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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陀督探长4 杀人不难

_8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布丽姬仍然用那种混浊呢喃的声音说:
  “那是因为你有鬼才。”
  韦恩弗利小姐又露出那种淑女似的浅浅笑容,用骄傲得可怕的声音说:
  “不错,我从小就很有头脑,可是他们什么事都不让我做,要我整天留在家里无所事事。后来高登——只不过是个鞋匠的儿子,可是他有野心!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但是他居然把我甩掉——把我甩掉!就只为了那只鸟那件可笑的事!”
  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仿佛在扭曲什么东西似的。
  布丽姬心头又起了一种恐怖感。
  “高登·瑞格居然敢甩了我——韦恩弗利上校的女儿!我发誓一定要报复他!我常常一连失眠好几夜,脑子里始终在想这件事。后来我们越来越穷,连房子都不得不卖掉,结果却被他买下来了!他还自以为给了我多大的恩惠,替我在我自己的老家弄了份工作。那时候我真是恨透他了!可是我从来都没表现出来,我们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这就是——一个人有没有教养的差别。”
  她沉默了一会儿,布丽姬看着她,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免得打断她的话。
  韦恩弗利小姐又继续轻轻说:
  “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做,最初我只想到杀掉他。那时侯我刚开始一个人在图书馆里静静研究犯罪学。后来我不只一次发现,那些书真是帮了我不少忙。就拿爱美的房门来说,我把她床头的药瓶换定之后,就从外面用钳子把里面的钥匙锁好。她打鼾打得像什么一样!真讨人厌!”
  她顿了顿。
  “我想想看,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布丽姬培养出来的能耐——最佳听众,也是惠特费德爵士对她着迷的原因——此刻完全发挥了作用。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也许是个杀人狂,不过也像一般人一样爱夸耀自己。布丽姬非常适合跟这种人合作。
  她仍旧用那种昏沉沉的声音说:
  “你说你本来想杀掉他。”
  “对,可是我觉得那太便宜他了,没办法让我满足,我一定要做得更漂亮。后来我终于想出这个办法。让他为不是自己犯的罪行受到惩罚,我要使他成为杀人凶手!让他为我犯的罪被吊死,或者判处无期徒刑,那更好。”
  她得意地格格笑着,笑声非常恐怖,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
  “我刚才说过,我看了很多犯罪学的书,所以我懂得小心选择替死鬼,起先没什么人怀疑。你知道,”——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杀人很有意思。那个讨厌的女人——莉蒂亚·贺顿——以为自己给了我多大恩惠——有一次居然说我是‘老处女’。高登跟她吵架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想:‘太好了,一石二鸟。’真有意思,我坐在她床边把砒霜放进她茶里,再走出去告诉护士,说贺顿太太抱怨惠顿费德爵士的葡萄有苦味!可是那个蠢女人没告诉别人,真是太可惜了。
  “后来,我一听到高登和什么人结怨,马上就安排那个人发生意外,真是太简单了!他真是个傻子——傻得叫人不敢相信!我让他以为他有某种特殊的天赋,任何人跟他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他居然马上就相信了。可怜的高登,他什么事都相信!真是太容易上当了!”
  布丽姬想到自己也曾轻蔑地对路克说:
  “高登!他任何事都相信!”
  容易吗?真是太容易了!可怜傲慢而又轻信别人的小高登。
  但是布丽姬还需要知道更多,这也很简单,这些年来她当秘书就学会了这套本事,平静地鼓励老板多谈自己。现在,她眼前这个女人迫不及待地想吹嘘自己有多聪明。
  于是布丽姬又喃喃地说:
  “可是你怎么有办法成功那么多次呢?我真不懂。”
  “噢,太简单了,只要好好计划一下就够了!爱美被爱许庄园解雇之后,我马上雇用她。我觉得使用帽漆这一招实在很高明,而且她把房门从里面锁上,我就更不用担心了。不过当然啦,我本来就一直很安全,用不着担心,别人根本想不出我有什么动机。既然没有杀人动机,别人当然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卡特也很容易就解决了,他一个人在雾里踉跄地走着,我在小桥上赶上他,随手一推就把他解决了。你知道,我其实壮得很。”
  她顿一顿,又发出那种可怕的格格笑声。
  “这整件事实在太有意思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把汤米从窗台上推下去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表情!他一点都没想到!”
  她神秘兮兮地靠近布丽姬说:
  “你知道,人其实笨得很,不过我以前从来没发现。”
  布丽姬轻声说:
  “那当然,你实在太聪明了。”
  “对,对,也许你说对了。”
  布丽姬说:
  “汉伯比医生——一定比较困难吧。”
  “对,那次能成功真是意外。当然,也可能会失败。那一阵子,高登得意洋洋的跟每个人谈起他到威勒曼实验室去的事,我想只要能设法使别人把他那次行程和以后的事联想在一起就好——老呸的耳朵很脏,经常流脓,我想办法用剪刀戳伤医生的手,装出很难过的样子,坚持要替他包扎伤口,他不知道我用的纱布已经先碰过老呸的耳朵。我只是碰运气,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当时我非常高兴——尤其老呸又是拉薇妮亚的猫。”
  她脸色变得黯淡起来。
  “拉薇妮亚·平克尔顿!!她居然猜到是怎么回事!那天是她发现汤米尸体的。后来高登跟老汉伯比吵架的时侯,她逮到我看汉伯比的眼神。当时我正在想要怎么解决汉伯比,一回头却发现她在看我,我一时疏忽,就露出心里的秘密,我发现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明知她没办法证明什么,我还是很担心,万一有人相信她的话就糟了。我想苏格兰警场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也猜出她当天一定是到那里,于是就搭同一班火车跟踪她。
  “杀她也非常容易,她站在安全岛上等车子过去的时候,我用力推她一把,我壮得很!她马上就被一辆车子当场压死。我告诉我身边那个女人,说我看到车号,然后把高登那辆劳斯莱斯车子的号码告诉她。我希望她会告诉警方。
  “幸运的是,那辆车没有停下来,大概是司机偷开主人车子出来兜风。不错,我很幸运,我一向都运气很好。那天他和瑞佛斯争吵的那一幕,路克·菲仕威廉刚好可以做证人。我一直引他往这个方面想,真有意思!奇怪,要他对高登起疑心真困难,不过瑞佛斯一死,他就一定会怀疑高登了。他一定会!
  “现在——哈,我要漂漂亮亮地了结这件事了。”
  她站起来,走向布丽姬,一边轻柔地说:
  “高登甩掉我!现在却想娶你做老婆。我这辈子一直好失望,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喔,没有人爱的灰瘦女人——”
  她微笑着弯下身靠近她,眼里闪烁着疯汪的光芒,手里的刀子也在闪闪发光。
  布丽姬用尽全身力气往上一跳,像只山猫似的扑在另外那个女人身上,把她撞倒在地上,抓住她的右腕。
  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惊讶之余,一时跌坐在地上,可是楞了一会儿之后,她也马上开始还击。她们两人的体力相当,布丽姬年轻健康,肌肉被运动锻炼得很结实。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身材瘦弱。
  可是有一点布丽姬却没想到——何娜瑞亚·韦恩弗利疯了,疯子的力量是很大的。她像魔鬼似的打斗,而她那种疯狂的力量更胜过布丽姬。两人你来我往地挥打着。布丽姬拚命抢她的刀子,她也死命抓住不放。
  可是渐渐的,这个疯女人开始占了上风。布丽姬不禁大声喊:
  “路克……救救我……救救我……”可是没有人能救她,这里只有她和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两个人。她用尽全力抓住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腕,最后终于听到刀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何娜瑞亚·韦恩弗利的两只手就疯汪地掐住她的脖子,她咳呛着最后呼救了一次。
二十三 汉伯比夫人的话
  路克对贝特督察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贝特督察看起来很顺眼,宽阔的红脸上有一把漂亮的胡须。乍看之下,他似乎没什么特别,可是再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精明锐利。
  路克并没有看走眼,他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人,知道这种人值得信赖,而且一向工作很有成效。除了这种人,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人来办这个案子了。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路克说:
  “这种案子请你来处理,实在有点大才小用。”
  贝特督察微微一笑,说:
  “这件案子也许很严重,菲仕威廉先生,碰到跟惠特费德这种大人物有关的事,我们不希望犯任何错误。”
  “说得对。只有你一个来吗?”
  “喔,不是,还有一位巡官。他在另外一家酒店——七星,他的工作是盯住爵士。”
  “我懂。”
  贝特问:
  “菲仕威廉先生,你觉得这件案子已经没什么疑问,可以肯定是他了?”
  “由各方面来看,我都觉得不可能是其他人。要不要我把事实一一告诉你?”
  “谢谢,不用了,威廉爵士都告诉我了。”
  “喔,你的看法怎么样?你大概觉得像惠特费德爵士那种身份的人不可能是杀人犯吧?”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贝特督察说,“犯罪学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一直这么跟人说。如果你告诉我,一位可亲的老小姐、一个女学生,或者一位大主教是危险的凶犯,我也不会马上驳斥你,我会先调查清楚。”
  “既然威廉爵士把以往的事告诉你了,我只要再告诉你今天早上的事就好了。”路克说。
  于是他简单扼要地说出今天早上和惠特费德爵士那一幕,贝特督察兴趣浓厚地听着。
  最后贝特督察说:
  “你说他用手指摸过一把刀,他有没有特别提到什么作用?菲仕威廉先生,他有没有拿刀威胁你们?”
  “没有明说。他用有点卑鄙的态度玩弄刀锋——我实在不喜欢他那种如同审美一样的得意样子。我想韦恩弗利小姐一定也有同感。”
  “就是你说从小就认识惠特费德爵士,还跟他订过婚的那位女士?”
  “对。”
  贝特督察说:
  “我想你可以放心那位小姐,菲仕威廉先生,我会派人严密保护她。另外,杰克森也会盯住爵士,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你让我心里轻松多了。”路克说。
  督察同情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困难,菲仕威廉先生,你一定很担心康威小姐的安全。你知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单纯的案子,惠特费德爵士一定很狡猾,他也许会安静一阵子,非到最后一个阶段,他不会再轻易下手。”
  “怎么才算最后一个阶段呢?”
  “有一种罪犯以为自己聪明得很。别人都笨得不得了,如果惠特费德爵士也形成这种心理,我们当然就会抓住他的马脚。”
  路克点点头,站起来说:
  “好吧,祝你幸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尽管告诉我。”
  “当然。”
  “你不能建议采取什么行动吗?”
  贝特考虑了一下,说:“我想目前还不能,我希望先大概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形,也许我晚上会再跟你谈谈,行吗?”
  “那最好。”
  “到时候我会对事情有进一步的了解。”
  路克仿佛觉得安心了些,其实很多人和贝特督察谈话之后,都有这种感觉。
  路克看看表,吃午饭前是不是该去看看布丽姬呢?
  他想,最好不要。也许韦恩弗利小姐会觉得不好意思不留他吃饭,那或许会给人家很多不便。路克从以往和自己姑姑相处的经验知道,老小姐往往喜欢在家事上小题大做。他在想,韦恩弗利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姑姑?也许是吧。
  路克徒步走到旅馆门口时,一个黑色身影勿忙从街上走过来拦住他,喊道:
  “菲仕威廉先生。”
  “汉伯比太太。”
  他上前和她握手。
  她说:
  “我还以为你走了。”
  “不,只是换了住的地方,我现在住在这儿。”
  “布丽姬呢?听说她离开爱许庄园了?”
  “是的。”
  汉伯比太太叹口气。
  “我真高兴她离开卫栖梧了。”
  “喔,不,她还在。事实上,她就住在韦恩弗利小姐家。”
  汉伯比太太后退一步,路克惊讶地发现,她显得非常失望。
  “跟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住在一起?为什么呢?”
  “韦恩弗利小姐很客气,请她玩几天。”
  汉伯比太太打个冷颤,向路克走近一步,拉着他的手说:
  “菲仕威廉先生,我知道自己没权利说什么。最近我遭到一连串不幸,所以也许忍不住胡思乱想。”
  路克温和地问:
  “你想到什么?”
  “我觉得——好邪恶!”
  她看看路克,发现他只点点头,没提出任何问题,于是又说:
  “我一直觉得最近卫栖梧充满了邪恶的事,而且我敢说,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引起的。”
  路克困惑地说:“那个女人?”
  汉伯比太太说:“我相信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是个很邪恶的女人!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可是别忘了以前也没有人相信拉薇妮亚·贫乏克尔顿的话。可是我和她都有同感。我想她知道的比我更多。你记着,菲仕威廉先生,一个不快乐的女人,能感受到很多可怕的事。”
  路克轻轻地说:
  “也许是吧。”
  汉伯比太太马上说:
  “你不相信?是啊,你有什么理由相信呢?我永远忘不了约翰手上绑着绷带从她家回来的那天,虽然他说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给抓伤了,可是我——”
  她忽然转身。
  “再见,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路克看着她离开,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是个邪恶的女人。汉伯比医生和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以往是朋友吗?汉伯比太太是不是嫉妒她才这么说?
  她怎么说来着——“也没有人相信拉薇妮亚·平克尔顿的话。”这么说,拉薇妮亚·平克尔顿一定跟汉伯比太太谈过她心中的猜疑。
  路克忽然想起火车上那位老太太忧虑的面容,他仿佛又听到她用着急的声音说:‘那个人的眼神’时,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就像清楚地看到什么东西一样。路克觉得,那一刻她的脸完全不同了,嘴唇张开,露出牙齿,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窃喜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可是我不是也在另外一个脸上看过这种表情吗?——一模一样的表情,就是最近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今天早上,韦恩弗利小姐在庄园起居室就是这样看布丽姬。
  他又突然回忆起另一件事,多年以前,他的蜜尔德姑姑说过:“你知道,亲爱的,她看起来像白痴一样。”那一刻,她原本正常愉快的脸上,也露出痴呆愚蠢的表情。
  拉薇妮亚·平克尔顿提到一个男人——不,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那么,当时她会不会无意间模仿她所看到的表情——一个杀人凶手看着下一个被害者的表情呢?
  路克不知不觉加快脚步往韦恩弗利小姐家的方向走去。
  他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说:
  “不是男人——她从来没说是男人。你以为是男人,那是因为你脑子里一直那么想,可是她的确从来没这么说。噢,天哪,我是不是疯子?不可能,我只是在胡思乱想,不可能有这种事,根本就不合理嘛!可是我一定要看到布丽姬,一定要知道她平安无事。那对眼睛——那对奇怪的琥珀色眼睛。喔,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凶手是惠特费德,一定是他。他自己亲口说过的。”
  尽管这样,他还是忘不了平克尔顿小姐那一刻模仿出来的可怕、不正常的表情。
  矮小的女佣替他开门,对他的激烈态度有点意外。她说:
  “小姐出去了,是韦恩弗利小姐告诉我的。我看看韦恩弗利小姐在不在。”
  他一把推开她,走进起居室。爱蜜莉跑上楼,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下来说:
  “主人也出去了。”
  路克抓住她肩膀说:
  “从哪边走的?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瞪着他,喘息道:
  “她们一定是从后门出去的,不然我一定会看到。”
  路克跑出门外,穿过小花园,看到有个男人在修剪树篱。路克跑上前,努力用自然的声音问了个问题。
  那人慢吞吞地说:
  “两位女士!喔,有,走了一会儿了。那时候我正在树后面吃午饭,她们大概没有看到我。”
  “她们从哪边走的?”
  路克尽量使声音显得自然,可是对方一边慢吞吞地回答:
  “从稻田那边去,然后往哪边走就不知道了。”一边张大了眼睛打量他。
  路克向他道谢之后,立刻拔足飞奔,他越来越觉得危急。他一定要赶上她们——一定要!他也许真的疯了,也许她们只是随便走走——可是路克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快!
  他穿过稻田,然后在一条小巷口迟疑着,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喊——很微弱,很远,可是绝对错不了:
  “路克,救救我!”然后又是一声“路克……”
  路克听出声音发自树林那边,立刻奋不顾身地跑过去。这时又传来更多声音——挣扎、喘息、像要窒息似的咳呛声。
  路克及时跑上前,把那个疯女人的手从被害者的喉咙上一把拉开,用力抱住她。她挣扎、吐着涎沫、诅咒着,最后终于一阵痉挛,在他有力的手掌下一动不动。
二十四 新开始
  “可是我不明白,”惠特费德爵士说,“真的不明白。”
  他努力想保持自己的尊严,可是在他傲慢外表之下,却明显地露出令人同情的困惑。他实在没办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这些奇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惠特费德爵士。”贝特督察耐心地说,“首先,她的家族本来就有点不正常,那种旧式的家庭经常有这种情形,我想她也有那种倾向。其次,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但却一再受到反对和打击,先是她的事业,接着是她的爱情。”他咳了一声,又说:“据我所知,是你甩掉她的。”
  惠特费德爵士顽固地说:
  “我不喜欢‘甩掉’这个字眼。”
  贝特督察改口说:
  “是你取消婚事的吗?”
  “嗯,不错。”
  “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高登。”布丽姬说。
  惠特费德爵士微红着脸说:
  “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何娜瑞亚有只金丝雀,她很喜欢它,常常用嘴喂它吃糖,可是有一天鸟没有吃她的嘴里的糖,反而拚命啄,她气得不得了,一把抓起鸟,然后——扭断它的脖子!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爱她,就告诉她,我觉得我们两个人都错了。”
  贝特点点头,说:
  “对,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正如她对康威小姐说的,从此以后她就全心全力朝一个目标努力。”
  惠特费德爵士不相信地问:
  “你是说她一心要使我成为杀人犯?我真不相信。”
  布丽姬说:“是真的,高登,你不是也觉得也很奇怪,为什么惹你生气的人都马上会死吗?”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何娜瑞亚·韦恩弗利,”布丽姬说,“高登,你一定要明白,不是上帝把汤米·皮尔斯从窗口推出去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根本就是何娜瑞亚害死他们的。”
  贝特说:
  “你说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留了口信给你?”
  “对,大概是十二点左右,要我马上到小树林去,因为布丽姬有话要告诉我。对方还叫我不要坐车,要走路去。”
  贝特点点头。
  “一点都不错,那样一来你就完了。别人会发现康威小姐被你的刀子割断喉咙,刀上有你的指纹,而且你当时又在附近出现过!你连一点辩白的余地都没有。任何陪审团都会判你有罪!”
  “我,”布丽姬温柔地说,“我不相信,高登,我一直都不相信。”
  惠特费德爵士冷淡地看看她,然后生硬地说:
  “就拿我的人格和我在村子里的地位来说,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残酷的罪名。”
  他俨然地走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路克说:
  “他绝对不相信他曾经碰到多大的危险。”
  他又说:
  “告诉我,布丽姬,你怎么会怀疑韦恩弗利那个女人。”
  布丽姬解释道:
  “你跟我说高登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可是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知道,我对他太了解了,我当过他两年的秘书,我知道他相当傲慢,自视很高,可是我也知道他很仁慈,甚至心软得可笑,连杀只黄蜂都会难过。韦恩弗利小姐说他杀死她鸟的故事根本不对,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跟我提过是他不想跟她结婚,可是你却告诉我刚好相反!好,就算是吧,也许是自尊心使他不愿意承认被她甩掉,可是那只金丝雀的故事绝对不可能!高登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连开枪都不愿意,因为看到动物被杀死他会难过得不得了。
  “所以我知道那个故事一定不是真的,至少不完全是真的。要是这样,韦恩弗利小姐一定说了谎。仔细想想,这个谎话真是太特别了。我忍不住怀疑,她也许还说过其他谎。看得出来,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被人甩掉一定严重损害了她的自尊心,她也许会非常生气,很想报复惠特费德爵士——尤其他后来变得有钱又有势。我想:‘对了,也许她会想到陷害他一个罪名,她心里一定很高兴。’接着,我忽然又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想道:‘也许她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话呢?’我突然看出像她那种女人该多容易愚弄一个男人。我又想:‘也许有点不可思议,可是说不定真的是她杀了这么多人,却让高登以为是上天在替他报复。’要他相信并不难,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高登什么事都相信!我也想到:‘她有可能杀那些人吗?’结果发现果然有可能!她能把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把推下河,能把一个小男孩从窗口推出去,爱美·季伯斯死在她家,贺顿太太生病的时候,她也常常去陪她。汉伯比医生比较难一点,我后来才知道老呸耳朵化脓。至于平克尔顿小姐的死我就更不懂了,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韦恩弗利小姐穿上司机衣服,开着劳斯莱斯的模样。”
  “可是我突然想通了,知道这件事其实最容易!只要从平克尔顿小姐背后推一把——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做起来太容易了。那辆车子没停下来,她又发现一个新机会,赶快告诉旁边的女人说她看到车号,并且把惠特费德爵士车子的号码告诉那个女人。
  “当然,我只是模糊地想了很多事。可是如果高登不是凶手——而且我确实知道他不是——那么会是谁呢?答案马上就可以看出来——是个痛恨高登的人!谁会恨高登呢?当然是何娜瑞亚·韦恩弗利。
  “接着我想到平克尔顿小姐曾经肯定地说凶手是男人,那我这一套美丽的理论不是又落空了吗?如果平克尔顿小姐说的不对,就不可能被人杀死。所以我才要你再正确重复一遍她说的话,结果发现她一次也没用过男人这个词。于是我觉得我想得一定没错,决定接受韦恩弗利小姐的邀请去住几天,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告诉我?”路克生气地问。
  “亲爱的,你一直那么肯定,而我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只是模糊地怀疑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碰上危险,以为时间还多的是。”
  她打了个冷颤后说:
  “喔,路克,太可怕了!她的眼睛——还有那种可怕、阴森森、一点都不像人的笑声!”
  路克也轻轻颤抖着说:“我永远忘不了我及时赶到的那一幕!”
  他又转身问贝特:“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疯了。”贝特说,“你知道,那种人最后都免不了的,他们没办法忍受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明的事实。”
  路克悲伤地说:
  “唉,我实在算不上好警探!我从来没怀疑过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还是你行,贝特。”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在犯罪学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我还提到过一位老小姐。”
  “还有大主教和女学生!你真的觉得这些人都可能犯罪?”
  贝特微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能犯罪,先生。”
  “除了高登。”布丽姬说,“路克,走,我们找他去。”
  惠特费德爵士正在书房忙碌地做笔记。
  布丽姬温柔地小声说:“高登,你一切都知道了,能不能原谅我们?”
  惠特费德爵士高雅地看着她,说:
  “当然,亲爱的,当然。我了解事实,我是个忙人,所以忽略你。事实就像诗人吉卜龄的名言:‘走得最快的人最孤独。’我的人生道路是条孤单的旅程。”他挺挺胸瞠,说,“我肩上负担着很大的责任,我必须一个人承担起来。对我来说,没有人能陪伴我或者减轻我的负担。我必须单独走完人生的路,一直到我倒在路边为止。”
  布丽姬说:
  “亲爱的高登!你真是太可爱了!”
  惠特费德爵士皱皱眉,说:
  “这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我们别再谈这些无聊的事了,我是个忙人。”
  “我知道。”
  “我准备马上开始刊登一系列文章,研究各种时代的女人所犯的罪。”
  布丽姬用钦佩的眼光看着他说:
  “这个想法真棒。”
  惠特费德爵士呼口气,说:
  “所以请离开,不要再打扰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路克和布丽姬轻轻走出房间。
  布丽姬说:“可是他实在很可爱。”
  “布丽姬,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他。”
  “是的,路克,我相信是的。”
  路克看看窗外。
  “我真高兴就要离开卫栖梧了,我不喜欢这里。汉伯比太太说的对,这里有太多邪恶的事了。我也不喜欢爱许山脊的阴影罩着这个村子。”
  “说到爱许山脊,爱尔斯华西怎么样了?”
  路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说他手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嗯。”
  “看情形他们又杀了一只白公鸡。”
  “真巧!”
  “我想咱们那位爱尔斯华西先生恐怕会碰上一些不愉快的事。贝特正在计划给他一点小意外。”
  布丽姬说:
  “可怜的贺顿少校从来没想过要杀他太太,艾巴特先生大概也只是接到一位小姐的和谈信,还有汤玛斯医生只是个缺乏自信的好年轻人。”
  “他是个超级笨蛋。”
  “你这么说是因为嫉妒他要娶若丝·汉伯比。”
  “他不配娶她这么好的女孩。”
  “我一直觉得你喜欢她更胜过我。”
  “亲爱的,你这话不是太好笑了吗?”
  “不,不见得。”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路克,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他朝她靠紧些,但是她却把他推开,然后说:
  “我是说喜欢,路克,不是爱。”
  “喔,我懂了。是的,我喜欢你,布丽姬,也爱你。”
  布丽姬说:“我也喜欢你,路克。”
  他们彼此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像刚在宴会上建立起友谊的孩子一样。
  布丽姬说:“喜欢,比爱更重要,因为它才能持久,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能持久,路克。我不希望我们因为爱而结合之后,又彼此厌倦起来,想跟别人结婚。”
  “喔,亲爱的爱人,我懂。你要的是真实感,我也一样。我们的感情一定能够持久,因为是建立在真实的东西上。”
  “真的?路克!”
  “是真的,甜心。我想这正是我担心爱上你的原因。”
  “我以前也担心会爱上你。”
  “现在还担心吗?”
  “不会了。”
  路克说:
  “有一段时间,我们曾经很接近死神,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起,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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