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不是说他希望你回去的吗?”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不认真道歉,我绝不回去。”
“可是,你不可能一直不理不睬他吧?”
“我现在回去,两个人之间既无爱情,也不发生肉体关系,那我岂不是跟女佣一样?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
“他好像很担心,你不妨打个电话给他……”
“没事的,不用理他。”
这可真是个无法打开的僵局,冬子真的是无能为力。
“从京都回来时,在新干线的列车上,我也考虑了这个事。我觉得,我和他分手倒也好。”
“这样的话……”
“不过,他得给我一笔相当数额的补偿费,财产也要一分为二。我买一个新公寓,乐得和竹田君一起逍遥快活。”
“可是……”
“与其硬去维持做人妻子的形式,倒不如这样更有做人的威严。”
中山夫人讲这番话,追根究底,恐怕事情就坏在手术上面。如果不做这个手术,她与教授的婚姻可能不会有此裂痕,夫人大概也不会离家出走。
当晚,中山夫人还是在冬子这里过夜了。留宿别人在冬子这里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有些不大自在,不过又不好说什么。冬子把床让给夫人,自己准备在沙发上过一夜。可夫人一开始就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冬子同眠。
“只有你最了解我的悲哀。”
她这么说,冬子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以前一样,冬子接受夫人的爱抚,夫人相当起劲。两个最后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夫人起来喝了咖啡,对冬子说:“我觉得好多了。”然后就告辞了。
一连过了三天,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冬子刚想可能已烟消云散了,谁知第四天她又来了电话。
“我还是决定离婚。”
夫人劈头说道。
“喂,现在能不能见一面?”
冬子当时正和设计师伏木谈点事情。
“得再过二、三十分钟。”
“那好吧。我在‘含羞草馆’等你。”
夫人的电话一向都是自作主张。
二十分钟后,冬子来到“含羞草馆”,夫人正在喝咖啡。看样子这次夫人大伤了一番脑筋,脸上颇有憔悴之色。
“情况怎么样?”
“我总算彻底明白了,我跟他是没办法再在一起生活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公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说说就算了?”
“可是,这么急……”
“离婚条件及其他事宜我会找律师的,我现在是很不得马上离开那个家。”
“教授怎么办呢?”
“我还管他呀。他肯定是继续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这附近如果有三房一厅的房子就好了。”
“教授同意你搬出来吗?”
“这还要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讨厌了就走,就这么简单。”
“你跟他没有谈妥?”
“他也希望和我分手,离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比想像的要脆弱。”
确实,两人如果这么轻易地就分手,那二十年的婚姻生活算什么呢,真叫人不敢去想。
“真的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一连三天,他谈了很多次了,还是这么个结果,还指望什么呢?”
可能是夫人心意已决,所以她毫无留恋之意。
“其实迟早会这样的。”
夫人说着,扬起脸,像经过深思熟虑似的说:“过了这个春天我也就四十二岁了,这样稀里糊涂地老去也不是办法。再不抓紧时间,作为女人,这一生也就算完了。”
夫人已四十二岁,这个年龄的确已过女人的全盛期。与二十来岁灿烂夺目的青春朝气相比,她确实予人以韶华已逝之感。
换了是一般女人,可能会接受青春已逝这个客观事实,做好步入老境的心理准备工作。至少,不大可能会再有离家出走,交年轻男友之类的轻狂举动。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过了四十岁,意识到作为女人已时间天步,从而变得异常大胆也是有的。反正是要老,不如趁尚有女人魅力时让生命燃烧起来。顾全所谓的体面,波澜不惊地老去,又有什么好呢?
夫人现在可能就是这种心境。
冬子喝了口咖啡。夫人的焦虑并没有使她受到触动,不过,冬子明年也三十岁了,也已不再是可以年轻为豪的年龄了。
“不提年龄倒不觉得怎么的,一提真让人无限感慨呀!”
“是啊。说起来,我五年的青春年华都白白损失掉了。”
“损失?”
“做了子宫囊肿手术后,医生说没有影响,我丈夫却说不成,我也真的一直以为不成。”
“那你有段时间什么也没……”
“哪里是一段呀,一直。可他突然……”
说到此,夫人有些害羞似地低下头,“他鼓动我,我想,现在还有什么所谓呢,就给了他。没曾想,完全能兴奋起来。”
“和教授一起时,你没有情绪?”
“不是没有情绪。我当然愿意和他亲热,可他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和他亲热,反遭他奚落,嘲笑……”
“他怎么这样呢?”
“是啊。我一直就这么忍耐下来了。”
“你和那个竹田怎么样?”
“当然,他年轻,谈不上有什么技巧,可他很认真,很投入。不像我丈夫,不是嘲笑我,就是连说不行。所以,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如果早这样,我早就正常了。”
“可是,并不是说和谁都可以这样的吧?”
“不,即使不是他,只要是认真地和我亲热的,谁都可以。”
夫人说她损失惨重,冬子能理解这种心情。可她说和谁都一样,冬子就做不到了。
“总之,我已经厌倦了教授夫人这个徒有其名的妻子角色了。”
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早上起来就准备早餐,然后是打扫卫生。紧接着又得去买东西,准备晚餐。每天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情,岁月于不知不觉间流走,我是无法再忍耐下去了。这样长此以往,真不知生在这个世上所为何来了。”
“可是,有可以仰赖的丈夫,衣食不愁,生活优裕,在我们看来,那是很值得羡慕的呀。”
“当然,有了爱,一切便会不同,可是,为自己不爱的人做这些事情,那就只有痛苦了。”
“你们不是因相爱才走到一起的吗?”
“这个嘛,当初是这样的。现在已丝毫没有了。他背叛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算看透了。如今要我回头那是万万不能的了。”
夫人虽然语意坚决,但却不免有些伤感。
“那以后孩子怎么办呢?”
“孩子已经大了,对我们的事情已能够理解。分手后他可能倾向于跟着我。不过,他很平静地说,我是爸妈两人的孩子,两边我都会去的。他说想搬到宿舍去住,有可能住宿舍吧。”
“这样说,岂不是就剩你一个人了?”
“这样更清静。我一个四十二岁的老太婆,人老珠黄,没有魅力了。离婚后,希望你常来玩。”
“可是,你不是有竹田吗?”
“他和你不同。他是他,最终他也会离我而去。他不明白我们共有的烦恼。”
夫人虽说不拘小节,但她头脑清醒,思路清楚,颇令冬子喜欢。
“不过,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下次咱们三个人一起喝酒了。”
上次夫人也曾这样来邀,可冬子对行为不严肃的年轻人没有好感。
“我这样讲可能对您不敬,他和您是不是只是玩玩而已呢?”
“的确,他没有和我结婚的打算。虽说我已年过四十,可我的脸也还算看得过去,他也可以弄一点零用钱,可能他会觉得比年轻女孩子强吧。顶多也就这个程度了。”
“你给他零用钱?”
“他那么忠实地跟从我,当然应该意思意思了。”
的确,恋慕自己的人是可爱的,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尽己所能去帮助对方。但是,使钱让比自己年轻的人与已交往,冬子却颇不以为然。年龄比对方大再多,这样做也有悖常理。
“你想,现在有哪个男人会看上我这个老太婆呢?他愿意陪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夫人此说,不禁令冬子也觉得凄凉起来。
“夫人您这么漂亮,生后的日子长着呢。”
“哪里呀,再怎么化妆掩饰,也还是能看出年龄。”
虽然夫人经常去做脸部按摩,去桑拿,特别注意美容,可她眼角和脖子处的皱纹却依然惹人注目。
“那你是每个月都给竹田零用钱了?”
“不是固定的。有时给他买套西装,有时买块表什么的,有那么个意思吧。”
“虽是如此,不过,他跟我交往并不是希图有什么好处。”
“这我知道。”
“你还年轻,大可不必如此。我觉得这好比是一个循环。年轻时从男人那里得到各种东西,现在又倒回去了。这样想也就坦然多了。‘因果轮回’嘛,就这样。”
“要能像夫人您这样想得开,就好了。”
“好也罢,不好也罢,到了这个年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个关口苦恼、困惑。”
“总之,我希望尽快一个人生活,享受一个女人所剩无几的乐趣。”
夫人有些调皮地笑了。再大的苦痛也不放在心上,乐观地处理一切,这正是夫人的最大长处。
“那你什么时候从家里搬出来?”
“若找到了公寓,明天我就搬出来。”
“这么快……”
“你想,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离婚诉讼和财产分割能顺利吗?”
“你已经住了几十年了,一下子要搬走,有那么容易吗?”
“我对那个家已无半点眷恋。床、家具、床单,我都要换新的。”
夫人对目前的状态似乎厌倦透项。
“唉,这样跟你讲讲,我是轻快多了。”
“跟我讲顶什么用呢?”
“你肯这样听我讲,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刚发觉,因为是你,我才这样讲个没完。”
夫人说着,向冬子投过一瞥爱怜的目光。
进入六月份以后,持续不断的“早梅雨”住歇了,连续数日阳光明媚。
不觉间又到了菖蒲花盛开的季节。
据说今年明治神宫内苑的菖蒲六月二十日前后最为好看。
因店子离那里很近。冬子每年都要到内苑观赏菖蒲。
池塘里据说共有一千五百株昌蒲,因为池子左曲右弯,从哪个角度都无法一览无余。有人说,一千五百株若能尽收眼底,那该有多么壮观哪!不过,也许不能尽览反而可以让人曲尽其妙,收回味无穷之效。
内苑菖蒲鲜花盛开的时候,就正式进人梅雨季节了。
冬子并不像许多人那样讨厌梅雨。的确,到处湿漉漉的是让人觉得沉闷,但另一方面,在雨中,人的心境容易平静。落雨的日子,最适合一个人沉思默想。
虽说如此,今年的梅雨确有些奇怪。六月初,“早梅雨”未止,气象台宣布进人梅雨季节,可过了两、三天,天气却更加晴好。
此后阴了两天,但很快又晴了。入梅的方式就如此古怪,恐怕今年的梅雨也不会太正常了。
船津是在下起雨后的下午打来电话的。
“医疗事故委员会给了个答覆,我想今晚跟你见个面,谈谈这个事。”
冬子那天已约好要见一个在横滨时的朋友。但既然他说委员会方面有结果。那自是不好拒绝。
“我与朋友约好一起吃饭的,要到九点左右才行。”
“我无论几点都没有关系。还去上次新宿的那家地下酒馆,怎么样?”
冬子倒觉得去茶馆比去酒馆要好些,其实并没有什么要避开酒吧的理由。
“那地方你知道吧?”
“我想应该可以找到。”
冬子点点头,“结果怎么说?”
“委员会方面也做了深入调查,看来问题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也还不至于绝望。详情见面时我再告诉你。”
冬子一面点头,一面在想,其实结果是无关紧要的。
到了傍晚,雨势渐小,但却没住。早早就亮起来的霓虹灯,在雨中的道路边摇曳闪烁。
八点半,在涩谷的西餐馆中,冬子与朋友饭毕,又匆匆赶往新宿。
每次去见船律,冬子都会有一种紧张感。
不知道他又会说什么,他会不会又严词追问呢?这样想着,心情便不由得又有些紧张,但却也并不是讨厌。与这种紧张感相伴随的是一种新鲜感。
冬子比约好的九点钟稍迟一点来到店里,船津已经来了,他在里面的座位上抱着胳膊在等候。
他的脸正由于思考而略显冷峻,但其脸却透出年轻人的勃勃英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
见冬子走近,船津慌忙抬起头来。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脸颊有些发红。
“你的朋友呢”
“刚刚走了。”
“喝点什么?”
“我喝白兰地。”
似乎为了应付将要展开的话题,冬子要了烈酒。
船津极其严肃地将两手置于膝盖上。
“今天医师会打来电话,我去了一趟。看样子,要想提起赔偿问题,似乎不少困难。”
冬子轻轻点点头。
“医疗事故委员会所做的调查是认真负责的,但因手术是由院长一个人做的,有关手术的细节问题,也只有全听他一个人的了。”
“的确,正如第一个为你看病的医生所言,根本就不必要摘除子宫。这一点,委员会的医生们似乎也持同样看法,但手术是院长做的,他说打开后发现里面病变严重,别人又不在场,谁也无从反驳他。”
“你意思是说,院长先生也接受了调查?”
“当然。那个院长也被委员会叫去问了话。一般人们都认为没必要摘除子宫。但院长说,打开之后才发现问题严重,就摘除了。谁也没看见到底是真是假,所以也不好断言他是错的。现场又没有别人在,所以没办法开展进一步的调查。委员会的医生讲,若摘下来的子宫还在,倒可以据以进行判定。
“子宫还保存着吗?”
“当然没有保存。”
即便是为了证实手术之是否适当,但一想到自己的子宫要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冬子还是不由得全身发僵。
“总之,因为手术是密室作业,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而且,只要当事人不留下证据,便无从查起。如果采用物证第一主义的方式追查,其结果必然是徒劳。”
柜台前挤满了人,可小房间里就只有冬子他们两人。所以不必担心被人偷听。
“这么说,这件事是没法再查的了?”
“不,也不是这样讲。一个二十几岁的子宫囊肿患者,连子宫都被摘除,应该说是处理失当。问题是要搞清楚手术前症壮严重到何种程度。”
当时,来月经时,的确有腰痛和出血多等症状,但这些事,冬子不想告诉船津。
“所以,弄不好,工程师会直接找你本人了解情况。”
“可是,不了解手术时的实际情况,了解了又有什么用呢?”
“也可能是这样。不过,据说子宫囊肿就像是青春痘,健康女人或大或小都不同程度地存在。”
“像青春痘?”
“这样说也许并不恰切。总之,子宫囊肿是一种良性肌瘤;即使生了,也不会像癌那样扩散、致命,亦即非恶性。所以,并不是说有了子宫囊肿,就一定得切除,没有这个道理。”
通过与医生们的接触,船津似乎明白了不少。
“一般是腰疼,腹部有肿块,因而引起重视。还有不少是在怀孕后,子宫增大而发现的。”
三年前妊娠时,冬子没有察觉到肚子里有肿块。
“所以,同样是子宫囊肿,情况却是千差万别。有的是越早切除越好,而有的则一直不去理它也不需提心。”
“那到底怎样去判定该不该切除呢?”
“问题就在这里。一般而言,比如痛得比较厉害啦,肿块比较大啦,出现贫血啦,再综合考虑年龄因素等,由各个医生自己判断。不过,最近,子宫囊肿手术骤增,而大多数都是连子宫整个切除了。对这种处理方法,现在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意思是说……”
“打个比方,也许不太恰当,就好比收地瓜。一大串地瓜连在一棵秧上,只取出一个不解决问题,要取就干脆连根刨。子宫囊肿手术也是一样道理。这样才叫成功的手术,这是一种意见。另有一种意见认为,子宫囊肿有好多个,需要摘除的只是引起不适症状的那个,其他的则应予以保留。作为治疗方法,前面那种的确可以达到根治的目的,既利索又新式。但是一旦极端化了,则容易动不动就将整个子宫都切除。”
船津喝一口加水威士忌,接着往下讲,“的确,治病最怕的就是不除根,导致反覆发作。便为达此目的,盲目地轨草除根亦不可取。也许听起来好笑,就像为了医好脚上的肿疙瘩又有何意义呢?我觉得为了治好子宫囊肿,而摘除整个子宫,道理亦与此相同。”
这样深入浅出地解释,冬子自然明白了。“总之,通过这件事,我也才终于明白,纵使医学如此发达,一认起真来很多事并非一目了然。以治疗方法为例,在什么情况下该做手术,又在什么情况下只需摘除子宫囊肿,什么情况下必须施行子宫切除手术,这些都不能一概而论,只有视情况来定。这样最终就全凭医生的感觉了。而说到底,选择医生又完全是靠运气。”
“运气……”
冬子想起初到医院时的情景。当时若去目白那间医院,也许就不会被摘除子宫了。冬子慌忙摇头,竭力不去这么想。
“这么说,这次的手术也有可能不存在什么问题。”
“也许……我们据理力争,开始阶段会比较顺利,但最终会被他以患者各人体质不同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所以我觉得,即使委员会方面听你直接谈过症状,也难以追究那个院长的责任。”
“我一开始就认为事情并不简单。”
“你本人都这样讲,还指望什么呢?”
“我们是外行,不可能搞得清楚医学方面的事情。”
“这样讲,就只有放弃了。可能会有这样的医生,认为医学上就不清楚,怎么做也不会被抓到把柄,便肆意志为,做不需要做的手术,将不必切除的子宫切除。也许只是一小部份医生所为,但不仅是妇产科、外科、内科都有这种现象。”
“内科也有?”
“不是手术。比如给你一大堆吃的药,打不必要打的针。这些不像手术那样会造成大的影响,所以不为人们注意。”
这些事情,冬子也在杂志报刊上看到过,也常听人讲起。
“确实,现在的保险制度和医疗制度很成问题。如果不做可以不做的手术,不开可以不吃的药,就难以经营下去,这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这样做医生倒是没什么问题,患者却是受害不浅。”
讲着讲着,船津激情难抑,不由提高了声调。
“对医生而言,这也许只是一种赚钱手段,而对患者而言,却是攸关一生的重大问题。”
“我明白了。”
冬子一边点头,一边扫视了一眼柜台那边,说实话,冬子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真对不起。”
“等等,我还没有讲完。委员会的人讲,想找你直接了解一下情况。”
“这样做毫无用处啊。”
“也许这并不能使其赔偿或承担责任。但却有可能对这个院长起到警告作用。即便是得不到赔偿,却可以藉此给他以打击。委员会叫他去调查,肯定是有可疑的问题。今后,他肯定会收敛一些,不会像以前那样嚣张了。”
“我看就这样算了吧。”
“你不打算出席委员会的调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