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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傻子、色情狂

_5 迈克尔・法夸尔 (美)
  彼得大帝要求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保持高度的学习热情,谁要是表现出半点不乐意的情绪,谁就要倒霉了。一次,彼得大帝去荷兰进修解剖学。上课的时候,他听到属下们面对开了膛的尸体阵阵作呕。彼得大帝被他们的软弱气坏了,他命令他们走到尸体跟前,弯下腰,每人必须从尸体上咬块肉下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彼得大帝不论从游学中学到什么,都要挽起袖子大干一场,而他的实践包括在外科和牙科领域的探索。久负盛名的俄罗斯科学院(Russian Academy of Science)是彼得大帝在1724年创立的,那里收藏着堆积如山的健康牙齿。这些牙齿每一颗都拥有详细的记录,因为它们都是彼得大帝亲手拔下来的。他还随身携带着装满外科手术用具的提包,所以要是哪个仆人或朝臣生了病,他可得忍痛保持常态,否则会被随时恭候的沙皇开上一刀。
  1698年,彼得大帝再次从旅行中归来,这次他决定在所有男性臣民的脸上实现现代化。面部的胡须历来是俄罗斯传统的宗教信仰和自我尊重的标志。彼得大帝的祖先伊凡大帝曾宣称:“所有殉难者的鲜血都无法洗刷刮掉胡须的罪孽,那是对上帝创造的男性形象的丑化行为。”但是在彼得大帝看来,络腮胡子既不文明又滑稽,还象征着俄罗斯特有的野蛮和粗鲁,而且令俄罗斯成为了欧洲各国的笑柄。因此,彼得大帝在皇宫举行过欢迎宴会之后,就开始“磨刀霍霍向胡子”了,震惊的来宾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他们的脸上就有生以来第一次“光板无毛”了。
  在一次庆祝彼得大帝归来的宴会上,他派宫廷小丑挥舞着剃刀四下逡巡。好多人脸上茂盛生长多年的胡子被彻底清剿,露出光洁的脸和一道道血口子。但是谁也不敢抱怨,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吱声的话一定会被沙皇亲自扇耳光的。紧接着,彼得大帝颁布了法令,在全俄罗斯禁止男性蓄须。为了加强执法的力度,他授权各级官员,只要看到谁留胡子,不论对方地位高低,他们都可以把他的胡子剃掉。对于那些实在无法放弃传统的人,彼得还是保留了一点宽容,允许他们上“胡子税”以留住胡子,并且所有完税者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铜牌以示标记。但是,蓄着胡子去见沙皇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戴着铜牌也不行。根据一位编年史家的记载,凡是不剃胡子就去见彼得大帝的人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彼得大帝会“幽默地把胡子连根拔起,或是粗暴地用剃刀刮掉,而且经常会连人家的皮肤一起刮下来”。
  俄罗斯的大胡子们并不是彼得大帝全盘西化的惟一受害者,连外国的东道主们也觉得他是个麻烦的客人。酒量惊人的彼得大帝和他的同伴们非常喜欢纵酒狂欢,而且他们和现在的大学生一样,总是把聚会的场所搞得一团糟。英国作家约翰。伊夫林(John Evelyn )的住宅曾经荣幸地被征用为彼得大帝的下榻之地。3 个月之后,他发现整个房子都被糟蹋了。窗子碎得稀里哗啦,墙上悬挂的油画都裂着口子,家具早变成了劈柴,羽绒卧具、床单和帷帐变成了布条,而伊夫林曾经引以为豪的草坪和花园已经化为了淤泥和尘土,“就好像一个团的士兵穿着铁鞋从那里踏过一般”。邻居们还说,他们亲眼见到沙皇的侍从们,用从未见过的俄罗斯手推车,推着醉醺醺的沙皇一头扎进了精心修剪的树篱。
  别看彼得大帝在国外大闹天宫,他在自家屋子里倒是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很多古怪的玩意。除了他从大臣们嘴里拔下的牙齿之外,他的藏品还包括各式各样令他着迷的东西。其中有泡在酒精里的人头,那是他妻子的一名侍女玛丽。汉密尔顿的脑袋,她因为杀死了自己的3 个私生子而被处死了。
  彼得大帝还特别欣赏天生畸形的人体标本,所以他发动臣民们把怪胎的遗体都给他送来,供他赏玩。他还搞到了一具接近2 .5 米高的巨人骨架。不过,彼得收藏的也不都是死的东西。他和同时期许多皇室成员一样,对侏儒和小矮子十分喜爱,觉得他们是最有趣的东西。他自娱自乐地养了一大群侏儒。在晚宴上,侏儒们总是被填进巨型馅饼里。当彼得大帝切开馅饼,里面就蹦出一个小矮人,这会让彼得大帝开怀大笑。他尤其喜欢看他们调侃繁冗的宫廷礼仪和宗教典礼。
  1710年,彼得大帝在侄女大婚的两天前,用同样盛大的舞会和庆典为一对侏儒主持了婚礼。汉诺威大使弗雷德里克。克里斯蒂安。韦伯(Friedrich Christian Weber )记载下罕见的一幕:“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充当典礼官……和主婚人的侏儒。他后面跟着盛装的新郎和新娘。然后进来的是沙皇以及诸位大臣、王子、贵族、官员和其他人员。接着,一对一对的矮子们也进入了会场。侏儒的人数一共是72……”
  沙皇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喜爱,按照俄罗斯习俗亲自把花环举在新娘的头顶上方。
  典礼结束之后,所有人前往……缅希科夫王子的宫殿……大厅的中央摆放着好几张为新婚夫妇和其他侏儒们准备的小桌子,他们全都身着华丽的德式礼服。
  晚餐过后,小矮人们开始跳起了俄罗斯风情舞蹈,一直跳到深夜11点。人们不难想像,这群侏儒们滑稽的舞姿、怪异的鬼脸和罕见的体形会给沙皇带来多少欢乐,旁人只消瞄他们一眼就会捧腹大笑的……这项娱乐结束以后,新婚夫妇被马车载到沙皇的住所,并在沙皇的卧室里共度良宵。
  第五章 大不列“癫”
  乔治三世曾经神智清醒地统治英国30多年,但是1788年的一场变故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的行为日趋怪异起来,看上去先前那个了无生趣但认真负责的君主好像丧失了理智。一切始于那年10月的一个清晨,乔治三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胃部疼痛难忍,仿佛有人趁他睡觉的时候照着他的肚子猛击过似的。他的关节也肿胀起来,使他动弹不得,而且他的双臂迅速长出了一层疹子。
  御医乔治。贝克(George Baker)爵士把这些症状归结于“他在头天去往圣詹姆斯宫的途中,数小时内一直走在草地上,袜子全都湿透了,但是没有更换,而且那天晚上他吃了4 个大梨充当晚餐”。
  乔治爵士像当时所有良医一样开了处方——一剂清肠泻药。
  但是几天以后,乔治三世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的白眼球变成了可怕的黄色,而且他的小便也变成了棕色。最糟糕的是,他的头脑开始表现出紊乱的症状。在整整3 个小时里,乔治三世一刻不停地责骂医生们,并且自言自语,他的情况在御医乔治爵士看来是“谵妄状态边缘的精神亢奋”。
  下人们也很快注意到了国王的变化。一天晚上,王后夏洛特的礼服保管员范妮。伯尔尼(Fanny Burney)在温莎堡里和乔治三世不期而遇。她说国王说话时的“举止异常,比高烧病人还有过之。他说话速度飞快,虽嗓音沙哑,但无比流利,信誓旦旦……热情洋溢,真的……把我吓得不轻,让我无以言表”。
  那次发作的几周后,乔治三世在温莎出席了一场音乐会。他一个音符都没听进去,因为演出期间他没完没了地拉着别人聊天,迅速地转换着话题,而且坐着坐着就腾地站起来,然后再坐下。
  音乐会前一天,乔治三世在教堂做祷告的时候突然在布道当中站了起来,一把搂过妻子和女儿们,然后大声地喊道:“你们知道什么叫作紧张,但是你们可曾如此紧张过?”
  由此可见,乔治三世还明白自己正在失去理智。一次,他一边用一只脚踢着另一只脚,一边对别人抱怨说:“他们想让我相信我得的是痛风,但如果真的是痛风的话,为什么我这么踢它还不疼呢?”乔治三世知道自己时常会胡言乱语,于是就命令随从们对他高声阅读文件,然而他还是会兀自神游开去。国王曾靠在儿子约克公爵的肩膀上泪流满面地倾诉着自己的痛苦。“我愿上帝赐我一死,”他抽噎道,“因为我就要疯了。”
  一周以后,乔治三世的行为越来越无法预料,他的自我诊断不幸应验了。他在这段时期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某晚在温莎堡用膳的时候,他突然袭击了自己的长子。
  当时他抓住长子威尔士亲王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然后猛地把他推到了墙上。
  御医乔治。贝克爵士随后检查了国王的身体状况,然后确诊说他目前“精神完全错乱了,比以前更加亢奋”。夏洛特王后发现他的眼睛好似“黑醋栗果冻一样,他脸上青筋暴起,声音十分骇人,不说到精疲力竭绝不住口……而且还一边说一边口吐白沫”。
  曾有人听到乔治三世用沙哑且几乎无法辩听的声音说道:“我这是神经紧张,我没病,我就是神经紧张。要是你想知道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神经紧张。”
  然而神经问题只是乔治三世最轻的问题。在那次晚餐暴力事件之后,他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他仍然前言不搭后语地喋喋不休,有一次居然连续19个小时没停嘴,而他的言语里下流的词汇越来越多。曾经一本正经的乔治三世从前连听到这些词都觉得有辱斯文,更别说是亲自说出来了。
  他会对不存在的人发号施令。有一回他坚信伦敦发大水了,非要让人把他的游艇开来。他声称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日耳曼祖先的故乡汉诺威。他曾以虚构的事由给外国朝廷写信,而且不论谁走近他的身边都会得到他大方的奖赏,就连身份最低的仆人也不例外。又有一次,他好几个星期都拒绝刮胡子,后来作出了一定的让步——让人把他半边脸上的胡子刮掉了,另一半还留着。
  很明显,乔治三世的情况不好,但他的医生就是找不到对策。
  一大群医生应召人宫,但全都大惑不解,无从下手。然后,弗朗西斯。威利斯(Francis Willis)来了,他是一位资深牧师,后来被牛津大学授予医学学位。他为国王制订的治疗方案漫长而痛苦。
  1788年12月,乔治三世被神秘怪病折磨了两个月以后,他和威利斯初次见面了,但乔治三世从一开始就讨厌他。当威利斯告诉国王自己曾经是牧师的时候,国王发火了。
  “真抱歉我发火了,”乔治越说越激动,“你放弃了我一直热爱的一行,却改行从事我最讨厌的职业。”
  威利斯反驳道:“陛下,我们的救世主也是救死扶伤的呀。”
  “没错,没错,”国王不耐烦地说,“但人家可没有(一年)700 英镑的进账。”
  威利斯立刻断定国王“的确处于癫狂状态”,然后他依照自己最常用的方法像驯马一样开始驯服乔治三世——这套疗法的目的就是彻底地让病人服从。每当国王拒绝吃饭或是情绪波动的时候,人们就把紧身衣套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捆在床上。
  接着,医生又命人特制一把用于限制乔治三世活动的椅子,乔治三世讥讽地管它叫“加冕宝座”。一旦乔治三世被捆到那可怕的椅子上,威利斯就把手帕塞到他的嘴里让他保持安静,然后就开始责备他对宫廷侍女们出言不逊的恶行。威利斯想“清除他头脑中致病的黏液”,于是就给乔治三世糊了一身的膏药,害他生了水泡。乔治三世还被灌进了大量的药物,好多药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死了清净。
  虽然威利斯的疗法如此胡闹,但乔治三世却开始恢复了。
  1789年4 月23日,人们特意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了感恩仪式。临街的房子都被装饰一新,“上帝拯救了国王”的呼声在街道上回荡。
  备受人民轻视的威尔士亲王不必摄政了,这下乔治三世更成了人心所向。
  可能是美洲殖民地的丢失令乔治三世丧失了理智,也可能是法国大革命的浪潮让他受到了惊吓。不过,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是一种罕见的遗传血液病——卟啉症,导致了乔治三世行为异常。
  他除了感到严重腹痛之外,还表现出四肢虚弱和小便颜色异常等明显的卟啉症症状。这种疾病会使人思维混乱,并引起言语失调和幻视幻听,以及歇斯底里、偏执妄想和精神分裂的表征。
  不论致病原因是什么,乔治三世分别在1801年和1804年再度受到了病痛的折磨。
  1810年的时候,他已经年逾七旬,这次他永久地疯了。他的长子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摄政王,而年迈的国王却被关在温莎堡一套窄小的屋子里了却残生。一位眼睛几乎完全失明的老人拖着长长的白胡子在小屋里踉跄而行,只有他胸前那枚嘉德(英国爵士的最高勋位)之星的勋章昭示着这个疯老头曾是英国国王,这场面真让人心酸。1820年,81岁高龄的乔治三世在人们的忽视和淡忘中与世长辞。
  第六章 荒唐法律
  在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充满情欲的漫长统治期里,只有两件事会让她害怕——独守空房和她那半疯的儿子保罗对王位的觊觎。女皇用夜夜销魂的方式解决了第一个顾虑。长远来看,她的第二个顾虑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虽然保罗绝对不可能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她根本看不上眼的丈夫彼得三世的孩子(他更可能是赛尔芝。萨尔提科夫的孩子,叶卡捷琳娜在被彼得三世冷落的时候曾和他有过鱼水之欢,参见本书第3 部第13章),但他却具备被杀掉的彼得三世所具有的一切令人不快的特征,而且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彼得三世。法国外交官在保罗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年轻的皇太子表现出邪恶和危险的苗头。几天以前,他发问为什么他们要杀掉自己的父亲,而且为什么要把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授予他母亲。长大以后的他更加强调自己的观点,他会一条路走到底的。”
  但是,在叶卡捷琳娜当女皇的时候,长了张哈巴狗脸的儿子只有在一旁生闷气的份儿。随着保罗年龄的增长,他表现出异常残酷的性格,与他名义上的父亲彼得三世如出一辙。连保罗特别崇拜的普鲁士皇帝腓特烈二世都觉得保罗“傲慢、自大而且残暴,所有了解俄罗斯现状的人都担心他能否在继承皇位以后保持理智”。
  为了让保罗不能即位,叶卡捷琳娜二世秘密起草了一个法案,把保罗的继承权让给了他的儿子——未来的亚历山大一世。但是很不幸,在叶卡捷琳娜二世临终的时候,保罗在她的写字台里搜出了那份文件,并立即把它烧掉了。1796年,叶卡捷琳娜二世去世以后,42岁的保罗马上宣布自己为新沙皇。
  40多年以来没处发泄的邪火驱使保罗一世把皇位当成了复仇的工具。前任女皇对儿子的所有担心都成为了现实。保罗一世为了给心目中的父亲恢复名誉,做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把彼得三世的遗骨挖了出来,和母亲的遗体并排摆放在同一口棺材里。因此,在彼得三世被害34年以后,这一对怨偶在死后又团聚了。保罗一世很欣赏这个反讽。为了进一步拨乱反正,保罗一世命令与彼得三世之死有关的人员在联合葬礼上充当护棺之人。
  当他出席葬礼时,他命人把他母亲的独眼情人波将金的尸骨从坟墓里挖了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保罗一世干完这番壮举之后,又在他的臣民身上打起了主意。
  他决定要无微不至地控制所有人的日常生活,连最小的细节也不放过。随即,保罗。一世颁布的法令像暴风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约束着俄罗斯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尤其注重衣着和外表方面的规定,下令所有人都必须在头发上扑发粉,并把头发梳起来背到后面去,露出额头。圆帽子、低领衣服和燕尾服都是法律命令禁止的穿戴,裁缝、帽匠和鞋匠必须把设计图案呈给沙皇,审批通过后方可开工。着装违规者将受到逮捕,被处以罚款,并领略铁窗风味。
  保罗一世还签发了严格的行为规范,把俄罗斯人民的社会生活彻底管束起来。
  他告诉人们什么东西可以阅读,什么地方可以旅游,甚至该用何种方式进行娱乐活动。葬礼、婚礼、音乐会以及其他社交集会通通配有相应的法规。如果有人想举行一场聚会,那他们必须事先申请聚会许可,而且聚会现场还通常会有一个警察监督大家是否遵守“忠诚、得当和严肃”的标准。
  “我父亲这是在向正常的社会风尚宣战,而且无休止地违背着人民的意愿。”
  保罗一世的儿子在他立法热情无比高涨的时候如此说道。他的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1801年,就在保罗一世开始疯狂统治的4 年以后,他遭人暗杀了。和平终于降临,全体俄罗斯人民不禁拍手称快。
  第七章 勾魂摄魄
  一眼望去,格里高利。拉斯普金(Gregory Rasputin)并没有什么值得俄罗斯皇室瞩目的过人之处。他不过是个浑身油腻腻、整天醉醺醺的农民,举止和猪一样粗鲁,而且狐臭逼人,简直是个妖怪。有人说那“疯僧”奇特的吸引力来自他的眼睛。法国大使莫里斯。帕莱奥洛格(Maurice Paleologue)回忆道:“他的眼睛是淡蓝色的,格外明亮、深邃,而且迷人。他的目光犀利中带着亲切,天真里透着精明,遥不可及却又含情脉脉。在他和你坦诚交谈的时候,那双瞳仁仿佛散发着磁场。”
  俄罗斯大臣弗拉基米尔。科科夫佐夫(Vladimir Kokovtsov)却没被他酌眼睛打动,他曾写道:“拉斯普金走进我的书房并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他那可恶的目光令我震惊。他的眼睛深深地扣在眼窝里,而且两眼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可能是想对我进行催眠。上茶的时候,他抓了满把的饼干,把它们全都扔进了自己的茶杯里,然后继续用那双山猫一般的眼睛盯着我。我觉得很烦,于是就简单明了地告诉他,这么费劲地瞪着我没什么用,因为他的眼睛对我毫无影响。”
  尽管科科夫佐夫对拉斯普金的“深情凝望”具有免疫力,但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亚历山德拉却着了他的道儿,他们双双被这个从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神秘人物迷住了。他俨然一副僧人的样子,自比贫穷孤独的上帝,专门安抚痛苦的灵魂。
  皇后亚历山德拉相信他的神力,并确信他拥有治病救人的天赋,因为她亲眼看到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她久病缠身的儿子阿列克谢身上起了奇效。阿列克谢从曾外祖母英格兰女王维多利亚那里继承了严重威胁生命的血友病。时值秋天,阿列克谢的状况十分不妙,于是皇后恳求拉斯普金挽救皇太子的生命,那骗子给皇后回信说:“上帝已经看到了您的眼泪,听到了您的祈祷。请您不要悲伤,那孩子不会死的。别让医生们总是骚扰他。”第二天,阿列克谢的大出血止住了,皇后从此成为了拉斯普金的忠实追随者。他也成了沙皇一家的亲密朋友,并继续服侍阿列克谢,同时逐渐地掌握了俄国政府的领导权。被拉斯普金称呼为“妈妈”的亚历山德拉皇后,总是把他的想法和建议吹进沙皇的耳朵里,但她不愿意看到“救世主”的阴暗面。
  拉斯普金对女人的胃口大得惊人,尽管他以苦行僧自居,但他为了满足兽欲不惜采取施暴的手段。事实上,他的名字在俄语中就是“放荡”的意思。那是他年轻的时候在故乡的村子里得到的外号,但他却从来没想过改个名字。随着他在宫廷里的权力和影响力不断扩大,他的“性趣”也蓬勃发展起来。上流社会的不少女性都心甘情愿地满足他的要求,迷住她们的不光是他神秘的光环以及对皇权的接近,而且她们还觉得和这个粗野肮脏的农民睡觉是一种高贵的象征。“他都有点儿应接不暇了。”他的秘书西马诺维奇评论道。拉斯普金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居然企图爬上沙皇妹妹的床,而且还大言不惭地(纯属一派胡言)夸口说他和沙皇的女儿们也曾共度良宵。
  虽然拉斯普金声名狼藉,但皇后就是不肯承认他邪恶的一面。
  她说:“圣人总是被人诽谤。人们恨他是因为我们爱他。”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她完全信任的人、那个治好了她儿子血友病的人是个骗子,而且他行为引起的公愤最终会随着革命的爆发达到顶峰。
  俄罗斯国家杜马成员巴西勒。舒勒金(BasU ShulSin)后来写道:“拉斯普金是个两面派。在皇族面前,他露出谦卑的长老的面孔,皇后看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就是上帝附体。但是在国民面前,他便现出了狰狞的一面,那个来自托伯尔斯克的酒色秃驴污秽的一面。我们掌握了这一切的关键。民众们看到沙皇居然在皇宫里收留了这样的人便感到十分气愤,而皇宫上下却对此不解并觉得受到了伤害。他们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一个圣人为不幸的皇太子祈祷有什么不对的吗?要知道,那孩子稍不注意就会没命的呀。沙皇和皇后被刺痛并激怒了。怎么会爆发如此强烈的民愤呢?这个人除了好事什么也没做啊。就这样,死神的传令兵来到了统治者和人民之间……而且由于(沙皇和人民)任何一方都无法完全了解这人的二元性,所以这两方也无法互相理解,于是沙皇和人民便同时把对方推到了深渊的边缘。”
  亚历山德拉皇后全然不理会民众日益高涨的不满情绪,仍然把拉斯普金带在身边,继续听从他的意见,并且把“咱们的朋友”的布道全都转告给沙皇。在拉斯普金的操纵下,俄罗斯的大臣频频换人,而且当俄罗斯在1914年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耍弄手腕导致了俄军总司令尼古拉斯的失势,后者对拉斯普金恨之入骨。
  “尼古拉斯在军界到处拍马屁,而且势力盖过了沙皇,总有一天他会篡位的,”拉斯普金为了破坏皇后与他的政敌之间的关系如此说道,“尼古拉斯在战场上不会得胜的,因为上帝不会赐福于他。上帝怎么会祝福背弃我的人呢?我就是上帝的化身啊。如果尼古拉斯还掌握着重权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的,那样一来,皇太子、沙皇和整个俄罗斯将面临什么样的灾难呢?”
  不少皇亲国戚害怕拉斯普金引起的民愤将继续扩大,于是纷纷请求皇后把他赶走。皇后拒绝了,即便是在外面风传拉斯普金是她情人的时候,她也仍然拒绝离开他。皇后的姐姐伊丽莎白(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谋杀的叔叔赛尔芝的遗孀)试图介入此事的时候,受到了皇后冷漠的对待。伊丽莎白临走的时候伤感地说:“看来我就不该来。”皇后的回答只是“没错”。然而,皇室家族里有个人可没那么容易就放弃。他就是俄罗斯最富有的人,沙皇的侄女婿菲利克斯。尤斯波夫(Felix Yussoupov)。
  他想干掉拉斯普金,但他的努力最后却导致了错误百出的恐怖喜剧的“上演”。
  尤斯波夫把拉斯普金诱到了自己宫殿的地下室,然后用下了剧毒的蛋糕招待他。
  那些蛋糕应该须臾之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它们却没发挥作用。拉斯普金不但没死,还管尤斯波夫要酒喝,说是要把蛋糕冲进胃里。酒里也是下了毒的,可是拉斯普金灌了两大杯之后居然还站着,并要求尤斯波夫为他弹吉他唱歌。
  愿望落空的杀手唱着歌,拉斯普金在一旁高兴地打着拍子,后来尤斯波夫形容这个意外时说:“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尤斯波夫给自己的猎物唱了两个多小时的歌,心里几乎绝望了。他借故离开,冲到楼上去找同谋们商量对策。有人递给他一支左轮手枪,让他下去把还在嚷着要酒喝的拉斯普金解决掉。尤斯波夫返回的时候,藐视死亡的拉斯普金提议说要去找吉卜赛女郎玩玩。“上帝在心,凡人肉身嘛。”他边说边眨眨眼睛。尤斯波夫没带他去找吉卜赛女郎,而是把他引到了一间饰有华丽十字架的密室。拉斯普金说比起十字架来,他更喜欢这间屋子。尤斯波夫答道:“你最好看着十字架做个祷告吧。”然后举枪打中了拉斯普金的后背。拉斯普金尖叫一声,栽倒在白熊皮地毯上。这时,其他同谋者们也涌了进来,其中一名医生(就是他向尤斯波夫说蛋糕里的毒药足够毒死一整支军队的)摸了摸拉斯普金的脉搏,宣布他已经死亡。
  没过一会儿,拉斯普金的脸骤然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睁开了。
  “后来我就看见那双眼睛,那双毒蛇般绿色的眼睛死盯着我,里面充满了穷凶极恶的憎恨。”尤斯波夫写道。拉斯普金嘴里泛着血沫,突然蹭地跳了起来,伸手抓住了凶手的喉咙。
  吓破了胆的尤斯波夫挣脱了他的双手,夺路而逃,向楼上跑去,而拉斯普金在后面紧迫。尤斯波夫呼喊着他的同谋们快开枪,另一个杀手弗拉基米尔。普里什科维奇(Vladimir Purishkevich )被下一幕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半个小时之前还躺在地上等死的拉斯普金现在正飞快地穿过大雪覆盖的院子朝大门跑去,”普里什科维奇回忆道,“我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但是一阵刺耳的喊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皇后!‘那的确是拉斯普金的声音。几秒钟以后他就要跑到大门了……我开枪了。枪声在夜空中回荡,我没打中。我又开了一枪,这次还是没打中。我恨我自己这么不争气。这时,拉斯普金离大门很近了,我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左手上,然后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开了第3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他停住了脚步。我第4 次开了枪,这次也许打中了他的头。我跑过去猛踢他的太阳穴。他终于倒在了雪地里,但仍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也只能是磨磨牙了。“
  然后尤斯波夫下来了,他看到拉斯普金颓然倒在地上,但是还在喘气,于是就用短棒拼命地打他。最后,他的身体不动了。
  杀手们把他捆了起来,在冰封的涅瓦河上钻了个洞,把他扔了下去。3 天以后,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他的肺里全都是水——拉斯普金其实是淹死的。虽然他死得很不体面,但沙皇一家很快也步了他的后尘。
  第七部 罗马往事
  公元一世纪的罗马皇帝们是欧洲最早的一批君主,他们权力无边,在独立王国出现之前统治着欧洲大陆上广袤的土地,而且欧洲各国王室世代传承的丑闻也全都可以上溯到那个年代。那些邪恶的君主们把谋杀、淫乱和其他所有罪行都提升为腐化堕落的艺术,为今后所有的国王们描绘了行为不端的“雄伟蓝图”。幸好包括苏埃托尼乌斯在内的古代历史学家们没有被浮华艳丽的宫廷生活迷住双眼,正是他们为后代留下了公正详实的记载。
  第一章 暴君提比略
  对于罗马皇帝提比略(公元14—37年为罗马皇帝,被奥古斯都选做王位继承人,是一位多疑的暴君)来说,性和暴力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在他的统治期内,耶稣被钉到了十字架上。他从公元14年开始执政,早期的统治还算睿智温和,但是当提比略长大了一些,离开罗马去卡普里岛(意大利南部一岛屿,位于那不勒斯湾的南部边界。自古罗马时代以来就是度假胜地)度假的时候,事情发生了突变。从那以后,贪婪的肉欲和凶残的暴行令他臭名远扬。
  如果说“兽欲”这个词后来才出现的话,那么我们最好用“爬虫般恶心”来形容提比略表现出的那种令人作呕且贻害四方的癖好。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英俊的人,而且越发朝着丑陋的方向发展下去,长出了一身脓包。那些脓包溃烂的时候便散发出逆风也能传千里的恶臭,但他觉得自己的外表和体味是一种典范。
  苏埃托尼乌斯(古罗马传记作家,著有《诸恺撒生平》、《名人传》等)的记载中提到提比略在卡普里岛上修建了一座春宫,并从罗马帝国各地运来少男少女充当他的玩物。他喜欢观看他们在春宫画下面或是在特意修剪的小树林里群交。他还养了一群被他唤做“小鱼儿”的男孩子。每次他游泳的时候,那群男孩子就得跟着他,然后从这个恋童癖皇帝的两腿之间鱼贯而过,同时轻啄那上面垂下来的“鱼饵”。
  一次,提比略在为众神举行祭典的时候看上了一个祭坛侍者,于是他在典礼当中溜了号,跑到神庙的后面猥亵了那个男童和他的哥哥。两个孩子奋起反抗,而提比略像一切失败的求爱者一样怒火中烧,于是命人打断了他们的腿。另一个小受害者是个女孩,她在被那肮脏的老皇帝暴力污辱以后跑回家里。据说她高声诅咒“那个嘴巴秽臭、浑身长毛、臭气熏天的老不死的”,然后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和提比略上床恐怕要比被他处死好些,但是好处有限。在卡普里岛上,他除了修建春宫之外,还造了大批刑讯室、地牢和刑场。谁若不幸流落此间,恐怕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虽然他当时过的是一种自我流放的生活,但是他时常毫无征兆就颁发处决令,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严重的威胁。不论是罗马的议员还是卡普里岛的孩童,只要他们一想到随时可能招惹皇帝莫名其妙地发火,就会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
  死难者的遗体就丢弃在罗马元老院和市中心广场之间的立法路上渐渐腐烂,或是用钩子拖着,扔到台伯河(意大利中部的一条流程约406 公里的河流)里。在卡普里岛上,提比略喜欢坐在悬崖之上俯视那些饱受酷刑的犯人被扔下去的场景,他甚至特别派遣了一支小分队在下面专门负责用船桨或船钩猛打那些落水者,以免他们沉不下去。
  提比略觉得直接处死不算重刑,而他最喜欢看的是别人被慢慢折磨致死的过程。
  有个名叫卡努鲁斯的人一听说提比略给他设计了酷刑,就服毒自尽了。提比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喊道:“卡努鲁斯居然临阵脱逃!”另一个重刑之下的囚犯恳求提比略能够赐他一死,但提比略才不会答应。“不,”他轻蔑地说道,“咱们俩再也不是朋友了。”在众多的酷刑中,有一种是提比略最喜欢用的。
  他首先会劝诱那不幸的人喝下大量的酒,然后突然命人用细绳把那人的“命根儿”用细绳紧紧地扎上,一直勒到肉里,于是那人就无法排尿了。
  提比略皇帝的大部分狠招都是留给自家人的。他的养子——深受爱戴的战斗英雄杰马尼库斯,很可能是被他秘密下令毒死的。
  市民们对这起谋杀义愤填膺,而且他们怀疑提比略就是幕后黑手,因为提比略对待杰马尼库斯的遗孀大阿格丽派娜和她孩子们的态度为民众的质疑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
  提比略就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把大阿格丽派娜当做玩具戏耍,让她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就心生恐惧。一次,提比略在饭间赐给她一个苹果,她觉得那苹果有毒便拒绝了,于是提比略把她的不信任当做鞭打并且流放的借口。那顿毒打令她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大阿格丽派娜想用绝食的方式自杀,但提比略派人给她填喂食物。虽然她最后成功地自杀了,但提比略还没折磨够她。
  他对大阿格丽派娜的过去恣意诽谤,并强迫元老院宣布她的生日是恶兆之日。
  然后他又开始夸耀自己的菩萨心肠,说他本可以把她吊死并弃尸立法路的,但他没那么做,他甚至还让元老院通过议案来赞扬他的仁慈。
  提比略的孙子里有两个人遭受了和母亲一样的厄运。在一次新年庆典上,提比略听到民众们在为他祈祷平安的同时也祈祷他的孙子们平安,于是恼羞成怒。他对孩子们施加惩罚,鼓励别人对他们恶意中伤,然后把他们的愤怒情绪当做叛国罪的证据。他宣布那两个孩子是全民公敌,并判他们饿死。其中一个孩子自杀了。根据塔西佗{ 古罗马官员和历史学家,他的两部最伟大的著作《历史》和《编年史》记述了从奥古斯都之死(公元14年)到多米西安之死(公元96年)之间的史实} 和苏埃托尼乌斯的记载,另一个孩子在饥饿之下把监狱床垫里的填充物都吃了。最后,两个孩子的尸体都被剁成了碎块,根本无法拼起来埋葬。
  提比略的第3 个孙子活了下来并继承了皇位。人们普遍认为盖尤斯{ 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卡利古拉(公元37—41年为罗马皇帝)} 为了早点即位,于公元37年把老皇帝杀死了。提比略的死讯让罗马市民们感到无比的欢乐和欣慰,人们早就受够了他的邪恶。“把提比略扔到台伯河里去!”他们喊道。若是粗心的百姓们事先略知新皇帝有多坏的话,他们大概不会这么早就开始庆祝了。提比略倒是说过一句箴言——“我在罗马的胸膛里养育了一条毒蛇”,以此来形容他的继承人。
  第二章 我就是神
  虽然提比略在卡利古拉身上看到了毒蛇的影子,但人们却觉得他温柔得像个穿着托加袍(古罗马人穿的宽松式长袍)的玩具熊。他怎么说也是忠良之后,他爸爸杰马尼库斯当年是征服日耳曼的大英雄。人们把卡利古拉当做国宝一样爱护,永远记得他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样子。他们给他起了很多可爱的昵称,比如“小星星”、“小宝贝”和“小可人”,就连“卡利古拉”这个名字也充满了爱意,在拉丁文里那是“小靴子”的意思,这是他小时候他爸爸在军中的伙伴给他起的名字。
  公元37年卡利古拉即位的时候,人民欣喜若狂,但“小靴子”马上就会告诉他们这第一印象是多么的不可靠。他在残暴方面大大超过了提比略,和他相比,老皇帝充其量是个小岛上无害的隐士。虽然祖孙二人都热爱大规模地施以酷刑或处决犯人,但还是卡利古拉称得上是真正的行家。他最欣赏的杀人方法是在受害者身上弄出大量细小的伤口,然后等待这些小伤口积攒成致命伤。
  这疯子曾说:“我要让受刑的人感到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卡利古拉在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寻找施刑的乐趣,所以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刽子手以备不时之需。在一次用餐的时候,卡利古拉突然进发出一串大笑,陪他吃饭的人感到十分惊惶。卡利古拉“彬彬有礼”地问他们是否愿意分享自己的快乐。惊吓之下,他们差点被葡萄噎死。“你们觉得如何?”卡利古拉冷笑道:“对我来说,我只消点点头,你们的喉咙就会被当场割开!”
  卡利古拉喜欢强迫犯人的父母观看自己的孩子被处决的场面。
  曾经有位父亲因病请求告假,卡利古拉便大方地派人用担架把他抬到了现场,这样他就不会错过所有的乐趣了。他曾经温和地提醒别人他的权力无边:“你们记住,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用任何方式处置任何人。”
  暴力的娱乐节目令卡利古拉沉迷不已,而且他还大力赞助角斗对抗和野兽表演。
  他组织了大量的类似活动,有时还亲自参与其中。一次,当一名角斗士在战斗结束时按规矩双膝跪下的时候,卡利古拉冲进了角斗场,用刀把他扎死了,然后骄傲地把胜利的桂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另一次,一个即将被扔给野兽的人尖叫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卡利古拉派人把他带到自己面前,好像要听他诉说冤情似的,可他不但没有听对方陈述,反而让人割掉了他的舌头,然后按原计划把他拖到了野兽那里。
  传统的暴力娱乐节目已经让卡利古拉厌倦了,他更喜欢组织另类角斗,比如说让老年人和上了年纪的野兽对垒,或是让残疾人互相厮杀。然而他在娱乐方面还是相当“节俭”的:他发现用买来的肉喂野兽花销太大,于是决定改用切碎的罪犯做饲料。
  尽管卡利古拉恶贯满盈,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宗教信仰。他其实是个很虔诚的人,甚至虔诚到宣布自己为神的地步。其他的罗马皇帝都是在死后才能实现神化的,但是卡利古拉绕过了这条规矩,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自封为神。他下令把所有神像的脑袋都敲了下来,并换上自己的头像。在他的命令之下,一座供奉他的神庙拔地而起,里面竖立的卡利古拉雕像和真人一般大小,全部由黄金铸成,而且必须和他每天的穿着打扮保持一致。卡利古拉神庙成了罗马惟一可以膜拜的地方,那里的祭品非常丰富,而且罗马公民们争先恐后地想当那里的祭司。
  人们常常听到卡利古拉在成神幻觉的驱使下和他的神族伙伴们进行对话,有时候是邀请月亮女神共度春宵,或是对着主神朱庇特(罗马神话中统治诸神主宰一切的主神,即希腊神话中的宙斯)的雕像窃窃私语。有人曾偷听到他对朱庇特进行威胁:“你要是不把我升人天堂,我就把你打人地狱。”卡利古拉把朱庇特的雕像放在了自己的宫殿,然后对世人宣告说,主神要求和他共居一所,并命人将元老院里的朱庇特神庙和他的皇宫连接了起来,这样他们俩可以离得近些。
  卡利古拉还让人们相信他并不是嫉妒心特别强的神仙。他让姐姐德鲁塞拉和他分享荣誉,命令大家在宣誓或祈祷的时候要把德鲁塞拉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
  他对姐姐的慷慨大度可能和他们之间的奸情有关。卡利古拉把姐姐从姐夫身边抢走之后就待她如妻子一般,而且卡利古拉在病重的时候,还立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和皇位都留给了姐姐。然而命运之神放过了卡利古拉,却收回了德鲁塞拉的生命。
  卡利古拉悲伤得发了狂(对他而言,这还不算疯狂到极限),命令全体臣民都要进行哀悼。谁要是笑了或是洗了澡,或是和家人一起吃了饭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卡利古拉开始以德鲁塞拉的名字进行发誓。但是他的其他两个姐妹却没有受到同等的礼遇。他也同她们有染,但却让他的朋友们和她们上床,然后宣布她们俩为荡妇。
  卡利古拉除了蹂躏自己的姐妹,还要霸占别人的妻子,其中有个姑娘就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被他抢走的。卡利古拉在婚宴上警告坐在对面的新郎说“别碰我老婆”,然后就把新娘带到皇宫,并娶了她。一个星期以后,他感到厌烦,于是他们就离了婚。卡利古拉又盯上了另一个女人,但这次的关系也不长久。不过他们分手之后,卡利古拉却禁止她和其他男人上床。
  卡利古拉的情人们躺在他臂膀里的时候肯定不会觉得舒服。
  “我什么时候高兴就可以把你漂亮的喉咙割开。”他在亲吻情人脖子的时候总是说着这样的情话。不过,他和情人西索妮娅的故事还是很感人的。西索妮娅既不年轻又不漂亮,而且还是个妓女,但卡利古拉对她深深眷恋。为了表达他的爱意,卡利古拉让她在自己的朋友们面前裸体出场。然而幸福归幸福,卡利古拉却不愿娶西索妮娅为妻,直到她为他生了个孩子为止。她用新生的女儿迫使卡利古拉和自己结了婚。
  虽然家庭生活温馨和谐,但这个家庭势必得不到善终。曾经一度爱戴“小靴子”
  的广大人民发现他居然这么混账。他们受够了压迫,于是开始反抗。公元41年,卡利古拉在万民欢呼中上台后还不到4 年就被人暗杀了。西索妮娅和小女儿也难逃厄运,据说她们被人猛地推到墙上,脑浆进裂而死——没人希望这个家族再延续下去。
  第五章 乱云飞渡
  公元68年尼禄死了之后,罗马内战不断,加尔巴、欧卓和韦特利乌斯这几个没用的君主相继掌权。这3 个人的统治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年。
  加尔巴在7 个月的统治期里最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是他那丢脸的死法。就在他和历代罗马皇帝一样被人谋杀了以后,他的头被一个士兵砍了下来。由于加尔巴是个秃子,所以他的头很难抓住,于是那个士兵灵机一动,把拇指扣进他的嘴里,把他的头一路拎着呈给了新君欧卓。
  然后欧卓把加尔巴的头交给了集聚的群众,他们用刺刀把头挑走了,并对这个恐怖的战利品大搞恶作剧,还高声辱骂。有一次,旁人随意夸赞一句加尔巴精神抖擞的外表,他便像个傻子似的引用荷马的诗句作答:“我的活力永不消退。”现在,那群暴徒兴高采烈地喝道:“加尔巴,加尔巴,爱神般的加尔巴,你就继续享受活力吧!”
  加尔巴谋杀案是即将被韦特利乌斯取代的欧卓一手策划的,他在即位以前是历史上很多悲剧的始作俑者。在暴君尼禄统治期间,欧卓是尼禄的心腹之一,曾经设计谋杀了尼禄的母亲。欧卓一定是觉得自己和皇帝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尼禄的怒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否则下面这件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尼禄把波皮厄。萨林纳从她丈夫身边抢来以后,派欧卓保护她。然而,欧卓却发疯一般地为波皮厄所倾倒,并决定把她从尼禄那里偷过来。在正常情况下,欧卓肯定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但他竟逃过一劫。根据苏埃托尼乌斯的记录,尼禄并没有把情敌处死,只是站在紧锁的门前请求欧卓让波皮厄出来——尼禄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欧卓和加尔巴一样没做几天皇帝,他在对手韦特利乌斯发起的内战中败北,被迫用匕首了却此生。
  这3 位昙花一现的皇帝们都是在公元69年下台的,其中的韦特利乌斯出身于专业的马屁精世家。他在发迹之前把前几代帝王伺候得心花怒放,因此名扬天下。在苏埃托尼乌斯的记载中,少年时期的韦特利乌斯是提比略皇帝包养的一名男妓,他为自己同样奴颜婢膝的父亲赢得了不断高升的机会。浪荡哥儿韦特利乌斯后来深得卡利古拉的喜爱,后者特别欣赏他的战车比赛技巧,而再往后的克劳狄则喜欢和他掷骰子。他尤其受到尼禄的宠爱,因为他简直就是皇帝的贴心人。
  尼禄总幻想自己是个出色的音乐家,特别渴望参加音乐比赛,但他必须得故作谦虚。这个时候就该老好人韦特利乌斯出场了。
  尼禄先离开剧场,假装消失,而韦特利乌斯就趁这个时候鼓动观众们一定要说服皇帝亲自献艺。接着,韦特利乌斯就跑下去追上忸怩作态的尼禄,代表广大民众恳求他牛刀小试。
  韦特利乌斯从欧卓手中夺过大权之后,就迅速患上了暴食症,并从此颓废下去。
  从那个朝代遗留下来的硬币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韦特利乌斯脖子后面隆起的肥肉。他最喜欢的一道菜里包含了从庞大的罗马帝国各地运来的原料:梭鱼肝、野雉和孔雀的脑子、火烈鸟的舌头还有七鳃鳗的鱼白(也就是这种鱼的生殖腺)。
  不过韦特利乌斯一点儿也不挑食,祭坛上的祭品和吃了一半的隔夜剩饭都会被他悉数扫进肚里。
  韦特利乌斯和他的两个前任一样好景不长。在未来的皇帝韦斯巴芗举兵进攻的时候,他企图趁乱逃走,但却被抓住了。他像丧家之犬一般躲在一间门房里,用床和床垫堵住门口,在里面动弹不得。冲进皇宫的起义者们把韦特利乌斯揪了出来,他一开始否认自己是皇帝,但很快被人认了出来。人们把他两手反绑,又用套索捆住了他的脖子,他就这么衣不遮体地被拖到了市中心广场,身上仅存的一点衣服也碎成了布条。人们朝他投掷粪便,并高喊着“饭桶”之类的讽刺话。最后,他被士兵们以卡利古拉发明的方法用刀子一点一点地割死了,然后他的尸体被丢进了台伯河。
  这场萧墙之乱持续了大约一个世纪以后,怪事发生了。罗马迎来了以理治国的弗拉维王朝。苏埃托尼乌斯对韦斯巴芗皇帝和他的儿子提图斯的描述充满了赞许之情:“他们两个所做过的事情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对于君王的完全认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虽然几个世纪以后,在西罗马帝国最终灭亡之前还出现了一些昏君或暴君,但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直到教皇们在罗马确立了统治地位以后,蛰伏多时的各种丑事才再度沉渣泛起。
  第八部 教皇的罪恶
  罗马帝国的衰落与覆灭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虽然一长串无恶不作的皇帝们相继离开了永恒之城罗马,但是一群同样品行不端的教皇们最终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把堕落的传统延续了下去。托马斯。霍布斯(英国政治哲学家)曾经写道:“教皇们就好像死去的罗马皇帝们借尸还魂了一般。”
  几个世纪以来,教皇们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不光自称基督在人间的代表,而且还要做所有君主的统治者。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曾在11世纪命令道:“所有的君主都必须亲吻教皇的脚。”尽管不少君主都试图反抗凌驾于他们头上的教皇特权,可是一旦“圣父们”做起坏事来就变得所向披靡了。
  第一章 劣迹斑斑
  上百号男人和一个传说中的女人都曾继承过圣彼得(第一任教皇)的光荣事业,但只有极少数人为基督使徒的名号增添了光彩。教皇约翰二十三世的确是个高尚的好人,名列20世纪杰出教皇之一,但他前面曾经出现过22个约翰(由于历史上记数的错误,并没有教皇约翰二十世,却在15世纪出现了另一个有辱家门的约翰二十三世)。那些约翰们没几个是好东西。公元10世纪的约翰十三世就有个可怕的爱好,他总是把敌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约翰二十二世则下令把众多贫穷温顺的方济各会(1209年由圣方济各建立,系天主教托钵修会主要派别之一)修士们以传播邪教的罪名捆到火刑柱上烧死,只因他们的信条是上帝及其使徒身处贫困之中。原版的约翰二十三世则于1415年因为剽窃、谋杀、强奸、鸡奸和乱伦等罪行被罢免。他受到的指控不只这几条,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其他的罪名都没有公之于众。
  最差的约翰可能要数约翰十二世了。他在公元955 年即位,当时18岁,正好步人成年。人们给这个坏孩子教皇起了个贴切的绰号“天主教里的卡利古拉”。约翰的父亲——教皇艾伯里克二世曾是罗马的绝对统治者,他去世以后约翰被选为新教皇,结果约翰的生活方式令纵欲过度且看惯了一切罪恶的罗马人都咋舌不已。
  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掌握了无限的权力,于是他把自己的住所拉特兰宫变成了妓院。他拿各地朝圣者觐献的供奉和贵重的礼物当做赌注,把包括圣彼得的金圣杯在内的圣物全都挥霍在大批的情妇身上。由于约翰十二世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整天都在寻找猎物,所以拉特兰宫旁边的教堂成了女士们的禁地,以免她们落入淫邪教皇的魔爪。
  人心涣散的罗马人民不会对教皇构成太大的威胁,但是约翰十二世不得不面对意大利国王贝兰加的敌视。贝兰加看中了教皇的财产,早就想把在意大利中部势力不断扩大的教皇宝座抢夺过来。约翰十二世连忙讨好强大的德意志统治者萨克森王朝的国王奥托以寻求支援,后者不久前击溃了匈奴人的进攻。约翰十二世把奥托觊觎已久的基督教皇帝和罗马保护者的头衔欣然许诺给他,并让他建立了神圣罗马帝国,于是奥托把贝兰加赶跑了。
  奥托和教皇之间确立了新的关系,然后他开始指责教皇的种种不是。约翰十二世这个目中无人的孩子很讨厌奥托的严厉批评,于是他趁着奥托回德意志的时候把皇位转赠给了往日的敌人贝兰加。不用多说大家也能想像得到,奥托立刻赶回罗马打算教训教训言而无信的教皇。约翰十二世被吓坏了,他把剩下的圣产揣进腰包里逃到了蒂沃利。
  奥托在约翰十二世缺席的情况下召开了宗教会议。很多证人奉命出席提供了关于教皇恶行的证据,每一条都力求具体翔实。
  最后总结出来的指控令人瞠目:约翰十二世和很多女子有染,其中包括他父亲的情妇;他在授予神职的时候收受贿赂;他刺瞎了自己的精神导师,而且竟然阉割了一名红衣主教!
  奥托觉得约翰十二世不能出席会议并自我辩护显得很不够意思,便写信敦促他从蒂沃利回来:“不论是神职人员还是俗人都指控教皇陛下您杀人、作伪证、与包括自己两个姐姐在内的亲属乱伦,以及像异教徒一样向朱庇特、维纳斯等众多次神祈祷。”约翰十二世不愿意受此指控,也不想按照奥托的要求回罗马认罪,于是他回信道:“至诸位主教,闻听各位欲立新教皇。若各位擅作主张,我将以全能上帝的名义将各位逐出教会,你们将不再有权为他人封授神职或参加弥撒。”于是,会议派特使赴蒂沃利宣布除非约翰十二世在罗马现身,否则被逐出教会的将是他,而不是其他主教们。教皇仍然拒绝他们的要求,然后他就被罢免了。
  奥托拥立了一位新教皇利奥八世,但他却无法继续留在罗马保护教皇。罗马人此刻的表现比曾经的约翰十二世在位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憎恨那个外国皇帝罢黜了他们的教皇,而且弄来的代替品也不是他们心目中的人选。奥托前脚刚走,约翰十二世后脚就还乡了。他立刻对曾经宣判他的主教们进行打击报复。其中一人的舌头、鼻子和手指被割掉,另一个人被施鞭刑,第3 个人的双手被齐刷刷地剁了下去。约翰还把闻风而逃的利奥八世逐出了教会。
  奥托本来想再度回到罗马整治约翰十二世,但有个嫉妒的丈夫彻底省了他的事。
  那人得知教皇睡了自己的妻子以后愤怒地给教皇饱以老拳,但他下手实在太重,3天以后约翰十二世就一命呜呼了(其他资料表明约翰十二世是在风流快活的时候突发中风而死的)。
  第二章 埋,还是不埋?
  教皇约翰十二世的统治时期乃是教皇史上的最低谷时期。那个时候,作恶多端的教皇们像以往的罗马皇帝们一样反复无常、奸淫掳掠、五毒俱全。从公元872 到1012年之间,有1 /3 的教皇下场悲惨,一部分人是被别的教皇杀掉的,其他的则因为犯下了罪行不得不退位,然后为了活命逃离了罗马。其中教皇司提反八世被人严重毁容,鼻子、嘴唇和耳朵全被割掉了,从此他再也没在别人面前展露过面容。
  然而,苦难最深重的教皇莫过于福尔摩苏斯教皇了,他的继承人司提反六世于公元897 年即位,尽管那个时候福尔摩苏斯已经作古,却仍然没有逃过折磨。
  司提反六世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疯狂的教皇了,他命人把福尔摩苏斯的尸体从坟墓中掘了出来,并对“他”进行了若干控诉。
  因为当时福尔摩苏斯已经下葬9 个月了,所以那次宣判被称为“僵尸大会”。
  前任教皇正在腐烂的尸体被人穿上全套的教皇服装,依靠在宝座上,而主持“宣判”
  的司提反六世则不停地向“他”大声质问。
  福尔摩苏斯被判犯有伪证罪和其他罪行,他生前的功绩和神职人员的任免工作全部被判无效。他右手上3 个用于发誓和祝福的手指被砍了下来,然后他的尸体被扔进了台伯河。司提反六世给所有经由福尔摩苏斯授职的神职人员写信,宣布他们的受封仪式无效。几个月以后,司提反六世自己也被轰下了台,而且被福尔摩苏斯的支持者们绞死了。
  同时,教皇福尔摩苏斯惨遭凌辱的尸体又被从河里捞了上来,并被风光厚葬。
  在忠实追随者的努力下,他的一切功绩又恢复了效力。但是,劫难还没有过去。福尔摩苏斯还得同公元904 年上任的教皇塞尔吉乌斯三世作斗争,后者是谋杀了前任教皇利奥五世及其对手伪教皇(在教庭分歧中宣称自己是教皇或者被选为教皇的人,与教会律法选出的教皇对立)克里斯托弗之后得到的皇位。
  塞尔吉乌斯三世曾经参加过司提反六世主持的那次“僵尸大会”,并且又亲自组织了一次针对福尔摩苏斯的审判大会,并再一次抹杀掉他的功绩。他也派人把福尔摩苏斯的尸体挖了出来,并对尸体处以斩首之刑。塞尔吉乌斯三世除了在教廷里如此能干外,在私下里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在和15岁的情妇马洛齐娅睡觉的时候,为这个世界贡献出了一任传奇女教皇。
  第三章 传说中的女教皇
  几百年来,人们一直相信公元9 世纪曾经出现了一位女扮男装的教皇——教皇琼。在传说中,她在一次出发做弥撒的途中暴露了身份,因为她在那个时候生了个孩子,而且死在了那里。从那以后,据说所有的教皇在出行的时候都会绕开那个不祥的地点。
  传奇也好,讽刺也好,这个关于教皇琼的故事曾在17世纪被。法国加尔文教的一名教徒大卫。布隆代尔(David Blondel )反驳为无稽之谈。这个传说很可能源于一对母女的真实故事,她们俩生活在神权的庇护之下,并在公元10世纪的时候一度掌握了教皇的权力,人称“妓女当权”。
  其中女儿马洛齐娅在同教皇塞尔吉乌斯三世鬼混的时候给他生了个私生子,就是后来的教皇约翰十一世,而她的妈妈西奥多拉此时正是博洛尼亚红衣主教的情妇。
  西奥多拉对自己稍低的地位很不满意,于是她便帮自己的情人谋到了更高的职位。
  当时的克雷莫纳主教利乌特普兰得写道:“娼妓一般的西奥多拉总怕自己和情夫春宵苦短,于是就强迫他辞去了主教职务,并当上了罗马教皇。真是造孽呀!”公元914 年,原博洛尼亚红衣主教成为了教皇约翰十世。
  这是塞尔吉乌斯三世去世3 年以后的事情。西奥多拉觉得反正她女儿马洛齐娅再也不能为死去的教皇服务了,就把她转手嫁给了马上就会时来运转的士兵艾伯里克。西奥多拉和情夫约翰十世觉得士兵艾伯里克威武能干,正好可以稳固他们的势力。
  但是也许艾伯里克受到了马洛齐娅的催促,企图自己夺权,结果他被杀掉了。
  教皇约翰十世把马洛齐娅叫来,让她仔细看看丈夫那支离破碎的尸体,希望她从中吸取教训,但马洛齐娅一点儿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公元928 年,教皇的情妇兼保护者西奥多拉死了,于是马洛齐娅开始复仇。她的第2 任丈夫盖伊是托斯卡纳地区的一个封建领主。在他的协助下,马洛齐娅把约翰十世赶下了台,并把他绞死在监狱里。妈妈造就的教皇就这么被女儿干掉了。
  马洛齐娅总想着让她和塞尔吉乌斯三世的私生子当教皇,只可惜当时他年龄太小,即便在那个标准相当宽松的年代,他也实在太稚嫩了,因此她亲自挑选了两任无关紧要的教皇替她儿子把宝座捂热。公元931 年,她的儿子年近二十,终于被认可为教皇约翰十一世。
  马洛齐娅实现了这个目标以后,决定改嫁意大利国王雨果,他恰好和她第2 任丈夫盖伊是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使君有妇”了。但是马洛齐娅的儿子现在是教廷的头头,要想破坏这样的婚姻关系简直是易如反掌。约翰十一世很快就批准了这门婚事,并亲自主持了妈妈的第3 次婚礼。还有个问题令马洛齐娅无法稳坐钓鱼台,那就是除了现任教皇之外,马洛齐娅和第1 任丈夫艾伯里克还育有一子——小艾伯里克。他没从家里得到任何好处,于是他突袭了罗马,把同母异父的教皇哥哥关进了大牢。4 年以后,教皇约翰十一世死于牢中。小艾伯里克还把妈妈关了起来。马洛齐娅在圣安杰洛城堡的单间里一关就是半个世纪,不过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孙子(小艾伯里克的儿子)走马上任,成为臭名昭著的约翰十二世。
  第四章 王中王
  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回首前辈们以往的黑暗统治时,应该羞得无地自容才对,然而他一点儿也没觉得惭愧,反而把教皇的特权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罗马教廷从来都没有犯过错误,而且将永远正确下去。”这个矮子教皇在1073年即位的时候如是宣布,而且他就当塞尔吉乌斯三世和约翰十二世之流从来没存在过似的,继续声明说:“凡是被选为教皇的人都具有圣彼得的美德,所以都是不容置疑的圣人。”
  格列高利七世觉得自己凌驾于一切凡人君主之上,于是颁布法令规定教皇有权剥夺所有君主的王位,天主教是这个世界惟一的主宰,而他就是天主教的化身。
  “谁不知道国王和统治者们都是对上帝无知的人,”格列高利七世咆哮着,“他们自高自大,背信弃义,杀人如麻。总之,他们在魔鬼的诱导下干尽了坏事。他们是人间的主宰,盲目贪婪,自以为是,这样的人如何能统治自己的同类,统治全人类呢……基督的使者们就应该是所有君王和忠心之人的父辈和主人,这一点还有谁会怀疑吗?”
  长久以来,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们不光统治着整个德意志地区和意大利北部,也控制着教皇的权力,教皇在他们的手中形同傀儡,而且还经常被他们罢免。格列高利七世曾亲眼目睹他心目中的英雄格列高利六世被神圣罗马帝国的亨利三世流放了,于是他铁下心来要让那些鼻孔朝天的皇帝们体会体会臣服的滋味。他对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下了手,指控后者挑衅教廷。格列高利七世史无前例地向世人展示了教皇的威严,他把亨利四世身上的荣耀全部剥夺了:“我以全能的上帝之名禁止亨利四世继续统治德意志和意大利,我赦免他的臣民们对他已经履行或尚未履行的义务,我还要把任何继续把他当成皇帝效忠的人逐出教会。”
  亨利四世根本没想到他的诸侯和臣民们会非常认真地去执行教皇的命令,没人和他继续保持同盟关系了。他不得不和教皇套近乎,虽然他也许从未想过这么做要受到多大的侮辱。亨利四世在位于帕尔马的教皇宫殿前垂手而立,在教皇的命令下摘掉了所有的皇家勋章,并脱掉了所有的衣服,那可是寒风凛冽的隆冬腊月。一丝不挂的亨利四世站在外面瑟瑟发抖,教皇只让人给他披了件粗羊毛料子的紧身上衣,并不屈尊和他交谈。亨利四世在严寒里一站就是3 天,期待教皇的宽恕。其间他一手拿笤帚,一手持剪刀,表示他心甘情愿接受抽打和宰割。
  马基雅弗利曾写道:“亨利四世是第一个有幸领略到精神武器之强大的君主。”
  但他并不是最后一个。尽管亨利四世最终战胜了教皇格列高利七世,罢免了他的职位,并把他驱逐流放,但是这件事开创了教皇控制君主的先河。1606年,格列高利七世凭其卓越的功绩在死后加入了圣徒的行列。
  第五章 英诺森三世的“丰功伟绩”
  教皇英诺森三世比格列高利七世晚一个世纪就职,他把教皇的统治地位又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提升。衣着华丽的英诺森三世宣布自己不光是天主教世界的惟一领袖,也是整个地球的统领者。
  据说他还建议阿西西城(意大利中部佩鲁贾东南偏东一城镇)里穷人的代言人弗朗西斯最好永远待在猪圈里和他的猪朋友们在一起。
  英格兰的约翰国王曾经在数件事上明目张胆地违抗教皇的旨意,其中包括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人事任免问题,结果英诺森三世把约翰国王逐出了教会,并剥夺了他的王位。同时,他还把英格兰排除出天主教区长达6 年之久。英格兰的教堂全部关闭,新生婴儿无法接受洗礼,死者在不能举行葬礼的情况下直接埋葬,而且人们不能进行任何圣礼仪式。
  虽然英王约翰在举国遭难的时候捞了不少油水,把英国教廷的财产全部收归己有,但当他知道有教皇撑腰的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准备进攻英国的时候,他这个被教会抛弃的国王的力量就显得非常薄弱了。约翰眼看王位不保,便向教皇做出了屈服的姿态。
  1213年,他签署文件,将自己的国家拱手让给了“上帝和我们的主人教皇英诺森三世及其继承人们”。那份文件把约翰从国王变成了诸侯,于是他每年都要因为统治英诺森三世的新属地而缴纳巨额租金。
  两年以后,约翰被迫签署了《大宪章》,这标志着英国开始走向自由。教皇对此大为光火。这些英国封建主吃了豹子胆吗,竟然敢染指他的国家!“我们以圣彼得的名义决不轻饶这等冒犯。”
  英诺森三世叫嚣着把《大宪章》批为“违反道德准则的宪章”。他进一步解释说英国国王应该只对教皇负责,而不是对那些愚蠢的英国佬负责。接着,英诺森三世颁布教皇令,“凭借上帝赋予他的无限强大的权力完成了压制、破坏、控制并消灭任何国家的义务”,废除了《大宪章》,并废除了同意签署宪章的英王约翰。他还警告说:“任何人胆敢继续这种邪恶不忠的构想,等待他们的就是被逐出教会的下场。”
  英诺森三世不光降低了国王们的身份,到处恐吓贵族,还以一山不容二虎的态度令天主教朝着极端致命的方向发展下去。他打击的目标是无神论者和异教徒。自从教皇乌尔班二世在1095年发起了旨在把穆斯林赶出圣地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以来,天主教徒们就开始奉命屠杀穆斯林。在攻克耶路撒冷的奋战中,共有7 万多人遭到了杀戮。之后的历代教皇以在天堂里预留特殊地位和赦免所犯罪孽为诱饵,诱使大批信徒加入圣战。
  1202年,英诺森三世接过了光荣传统的大旗,发动了第4 次十字军东征。这次战争的显著战果就是血洗君士坦丁堡和摧毁圣索非亚大教堂。历代君主的坟墓被玷污,圣徒的遗物被窃走,包括修女在内的大部分女性遭到了强暴和虐杀。一个世纪以前东正教教廷就和罗马教廷脱了勾,因此在罗马教廷看来,他们遭此厄运纯属活该。
  在英诺森三世的任上,组织儿童十字军也是受到极大激励的反无神论主义的运动。数以万计的男孩们信仰在胸,在没有成人指导的情况下浩浩荡荡地横穿欧洲大陆,准备解放耶路撒冷。第1 梯队的3 万多个孩子在法国牧羊少年斯蒂芬的领导下还没出法国就败给了一群奸商,他们被贩卖到了北非的奴隶市场。第2 梯队的两万多孩子一路翻越了阿尔卑斯山脉并到达了意大利,但也被人擒获,杀的杀、卖的卖。
  之后,英诺森三世“仁慈地”解除了小部分幸存者在加入十字军时立下的军令状。
  尽管十字军和穆斯林的对抗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英诺森三世却是第一个利用十字军在天主教内部窝里反的教皇。被称为“清洁派”或是“阿比尔派”的天主教派系在法国东南一隅发展势头一直良好,他们信奉不同的天主教教条(清洁派教徒们是恪守严格道德规范的苦行僧,他们相信生命的二元性,即良民就是良民,恶人就是恶人,良民不可能有邪恶的思想,恶人也不可能拥有美德)。英诺森三世不能容忍他们的存在,一直希望将他们根除。他在号召开展针对清洁派的圣战时吼道“杀死异教徒”,并许下了和攻打穆斯林时一样的诺言。
  在教皇的鼓励下,迫不及待的将士们立刻投入了那场荒唐的大屠杀之中。
  教皇的军队首先进攻了清洁派重地贝济耶城。他们命令城中的天主教教徒交出所有的异教徒,否则就连他们一起杀掉。很多人拒绝了这个命令,并把清洁派弟兄们藏到了教堂古老的避难所里。军令如山倒:“把他们都杀光,上帝会庇护他的子民的。”在马利亚。抹大拉教堂里,天主教徒和清洁派教徒挤在一起。教堂外面,他们的城市正在遭受摧残。两名牧师一直诵着祷文,直到教堂的门被教皇军团攻破。
  所有的人都难逃一死,就连那两个正在做祷告的牧师也不例外。
  教皇军团摧毁了贝济耶城之后,把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写信汇报给教皇:
  “陛下,今天我们一共杀了两万多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没放过。”英诺森三世不但没认为如此血腥的屠杀是一种耻辱,反而为之欢欣鼓舞,并让他们继续努力。在布拉姆城,他们割掉了所有清洁派教徒的鼻子,并挖出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留下了其中一个人的一只眼睛没有挖,为的是让他领着其余满身是血的教徒走到卡巴莱城去警告那里的居民。
  下一个遭殃的城市是米内尔瓦,140 位清洁派领导人被拉到城外的草地,那里为他们堆起了巨型火葬台。当时一位忠于教皇的编年史官记载道:“根本用不着我们的人把他们扔进去,相反,他们在自身的邪恶中执迷不悔,自愿走了进去。”从此,烧死异教徒的习惯流传了下去。
  英诺森三世杀死的天主教徒比历史上最野蛮的罗马皇帝杀掉的还多,但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多讽刺。看到这个结果他感到很愉快。他曾给一名效忠于他的骑士写道:“人们为了上帝仁慈的功绩歌颂并感谢他,同时还有那么多忠于正统信仰的人前仆后继地协助上帝对抗他最有害的敌人。”
  第六章 熊熊烈火
  英诺森三世的侄子,教皇格列高利九世在1232年创办了宗教裁判所。从此,他延续了叔叔的做法,并把迫害异教徒正式列人教廷的职责。“迫害异教徒是每一个天主教徒的责任。”格列高利九世宣称。从那以后的几个世纪里,大批凶残的审判官们用恐怖的手段镇压着所有偏离正统教义的迷途羔羊和大胆质询教廷的人。
  天主教徒们被怂恿揭发检举他们之中的异端分子,否则就会被逐出教会。一时间,连父母和儿女之间都开始互相出卖。任何对别人不满的人都可以把对方告上法庭,以此除掉自己的敌人。
  所有被告发的人都会被秘密地拖到宗教裁判所,回答针对自己的一切指控。被告不能带任何为自己辩护的证人,而举报人都是匿名的,因此几乎没人会被宣判无罪,而且被告也没有上诉的权利。
  一旦被告被宣判有罪,他便会被移交给非宗教机构,由这些机构安排他的火刑事宜。
  为了让新兴的宗教裁判所开局良好,格列高利九世曾经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亲自公开签署判决书。他还任命了彼得。塞拉(Peter Seila )和威廉。阿诺德(William Arnald)这两名最早的全职审判官,还有西班牙宗教法庭罪大恶极的执行官托马斯。德。托尔克马达(Tomas de Torquemada )。另一个审判官罗伯特。勒布格尔(Robert 1e Bougre)深入法国的香槟地区,去调查当地主教允许异教徒在自己教区里发展的问题。结果整个香槟地区的人都受到了审判,包括主教在内的180 人被送上了火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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