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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情杀案 - 乔治

_5 西默农(比)
  “我知道了。好吧,告诉她下楼来一下……她用不着费手脚换衣服的。”接着他用开始的时候所用的同样平静、单调的声音重复着说,“当时你在跟孔拉德跳舞,贝彻……在那个角落里,他们在一本正经地谈论……有个人知道将要发生一件凶杀案……有个人知道这是波平加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黄昏……”
  头顶上有响声。脚步声,接着是三楼什么地方传来关门声,三楼只是个阁楼。接下来是比较密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最后,阿内伊走进房间,那个女佣人在过道上转悠。
  “进来,”梅格雷吼叫,“哪一个去跟她说进来,别害怕。”
  她长着一张大扁脸和难以形容的相貌。尽管睡眼蒙胧,她显出一副吓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仅仅在她那件长得碰到脚的睡衣外面罩了一件大衣。她的头发乱蓬蓬。
  梅格雷又一次请教授承担译员的任务。
  “问她是不是波平加的情妇。”
  波平加太太带着痛苦的表情扭过头去。这个问题翻译过去了。那个姑娘摇摇头。
  “再问她……不行!问她她的男主人是不是甜言蜜语地哄她……”
  又一次使劲的否认。
  “告诉她,要是不说真话的话,她会被送去坐牢。我们来谈谈细节。他吻过她吗?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他进去过吗?”
  这一回的回答是突然热泪滚滚。
  “我从来没有干过一件错事,”那个穿着睡衣的女佣人辩护说,“我从来没有干过……我保证……”
  杜克洛实在不喜欢这个工作,可是他翻译她说的话。阿内伊撅起嘴,盯着那个女佣人看。
  “现在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来:她是他的情妇吗?”
  可是那个姑娘没法再连贯地说话。她流泪,她号陶大哭,她抗议。她解释和恳求宽恕。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我想她不是,”教授最后说,“他跟她单独待在屋子里的时候,他到厨房里去,跟她动手动脚闹着玩——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吻她,尽干这种事儿。有一回,她在穿衣服,他闯进她的房间去。他常常偷偷摸摸地给她巧克力……不过,根据我所能理解的她的话,没有超过这个范围……”
  “她可以回去睡了。”
  那个姑娘上楼去了,他们听着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脚步声没有在三楼停止,而是传来一阵阵闹声,因为她在自己的房间走来走去,显然在搬东西。梅格雷向阿内伊转过身去,说:“劳驾你去看看她在干什么,好不好?”
  不久,阿内伊来报告了:“她马上要离开这幢房子。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因为她怎么也没法再看我姐姐的脸了。她要到格罗宁根或者别的地方去,永远不再回到德尔夫齐尔来。”
  接着阿内伊用恶狠狠的声调加了一句:“我想这就是你所需要的!”
  这黄昏实在难挨。时间晚了。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声音宣布节目结束:
  我们的节目到此结束。晚安,太太们,晚安,小姐们;晚安,先生们……
  突然静寂。然后,隐隐约约地从寂静中传来另一个电台的轻微的音乐声。突然,声音变响了。
  梅格雷用一个利索的动作关掉收音机,现在是寂静无声了,一种几乎是透骨的寂静。贝彻不再哽咽了,可是她的脸仍然埋在两只手拿中。
  “我想当时谈话还在继续进行吧?”梅格雷向,他的声音听起来挺累。
  没有人回答。人人的脸上都显出紧张的神情。
  “我必须为这个叫人厌烦的黄昏抱歉……”梅格雷一边说,一边向波平加太太转过身去,“不过,别忘了你丈夫当时还活着……他在这个房间里谈笑风生……也许他喝了第二杯白兰地?”
  “可不是。”
  “他当时已经是个被判处了死刑的人——这你知道吗?……被一个注视着他的人判处了死刑……而这会儿在这儿的其他人都隐瞒着他们知道的情况,这样就使他们成为同犯……”
  巴伦斯打着隔儿。他在哆嗦。
  “不是这样吗,科内利于斯?”梅格雷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不……不……这不是真的。”
  “那么,你干吗直打哆嗦呢?”
  “我……我……,
  他几乎又要撑不住了,就像那一回他从畜牧场回去的时候那样。
  “听我说……咱们快要到波平加送贝彻回家的时候了……你当时紧跟着他们离开的。你在他们后面跟了一会儿……接着你看到了一个人……”
  “没有……这不是真的。”
  “咱们会弄清楚的……他们三人走后,留在这儿的人只有波平加太太、阿内伊小姐和杜克洛教授了。他们上楼去……”
  阿内伊点点头。
  “接着你们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对不对?接下来,又一次找上科尔……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孩子扭动和挪移着身子。可是他摆脱不了梅格雷盯着他看的眼光的压力。
  “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你没有看到奥斯廷躲藏在一棵树后面?”
  “没有。”
  “然而你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这说明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不……这不可能……”
  人人都看着他,可是他避开任何人的眼光。梅格雷无情地继续说:“首先,你在公路上看到了什么。两辆自行车看不见了,可是你知道他们得经过那片被灯塔光照亮的地方……你忌妒。你等待。你要等很长的时间。时间长得跟他们得经过的距离不相适应……”
  “是的。”
  “换句话说,他们待在一个木材堆的阴影下的什么地方停住脚了……不过,那还不足以叫你害怕。那也许会使你冒火或者陷入绝望。可是你看到了别的什么,这可把你吓慌了,所以你待在你藏身的地方,没有回教练船……你在木材堆另一面旁边。从那儿你只看得见一扇窗子……”
  他最后的话使那个孩子沉不住气了。他惊慌失措地望着周围。他的理智有力量顶住吗?
  “这不可能。这你不可能知道……我……我……”
  “从那儿你只看得见一扇窗。波平加太太的!有个人在窗口。有个人跟你一样看到那一男一女走到灯塔光照亮的地方所花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有个人知道孔拉德和贝彻在路上停住了……”
  “我当时在窗口,”波平加太太明确地说。
  这当儿,轮到贝彻用带着害怕的神情的眼光惊慌失措地看周围了。
  人人都感到惊奇的是,梅格雷不再提问题。这并没有让人松一口气。恰恰相反,这反而加强了笼罩着一切的不自在的气氛。他们好像已经遇到高潮,突然的停顿反而加强悬念。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探长走到过道上,打开前门,喊叫:“皮伊佩卡姆普……请上这儿来,好不?让奥斯廷留在那儿好了。”
  接下来,那个荷兰人走过来了,梅格雷说:“你刚才看到维南德斯家的灯亮着吧?……我想现在他们熄灯了?”
  “是的!他们睡了。”
  “奥斯廷呢?”
  “他还站在那棵树后面。”
  那个格罗宁根侦探惊奇地看看周围。这会儿,人人都平静了,平静得叫人难以相信,可是他们个个都显得有多少个夜晚,多少个夜晚,没有睡觉似的。
  “你带着那把左轮手枪吗?”
  “在这儿哪。”
  梅格雷接过左轮手枪,把它递给杜克洛。
  “凶杀案发生后,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把手枪的,劳驾去放在老地方,好不?”
  教授丝毫没有流露违抗的神情,他驯顺地服从,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他们房间里来了。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好不好?”梅格雷对皮伊佩卡姆普说,“我要跟贝彻·利文斯一起出去,就像波平加当时那样。波平加太太要到楼上她的房间里去。她妹妹和教授也是那样……我要他们采取同样的行动。”然后,转身对贝彻说,“你来好吗?”
  外面挺冷。梅格雷带着那个姑娘走到房子后面那间棚屋里,他在那儿找到波平加的和两位女主人的自行车。
  “骑一辆。”
  他们向那个木材场骑去。
  “你们是谁提出停住的?”
  “孔拉德。”
  “他当时仍然兴致很高吗?”
  “不。我们两人一单独待在一起,他看起来就垂头丧气了。”
  他们已经在经过一堆堆木材了。
  “我们在这儿下车……他当时跟你调情吗?”
  “有过,也可以说没有。那是说,他心不在焉。那时候,他显然心情沮丧。也许那是喝了白兰地以后的反应。那起先使他心情愉快,接下来使他像个泄气的皮球。他用一条胳膊搂着我。我们就站在这儿……他告诉我他很不快活,我是个真正的好人儿……可不是,他确实这么说的。这就是他的原话……我是个真正的好人儿,可是我来到他的生活中太迟了。接着他继续说我们得小心谨慎,要不,可能要发生可怕的事情。”
  “你们是怎么处置自行车的?”
  “我们把车靠在木材堆上……他说话甚至带着哭音。他显得好像有时候他喝醉酒后的模样……接着他开始说这压根儿不是为了他的缘故——他的生活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在我这样的年纪去经历风险,把生活搞得一团糟,是不光采的……他起誓他爱我,可是他不能让自己毁掉我的生活。他告诉我科尔是个好孩子,我有一天跟他成家后,待在一起会得到幸福的……”
  “后来呢?”
  她喘着粗气,显然挺激动。她突然大声说:“我跟他说他是傻瓜。我准备跨上自行车。”
  “他拦住你吗?”
  “可不是。他抓住车把不放手。他说:‘让我解释……我只是为你着想……那……”
  “他怎样解释?”
  “没有解释。我不给他机会。我威胁他说,他要是不放的话,我就喊叫。这样,他就把手放开了,我跳上车,使出浑身力气蹬车……他一直跟在后面说话。可是他赶不上我,我听到的只是:‘贝彻……贝彻……你听我说呀……’”
  “就是这些吗?”
  “他看到我已经到了畜牧场的大门口,就掉头走了……我回头望他,看到他骑着车离去。他看来好像耸起肩膀趴在车把上……我想他显得可怜相。”
  “你就又跳上自行车,在他后面蹬着?”
  “没有。我当时因为他打算把我扔进科尔的怀抱而对他火透了。而且我看得出其中的原因。他要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是到了前门口,才发现我的围巾丢了。我怕围巾在木材堆旁被人发现,所以我去寻找……我在那一带没有看到人。可是我回家以后发现我爹还没有回来,却感到惊奇。过了不久,他回来了。他脸色苍白,眼睛里的神情很难看。他没有跟我说明儿见,我猜想他一直在监视我们。他也可以挺容易地藏在木材场里……第二天,他一定搜查了我的房间,发现了孔拉德的那些信,因为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后来——得了,其余的你都知道了。”
  “来吧。”
  “上哪儿?”
  梅格雷没有费口舌回答,他们默不作声骑着自行车回到波平加家。波平加太太的房间里透出灯光,可是看不到她的人。
  ‘你真的以为是她干的吗?”
  可是探长在想波平加:他顺着原路回来,被刚才他遇到的场面闹得心烦意乱。他跳下自行车,把车推到后面去……他受到贝彻的引诱,可是却不可能冒险尝试。
  梅格雷下车,说:“待在这儿,贝彻。”
  他推着自行车顺着通往房子旁边的小路走去。他穿过院子,走向棚屋。
  杜克洛的窗里有灯光,正好显示出他坐在小桌旁的人影儿。过去两码,是浴室的窗口,稍微开着,可没有灯光。
  “我想,他并不急着要走进门去,”梅格雷想,他的思想又一次回到波平加身上,“他把自行车推进屋去的时候,低着头,就像我现在所干的那样。”
  他是存心在拖时间吗?他好像在等什么事情发生?事实上,确实有事情发生了:楼上,从浴室窗口里传出来一阵轻轻的声音,一阵金属声,一把没有装子弹的左轮手枪的卡嗒声。
  紧接着是一阵扭打声……一个身子砰的一声,也许是两个身子,倒在地板上。
  梅格雷飞快地从厨房门奔进屋去,冲到楼上,开亮浴室里的电灯。
  两个男人在地板上搏斗。他们一个是皮伊佩卡姆普,另一个是科内利于斯·巴伦斯。梅格雷走进房间的时候,巴伦斯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手里掉下一把左轮手枪。
  就是通知让·杜克洛重新放在浴室窗口上的那把左轮手枪,那把杀害孔拉德的左轮手枪。
十一  不需要的答案
  “蠢货……”
  梅格雷只说了那个词儿,就抓住那个孩子的衣领,确确实实是把他从地板上提起来的,还提了一会儿,好像探长要是放手得快一点的话,那个浑身没有力气的孩子又会倒下去似的。门一扇扇在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人人都到客厅去!”梅格雷吼叫。
  他还捡起了那把左轮手枪。他用不着小心谨慎地摆弄它,因为那是他亲手处理的,装的是假子弹。
  皮伊佩卡姆普在拉直他的上衣,用手背掸掉他的裤子上的灰尘。
  教授指指巴伦斯,问:“是他吗?”
  那个年轻的练习生越发可怜巴巴了。他的模样压根儿不像一个罪犯,倒活像一个自觉有罪的学生。他眼光向下,避免同所有的人的眼光接触。他心神不安,一双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他们都走到楼下客厅去。阿内伊最后进来。
  波平加太太不愿坐下;这不难猜想,她的两个膝盖在裙子底下直打哆嗦。
  现在却轮到探长感到困窘了。他在烟斗里装满烟叶,点着后又让烟斗熄灭。他坐到一张安乐椅上去,可是几乎马上又跳起身来。
  “我让自己搅合在一个跟我无关的案件中了,”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一个法国人遭受了嫌疑,我被派来调查这事……”
  为了赢得时间,他又点着烟斗。接着他向皮伊佩卡姆普转过身去。
  “贝彻在外面,还有她爸爸和奥斯廷。你还是通知他们回家去的好……或者……或者上这儿来……这要看情况而定。你要弄明真相吗?”
  皮伊佩卡姆普没有等着考虑问题,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贝彻腼腆地走进来;接着是奥斯廷,皱着眉头;最后是利文斯,皮伊佩卡姆普跟在后面。那个畜牧场主脸色煞白,神经紧张。
  等人来到了房间里,梅格雷马上溜出去。他们可以听到他在隔壁房间里开餐具柜。他走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拿着一个玻璃酒杯,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白兰地。他独自个儿喝着。他看来好像闷闷不乐。所有的人在他周围站着,他似乎被他们的在场吓倒了。
  “怎么样,皮伊佩卡姆普?你要事实真相吗?”
  皮伊佩卡姆普不回答,他就狂怒地说:“我想你不要,你也许是对的。可是……别管那些了——现在太迟了。不管你要不要,真相总得讲明了……
  “你瞧,咱们属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还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你一察觉这是一件家丑,就牢牢抓住你遇到的第一个证据不放,那能使你把案子搁起来嘛。某一个外国水手干的一件凶杀案……也许你是对的。也许还是这么干好些。对维护道德好些,对保持上层阶级为人们树立的好榜样好些……可是另一方面,我,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波平加。我不由自主地看到他在这个房间里,摆弄着收音机,跳舞——在那个凶手的眼皮下跳舞……”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梅格雷叹了一口气。他什么人也不看,接着说下去:“那把左轮手枪是在浴室里发现的。所以从来没有人认真地怀疑过,那一枪不是从房子里打出来的。因为凶手在逃走以前,居然有那么沉着的心情和冷静的判断,把枪扔进窗子,而那扇窗只开了几英寸……还要预先闯进屋来,在浴盆里放一顶帽子,餐室里放一个雪茄烟头,这种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仍然避免同他的听众的眼光接触。利文斯和巴斯听不懂他的话,紧张地盯着他看,动脑筋猜测他说话的意义。
“那顶帽子,那个雪茄烟头,最后还有波平加的书桌抽屉里拿出来的那把左轮手枪--太多了......你们懂得我这话的意思吗?......有人干得太过头了。把太多的不相干的东西扯在一起,来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奥斯廷或者另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也许会留下其中一个线索,最多两个,可是压根儿没有。咱们可以采用排除的方法着手......第一个排除的是巴斯。难道咱们真的认为他先走进餐室,扔一个雪茄烟头在地板上,然后上楼去寻找波平加的左轮手枪,最后把他自己的帽子留在浴盆里吗?而干这一切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接下来,咱们可以排除贝彻。那天黄昏,她从来没有上楼过,所以没法把帽子放在浴盆里。首先,她没法拿那顶帽子,因为她走在波平加身旁。
“这样,除了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以外,只剩下巴伦斯了。他也没有上楼过,再说他要是去拿那顶帽子的话,阿内伊不是要看到他的吗?......他可能忌妒他的教师,可是--哦,你只要看一下那个孩子!他看起来像那种干了一件凶杀案而在二十四小时内不坦白的人吗?”
  梅格雷停顿一下,不顾地毯,在鞋跟上敲空烟斗。
  “大致就是这样,至少屋外的那些人的情况是这样。咱们还剩下波平加太太、阿内伊和让·杜克洛。有什么对他们哪一个不利的证据吗?让·杜克洛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把左轮手枪。许多人会说,那正好证明他的无辜。可是那也可能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举动……仍然有帽子问题。不管是他,还是波平加太太,没有别人同谋,都没法拿到帽子……
  “正像咱们今夜所看到的,只有一个人能拿到帽子。阿内伊走到跟奥斯廷的船并排的时候,离开过一会儿。
  “至于那个雪茄烟头,那用不着去研究。在这儿——荷兰,谁都能在一天中的任何时候拾一个吸过的雪茄烟头……关于烟头留在餐室里的问题,显然,那天黄昏,只有阿内伊一个人去过餐室……
  “可是开枪的那会儿,她却有可能是最好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梅格雷仍然避开他的听众的眼光,把一些图纸放在桌子上,杜克洛画的这幢房子的平面图。
  “阿内伊不可能不经过她姐姐的房间或者教授的房间,走到浴室去。案子发生一刻钟以前,别人都知道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看到她离开过,尽管另外两个房间里都有人在。那么,她怎么能从浴室窗口开那一枪呢?
  “阿内伊经过法学训练,她看过犯罪学的书。她知道物证的价值……”
  那个姑娘站着,浑身绷紧和僵硬。她显然极度紧张,可是并没有失去自制力。
  “暂时把案子搁一搁,我必须谈一谈波平加的一些情况。我是这儿唯一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人,可是我设法形成了关于他这个人的一个相当清楚的形象……如果说他渴望人生的欢乐的话,那么他还是很容易对社会习俗和既成的行为准则所屈服的。在一个不顾后果的时刻,他勾搭贝彻,可是他们接下来的关系她跟他一样主动——要是她算不上更主动的话。跟那个女佣人就没有把关系发展得那么深,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很大的鼓励。
  “喜欢女性——的确最多只能这么说了吧?他犯一些小过错。他偷偷地这儿接个吻,那儿接个吻。有时候,超过接吻的程度。
  “他在公海上和外国的港口领略过生活。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他现在有永久的职业,是国家的公务员,而且他牢牢地抓住他的职业、他的房子、他的妻子不放……他一点也不急于自投罗网……
  “他被两方面拉着,他采取一个折衷的方案,天平在沉重地倒向谨慎的一边……
  “这是贝彻再怎么也不懂得的。在十八岁上,谨慎没有多大意义,她原以为他会撇下一切,跟她一起逃走的……
  “作为波平加太太的妹妹,阿内伊很快就跟孔拉德混得熟不拘礼了。她,可以这么说,纳入了他的轨道。如果说她没有贝彻的相貌的话……她是……嗯……她是个女人。我想波平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她那种类型的女人。她可能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一个新品种!……或者也许只是从开开玩笑开始的。也许他忍不住想要把阿内伊偷偷地从她那些珍贵的书本旁引开!不管怎样……”
  说话的声音慢腾腾地穿过沉闷的寂静。
  “我并不说她是他的情妇,可是跟她在一起,他也有咱们可以说是动手动脚的举动。不管怎样,这足以使她被迷惑了。她爱上了他,尽管她不像她姐姐那样缺乏识别能力,看不清他是个到处追求女性的男人……
  “他们住在这幢房子里,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波平加太太,缺乏识别力,平静,有信心,阿内伊呢,精明,热情和忌妒……她不用花多少时间就发觉孔拉德一直在跟贝彻调情。也许她寻找过那些信。也许她找到了……她一点儿也不怨恨她姐姐。她姐姐是孔拉德的妻子,她准备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贝彻却不一样了。她不承认她有享受孔拉德的爱情的权利。她不能忍受那两个人有一天可能一起私奔这个念头。
  “与其那样……可不是,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他杀了好些?”
  一会儿后,梅格雷又开口说:“就是这么回事。爱变成恨。至少,这对一件毫无疑问是非常复杂的事情来说,是个简单的公式……她开始思考杀死他这个念头。她开始盘算她怎样能把他干掉,而不留下一丁点儿可能指向她的线索……
  “就在那天黄昏,教授谈到了不受惩罚的犯罪和科学化的谋杀……
  “如果说她是个热情的姑娘的话,她还为她的聪明感到极其骄傲。而且她当然是聪明的。她计划得很周密......
“她决定用一个雪茄烟头作为工具,把嫌疑推到一个外面来的人身上。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是仔细地计划好的。她知道孔拉德会送贝彻回家,还知道只要一个暗示就足以使她的姐姐站在窗口一动也不动,焦急地注视着他们走过那片灯塔光照亮的地......
“那顶帽子是后来想起的,我刚才已经说过,这是多余的败笔,它毁了那幅画。不过,她当时看到那顶帽子平放在奥斯廷的船的甲板上,她突然忍不住想要增加最后一个线索。她把科尔打发开一下,把帽子一把抓过来。
“甚至到那时候,她也许只是想想这个杀人的念头,想着玩的,想想她可以干掉他,想想他在她的掌握中,从这个念头中得到一种报复的乐趣......可是整个黄昏不是都在促使她干这件事情吗?
“孔拉德和贝彻听演讲的时候手握着手。孔拉德和贝彻一起欢笑,谈话,跳舞。孔拉德和贝彻一起骑自行车出去。总是孔拉德和贝彻......
“接着阿内伊穿着连裤内衣悄悄地溜出去......她只要在浴室等到孔拉德推着自行车走到后面。她等着。她开枪。她跳进浴盆,拉下盖子......杜克洛冲进去,拿起左轮手枪,然后跑下楼去,在半路上遇到波平加太太。阿内伊穿着连裤内衣赶来跟他们会合,那不是明摆着她是直接从她的房间里奔出来的吗?穿着连裤内衣嘛!别忘了这一点。因为她的拘谨大家都是知道的。”
  梅格雷阴郁地继续讲他的故事:
  “只有奥斯廷知道。他当时站在他的船上舱房里,透过一个舷窗看到人们经过。他看到阿内伊拿帽子……
  “他是孔拉德的朋友。他不是会成为第一个为孔拉德报仇的人吗?压根儿没有这个想法。尊敬他死去了的朋友。尊敬波平加这个姓。绝对不容许让这个姓跟丑闻沾上一点儿关系。他不但自己绝口不提这件事情,而且还鼓励科内利于斯到警察局去作假陈述,计划把罪名转嫁给一个外国水手。
  “至于其他的人,他们个个怀疑不同的人。譬如说,利文斯看到他女儿的信后,开始怀疑她。他以为我要逮捕她,就打算开枪自杀了。
  “拿贝彻来说,她怀疑她爸爸,他直到案子发生以后才回家,他也许已经发现孔拉德跟她的关系,所以做爸爸的就下手报仇。
  “最后,科尔,看到波平加太太从窗口向木材场张望,就怀疑是她了。”
  梅格雷叹了一口气。他还有一些事情要说。
  “现在说今夜吧……我要阿内伊去拿帽子,没有人认为这件事有多大关系。她的凿凿可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使她永远从嫌疑犯的名单上被排除了。可是阿内伊自己——她当时当然肯定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我所需要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她去拿帽子的缘故…… ※棒槌学堂 の 精校E书 ※
  “咱们再现这个案子发生的经过。我演波平加这个角色——我公开地宣布了。人人都得确切地干他们以前干过的事情。要是人人都干的话,那不是给了她一个机会?我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教授把左轮手枪放在浴室的窗口上。
  “干吗不把我干掉呢——我是唯一能揭露她的真相的人嘛?我要在浴室窗口下面走过,去放自行车......唯一的问题是那把左轮手枪里到底有没有装子弹。不过,要是没有装的话,她把枪放在老地方就是了。
“我的计划流产了。波平加太太没有到窗口去,另一个人代替了阿内伊......”
“这是这个可悲的故事中唯一的补救行为。那个孩子的侠义行为,他要救那个他怀疑的女人,那个对他来说就像母亲的女人。他十八岁。只有十八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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