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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

_24 三月夫(当代)
作为复社的领袖的张溥,他自然有着更大的历史责任,他绝不能为了一丝一毫的儿女情肠弃绝了那种要尽力为复社捞取政治势力的绝对理念。
柳如是和李香君二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徐佛一起双手合什,肃然默应,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可言说的哀伤,来保持一副看起来自然而然的十分平静的心态。
徐佛在这种十分严肃虔诚的气氛中,剃度的时辰终于到了。
徐佛缓缓地走到观音像前,在蒲团上静静地跪下,顶礼膜拜,梵唱之声也随之而起。
庵中的主持师太走上前来为其低声地诵念祝祷,随即便从旁边的一只木盘中取过刀,剪,先将她头上的长发徐徐剪去,最后便是将其头上的余发剃了个一干二净。
这在徐佛或是说那位主持的师太看来,此番剃度只是随着刀剪的重回盘中或是随着那一丝一缕的长发的徐徐落地,尘凡世间的恩恩怨怨与愁烦百绪便都在顷刻间被抛却到了历史的黑洞之中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仿佛三千烦恼丝,都化为了乌有。
看着这一切柳如是的心中也同时升起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愁烦,她似乎被眼前这十分庄严的气氛镇住了,她不禁默默地在心里崇敬着这一切,某种程度上更升出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羡慕,她不禁暗暗地在自己的心里叹道:
“是阿,常言道,青丝一去,尘缘全断。哎,从今往后,她便再也没有了七情六欲的烦恼了,再也没有了悲欢离合的际遇了,也根本没有了喜怒哀乐与生老病死的忧心了……。”
她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双眼不禁暗暗地发红发酸。
徐佛从今往后总算可从这尘凡世间解脱了,可她柳如是呢?从今往后,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想起自己在最初离开陈子昂的时候,也曾寄身庵中,试图去忘却那一段痛苦的情缘,以求得暂时的解脱。可是,她的心中就都是一样了,因此她也就不可能去求得那所谓的暂时解脱,却反而平添了不少无法言说的痛苦。
瞬时间,她香泪横流。
在这大雄宝殿里,她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竟不敢伸手拭泪,只好低头遮掩。可是,她越想强忍住或是说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痛苦和那无尽的眼泪,那痛苦与眼泪却越是无法抑制。
不多时辰,她的胸前竟湿了一大片,可即便如此,她的痛苦与眼泪却并没有丝毫减少多少。
“是啊,我们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能做到我却做不到呢?我如今不是已经倾心于那位钱大学士吗?为什么只不过收到了他陈子昂的一封信就会对他重起思念呢?我怎么总不能斩断对他的爱与恨呢?我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柳如是越这样不断地想像着,也越感到一阵阵莫可名状的痛苦,她似乎也越不能自持。
可是,她如此这般地想像着,痛苦着,而那耳中的梵唱之声却又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就要完全摧毁她的耳膜了,她只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垮下去了。
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了,便根本顾不得正在进行中的剃度仪式,一转身跑出了殿门,去靠在殿门外的那棵老槐树上放声地痛哭了起来。
其时,李香君也正在为徐佛的命运而暗自哀叹,不曾想,一向看起来很是坚强的柳如是竟突然哭着跑了出去,她不禁大感意外,于是也赶紧跑出殿门来看个究竟。
她一边忙不迭往外跑着,嘴里则急急地喊着:
“姐姐,你怎么啦?姐姐,你怎么啦?”
其时,一缕斜阳正从大雄宝殿的殿脊上飘散而下,划破了李、柳二人缠绵莫测而又忧伤万千的脸颜。
徐佛出家后不多久,李香君随着侯方域进入了京城,明亡后,侯方域降清做了二臣,很得清廷赏识,只是李香君很有志气落发进了尼姑庵,她以此明志不贪图富贵,坚持操守,出家一心事佛去了,步入了徐佛的后尘。
柳如是一心等着进京求官的陈子昂,陈子昂无颜回乡,改名换姓隐于京城西山,她在漫长的等待中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
陈圆圆和夏国相都沉浸在秦淮河畔那无尽的故事之中,数载过去,活着的人活得沉重,死去的人在九泉之下都已无知无觉了。
陈圆圆在平西王府见到了昔日的江南才子陈子昂,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真有些羡慕李香君不枉此生,跟了侯方域却不慕富贵,坚持操守落发为尼,留下千古悲烈的故事,想到自己先是被老朽皇戚买来,金屋藏娇,供他淫乐,后来田皇戚想把她送给崇祯皇帝,几经转辗才又回到吴三桂身边。
对于这种状况陈圆圆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该满足了呢?
有许多心事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陈圆圆捏着柳如是送给夏国相的那块玉佩在手中玩弄摸娑良久,还给夏国相时,道:
“将军请回吧,我累了。”
夏国相看得出来,这陈圆圆不想与自己再多说话,他知趣地退了出去。
却说郭壮图隔三差五都要去溪州知府林玉泉府上与他的小娇娘雯雯幽会,雯雯每次都强打着笑脸迎接他,她明白身上系着全家人的命运,如果这郭大人一翻脸当知府的老爹就会丢官丢脑袋,家里的人都得发配为奴。
每一次让这郭大人蹂躏后,她总要死去活来哭上一回,她觉得再也没有脸去见心上人了,整日闭门以泪洗脸。她这心上人名叫关永,身手了得,气血方刚,疾恶如仇。好几天没见雯雯在花园那后门的杏树下露面,心里甚是着急,茶不思饭不想。在那后门的杏树下徘徊了几天,最后终于翻身进入了花园进入了雯雯的房间。
雯雯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一见到关永便哭得晕死了过去。这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关永大声问。
雯雯摇头不答。
关永一再追问,雯雯说出了她的惨遇。
关永陡地从腰间抽出尖刀,道:
“我要杀死他!”
说罢似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冲进了黑暗。
却说夏国相得知郭壮图抢了他的好事,心里气恼得不得了,他俩虽然是连襟,又同在平西王吴三桂手下共事,自然不好撕破脸皮把事情闹大。
吴三桂也瞧出这两人之间那种不和睦的矛头来,他对夏国相说:
“卫老三的事,早迟会办的,让他先等着。”
夏国相有了这句话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无话可说,那就让卫老三老老实实等着吧!可他对郭壮图的恼意并没有因吴三桂这句话而消除,反而更深了。
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这天他带着几名亲兵正在街上巡察,见郭壮图的侍卫正在殴打一位小贩,他命亲兵把郭壮图的侍卫抓起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打过后又指着这侍卫的鼻子指桑骂槐臭骂了一顿,并让亲兵把这恃卫关押起来。
郭壮图一听他的大连襟打了他的侍卫,气得“哇哇”乱叫,心想:自古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夏国相好歹与我有着亲戚关系,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呢?你不仁,就别怪我郭壮图不义。”
郭壮图马上带上一小队亲兵气势汹汹来向夏国相要人。
夏国相既然敢抓人,那能轻易就放了的呢?两人三言两语不合就动起手来,一个手握大刀,一个手提长剑,两人身手又都了得,一刀来一剑去斗在一块。
两边的亲兵见各自的主人都斗上,也纷纷动手,杀成一块,刀剑声“叮噹”乱响。
郭壮图的武功比夏国相稍逊那么一筹,数招过后己累得气喘吁吁,夏国相越斗越勇,但他也不能一剑刺死了他,也不能把他打成重伤,就玩玩猫捉鼠的把戏,教训教训他,出出心中的怨气。
夏国相与郭壮图的打斗,早惊动了吴三桂。
吴三桂骑马飞奔而来,脸气得似猪肝一般通红通红,大声吼道:
“你们想造反吗?”
两个住了手,郭壮图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国相收起剑默默地退到一旁。
吴三桂面对着这两个女婿,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论谁是谁非,动手打斗就是不对的。大骂了他们一通后命人下了两人的武器,送进紧闭室思过。
两个的夫人听说自己的丈夫被老爹给关起来了,都哭哭啼啼地跑去向吴三桂求情,吴三桂在女儿的哀哭下,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两个人在紧闭室里呆了两个时辰又出来了。
夏国相虽然狠揍了郭壮图一顿,出了口恶气,可在利益上仍然是个输家,心中仍在忿忿不平。
郭壮图回到家被夫人大骂了一顿,他又痛又气,上马带上随从又去了溪州知府林玉泉府上。
林玉泉自然是热情款待,郭壮图吃好喝好后,又急不可待地进入房中要与他的小新娘寻欢,走入后花园,一条黑影倏地闪出来,一句话不答,举剑就刺。
郭壮图吓得酒醒了大半,连闪带滚躲过了刺客袭来的三剑,发觉右胸一阵巨痛,在慌乱之中原来早给刺中一剑,好在伤的不重,他出手相斗,并大声喊叫,好引来林府的家丁相救。
这刺客剑招极快,郭壮图奋力抵御,来回过了数招,他见刺客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下,心神稳定下来便反守为攻,一对掌舞得呼呼生风,步法顿时灵敏起来,缠住刺客便斗,这刺客见刺出去的几剑不中,心中已怯,想走又走不脱,逃又逃不掉,手中的剑一慢,胸口“砰”的一声中了一拳,只打得他身子连晃,险些摔倒。
这刺客挨了这一拳身手又慢了许多,郭壮图身形一挫,左掌斜劈,右掌已从左掌底下穿出直击这刺客的胸口。这刺客躲闪不及这一掌击了个正着,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恼怒异常的郭壮图飞起一腿正要结果这刺客的性命,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雯雯扑了出来,抱住郭壮图的腿,哭喊道:
“大人饶命,大人你不要杀了他……”
这时知府林玉泉也带着家丁持刀拿捧赶到了,一见这场景吓得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壮图气得两眼圆睁,胸前被刺中的地方鲜血直淌,他一脚踢开抱着他的腿的雯雯,对知府林玉泉道:
“你这老家伙为何要谋害于我?”
林玉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道:
“大人,这不关下官的事呀!大人,你高抬贵手……”
郭壮图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带着侍从连夜往回赶,因失血过多,没到家就晕死了过去。
吴三桂大怒,立即缉拿凶手,把溪州知府林玉泉全家投进大狱。
夏国相一见心中大喜,没想到胜利的东风又偏向了自己这一边。他立即面见吴三桂奏明让卫老三去补替这一空缺。吴三桂平生第一次对夏国相露出不悦的表情。
迟疑半天,才对夏国相道:
“溪州是本王的纳粮纳银的重要之地,你荐举的那卫老三有这本事吗?”
夏国相忙道:
“禀父王,愚婿观卫老三确实是一人才,定能忠心赤胆为父王效力。”
吴三桂道:
“那就让他去上任吧!”
夏国相终于得到了吴三桂这句话,他的心似一块石头一样落了下来,他决定亲自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卫老三,说不定还能再弄到一大笔银子。
夏国相带着侍从骑着高头大马直奔清泉浴池,到那里一看,那块熟悉的招牌没有了,四门紧闭。
夏国相命人上去敲门,一小会儿出来一个中年人对夏国相说:
“大人,这卫老三欠了一屁股的债,这房子早抵押给了别人,现在搬到何处去了,小人实在不知。”
第02节
却说这卫老三四处筹借银子想为自己捞上一官半职,他确实做得不赖,不光与夏国相称兄道弟,连吴三桂也到他的府上风流快活了一夜。
卫老三原以为有了这些关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弄上个官当了,可那知道吴三桂对自己这份小江山是十分珍惜的,岂能让一些无能之辈去糟蹋。他花光了自己的家底,又欠了他人不少的银子,见当官的事一直没着落,债主逼上门来,他只好把家当全当了。夫人气不过无法忍受这饥寒交迫的现实,一根绳子上了吊,女儿被卖进了妓院,卫老三本人也流落街头,连存身之处也没有了。靠乞讨度日。
每一个生意人都有卫老三这种想法,弄个官当那是祖坟头上冒青烟。人人都明白宫强如民,那些当官做吏的,不动不摇,风不打头雨不淋脸,哪一个不是钱囊鼓鼓涨涨的?更有那些神气劲儿,让人羡慕。
无数的人朝思暮想,要做官,而且要做大官,可没有一个人敢似这卫老三敢倾家当产去求官的。
卫老三这个险也冒得太大了,为求官弄得家破人亡,众人都摇头为他叹息,一个个在心里都暗骂夏国相,吴三桂这种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又吃又玩又拿最后让人弄得个鸡飞蛋打。
卫老三运气还算不坏,夏国相在吴三桂面前一再荐举,总算有了希望。
夏国相见卫老三店门也没了,人也没有了,心里暗暗为这卫老三惋借,拨转马头沿着大街准备回府。
街上人来人往,两旁店铺的门有的虚掩着,有的干脆就关闭,各个小铺子的店员们,呆呆地站在柜台旁边,有的就靠着柜台睡着了。只有几家小铁铺里,传出叮叮噹噹的敲打声。
从这场面看,眼下的生意都做得不顺当。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捐,今天送给这个官,明天又要请那个带领,官府衙门都要打点。生意人都没多大心思再干这一行了。街上显得暮气沉沉。
作为见惯风云变幻的夏国相来说,作为一名善观善察的文士,他更明白这种萎蘼不振之中,隐含民生的艰难,当然也更明白吴三桂不是在作造福一方的打算,而是志在作牺牲滇黔图谋天下的霸业。
夏国相信马由缰慢慢前行,在一个转弯处,他看到一个蓬头垢脸的乞丐正在抢一个馒头铺的馒头,店小二举着棒子乱打,那双脏兮兮的手还是抓到了一个馒头,一边躲闪,一边把馒头三两下就塞进了嘴里,模样十分可怜。
一旁的夏国相看着这一切,当看到这乞丐咽吞那最后一口馒头仰起脸时,夏国相认出了这乞丐就是卫老三,他没想到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去给我把那乞丐抓来!”
夏国相对随从说。
“大人,这乞丐实在太饿了,您就饶了他吧?”
这些随从以为夏国相要罚惩这个抢馒头吃的乞丐。
“少啰嗦,快去抓过来。”
随从便领令去抓卫老三。
卫老三见有官爷来抓他,吓得魂飞魄散,心想一顿暴打是少不了,他抱头鼠蹿想逃过这场大难。这群侍卫一个个挎着腰刀,耀武扬威真跑起来,哪有卫老三跑得快。又叫又嚷惊动了半条街的人才把卫老三揪住。
官府抓人准没好事,围观的人都远远地看着,不知这乞丐犯了啥王法。
随从似拎一只可怜的小鸡一般,把这饿得变了人形又干又瘦的卫老三提将过来,往夏国相面前一丢。
卫老三慌忙跪在地上,“嗵嗵”地磕着响头,嘴里嚷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是没办法,饿得慌呀……”
夏国相要不是还记得他的脸形,真认不出他就是原来那个穿着绸缎大袍子,白白胖胖的卫老三。
“卫老三。”
夏国相叫。
这卫老三还在磕头,头都磕破了,嘴里仍在叽叽咕咕地喊着饶命。
“卫老三!”
夏国相大声喊。
夏国相的随从向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大人在叫你。”
卫老三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面前站着的是夏国相,泪水如决堤的江水一般汹涌而下,咽哽着道:
“大,大人,你、你叫小、小人有何见教。”
夏国相对卫老三这副模样更是感到可怜,他想到了当年落第流落京城的情景,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眼角也有几分潮湿,从怀中抽出吴三桂的手谕,道:
“西平王令你即日到溪州任知府!”
卫老三看着夏国相,傻傻地张着嘴也不知道喘气,只在喉咙里面问:
“什么?什么?什么?……”
那些随从再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
“还不谢大人。”
卫老三俯下身子,不停地磕响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国相见卫老三是太激动了,也不怪他,让随从把那吴三桂的手谕塞进他手中,打马走了。
卫老三的头磕得鲜血淋漓,见夏国相走远了,才哽咽着道:
“谢大人知遇之恩,我卫老三……”
围观的众人见这个乞丐已是大官了,都想巴结他,争相把他往自己家里抢,给他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送上银两准备他上任去。
吴三桂任滇黔平西王三年以来,战事全无,放马南山,他利用各种借口向朝廷要粮要款,腰包越来越鼓,百姓的生活也大有改善。
吴三桂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巩固自己的根基,昭示自己的政绩,他决定到下面巡视一番,视察民情,验看他这三年来的功绩。
吴三桂让谋士刘玄初择了个黄道吉日,鸣礼炮三声,率领文武两班官员出列。但见:
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丹扇动,云拂翠华流。侍臣女,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麒麟殿,处处光浮。山呼千岁,华祝千秋。静鞭三下响,衣冠拜冕旒。宫花灿烂香袭,堤柳轻柔御乐沤。珍珠帘,翡翠帘,金钩高控;龙凤扇,山河扇,宝辇停留。文官英武,武将抖擞……
一路上数百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
当地官员黄土垫道,清水撒街,十里外跪拜相迎,真比皇帝出行还隆重。
每到一处百姓欢呼雀跃,欢迎声雷动。
吴三桂真真感到了权力的伟大和神圣。
吴三桂一行人经过楚州、大理,一路上少不了佳羹珍肴相待,珍宝玉器相馈。数日后便进入了溪州境内。
吴三桂想起这知府是夏国相所极力推荐的人,便戏滤地问夏国相:
“你所推荐的人,任期快满二年了,不能没所作为吧?”
夏国相道:
“禀王爷,如果这知府不称职,该撤该换任您一句话。”
夏国相对于这卫老三把这溪州治理得怎么样心中也没底。卫老三自从左邻右舍出衣出钱让他上任当知府后,确实老老实实给百姓办了几件事,小心谨慎为官,自己节衣缩食,把那点俸禄省下来,买上一些好玩好吃的,在逢年过节时,送给夏国相。
夏国相见他极力推荐的人送来的财物也不甚丰厚,渐渐也不放在心上,但每过一两个月能收到一些财物也算是心中还惦挂着他这个大恩人,也不便说什么。
今日借着吴三桂巡视,如果他卫老三没什么眼色,丢官失职就与他夏国相无关了。
其实这卫老三早有准备,他在为百姓干表面的好事的时候,又用上了开澡堂子的精明,放开手捞钱。他准备薄积厚发好好感谢他的恩人夏国相,让他认为自己是有用的。
卫老三也有自己的为官经验:第一年要清,第二年半清,第三年便浑。
他这么贫穷如何能熬到三年,谁当官不是一上台就捞,不捞谁当官。
可精明的卫老三知道不熬熬,又怎能捞到大钱。他老老实实熬了一年,并惩制了一个叫程高的无赖,这无赖仗着与靖南王耿精忠手下的将官有点交情,平日里带着些泼皮流氓,横行城里,肆虐乡邻外,还专为人包打官司。同时还囤积居奇,见到荒月大饥,若要他半斗谷米,必须拿一个女儿来换。
卫老三上任后,见到饥荒月份,五谷不收之时,开仓赈济饥民,又在城里四处施舍粥饭,断了此无赖的财路。
这无赖知道卫老三的背景,很是瞧不起他。一日,程高带着几个泼皮,见知府的轿子到来,故意地放马过去,冲倒了卫老三的轿子。卫老三大怒,即命令衙役拘来讯问。把程高打入大牢,又把那些波皮个个收审,同时查出程高囤积居奇,打开他的粮仓,降价卖了。那些强逼来的僮仆,俱都放回家去。
卫老三只有坐堂时才穿官服,平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经常到百姓家行走,看到那些贫穷的,有灾有难的好言相慰之外,必要时还给上一两二两银子相助。
渐渐地,人们有人叫他“卫青天”了。
却说吴三桂一行人进入溪州,卫老三跪拜迎接,路上铺着新土,清水洒道,白灰粉墙,路两旁摆满了鲜花绿树,又搭了一排彩棚,举行了隆重的仪式。
大道的两旁站满了手执彩旗的人群,高喊着欢迎的口号,腰鼓队个个身着玄衣,头裹白巾,腰系红绸,鼓声齐奏整齐,舞步威风凛凛。
腰鼓阵过后,是一群身着彩衣的年轻俊俏妇女,也列成方阵,扭着歌舞。
吴三桂顿感飘飘起来,王心方悦。
歌舞队后,是一个笙萧方阵,男吹笙女吹萧,个个精神抖擞,光彩照人。
吴三桂面色肃然,胸脯越挺越高,头越昂越神气,步子坚定有力,他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威风,多么崇高,多么伟大。
笙萧过后,来到彩棚下,这是用巨木搭成的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上彩旗迎风招展。
吴三桂在夏国相、刘玄初、卫老三的陪同下登上高台。
卫老三上前致欢迎词:
“欢迎平西王驾临我溪州……”
下面掌声雷动,如暴雨洒过沧海,如万马奔腾于大漠。
吴三桂也讲了一番体恤百姓的长话。他第一次真实而具体地感到,他的地位是何等的尊崇,简直与皇上并肩齐立。
仪式后,吴三桂亲自把卫老三拉在身边,并肩进城。这对卫老三来说是多么高的奖赏和荣誉。
进入城门后,先由骑兵列队开道,随后是旌旗队列,旗队之后则一喇叭锁呐方阵。高奏着热闹的乐曲,喇叭方阵之后是笙萧方阵,笙萧方阵之后,又是彩旗队,彩旗队后,便是吴三桂和他的随行文武官员。
吴三桂端坐在香辇之上,文武官员骑着高头大马……
文武官员之后便是溪州的官吏与豪绅,之后便是鼓乐队,街道两旁扎着红绸,摆放着鲜花,红绸鲜花后面是欢迎的百姓。大小店铺张灯结彩,满世界一片繁华。
吴三桂坐在车里,打量着这一切,甚是满意,对卫老三这个开澡堂子出身的顿生几分好感。
溪州为平西王吴三桂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宾主各自落座之后,致简短的祝词,一百张筵席上的菜肴令吴三桂也大开眼界,就是驼峰一味,已是好几种。
吴三桂看着这一切,心想他卫老三该得搜刮多少民财呢?
吴三桂把卫老三叫过来,问道:
“卫知府,据本王所知溪州可是一个穷地呀,想不到一到你手中就变得这样富足了。”
卫老三看到了吴三桂脸上的那丝不悦,忙道:
“实不瞒大人,这些都是下官动脑筋赚来的,与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吴三桂不明白应了一声,顿了顿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手段,那本王还得向你讨教讨教。”
卫老三忙道:
“王爷言重折杀了下官,我这个开澡堂子的感谢王爷开恩让我坐了这个位置,下官为王爷效力当万死不辞。”
吴三桂高兴地放声大笑。
夏国相看到吴三桂笑得这么开心,心里也总算踏实了,心想:这该死的卫老三总算没给我脸上抹黑。
卫老三过来给夏国相敬酒之时,趁大伙没注意悄悄向夏国相手中塞进一件东西,夏国相低头一看,塞进手中的竟是一匹蓝田玉雕马,此马徐徐如生,如要飞腾一般。
夏国相紧紧地握着这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心里一热,不免多看了卫老三几眼,心里道:
“不在我推举了你一场!够意思。”
卫老三用同样的手段向刘玄初、卫朴、郭壮图手中塞进了价值不菲的东西,只是没有夏国相手中那件玉马珍贵,一个个都在心里说道:
“这开澡堂子的家伙真会来事!”
酒宴结束,吴三桂和众官员稍作休息,就到附近的有山有水处看看,吴三桂乃一粗人行伍出身,领兵打仗,与圆圆生活久了也受到了一定的熏陶,也爱看看山,瞧瞧水,看到动情处,不能似文士一般来上几句诗文,只能用一连串的“啊”来表达着心声。
溪州确实有几处胜景,玉溪离城南十里,几十条溪流纵横交错,迥环曲折,有的没入柏林,有的在鳞峋的山石间时隐时现。
板桥处处,连着小径,小径弯曲,有的折入桥后,有的被山遮断,小径蜿蜒之地,飞檐处处,勾画在蓝天之上。放目南望,山峦峻峭入云,一轮白日晶光四射。山峦那边,闪亮亮一条小河伸向迷茫的远方。
吴三桂兴致很高,带着随从随溪而上,只见纤秀长曲,如带、如规,清洌的溪水涓涓泻流,碰着石块,激起明亮的水花。水花分散作泡沫,映着霞光,宛如玑珠。玑珠夹流而下,从叠石中穿行而过,遇到一段比较平坦的石滩,它们滚滚而去。深处见其绿,浅处如白酒一般,飞溅的水沫如白絮银丝,溪水因地而歌,有如松涛,有如竖琴,雷鸣倾盆之声,铮铮淙淙之音,响彻山林之间。
吴三桂不停地“啊”着,心里道:“要是带上圆圆,她看到这样的美景,一定有好诗。”
吴三桂想到这儿,对随从说:
“你们每人来一首诗,评出个一二三等,王爷我有重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来推去,首先向卫老三发难,让他尽地主之宜,先来一首,卫老三比女人生孩子还困难,憋得满脸通红,一句没憋出来,一膝跪在吴三桂面前,道:
“王爷,下官诗文不通,我给大家说话吧!”
众人不知这卫老三要说什么话,都支着耳朵听,只见卫老三嘴一张便发出鸟鸣、羊咩、牛哞……
学得唯妙唯肖,甚是动听。
吴三桂大乐。
轮到其随从作诗了,只有夏国相作了一首像样的诗,其他的随员都装聋作哑,无一诗作献出。
吴三桂心里黯然,心想:自己身边人材奇缺,要成就帝王大业何谈容易。
吴三桂想到这儿便有些闷闷不乐,观山看水的激情大减。
当晚,卫老三在府上摆开宴席,吴三桂坐在宴席的上首,听那堂子报菜谱:
“金银三丝、万年青翠、天玉金顶、双龙宝珠、红叶含云、雪打银花、银酿鹿筋、喜望峰坡、百子葫芦、金丝绣球、吉祥如意、佛顶献珠、水晶明肚、七孔灵台、凤眼珍珠、千层梯丝、烤红金枣、鹿茸凤穴、金扇翠绿、金皎猩唇……”
吴三桂和众随从官员都呆住了,这是全羊大宴。
卫老三知道吴三桂在北方长大,对羊有特殊的感情,特别爱吃羊肉,他特意从北方请了一名厨师,为了这顿晚宴,他让五十人整整准备了二个月。
吴三桂只知道满洲皇帝一年也吃不了两次全羊宴,这全羊宴每道菜都是羊品,名字里都无一个羊字。
吴三桂听人讲冒辟疆不仅拥有名妓董小宛,在吃上也极为讲究。有一次他在水绘园大宴天下名士,先期请来一位京师有名的御用厨娘,问她需要什么原料,她却反问道:
“席有三等,主人想用哪一等?”
于是冒辟疆问这厨娘:
“三等差异有什么不同?”
厨娘答道:
“上等宴须用羊五百只,中等三百,下等一百,其他物品随用随取。”
冒辟疆认为上等太费,下等又太简单,便说:
“那就请厨娘用中等罢!”
冒辟疆根据厨娘的要求,把羊和各种特品备办齐整,大家都想看看这厨娘如何处置。
到了日期,厨娘应约而来,跟随的助手有一百多人,她自己则只是珠缠翠绕,高坐指挥,众人奔走厨房砧间听从调遣。
那三百只羊,每头只割下唇肉备用,其余全部丢弃。冒辟疆惊问其故,厨娘道:
“羊之美味,全集中在这个地方,其他地方都腥臊不值得用。”
这厨娘用三百头羊作了一道“饮涧台子”菜。
吴三桂看着这全羊宴,忙问卫老三:
“这,这饮涧台子在何处。”
卫老三也没吃过全羊宴,命人去传厨师。
厨师一溜小跑来到吴三桂面前,亲手给吴三桂送上一筷子“饮涧台子”,并道:“王爷,最见其珍贵的是这“采闻灵芝”,它是用羊鼻头那小圆肉做的,比羊唇上的肉更精美”。吴三桂把这菜送进嘴里一尝,果真又脆又嫩,连忙叫好。厨子又一连介绍了几道菜“喜望峰坡”是羊鼻梁骨两侧的肉,“天开秦仓”是羊耳根下明堂骨的两块小耳,“干层梯丝”是羊嗓上梯状软骨做成……
吴三桂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遐。
这些东西就是在京城也难吃上一回,想不到在溪州一个小知府的家里吃到了这么好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
吴三桂不得不再另眼相看这个开澡堂子出身的卫老三了。
吴三桂吃好喝好,抓着卫老三的手,一连夸奖了他几句,道:
“本王就向你取点发财经……”
卫老三拉着吴三桂的手走进后堂,吴三桂见后堂没有女眷,甚是惊奇,问道:
“为何不见你家眷?”
卫老三道:
“不瞒王爷,下官当年一贫如洗,乞讨度日时拙妻上吊而死,愚女卖给了妓院,到今天也无银两去为她赎身。”
卫老三说到这儿泪不禁又淌了下来。
不论是真泪还是假泪,吴三桂甚是唏嘘道:
“你身为知府,怎愁这点钱。”
卫老三道:
“我是王爷的人,为王爷花多少钱,下官都是应该的,至于赎女儿的钱,我确实没有。”
吴三桂也不计较卫老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为他这样的忠心大受感动,安慰地拍着他的肩道:
“你家眷的事就交给王爷办了,你别操心,好好替我管理好百姓。”
卫老三跪下给吴三桂磕了几个响头,道:
“王爷,你就是下官的再生爹娘……”
吴三桂把卫老三扶起来,道:
“你先给本王讲讲你的发财经,你是用何种手段寻钱的。”
卫老三道:
“下官就告诉王爷。”
说罢,转身从一个角落里抱出一只箱子,道:
“下官无以报答王爷,烦王爷收下。”
吴三桂不明白地看了卫老三两眼,慢慢把箱子启开,顿时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
箱子里放着数十个金铸的胖罗汉,还有数串珍珠玛瑙……
这是吴三桂出巡以来,收到的最厚重的一份礼物。
吴三桂不明白这卫老三才任二年知府,在哪儿搞以这么多银子,他拉着卫老三的手,再次催问。
卫老三跪下道:
“求王爷不治下官之罪,下官上任后才看到这溪州地薄人穷,加上年年天灾,百姓生活艰难,但下官看到这溪州虽然贫困,但山上资源丰富,药材、山珍都是番人喜欢的,下官开澡堂子时认识几个洋商,他们都挺感兴趣,下官组织了一个商队……”
卫老三讲他如何与洋商交易,如何把山上的药材运出去,又如何把百姓所需的东西换回来讲了一大通。
吴三桂听得津津有味,与洋人通商在明朝就有郑和下西洋,大清皇帝顺治也请了一个洋人在身边当谋士。当听到卫老三与洋商交易甚是感到惊奇。心想:自己身旁就缺少这样有外交才能的人才,滇黔物产丰富,只要能与外界通商,何愁军饷不够呢,只要有了钱粮,自己就可以武装一支庞大的军队。
吴三桂整天盘算的就是如何搞到银子,支持军队开支。从卫老三的一席活上,他看到了希望。
吴三桂正在处心积虑、忧思难解之时,他找到了一个为他分忧的人。
吴三桂与卫老三谈到深夜,卫老三怕影响了他的休息,道:
“王爷,你该就寝了。”
吴三桂道:
“不忙,不忙,王爷还有话对你说。”
吴三桂的话刚落,就听到背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夹着一种洋腔:
“五爷。”
吴三桂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天神般的女子,金黄的头发浓密细柔地曲卷着,面白如玉、晶莹透明。
吴三桂从未见过洋女人,他走上前把这洋女子带到灯下,仔细端详:
小巧的鼻梁微微翘起,颧骨微高,额头圆圆略略突起,两眼微陷,眸子碧蓝碧蓝,有如秋水蓝天:是那么热烈,又那么洁净。
吴三桂深深地被眼前的这洋女子迷住了。他一把把洋女子抱起来,闻着那奇妙的肤香,体内膨胀着一股强烈的欲望,他亲手褪下这洋女子的裙裾,那优美的曲线,雪白的肌肤,他在喉咙里发出一种“啊!啊!”的惊叹。
这洋女子的玉乳比圆圆的更高耸挺拔圆润充满了诱惑;她的玉臂比圆圆的更突出优美,而腰肢也比圆圆的更细更柔。她的两腿细细修长而匀称,两臂丰腴而略有弯曲,一双小手,十指长长细细,却更加柔腴。
吴三桂惊叹道:
“美女,真是异国美女,人生如此,真不在走世上一趟,妙,妙……”
吴三桂把手中的美人轻轻放在罗纱羽帐里,生怕放重了碰破了她的皮,揉疼了她的肉。
这女人一倒在床上,急切的渴求更甚于其他女人,她眯着眼睛,双唇狠狠地吸吮着,与吴三桂搅在一起……
吴三桂在溪州一连逗留了几日,每天有山珍海味可吃,有美女相伴。他的膳食安排得比京城的皇上还过之而无不及,每顿饭中,一盘豚脯,要用十头猪,一盘鹅掌要用几十只鹅;一盘鸡舌,须几百只鸡。其他诸如牛、羊、奶、猴脑、燕窝就更不消说了。
菜的制法就更让人惊骇。
鹅掌的制法是:把一个铁笼子放在地上,下面用火烧热,然后把鹅驱赶进铁笼,让它在笼中的热铁上奔跑飞腾,环绕数圈之后,鹅痛不欲生而死,而鹅的精华全集中于两掌之上,削下鹅掌,其余全部丢弃。
猴脑的取法更为残忍,先把猴子抓来,关进一只箱子,固定住其爪脚,只剩下一颗脑露在外面,用剃刀揭开脑皮,敲碎其头盖骨,在猴子的惨叫之中,取其脑髓。
极有生财之道的卫老三把这些东西取出之后,又用他的商队驮出境外,换回金银或者布匹、首饰等物品,没有一丝浪费
第03节
吴三桂好色,卫老三如钻进他的腹中看过吴三桂的心一般,当年为了一个陈圆圆引清军入关,丧失了汉人的民族气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卫老三不但为他物色了洋女人,还有各族种的美女。
滇是一个种族杂居的地方,也是一个种族极多的地方,除了找寻一个洋女子困难一点,其他的种族的女子比买牲口还容易。
吴三桂如色中饿鬼一般,一头扎进美色里面,真是百食不厌。
这些美女她们都穿着自己的种族服饰,那颜色和花色,汉人女子穿不出的,或不敢穿的,穿在这些女子身上却显得那么百花齐放,焕耀眩目。有的火得似石榴花,有的像金子一样闪着光芒,有的像罂粟花一样的洋红色,有的像铜锈生绿那样的浓绿色,或编或织成一身是胆的大花式,带着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使吴三桂不得不用好奇的目光欣赏着她们,然后用激动不安的手一件一件解开那束着的或扣着的带子,似剥葱一般,一件一件地剥下那独具匠心的艺术品,直到剥出一具光可照人,肤如凝脂般一丝不挂的美人儿来。
在大红大紫装饰下的姑娘如饮一杯花茶,其味杂陈,那些文静色调下装饰的女于更如饮一杯绿茶,气味悠远、绵长。她们身着极其文静的色调,如天色甫明那样鱼肚白的淡蓝色,如那还没有成熟的苹果那样的嫩绿色,淡淡的如一阵轻烟似的淡紫色,那娴静的嵌着小白花的藏青色……
这些身着如此妆束的姑娘在吴三桂面前晃过,那份婀娜,那份绰约如一阵清风似的使他感到一种凉爽的感觉。既丰满而又窈窕,既活泼而又柔和,风姿绰约……
吴三桂整日乐此不疲,卫老三给他物色的各种族的女子,让他大开眼界,使他真正体验到了身为平西王的美妙,他的权力欲愈加膨胀。
吴三桂沉迷于女色之中,心中仍念念不忘他的称帝大计,只是身体疲累得厉害,在女人身上消耗了大量体力,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天,他拉住卫老三的手,道:
“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商队。”
卫老三领命,在前面带路,吴三桂脚下有些发虚,头重脚轻,卫老三忙道:
“王爷,你身体不适,休息几天再去也未迟。”
吴三桂道:
“色是割肉的刚刀,此话真不假,你得让本王歇两天了。”
此话的意思是让卫老三别再给他安排女人了,卫老三自然知道色能伤身之道理。他见时机已来了,忙道:
“王爷,奴才在洋人手中购了一种逍遥丸,听说极能提神助兴,效力远远超过千年山参……”
吴三桂眼睛一亮,问道:
“果真有这样的佳品。”
卫老三道:
“洋人比国人会享受,只是,奴才听人说这逍遥丸极易上瘾,一旦爱上不易戒脱,奴才才不敢献给王爷。”
吴三桂听了卫老三的话,哈哈一笑道:
“本王从没听说过没戒不掉的东西,你这样一说,本王倒想试上一试。”
卫老三见吴三桂很有兴致,忙道:
“王爷愿试,奴才那敢不孝敬。”
吴三桂带着随从参观了卫老三的商队。商队有上百匹马,此种马腰身长又瘦又小,四腿短,比起那些高头大马来小多了。但这种马耐力强,极善走山路,能负重,这是纯正的滇马。
吴三桂看了这些马皮干枯又瘦又小的马队,摇摇头道:
“你卫老三也太丢本王的脸了,与洋人通商也得风光点,用高头大马……。”
卫老三忙道:
“王爷这种马样子虽然差了点,腿短跑不快,可要论脚力,十里路之内及不上别的马,路到二三十里之后,越是奔越精神。而且,能刻苦耐劳,性情良顺,能上坡下坎,价钱也便宜,买一匹大宛马的钱能买上三四匹这种川滇马。”
卫老三说得头头是道。
吴三桂道:
“本王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说罢便命身旁的一命亲兵解下一匹马骑上去,一抖鞭子便放开蹄小跑,开始较慢后来是越跑越快。滇黔多是山路,不如北方一马平川,此马果真能上坡下坎,腿脚灵敏稳便绝不失蹄。
吴三桂一看心中大乐,心里道:真是上天助我,清廷怕我吴三桂扩兵,限制我收购大宛马,这种本地马遍地都是,价钱又便且,我何不用本地马呢,又何必非去犯朝廷的禁令,而且从南方打到北方,跨越几千里,正是需要这种善于长行的战马。”
吴三桂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拍着卫老三的肩道:
“你真是本王的良臣。”
吴三桂的众多随从都不知道他这话从说起,卫老三听了吴了七十余人,其中大部分是江浙地区的文人名士,国家贤才。
吴三桂听闻这件惨案之后,竟也骇然,心里也为引清军入关而后悔了半天。
吴三桂为弄清事实经过,他派人前往江浙,探查事实,一月有余后,派出去的人回来把此事的经过讲给了吴三桂:
——在浙江州府南浔镇,有一庄氏家族,也居吴江之陆家港,至庄允诚时始徙迁南浔,为当地富豪巨户。庄家出才子,长子名叫廷鑨,自幼爱好读书,因读书过勤,忽然眼盲,寻遍名医,无法治愈,自是郁郁不欢。恰好邻居朱家,藏有《明书》稿本,乃朱国桢所著,他以千金购得,效仿司马迁与左丘,以盲史自居,发奋图强,立志欲著书立说,传于后世,以拟左丘而载入史册。
廷鑨有了这个念头,当即聘请了好几位士人,将那部明史稿从头至尾的读给他听,他认为何处当增,何处当删,由他口述出来,由宾客笔录。
廷鑨念及自己眼睛不好,无法博览群籍,这部明史修撰出来,恐谬误太多,不但大名难享,反而被人讥笑,于是又花了大批银两,请了不少通士鸿儒,再加修订,务求尽善尽美。
书成不久,庄廷鑨便即去世。
廷鑨的父亲庄允诚心伤爱子之逝,即行刊书。这部明史卷帙浩繁,雕工印工、费用甚巨。好在庄家有的是钱,拨出几间大屋作为工场,多请工匠,数年间便将书刊成了,书名叫做《明书辑略》,撰书人列名为庄廷鑨,另请十多名士作序。
《明书辑略》经过许多文人学士撰改修订后,文字又华瞻雅致,书出后大获士林赞誉。当时明之末久,读书人心怀故国,书一刊行,立刻就大大畅销,庄廷鑨之名噪于江北江南。
乱世之时,该当小人得志,君子遭祸。湖州归安县的知县吴之荣,在任内贪赃在法,百姓恨之切齿,朝廷下令革职。家财全部被抄,连回家的盘缠也没有了,于是四处告借。有些富人为免麻烦,便送他十两八两银子,当借到富室朱家,主人朱佑明是个正人君子,不但不借,反而狠狠讥刺了他一番。
吴之荣又来拜访庄允诚。
庄允诚平素结交清流名士,对这赃官很瞧不起,给了他一封银子。吴之荣走时又向庄允诚要了一部《明书辑略》回到客店,便翻开此书阅看,当读到明万历四十四年,后金太祖努尔哈赤即位,国号金,建元“天命”,突然间心中一凛:
“我太祖于丙辰建元,从这一年起,就不该用明朝万历年号,,该当用大金天命元年才是。”
吴之荣一路翻阅下去,只见丁卯年后金太宗即位,书中仍书“明天启七年”不作“大金天聪元年”。丙子年后金改国号为清,改元崇德,这部书中仍作“崇祯九年”,不书“大清崇德元年”……
那隆武、永历、乃明朝唐王、桂王的年号,作书之人明明白白是在奉明朝正朔,不将清朝放在眼里。吴之荣看到这里,不由得拍案大叫:
“反了,反了,这不了得!”
一拍之后,突然间灵机一动,不由得大喜若狂了道:
“这不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一注横财?升官发财,皆由于此。”
换朝改代之际,当政者于这年号正朔,最是着意。最犯忌者,莫过于文字言语之中,引人思念前朝。《明书辑略》记叙的是明代之事,以明朝年号纪年,原无不合,但文字禁国极密之际,却是极大的祸端。
吴之荣当即写了一张禀帖,连同这部明史送入将军松魁府中。他料想松魁收到禀帖后。便会召见,想不到一连等上大半年,日日到将军府打探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一般。
吴之荣心焦已极,银子即将用尽,这场告发却没半点结果。这天,路过一书局门前,蹁进去见书架上陈列着三部《明书辑略》,取下来随手一翻,不由得吓了一跳,全身犹如坠在冰窖中,只见书中各处犯忌的文字竟已全然无存,自大清太祖开国以后,也都改用了大金大清的年号纪年……
吴之荣双手捧书,呆了半晌,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道:
“这庄允诚好厉害!当真是钱可通神。他收回旧书,重新镌版,另刊新书,将原书中所有干犯禁忌之处,尽行删削干净。哼,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原来杭州将军松魁不识汉字,幕府师爷见到吴之荣的禀帖,登时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向将军告了几天假,星夜坐船,来到南浔镇上,将此事告知庄允诚。
庄允诚陡然大祸临头,自是魂飞天外,一面派人前赴各地书铺,将这部书尽数收购回来销毁,一面赶开夜工,另镌新版,删除所有讳忌之处,重印新书,行销各处。
这师爷又教了庄允诚不少关节,某某官府处庄送礼若干,某某衙门处庄如何疏通,庄允诚一一受教。
这师爷回到杭州,隔了半个月有果,才将原书及吴之荣的禀帖送巡抚朱冒祚,轻描淡写的批了几个字,说投禀者因赃已革知县,似有挟怨以求之嫌,请抚台大人详查。
庄允诚的银子如流水一般使出去,浙江全省有关官员都已受了重贿。
吴之荣携带原书到了北京,写了禀帖,告到礼部、都察院、通政司三处衙门,说明庄家如何贿赂官员。
不料在京中等不到一个月,三处衙门先后驳复下来,《明书辑略》一书,内容并无违禁犯倒。
原来庄允诚受了师爷之教,早将新版明史送到了礼、都、通三处衙门,有关官史师爷,也早已送了厚礼打点。
吴之荣又碰了一鼻子灰,眼见回家已无盘缠,势将流落异乡。其时清廷对待汉人文士极为严峻,文字中稍有犯禁,便即处死,吴之荣所告的若是寻常之人,早已得手,偏生遇着的对手是富豪之家,这才阻难重重。
走投无路的吴之荣当即又写了四张禀帖,分呈四位顾命大臣;同时又在客店中写了数百张招纸,揭露此事,在北京城中四处张贴。
四位顾命大臣中惟鳌拜最为凶横,朝中党羽极众,清廷大权,几乎尽操于他一人之手。他生怕敌党对其不利,是以派出无数探子,在京城内打探动静。
这日得到密报,说道北京城中出现许多招贴,揭发浙江庄姓百姓著书谋叛、大逆不道、浙江官员受贿,置之不理等。
鳌拜得悉之下,立即查究,登时雷厉风行的办了起来。
鳌拜以军功而封公爵,做大官,向来歧视汉官和读书人,掌握大权后便想办几件大案,镇慑人心,不但使汉人不敢兴反叛之念,也令朝中敌党不敢有甚异动。当即派出钦差,赴浙江查究。
庄家反所牵联的文学之士当即处斩。大小官员也都革职查办。
清廷文网日密,使一大批文士惶惶不可终日,皆有风声鹤唳之感。这时,反清浪潮日益高涨,各种民间反清团体蠢蠢欲动。
吴三桂派出去究查庄氏《明史》狱的人,带回一个让吴三桂寝食难安的消息:
数个谋杀吴三桂的帮会,也在江浙一带运营而生,这些帮会都是江湖侠士豪杰组成的,武功深不可测,让人防不胜防。
吴三桂出行更为隐秘,卫队人数增多,对行迹可疑之人统统投进大狱。
对于卫老三这帮马夫,有着这样高的功夫,吴三桂自然放心不下。他实在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竟隐潜着高手。他对于卫老三能收罗这样的人才而感到佩服。想到自己筹建吴家五十勇士那可是杀了一富官,劫取了大量财物,才收罗了五十人。
看来卫老三的马帮并不比他这五十勇士逊色。吴三桂没想到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干出这样大的事来,自己竟一点没有知觉。
吴三桂在随从的陪同下参观了卫老三的商队,心里惦挂着卫老三说的那逍遥丸,急着回行宫。
一回到住处,吴三桂就软在了椅上,虚汗淋漓,两眼发花,眼明的人看将出来他已是纵欲过度,身体亏损得利害。
“卫老三,把你的逍遥丸拿来本王试试。”
吴三桂唤道。
卫老三知道这逍遥丸的毒性,他怕弄不好会弄上一个毒害王爷的罪名,忙道:
“王爷,奴才说过,此丸极易上瘾,价钱又极昂贵,恐怕……”
吴三桂大大的不悦道:“我堂堂王爷,有什么名贵的不敢入口,本王命令你立马献上来。”
“是,王爷!”
卫老三说罢,退下去一小会儿取出一杆漆黑油光的烟杆,手心中握着一粒指头大小的黑土般的丸子。吴三桂从卫老三手中拿过丸子送致鼻前嗅了嗅果有点味道:
“这东西就是逍遥丸?”
“王爷说得极是,这东西是洋人产的,样子不太好看,可极管用。”
说罢,把那丸子用手指捏成烟泡塞进那烟枪,手法极为笨拙。一头让吴三桂含在嘴里,一头放在灯上烧。
“跟他娘的抽烟一样,有啥稀罕。”
吴三桂说。
卫老三盯着那烟泡在火上袅出了青烟,便喊道:
“王爷快吸,快吸。”
吴三桂猛吸了一口,那青烟全被他吸进了嘴里,闭着眼,喉咙咕噜咕噜了几下,慢慢睁开,发觉天的颜色都变了,浑身充满了力气,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逍遥丸真给吴三桂带来了一种逍遥的感觉,全身舒坦又惬意。
吴三桂没想到洋人的东西这么神,他感叹洋人就是能耐,就是制造出的炮,就比上炮有杀伤力。
吴三桂的体力顿增,此时已是欲火焚烧,犹如耗尽的灯又注满了油一般。他问卫老三:
“那洋女子何在?”
卫老三知道吴三桂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忙道:
“王爷,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罢,把吴三桂引向后室。
那是卫老三费了大功夫建成的浴室,比当年那清泉浴室高级多。
浴室里云气氤氲,温暖如春。
吴三桂进到里面,在那蒙蒙雾气中,他见到一妇人,虽不是十二分的姿色,但那身段眉眼,一双胖胖乎乎的玉手却最勾人魂魄。
吴三桂见此妇走起路来肥臀突起,一步三摇,玉乳高耸,动则耸颤,那双眼睛似嗔似睨、似挑似逗、似鼓励、似怂恿、波光闪闪看一眼似被她勾了魂儿,荡了魄儿。
吴三桂与此妇人云雨一场,大汗淋漓,他从没这样兴奋,这样快意过。当觉得身体有些疲乏之时,卫老三又送上一颗逍遥丸,吴三桂吸足了,精神抖擞接着再与此妇人寻欢。
这妇人是离州衙不远处的一个寡妇,卫老三相中了她那双胖乎乎的玉手,绵而有功,软而有蕴力,柔而带刚,能吸人血脉,化人骨髓。
卫老三一勾便把这寡妇勾在了手上,再经他仔细调教一番,并把“拿云手”的功夫传给了她。
这寡妇时常出入于州衙,卫老三用她那一双手拢罗了数人,吴三桂一连吸了二次逍遥丸也无法把此寡妇摆平,可见功夫之深,可见卫老三的调养多么有方。
吴三桂在溪州逗留数日,便打道回王府,此次巡视他享尽了一个王爷的气派和徘场。
走时,卫老三一直把吴三桂一行人送出恫州地界,临别时他又奉送了数粒逍遥九给吴三桂。
吴三桂回到王府,面见阔别多日的圆圆,圆圆越来越忧郁,似有无尽的心思,又没有人读得懂。吴三桂无趣地退出来,在床榻上倒下,让仆人给他烧了一颗逍遥丸,吸进肚里,精神顿时为之一爽。急命郭壮图、夏国相、胡国柱、刘玄初这些得力臂膀进府。
不大一会儿,这帮人都先后到了,吴三桂道:
“我要招蓦一支骑兵,马匹完全用滇黔本地马,数量越多越好……”
众人听见吴三桂这番话后,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收购马匹只需要他的一道手谕就够让地方官代为收购,每匹马官价多少,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吴三桂与众位商量了马匹的数量、经费等问题。他想自己出钱去买马真是太傻,偌大一个云南就是我平西亲王的,何况区区几匹马呢?
吴三桂立马向各州县下了一道手谕,凡是马匹统统上交并命令地方官员强行牵拉,如有怨言或抗令者,严惩。如地方官员办事不力革职处分。
吴三桂的手谕一下,云黔两省怨声载道,这些马匹都是老百姓用来耕地驮粮的工具,被官府强行牵拉走,这地还怎么种呢?
一个个老百姓只是敢怒不敢言,对吴三桂充满了怨恨情绪。但也有人公开出来反对这种白拉白牵,强占百姓赖以活命的牲口的,一时间各州县的牢狱都关满了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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