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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诗

_8 佚名(当代)
——
再三天,陵殇体内的毒素尽除,石竹老人便勒令其一行人马上离开草谷。
清晨天还没亮,陶之就背上了藤篮准备出去采药。一走出门去,就看见行装打扮的陵殇和他的手下正牵着马站在门口。
陵殇走上前,拉起他的手,注视着他清澄的眼睛,开口。
“跟我一起走。”
陵殇这话一出口,陶之听了便惊得楞了一下。但很快的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淡笑着拉了拉肩上的绳,仿佛没听见一般掠过少年面前继续朝谷地走去。
看着那孩子孤冷的背影,陵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底翻涌。他跑上前,扯下腰间的金丝牌,塞到那孩子手中,定定开口。
“如果你改变注意,随时可以来御剑山庄找我。”
说完他转身走回马边,利落的翻身上马,甩缰而去。
渐行渐远的黑色俊马上那个少年的背影有着孤傲的硬朗,陶之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小牌子,垂下眼帘收回怀中继续朝谷地走去。他是个不一般的人吧!总是带着那样骄傲的眼神,以那样尊贵的姿态,说着那样底气十足的话。可是这样的人,陶之是欠不起人情的。
第1卷 那孩子 第三十二话 偷
春去夏来秋又至,陶之来到草谷药堂已经有四个多月了。()()除了解声丸和避瘴丸的配制秘方以外,陶之知道了所有他需要知道的一切。
草谷是百花山的一处幽秘之所,三面环山且都是绝壁,入谷只有一条路。那条路与草谷之间就是那片能要人命的瘴子林,瘴子林顾名思义其中瘴气弥漫,其浓郁程度能使人窒息而亡。而草谷本身其实就是一片普通的谷地,其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比起其他的谷地更低些。谷中湿气很重,所以奇花异草非常之多,多到能满足石竹的使用和研究。
药堂是石竹的居所也是诊疗研究之所,分正堂和偏院。正堂用做药理研究,偏远用来饲养谷中各种特有的昆虫毒蛇之类。
药三是石竹从六岁便带进谷来的大徒弟,至于他为什么给药三起‘药三’的名字陶之就不得而知了。就好像他不知道石竹为什么叫自己‘草四’一样。药三跟着石竹学习药理,主要就是晒晒草药看看药书,其他的也就是负责准备三餐了。而陶之平时只是被石竹命令负责采药、读书、默书和受罚。
——
陶之在百草密生谷地里采集草药,直到阳光变的猛烈,灼疼了他的背。他直起身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开始往回走。
“小四,你回来了。”
药三见他迈进院子,赶忙上前接下他背上的篮子。
陶之冲药堂方向指了指。
药三摇头,伸手指着篱笆那边开口解释。
“师傅一早就去侧寮看顾他的那些宝贝了。”
陶之了然,点了点头,走到晒药的架子面前开始干活。
这些日子,除了背默各种各样的药书毒书以外,陶之还要跟石竹学习各种毒草毒物的培育和提炼。当然,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帮着药三打理那些解毒治病的草药。
陶之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石竹老人偏偏要自己来学习这些害人伤命的毒学,而药三却只需学习治病解毒的本领。这个古怪的老头儿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但他现在最关心的可不是怪老头儿的事情,他想知道的是那两味可以让他逃出生天的丸药被藏在了哪里。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除了那里。那么今晚,就非去一趟不可了。
药三站在远处,看着他在架子前细心的翻晒草药。强烈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厚重的晕痕,模糊了他的身影,美的像一个梦,只是越美就越怕梦醒。药三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和他并肩做事。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陶之转过头,看着他清风一样的笑容,心里暖溶溶的。()()
“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完药三拉着陶之走到院中的桌椅旁坐了下来,他倒了水推到陶之面前。
“喝水。”
陶之张开嘴,对着他无声的说了谢谢。
药三看着他的‘谢谢’,就那样满足的笑了。
这样的日子,药三不再感到寂寥。他来了,填满了他心里的空白。原来,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即使他不说话,也不再感到孤独了。这就是越来越不想放他离开的原因么?因为他已经成为自己在这深深谷底唯一的伙伴。
——
在与百花山相隔万里的墨令之上,如今却是另一番秋日模样。山上的银杏树都黄了叶子,秋风在山顶上呼啸而过,扫落一地金黄。
这些日子,白冥教里上上下下都神情低沉,仿佛无奈的等待着末日一般。所有教众的低迷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不振,那个人便是他们的教主,他们的神。
午夜,夜祭料理完所有的事情后就和灼印一道来到了那处静园。他们谁都不想再来,却又不得不来。因为那个人去了,对于那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人去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知道的,所以他们来了。
推开那扇高大的红木雕花门,里面却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低唤。
“之儿,过来。”
夜祭和灼印对望,都皱紧了眉头。他们当初料想过最坏的结果,却万万是没想到会糟糕到如此地步。他,那个永远优雅、永远清醒、永远自制的他竟然沦落到只是靠买醉来度日。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反倒宁愿他大发雷霆、大开杀戒、甚至血洗武林。但他没有,他只是整日整夜的折磨自己,然后在醉意中尽情的想念那孩子。
二人都紧着一颗心,缓步走到那层层蒙胧之内。他们看着靠在床边的男人,竟然都不认得了。衣衫褶皱而凌乱,似是多日未换过一般。满头的长发四散而落于脸旁,他们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疏理过它们了。那张脸,眼神凌乱而混沌还带着几分醉意,胡茬如潦草铺就在他的腮边。
灼印移开眼睛,看和他手边的那些空酒坛子,寒声开口。
“喝够了么?若是不够,我们陪你继续喝可好?”
乌云将沉重的脑袋靠在榻边,似笑非笑的望着灼印,醉声质问。
“为什么要瞒我?”
灼印转头望着那张已经失去往日华容的面庞,轻声开口。
“因为我们怕。”
“怕什么?”
“怕看见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乌云轻笑起来,那笑容看得人心酸而无奈。
夜祭看着他,低低开口。
“月晓荷姑姑去了。”
乌云那双混沌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哀伤,但瞬间又被混沌所代替。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夜祭身边,拍着夜祭的肩膀开口。
“你去料理吧!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夜祭明白他话中含义,只是那个小丫头尽心尽力的照看了主子这么些年,他觉得她不该得到那样的下场。
乌云虽是醉着,但他依然知道夜祭那个晦涩表情中隐藏的想法,他沉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夜祭看着乌云,硬了心思开口道。
“等你清醒了,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乌云看着夜祭,忽然失笑,转身跌到榻上自言自语起来。
“清醒,好,你等我。”
夜祭转头望着一旁一直不言的灼印,他不知道此刻灼印是否也是半信半疑。
他们转身走出了那间酒气弥漫的房间,走在夜色下,两人都不语。他们也许真的该如他所说,等着他。什么都不要怀疑,只是等着他。因为他一直是那么的可信。
夜空中乌云浓布,遮住了月亮,只剩下满目漆黑。
——
深夜梦回,陶之猛然惊醒,张了张嘴却仍然发不出任何声响。娘,你现在还好么?陶之真的很想念你,可是陶之没用,什么也做不好。但请你一定要等着陶之,好好的等着陶之,等陶之来见你。
陶之伸手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轻悄起身,摸到屋外,翻过篱笆。
当他来到侧寮养室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室内有细碎的响动。陶之马上侧身贴在门口,探头往里看去。
一个黑影正在角落的柜子上翻找什么。陶之心里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能安然入得谷来还对养室如此熟悉。他正想着,室内之人仿佛察觉,猛然转身喝出。
“什么人!”
陶之心里一惊,默念,这话应该是自己问才对的。想着,他侧身来到门口,看着黑暗中的那人。
黑影看到真的有人,也慌了阵脚,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撞在了柜子上。一阵瓶瓶罐罐落地的破碎之声,响彻夜空。
听到响动旁边院子的灯火亮了,黑影见有异,飞奔而出。她推倒门前的陶之,窜出了篱笆墙消失了身影。坐在地上的陶之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草药香,那个身影苍健的婆婆她是谁?
看着赶来的石竹老人和药三,陶之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和解释。很显然,自己此刻说不清楚了。毕竟,这个时辰,又出现在这个地方,纵使有一万张嘴也是没有道理的。
师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看着他脸上瞬间阴沉的表情,药三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但他却无法帮那孩子,因为那孩子犯了师傅的大忌。
陶之背身站在石竹老人面前,攥紧双手咬紧牙关,任那痛彻心扉的藤条一下下狠抽在小腿上。
“让你偷!让你偷!”
石竹把断了藤扔在一边,抓起一根新的,高高挥起重重落下,响声尖厉颤动。
“师傅,别打了。师傅,小四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他吧!”
看着石竹老人打断了仅剩的五根藤条,药三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求情。
石竹老人却一脚将他踢出几丈之外,抄起身边的长凳,朝已经站不稳的陶至身上挥去。
陶之忍着小腿上火辣辣的灼疼,硬挺着站立的身子却突然结实的挨了那么一板凳。他颤抖的双腿瞬间脱力,扑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板凳却又毫不留情的又一次次朝陶至的身上挥来。娘亲,陶之真的很疼,疼的无法呼吸了,疼的不知道怎样闪躲了……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药三心里突突的疼了起来。那孩子被这样痛打,却连喊都喊不出,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残酷啊!小小的他,瘦弱的他,无依无靠的他,在这样的境况中竟然连一滴泪都不掉甚至不闪不躲。每一板凳重重的打在他身上,药三的心都感到了揪痛。
药三泪流满面连跪再爬的来到石竹老人面前,抱着老人的腿,苦苦哀求。
“师傅,求求您了,饶了小四吧!他一定已经知道错了,求您了师傅。求您。别打了,别打了……”
抱着头躺在地上的陶之看着那样哀哭着替自己求情的药三,张了张嘴说‘谢谢’,只是这声谢谢他却听不到。
“住手吧。你知道是我,却还为难这孩子做什么?”
看着飞身落在院中的落英,石竹终于停止了对那孩子的毒打。他冷着脸看着那个满脸怒气的女人,淡淡开口。
“终于肯出来了?比我预料的还早了半个时辰。”
落英狠狠的瞪了石竹一眼,抱起地上的孩子,对着药三开口。
“起来带路。”
“是,师娘。”
药三赶忙应声爬起身来。
陶之躺在这个慈眉善目的婆婆怀里,望着低头注视自己的她,张了张嘴。
“还谢我做什么!你受这些苦还不都是我害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
陶之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那双红了的眼睛,甜甜的笑了。这个婆婆的眼神,真的很像陶之的娘亲。
第1卷 那孩子 第三十三话 落英
“药三,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回师娘的话,小四,他是四个多月前师傅从花都带回来的。(==)()”
“带回来的。怎么带回来的?”
“拐带回来的。”
药三知情而答,他知道就算他不说,师娘也一定猜的到。
陶之的小手上传来婆婆大手里的阵阵温暖,他望着那个婆婆的双眸一眼也不想移开。
落英抚摸着那孩子淌汗的额头,大叫起来。
“不好,他烧起来了!”
药三望着满脸焦色的师娘,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叫你师傅来吧!”
落英淡淡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什么?你说他的腿断了!”
张狂着大喊大叫的落英老人伸手抓起石竹老人的衣领,伸手就在他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药三看的楞在了那里。
“你,你,你打我,打我了?”
见过落英发火,却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就连小草去的时候都没有。石竹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结巴了。
“打的就是那这个每心没肺的老畜生!孩子这么小,你竟然也下的去手!你还有脸问我?”
落英把床上那个一直望着自己的孩子拉到怀里,掉起了眼泪,呢喃着。
“我们的小草死的时候就是这么大。她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跟这孩子的一模一样。如果这孩子的娘看到孩子这样,一定也像我当年一样心痛。”
看着失神的落英,石竹没了气,反倒愧疚起来。孩子的突然离去,是她心底的最痛,也是这些年她一直跟自己闹腾的原因。如果她因为这个打自己一巴掌,那可真是轻的了。
“师傅,师娘。还是先给小四看看腿吧!”
经了药三的提醒,两人才都回了神。
“怎么样?会不会落下病根?不会变成瘸子吧?”
落英看着石竹给孩子的小腿绑上架子,满心焦急的问出口来。
“放心,不会落根的。小孩子恢复的快,有一两个月就能好全。”
“不会就好,他的腿若是有个万一,看我不劈死你这个糟老头子。”
石竹翻了翻眼睛,摸了摸肚子,开口。
“折腾了一晚上我都饿了,老婆子,去做些吃的来。”
落英翻了他一眼,这才放下怀里的陶之,起身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石竹才拉起陶之的手,满脸愧色开口。
“娃子啊!这次是我老头子对不住你,我手重了些,你可别恨我。要不是那老婆子总躲着不见我,我万万是不会把你打成这样的。原谅我这回吧!好不好?”
石竹老人低声下气的赖皮话,让陶之一时间恍惚起来。()()
‘恨我么?’
……
‘恨是个坏东西,之儿最好永远也不知道。’
乌云也说过这样的话。乌云他,现在,还好么。
“不摇头就是愿意原谅我了。”
石竹自作主张的撂下话,就起身走了出去。
药三看着定神不动的陶之,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
“小四,你怎么了?很疼么?”
陶之惊回,笑着摇了摇头,张了张嘴。
“怎么会不疼呢!腿都断了。你就是这样不好,爱死撑。刚刚你若是躲一躲也不会被师傅打成这样。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药三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睛。
陶之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张口‘男儿有泪不轻弹’。
“知道就你最坚强。”
药三赶忙扭过头去,用袖子擦去流下的泪水。
在这样的深夜,什么都是那样寂静无声,甚至连悲伤流泪也是。
——
从那天以后,落英老人就没再离开草谷,而是安心的留了下来。自从她留下后,药堂也改变了不少。她硬是将石竹给陶之的名字‘草四’叫成‘小草’,她还烧了堂里所有的藤条和那条无辜的板凳。她整天变着花样的给陶之做各种好吃的,还不准陶之做任何事。
“快给我解声丸!”
落英这些天一直跟在石竹身后,不停的念叨着这一句。最后烦的石竹实在没办法了,才撂了实话。
“没有,我真的没有了。我也是打算等今年冬天备齐了冬蚕再配制的。”
“实话?”
“是。我发誓!”
“好,信你一回。”
落英这才放弃了纠缠石竹,转身进了屋。
“青青草,慢慢摇,妈妈最爱宝宝笑。青青草,慢慢摇,妈妈最爱宝宝俏。……”
靠在床边听着婆婆口中的歌谣,陶之脸上绽开了灿若星辰的笑容。
“好孩子,乖孩子。”
落英伸手摸着陶之的小脸,轻声呢喃。
“小草,你师傅他也没解声丸了。你就再忍耐两个月,入了冬,我一定让你师傅去找来冬蚕给你配药。”
陶之懂事的点了点头。
——
“落英!你不要太过分了。小四他可是我徒弟,我有权叫他给我起来给我出去。”
石竹吹胡子瞪眼睛的对着护在床边的落英大吼大叫起来。
“才一个多月,他还没好全,我坚决不让。”
“你个倔老婆子!你,你,气死我了。”
看着师傅跳着脚的叫唤,一旁的药三赶忙开口。
“师娘,其实师傅的意思是,小四总是躺在床上,不利于腿的康复。还是应该尽量多走动多晒太阳,骨头才能长的快长的结实。”
“是么?”
对医术一窍不通的落英,对着气哄哄的石竹小心求证。
“那还有假!”
石竹没好气的答了一声。
落英这才叫药三一起,扶着陶之下了床,走出了屋子。
——
陶之站在门口伸展着酸软的身体,才恍然到自己真的是很久没练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僵硬了不少。若是现在跟哥哥他们过招,自己怕是会很快败下阵来吧!但为了不显露自己的身份,如今也只能将功夫先这样荒废着了。等回去再更努力练就是了。
秋天快过去了吧!早上,院子里的枯枝都挂上了白霜。
陶之心里默算,都快半年了,可是却还要等还要熬。快没力了呀!这辈子,真的还能有机会出谷去么?
“小四,你这身手也荒废有半年多了吧?”
陶之闻声回身,就看见扛着一大堆刀枪棍棒走过来的石竹。
石竹把肩上的兵器往地上一丢,淡淡开口。
“你小孩子可不能跟我老人家比,这一天不上手可就生了,有时间就多练练。”
说完,他老人家在陶之惊呀的目送下走出了院子。
陶之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功夫的,只是一直都没戳穿罢了。
“没听见你师傅的话么?还不快练功!”
陶之回头。落英婆婆正靠在门边,笑着。
陶之心里突然涌气阵阵暖意。
看着那个如花的少年灵动的挥舞着长枪在晨光中上下翻飞跃动,药三突然有种落寞的恍惚。原来,他真的不该属于这个深密的谷底。他的世界,是那个风声鹤唳的,叫做江湖的地方吧!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的不甘和难受。不愿承认这样的他,这样出色的他,这样耀眼的他,是真正的小四。
“小三,他很出众,不是么?”
落英走到药三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叹出声来。
“可是,师娘。他还是我们的小四,是么?”
落英听着药三固执自欺的话语,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谁又舍得呢!这样的孩子,谁不希望把他拘禁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疼着他。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吧!是龙,就不该蛰伏在无底的深潭之中。
“我也想留住他,可是,也许我们总有一天会无能为力。还不如,放他飞走,这样有一天他累了,也许还能想起这个幽静的谷底,想起我们。”
听着师娘的话,药三没了气力,垂下头去。
“师娘,再等些时候好么?”
“好,说服那个老头子也需要些时候呢!好好珍惜这些日子吧!”
——
一个寒冷刺骨的冬日,深深的草谷也难得的落起了雪花。
陶之手握着《毒志》站在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了背篮而归的药三。他马上把书掖在腰间,奔过去接下药篮,伸手去替他拂下头上身上的雪屑。
握着他温暖的手,药三的心里也热了。
“谢谢小四。”
陶之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他往屋里走。
倒了热茶放在他的手中,张了张嘴‘喝茶’。
药三接了杯子,伸手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陶之指了指,药三点头,他转身出屋去了侧寮。
“小四啊!今天不用研习配毒,你回去吧!”
养室里忙碌着的石竹头也不回的开口,打发陶之离开。
陶之无奈,转身回了药堂。百无聊赖,便决定练功。
走到兵器架前,他顺手抽出一柄宽剑,在落雪纷纷的院子里舞动起来。
“看刀!”
正翻身,闻声就见落英持刀劈来,陶之马上顿步侧身闪过。对着落英不断挥来的奇怪招式,陶之有些应接不暇了。虽然知道落英婆婆会功夫,但还从来没真正领教过,一直不晓得原来她的身手这么好。陶之吃力的抵挡着,渐渐摸到了门路,抽剑蹬脚迎了上去开始反击。落英婆婆本就有不服输的性格,即使被陶之逼到了末路,她也能用蛮力硬顶回去。等到明白了陶之是故意让自己,才泄气的丢下刀,耍赖开口。
“小草坏!欺负我老婆子。”
陶之见她这个样子,马上放下手中的剑,来扶坐在雪地上的她。
“打不过就耍赖,看来你这个疯婆子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落英听到门口的石竹这样讽刺挖苦自己,当然不服气,跳起来反口。
“有本事你这个糟老头儿来打呀!我到要看看你究竟比我长进多少。”
说完,她抓起地上的刀,甩了过去。
石竹顶气,利落的接住刀,大喝一声。
“小四,接招!”
陶之看着石竹来势汹汹的样子,哪敢再松懈,抓起剑就打算拼上十分力。可还没过十招,他就看出了石竹的吃力,马上懂事的放轻放慢了招式。
石竹见他这么聪明懂事尊老敬师,自然乐的开心,也做足了架势。
见两人只是花拳秀腿的打给自己看,落英气的叫了起来。
“好啊!你们一老一少在这做戏给我看,就戏耍我一个。看我今天做饭给你们吃才怪!”
说完她气呼呼的回了堂屋。
因为吃了瘪而没了神气的石竹赶忙丢下刀追回屋去。
陶之收好了刀剑,转身见药三倚门正笑。隔了落雪,陶之也望着他笑了起来。
十三岁的陶之,在连山草谷药堂前的落雪中,笑绽冰莲。
第1卷 那孩子 第三十四话 等
“小三小四,你们都快进来!”
冬日午后,陶之和药三听了师娘的唤,马上放下手中的草药走回堂中。()()
看着桌上那颗雪白色的药丸,陶之满脸疑惑。
“吃了吧!是解声丸。”
石竹淡淡开口。
陶之听后心里喜悦,抓起那颗药丢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说话试试看。”
三双灼热眼光的注视下,陶之张了张嘴,试着发出些什么声响,却始终一片寂静。
看到这样的状况,石竹垂下去头,失落开口。
“还从没人这么久才吃解药的,我想可能真的晚了。”
“什么?你是说他就再不能说话了?”
落英急了,抓起石竹的衣领,惊责。
药三则是抓着陶之的肩膀,焦急开口。
“再试试看!真的不行么?”
陶之张着嘴,用足了气力,却果然真的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声响。
“师傅,师娘,你们听到没有?可以出声的,可以的。”
落英和石竹也马上转了脸屏息静听。
“药,三。”
陶之用十分沙哑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看到了,那一瞬间素净少年脸上颤动的笑容,并且他将一辈子也再无法忘记。
“师兄的名字是你能随便乱叫的么!没大没小的家伙。”
石竹挥手狠狠的扫了一下陶之的后脑勺,气呼呼的叫道。
落英则是看着陶之,欣慰的落下泪来。
石竹也终于放了心,才想起当初跟他讲的话。
“小子,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你答应做我徒弟才给你解药。如今这解药你也吃了,还不快叫师傅!”
陶之听了石竹这话,没好气的哑着嗓子回口。
“把我的声音搞的跟个老头子一样,还想让我叫你师傅。老狐狸,你不是脑袋烧坏了吧?”
“你!”
石竹被叫了老狐狸还被拒绝承认其师傅的事实,他十分气恼,跳着脚叫起来。
“小白眼狼!早知道这样就是死也不给你解药。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老头子的滑稽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陶之的声音过了整个冬天都没能恢复成原来的清脆圆润。无论药三用什么养声护嗓的药来治疗,最终也都没能驱散那淡淡的沙哑声。()(.)
——
“没关系的,这样才更像个男子汉么!”
陶之拍了拍药三的肩膀,开怀的笑着说道。
“其实,我现在的声音也跟原来差不了多少么!应该不算难听,你说是不是?”
药三看着满不在乎的陶之,无奈的苦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我去侧寮了,晚了师傅又要吼了。”
陶之拍着脑门翻身越过篱笆墙,朝养室走去。
“小四,你过来看。我们的灭蝶破蛹了!”
陶之听到石竹欢快的叫喊,也兴奋的扑了过去。那些枣大的白色丝蛹已经涨破,一只只黑色的大蝶正奋力的挤生出来。它们努力的伸展着蜷缩的翅,煽动着美丽的生命,飞了起来飞出了养室,飞向春草春花。看着经过那样痛苦的蛰伏而最终重生的弱小生命,陶之感动的几乎停止了呼吸。
“它们可真美。”
“蜕变。这就是绝处逢生的蜕变。”
石竹也望着那些纷飞的黑色大翅蝶,感慨道。
“小四也长高了不少么!来的时候还不到我老头子的肩膀,现在一比,都跟我一般高了呢!岁月果真还是更眷顾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老了,真的是老了。”
听着石竹沧桑感十足的叹息,陶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就只好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那一天石竹老人终于把配炼避瘴丸所需的最后一味药告诉了陶之。那也是石竹豢养大蝶的原因。到了夏天,正午,谷地里会开一种花。它们和大蝶一样是黑紫色的,却生的隐秘,只有靠以它为食的大蝶带领着才能寻到。那花蜜便是这最后一味药。
陶之看着院子里纷飞的蝴蝶。现在,就只等夏天。
——
夜浓的漆黑不见五指。
落园的房间里,烛火还忽明忽暗的跳跃着。
屋内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近灯而立,他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头中隐隐的泛起了怒气。
“一帮自私的懦夫!如此良机竟然还让我等。身在此种境地,叫我如何等下去!”
说着他就将那团纸狠狠的揉碎,顺手丢入了面前的烛火之中。看着纸团渐渐燃成灰烬,他才转身,对着跪在门边的人开口道。
“送消息的人呢?现在何处?”
那人低头恭身开口回话。
“回先生话,送信的人已经回去了。他只是说让小的将这个亲自交到您的手里。”
老者点了点头,踱着步子来到那人面前,伸手来搀。
“那老夫就要多谢你冒险来送信了。”
那人赶忙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开口。
“先生这么说就折杀小人了,小人能为先生做事是小人的福气。将来您老若有用得找小人的地方,小人就是赴汤蹈火也……”
那人话未说完,一把利刃就已经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腹中。
老者抽刀,推了一把那个睁着眼睛却已经断了气息的人,冷冷开口。
“赴汤蹈火倒也不必,我只是要你永远闭上这张嘴巴而已。”
说完他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狡诈而狠决。他们可以继续等一个万全的时机,可是我不想等。因为我已经等的太久了,等得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了。况且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若是失去这个天赐良机,那岂不是太傻了么!
“苍狼。”
老者沉声一喝,房顶之上就瞬间翻飞落地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单膝跪地,恭敬开口。
“先生,我们如今当如何行事?”
老者笑了笑,开口道。
“你去秘密召集教内我们这边的势力,让大家做好行动的准备。”
“是!”
黑衣男子应道,接着他又似心有疑虑的开口。
“先生,难道他如今的样子,当真不是为了引我们入局而故意装出来的么?”
老者拉动嘴角,那张苍老的面容显得异常兴奋。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我都有办法对付他。”
“什么办法?”
老者听着黑衣男子的问题,面色萧然,怪声道。
“苍狼,你是不是问的太多了。”
黑衣男子听了这话,眼角的余光扫过门边的那具尸体,顿时闭了口。
老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
“等我的命令,到时候你自然知晓。去吧!”
看着黑衣男子翻身飞出窗子,老者站在窗边,望着那个方向,沉着苍老的声音低低道。
“这些年的仇和怨,我当和你一次清算。”
——
静园中,暖室内,纱帐层层随风而飘,香烟缭绕随风而散,烛火明暗随风而跳。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声从纱帐之内传了出来,令听闻的人心里萧瑟。
潦倒落魄的男子抱着酒坛,靠在榻边用袖掩口,正不停的咳着。突然咳声急转而止,接着就是急切而大口的呼吸声。男子醉眼蒙胧,放下袖子,端起酒坛又送到嘴边。红烛下,袖口处那抹鲜红却比红烛更加煞烈,刺人眼目。“拿酒来。”
男子醉声开口。
门外之人听到命令马上恭身而入,将两坛酒水送至男子手边。眼角余光扫到那一抹殷红才又轻巧的倒身退了出去。关上那扇高门,那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还不快走!”
门前寸步不离守卫着的士、卒两位护法阴声驱赶。
那人赶忙做惶恐状,转身匆匆朝后殿走去。
月色下,夜静如水,屋内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使得门前以命相护的两个人也都寒了心思。主子这样自甘堕落的样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四公子的失踪对他来说真的是致命的伤痛吧!安慰的话他们这样的手下是从来都不善于说的。如今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的安全了……
——
“乌云!乌云!乌云……”
在纠缠着血和黑发的梦魇中惊醒,陶之望着漆黑的窗外,大口的喘着粗气便再也无法入睡。
‘之儿真是个不乖的孩子,乌云可要惩罚你了。’
梦里,他没了笑容,只冷着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山巅暖宫里的那个蓝眸男子,一颦一笑都带着风韵的那个孤傲男子,总是深情轻唤自己的那个尊贵男子,对于陶之他就是家一样存在的男子。他此刻,是否安睡,有无烦念。或者他像往常的深夜一样,正庸懒的靠在软榻上,对着满室的香缭闭目而憩。
下山的时候,他还在气着自己呢!那么现在,他的气是否消了些呢?还是更气了,正到处的搜捕自己,打算抓回去重罚。他会罚陶之永远不能见娘亲么?还是,鞭笞呢?
而哥哥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被抽鞭子呢?
想想着一串微凉从脸颊上滑落,滴在衣襟。他伸手摸了摸,才恍然自己此刻是在流泪。
陶之,你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的难过?不够坚强。男子汉是不能流泪的啊!难道你忘了娘亲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了么?该做个让她放心的好孩子,坚强的孩子。
可是,只要一想到远方的那个人,就真的提不起力气了。
也不敢再睡下,怕梦里会再见到那个变了样子的他,怕再听到他说出那些让自己难过的话。
那就坐着等天亮好了。
第1卷 那孩子 第三十五话 出谷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山花烂漫。(部落)(.)
石竹最近总是在念叨着,自己一辈子的所研所得却让陶之一年就全学了去。听得落英和药三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但陶之却无动于衷始终也不肯开口叫他一声师傅。
药三赶到谷地的缓坡上,远远的就看见了悠闲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少年。
绒草,野花,清风,温阳,都美不过他泛着淡雅光晕的面容。洁白的额头,微动的长睫,修挺的鼻子,娇悄的红唇,那样伶俐的轮廓已经再也看不见当初的那一些些稚嫩的孩童之气。他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俊逸少年,拥有着让天下女子也自惭形秽的绝世容颜。这样的他,离自己更远了吧!会是一生都望尘莫及的人物呢!
“小四,师傅说今天可以跟蝶去采集蜜露了。”
听到药三的话,陶之一下子就从草地上跃了起来。他冲到药三面前,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满眼期许的问出来。
“真的?是真的么?”
药三点了点头。
陶之高呼一声万岁,就拉起药三的手朝药堂方向奔去。
“师娘,我带小四回来了。师傅呢?”
“他等不及你们已经先去了,我想也快回来了。”
落英正说着,石竹就抱着一堆小瓷瓶走了进来。
放好了瓶子,石竹满脸阴沉的望着陶之,沉声开口。
“小四,你真的决定离开么?”
陶之望了望满脸不舍的药三和落英,低声开口。
“我想回家。”
“好。我明日就将避瘴丸配炼出来。但你若想出谷,必须答应我三件事情。”
陶之瞧了瞧落英和药三,见他们都摇头似不知,心里没了底。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去,因为有人在等着他回去。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他都要应下。这么想着,陶之便对石竹重重的点头。
——
四人出了谷,站在谷口处,落英拉起陶之的手,满眼通红。
“小草,江湖险恶,你可要处处小心才是。我和老头子会一直在这,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就放心的回来吧。”
陶之看着落英老人哀伤不舍又略带怜惜和忧虑的神情,他忽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娘亲。那个时候,娘亲也总是用这样一种令人不解的目光注视自己,还总是叹息。想着想着陶之不禁将落英老人的手握的更紧。()(.)
“恩,草四记住了。”
一路上低头不言的药三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棉布包裹,交到陶之的手上。
“小四,这个是我配的用来解毒了伤的良药。你带在身上,若路上有个万一,也能派上用场。”
陶之拉了拉药三的手,灿然而笑。这样一个斯文善良而又体贴的少年,陶之一辈子也不会忘。他对自己的好,陶之记在心里了。
“谢谢。”
听完两人的嘱咐,陶之这才转过头看着石竹,等着他发话。
石竹老人叹了口气,将行装放在他手上。一向聒噪的老头子这次却什么也没说。
陶之挎上行囊,对着老人单膝而落低头抱拳,开口。
“师傅,徒儿感念师傅传授毒功药理,更谢师傅成全。您放心,草四一定完成任务不辱师命。”
说完他转身跨马,甩缰而去。
看着那个远去的马上少年,石竹楞了良久,最后叹了口长气。
“为师可以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将来的一切,还都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药三看着深沉的师傅,悟不出他话中的玄机。只是,他真的还会回来么?那个令自己心安的眩目少年,他还有机会再见么?或者……
落英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间也叹了口长气,似是在替谁婉转的哀怨。
——
“老头子,那孩子真叫人心疼。”
落英转头看着身边的石竹,轻声道出。
石竹扶着落英的袖子,边往谷里走边开口道。
“那孩子的命数确实颠沛难平,但好在他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这样总好些……。只是经历过多的生死离别之痛,那恐怕是在所难免了。我们能帮他的也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落英听完石竹的话,突然停了脚步,转头看着石竹,似有疑虑的开口。
“老头子,你这么帮那孩子,不光是因为他聪慧善良对么?”
石竹看着这个跟自己斗了一辈子气的女人,忽然笑了。拉起她苍老的手,轻轻开口。
“想不到这世上最懂我石竹的人始终是你落英啊!”
落英听到他这话楞了一下,随后便也笑了。
“那个孩子的命数跟我们小草的恩人真的很像。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太自私了,没能真的试着去帮过他。小草她一直也是因为这样而怨着我这个当爹的吧!现在能为这孩子做些什么,我才能心安……”
落日的余晖下,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的影子在草谷的浓雾中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了,仿佛一直走出了这个纷乱而无情的江湖。只是他们不知道世人也不知道,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还是会不得不走回来的。
——
“小四,我要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行走江湖对敌时,能用我教你的毒功就决不用别的兵器和招式。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石竹老人的传人是怎样叱诧的人物。我要他们对我草谷药堂这个名号闻风丧胆。
至于第二件事,三年后的今天我会再告诉你。
……”
风从疾驰的骏马四周猎猎而过,陶之的耳边响起了石竹老人嘱咐过的话。归心似箭的他顾不得人困马乏,连夜打马如风,向花都方向奔去。
阴云飘至,顿时雷声阵阵,倾盆大雨扑簌而落。道路瞬间变得泥泞难行,身下的马匹也骄躁起来。陶之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心下正焦却望见不远处有微弱火光闪动。他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引马而往。
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是一间废弃的庙宇。陶之翻身而下,把马拴在廊柱子旁,只身走了进去。
火堆旁的两人早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打马而来,当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走进来,他们的眼角的余光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陶之走到离他们较远的稻草旁坐了下来,掏出包袱里的干粮径自吃了起来。
庙外雷声轰鸣雨声震动,庙内火光跳跃燃声噼啪,一个如清兰修竹的少年静静的咀嚼着,一对秀气俊朗的青年孪生男女并坐无语。这样的嘈杂和这样的静谧使黑夜更显异常薄凉。
陶之感觉游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灼热,他不禁微转脸庞,却正对上那女子的晶莹眸子。
女子被少年这一瞥惊的脸红心跳,顿时失了方寸,掉了手中的柴枝。
女子身边的青年男子冷冷的回了那少年一眼,便开始继续低头翻弄起那堆柴火来。
他们不言语,陶之到乐得清静了。他吃完干粮,靠在身后的柱上,闭眼休息。
天色近昏亮的时候,雨声渐缓。陶之挎上包袱,走出庙门,上马离去。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男子闭着眼睛,冷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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