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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淳一_紫阳花日记

_5 渡边淳一(日)
  那绝对不是爱。只不过是为了受精而进行的身体结合而已。
  即便不是那样,丈夫也总是只考虑自己的立场。
  婚礼的那天晚上,因为喜筵的气氛很热烈,黎明时分才回到房间,感觉非常累。
  而且呢,为了尽快开始蜜月,第二天早上很早就得向机场出发,很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所以当我拒绝做爱时,他就像非得完成新婚初夜的仪式似的强行扑过来,几分钟后就鼾声如雷地睡着了。看着他的侧脸,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读着读着,省吾心情复杂地垂下了头。
  真没想到,连这样的事情,妻子都记起来一一写下。说不定,写这些事的晚上,感情会异常的兴奋;也说不定,前前后后想一想,过去的种种不愉快一下子都重现出来。
  这一切,都是对自己猛烈的痛斥。
  把丈夫跟不相干的他人一样叫做"他",能够如此冷淡地批评丈夫的做爱方式。
  这简直连爱的碎片也不是。这难道不是对丈夫本身的彻底否定吗?
  男人最受打击的就是在房事上遭到批判。有的人就因此失去自信而不能勃起。
  而妻子的语言更是毫不留情。
  丈夫的做爱方式总是机械性的。
  首先是从他右手的食指感受到的。突然间,伸到两腿间,连缓和情绪的空隙也没有就将整个身子压上来。这个过程每一次都分毫不差准确无误地进行着,而且总是单调得如同走过场似的重复作业。
  就在这样的做爱过程中,我试图找出爱的影子,但是连一点碎片也找不到。
  然后,他只要自己满足了,就立刻转过去背对着我睡觉。
  但是,在我的体内,只剩下结束之后的空虚感积淀着,很快就成为倒流从子宫深处喷涌而出,变成废弃的残骸。
  更何况,这种机械式的身体结合,也仅限于在排卵的日子里进行。
  这次是这样,下次也是,再下一次也……
  有时候由于他过分的粗暴和痛楚,我央求他"别这样……",可他说什么"趁年轻的时候可以产生优良的精子。今天是排卵的日子,生男孩的几率很高",从不会因此罢休。
 那个时刻的他,不是爱着妻子的丈夫,仅仅不过是向想要男孩子的女人加以说明的医生而已。
  这样不断重复着,对和他做爱就开始感觉到厌恶和憎恨,便装作排卵期不确定,在体温表中也胡乱地记录体温的变化。事实上,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从做爱这件事逃开。
  幸好,女儿两岁了,我也还没有怀孕。可是,丈夫开始焦急了,让我吃容易生男孩子的碱性食品,有时候也让我服用磷酸钙片。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把做爱等同于生殖行为来考虑,而所谓的行为也只是义务性的。
  终于,如愿以偿,我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并不是怀孕,却是因此以可以不用再和丈夫做爱而产生的放心。
  那天晚上,我把之前一直穿着的浅蓝色睡衣睡裤悄悄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样,我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只是,对丈夫的厌恶感却无法去除,至今仍藏在身体的深处。
  日记在这里结束了。省吾坐到沙发上,紧紧抱着头,身体一动也不动。
  刚才读到的日记太恐怖了。不,是让他看到了自己压根就没想到的事情。如此批判和丈夫的做爱,并如此冷淡地看待,世界上有这样的妻子吗?
  "这都写的什么呀?"
  禁不住有要大骂一顿的冲动,可这是日记,又能有什么办法。是自己偷看了人家本来谁也不想给看才写的东西,所以没法气愤起来。
  但正因此,所写的内容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丝毫虚假成分。
  那么这样看来,自己和妻子在做爱时,妻子变得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和自己做爱只是一味地厌恶,丝毫的快感都没有。
  不过,省吾确实知道妻子什么感觉也没有。最初的时候反应很淡,后来也始终淡淡的,似乎在等着结束一样就离开了。
  开始省吾还以为是有教养的女孩子所采取的有所控制的态度,想这大概是女人的修养艺术之一。
  可结婚以后,不管多少次,妻子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顺着省吾的要求,只是刚开始接受的时候有点难受地皱着眉小声咕哝着,在这一点上也许有点嗜虐的兴趣。然后,就什么反应也没有,让人觉得只是把身体借出去了而已。
  面对那种清醒的态度,省吾这边虽有热情却不来劲也是理所当然的。那样就跟抱着一个索然无味、没有感情的冰冷女人有什么两样?
  但是,妻子却把责任归罪于省吾。说什么只是为了怀孕的做爱,仅仅是义务性的做爱而已。
  以前确实有一阵子为了想得到儿子,有的地方可能是过于机械了些,有时可能会敷衍了事。但,也并不等于是说我不爱自己的妻子了。
  恰恰相反,正因为是爱妻子的,所以才希望她能早日怀上男孩,在我父母和亲戚朋友面前脸上有光。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所以略微有些勉强她了。
  而她却一直怀恨在心,至今仍还对丈夫抱有厌恶感,这事情可就大了。这点必须及早改善,刻不容缓。
  看来,对妻子还是应该积极求爱,应该像长田所说的那样,给她来点甜言蜜语、床笫之间的颠鸾倒凤就能将这冰女人的身体和心田全部打开。
  省吾显得颇有自信地自言自语着,站了起来。
 接近
  进入九月,一直是阴雨连绵,台风又要来临。所幸的是东京仅仅是下了大雨,而九州、四国地方的灾害就相当严重了。
  今年夏天有几天特别热,而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天气骤然降温,这个夏天过得一点都不平静。
  "就像我们家的吵吵闹闹一样。"省吾回忆着。
  总之希望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向平静的秋天过渡。不久,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小儿子的学校开了运动会。
  星期六医院休息。但每月一次去中野的敬老院"长寿园"出诊日碰巧也在这一天,运动会是去不成了。
  这天早上,省吾告诉了太,太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显示出特别遗憾的表情。他对父亲不参加学校这类的活动早已习惯了,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有期盼。
  老年人患腰痛、关节痛等整形外科疾病的人很多,省吾已经答应长寿园的园长,每个月去长寿园出诊一次。明知这是工作,也只好利用珍贵的休息日了。
  了解这些情况的妻子,如果能对儿子说"爸爸今天也要上班,没有办法呀"之类的话,也能照顾到他的面子。然而,妻子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准备盒饭。
  "真是的……"
  他们都急匆匆地出了门后,省吾一个人也出了门。但在他的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的事。
  今天太参加运动会一定很累,女儿也说要跟同学去迪斯尼乐园,两个人肯定会早早睡觉的。
  然后,已经很久没有跟妻子在一起了,试试看吧。
  自己洗完澡,穿上睡衣,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听着运动会的趣事。当气氛比较和谐时,就凑到妻子的跟前。
  像不经意地去抚摸背那样,直接把手伸向胸前,抱住妻子,好像在问"怎么样"。
  当然,妻子一定会吃惊,也许会抵抗,不管这些,只要抱住她,就先接吻。
  如果能到这一步,妻子本身也是希望被拥抱的,那么就不会抵抗了吧。
  下午五点长寿园的工作完了之后,事务长邀请省吾说:"一起去吃饭吧?"他有礼貌地推辞了。然后就去了新宿的广场宾馆,他已与诗织约好在这里见面,两人打算一起在四十四层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
 他们坐在能欣赏到窗外夜景的餐桌旁,吃完饭已经九点了。由于有点疲倦,就没有开停放在宾馆的汽车,而是漫步到附近的诗织家去休息了一会儿。
  在那里稍作休息后他就告辞了。诗织把他送到楼门口,微笑地挥着手说:"明天的高尔夫,加油啊!"
  她的纯真、爽朗,显得非常可爱。
  吃饭时,省吾与诗织聊了医院以及秋天旅游等话题。言谈中,诗织无意中谈到:"最近护士长对我特别和蔼。"省吾对这句话多少有点在意。他问道:"怎么回事?"她说,为医疗保险的事我加班时,她特意买来了奶酪蛋糕,还说:"这么晚了,辛苦啦。"
  "该不是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听省吾这么一问,诗织歪着头回答说:"说不定。"
  如果让护士长这个长舌妇知道了,那整个医院也许就都知道了。然而,到目前为止,省吾并没有感觉到那样的气氛。
  "不必在意。"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省吾与诗织分手后,回到宾馆的停车场,开车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
  跟预想的一样,孩子们都已经睡了,只有妻子在厨房记家庭开销的豆腐账。
  省吾对妻子解释道:"长寿园的事务局长邀请我到歌舞伎町去了一下。"说完打开冰箱,喝了一杯水。
  妻子没有搭话,只是在默默地记着家庭收支账,从后面看上去,她那雪白的脖子显得更白。
  要想和她亲热的话,也只有在此时了。省吾下了下决心,从后面走上去,突然张开双手抱住妻子的双肩。
  一瞬间,妻子叫了起来:"干什么……"并且甩动肩膀,竭力摆脱省吾的双手。
  当然,省吾是要拥抱她,不管她如何反抗,死死地抱住不放。妻子拼命反抗,缩小身子从省吾的双臂中滑了下来,一用劲咣当一声撞到碗橱上跌倒在地。
  省吾好心好意想拥抱妻子,跟她亲热亲热的,谁知她却不领情。一见倒在地上的妻子,脸上露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满脸憎恨。
  妻子倒在地上,省吾也不过去搀扶她一把,撒手不管,径直穿过客厅,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书房,使劲把门关上。
  这种事还要反抗,真不知妻子的反抗为何如此强烈。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她不愿与我同床共枕,日记本里倒是写着希望得到丈夫的搂抱,真的去抱她的时候,却逃跑了。
  既然那样,那种人为什么还要去抱她。我自己明天要去打高尔夫球,六点就得起床。尽管这样,我今夜还想与妻子做爱,她却对我拒之千里,真是岂有此理。
  总之,与诗织相比,妻子是太乖僻了!
  省吾进了房间后,嘴里还在发出啧啧声表示不满,然后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再给诗织发了"祝你晚安"的短信,和一个红心符号。
 她看到这些看定会知道我和妻子没有床笫之欢。
  而且自己曾告诉过诗织好几次,现在与妻子在肉体上已经没有关系了。
  结婚到了十五六年,当初那种热情会消失殆尽。这些诗织也应该听别人讲过吧,肯定是知道的。
  重要的问题是妻子,她会那么激烈地反抗,省吾都惊呆了,急忙松手。那以后怎么样了?
  省吾一边担心,一边把自己的房间仔细地巡视了一遍。床边上放着打高尔夫用的包,往里一看,包里放着一套运动衫裤和换洗的内衣裤。
  这些事情,妻子很细心,交给她绝对没问题。
  在料理家务方面,妻子是一把好手。但是,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变得十分固执,不听话。
  但是,她刚才撞在腰部了,没问题吧。
  因为不放心,省吾再次来到客厅看的时候,妻子已经不在厨房了。
  大概已经休息了吧,省吾还是有点不放心,走到妻子寝室门口,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敲了几下门。先敲了几下,没有回音,就又敲了两下,仍是鸦雀无声。
  省吾有点不耐烦了。"喂……"叫了声。这时从里面传出了妻子的声音。
  "干什么呀?"
  很明显是想进房间的意思,而妻子却用干脆的口吻回答道:
  "你在自己房内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省吾走进客厅,妻子已经起床,在厨房忙着。因为说了今天早上要去打高尔夫。"早上七点半出发。"所以即使是星期天妻子也就早早地起床了。这一点真让人放心,但跟她打招呼说"早上好"时,她却无任何反应。
  还在为昨晚的事情别扭吗?
  没办法,省吾从信箱里取出报纸看了起来,妻子给他泡好了茶,端到了餐桌上。之后,他看到妻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腰,就问道:"疼吗?"妻子轻微地点了点头。
  "有贴的药吧?贴了会好一些。"
  还是一样,妻子没做任何回答。因为来接省吾的汽车到了,他就直接出门去打高尔夫球了。
  从表面上看,妻子的态度是温和的,但从里面却渗透出了冰冷的气息。昨天晚上的事妻子还在生气吗?但如果说非要生气的话,被冰冷地拒绝了的自己才更应该生气呢。
  也许是因为想着这些问题去高尔夫球场的,因此这场球赛输得很惨,下午六点多就回到了家中。然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留了个便条:"我去接夏美。"
  早点儿说就好了。好在打完高尔夫后,在食堂稍微吃点儿东西,现在还不太饿。看到他们好像没有马上要回来的迹象,省吾想干脆翻翻好久都没有看了的妻子的日记吧。
  省吾环顾四周,确认家里没有人后,就进了妻子的卧室。当然房间里非常安静,床上跟往常一样铺着米色的床罩。他抓住床罩的中间轻轻往上拉,手在床垫的下面摸索,上下,甚至最里边,但就是没有摸到日记本。
 "难道……"
  省吾觉得不可思议,干脆把被子也移开了,还是找不到日记本。没办法,床上不找了,就又看了看妻子的桌子,甚至还把旁边的整理柜也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怎么回事?虽然不甘心,但再继续找下去的话,会引起妻子的疑心,只好暂时离开了妻子的房间。
  日记本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是妻子发现我偷看了她的日记,而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再也看不到日记了。一想到这,他就更急于找到它了,甚至出声地叫了起来:"喂,日记本,快出来!"
  又重新考虑了一番,日记本是妻子的真情吐露和对自己的强烈批判。坦率地说,他对日记所记载的内容非常吃惊,有时甚至"混蛋"这样的词都想脱口而出,但同时也有很多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没有日记本,就无法知道妻子的真实想法。
  从那天以后,省吾心神不定,也一直没有机会再次偷着进妻子的房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机会终于来了。星期天妻子要参加女儿小提琴班的聚会,她出门了。
  "这次一定要彻底地找找。"虽然没有必要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妻子的房间。首先,还是先把手伸到床垫下,谨慎地慢慢地上下左右来回摸,手指碰到了东西,赶紧拿出来看,正是"紫阳花日记"。
  省吾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再次把日记本抱在脸上亲了亲。"呀,你没跑开啊!"
  日记本总是放在同样的地方,也许只是上周放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管怎么说,妻子好像并没有发现被人偷看过。省吾终于放下心来,打开了久违的日记本。
  9月16日(星期六)22:30
  下午两点,为了与和田护士长见面,我去了新宿西口的宾馆。
  高高的天井,闪烁着豪华的吊灯,大堂里荡漾着小提琴和钢琴的二重奏乐曲。休息室的背面镶嵌着一面玻璃,映照出对面的瀑布,令人感到清新,凉爽。
  这个豪华奢侈的空间,对我来说,它映照出的是极其超常、与家庭生活截然不同的空间。穿过这迷人的空间,在能看见大堂的茶室里,护士长已经在等我了,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看到妻子已经跟护士长秘密接触了,省吾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接着往下看。
  丈夫在开办现在的医院之前,曾在一家公立医院工作,而和田护士长是那家医院整形外科的护士长。
  当时,家父在私立大学的法律系任教授,护士长的儿子是那儿的学生。为了儿子的就业问题,护士长曾经拜托过家父。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儿子如愿以偿,进了一家大公司。从那以后,好像她为了感恩,时不时地给我送歌舞伎票或是宝冢歌剧票。因为有这么层关系,三年前,她从公立医院退职后,劝她到丈夫医院工作的人,还是我。
 当然,丈夫不喜欢妻子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之所以敢让护士长向丈夫提出希望到他那里去工作,是因为碰巧以前的护士长想辞职,因而和田也就很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护士长。
  作为医生,丈夫是一个认真、有事业心、有度量的人。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是由于在富裕家庭长大的结果,他还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也不太采纳别人意见的人。
  对待患者及医生们,他总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被称为"菩萨"。然而,有时似乎是为了发泄压抑的情感,他会对职员或药品供应商们随心所欲地发脾气。
  我选择和田护士长的理由,是觉得她了解丈夫的性格,在丈夫与职员或药商之间,她可以起到桥梁作用,妥善地处理这些关系。
  这里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因为想到有关医院的事情,丈夫几乎从不跟我谈,而作为医院院长的妻子,我想通过护士长多少可以了解一些相关的人与事。
  就是因为这些,直到现在我还是找机会跟她一起看戏,探讨育儿问题,或者直接询问医院的情况。
  从这个意义上讲,说得夸张点儿,把和田护士长视为我安插在医院的密探也不过分。
  妻子跟护士长的关系原来这么密切。有时夫妻俩也谈起护士长,但坦率地说,省吾根本就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近。
  这样看来,妻子发现自己跟诗织的事,就只是早晚的问题了。不,可能已经都知晓了吧?省吾想到这,手禁不住有点发抖,又接着看起了日记。
  在飘荡着音乐的休息室里,我们一边慢慢地品着咖啡,一边闲聊,话题渐渐进入正题。
  当然如果开门见山地直接向护士长打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院长夫人,还是绕着圈子问好。
  "我并不能肯定就是医院内部的人,最近,好像有人在勾引我丈夫……"
  难道是护士长已经预料到了?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或许……虽然心里感觉到了,但现在,还不能肯定,就当没有这档子事儿,再观察观察吧。"
  真不愧是护士长,回答得滴水不漏。
  其实"香田"这个名字已经冲到我喉咙口了,但是我还是把它咽了下去。一旦名字公开了的话,肯定会像大坝决堤一样,后面的话就挡不住了。还是先跟她聊聊对现在的年轻女性的印象。
  一般说来,纵然有这么回事,男女之间,如果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的话,男人一般都会尽量保持镇静,尽量不让人看出来;而女人则不同,无论她怎么做,都容易从她的表情或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能从点点滴滴的迹象里看出破绽的,还是女人。
  如果丈夫的情人就在医院里的话,作为护士长,她肯定会发现的。不,也许她已经发现了。
 当然,这个女人就叫"香田"。两天前,我曾不动声色地,用公用电话打到了医院。
  "我找香田。"对方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爽快地回答:"我就是香田。"
  我什么都没有说就把电话挂断了。没错,她就是丈夫的情人。
  当然,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和田护士长,只是泛泛地跟她谈论着医院的工作人员。
  最后护士长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表面上,你安排她的工作她都能做完,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知道,挺可怕的。"
  从护士长的言谈话语中可以推测到,丈夫的情人就在医院内。
  "可怕"这句话的回音,让你感到时时刻刻有一个复仇的女性在偷偷地靠近你,让你毛骨悚然。
  "香田",妻子连诗织的姓也确认过了,如今自己风流事的败露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不,正因为是妻子,也许她已经跟本人见过面了。
  根据日记上的记载,她与护士长见面是八天前的事,第五天后,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来过医院。
  她没什么大毛病,即使是身体不舒服来医院,与其说是看病,还不如说是为了探查诗织。
  日记越读越可怕,但省吾还是想读。
  9月18日(星期一) 23:30
  前几天,腰碰到橱柜上了,一直好不了。
  我告诉丈夫,他却说:"家里有膏药,贴上吧。"
  一般人都认为,丈夫是医生的话,他对家人一定会加倍地关照,这实际上是天大的误会。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对家人非常冷淡。
  丈夫想拥抱我,但自己却拼命地逃脱,我为此而受了伤。但他对我态度却是"那是你自找的,和我无关"。
  但是,我当时绝对不想接受丈夫。无疑是因为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跟别的女人有染。回到家后,他会以"你也很寂寞吧"的想法来拥抱我。做女人要有志气,我绝不能原谅。
  意外的拼命抵抗,让丈夫感到意外,虽然过后他又来敲门,但我绝不允许他进我的房间。刚刚跟别的女人鬼混完,怎么又想起来抚摸已经厌烦了的妻子的身体。我不需要这种自欺欺人的虚情假意。
  我绝不可能逆来顺受地听凭丈夫拥抱,女人也有女人的志气!
  如果勉强允许他拥抱的话,也许我的身体会屈服。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么重大的事就会像小两口子拌嘴吵架一样轻轻地随风飘走了。
  这样的事情,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
  闭上眼睛,眼皮的深处泛着光,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又感到腰部阵阵钝痛。而且疲惫的双手残留着轻微的麻木感,这种感觉,总让我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今后这一生,不想让丈夫再碰了。这样的事情,丈夫应该明白。
  的确,那天夜里,妻子断然拒绝我,原来她怀疑到这儿了。
  然而那天,坦白地说自己跟诗织根本没有怎么样。吃完饭后,仅仅是在她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
  没想到妻子会如此嫉恶如仇,而且明确地写在了日记里。"不想让丈夫再碰了。"
  总之,妻子的自尊心太强了,过于偏执。
  省吾叹了口气,翻了一页。
  9月20日(星期三)24:00
  傍晚,按照约定,护士长打来了电话。
  "正如夫人所说的,那个人是负责医疗保险业务以及挂号的。"答复的完全不出所料。
  我只说了"谢谢",就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终于弄清楚了,正如我所料,那个人是医院的职员,而且还说是负责医疗保险的,也就是说,是与医院的收入有关的重要的工作。除此以外,还负责挂号。这就意味着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爱、感觉不错的女人。
  想着想着太阳穴就钻心地痛了起来。
  到底是个多大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儿?
  之前,大约半年前,因为装饰花之事,去了一趟医院。跟好几个职员都礼节性地打过招呼,并不知道谁是谁。总之,光这样想是没有用的。取悦丈夫欢心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必须尽快去医院见一见这个人。
  他难得地早早回来了,即使这样也是晚上九点了,在家吃的饭。饭后去浴室洗澡,突然,他用大浴巾裹着身子出来了,我吓了一跳,赶紧说:
  "女儿可能要来,赶快穿上衣服吧。"他好像有点醉意,不高兴地说:"没关系的。"他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后"砰"地关上了冰箱。
  他看到我在厨房收拾碗筷,就凑过来问道:"腰怎么样,不疼啦?"为了不让他产生邪念,我板着脸戴上了眼镜。
  我匆匆地做完家务后就钻进了卧室,并锁上了门。他没有说话只是敲门。
  不管怎么说挺可怕的,假装睡着了,任凭他怎么敲,就是不理他。
  怎么就如此讨厌呀,省吾苦笑着想。
  然而,第二天,妻子真的到医院来了。说是腰痛及腿痉挛,其实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见诗织。
  三天前的情景,省吾还清楚地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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