一次东海,不过最近还是在滁江安身,离敖子恒幽居之处不远。因为滁江有河道与我们现在经过的运河相通,所以这次她就担任了来送信的信使。
  我说起自己睡了三百年的事情,她只静静的颔首听着。
  “对了,下次有空,来我的盘丝洞做客吧,虽然不是什么名胜景致,不过倒也安闲幽静。”我说:“等我从京城回来,也去滁江那里看看你,顺路也可以探访子恒。”
  小心微笑告辞,一身没入水中就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她的灵动无痕,心想着,以后要和这样的水里生水里长的妖精们动手,万万不能在水里。
  不然绝对我是居于劣势。
  不过我好好儿想这个干嘛,小心这小鱼精小时候性格还算不错的,再说我和她之间也没仇。
  ----
  父亲节呀……不知道买啥才好……
  五十五 有缘千里来相会
  灰大毛对于去见三六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各种吃食……咳,只要有这个在鼻子前面诱引,那灰大毛对于赶路是劲头百倍了,因为嫌着船慢,还趁人不备的时候召了一阵小风来,他的功力也就这么半瓶水了,那点风就吹在我们这一条船的帆上,幸好这时候运河上船少又有雾,不然让旁人看到明明没风,这船的帆却鼓的满满的朝前跑的飞快,不纳闷才怪。
  有他这么时不时的作弊,当然提速是没问题了,三天的水路,我们只走了将将两天就到了地头,船娘一边绑缆绳一边惊讶的说:“这可真是顺风顺水呀,这条水路天天来往,从来没这么快过。”
  我寻思着你要知道你船上搭的是两个妖精,包你惊讶的一头都能扎进河里去。
  “师傅,我打听过了,上了岸一直向东去,到了一个叫三全山的地方再折向南,十来里路,就到黄林了。”
  十来里路对我们来说是倏忽即到,但是我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就象刚才看到小心,已经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三六,我见到她,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让鬼马不用快跑,慢慢向前就行。灰大毛也高兴的很,慢慢走方便他逛街,充分领略了京城左近的繁华。虽然肯定离京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我们现在经过的镇子是从京城向西北去的必经之道,多有商旅客人从这里经过,比我们一路上见的那些小城镇自然不同。灰大毛是东买西买,甚至路过一个布庄的时候,把人家店里都搬空了大半,仗着有这个天然没盖的好葫芦仓库在,那是不管不顾只往里面塞。我就奇怪了,看那些什么桃红撒金百蝶穿花喜鹊登梅……这些花样就算灰大毛打算做衣裳,几百套都够做了——问题是这么艳这么花,就算做了难道他还能穿上?
  咦,慢着。
  灰大毛三百年前可是有个小相好的老鼠姑娘的……呃,当然了,寻常老鼠活不了太长久,敢情灰大毛这是还想再续弦?嗯,这就是了。他虽然平时看着无能了点,可是要在鼠精里论,那绝对是鹤立鸡群,要找个伴理当不难。再说,老鼠特能生,一窝一窝接连不断的下崽。这是老鼠的一大强项,要说能生能养,绝对世上没啥哺乳生物能超过老鼠去的,要是灰大毛找一个老婆,再拼命增产生崽,我扳着手指头算算,这一胎起码少说四个多了八个,一年能生个三五七八回。然后子再生孙,孙再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o<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老鼠一对公和母,一年就变一千五!这么一算我的盘丝洞没一年就得改叫老鼠洞!这么多绸缎没准儿根本不够那些小老鼠穿戴使用的……
  呃,不行,回去灰大毛要是真找了老婆,我一定要好好给他上一上计划生育普及课。
  我们在那座三全山的路口处却停了下来,那居然是个五岔路口,一条北去,一条继续东去,一条是我们的来路,往南去的倒有两条小路,歪歪斜斜看来走的人不多,一条偏东南,一条偏西南。
  “两条都向南的,你说的是哪一条呢?”
  灰大毛搔搔头:“这我可不知道,那只小耗子口齿不清,只说是向南,可没说向南有两条道。这个不妨事,师傅和马车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前面探探,左右也就十来里路,盏茶时分我就回来了。”
  “不用你去了。”
  我弹弹指,旁边的一棵树上原有一条丝悬下,吊着一只八脚在那里。
  “师傅,这个……唔,真小啊。”
  我失笑。
  蜘蛛当然是个小儿,就算是有个大的品种,也绝对不会比老鼠还大吧?也不怪他这样说。
  那只小八脚倒也很聪明,听了我的问题,便朝东南那条路上挥了挥爪。
  “看来是那边没错了。”灰大毛笑嘻嘻:“师傅,你这小同族倒真乖觉。”
  “你觉得就你们老鼠耳聪目明消息灵通吗?”
  “那是那是,我坐井观天,师傅当然比我高明。”
  我们沿着路一直过去,原来还有村落和人烟,但是越走林木越深,人迹越少。
  “嗯,该是这条路没错。”灰大毛说:“修炼嘛,原该是找个安静的所在。这黄林是个好地方,离京城挺近,地方却又安静。”
  他语音没落,前面有个清脆的声音说:“来客停步,前头是我家庄院,外人不可擅闯。”
  我没出声,灰大毛大声说:“我们是应邀来黄林做客的。敢问此处是?”
  “哦?”对面那声音似乎微微意外,停了一停说:“那请稍待,我去禀告主人。”
  我们停了下来,灰大毛小声抱怨:“好大的架子……”
  “这是常情。要是有人来盘丝洞要见我,难道你就不需要先告诉我一声再请客人进来了?”
  灰大毛想了想,抓头说:“师傅既然这么说了,那下次有客来我也就这么办好了。”
  唔,他说的也是。从我醒来,盘丝洞尚没有来过一个客人。
  “三八,是不是你来了?”
  我转头去看,从前面小径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她穿着一件七彩纱衣,衣带当风有如仙子。乌发如瀑,一张脸雪白晶莹,明眸顾盼,实在是……美。
  不过我怔了一下,随即十分惊讶:“三七?”
  不是三六邀我来的么?她信上半个字也没提起三七也会在此啊?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啊?”
  “是啊,意外之喜嘛,没想到三七你也会在这里。”我问:“你也……住在此处?”
  三七嫣然一笑:“不是,我也是来做客。不想你也来了,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不是?”
  ————————
  天气好闷热的说,俺家小胖子太能出汗,午觉睡起来枕头席子湿透……
  五十六 事实真相已无用
  有缘千里?
  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的很。
  我知道我自己,脑子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对于猜测别人在想什么将要做什么,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份。上辈子的我也是如此,下棋的时候就是纯粹用手拿着棋子下,顶多能想到这一步走完了,下一步该走什么。
  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可是没有办法立刻给出反应。
  常常要过了之后才发现,哎呀,当时我应该那么说,那样做才对。那个人的意思一定是想要如何如何……
  就象现在,我站在三七面前,被她的温和笑容和美貌姿态微微迷惑。
  有点不对劲。
  唔,是哪里不对劲呢。
  “哟,大毛也老成多了。”她说:“你们师徒俩这么些年过的如何?我也听说了,你们有一处洞府,叫盘丝洞是不是?这名字取的真是贴切灵动,再合适也没有了。”
  “嗯,三七你这些年住在哪里呢?”
  “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三七说:“不过我也有个小地方,在西南一带连云山的一个山谷中,那里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宜人,百花常年盛放,三八啊,你可一定得去我那里做客,咱们好久没见,正该好好聊聊,相互切磋切磋。”
  三七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气。
  但是,从以前起,我对她的感觉似乎不如对三六那么……放心踏实。
  其实三七也没什么不好。
  难道,呃,我内心深处居然有受虐倾向么?三六对我冷言恶语我不但早就习惯而且还甘之如饴,三七对我温柔不失礼我却总觉得她……
  嗯……
  总之觉得她没有三六可靠。
  “三六呢?她现在……情形如何?”
  “她还好。”
  我找不到话题,不过和三七在一起,从来都让你如沐春风,场面从来不会冷。
  她告诉我自己来时经过什么地方,遇到什么趣事。又问我盘丝洞生活如何,平时做些什么消遣,修炼上头有没有碰到难题。又问灰大毛一些琐事。
  绕过树丛,前面一带白墙,墙里面房舍高低错落,可以看到青黑的瓦檐,繁茂的花树,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是地方偏僻,倒象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哪象妖怪的巢穴啊。说起来,蜜蜂和蝴蝶的确不是穴居的,不象我,我是蜘蛛,灰大毛是老鼠,天性本能想钻进洞洞里才安心踏实的。
  不过一进院门,我就想笑了。
  地下的花砖和圆石子组成一个一个相连不断的等边六角型,我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讲蜜蜂的科普节目。
  那蜂巢上一个一个的窝眼儿,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三六还真是有风格啊。
  “三八,这些年你看起来变勤快了呀,道行不浅了。歇两天,咱们切磋切磋。”
  我唔了一声,点点头。
  一个穿淡绿衫子的女童过来,盈盈施了一礼说,主人还未出关,请我先到客舍安置下来。听起来就是刚才和我们搭话的那个声音。我凝神仔细看她,这小家伙儿百年道行,原形是一只浅绿细腰虫。
  我随她绕过庭院,这房子建的相当好,并非用法术做出来的幻象。庭院宽敞大气是北方的格局,精巧细致又不下于南方那种精舍。
  客舍安排的好,幽静,陈设简洁,窗上贴着白窗纱。庭院里葱郁的绿意映在窗子上,倒显的那纱是浅绿的。
  我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诗词来: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三七和那个细腰虫小丫头袅袅娜娜的穿过庭院,她们两个往花间一站,那就是一副完美的,典型的古代仕女游园图。
  我扪心自问,我对三七始终热乎不起来,总不能是因为三七她漂亮有气质我才……呃,难道我在内心深处嫉妒她?
  老实说,她不象我这么傻,心眼儿少。也不象三六那么直,说话刺人……
  嗯,概括来说就是她比较有城府吧。
  或者说,红楼梦里的宝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吧?和谁都挺和气,但不会真正和谁好。
  我正胡思乱想,三七在院子里捧着一束鲜花朝我招手:“三八,快出来。我让人准备了一桌上好酒席给你接风呢。”
  “好,就来。”
  酒席可以说是囊括了海陆空各式菜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味道也都异常鲜美。这下子灰大毛可是如鱼得水了,左右开弓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我吃了两片火腿。
  对食物我有点可有可无,吃也不觉得什么,不吃也不会觉得饥饿。
  很多时候我那种肠胃饱涨满足的感觉,都是在吸收雷电力量的时候。
  我想雷电对我来说才是能量来源,而不是食物。
  三七端着一个羊脂白玉杯,望着窗外池塘上盛开的莲花,忽然问:“三八,你这些年,有没有……见过凤宜?”
  “嗯?”
  我愣了一下,算是见过吧……
  “来的路上,正好碰见过。“
  三七的眼睛一瞬间闪烁出美丽的光亮:“那……他现在如何?他现在住在何处,你可知道吗?”
  这些我可是一问三不知。
  “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不过法力更高深了。我们是路上偶然遇见,他似乎召集一些鸟儿在集会,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就打了个招呼,别的我也没有多问。”
  其实,他还送了我个没嘴儿的葫芦。
  不过我想这个就不必说了吧……那又不是件什么要紧的事。
  “这样啊……”
  灰大毛补充:“我们就是在快到京城那个叫什么,什么苍镇的那边的山里遇到凤前辈的,不过他住哪里我们是真没问。再说,凤前辈傲的很,我问了他一句话他也没答我呀。”
  三七垂下头,然后很快抬起来:“是啊,凤前辈是神族遗血,自然骄傲些。来来,吃菜。三八,咱们两个喝一杯。”
  灰大毛很快喝的醉醺醺,我和三七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当年那场惊变,我和三六侥幸保命逃出来,也打听过你的消息,辗转听说你也活着,只是受了重伤。一时又无法联络……”
  “嗯。”
  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窗外扑进一阵清风,桌上的烛火晃了几晃,被吹灭了。
  袅袅青烟升起来,灭掉的蜡烛总让人闻到一种伤感的味道。
  “有时候啊,我也很迷惑,到底我们为什么要修行。一开始只是为了活的久,不会随着夏季过去,一起死在寒风里。后来,懂的越来越多,想的越来越多,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我看了三七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但是没有机会。”她低声说:“当年大变之前,林子里有个被你用蛛丝捆起来的小道士,是我杀的。”
  ——————————
  五十七 三六三七加三八
  我没想过她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
  我猜测过,甚至,我可以肯定,只有她。
  就是她。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她为什么要杀小乔,而被人误会是我杀的。
  但是后来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无论她杀没杀小乔,我和李柯,都不会有另一条路走。
  那些道士不会放过桃花观。
  观主也不会放过那个可以达到她目的机会。
  我也不可能,克服自己的蜘蛛天性。
  即使我和李柯能在一起,我们……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虽然这样,我还是意外,三七会直接提起这件事。
  虽然我觉得小乔被杀的冤枉,可是三七和我是妖,道士是我们的天敌,三七杀他再正常也没有了。
  我远比自己想的要平静多了,轻声问:“是吗?我想也是这样……那天不在观里的,就是你和我,还有灰大毛。大毛和我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他也不会去杀那个道士。”
  “我当时只是……心情特别的坏,那个道士一见我就破口大骂,我顺手就将他杀了……后来我想,你将他捆了不杀,或许是因为你拿他有别的用处,我后来想和你解释,但是道士已经用阵法围上了桃花观,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没事。那些都不重要了。”
  从开始,到结束,快的让人难以置信。时光是多么的宽厚,又是多么残酷。一切是非恩怨伤痛过往都被它抹平了,不留半点痕迹。
  即使没发生三七杀死小乔的事,我和李柯,终究也是有缘无份。
  我根本,不该有爱。
  “我一直对凤宜……其实我想你可能也知道这件事。”
  我点点头。
  桃花观里喜欢凤宜的可不止她一个,但是大家都一样,没谁能拿下那座高傲的华丽的凤凰高地。
  后来我们都喝的有点多,靠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三七其实……也有她的悲哀。
  她也并非那么完美。
  “对了,前些年,三六也遇到过喜欢的人啦,姓宋,是个书生,我还见过一次……不过那人也死了。她性情大变,现在的性格和以前可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我可没看出来她这么执拗,用禁咒在那个人的魂上做了标记,将来那个人……要是再投胎转世,她还要去找他的。死心眼啊……”
  投胎转世?
  我忽然想起,是的。人和我们妖怪不同的,人死了八成是要入地府的,那样的话当然也会有投胎转世。
  那李柯他……
  他也会再次投胎转世吧?
  他……
  他会转世成什么人呢?
  不过就算有投胎转世,他,应该不会记得前世的一切了吧?
  传说里面,要投胎之前,都会喝孟婆汤。
  忘记一切前尘旧事,不管是快乐的,悲伤的,一切爱恨情仇,一切……一切,不管你想不想,愿意不愿意,你都得遗忘。
  其实,遗忘也许是好事。活的越久,经历的越多,背上的包袱就越沉重。这样的人生再延续下去,不会快乐的。
  所以才有孟婆汤。忘记一切,从头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人。
  忘记我也好。我带给他的,只有痛苦灾难还有,死亡。
  即使那几十年我没有沉睡,我和他能厮守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黑寡妇蜘蛛的天性就是吃掉情侣,这是本能,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我没沉睡,就算他可以再投胎转世,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能真是喝多了吧,早就决定要永远埋在心底不去触及的往事,又这样血淋淋的翻出来。
  李柯的面容,各种不同的神情,他说话的声音……
  恍惚中,我看到他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我想和他说话,却无法出声,我伸出手触不到他。只能看着他站在那里,面容渐渐苍老,头发尽染白霜。
  转瞬百年。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面颊,我抬手掩住双眼。
  三七在哼着一只什么曲子,我隐约听到她唱,天若有情天亦老,休教少年知道,少年华发成白须……
  难道女妖精天生就多情?
  可是这种多情总没什么好结果。
  灰大毛也喝多了,都出溜到椅子下头去了。我好象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响,由远而近。
  我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一张皓白的,象是高山上晶莹的积雪一样美丽的脸庞。她的眉毛如柳叶一样舒展,嘴唇就象春风里面的山茶花瓣似的……
  我勉强分辨她的轮廓。
  是的,是三六。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光彩完全不同了。
  她变的可……真漂亮啊……
  我模糊的这么想着,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即使是蜘蛛,喝多了酒之后再醒过来,也会感受到宿醉的痛苦的。
  我觉得好象有谁抡着把大锤在我的脑袋里不停的砸,一下又一下,疼的我只想找点什么事来发泄发泄让我的脑袋不用再绷的这么紧。
  床头摆着一碗褐色的汤,我闻了闻,端起来喝了一口。
  真酸……
  我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过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些了。
  “醒了?”那个穿浅绿的小丫头在门口探了下头:“我们主人说,请你到东边花厅去呢。”
  “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问:“灰大毛呢?”
  “哦,那只大老鼠啊,他还没有醒呢。”
  灰大毛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得比我多。
  这只死耗子,一见吃的比见了亲妈还亲呢。
  我深吸了两口气,起来洗过脸,又换上了那个小丫头送来的一套全新的衣服。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就叫小绿,这名字还是她主人,也就是三六给她取的。
  三六也是懒,人家是绿色就叫小绿?那要是只小黑甲虫就叫小黑?要是只花瓢虫的话就叫小花?
  “你们这地方很安静啊。”
  “是啊,庄子里除了我还有小黑和小花,就没有什么别的同伴了。”
  真有小黑和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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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应该去学学算卦占卜?或许我真有这方面的天分也说不定。
  我一边走一边和她闲聊,这个庄子建起来也有几十年了,因为地方偏僻,外面又有一些迷惑人的简单布置,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或是妖怪来骚扰,小绿说三六有时候会出门去,大部分时候都会留在庄里。她们几个都是三六收留的,并且指点她们如何修炼。算是半仆半徒的身份,不过从她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她对三六的崇敬那是发自内心的。
  相比人家的敬业,我家那个灰大毛啊……好吃懒做,真是没法儿说。
  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三七说的话。
  三六曾经喜欢一个书生,姓宋。
  她给自己改名叫宋薰,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
  离那间厅很近了,隔着花墙,我听到有人在弹琴。
  唔,不象是正式的弹,有一下,没一下的响声,象是一个人很无聊的在拨弄琴弦作耍。
  我们绕过那道花墙,前面的敞厅里,一左一右对坐着的,就是三六和三七。
  五十八 最美不若初见时
  “傻站着干么?过来坐下。”三六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看着面前的一个方棋盘,正在掷铜钱玩。
  我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就是三六。
  她真的变漂亮了。
  那种出尘的气质,加上她总是一副冷清的神情,看起来会让人想起素娥青女那一流的人物来着。
  不错不错,很能唬人。
  不过她的神情,面相……我倒是越看越疑惑。她看起来平和从容,力道流畅……
  “你不是要渡劫么?”我意外万分。
  “我要不这么说,你能从你的蜘蛛洞里爬出来么。”三六白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说,你有点义气没有,嗯?”
  我还是没从巨大的落差中反应过来:“原来你骗我?”
  “行了,劫是迟早要渡的,你在这儿住个三五年的,我这次渡劫不就要来了么。”
  三六把手里的铜钱和筹子一起扔下,缓缓站起身来:“你送的礼物倒很是稀罕,我挺喜欢的。”
  礼物?哦,我想起来了。
  灰大毛弄的花样儿,他说空手来不好。我是挺穷的,可是灰大毛这家伙有着老鼠的天性,又爱偷,又爱藏。他有空就去盗墓翻墙之类的。送给三六的是一套青铜酒器,别看是青铜,可是扛不住价值高啊,是从一座很古老的王墓中盗来的,很有些名堂。而且看起来,这份礼也很对了三六的脾胃。
  “你居然骗我!”我吹胡子瞪眼:“我还兼程赶路,生怕错过了时辰,你,你,你居然……”
  “行了,别杵在这儿,坐下吧,这个掷子棋很有意思,来一起玩吧。”
  我胡里胡涂就坐下来了。
  这个掷子棋和我们现代玩的飞行棋差不多,不过的棋盘棋子显然是施过术的,一,我也拿了两枚铜钱和她一起玩,看谁先到终点就算赢,不过一路上会遇到的灾祸可真不少,我们两个都是商人,带着财货上路,一路上会有洪水,山贼,小偷,大风,甚至还有官差勒索和妖怪欺骗,总之,想带着自己的财货能好好的到终点可不容易。
  我很快忘了自己的烦恼,专心的和三六一起玩起来,三七拨着手里的一架琴,可以听出来琴声和她的心绪一样无聊。
  “三七,一起来玩吧。”
  她嗤的笑了一声:“算了吧,我没你们两个这么有闲情逸致。”
  “其实你是不会吧。”三六又掷下一枚铜钱。
  三七霍的站起身来:“嘿,我玩这个的时候你们俩还不知道在哪儿乱爬呢。”
  于是我们三个围着棋盘开始玩棋。
  其实这个棋没什么技术方面的因素,只是靠运气的。玩了半下午,我们三个玩的兴起,各有输赢,总体来说没什么高下之别。
  晚餐我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京城这里的名菜,比如一道坛子肉,焖的极入味,肉入口即化嚼都不用嚼,味道鲜美的很。还有一道叫琵琶火腿的,也相当不错。灰大毛又冒了出来,左右开弓大快朵颐。三六吃的不多,就吃了两口凉调青笋片,酒也没有喝。
  等饭菜撤下去,我们三个坐在庭院里把酒赏月,不过三六还是喝的茶。
  我记得她以前不忌酒的,怎么现在过的象个出家的僧道一样。
  三七给我使个眼色,我也就没有直接的向三六打听这个问题。
  大概……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且是复杂的,会令人不愉快的原因。
  我们三个在月光下小声说话,喝着茶和酒,品尝精致的点心。
  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初到桃花观的时候。那时候生活多简单,无忧无虑。
  唉,对着一轮明月,满园清风,我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说什么傻话呀,河水总得向东流淌,时光也是如此。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和谁都见一次之后别再碰面了,那就不会有以后的相见和缘分了,那可真是人生一直如初见了。”
  我撇下嘴:“你不讽刺我你难受啊。”
  三六挑挑眉:“我一看你这副懒相就有气。当年我们修炼,你就偷懒。到现在还是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哎,这是例外啊,我平时不这样,昨天晚上是喝多了点,所以今天才没有精神。”
  “行了,别找理由了。你还当我们不知道啊,你修炼非得趁雷雨天,别人都躲起来的时候你次次都不在窝里。”三七打个哈欠:“你们睡不睡?”
  “你们都知道?”
  “屁话,就你那点儿事儿还以为别人都猜不出来。你以为旁人都和你似的那么傻呀。”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嘿嘿傻笑。
  三七指着三六的鼻子:“你说她傻?我看你也不聪明。为了避劫,给自己弄个小庙,引着附近的村民来供奉香火,还时不时的弄个什么风调雨顺的吉兆,照我看也是自找麻烦的事。那
  点香火功德能抵多少灾?再说,要有道士什么的来找麻烦,把庙一砸你什么也捞不着。”
  三六转过头去不说话。
  “你居然还把那个庙起名叫宋公庙,你真是……”三七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不过她的不赞同表情也是很温和的,还是很象红楼里完美的宝姐姐。
  那三六难道象黛玉吗?
  合着我又象谁啊?
  她俩都漂亮,我可不是。
  大概我练的功法不具有美容功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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