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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红》作者:[日]渡边淳一

_26 渡边淳一(日)
  “你不想我?”
  “你肯定想我了。”
  说不想是假的。酒醉回家或是一个人夜半醒来,冬子常常会胡思乱想一通。甚至曾经有过中山夫人雪白的手扶弄她的乳房的错觉。
  “自上次以后,你都怎么过的?”
  夫人从对面的座位上坐过来冬子身边。
  “有没有和男人上过床?”
  “没有……”
  “一般的搂搂抱抱总是有的吧?”
  夫人含笑的眼睛凑到了冬子鼻子尖上。
  “男人好还是女人好?”
  此时,夫人的手已在抚弄冬子的头发。
  “与男人比起来,还是我好吧?”
  冬子心里虽在抗拒,但身体却像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女人又温柔,又体贴,也不猛烈……”
  说到此,突然,夫人的唇凑到了冬子的耳根。
  “你慢慢闭上眼睛感觉一下。”
  冬子依言闭上眼睛。
  “我会极尽温柔,把你侍候服贴为止。”
  随着轻柔的气息,夫人的声音像咒语一般流入冬子的耳朵。
  “别紧张,放松。”
  “别动……走,咱们过那边吧。”
  夫人站起身,拉过冬子的手。
  冬子就这样像被奉上祭坛的牺牲品,被带入里面的卧室。
  再往后,冬子就失去了时间概念。
  冬子被夫人的手指和舌头抓捏着,翻弄着,时不时地快意地呻唤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像弦一样地绷紧,像弓一样地弯曲。
  她虽然嘴里在喊着:“别这样,快别这样。”身体却在迎合和鼓励这种行为。
  女人之间的爱是没有止境的。
  只有当其中一人疲累不堪,支撑不住倒下来时,做爱才会结束。
  大汗淋漓,气喘嘘嘘,小声的呻吟此起彼伏。终于,两个雪白的胴体陷入了深海的静寂之中。
  巅狂过后好一阵子,冬子还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次,先起身离开床的还是夫人。
  “你再歇会吧。”
  夫人用浴巾裹住身子去了洗澡间。冬子几分钟后也起了身。
  夫人这样做,并不单单因为她是这里的主人。
  在整个行为过程中,主导权始终掌握在夫人手中。虽说都是女人,但引导者是夫人,冬子只是被动接受。有时,夫人也会要求冬子爱抚她,但时间都不长。
  总之,夫人是男角,冬子则是纯粹的女角,夫人颠鸾倒凤,冬子夫唱妇随。
  回复正常意识——从性事中清醒过来的快慢之差,正是这种角色的反映。
  另外也还有一个原因,冬子害怕清醒。抬起头,下了床,马上便被拉回现实世界。清醒的一瞬间,刚才自己做过的事便如暴露在阳光之下一般。
  一种做了丑事的羞愧之意油然而生。冬子极力想回避这一点。
  怕归怕,老趴在床上也不是办法。
  门响了一下,夫人走了进来。
  “起来了?”
  新浴的夫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怡人的香波味道。
  “喏,你去冲冲吧。”
  夫人柔声招呼。这已远非帽子店的主顾与店主之间的那种关系,只有拥有共同的爱的秘密的两个女性之间才有这种亲昵。
  冬子顺从地起身用浴巾围住身体。
  “感觉不错吧?”
  “今天比上次过瘾。”
  夫人将冬子柔软的头发分往两边。
  “开不开心?”
  “嗯……”
  “你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呀!”
  “娇小,质朴,却非常敏感。”
  “快别讲了……”
  “我在夸你呢,小猫。”
  夫人说着,撩起冬子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冬子沐浴完,夫人已在桌子上摆好啤酒、桔子等她。
  “过来喝酒吧。”
  “我该……”
  “早着呢!”
  夫人只管倒上啤酒。也许是爱欲过后新浴的缘故,第一杯入口沁人心脾。
  “很好喝吧?”
  夫人狡狯地笑笑。
  “你和女人还是第一次做这事吧?”
  “嗯……”
  “这个跟与男人的那种不同,不过也非常痛快。你有没有觉得不过瘾?”
  “没有……”
  冬子微微摇摇头。
  的确,这与跟男人做爱时有些不同。愉悦倒是愉悦,但总觉得没有完全满足,似乎缺点什么似的。但这样也好,有一种余韵无穷的感觉。
  “老实讲,女人跟女人呢,心情很放松。”
  冬子轻轻颔首。
  与男人做爱,确有很多顾虑。有时甚至会比较紧张,但跟夫人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所以不必相互猜测,也没什么顾虑。只要不在乎因为女人这种非正常关系,反倒是更自在。
  “你很敏感。和贵志在一起时,是不是也这样?”
  “没有……”
  “真让人嫉妒。所以,贵志舍不得离开你。”
  “不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冬子的身体,半点激情也没有。
  “你做过手术之后,是不是更易冲动了?”
  “没有。”
  “要讲实话哟。我以前感觉一般,可做了手术后,感觉真是奇妙。”
  “真的?”
  “可能是没了顾虑,心中踏实的原因吧。因为性感觉太好了,我丈夫反倒怀疑是我装出来的。”
  “放跑我们这样的好女人,男人们可真蠢。”
  同一种病,接受同样的手术,结果却因人而异。夫人说她性感觉更丰富了,可冬子却变成了性冷淡。若两个人做的是不同的手术也就罢了,可听医生讲二者没有不同。
  可为什么双方在性方面的表现却如此大相径庭呢?
  如果两人接受的是同样的手术,那么出现这种差异就只能在精神方面找原因了。难道说心理不同,对性的感觉便会如此迥然相异吗?
  的确,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相比,就真的是大异其趣。
  举个例子说吧,即使是同一种行为,比如同自己喜欢的人做爱和同讨厌的人做爱相比,快感可说是天差地远。
  就行为本身而言,并无多大差别。但结果却是前者享受到了巨大的幸福感,而后者却只有生不如死的厌恶感。
  但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却甚少差别。
  虽然也存在喜不喜欢的问题,但却不像女人那样执着。
  认识贵志后,冬子了解男人为什么可以与自己讨厌的女人性交。这一点,不像女人那样有洁癖。
  不单只是好恶的问题。女人在有心事时,或是担心怀孕,或是存在怕让对方失望的顾虑时,可能会提不起兴趣。再具体举例的话,比如顾虑周围有人,甚至有照明灯具不合心意,便有可能兴味索然。
  当然,男人有心事时,或是工作方面有什么事放不下时,也会好事难成。这一点,两性也许是一样的。
  总而言之,性的愉悦不单单取决于肉体因素,精神安定也十分重要。
  而冬子和夫人的差异,其根源可能也正在于此。
  不过,冬子有一事不明。那就是为什么跟夫人在一起能兴奋起来,和贵志在一起时却得不到满足。
  和女性一起,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兴奋,和男人在一起却唤不起热情,这显然不是好恶使然。
  若问冬子夫人和贵志更喜欢哪个,她肯定选择贵志。如果贵志现在能满足她,她说不定会马上离开夫人。毕竟还是和男人在一起身心正常。
  但实际情况是现在和夫人一起可以感到性兴奋。
  为什么会这样呢……
  贵志和夫人的区别之处在于爱的方式。过程当中倒无大差别,只是最终贵志会占有冬子。但是和夫人一起,就只是爱抚,没有后来的占有行为。
  因为只有爱抚,所以冬子就可以放心地一切随夫喜欢。
  但是和贵志一起时就不能这样了。接受贵志以后,脑袋中总担心贵志失望,一直会忐忑不安。
  “说实话,你很可爱。”
  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冬子。
  “这种事贵志若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这确实跟贵志说不得。
  “与男人相比,这也许不够刺激。不过,请你别忘了我。”
  “多找些机会,两个人聚聚。”
  夫人现在希望这样。但她可是见风转舵的人。若有了中意的男人,她可能马上会转就新欢。要知道,夫人跟男人在一起也一样亢奋不已。
  “女人真是奇怪,生了孩子,或是仅仅因为做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手术,对性的感觉便会不同。”
  “什么不同?”
  “当然是变好起来了。也有些女的流产后反倒好起来了。”
  “真的?”
  “真的。我的朋友当中,就有几个人是这样的情况。不过,我可不喜欢。”
  夫人淡然一笑。
  “女人就这样,不停地在流动。”
  “流动?”
  “对,不停留在一个地方。心情和身体每天都不同。一种动态的感觉。”
  夫人所言,倒不难理解。
  冬子的身体和心情也是每天不同。虽说身体是自己的,但自己却不能预测明天将如何。今天舒心惬意,并不能代表明天便不会心烦意躁,气急败坏。
  “男人你怎么看?”
  “男人就好比是从不收拾的床铺,一成不变,又脏又粗鄙。”
  “你怎么这么说男人呢……”
  “不过,这也正是他们可爱的地方。”
  夫人接下去说。
  “一日三变让人受不了,可一成不变又会使人感到无聊。”
  “此话怎讲?”
  “你想吧,男人从年轻到年老,做那种事时的快乐几乎是一样的。这一点和女人不同,没有一点深髓的感觉。”
  突然,门口的门铃响了。
  “可能是他回来了。”
  夫人看着门的方向,这样猜道。
  “是教授回来了吧?我告辞了。”
  “别管他,不妨事的。”
  夫人用手止住冬子,走过去开门。
  冬子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与夫人颠狂过后,又这样晤谈,不经意间已过去了四个小时。
  冬子刚整理好头发,夫人和中山教授便一起进来了。教授着一身碳灰色西装,显得非常合体。
  “啊,请坐请坐。”
  可能是在哪里喝了酒,教授脸色很红,情绪好像也不错。
  “要知道冬子小姐您来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我也该告辞了。”
  “你慢坐,不要紧的。我换换衣服。”
  教授说着进了里面的会客房。
  冬子这是第三次见到教授。第一次是和贵志、夫人一起吃饭时,第二次他和夫人一起来到店里。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能因为其专业是建筑的关系,他一点不迂腐,看上去非常干练。
  教授换了和服,很快就出来了。
  “好久不见了。”
  冬子施礼问好。教授点点头。
  “一点没变。你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美。”
  “您开玩笑了。”
  “不,我讲真的。贵志不愿离开你一点也不奇怪。”
  教授说着,点着手中的烟。
  “冬子小姐把帽子给我送来了,就是上次展出的那顶。”
  夫人从盒子里把帽子盒出来给教授看。
  “你看,很漂亮吧?”
  “很时髦。不会是你戴吧?”
  “你讲什么呀,不是我戴谁戴?”
  夫人把帽子戴到头上。
  “怎么样……”
  “我看你还是别戴了。”
  “当然了,和你一起时我肯定不会戴。”
  “我正希望如此。”
  “和更年轻的人一起时,戴上效果一定不错。”
  “不要做那些让我丢脸的事。”
  “丢脸的事,你不正在做吗?”
  不知是玩笑还是当真,两人很快就吵上了。
  教授转向冬子道:
  “你与这样不通情理的人打交道,肯定很烦吧?”
  “哪能呢。她一直很关照我。”
  作为冬子来说,也只能这样说。
  约十分钟后,冬子出了中山夫人家。
  “晚安。”
  夫人道别的声音没入黑暗的夜空,身后的门关上了。
  冬子走到大街上,透过茂密的林木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豪宅。
  这一带是涩谷的高尚住宅区,每座房子都占地很大。对普通百姓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
  从外面看,里面住的人好像都很幸福,其实并不尽然。起码,中山夫妇二人之间就存在难以弥合的裂缝。
  教授年届五十,夫人也已过了四十。
  他们都已到了人生的成熟期,关系却越搞越僵,这是何道理呢?
  理由可能有很多。但直接原因应该是夫人的手术。听说自子宫摘除以后,夫人性欲亢进,而教授则退避三舍。
  究竟这个手术对两人意味着什么呢?
  冬子越想越不明白。
  医疗和手术是为了治病而存在的。赖因有此,恶疾始有克星,患者才得健康。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现在,夫妇两人关系变冷,并逐渐反目,能说这种医疗是健全的吗?况且单单是身体健康了便一了百了了吗?
  医疗应该不仅仅是治疗肉体上的疾患,更应该医疗心理创伤。不仅治病,而且治人。
  不过,现在的医生哪管这么多。他们对病可能有兴趣,对病人却少有关心。
  他们不了解病人个个心理不同,心灵都受了伤害。或者也许知道,却无视这种情况。可能他们认为这与医生无关。
  他们如果真的这样想,是不是不负责任呢?
  当然,要求医生对患者手术后的性生活负责也许是过份了点。
  不过,希望医生能设身处地地为患者考虑,采取简单的应付支差的办法显然不妥。
  想是这样想,具体应该怎么办,冬子也不甚了了。
  至少,她希望医生能多关心关心患者的心理问题。尤其是与性有关的病,更应体贴患者。
  中山夫妻的不和,应该讲与将其推出门外,不加理睬的医生也有一定关系。
  冬子打着中山夫人的旗号,考虑的却是自己的事。
  
7、行春
  樱花开放时节,东京发生了倒春寒。过了四月半,总算有了春天明媚的气息。
  原宿进香道上夹道的山毛榉一片新绿,人行道上种植的藤蔓植物也开始绽放花蕾。
  在明媚的阳光下,年轻的男男女女在道路上终日倘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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