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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赎

_5 斯蒂芬·金(美)
  当他说完了,诺顿沉默了一会儿。我几乎能看见他当时的情景
,可能斜靠在他的办公椅上,Reed 州长的照片挂在墙上,他的手指
搭成尖状,嘴唇半张着,眉毛皱成一个疙瘩。
  “是的,“最终他说:“着是我听到的最荒唐的故事了。但我
要告诉你最让我惊奇的是什么,杜福雷。“
  “是什么,先生?“
  “就是你相信了这个故事。“
  “先生?我不理解你的意思。“Chester 说十三年前在楼顶坦
然面对布赖恩·哈德利的安迪·杜福雷,几乎不会说话了。
  “好的,“诺顿说:“对我来说很明显,这个年轻人威廉姆斯
对你印象深刻。受你的感染,因此当他听到你的案子,很自然他想
……让你高兴高兴。很自然的事情。他是个年轻人,不是很聪明,
他不知道这么说会让你怎么样。现在我的建议是--“
  “你认为我没那么想过吗?“安迪问:“但我从没告诉托米那
个在加油站工作的人,我从没对任何人说--甚至从来没想过!但托
米对他室友的描述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好吧,你可能纵容了自己的小小经过筛选的感知[selective
perception]在里面,“诺顿咯咯笑着说。
  “完全不是这样的。先生。“
  “这是你的倾向,“诺顿说,“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只知道
你自己说在Falmouth 乡村俱乐部有这么一个人。“
  “不,先生,“安迪又打断了。“不,这不是真的。因为--“
  “不管怎么说,“诺顿打断他,声音变大了:“让我们从事情
的另一面来看看好吗?假设--只是假设--确实有这么个叫Elwood B
lotch 的人。“
  “Blatch,“安迪生硬地说。
  “对,Blatch 。他是托玛斯·威廉姆斯[ThomasWilliams 是全
名,托米是爱称]在Rhode 岛的室友。他马上就要被释放了,这个机
会太好了。太好了。为什么,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在遇到Williams 之
前犯过多少案子,是吗?只知道他蹲了六到十二个月的牢。“
  “是的,我们不知道。但托米说他是个惯犯。我想他很可能又
进去了。即使他被放了,监狱里仍有他最后的地址纪录,他亲戚的
名字……“
  “所有一切可能通往死胡同。“
  安迪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喊了起来:“那么,仍有机会的不
是吗?“
  “是的,当然是。所以等一等,杜福雷,假设Blatch 存在,他
仍被被安全的关在罗德岛州监狱里。那他会怎么说呢?他会跪倒,
眨着眼,说:’我干的!我干的!在我的入室行窃指控上再加一条
命案吧!’?“
  “你怎么会这么愚蠢?“安迪说,声音如此之低Chester 几乎
没听到。然后他听到了监狱长的声音。
  “什么?你叫我什么?“
  “愚蠢?“安迪喊道:“这还用商量的吗?“
  “杜福雷,你占用了我5 分钟--不,7分钟的时间,我今天很忙
。我相信我们的小小会议已经开完并且……“
  “乡村俱乐部会有以前的打卡纪录,你没意识到吗?“安迪大
喊。“他们有税单和失业补偿金单据,他的名字都在上面!也许当
时的员工现在还在那里,也许就是Briggs 本人!才15 年,不是一
辈子!他们会记得他的!他们会记得Blatch的!如果你让托米作证
Blatch 告诉他的话,让Briggs 作证当时Blatch 曾确实在乡村俱乐
部工作的话,会给我重新审判的!我能--“
  “警卫!警卫!把这个人带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安迪喊道,Chester 后来告诉我安迪那时
候几乎是尖叫着:“这是我的生活,我从这里出去的机会,你没看
到吗?你不能至少打个长途电话证实一下托米的故事吗?听着,我
会付电话费的!我会付--“
  然后传来一阵敲打声,警卫抓住他把他拖出去了。
  “禁闭室,“诺顿监狱长干巴巴地说:“只给面包和水。“
  然后他们就把安迪拖走了,安迪那时完全失去控制了,仍然对
监狱长尖叫;Chester 说关着门也能听见他喊:“这是我的生活!
这是我的生活,你不明白这是我的生活吗?“
  安迪在禁闭室那个谷物和阴沟水车厢里关了20 天,他与诺顿对
抗的结果是在他加入我们快乐小家庭后第一次有了不良纪录。
  既然我们谈到了这个话题我就来告诉你点关于肖申克的禁闭室
。这要回述到18 世纪中叶,是缅因州为那些囚犯准备的。在那个时
候,没人会浪费时间在“重新塑造“[rehabilitation] 和“筛选的
感知“[selective perception] 上面。那时侯,囚犯是处于一个不
是黑就是白的空间里,你要么有罪要么无辜。如果你有罪,要么被
吊死要么被关起来。如果你被关起来,是不用去牢房的。是的,你
必须用缅因州发给你的一个铁锹为自己挖一个牢房。在日升和日落
间你必须尽可能为自己挖一个又宽又深的地方。然后狱卒给你一块
兽皮和一个桶,然后你爬下去。下去以后,狱卒把洞顶封起来,一
个星期给你一两次一勺子谷子或者一片爬满蛆的肉,星期天晚上有
点大麦汤。你在桶里小便然后早上六点把桶给狱卒换成水。下雨的
时候,用同样的桶把雨水舀出去……否则你会象水桶里的耗子一样
被淹死。
  没人能在那个洞里呆很长时间;三十个月已经是不一般的长了
,迄今为止,我听过的关的最长而且还活着出来的纪录是一个叫Du
rham Boy 保持的,他是个十四岁的精神病患者,用一片钝金属阉割
了一个校友,当然了他那时年轻而且强壮。
  要知道,那个时候比小偷小摸严重点的罪行就要被吊死的。要
是小偷小摸的话,你必须在洞里呆三个或六个或九个月,出来以后
像死鱼一样的白,畏惧外面空旷的世界,眼睛半瞎,牙齿因为坏血
病在牙槽里晃荡,脚上长满了蘑菇。
  肖申克的禁闭室没有那么糟……我猜。我认为人的经历中有三
个感受程度,分别是好,坏和糟糕。步入越来越黑暗的地方会让人
感到很糟糕。
  到禁闭室必须向下走二十三步到地下室,那里唯一的声音就是
滴水声。唯一的灯光是一系列摇晃着的六十瓦灯泡。牢房是桶型,
就像某些富人藏在墙里被画遮住的保险箱一样。同样,门是铰链的
跟保险箱一样而不是栅栏式的。上头有通风管道,除了自己的六十
瓦灯泡以外没有照明,灯通过一个总开关,晚上八点关,比监狱其
它地方早一个小时开。电线不是在金属丝网里。感觉就是如果你喜
欢在黑暗中生活,那你来对地方了。没有多少人喜欢……但八点以
后你就没选择了。墙边有一个铺位和一个罐子,没有马桶。你只有
三种方法消磨时间:坐着,拉屎和睡觉。在里面20 天感觉像1 年。
三十天感觉像两年,四十天感觉像十年。有时候你能听见老鼠在通
风管道里。在这样的环境里,糟糕的感觉也丧失了。
  如果说禁闭室里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你有充分的时间去思
考。安迪在享受谷物和阴沟水的同时有20 天的时间来思考,当他出
来以后他要求另一次的和监狱长的见面。请求被拒绝了。监狱长告
诉他,这样的会议是“没有建设性的“[counter-productive] 。这
是另一个去监狱或野外干活之前必须掌握的词语。
  安迪耐心地继续不断地提申请。1963 年的春天很快来了,他的
脸上刻上了岁月的纹路,头发也变灰了不少。以前一直挂在他嘴边
的些许微笑也不见了。他的眼睛开始发呆,当一个人变这样的时候
他已经开始过一天算一天了。
  他还是不断的提申请,他很耐心,反正他时间充裕。夏天到了
。在华盛顿,肯尼迪总统[Kennedy] 提出新的与贫穷开战以及关注
人权的议案,却不知道自己只能再活半年了。在利物浦,一个叫Th
eBeatles[ 甲克虫]音乐团体刮起了一股英国音乐的旋风,但我想美
国本土还没人听说过他们。The Boston Red Sox[ 波士顿红袜棒球
队]仍然在美国职业棒球联盟里苦苦挣扎,离那些新英格兰的家伙们
所说的67 年奇迹[The Miracle of ’67] 还差四年。所有的这些东
西都在外面的自由世界里进行着。
  诺顿在六月底接见了他,七年后我听安迪自己说起了这次会谈。
  “如果是那笔钱的事,你不需要担心,“安迪低声对诺顿说:
“难道你认为我会说出来吗?我会自己割自己的喉咙吗?我也会被
起诉的--”
  “够了!”诺顿打断他。他的脸拉长了,冷酷得像石板墓碑。
他斜靠在办公椅上,直到他的头似乎要触到了写着HIS JUDG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EARLY的那块刺绣。
  “但是……“
  “别在跟我提钱的事情了!“诺顿说:“不准在这间办公室里
,也不准在其它
  地方。除非你想看到图书馆再变回油漆贮藏室。你明白吗?“
  “我在试着让你放心,仅此而已。“
  “好。我需要某个像你一样的婊子养的来宽心的时候是我退休
的时候。我同意这次见面是因为我厌烦了被你纠缠。我要了断这一
切。如果你相信那个故事那是你的事情。别缠上我。我愿意的话能
每个星期听两遍你的疯狂故事。每个这个地方的犯人的故事都会让
我哭的一塌糊涂。我很尊重你。但这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你明白
吗?“
  “好吧,但我需要请一个律师。“安迪说。
  “请律师干什么?“
  “我认为能搞定,“安迪说:“把托米·威廉姆斯和我的证词
以及乡村俱乐部
  的雇员和纪录的证词放在一起,我认为我们能搞定。““托米
·威廉姆斯已经不在这个监狱了。“
  “什么?““他被转到其它监狱了。““转到哪里了?““Ca
shman 监狱。“
  那个时候,安迪沉默了。他是个聪明人,就是超级笨蛋的人也
能闻到里面交易的味道。Cashman 监狱是Aroostook 镇北部警戒程
度最低的一个监狱。囚犯们拣土豆,这算重活,但他们的工资高,
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上CVI 的课程,这是很棒的职业技术课。更重
要的是对于像托米这样有妻子有孩子的人来说,Cashman有一项休假
计划……这意味着周末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个与孩子造模型飞
机,与老婆上床,也许去野餐的机会。
  诺顿肯定把这一切当诱饵摆在托米面前了,只有一条:决不再
提ElwoodBlatch,永远不提。否则就在Thomaston 与真正的坏人相
处,被同性恋鸡奸而不是和老婆上床。
  “ 但是为什么?“安迪说:“为什么……“
  “为了帮你,“诺顿平静地说:“我检查过Rhode 岛了。他们
确实有一个叫Elwood Blatch 的囚犯。他已经假释,现在已经无影
无踪了。“
  安迪说:“那里的监狱长……他是你的朋友吗?“
  萨姆诺顿冷冷地盯了安迪一眼说:“我们认识。“
  “为什么?“安迪重复着:“为什么你要这么干?你知道我不
会说出去的……不会说你的事情的。你知道的,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这种人,“诺顿说:“我喜欢你呆在你现在呆
的地方,杜福雷先生,只要我是肖申克的监狱长,你就得呆在这。
你看,你一直认为你比其他人出色。我从你脸上就能看出来。我第
一次在图书馆遇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就像在你的额头上用大写
字母写上去的一样。很简单,你这样的人应该学会谦卑。为什么?
因为你走在操场上就像走在起居室里,你就像在一个鸡尾酒会上四
处游荡与其他夫妇攀谈,狂饮一般。但你不会再像那样走路了。如
果你再像那样走路的话我会看到的。在往后这些年里,监视你我会
很满足的。现在滚出去。“
  “好的。那我所有的业余活动也不干了,诺顿。投资建议,花
招,免税建议等。都不干。告诉国税局你的额外收入是怎么来的吧
。“
  诺顿监狱长的脸涨红了……然后是通红:“你被关禁闭三十天
。只给面包和水。另一次的不良纪录。当你在里面的时候好好想想
:如果你不干这些事,那么图书馆就关了。我会把关闭图书馆当做
我的私事来关注,直到它变成你刚来的样子。然后我会把你的生活
变的……非常痛苦。要多痛苦就多痛苦。你会失去5层牢房里的希尔
顿式的单间,你会失去窗台上的所有石头,你会失去警卫的保护。
你会……失去所有的东西。明白了吗?“
  我想这很明白。
  时间继续流逝……但安迪·杜福雷却改变了。他更沧桑了。这
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词。他继续做着诺顿监狱长的脏活而且他保住了
图书馆,所以从外表看来一切如前。他一如既往地在生日和新年前
喝酒,一如既往地跟我分享剩下的酒。我不时得到他的新石雕作品
,到了1967 年我给他弄了一把新凿子--我十九年前给他弄的一把已
经磨损了。十九年!说这个词组的时候,这个三音节的词组就像在
坟墓的门上重重的三声敲击。凿子已经从那时候的十美元涨到1967
年的22 美元了。他和我对此苦笑了一下。
  安迪继续雕刻他在操场上发现的石头,但现在操场比以前小了
,一半的地方已经在1962 年铺上了沥青。我猜虽然如此,他仍觉得
地方够他拣石子了。当他完成了每件作品后他就把它仔细的放在窗
台上,面向东方。他告诉我他喜欢看着它们迎着太阳。片岩、石英
石、花岗岩……很有趣的小云母雕刻品用航空胶水沾
  在一起。不同的沉积物被仔细的打磨和切割,你可以看到为什
么安迪叫它们“千年三明治“[millennium sandwiches]--不同物质
的层面构筑了数十个世纪的画面。
  安迪经常把石雕送人好给新的腾地方。他给了我许多,我想我有
5 个吧。有一个云母雕像就像一个人在投标枪。我一直保留着它们
,每次我把玩它们的时候都在想,如果一个人有充足的时间和意志
,水滴石穿,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至少表面上看来事情保持不变。如果诺顿如他所说的那样打击
安迪,他将不得不深入到本质才能看变化。但如果他看到了安迪变
的跟以前多么不一样,我想诺顿会因为他与安迪四年来对着干而感
到洋洋自得。
  他曾说过安迪在操场走的时候就像在参加鸡尾酒会一样。我不
想这样说出来,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回到我所说的那个时候,安迪
把自由当作看不到的外衣穿着,他从来没真正变成一个囚犯那样的
心态。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变的迟钝。他从来没像那些一天结束后回
到囚房熬另一个无尽长夜的囚犯那样走着慢吞吞的步子,背弓着。
安迪走路的时候背直着,他的步子很轻快,就像他正回家那样-家里
的饭菜烧好了,一个美丽的妇人在等他,而不是一堆索然无味的浸
水蔬菜,几块捣碎的土豆和一两块肥肉做的晚饭……除此之外,墙
上还挂着RaquelWelch[ 拉奎尔韦尔奇美国女演员]的画像。
  但那四年里,尽管他没有变得跟其他人一模一样,他却变得沉
默、内省和爱思考了。谁会责怪他呢?所以也许诺顿监狱长得意了
……至少,是暂时得意了。
  他的黑暗心情在1967 年棒球世界锦标赛[World Series] 期间
消散了。那年是梦幻般的一年,正如拉斯维加斯的下注者预测的那
样,红袜队不再是第九名而是获得了冠军。当他们夺得冠军的时候
,监狱里热情洋溢。曾有一种傻气的想法那就是既然红袜队都能复
苏,那世界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我无法解释那种感觉,就像披
头士狂[Beatlemania] 无法解释那股狂热一样。但这是真的。当红
袜队突飞猛进的时候这里的每个收音机都转到了现场直播。当红袜
队在克里夫兰[Cleveland] 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触地得分的时候大
家一阵欢呼,当RicoPetrocelli 接到了高空球并牢牢地抓住它的时
候大家狂欢,当在锦标赛第7场
  击败了Lonborg 队时大家又是一阵欢呼。也许只有诺顿不开心
,那个婊子养的。他喜欢他的监狱里充满着悲苦气氛。
  但是对于安迪来说,没什么好去欢呼的。也许因为毕竟他不是
个棒球迷。不管怎样,他似乎也被当前的气氛所感染,即使锦标赛
结束了好像感染他的气氛也没消失。他又把那件看不见的外套从柜
子里拿出来穿上了。
  我记得10 月底在世界锦标赛结束后的几个星期,那是一个明亮
金黄色的秋天。一定是个星期天,因为操场上满是“周末出来逛“
的人,他们三三两两的扔飞碟,踢足球,交换东西。其他的人在来
宾大厅的长桌子上在看守的注视下,与来访的亲友交谈,抽烟,谈
论真实的谎言,收经过仔细检查过的包裹。
  安迪像印第安人一样靠着墙蹲着,把玩着手中的两块小石头,
他的脸朝着阳光转过来。那天的阳光出乎意料的温暖。
  “你好,Red,“他喊我:“过来坐一会吧。“
  我过去了。
  “你要这个吗?“他问,把我前面说过的精心打磨的“千年三
明治“递给我一个。
  “要啊,“我说:“太漂亮了。谢谢。“
  他耸了耸肩,改变了话题:“明年对你来说是个大节日啊。“
  我点了点头。明年我进这里就满30 年了。我60% 的生命都耗在
肖申克的监狱里了。
  “想过你什么时候出去吗?“
  “当然。当我有一把白胡子。“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又把脸转向太阳,他的眼睛闭上了:“感觉
真好。“
  “我想当你知道冬天快来的时候这样的感觉确实好。“他点了
点头然后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当我出去的时候,“安迪最后说:
“我要去个全年都温暖的地方。“他平静地
  说就像他只有一个月服刑期似的:“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Re
d?“
  “不知道。“
  “Zihuatcnejo,“他说,这个词从他舌尖出来像乐曲一样:“
在墨西哥南部。离Playa Azul 和墨西哥37 号高速公路大约20英里
。Acapulco[ 阿卡普尔科,墨西哥南部港口城市]西北1 百英里太平
洋里。你知道墨西哥人怎么称呼太平洋吗?“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
  “他们称它为’没有回忆’[no memory] 。那里就是我想要过
下半辈子的地方,Red 。在一个温暖的没有回忆的地方。“
  他边说边拣起一把鹅卵石,现在他一个接一个地扔出去,看着
它们沿着肮脏的土地上弹跳滚动,这块土地很快就要淹没在一英尺
的雪下了。
  “Zihuatanejo 。我要在那里买座小旅馆。沿着海滩有六座小
屋,后面还有六座,可以在高速公路旁卖东西。我要雇个人带顾客
租船钓鱼。钓到最大的马林鱼的会有奖品,我会把他的照片挂在大
厅里。那不是一个住家。那是一个人们可以
  度蜜月的地方……第一次或第二次都可以。“
  “你从哪里弄到钱来买这个神话般的地方呢?“我问:“你的
股票账户?“
  他看着我笑了:“差不多,“他说:“有时候你真让我震惊,
Red 。“
  “你在说什么啊?“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安迪说,笼起双手
点燃了一根香烟:“假设一间满是稀世油画、雕塑和古玩的房子,
再假设房子的主人听到有一股飓风正向房子袭来。一种人对自己说
只是希望飓风会改变方向,而不想想飓风不敢席卷所有的珍品,因
为上帝不会允许。退一万步说,它们反正上了保险的。这是一种人
。另一种人觉得飓风会把自己的房子撕成两半。如果气象局说飓风
刚改变了方向,这个人会想飓风会再次改变方向就是为了把自己的
房子夷为平地。第二种人认为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的时候也可以
憧憬着将来的美好。“
  我点了一只自己香烟说:“你在说你已经为可能发生的事做了
准备?”
  “是的。我为飓风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我知道看上去很糟。我
没多少时间,但只要我有时间我都工作。我有一个朋友--唯一支持
我的朋友--在波特兰的一家投资公司工作。他六年前去世了。”
  “Sorry 。”
  “哦。“安迪把他的烟屁股扔掉:“琳达和我有大概一万四千
美元。不是很多,但管他的,我们那时还年轻。美好的生活呈现在
我们眼前。“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了:“在灾难降临前,我卖掉
了我的股票像个好孩子一样付了税。没留一点尾巴。”
  “他们没冻结你的财产?“
  “我是被判谋杀,Red,不是死掉了!感谢上帝,不能冻结一个
无辜人的财产。在他们鼓起勇气起诉我之前还有点时间。Jim--我的
朋友--和我,我们还有点时间。我卖掉了几乎所有东西。但那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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