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克伯爵渡海来到法国,费尽心机地同曾经敌对的前王后玛格丽特进行了和谈,并宣誓永远忠于亨利六世,然后他带兵人侵英格兰。爱德华四世在沃里克伯爵横扫伦敦的进攻前夕脱身而逃,9 年前协助将亨利六世从王位上踢下来的“保王者”,现如今又将王冠戴到了亨利六世的头上。
茫然迷惑的亨利六世被从伦敦塔里释放了出来,他落魄的模样和周身散发的气味表明他在坐牢期间并没受到王族罪犯应有的待遇。据一位史官说:“他们给他穿上新衣服,对他俯首称臣,并把他带到了威斯敏斯特的王宫。”亨利六世又坐回了原来的王位,但他还是那么的温顺与淳朴,人们说他“就像头一次即位的毛头小子那样一言不发”。这次,他成了沃里克伯爵手中的傀儡。
1471年,亨利六世刚坐上失而复得的王位,还没来得及换个姿势,爱德华四世就带着军队打回了老家英格兰。沃里克伯爵在巴尼特战役中阵亡,王后玛格丽特的军队在几周后的蒂克斯伯里战役中也败走麦城。她那17岁的儿子——王位继承人爱德华可谓兰开斯特王朝惟一的希望了,但他也在战役中送了命。亨利六世又二进宫地回到了伦敦塔,不久就被秘密地谋杀了,而他的堂侄也梅开二度地再次成为了爱德华四世。亨利六世暴尸伦敦供人参观,这样,再也没人怀疑兰开斯特王朝是否还能复兴了。
于是,玫瑰战争暂时休战。约克王朝没有了外敌,就开始窝里反。除了后来被处决的克拉伦斯公爵之外,爱德华四世还有一个弟弟——格洛斯特公爵理查。在与兰开斯特家族的战争中,理查一直在爱德华四世身边帮助他。但是,历史证明理查虽然是个好兄弟,却不是个好叔叔。
1483年爱德华四世去世以后,他的长子应该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成为爱德华五世。但托他叔叔的福,他一辈子也没戴上王冠。在爱德华四世的遗诏中受封“护国公”的理查,在13岁的小国王动身去伦敦参加加冕典礼的时候夺走了他的王位,并把他囚禁在伦敦塔。很快,小爱德华在伦敦塔里就和弟弟约克公爵见面了,他是被叔叔理查从他避难的威斯敏斯特宫里诱骗出来的。护国公理查接着宣布他的两个侄子都是私生子,然后自己登基成为理查三世。
从此,伦敦塔里的两个孩子音信全无。虽然理查三世的支持。
者们极力否认,但历史学家根据一些证据断定,篡位的国王把他们两个都杀了,据说是趁他们睡觉的时候闷死他们的。即便在英格兰最黑暗的时期,人们也不能容忍这样的罪行。温斯顿。丘吉尔在其著作《英语民族史》(History of the English Speaking Peoples)中写道:“人民对理查所犯罪行的憎恨在全国引发了对他的强烈抨击,声势浩大、无法平息,而那个罪人国王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没采取过任何精明的办法,也没得到任何政界的支持。”
“邪恶叔叔”理查三世统治两年以后,玫瑰战争再度爆发。
1485年,兰开斯特家族仅存的一位继承人在博斯沃思平原一举打败并杀死了理查三世,他就是后来的亨利七世。约克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已经死了,亨利七世又娶了爱德华四世的女儿伊丽莎白,这样,内战不断的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最终得到了统一。随后,亨利七世开创了都铎王朝。1487年,约克家族的最后一次反抗在斯托克遭到镇压,玫瑰战争正式告终。然而这个家族血腥的历史仍然会延续到下一个世纪。
亨利七世处决了所有对他王位构成威胁的约克家族成员,但是总有人假借死去的约克家族成员给他添乱。其中一人名叫珀金。沃贝克(Perkin Warbeck),他是一个船夫的儿子,但他却声称自己是伦敦塔里被理查三世杀害的爱德华四世的次子。
沃贝克从可恶的骗子逐渐演变成了极具威胁的人物,因为他的表演十分成功,欧洲各国君主以及包括真正王子的姑姑在内的约克家族剩余成员纷纷支持他的活动。沃贝克自称“理查四世”登陆英格兰,最后被抓住并判处绞刑。
下一任国王亨利八世在统治期内结了好几次婚,为的就是生个儿子,让他平安地继承王位,从而避免战乱的发生。尽管亨利八世最终达到了目的,但他仍然得面对一个极其危险的约克世仇——69岁的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玛格丽特。虽然亨利八世一度对这位克拉伦斯公爵的女儿尊若母亲,但是在他执政的晚期,他突然觉得玛格丽特伯爵夫人对他构成难以容忍的威胁。1541年,亨利八世下令将年迈的伯爵夫人斩首,但她可没安静地等死。为了避开刽子手的斧头,她绕着断头台左躲右闪。
盛怒的刽子手追上了她,把她劈死了。都铎王朝安全了,它的后几任君主全都是有着一半血缘的兄弟姐妹,很快就要轮到他们开始互相倾轧了。
第三章 同室操戈
亨利八世的孩子们彼此之间毫无手足之情可言。他们分别来自3 位不同的母亲,而且那些大多出于心血来潮的废嗣事件也让他们无法走到一起。他们每个人都是其他兄弟姐妹危险的竞争对手。
亨利八世期盼以久的儿子是他的第3 任妻子简。塞穆所生,他是最年幼的孩子,并于1547年继承了王位,成为了爱德华六世。虽然当时爱德华只有9 岁,但他是个早熟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纵览诗书,而且精通多种语言。他同时也心肠冷酷、为人傲慢,曾经用尽了办法剥夺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玛丽和伊丽莎白的王位继承权。
别看爱德华还是个孩子,他可是个老资格的宗教狂热分子。
当年亨利八世由于第一次婚姻是否有效的问题和教皇意见相左,并与罗马教廷闹翻了,但是英格兰教廷在教条和规范上仍然沿用原始的天主教法则。坚定的新教信徒爱德华六世与拥有同样信仰的支持者们立志要通过改革把旧教的残渣余孽扫除干净,但当时影响改革进程的一个问题就是年幼的国王龙体欠安。
爱德华六世知道,一旦自己归天了,和自己同样狂热的宗教分子——信奉天主教的姐姐玛丽就会即位,然后她会破坏掉自己在宗教改革方面取得的成果,并让英格兰回归罗马教廷体系。尽管玛丽受到了不少威胁,但她仍然没有改信新教。爱德华六世为了报复姐姐的固执态度,开始着手让她永远不能坐上王位。
在爱德华六世患上肺结核苟延残喘的时候,他颁布了新的《继承诏书》,该诏书宣布玛丽和伊丽莎白为“非嫡系后代,依法不具有继承权”。这个“亲爱的”小弟弟直呼姐姐们为不适合统治国家的“杂种”,也直截了当地违背了亨利八世的遗诏,没有让玛丽和伊丽莎白继承王位,反而把王冠留给了他们的表亲简。格雷。
他希望两个姐姐放弃与生俱来的权利,安于天命,并“按照我们的约定平静地生活下去”。
他的愿望很难实现了。
1553年,16岁的爱德华六世夭折了,简。格雷才做了9 天女王,玛丽就正式宣布王位应该归她所有。可怜的简最后被斩首了,但是玛丽一世把难消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妹妹伊丽莎白身上。虽然这位英国历史上首位名正言顺的女性君主曾经带着伊丽莎白一起参加过在伦敦举行的庆功游行,但是两人之间多年的积怨很快就死灰复燃。玛丽一世永远也不会忘记伊丽莎白的母亲安妮。博林对自己的母亲阿拉贡公主凯瑟琳和她本人施加的报复性虐待。
尽管安妮。博林挤走凯瑟琳并成为亨利八世的第二任王后时伊丽莎白还没出生,但玛丽一世从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上看到了安妮的影子,这令她感到厌恶。她总是说伊丽莎白拥有“英俊小生马克。斯米顿(Mark Smeaton)的面容和神态”,这可不是夸她漂亮。斯米顿是被凭空指控为安妮的情人而被处死的。玛丽的意思很明确——虽然伊丽莎白的样子比自己更像亨利八世,但她们俩根本就不是同胞姐妹。
玛丽一世不光恶意猜疑伊丽莎白的身世,她更加不放心的是英国人民对伊丽莎白的拥护和支持,最严重的问题是伊丽莎白对新教的笃信。她对妹妹本来就心存顾虑,西班牙驻英大使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因为他也认为如果今后伊丽莎白即位,她将对以天主教为国教的西班牙构成潜在的威胁。他警告玛丽一世说,她的妹妹“可能在自身野心的驱使下,或是在别人的诱导下作出危险的计划,而且别人将很难阻止她按照计划采取行动”。这个提醒对玛丽一世来说纯属多余。
机敏的伊丽莎白十分清楚,玛丽一世那套贯穿全部政策始终的狂热天主教主义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强大的威胁。毕竟“血腥玛丽”的绰号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她掌权期间,数以百计的新教教徒命丧火刑柱。玛丽一世那犀利的眼睛、果断的语调和毫不妥协的行事准则向世人表明,这位女王可不是吃素的。伊丽莎白明智地决定遵守姐姐的游戏规则,并加入了天主教教会。
玛丽一世一开始并不知道伊丽莎白作出这么大的转变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所以她感觉很高兴,并赏给妹妹很多珠宝首饰。
但她不会永远被蒙在鼓里的,因为伊丽莎白就像坐不住的小孩子似的扮演不好虔诚教徒的角色,一来是演技不够,二来是不大情愿。根据记载,伊丽莎白在第一次做弥撒的时候“在前往教堂的路上一直面露苦色地大声抱怨胃疼”。伊丽莎白在救赎仪式上如此不敬让玛丽一世大为光火。很快,玛丽一世就对她新仇加旧恨一起清算了。
不过伊丽莎白对玛丽一世驯服的态度让玛丽一世无法与妹妹反目。虽然她向议会提交了议案,宣称亨利八世与安妮。博林的婚姻无效,所以伊丽莎白不是合法后代,但这只能算是陈词滥调罢了。包括她父亲和弟弟在内的大多数英国人都曾经管安妮。博林的女儿叫“野种”。玛丽一世要想打败妹妹就得找点别的事由,而她把自己的毕生精力都倾注在了这件事上。
这个时候,玛丽一世作出了一个灾难性的决定,论其可怕程度,在她5 年的统治期里其他所有的举措都无出其右者。她决定和西班牙王位继承人——未来的腓力二世缔结婚约。以排外著称的英国人历来就对外国人没什么好感,这下听说要有个外国佬来统治英国,他们就更不干了。玛丽一世全然不顾臣民对于外国人的排斥,执意要通过与腓力的联手统治让英格兰重新回到罗马教廷的怀抱。玛丽一世认为伊丽莎白是鼓动人们反对这场婚姻的主谋。
她给伊丽莎白修书一封,恶狠狠地警告说:“你目前愚蠢的行为我已经了如指掌,如果你再从中作梗的话,你将为此感到后悔的。”
当英国人民的不满情绪进一步发展为反抗和暴动之后,玛丽一世说到做到地兑现了自己的威胁。
伊丽莎白原本在玛丽的许可下离开了宫廷,搬到乡下居住,但是当托马斯。韦亚特(Thomas Wyatt)率领的起义军攻到首都伦敦的时候,玛丽一世立刻把伊丽莎白召了回来。由于这次起义的目的是辅佐伊丽莎白即位,所以她受到了严密的审讯,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与此有关。但是玛丽一世不管审判的结果是否认定伊丽莎白有罪,就把她关进了伦敦塔,多年以前伊丽莎白的妈妈就是在那里被砍了脑袋。
伊丽莎白对自己可能遭遇的厄运感到非常恐惧,她恳求在自己被押送之前能够再有一次给姐姐写信的机会,因为她相信必须靠这封信澄清事实才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在信中,她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听取或实施任何企图颠覆女王统治的阴谋,也从未允许过任何可能有损您人身安全或是可能危害国家的事情发生”。
伊丽莎白知道只依赖这样空泛的保证肯定收效甚微,因为玛丽一世坚信自己的妹妹就是个深藏不露、心肠恶毒的异教徒,所以她得从更高的层次上争取女王的同情。首先,她提醒女王说在她出发去乡下之前,女王曾承诺“在没有正当理由和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惩罚她,然后她顺水推舟地提起她们两个共同目睹过的一场悲剧。
在她们的弟弟爱德华六世当国王的时候,他的舅舅托马斯。塞穆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协助幼主代理朝政的摄政王斩首了,而那摄政王不是别人,正是托马斯的亲兄弟。伊丽莎白认为玛丽一世急于将自己赶走的行为有一部分动力来源于她那群超级保守的天主教顾问,于是她接着写道:“我这一生中听说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人们的恳求根本就无法报与君主知晓。我向上帝祈祷,希望姐妹之间不要因为奸佞小人的诱骗或是错误的汇报而拔刀相向。”但玛丽一世一点也没被妹妹的辩解所打动,反而怪罪下人为什么伊丽莎白还能有时间写下这些东西,而没有按照命令被直接关进伦敦塔。
第二天,女王如愿以偿,伊丽莎白在倾盆大雨之中被驳船运走了。在即将进入那几个世纪以来见证了无数酷刑、处决和谋杀的禁地之前,伊丽莎白鼓足勇气,显示出过人的才华和胆识,正是这些品质使她后来成为了优秀的女王。起先她拒绝离船进塔,后来她态度缓和下来,向大家宣布:“作为囚犯,我和所有曾经在这里登陆的人一样忠诚正直。”说完,她跳下台阶,拒绝继续前进。
雨点猛烈地打在她的身上,很多人都求她赶紧进塔,但她态度坚定地一口回绝了。“坐在这里也比坐在更糟糕的地方强。”她怒斥道。
很多在场人士为了虽落难但却依然保持着高贵和尊严的都铎公主流下了热泪,但是伊丽莎白立刻声明此举与绝望无关,她只是为了抗议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一位目击者曾说:“她知道真理站在自己一边,所以她觉得别人犯不着为了她哭哭啼啼的。”就这样,伊丽莎白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监牢。
没有真正的定罪就无法永远关押伊丽莎白,这一点令玛丽一世深感郁闷,而且她钻天觅缝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但这没有让玛丽一世为难,在最终不得已将妹妹释放以前,她绞尽脑汁地刁难伦敦塔里的伊丽莎白。当玛丽听说有个5 岁的小男孩每天都在伊丽莎白放风的时候给她献花时,她便下令禁止了这个无甚大碍的善行。于是那男孩伤心地对伊丽莎白说:“公主,我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带鲜花了。”
伊丽莎白被放出伦敦塔以后,又被玛丽一世施以软禁,关押地点就在玛丽一世的庄园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软禁在那里还不如在伦敦塔坐牢呢。在一位忠于职守的守卫的严格看管下,伊丽莎白几乎没有人身自由。恼怒的伊丽莎白又给玛丽一世写了一封信,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她在信中始终称呼玛丽为“你”,而不是使用“殿下”或“陛下”等正确的称呼。这封信没有促进姐妹俩的团结,玛丽一世在回信中言辞激烈地重申了自己怀疑伊丽莎白叛变的理由,并提醒她说她受到的惩罚“与其他犯下类似罪行的人受到的惩罚相比要轻得多”。受到轻蔑的玛丽一世在信的结尾表明,今后她绝不希望再被如此“文过饰非且充满谎言的信”所“骚扰”。
虽然玛丽一世为了打败伊丽莎白可谓机关算尽,但她仍然一步一步地走向失败。
就在她把成百上千的新教教徒送上火刑柱的同时,她也逐渐失去了民心,而且她还在丈夫腓力国王的劝说下加入了徒劳无功的对法战争。在战争中,英格兰失去了加来(法国北部的一座城市,位于多佛海峡,同英国的多佛相对。该城于1347年落入英国人手中,后又于1558年在被包围了11个月之后被法国人夺回)这块在欧洲大陆仅存的英占区。所有英国人民和玛丽一世的感情都受到了重创,而且玛丽一世正好因为一次假怀孕风波遭人耻笑,她本希望能生个继承人,那样就能把伊丽莎白彻底地从王位边赶走了。
另一方面,伊丽莎白在遭受迫害期间得到的尊敬则与日俱增。
玛丽一世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再阻止妹妹的行动。在接连几次重大失败的打击之下,玛丽一世一病不起,但她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伊丽莎白成为了民众目光的焦点,而且继承王位对她来说已是大势所趋。这是个残酷的打击。内心悲凉的女王最后于1558年闭上了眼睛,终年42岁。听到这个消息,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喜形于色。
她双膝跪地,用拉丁语呐喊道:“这是上帝的杰作呀,在我们的眼中这就是奇迹。”葬礼上谁也没有为逝者垂泪。
又过了一个世纪,另一对姐妹女王彼此展开了殊死搏斗。
第四章 恩断义绝
虽然女王玛丽二世和她的妹妹——未来的安妮女王之间的积怨并不像玛丽一世和伊丽莎白一世之间的仇恨那样杀气重重,但她们彼此也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说来也怪,玛丽和安妮曾经齐心合力地把她们的父王詹姆士二世赶下了台。在史称“光荣革命”的政变中,詹姆士二世被迫退位,并于1688年逃往法国避难。不论是他的臣民,还是他那一双信奉新教的女儿都再也无法忍受他偏向天主教的独裁统治了。
就在刚摘下来的王冠还带有余温的时候,玛丽二世和她的荷兰丈夫威廉就开始了联合执政。安妮觉得这样很好,而且还主动声明,如果玛丽先于威廉去世,她将放弃自己的王位继承权。
但是事情开始朝着坏的方向发展。玛丽二世开始对妹妹指手画脚,俨然一副英格兰女王的派头。安妮可不吃这一套,她们之间的第一次对抗就超出了安妮的忍受程度。当时,安妮那群以莫尔伯勒公爵夫人萨拉。丘吉尔(Sarah Churchill )为首的朋友们,在没有报请国王和女王批准的情况下,就擅自将为安妮挑选未婚夫的事宜呈给了议会,玛丽二世十分讨厌这种行为。当玛丽二世和妹妹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安妮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她的朋友们只是希望她能找个体面的归宿。听到这里,女王专横地说道:“嘿,除了我和国王之外,你还有什么朋友啊?”
从那以后,姐妹俩就开始摩拳擦掌,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了。
玛丽二世首先蛮横地驳回了安妮挑选居所的意见,还一度撤走了安妮的侍卫,结果安妮遭到了抢劫。国王威廉三世也加入了战斗。
他和自己那可爱且自傲的妻子一样认为肥胖笨拙的小姨子任性可憎,而且他对待安妮那懒惰的丈夫——丹麦王子乔治的态度简直就像对待尿炕的孩童一般。在复仇心理和萨拉。丘吉尔的唆使下,安妮开始公开怠慢玛丽二世和威廉三世。在朋友圈里,安妮管威廉三世叫“荷兰怪胎”,而且从不放过任何冷落姐姐的机会。这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且荒唐可笑的矛盾,但事态将变得更加严重。
产生裂痕的根源就在于安妮的朋友莫尔伯勒公爵夫人萨拉。丘吉尔。萨拉早就习惯了在那对王室姐妹之间搬弄是非,就像之前的未婚夫事件一样,但女王玛丽二世并不是因为这些才无法忍受她与安妮的私交的,她的反感另有原因。萨拉的丈夫莫尔伯勒公爵(这对夫妇是温斯顿。丘吉尔的祖先),是当年颠覆了詹姆士二世统治的“光荣革命”的领导者之一。当时有迹象表明,公爵似乎想重新投靠废王詹姆士,而且显然是在与流放中的詹姆士二世保持着书信来往。莫尔伯勒公爵对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构成了一定的威胁,而且玛丽二世觉得,自己的妹妹和那人的妻子来往甚密对自己来说就算不是背叛也是侮辱。她命令妹妹把萨拉赶走,但安妮还是那么固执地拒绝了。
1692年初,玛丽二世写道:“今年开篇就是家族问题。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些麻烦什么时候会结束。”在萨拉的搅和下,姐妹俩的裂痕越来越大。就在莫尔伯勒伯爵被疑为叛徒且即将被免职的前夜,玛丽二世和安妮之间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战争。
由于安妮把从议会支取的钱分与萨拉一起享用,玛丽二世对此十分气愤,她对安妮挑明说政府的财产不应该让一个很可能是罪臣妻子的人去挥霍。然后她再一次命令安妮把萨拉开除出朋友圈,而安妮也再一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几周后,安妮厚着脸皮地拽着萨拉出现在宫廷里。虽然玛丽二世在众人面前保持着冷静的态度,但第二天她就写了一封语调苛刻的信向安妮发难。在信中,她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认为萨拉必须离开,还说“我有一切理由认为你把萨拉带进王宫是最荒唐的一件事”。
安妮很讨厌玛丽二世在信中对萨拉不屑一顾的态度,后来萨拉表明这也许是玛丽二世有意要提醒她姐妹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而这个差距是由丹麦王妃和英格兰女王的不同身份所决定的。安妮很同意她的看法,并回信表达自己的愤怒。她笔调辛辣地写道:“您对我现状的关心让我觉得很亲切,而且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把这份关怀和以前您对我所下的严厉命令(让我赶走萨拉)算在一起,这样我就会永远对您感恩戴德。我一定会承认您这么做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我感到羞愧,因此我就不会因为想到要和她分开而感到苦不堪言。”
其实看看玛丽二世自己曾经对弗朗西丝。阿普斯利(参见本书第1 部第3 章)
的一片痴情,我们就会觉得玛丽二世应该能够理解安妮对萨拉的“赤诚之心”,但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她三言两语地回信给安妮说,她的住所不许萨拉再登门造访。惟恐天下不乱的公爵夫人说,她的朋友安妮被剥夺了每个人都享有的“在家为王”的权利,致使姐妹俩比以前更加横眉冷对。玛丽二世写道:“在这一切纷乱中,我看到了上帝之手,我感觉我们之间的不和是上帝降下来的惩戒,用以处罚我们两个在革命期间犯下的罪孽。”她说的革命就是颠覆了她们父亲统治的“光荣革命”。
尽管两个人一直也没有冰释前嫌,但玛丽二世还是去看望过妹妹一次。那正是安妮又一次流产的时候,可是玛丽二世非但没有安慰伤心欲绝的妹妹,反而又一次唠叨起萨拉的事来。从那以后,姐妹俩再也没有见过面。
又过了一段时间,年仅32岁的玛丽二世感染了天花。就在她生命垂危之际,姐妹之间总算出现了和解的希望,但她们无法面对面地交流情感了。另一方面,她们的父亲詹姆士二世仍然为了自己被迫退位一事心怀怨恨,因此他禁止陪他流亡的随从们为了他女儿的去世表示哀悼。
1702年,安妮在姐夫威廉三世去世以后登基成为女王。一眼看去,被痛风、肥胖和其他病症所困扰的安妮女王没有一点健康的样子,而且她先后17次的怀孕也没有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很遗憾,她生下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死胎,就算活下来的也都阳寿不长。
在她去世之前,所有的孩子都死了。因此,当斯图亚特王朝的末代君主于1714年彻底走完了苦难深重的人生旅途之后,王位只好由一个外国佬来继承。
第五章 父子相煎
安妮女王去世以后,与英国王室血缘最近的合法亲属是一个来自德意志汉诺威公国的小王子{ 安妮女王原本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就是人称“老王位觊觎者”的詹姆士。爱德华。斯图亚特。他是詹姆士二世与第二任妻子摩德纳公主玛丽的儿子,但他由于信奉天主教而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不过他也有一批拥护者,其中包括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在他父亲詹姆士二世于流放中去世的时候,他们宣布他为詹姆士三世。“老王位觊觎者”为了得到王位费了不少力气,却都没有成功,他的儿子“小王位觊觎者”查理。爱德华。斯图亚特(也被称为“英俊王子查理”)
也没少下工夫。但是斯图亚特家族最终失败了,外来的汉诺威家族从那时开始一直到1917年都统治着英国。1917年,乔治五世宣布王室改姓温莎,故此后汉诺威王朝改为温莎王朝} ,他的某些品性让人们觉得有些好笑。别看他几乎一句英语都不会说,英国王室照样麻利地把他从德国接来,让他成为了国王乔治一世。汉诺威王朝就此宣告成立。这个王朝由5 代互相仇视的父子们组成。
乔治一世和与自己同名的儿子之间的怨怼可以追溯到数年以前。那个时候,做父亲的乔治仅是小小的领地汉诺威的统治者,而他的儿子还是个孩子,但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使父子二人从此疏远起来。老乔治的夫人索菲娅。多萝西娅(Sophia Dorothea)容貌姣好,却粗心莽撞。她在和名叫腓力。冯科尼斯马克(Philip von Konigsmark)的瑞典军官偷情的时候被人抓了个正着。东窗事发之后,冯科尼斯马克神秘地失踪了。有传闻说老乔治让人把他剁成了碎片,并把尸块埋在了汉诺威王宫的地板下面。索菲娅。多萝西娅的命运也许比这还要不幸。老乔治和她离婚以后,便命人把前妻监禁起来,直到她去世为止。索菲娅在监禁中又活了32年,从此与孩子们再没相见过。
小乔治为母亲的命运感到绝望,据说他曾经游过了囚禁母亲的城堡周围的护城河,企图把她解救出来,但无功而返。他永远也无法原谅如此虐待母亲的父亲,他就这样在仇恨中渐渐成长。
这份父子之间的记恨是相互的。当乔治一世当上英格兰国王的时候,他的儿子就成了威尔士亲王,而且总是和父亲唱反调。小乔治甚至在上下两院同时组建了反对党,这么一来就别指望父亲能喜欢他了。
由于乔治国王把乔治亲王踢出了朝廷,他俩之间不断升温的紧张关系最终演变为一场全方位的战争。小乔治的孩子们被留在了祖父身边,不得与他相见,而且老乔治还发话说,任何不想失宠的人都必须把小乔治当成“不受欢迎的人”来对待。
吓不倒的威尔士亲王小乔治在新住所莱斯特宫建立了与父亲分庭抗礼的朝廷班子。
这群持不同政见者每天凑在一起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拿粗枝大叶的国王取乐,尤其是针对他偏爱丑陋情妇的嗜好。
每次父子见面的时候,人们都觉得灾难一触即发。乔治一世曾经一度将亲王逮捕,但这个做法除了引起更大的仇恨之外没带来任何益处。据说乔治亲王天天盼着父亲咽气,这样他就能把母亲放出来了,但这个愿望终究没能实现。索菲娅。多萝西娅死于1726年,比前夫整整早了1 年。当乔治亲王听说父王去世的时候,他一时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实在不敢轻信仇敌父亲就这么完蛋了,于是用浓重的德国腔喊道:“那一定是弥天大谎。”
新国王乔治二世和他儿子威尔士亲王弗雷德里克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我们家老大是世上最可恶的混蛋、说谎精、流氓、畜生,我真希望压根就没生下他。”
这位“骄傲的”父亲如是说。乔治一世本想让孙子和普鲁士公主威廉明娜结婚,但是乔治二世刚一即位就否决了这门婚事,他解释说:“我觉得让我家那个低能的公子哥和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结婚对后代没什么好处。”
弗雷德里克亲王用同样的态度回敬父亲,说他是个“倔强固执、放任自流、宽于待己、严于律人、一毛不拔、肉欲横流的伪君子”。他说得挺过瘾。他爸爸从前也把国王老子当成聚众嘲弄的对象。不论谁听到类似“我讨厌所有的织人和袜家(原文为‘boets and bainters’,是乔治二世在说‘poets and painters’诗人和画家时由于口音过重造成的发音错误,本处按谐音将‘诗人和画家’译为‘织人和袜家’)”这么有品位的发言都会忍俊不禁的。由于乔治二世在纪律管理和严格守时方面的狂热,他的朝廷变得呆板乏味。赫维勋爵曾评论道:“就连拉磨的马都一丝不苟、一分不差地在固定的圆圈上打转。”弗雷德里克亲王的宫殿则风格迥异,到处嘻嘻哈哈。
为了削弱亲王娱乐宾客的能力,从而降低他的名望,乔治二世大幅削减了亲王的津贴,而且他宣布任何人与弗雷德里克及其妻子的来往都是对国王的极大不敬——当初他爸爸也是这么整他的。尽管如此,弗雷德里克亲王居然左右逢源地茁壮成长起来了,而且在精英云集的伦敦,他的出现经常会盖过他父亲的光芒。气不打一处来的乔治二世曾说:“上屉{原文为‘MyGot ’(上帝呀),又是乔治二世在发音方面出现的错误,本处谐音将‘上帝’译为‘上屉’}呀,别人对我的追随让我难受,而他们对弗雷德里克的拥护让我简直想吐。”1751年,弗雷德里克亲王死了,乔治二世连表面上的悲伤都装不出来。
因为弗雷德里克死得太早,所以1760年继承乔治二世王位的是他的孙子——乔治三世。乔治三世养着一大群痞性难改的儿子,而且美洲殖民地又被他丢了个一千二净,这下汉诺威家族传统的父子战争又有了上演的机会。在乔治三世的疯病不发作的时候,他总装出一副卫道士的样子。因此,他那群儿子们的野蛮习气让他非常不满,而且一有机会他就会把他们痛骂一顿。
最让他心烦的就是王太子——未来的乔治四世。在乔治三世头脑清醒的时候,他还能严斥威尔士亲王小乔治那些吃喝无度、到处赌博、沾花惹草的恶习,但正是由于他不时地陷人疯狂状态才把儿子给带坏了。一次,国王全家正在温莎堡用餐,乔治三世突然发起疯来。他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了大家的谈话,然后突然抓住王太子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然后用力摔到了墙上。王太子乔治当时就哭了,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而且开始利用父亲的精神疾病为自己谋求好处。
“忠诚”的王太子在伦敦到处兴高采烈地模仿他爸爸发疯时口吐白沫的丑态,而且他直截了当地说,他希望他爸爸永远被关起来,这样他就能当国王了。就在乔治三世的顽疾看上去永远也好不了的时候,小乔治怀着愉快的心情投入了摄政王的工作之中。
然而乔治三世却让他很是失望。每次发作之后,乔治三世都能缓过来,结果他的儿子就像等着吃死尸的秃鹫一样盼着他早日完全疯掉。他的等待没有白费,他的爸爸终于在1810年彻底丧失了理智。
乔治四世没有儿子,为了不让汉诺威王朝著名的父子战争断了档,乔治四世把矛头指向了女儿夏洛特。这个感情强烈的女孩发现他与自己那粗野放荡的母亲结婚完全是出于继承王位的目的,而且对母亲没有一丝感情可言(参见本书第3 部第15章),所以她也与父亲格格不人。当夏洛特公主死于难产的时候,乔治三世其他的儿子们还都后继无人,因此他们为了赶紧结婚并生个继承人而乱作了一团。中头彩的是肯特公爵爱德华,他的女儿在1819年出生,她就是未来的维多利亚女王。
第六章 姻亲交恶
1830年乔治四世去世以后,他的弟弟即位成为了威廉四世,而维多利亚的继承顺位就排在他的后面。她的妈妈认为这个注定将被自己女儿取代的国王是个纵欲过度的笨蛋,所以无法忍受他的存在,最后她觉得一定得让宝贝维多利亚离他远点。
不过威廉四世可不欣赏她的做法。一天晚上,温莎堡高朋满座,威廉四世当众斥责了他弟妹对他的无礼冒犯:我将很乐意把王权亲自移交给那位年轻的女士(边说边指向维多利亚),她是法定继承人,但我不想把它交给我旁边的这位夫人(指维多利亚的母亲),她身边充斥着心术不正的小人,而且行为举止极为不得体。
我要毫不犹豫地说我一直在忍受她的严重侮辱,但我绝不会再继续忍受这样大不敬的事情发生。令我尤其不满的是那位年轻的女士总是被人为地拦在我的宫廷之外,她本该随时都待在我的画室里的,然而却一再受到干涉,但我已下定决心一定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我要她知道我是国王,我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今后我要求无论如何公主都得上朝,因为这是她的分内之事。
20多年以后,已经是女王的维多利亚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可怕的一幕,她对自己的大女儿说:“在这样的家族中,我连说话都觉得如坐针毡。我(那时还是个孩子)
夹在两团烈火中间,在外面要彬彬有礼,回家却得忍受责骂。哦!那真是可怕,我对温莎堡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直到现在还无法摆脱那个阴影。“这么点儿家庭危机就让女王如此烦恼,真不知道如果她活得长一点,能亲眼看到外孙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和孙子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之间的矛盾的话,她会作何感想。导致那两个人彻底翻脸的冲突我们管它叫”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七章 战斗中的波拿巴一家
几个世纪以来,就在英国的王室成员们内战不休的同时,在英吉利海峡那一边的古老国家里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角逐。在法国,战争的格局要么是瓦卢瓦对瓦卢瓦,要么就是波旁对波旁,然后就轮到波拿巴家族开战了,他们也许是最没用的王族了。
一开始,拿破仑凭借着几次疑点颇多的军事胜利,在大革命过后的法国混得还不错,一跃成为了耀眼的新星。但是这个雄心万丈的科西嘉矮子非要当皇帝不可。
到1804年,他刚自封为皇帝,他那群性情暴戾的家族成员便都想占山为王。要是以波拿巴家族成员相互威胁的手段高低作为评判标准的话,他们家里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好手。
在波拿巴家族成员的目标还不是权力和财富的时候,他们的主要活动是反抗兄弟拿破仑的专制统治以及给他的生活制造别扭。
德瓦斯内夫人曾经在拿破仑的加冕仪式上说:“皇帝的亲戚们让他十分不快。
他们就像一群魔鬼一样终日折磨着他。“而皇帝本人则肆意纵容着兄弟姐妹们对于政权、地位和金钱的贪婪野心,因为他乐意这么做。但是当他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夺回了先前的馈赠。为了感谢他慷慨的施舍,他的兄弟姐妹们对他俯首帖耳。
拿破仑的迅速崛起对他的长兄约瑟夫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因为在这个缺少父爱的家庭里,老大一直充当着一家之主的角色,不论谁遇到麻烦都会去找他解决,他的话就是家法。就连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拿破仑也曾把自己的薪水交给约瑟夫,让他代为投资理财。在拿破仑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关闭心扉,而且曾一反常态地给大哥写过一封饱含深情的信。在信中,他写道:“我的朋友,不论命运如何对待你,你都该知道我是你惟一的挚友,我对你一片深情,我盼望着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咱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始终团结一致、同心协力,你最清楚我是多么热爱你。我感觉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荡漾着从未有过的情感。”
波拿巴兄弟之间的深情厚意很快就蒸发掉了。嫉妒在约瑟夫的胸膛中翻腾不息,因为他的弟弟拿破仑焕发出的夺目光芒,完全抢走了自己的风头,而且看样子拿破仑不光要在家里称王称霸,还要统治整个欧洲呢。荣誉和地位正在离他而去,尽管拿破仑赐给他有利的地位和其他补偿性质的奖赏,但这种感觉仍然像巨石一样压在约瑟夫的心头,让他憋闷得很。
拿破仑希望他全家都能在他开创的新帝国里各得其所,但他作出了一个令自己永远与约瑟夫决裂的决定。那个时候拿破仑还没有孩子,于是他指定侄子为皇位继承人,而约瑟夫始终认为皇位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气得七窍生烟,朝拿破仑的画像开枪解气:“要是我弟弟不能把皇位委托给我,要是他不能为我做他该做的事,那么……这么多年以来,有人为他牺牲了自己的享受,放弃了自己的抱负,不求回报,也得不到任何权力和地位。这个人一直忍受着这一切,到头来却两手空空,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天生的阴谋家。”
在拿破仑举行加冕仪式的几个月前,激烈的一幕在波拿巴兄弟之间爆发了。约瑟夫为了维护自己作为家里老大的权利而咆哮,拿破仑被他这通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激怒了。“他居然有胆量向我要求他的权利和他的利益!”拿破仑大怒道:“他在我的面前表现出的嫉妒和要求简直就是在我的软肋下刀子。我绝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这就好像他对一个深情款款的情人说他睡了人家的情妇一样。这么说吧……
我的情妇就代表着我创造出来的权力,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征服了她,别人休想把她抢走,想都别想。“
当拿破仑的顾问之一想替约瑟夫说几句好话的时候,拿破仑又恼了:“你一定是忘了,如果没有我,我的兄弟们就一事无成,是我让他们今天这么风光的……成千上万的法国人正在为这个国家奋力工作着。但是请你们正视现实吧,约瑟夫不是当皇帝的料,他比我还要老,我肯定活得比他长,而且我现在非常健康。更重要的是,他地位太低,不该抱此幻想……他和我一样出身平凡,但是我靠着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地位,而他却仍然保持着刚出生时的地位。要想做法国的皇帝,必须血统高贵,或是有本事让自己从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所以这皇位一定要由我们的晚辈来继承,因为他们一生下来就是皇族。”
在加冕典礼前夕,约瑟夫和拿破仑之间的口角就这么继续着,一点也没有减弱的架势。约瑟夫威胁说自己将拒绝参加该仪式,这么做等于是在激化矛盾。拿破仑警告说:“如果你不来参加我的加冕典礼的话,你就是把自己当成我的敌人了。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招数可以和我斗呢?你的军队在哪儿?你手无寸铁,我完全可以歼灭你。”怒气冲冲的约瑟夫还是参加了典礼,在前往巴黎圣母院的御用马车里,他一路上都恶狠狠地瞪着坐在对面的拿破仑。拿破仑攻克了那不勒斯之后,封约瑟夫为那里的国王,但约瑟夫仍然怒火难消,而当拿破仑后来把他强推上西班牙王位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了。
约瑟夫认为拿破仑攻打西班牙的举措考虑欠周,而且会造成大量的生命与财产的损失,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去那里当国王。但是约瑟夫其他的3 个弟弟也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接受西班牙王位,于是约瑟夫就像只被赶上架的鸭子,离开相对平静的那不勒斯,前往那个不愿意被法国统治的动荡半岛西班牙。在约瑟夫出发之前,拿破仑向他保证绝对不把那不勒斯交给外人。但是约瑟夫刚一跨过西班牙边界,拿破仑就一如既往地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把那不勒斯的统治权移交给妹夫若阿希姆。
缪拉(Joachim Murat )。
约瑟夫对拿破仑的背叛感到十分愤慨,但是当他到达马德里的时候,更多的麻烦扑面而来。马德里人民为了反抗法国人的野蛮统治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起义。新国王约瑟夫才上任就逃跑了。
“你打起仗来就像个邮政监察,哪里有将军的样子?”拿破仑在他逃跑后骂道。
虽然在拿破仑及其军队的支持下,王位又回到了约瑟夫的手里,但他始终没有真正统治国家的机会。约瑟夫希望拿破仑对西班牙采取怀柔政策,因为他觉得这才是平息西班牙国内反法情绪并重建秩序的关键,但拿破仑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约瑟夫还觉得他比我资格老,”拿破仑对此嗤之以鼻,“他还梦想着在家里做领导。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荒唐吗?”
拿破仑没有听取兄长的意见,继续对西班牙进行武力镇压,而且利用强权控制着西班牙政府,于是约瑟夫只得像木偶一般任其摆布。约瑟夫在致妻子的信中写道:“如果他的目的是让我讨厌西班牙的话,他可真的成功了……我无法接受他对我的安排,他想让我成为一国之君,但这个职位却让我有苦难言。我想知道他到底想让我怎样。如果接受这样的王位就得忍受侮辱的话,我宁可甩手不干。我不愿意时刻被身边的人(法国军官和其他官员)监视着,我不想看到各个省份都被我不信任的人管理着,我也不想像那些头戴王冠的幼主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不需要用王冠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我感觉自己有这个实力,犯不着用这样的虚名给自己脸上贴金。”
约瑟夫去巴黎和弟弟当面对峙,要求得到更多的政治和军事方面的独立自主权,并要求对西班牙实行经济援助。拿破仑表现出默许的态度,于是约瑟夫带着一丝欣慰返回了自己的“王国”。
但是短短4 天之后,拿破仑就宣布:所有在欧洲王国里居统治地位的波拿巴家庭成员(共3 人),其称号全部从国王降至法国王子。
但是,这么做一点儿也没有提高约瑟夫在西班牙的地位。西班牙贵族们对拿破仑的法令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们表示。:“约瑟夫充其量是个法国统治者手中的牵线木偶,而且是所有热爱国家独立和荣誉的西班牙人民蔑视的对象。”
由于拿破仑征服西班牙的同时还对俄罗斯发动了战争,而这两场战争均损失惨重,因此他决定从西班牙撤军。但他不但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约瑟夫,反而让他负责武装镇压西班牙的暴动,结果这次“假打”又夺去了不计其数的生命,而且早已决定撤退的法国没有因此得到任何好处。尽管拿破仑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约瑟夫的信任,而且还厚颜无耻地责怪哥哥出师不利,但约瑟夫直到最后都对弟弟拿破仑保持着高度的忠诚。
别的波拿巴亲戚可没这么听话。
在去往拿破仑的加冕典礼的马车里,坐在约瑟夫身边的是他的弟弟路易。如果说约瑟夫对拿破仑的情感属于怨恨的话,那么路易心中翻绞不停的则是只有在疯子的心里才能产生的仇恨。路易的精神确实不太正常,这可能和他以前得过淋病有关。
路易和约瑟夫一样,也和王位继承权失之交臂,因为他的精神状况不断恶化,他的儿子得到了继承权。
“不,我决不答应!”路易在得知拿破仑剥夺了他的继承权,转而立他的儿子做继承人时怒吼着:“我宁可离开法国也不愿放弃我的权利,更不能向我儿子低头……让咱们看看你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的儿子从我身边绑走!”
路易的妻子是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带过来的女儿奥尔唐斯,他认准了奥尔唐斯一定参与了让自己靠边站的阴谋,所以把她当成了出气筒。他不让奥尔唐斯和母亲见面,把她关在家里,还派人24小时全天候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对她威胁道:
“假如你为了你母亲的利益而牺牲我的利益的话,我发誓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和儿子分开,我还会把你锁在高墙里,谁也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谁也无法救你出来,你的后半辈子就得天天祈祷着我和家里人什么时候能屈尊去看你一眼。你听清楚了,我这些恐吓绝对不会传到我哥哥的耳朵里!只要我一生气,就算他权力再大也保护不了你。”
1806年,拿破仑让路易做了荷兰国王,虽然他没有直接把荷兰吞并过来,但所谓的自治权也是名存实亡了。在荷兰统治的路易简直就是约瑟夫在西班牙的翻版,只不过路易比约瑟夫多了点头脑方面的毛病。在路易的幻想中,他自己就是荷兰人,而且不论他的荷兰语说得多么糟糕,他也要坚持说下去。他撤掉了大部分拿破仑派去的顾问,并命令剩下的人放弃法国国籍,并和他一样改说荷兰语。
1808年,为了远离古怪的丈夫而躲在巴黎的奥尔唐斯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她拒绝把儿子送到路易那里。拿破仑没有理睬弟弟路易的要求,他强迫奥尔唐斯与自己合作,并宣布他将收养那个孩子。他们兄弟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了。在两年之后,这一切都将结束,因为那个时候拿破仑把路易赶下了台,并把荷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拿破仑把法国的所有资源都耗在了对欧洲各国的战争中,他还责怪路易没能协助他保持住欧洲的稳定。当时,英国发动了对荷战争,正好给拿破仑夺走弟弟的统治权提供了绝好的借口。路易不愿意退位,他认为自己还有选择权,于是就给拿破仑写信讲条件:“如果陛下您一定要下此命令的话,我只在一种情况下同意退位,那就是让我代替我儿子享有继承权。”
拿破仑早就对荷兰觊觎已久。他很快就拒绝了路易的要求,并回复道:“如果荷兰国王退位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代替皇太子的……他的统治将断送在英国远征军的手里。当一个国王处处都显示出自己无法保卫国土的时候,荷兰就要灭亡了。”
他们之间的是非恩怨我们就说到这里吧。
在拿破仑的兄弟中,只有约瑟夫和路易出席了他的加冕典礼。
吕西安。波拿巴就没去成,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流放中,原因是惹恼了哥哥拿破仑。在拿破仑迅速崛起的时候,吕西安是他的得力同盟。为了报答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拿破仑在升任首席检查官的时候让吕西安顶了内政部长的肥缺。
风度翩翩的吕西安和所有波拿巴家的人一样贪婪,他以权谋私地将大量国家财产据为已有,供自己和情妇们肆意挥霍。当大部分法国人民都挣扎在贫困线上时,拿破仑不希望自家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敛财。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就连吕西安这个不称职的内政部长把部门搞得一团糟也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拿破仑发现弟弟吕西安对权力怀有很大的野心,这对他是个强劲的挑战。不幸的是,吕西安的野心也构成了对哥哥的嘲弄。
吕西安就好像稳健的拿破仑一样,他也在努力稳固自己的自治政府。他甚至动用政府资金印制了一本小册子,题目为《恺撒、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1599—1658)
:英国军事家、政治家和宗教领袖。他在英国内战时率领国会军队取得了胜利并处死了查理一世。作为英格兰的护国公(1653—1658),他实际上实行着独裁统治} 、蒙克{ 蒙克(1608-1670 ):英国将军,曾协助查理二世复位(1660年)} 和波拿巴之间的相似处》(Parallels Between Caesar,Cromwell,Monck ,andBonaparte)。
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在小册子里被形容为狂徒的拿破仑其实和狂徒没什么区别,他迅速地革了弟弟吕西安的职位,并派他去做西班牙大使这个苦差。
这个决定带来了一场灾难。吕西安从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五世那里收受了巨额贿赂,并保证促使法西双方签订和平条约,然后席卷着国王赏给他的所有财产从西班牙逃跑了。因为那份条约送到拿破仑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吕西安害怕一旦拿破仑在没有事先认可和斟酌的情况下会拒绝承认该条约的效力,那时他就必须交还那些财产。历史学家路易。马德兰(LouisMadelin)写道:“吕西安完全没有判断能力和道德标准,他的野心使自己变得绝对疯狂,贪欲使自己干脆去抢劫。”
但是在拿破仑看来,更恶劣的是他使情妇亚历山德里娜。茹贝东(Alexandrine Jouberthon )怀了孕,并娶了她。正是这件事导致了吕西安和拿破仑的决裂。
拿破仑对于兄弟姐妹的婚姻大事早有安排,他认为吕西安娶的那个荡妇根本配不上他家的门第。“背叛!纯粹是背叛!”拿破仑咆哮道。新婚夫妇被发配到意大利,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法国。
多年以后,已经当上皇帝的拿破仑一刻也不停地想破坏他们的婚姻,但是吕西安却固执地拒绝离开妻子。在回复拿破仑最后通牒的信中,他写道:“我不能自取其辱地与一个给我生了4 个孩子的女人离婚。在社稷大业中我也许能为哥哥效力,但是为什么我就不能用担任某个非世袭制工作的方式对他表示我的忠心呢?这样的工作和我的妻子儿女是没有关系的呀。”
拿破仑是这样说的:“随他去吧!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我知道我必须按照政治的需要行事。吕西安在对我摇尾乞怜,只要他肯离开那个破产者(亚历山德里娜的第一任丈夫)的老婆的话,我会仁慈地认可他的孩子的……然而他提出的要求是荒诞无礼的。在我的王国里,吕西安想做什么都行、就是想当王子也不为过,他的孩子们也可以为我效劳,但是他们只能在我的家族里做王子。吕西安居然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好吧,一切都结束了!我警告你们,也包括我的家人,永远也不要再和我提起这件事。”
波拿巴家族最小的弟弟热罗姆在奉命甩掉妻子方面比吕西安顺从多了,因为他可不想为此失去一切。1803年,19岁的热罗姆在去往巴尔的摩的旅行中与美国姑娘伊丽莎白。帕特森(Elizabeth Patterson )结了婚,这下他可捅了大娄子。拿破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签发命令禁止他弟弟带着新娘回国。他下令说:“如果他带她一起回来,她将不能踏上法国的土地。如果他自己回来,我将原谅他的错误。”
拿破仑本想让兄弟姐妹们的结婚对象都是欧洲最显赫的家族成员,可是已经有一个兄弟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不能再忍受另一个兄弟娶个平民回家了。热罗姆则相信如果哥哥能亲眼见到他妻子的话,他一定会软下心肠的,所以他带她一起坐船回
法国,想参加拿破仑的加冕典礼。但是途中他们的船遇到风暴沉没了,他们也就错过了那个庆典。
与此同时,拿破仑正在努力破坏掉这段姻缘。当热罗姆和妻子终于到达欧洲的时候,已经有孕在身的伊丽莎白被告之不许在欧洲停留,这是皇帝的命令。恼火的热罗姆把妻子留在岸边,并动身去和哥哥理论。他在信中对她说:“安心休息吧,你的丈夫不会抛弃你的。我会把生命献给你和孩子的。”
伊丽莎白和他从此天各一方。
拿破仑抓住热罗姆追求享乐的本能诱惑他,他说如果热罗姆不放弃妻子的话,就没人偿还他欠下的高额债务,他将失去一切头衔和地位,并不得不退出继承人的行列,而且他将被驱逐出境。
习惯于过舒服日子的热罗姆对哥哥的意思心领神会,他的合作态度为他换取了丰厚的奖赏和地位的提高。拿破仑甚至从德国的独立省份中划出一个威斯特伐利亚王国交给热罗姆统治。
波拿巴家的老幺把新王国当成自家的游乐场一般胡闹,只要他突发奇想,不论代价多大都得付诸行动,威斯特伐利亚被他渐渐耗干了。这样的情况令拿破仑十分
头疼,因为他认为自己有权从兄弟们的王国中巧取豪夺,以维持他在欧洲大陆上的战争暴行,但让热罗姆当国王他就什么也拿不到了。不堪重负的威斯特伐利亚人民在这两个波拿巴兄弟的压迫下开始反抗,拿破仑不得不前去解救他那倒霉的弟弟。
拿破仑皇帝对热罗姆国王好一顿痛骂:“你的国家里没有警察,没有储备,也没有组织纪律。一个只会享乐,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的人是当不了国王的。我真希望暴乱能落到你头上,而且我希望你能从中得到教训。”唉,他就是不长记性。
就在拿破仑的帝国开始崩溃的时候,俄罗斯军队逼近了,而热罗姆在皇帝哥哥最需要他的时候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拿破仑本想让威斯特伐利亚充当缓冲区,但是俄军刚一入境,热罗姆就抱头鼠窜。拿破仑后来被迫退位,并企图自杀。对此,他的小弟弟深表同情:“皇帝给我们惹了这么多麻烦以后终于活下来啦!”
在拿破仑的帝国里唱主角的是他的3 个兄弟,但是拿破仑与波拿巴家的女性成员——他的母亲和3 个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深仇大恨来形容。他的母亲——被孩子们称为梅尔夫人的莱蒂齐亚。波拿巴(LeUzia Bonapade )拒绝出席他的加冕典礼,她宁可去意大利陪伴流放中的儿子吕西安,这深深地刺痛了拿破仑的心。
加冕典礼那天,他的3 个姐妹心里也和约瑟夫与路易一样难受,她们由于身份低于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而怨声载道。她是皇后,而她们只是公主,必须在仪式当中跟在她的后面牵着她的曳地长裙。
士可杀,不可辱!
实际上,只有一件事能让这一家子火暴脾气的人达成一致,那就是他们对约瑟芬没齿难忘的仇恨。他们跟着母亲梅尔夫人管约瑟芬叫“婊子”。让他们最高兴的不是拿破仑大获全胜以后泽被全家的赏赐,而是他为了生个男性继承人不得不悲伤地宣布同约瑟芬离婚的消息。
与拿破仑关系最坏的是他那放荡不羁的妹妹卡罗琳。“全家就数卡罗琳和我最像。”他评论道,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无法相处的原因。她竭力反抗拿破仑对她生活的控制,并在他反对的情况下嫁给了若阿希姆。缪拉(他和约瑟芬也有过私情,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尽管如此,拿破仑还是让他们成为了那不勒斯的国王与王后。
但是在拿破仑的命运急转直下并且四面楚歌的时候,卡罗琳和缪拉却做了最彻底的叛徒——他们加入了反拿破仑的联盟。到了这步田地,拿破仑在厄尔巴岛上的流放生活一定显得格外静谧祥和。
第六部 见怪不怪
欧洲各国的王位上曾涌现出各类怪诞的君主,他们不是生为天子,就是手中握有征服一切的力量。有些国王是疯子,还有的是装疯。总之,他们总是有办法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或是制造恐怖。
第一章 气急败坏
英王亨利二世不愧是理想君主的典范,他身强力壮、明察慎审、公正诚实。事实上,很多历史学家都认为这位生在12世纪的国王乃是英国的法律之父。但是亨利二世也有一个严重的缺陷,那就是经常令他丧失理智的坏脾气,这个弱点或多或少地损毁了他的王者尊严。
除了他那奸雄丛生的家族(参见第5 部第21章)之外,亨利二世最让人难忘的大概就是他和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Thomas Becket )之间,为了教会和政府的权力而进行的势不两立的对抗了。贝克特的强硬态度触怒了亨利二世,他吼道:“就没人把这个不安分的牧师给我解决掉吗?”好几个急于讨好国王的骑士只从字面上理解了国王的意图,他们冲进贝克特主教的教堂,把他杀死了。由于这个悲剧缘自亨利二世的愤怒,所以贝克特殉难后立即被升为圣徒,悔过中的亨利二世也降低身份,亲自为他身披麻衣表示哀悼。
虽然这是最著名的国王发怒的案例,但它并不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事件。在旁观者看来,身着丧服的亨利二世也比和苏格兰国王威廉吵架的他要体面得多。索尔兹伯里公爵约翰在信中记录下那一幕场景:“我听说国王在卡昂(法国北部位于勒阿弗尔西南部的一座城市,是16世纪和17世纪胡格诺派(即法国的新教)教徒们的活动中心,威廉一世就葬于此地)与苏格兰国王激烈争辩的时候,曾经对理查德。杜荷麦特(Richard du Hommet )破口大骂,说他是叛国贼,因为他觉得杜荷麦特胳膊肘向外拐,向着苏格兰国王说话。国王像往常一样气急败坏地从头上抓下帽子,甩开腰带,扯下身上的披风和衣服,拽掉了沙发上的丝绸罩单,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嚼麦秸秆,仿佛坐在粪堆上一样。”
第二章 近亲结婚酿苦酒
“疯狂的胡安娜”带着不断扩张中的西班牙帝国,投入了与“英俊的腓力”的悲剧婚姻之中(参见本书第3 部第10章),因此,哈布斯堡王室的势力日益膨胀起来。不过她也将精神失常的基因长久地遗传了下去。虽然腓力本人相貌英俊,但他携带着一种导致面部畸形的基因,人们以“哈布斯堡下巴”来命名这种畸形的症状。
胡安娜和腓力携手播下了一堆怪物的种子,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地发展壮大下去。
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是他父母不幸婚姻的第一个受益者,也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从腓力手中接过了奥地利、佛兰德、神圣罗马帝国,还有一个突出得让嘴巴都合不拢的下巴。有一个西班牙农民在初次见到国王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据说他情不自禁地喊道:“陛下,您快把嘴闭上,咱们村的苍蝇可凶呢。”查理本人在邀请法国国王来西班牙参加会议的信中,说明了自己这个令人不安的外貌特征。他向法国国王保证说,他的嘴巴的确总是张着的,“可是我不咬人”。从胡安娜那边,查理得到了西班牙帝国的统治权,尽管他没有像胡安娜一样发疯,但他骨子里的那种忧郁气质令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的王位,心平气和地退隐江湖了。
查理五世在1556年退位之前将庞大的国土一分为二。奥地利地区归他弟弟斐迪南统治,而西班牙及其所有领地则由他的儿子腓力二世继承。从那以后,哈布斯堡王室的奥、西两支开始比翼齐飞,但他们用通婚的方法保持着联系。
在西班牙那边,腓力二世娶了表妹葡萄牙公主玛丽亚。狂热的宗教分子腓力二世曾经派舰队向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宣战,但以失败告终。他和玛丽亚为哈布斯堡王冠增添了一颗“夺目”
的宝石——唐。卡洛斯(Don Carlos)。前鸡胸、后罗锅的唐。卡洛斯整个身体的右侧发育不良,扭曲的身体结构仿佛映射出他那失衡的心智。有关他如何残忍古怪的故事数不胜数。
孩提时期的唐。卡洛斯就喜欢看活烤兔子,而且他曾经把王室马厩里的马全都扎瞎了眼睛,就为了寻找刺激。16岁那年,他的头部受了伤,医生们为了导出大脑积液切除了他的部分头骨,结果他的情况更加糟糕了。半迟钝状态下的唐。卡洛斯整天在马德里的大街小巷里游荡,不是骚扰年轻姑娘,就是朝贵夫人们口吐脏话。
他头部的损伤使他的脾气比以前还要暴躁。一次,鞋匠给唐。卡洛斯送来的靴子不合脚,于是他命人把那双靴子剁成碎片,扔进锅里煮了,并强迫那可怜的鞋匠把煮靴子吃下去。
腓力二世对他忍无可忍了。最后,他在1568年把王太子关了起来。腓力二世在给姐姐的信里写道:“我愿意和你开诚布公地说说王太子的生活和行为。他是那样的淫乱不堪,到处制造混乱,我为了规范他的行为花了多少力气啊。”国王在信里总结说他的心血都白费了,必须把儿子关起来才行。
精神错乱的唐。卡洛斯最终在监禁中死去,他的父亲失去了惟一的继承人。为了弥补这个损失,腓力二世又娶了他的侄女,21岁的奥地利公主安娜。这是腓力二世的第4 次婚姻{ 除了葡萄牙公主玛丽亚(唐。卡洛斯的母亲)之外,腓力二世还先后娶过“血腥玛丽”一世和法国瓦卢瓦王朝的公主伊丽莎白(法王亨利二世与王后凯瑟琳的女儿)。其中他曾与玛丽一世共同统治过英格兰,直到1558年玛丽一世去世为止} ,他和安娜的儿子是腓力三世,他后来娶了奥地利的堂妹,他们养育的腓力四世又娶了自己奥地利的侄女。最后这次联姻造就了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卡洛斯二世(为了避免与英国的查理二世混淆,西班牙的查理二世按照西班牙语的写法记做卡洛斯二世)。
卡洛斯二世天生阳痿,身体畸形,而且头脑简单,没有任何改进的希望,因此得了个“中邪的卡洛斯”的外号,仿佛是多股邪恶的力量联合起来把他害成了这副样子。当时,谁也不了解近亲结婚的危害。卡洛斯的8 位祖先中有7 位都是疯狂的胡安娜和英俊的腓力的直系子孙,他父母的血缘太近了,按辈分排下去,他应该算是自己的堂哥才对——难怪他这么不幸。
1696年,英格兰驻西班牙大使写道:“以他的年龄(35岁)
来看,他的体质过于虚弱。他胃口极大,但他的下巴太突出了,上牙和下牙根本无法咬合,所以他吃东西的时候只能囫囵吞枣。
他的嗓子眼儿也异常的粗,竟能够轻易地吞下鸡胗或鸡肝大小的食物,然而他虚弱的肠胃却无法消化这些东西,所以他又会把它们原样吐出来。“
行尸走肉般的卡洛斯二世什么也干不了,他既无法管理处于崩溃边缘的西班牙帝国,也无法生育任何继承人。他最喜欢和腐朽的先祖们做伴,经常把他们的棺材打开以便和他们近距离交流。
1700年,卡洛斯二世终于投入了他们的怀抱,谢天谢地他没有孩子。就这样,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王朝戛然而止,随后爆发了西班牙王位的继承之战(该战争导致法国波旁王朝的国王腓力五世继承了西班牙王位)。
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则继续通过内部联姻又延续了两个世纪。但是到了19世纪末期,奥匈帝国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却经历了一系列令他心碎的家庭悲剧。1898年,他的皇后伊丽莎白(即世人熟知的茜茜公主)被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刺杀;他的弟弟马克西米利安受命赴墨西哥做国王,在1867年当地发生的一次武装暴乱里中弹身亡;他的侄子兼王位继承人弗兰茨。斐迪南大公于1914年在萨拉热窝被人暗杀,那次谋杀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
有人说,“悲哀皇帝”弗兰茨。约瑟夫遭受的一切悲剧,是伯爵夫人卡罗琳。
科罗利(Carolyn Korolyi )的诅咒所造成的,该公爵夫人的儿子由于参与了1848年的匈牙利起义被判处死刑。她呼唤“天堂和地狱里的神灵们把皇帝的幸福摧毁,让他的家族后继无人,夺取他心爱的人,破坏他的生活,并毁掉他的孩子”。不过,发生在弗兰茨。约瑟夫身上最大的悲剧其实源自另一个诅咒:疯狂的胡安娜的诅咒。
弗兰茨。约瑟夫皇帝的儿子鲁道夫性格阴郁,他的体内仍然奔流着胡安娜的血液。
1889年,鲁道夫自杀了,这是奥匈帝国受到的最严重的打击。
父亲那专制冷漠的统治令鲁道夫郁郁寡欢,于是他便在淫乱和麻醉药品中自我放逐,这样的行为使他本来就十分脆弱的精神状态日趋崩溃。几年来,他越来越放荡,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虽然当时皇太子鲁道夫对正缓慢地在国内蔓延并不断地侵蚀着历史悠久的皇权统治的自由主义并不热心,但这样的现状也未能帮助他和父亲改善关系。鲁道夫甚至被控参与了匈牙利独立运动(奥匈帝国始建于1867年,在1918年随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崩溃而解体)。
但是鲁道夫的自杀毫无征兆,给他的父皇来了个措手不及。
1889年1 月30日,鲁道夫陈尸皇家猎苑梅耶林。他朝自己的脑袋开了枪,而躺在他身边的是他18岁的情人玛丽。薇翠莎(Marie Vetsera ),鲁道夫在自杀数小时前先开枪打死了她。
虽然玛丽对鲁道夫一往情深,但是精神错乱的王子只不过临死前拉她做了个垫背的。玛丽的遗体在死亡之后的两天里被人丢在一旁,因为皇室成员们正在为了掩盖这起谋杀加自杀事件的真相而忙着统一口径。官方宣布鲁道夫死于心脏病,一切和真相有关的资料都被人为地毁掉了。
1918年,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失败和衰落,疯狂的胡安娜和英俊的腓力的基因组合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第三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如果说路易十四是法兰西的“太阳国王”,那么他的弟弟奥尔良公爵腓力就是法兰西的“变装女王”(男扮女装的同性恋者,或是穿女装进行表演的男演员)了。
常被人们称呼为“殿下”的公爵热中于艳光四射地自我展示,他经常步态摇曳地穿梭在凡尔赛宫的各厅里,向所有俊美的小伙子们飞吻留情。宫廷观察员圣。西蒙(Saint Simon )曾记载道:“殿下身材矮小,肚子圆鼓鼓的,而且他的高跟鞋好似高跷一般;他永远穿着女装,身上戴满了戒指、手镯等珠宝首饰;他额前垂下的假发扑上了黑粉,上面扎满了各色丝带,并喷了各种香水。”用一句话概括,他就像个穿着天鹅绒舞鞋的轻佻妞。
在大仲马的经典之作《铁面人》(The Man in the lron Mask)里,路易十四的双胞胎弟弟被关起来的时候脸上罩着铁面具,这样他就不会对国王造成威胁了。
在现实中,路易十四和腓力并非双胞胎,长相也大相径庭。用一位作家的话说,腓力只是哥哥“弱小的影子”。“殿下”也从来没有坐过牢。夺去他力量的不是铁面具,而是他从小就打定的主意——让哥哥路易当男孩子,而他则向着女孩子的方向发展。
虽然路易十四痛恨同性恋现象,但他对弟弟还是网开一面。
“殿下”是宫廷里最显眼的人物,路易十四也对他十分和蔼。其实他挺喜欢听弟弟无边无际地闲扯,而且还能够忍受弟弟定期地闹点儿情绪。但这些容忍总是含有施舍的成分。每次路易十四要开始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会对他说:“我现在得工作啦。你自己玩去吧,弟弟。”然后“殿下”就像小鸟一样飞出去,找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打发光阴,不是去试几顶假发,就是跑到社交晚会上嚼舌头。
尽管“殿下”的外表华丽耀眼,行为举止处处显露出女性的特征,但他同样是一名英勇的战士。他在带兵打仗的时候面敷脂粉,穿金戴银,头上顶着制作精良的假发,无所畏惧地投入到战斗中。他妻子曾说:“他倒不怕火枪的子弹,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怕阳光和火药冒出的黑烟。”
第四章 不如糊涂
精力充沛的沙皇彼得大帝在统治俄罗斯期间,曾经数度放下国事,像求知若渴的学生一样去欧洲各地游学。在旅途中,彼得经常隐姓埋名,以减少别人对他的过分注意,也可以避免各种庆典仪式。这样,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吸取百家之长,带着一肚子的学问回到俄罗斯进行实践,因此每次出行都十分成功。比如说,他在潜心研究过造船术之后,很快就兴建起俄罗斯海军,并且让一片沼泽荒地变成了摩登的欧洲大都会——圣彼得堡。
然而,尽管彼得大帝强烈的好奇心带动落后的俄罗斯走出了中世纪的愚昧状态,但不少臣民都觉得他们的沙皇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个没文化的土包子呢,因为那样他们的日子起码会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