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雁来红》作者:[日]渡边淳一

_32 渡边淳一(日)
  “我说这话目的不是为了听你道歉。我只是想知道当时你是不是虚请假义。”
  “那只是个恶作剧吧?”
  “不。”
  “那即是说,你是认真的。”
  年轻人为什么一定要黑白截然区分呢?即便是接受了亲吻,也完全可能既不是恶作剧也不是认真的。也可能介乎两者之间。当时一时高兴,便接受了也是有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也说不清……?”
  “不敢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是吧?”
  冬子语塞,盯着手中的杯子不出声。
  “我来替你说吧。你喜欢我,爱我,所以那天晚上你准备完全接受我。”
  “我这样讲没错吧?”
  见船津问,冬子微微点了点头。在船津追问的过程中,冬子觉察到当时自己是有那么个意思。
  “这对你并不重要,但于我却是至关重大。”
  船津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到了美国,也忘不了你。”
  “可是你去美国就是为了忘了我呀……”
  “我只是希望如此。”
  望着船律那在柜台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的侧脸,冬子深深地开始感到失去船津的寂寞。
  “咱们走吧。”
  冬子招呼船津。
  “着什么急嘛。”
  船津显然不愿意走,但冬子已顾自站了起来,并朝门口走去。
  “急着回去干啥?我们再换一家喝吧!”
  船津边上楼梯边说。冬子不作声。到了地面上后,她回过头来。
  “今天回家吧,啊?”
  “不,我还要喝。”
  “那恕我先走一步了。”
  冬子扫视了一下四周,朝驶近来的的士招招手。
  “你真的非回去不可?”
  “今天我很累,请原谅。”
  愣在那里的船津一脸温怒,冬子钻进了车子。
  “再见。”
  冬子从车窗里点头告别,船津不言语,呆立在夜幕下的大街上。
  车子里剩下冬子一个人后,她长出了一口气。
  他认真地为自己考虑固然可喜,但这样认死理,又着实令冬子感到难以应付。如果今天身体状况好一些,就陪陪他也可以。但冬子回家休息的念头占了上风。
  回到家里时已是十点,冲完凉,换上内便装后,电话铃响了。
  会不会是船律打来的,冬子犹豫着接了起来,却听到话筒里传出一位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的声音。
  “我是中山,中山士朗。”
  听他说了两遍,冬子才反应过来他是中山夫人的丈夫。
  “深更半夜的,打扰您了。我太太在不在您那里?”
  “不在。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她不在家。”
  许是因为生气,中山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很冲。
  “是不是她出去转了?”
  “她从昨天开始一直不在。”
  “昨天开始……”
  “好像是昨天下午出门的。”
  “她会不会到亲戚家去了?”
  “我都已经打听过了,所以我才打电话给您碰碰运气。”
  “她会去哪里呢?”
  冬子问道,教授自然回答不上来。冬子不知道是不是很冒昧,但她还是问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啥没啥。”
  教授含糊其辞。
  “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
  “我想不大可能吧。四、五天前我们俩拌了几句嘴。”
  “拌嘴?”
  “还不都是因为那些无聊的事嘛。”
  “她有没有出门旅行这类安排?”
  “应该没有。再说,她也没带什么东西走。”
  “那应该没走远。”
  “可能吧。如果她跟您联络的话,希望你转告她打电话回家。”
  “我会的。有没有向警方报案?”
  “暂时不要那么兴师动众吧,看看再说。”
  “那也好。”
  “这么晚了,为这种无聊的事扰您清梦,真是对不起。抱歉打扰您了。”
  教授说,挂了电话。
  冬子一瞅床头柜上的闹钟,已过十一点。她今晚再不回,就是连续两天夜不归宿了。
  想想也是,这个星期夫人什么联络也没有。
  一个星期前,她从银座打了电话来邀请一起吃饭。当时因为忙,冬子回绝了她。
  那以后就再没有电话了。
  昨天冬子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本想打电话致歉的,可又觉得多此一举,就作罢了。当时要是打了的话,能知道情况也不一定。
  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外面似乎又下了雨了。虽已交五月,天气却依然相当的凉。
  像这样的雨天,夫人会在哪里晃荡呢?
  冬子想起了在“含羞草馆”见过的那个与夫人一起的青年。
  说不定夫人和他……
  听说那男的在青山的酒吧里上班。他很英俊,看上去就好像从模特杂志中走出来一样的风流倜傥。
  搭眼一看,他就像一个年轻的男妓。但夫人说她只是玩玩而已。
  她会不会跟那个人……
  冬子觉得他们可能一起出走,但冬子所知道的也就这一个线索。
  可是,冬子并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在哪家店做。
  隐约记得他姓竹田,但并不确切。就凭这么点线索,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冬子索性不再去想它,换了睡衣上了床。但因担心夫人的事,她怎么也睡不着。
  两上晚上了,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恐怕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但她若在哪里,打个电话回来有何难哉?
  不想跟教授讲也罢了,但总该告诉亲戚或可靠的朋友知道啊。
  这样想着想着,渐渐有了困意。
  冬子梦见夫人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走在一起。后来,教授出现了。他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最后说,这女人是没救了。冬子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做着梦一直没睡踏实,醒来时已是七点钟了。
  雨好像是半夜里停的。早晨的阳光下,到处都是沁人眼目的新绿。
  夫人不知怎么样了……
  冬子本想打个电话到中山先生府上探问,又恐夫人尚未回来,只好作罢。
  天晴了,感觉又像回到了初夏。
  庙前大道上,两旁的树木绿意盎然,人行道上却有不少落叶,可能是被雨打落的。遭虫咬过的病叶散在于富有光泽的新叶当中,倒使人有些莫名感伤。
  近午时分,冬子接待顾客,电话响了。
  “是冬子吗?”
  只一句话,冬子便听出是中山夫人。
  “您现在哪里?”
  “在京都。”
  “京都?”
  “前天到的。”
  “怪不得。”
  “你说什么?”
  “教授很担心,昨天晚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是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准备马上回去。我家那口子都说了些什么?”
  “倒没说什么。不过,他好像到处在找。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去我告诉你。”
  “你准备今天回来?”
  “可能吧……”
  “不要这么模棱两可,请尽快——”
  “傍晚我到达后给你电话。”
  “一定啊。你回来的事要不要告诉教授?”
  “我跟他讲,你不必理会。”
  夫人说完,自己挂了电话。
  中山夫人到达冬子的公寓,是在当天晚上过了九点钟以后。
  冬子在店里等到八点。夫人打来电话说是直接到公寓,她便回到家里等。
  夫人离家出走了两天,精神倒一点不差。她穿浅绿色两件套的套装,脖子上围着杏色围脖,手里拿着手提包和一个旅行箱。
  “发生什么事了?”
  一见面,冬子便急切地问道。“先让我抽一口。”夫人说着点上烟。
  “你从京都刚到这里?”
  “不,早回来了。”
  “那你已经见教授了?”
  “没见他,我打了电话给他。”
  “他怎么说……”
  “他不置可否。今晚我住这里可以吗?”
  “那倒不成问题,家里呢?”
  “我不想回去。”
  夫人只顾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冬子很想再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又怕问得太急了,反倒会适得其反。冬子给夫人递上块毛巾,刚准备冲泡咖啡。
  “你这里有酒吗?”
  “有白兰地。”
  “好,好。我想喝点。”
  冬子停止冲咖啡,端上冰和白兰地。
  夫人喝了一口。闭上眼睛。
  “夫人,您在这里,教授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
  “可是,为什么……”
  “等会儿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我想先冲个澡。”
  “请。”
  冬子慌忙打开浴室的灯,准备好毛巾。
  “你这里总是这么整洁。”
  夫人环顾四周,“有什么替换衣服没有?”
  “这里随便穿的衣服倒有。”
  “你的衣服太小,我恐怕穿不上。”
  “不过,有大一些的。”
  “好。借给我穿穿。”
  夫人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夫人回来后两个人又发生了争吵。
  冬子将家里的乳酪用烟肉卷起来,又拿出下班回来时买的草霉,权作白兰地的下酒菜。正在她摆碟子,布置桌子时,夫人从浴室里出来了。
  “啊,好痛快!”
  夫人将湿头发摆到脑后,喘了口气。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你真的不回家?”
  “是不是你不方便?”
  “不是这个意思。”
  “那怕什么。”
  冬子很担心,可夫人却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你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京都?”
  “我在家呆烦了。我家那口子也欺我软弱,他认为我蹦跳不起来。所以,我才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不辞而别了?”
  “那还用说。”
  夫人喝了口白兰地,“你猜我和谁一块去的京都?”
  “我猜不出。”
  “那个调酒的竹田君。”
  “是他呀。”
  “我们住在鸭川河畔的酒店里,晚上去祗园喝酒,玩得很开心。”
  “你这两天一直和那个叫竹田的在一起?”
  “是啊。”
  夫人正色道:“奇怪吗?——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我。”
  夫人把还剩很长的烟掐灭,“男人都是自私鬼,他们只把女人当成性交的工具。这次吵架也起因于此,他说我的身体激不起他的任何欲望。”
  “他居然这样说你?”
  “他就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的。”
  “这也太过份了。”
  “你也有同感吧?”
  夫人像受到鼓舞似的,又喝了口白兰地,“你想,他这样说我,我怎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在这之前,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呢?”
  “他发现我和竹田来往,说了几句难听话。”
  “教授是怎么知道的?”
  “碰巧有一次竹田打来电话,他接了。他吃了一惊。他自己在外面胡混,却跑回来指责我,你说,有这道理吗?”
  “那倒也是。”
  “我没作声,他倒更起劲了。他说,像你这样做了手术的女人,不可能会有男人对你感兴趣,你肯定上了人家的圈套。”
  “连这种话也……”
  “虽说做了手术,可我还是很不错的女人啊。竹田君就认为我是个很棒的女人。”
  “他还夸我天生丽质呢。”
  说着,夫人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教授真的这样说?”
  “我对他已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了。”
  “但是教授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可见他内心还是很在意的。”
  “再在气头上,也不应该讲那种话啊。”
  夫人说着用毛巾捂住了眼睛。夫人一向开朗,见她哭,冬子也很难过。本想安慰安慰她,但一想到自己与她的身体有着同样的伤痕,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把我当作病人,当成残疾人看待。”
  “不过,他四处找你——”
  “哪是他顾及自己的体面。如果外界知道我出走的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他才到处找的。”
  “我觉得也不完全是这样……”
  “绝对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的人。”
  夫人揩干眼泪,抬起头来。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