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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王国

_9 北极苍狼(现代)
“啊,有鱼有鱼呀!他妈的,没抓住!”很快,外边儿就传来了欢呼。
哑巴儒者现出了笑意,向大力士点了点头。铁锤的头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但是,一种仇恨油然而生——我怎么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呢?
大力士知道铁锤恨他但他不管。你爱恨你就恨反正要是没有我你不知道咋样呢!你说始皇帝附了你的体我是不相信。你愿意当皇帝你当你的只要你别妨碍了我。再说有你在那儿顶着皇帝的名我也能借点儿光。要不,剩下的这点儿粮食早被疯抢了。
饿了,铁锤就指定蔫巴龟给每个人分一点点儿——十一个女人、大力士、老袁、哑巴儒者、铁锤。
蔫巴龟兢兢业业地侍候着十一个女人和铁锤。为了叫大力士和哑巴儒者、老袁看他的眼神能好一点,他也侍候他们。
哑巴儒者洞察一切。要是把大力士宰了那可是愚蠢透顶了。哑巴儒者就向蔫巴龟招手。蔫巴龟过了来,他还招手蔫巴龟就将耳朵给了哑巴儒者。一番耳语。蔫巴龟不断地点头称是。后来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离开。
铁锤狐疑地看着这一的。
“我抓着了一条鱼!我抓着了一条鱼!”外边儿传来一个人的欢呼。
传来一阵喜悦的骚动。可以想象得到,那条暗河的边儿密密麻麻地趴着人,胳膊探进水中。
那条鱼把它在那人鱼灯上烤了吃,是一道美味。如果他们拿我当皇帝这道美味应该属于我。
就在铁锤心里酸溜溜的时候,蔫巴龟领着一个女人出了来。一个娇小的女人抱着一张琴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铁锤的面前。蔫巴龟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面前。
铁锤以一种似乎有点儿漠然的神情打量女人的娇小。他高高在上,两腿耷拉着坐在始皇帝的棺椁之上,所以本来就娇小的女人看起来更加娇小。这女人面色苍白,肌肤如凝脂,似乎有一种透明感。特别容易叫人产生一种想去蹂躏的渴望。那我就蹂躏她。
外边儿又传来抓着鱼的欢呼。
哑巴儒者拍了一下呆愣地瞅着铁锤和铁锤瞅着的那个娇小的女人的老袁,老袁转头看哑巴儒者,哑巴儒者向通往室外的那道石门甩了下头,老袁恍然大悟般地哦着就起了身,说:“我们抓鱼去!”
蔫巴龟赶紧跑过来挡在了面前,结结巴巴地问:“你们干什么……去?”
哑巴儒者就是笑。他知道蔫巴龟是怕他俩不再回到这个石室那时他蔫巴龟可就没了主心骨。
老袁说我们逮鱼去,当然有皇帝的份,他边说边拨拉开蔫巴龟。
蔫巴龟走回铁锤面前说:“他俩给皇帝逮鱼去了。”
铁锤没看蔫巴龟看的是哑巴儒者和老袁从那道石门下边消失,那道石门下边不再排列偷窥的脑袋。大力士和他的女人相拥而眠。那个鸟人睡起觉来居然无半点儿声息。铁锤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他盯视着那个樱桃小口。他在尝试着让自己勃起,让自己冲动。
蔫巴龟回身扫视了一圈儿,拿过女人怀中的琴压低声音对女人说:“起紧去侍候皇帝!”他也想附着铁锤的耳朵告诉铁锤:“这可是始皇帝宠幸的女人啊,她叫娇娘。”但是铁锤高高在上,耳朵是递不过来的。
像偷鸡摸狗似的,铁锤忿忿地想。
女人向铁锤伸过手去。
铁锤未动。
蔫巴龟把琴撂在地上就把女人抱起,放在了承放棺椁的平台上。
女人爬起凑向铁锤。
铁锤一把搂过,唇贴在了唇,狠狠地吻,一只手除下了女人的服饰自己的下衣,他凶狠地刺入,女人的呻吟女人的大叫被他的唇封锁女人的脸上全是痛苦铁锤的躯体像似要将女人的躯体拍扁。
惨不忍睹。蔫巴龟垂头丧气地走进女人的石室。
大力士使他感到屈辱大力士令他仇恨但,发泄在这娇小的女人身上了。他的唇离开了女人的唇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女人越是呻吟女人越是喊叫越发刺激他更加凶猛地蹂躏。女人停止了呻吟停止了喊叫她流淌着泪。铁锤终于发泄完了庞大身躯伏在娇小的女人身上歇息着,歇息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去吻女人的樱桃小口使劲地吻他发现女人呼吸急促他索性更紧地用他那张大嘴包容住了女人的口,他的肥硕的舌头抵住了女人的嗓子眼儿女人拼命蠕动着腿蹬动着他重新亢奋就再次进入紧压女人抽动。女人在挣扎他沉稳地进攻女人终于昏迷过去了他再一次一泄如注。
他仰躺在女人的身边女人休息他休息。这才是皇上!他知道他的阳具正肮脏地挑着秽物裸露,但这才是皇上!
他忽然觉得身下的棺椁在倾斜他连忙坐起仍然觉得棺椁在倾斜似乎要把他铁锤掀下去,他寻找不到把握的地方,竟然去压在了女子的身上那女子居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定了定神,原来是头晕。他坐起的时候他看到蔫巴龟立在下边正担忧地望过来。
小淫嘴儿本来趴在暗河的沿儿上,把胳膊探进水中逮鱼,结果脚脖子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疼得坐了起来。“瞎乱踩啥?”他抗议。
人家瞥了眼小淫嘴,啥话没说,该干啥干啥去了。
小淫嘴没折,索性也像一些人一样下到没腰深的水中弯腰摸。还真的就摸到了一条鱼他两手死死把鱼抓住举起欢呼:“哈,我抓住了一条鱼!”
许多贪婪的目光落在了那条鱼上。
小淫嘴一惊,赶紧把那鱼送到嘴边就是一口,咬去了鱼尾处的一块。疼得鱼儿挣扎,小淫嘴死死抓住。他滚在了河的沿儿,他爬了起来。他走向通往外边的那道石门。那道石门被抬起,被找来的几根木柱儿支撑着。水银的气息有毒,同时有暗河的这个巨大的石室,无论如何又不如点燃着人鱼灯的室外亮堂所以大多数人滞留在了室外。小淫嘴两只胳膊肘儿着地从石门下爬过,他去找了根箭扎进鱼的身体,那鱼一下一下颤动着。他把鱼放到人鱼灯上去烤,很快就弥散开鱼的香味儿有人贪婪地望着那鱼,有人吞咽着口水。小淫嘴草草地烤了烤便把鱼吃了,吃得很急如果细嚼慢咽本可以吃得有滋有味。他望着剩下的鱼刺儿发呆想扔还有点儿舍不得就放在口中一点一点地嚼同时找了个角落,倚壁而坐。因为那条暗河逮鱼的实在太多已经很难再叫人插进去所以有许多人呆在这里。那鱼刺儿也吸引着目光,那鱼刺儿一截儿在口中被咀嚼一截儿露在外边薄薄的嘴唇儿要流出口水他就发出往回吸的声音。
“这动静真讨厌!”有人说。
小淫嘴停止了咀嚼停止了微闭双眼的陶醉他望向说他的人。又有口水要流出用力吸回。“这动静有啥难听,不爱听可以不听!”他说。
那人翻愣着眼睛看他一时语塞。
有人就说就讲点笑话吧,让大伙开开心瞅你也能顺点眼。
小淫嘴一愣神这话听着也别扭。但随即他乐了,说:“行啊,你们爱听我就给你们讲。”他就叼着鱼刺儿一边吸着口水一边讲:“有个伙计告诉他老婆说:‘我的官儿比以前更大了。’老婆嘟嘟囔囔地说:‘官儿大了却不知道那个玩意儿大没大。’那伙计说:‘当然得大。’老婆子一听,挺高兴。等到干事儿的时候,挺奇怪——觉着跟从前一样小。官说也没啥奇怪。老婆说咋就不奇怪呢?官说老爷我呀升了官职老婆您咋能还照旧?免不得我的大了你的也大了!”哧溜,小淫嘴儿吸了下口水。
听者发出窃笑、大笑、狂笑和苦笑,还有的拍打着大腿说妙呀妙!
有的就说:“要是当了皇上那玩意儿要是跟着长能变成驴玩意儿!”
有人说:“长不长不说,反正能跟着享艳福!”
“给我弄一张弓来。”二世皇帝跟六指说。
六指下意识地唉了声后就一愣神。
二世皇帝就皱起了眉。
六指就赶忙说小的明白了皇上要像父皇那样能文能武,文武兼备。
二世皇帝的眉头就松开了他目送着六指几乎是小跑着出去。朕在人们的心目中肯定是一副文弱的形象没有父皇的虎威。走在这宏阔的宫阙中,朕确实有一种骨骼拔节君临天下的感觉,但有时也被这种宏阔所压抑,压抑得渺小着叫你觉着你的灵魂被挤压得要爆发了。朕是皇帝可他们拿朕当做皇帝了吗?也许他们认为朕手无缚鸡之力呢。
父皇驾崩即将入葬的时候,二世皇帝曾叫人拿来了父皇的佩剑。始皇帝威风凛凛的形象中这佩剑已经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当始皇帝手按剑柄身体前倾的时候,谁的心不往下沉呢?但是,这柄佩剑现在擎举到了二世皇帝的面前,而且如果他愿意今后可以与他长相伴。于是他肃然地站起,伸手抓那把剑,他立时就感受到了那柄剑沉甸甸的分量他差点儿露出慌乱来。他的手由抓变成了抚摸后来努力自然地收回。“是父皇喜爱的佩剑就让它与父皇长相伴吧。”他说。没人的时候二世皇帝攥着拳头把细弱的胳膊举到跟前自己跟自己愤怒你怎么这么弱!难怪父皇不把皇位给朕。现在朕得证明朕跟朕获得的这皇位是相称的!你们不能小看了朕不能!
六指拿来了一张弓,还有箭囊。
一看那弓,二世皇帝的眉头就又皱起来。
“皇上,这可是一张难以获得的良弓啊!它是当时造弓名匠制作地方作为贡品送给始皇帝的呀。”
又是始皇帝!朕怎么就摆脱不了始皇帝的影子?
“丞相李斯求见。”阉人通报。
二世皇帝就往外走这当儿他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和这个自恃有恩于他的老头子讨论什么事情。这个老头子愈是谦逊二世皇帝越是觉得那是在表演矜持叫你这个二世皇帝得给他面子给足面子他娘的我是皇帝干吗净给人面子!
“臣叩见皇上!”李斯见到走出的皇上慌忙跪下他本来正等着进去呢。
二世皇帝微微产生了点儿歉意。没有他哪有朕今天啊。虽然当初拥立朕并非他十分的情愿可他究竟以他本人的巨大的影响力扶朕登上了皇位。“你——起来吧。”二世皇帝说。
“谢皇上。老臣想和皇上商议一些事情。”李斯说。
二世皇帝当时有点儿火。你没看见朕正要外出?“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李大人可暂且陪朕出去打猎。”二世皇帝说完他就后悔,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叫李斯看他的什么热闹。
结果二世皇帝这么一说李斯还能说我不跟你去?“臣虽然已经老朽但臣倒是真心愿意看到皇帝勃发的英姿。”他说。
“那就随朕走吧。”二世无奈地说。
武士们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二世皇帝向野外出发。骑在马上的二世皇帝觉得自己挺威风,比在宫中在群臣面前发号施令威风。难怪父皇生前一次又一次出巡。他瞟了眼李斯,李斯似乎心事重重。老朽,老朽啊。
天空澄澈地蓝着,春风已经吹软了柳树的枝条,大地已经呈现出纱一样的绿色。二世皇帝知道此时大自然的情境给他和李斯迥然不同的感受。可是难道李斯李大人的感受就没有道理吗?不管春天如何绚烂,不管夏季如何热烈,都要有凋零的一刻。而且,都要步入那寂寞的冬季。至于重新开始的,鬼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正如朕现在当皇帝和父皇有什么关系呢?……二世皇帝讨厌自己此时此刻使劲地去深邃怅惘忧伤的情怀他策马带领众人驰向山林间。
大秦的法律在春季是不能狩猎的因为这是飞禽走兽繁殖的季节。可是二世皇帝硬是不管这些兴之所至便要狩猎。赵高啊,赵高,你都怎么教的这胡亥啊!尽管李斯心中翻腾着,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一只苍鹰陡然出现在空中而且悠然地滑翔着而且它投向这队人马睥睨的眼神让二世皇帝感受到了一种冰冷一种战栗的冰冷这分明是父皇生前时常投给人们的目光啊,有了这种想法二世皇帝鬼使神差地摘下了弓搭上了箭全力地向飞离得很近的那只苍鹰射去箭在苍鹰的腹下无力地折转了头落了下来,那鹰一惊但随即飞高悠然地转了一圈儿瞥了几眼这边儿消失了。
其实那鹰当时飞得实在太低了,谁也没有想到皇上的那一箭是那么地无力。你可以射得不准但不能那么地无力。这下子可叫众人大开了眼界,人们都知道二世皇帝文弱但怎么个文弱一直还真没有个什么机会领教呢。
二世也挺意外地僵住了。
忽然六指拍手叫道:“哈哈,皇上故意吓跑了那只鹰!”
就有人说:“可不是。真准,正好是要射着还没射着。”
就又有人说皇上仁慈。
二世狐疑地望向众人。难道他们真的这么认为?李斯的头没摇,但他觉得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发出一声叹息但是他觉得自己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他慌忙说这鹰不射也罢也罢,这鹰在许多地方是被奉为神鸟的,不射也罢也罢。
李斯不断地使劲点头。“如果遇着什么东西大家就同皇上一同去射,这也表示我们大家与皇上同心。”李斯高声说他当然是好意是想让乱箭掩饰皇上的箭法。
但二世皇帝首先感受这话像拿他当猴儿耍。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深化感受的时候有人眼尖喊道:“野兔!”二世皇帝循指望去果然一只野兔正一窜一窜地向远处逃去。“给我追!”他喊道。
于是这队人马旋风般地追向前去渐渐,许多马不由自主地跑在二世皇帝的前面二世皇帝挺恼火疯狂策马跑到前边的也忽然意识到了不该跑在最前跑在最前的应该是皇上就不再策马就渐渐落在二世皇帝身后二世挥手命令给我射!
乱箭齐发,有两只箭射中了野兔,野兔带箭向前窜了一下就倒地抽搐着随即,狩猎的人围在周围。
六指跳下了马拎起野兔说:“皇上指挥得法初战告捷!”
不知怎么,二世皇帝没看那野兔看的是六指多出的那只小指他有点儿恶心。
这一天二世皇帝再没射过一支箭。发现猎物他都是手一挥不是喊给我追就是喊给我射。这一天的战绩是:五只野兔子和两只鹿。二世拿不准是该趾高气扬呢,还是垂头丧气。
猎物送进了御膳房。李斯跟进了二世皇帝的房间。
二世皇帝挥了下手算是恩准李斯可以坐下,随后他自己一屁股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完了就在那儿发了会儿呆。“李大人有什么见告?”二世皇帝问他问完就觉得问得有些阴阳怪气。
“老臣看得出来,皇帝整日呆在这宫中一定很是烦闷。老臣想莫不如效法始皇帝去出巡各地,这样既可消解烦闷又可张我皇威。”其实他先前找二世皇帝本来另有大事,但他把它们搁下了,他得把握龙脉的搏动。
腰酸腿疼的二世皇帝当时就直了身子盯视着李斯。
“耀皇威于四方,老臣愿陪。”
二世皇帝微笑地点了点头。
老袁和哑巴儒者说出去给皇上抓鱼,别说鱼了,连人都不见影了。更叫铁锤难以忍受的是,大力士抓了鱼,而且烤熟了回来,给那个女人吃。棺椁之上的铁锤眼珠凸出地盯视着被樱桃小口吞食着的鱼,他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他用力攥着宝剑大力士的背很开阔插进柄剑不会难,难道会很难吗?他就终于忍无可忍用剑拍打着棺椁大叫给我弄鱼来吃!给我弄鱼来吃!
大力士的躯体僵滞了会儿,分明他在谛听铁锤的咆哮。
那女人加快了进度几口把残剩的鱼吞进了口中,瞥了眼铁锤就赶紧埋下头去咀嚼。
大力士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投给铁锤鄙夷的目光。他心说你要不做皇上你也可以自己去抓。
但是,蔫巴龟立在了铁锤的面前。“皇上,小的去给你抓鱼吃。”他说,他那单薄的身影就走向那道半开的石门。
铁锤有点儿感动。
蔫巴龟逮了条不大不小的鱼。那鱼滴着水珠儿活蹦乱跳时就已经叫他流出了口水。他从沟中爬上来他兴奋得流下了泪水他差了声地说:“皇帝有鱼吃了!”他很快觉得四围有贪婪的目光射来他慌忙要往铁锤盘踞的那屋奔,可脚下一绊他一个前扑跌倒了,鱼,摔出了手。他正要往前爬把那活蹦乱跳的鱼抓住,可身后早窜上一人拿脚荡开蔫巴龟前伸的手,伏身把鱼抓在了手中。
“哈哈,这回老子有鱼吃了!”这家伙得意地说并照着那鱼的脊背就是一口。
刚才的那一绊,肯定就是他绊的蔫巴龟恨恨地想。“你他娘的,你抢吃的是皇上的鱼呀!”蔫巴龟嚎哭着,他几乎要像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
“你他娘的你骂谁?谁是皇帝?老子他娘的就是皇帝!能孝敬老子是你的荣幸!”那人向蔫巴龟瞪眼说道那眼珠子这一瞪跟牛卵子一样大。
在大眼珠子的瞪视下蔫巴龟不敢再有所抗拒。“皇上的鱼呀……”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着。后来他踉踉跄跄地来到了铁锤的面前扑通跪下,说:“小的给皇帝抓的鱼叫……叫他们给抢吃啦!”
棺椁之上的铁锤身体前倾恨恨地瞪视着蔫巴龟,他痛恨蔫巴龟的窝囊。可他要是不窝囊他会依附我?正因为他窝囊他才得寻个依靠。铁锤终于叹了口气说:“算啦,我不怪你。”这话他说得挺忧伤。
蔫巴龟的泪眼就向通向外边儿的那半开的石门望去铁锤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想再去抓鱼可抓了鱼怕又被人抢去。“你不用再去了。”铁锤说,这一句,比先前透露出更大的忧伤。
“那皇帝你……”
“你就用朕的女人和他们交换吧。”这话从铁锤的口中艰难地一字一字地吐出蔫巴龟呆住了大力士和他的女人呆住了呆着女人的那个石室的门静静地半开着。
“用……用女人换?”蔫巴龟结巴着。
铁锤点了点头。
“咋……咋么个换法?”
铁锤没有回答蔫巴龟。
蔫巴龟茫然了会儿,起身,走到通向外边儿的那半开的石门前立住。“有愿意拿鱼享受女人的吗?”蔫巴龟说。
那边儿静静的,没有人应声。
“有愿意拿鱼换女人的吗?”蔫巴龟提高了嗓门。
“我干!”有人暴喊了一声。随后,那人钻了过来。
蔫巴龟一看那人头皮发炸怎么着?正是夺他鱼的那个大眼珠子。“你拿的鱼是……是我的!”蔫巴龟并不硬气地说。
“什么你的!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要是不愿意就拉倒!”说完大眼珠子张开大嘴就要往那他已经吃了一半的鱼咬去,那鱼已经被他烤熟。
“别!”蔫巴龟把住了大眼珠子的手。
大眼珠子望着蔫巴龟一边笑着一边往回咽着口水。
蔫巴龟拿过了那鱼跑到铁锤的面前。“皇……皇帝,这是……这是你的鱼。”他说。他把鱼擎向铁锤。
半晌,铁锤才伸下了手。他凝望一阵子那半生不熟的鱼,狠狠地咬了一口,流下滚滚的热泪。
大眼珠子乐颠颠地跑进了女人的石室。不一会儿他抱了个女人出来奔向另一道半开的石门,蔫巴龟连忙边跑向前去边喊道:“不……不能带走!”
“咋的?说话不算数?”大眼珠子的眼珠子又瞪得跟牛卵子一样大。
“算数。我说的是拿一条鱼可以干一个女人一次。这……可是皇帝的女人!”蔫巴龟这回说得可挺硬气。同时他把目光送向注视着这一切的大力士大力士就站了起来,直视着大眼珠子站了起来。
大眼珠子注意到了大力士的举动,就把女人放在了地上说:“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他就赤裸了自己的下体和女人的下体,他贴向女人他知道许多目光注视着他有些不自然他本想凶猛地进入但他克制了,其实能够进入已经不错了他被注视得几乎阳痿。
通向外边儿的半开的石门那儿挤压着密密麻麻的脑袋。
大力士重又坐下,坐在他自己的女人身边。他凝望他那女人的脸,那女人呆呆地望大眼珠子干着另一个女人。为什么要管刚才的事呢?得管。如果人们都起来造铁锤的反,我大力士还能安静地呆在这里吗?还有这个女人。如果起了骚乱,鬼知道我有没有能力保护她。多少人也想干她呀!
铁锤想使劲而又不敢使劲地咳了起来。嚼咽最后一点骨刺儿的时候有骨刺儿卡在了喉。使劲咳吧,疼,不咳,那鱼刺儿就呆在那里。
蔫巴龟终于猜明白了铁锤咳的原因他说:“皇帝赶紧喝水”。
铁锤就拿起旁边的壶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气水,疼痛减少了许多,骨刺儿仍然顽固地附着在那里。他瞥向动作着的那个人,向蔫巴龟说:“你给我听着,别动别的女人!”
“是,就可这一个。”蔫巴龟边说边回头,瞥了瞥大眼珠子蹂躏的“这一个”。
二世皇帝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出发。李斯等诸多大臣随行。二世皇帝知道赵高和李斯有着较深刻的不一致,所以他把宫中事务交付赵高处理。赵高没在跟前李斯挺放得开地忙活着。二世皇帝呢,也再不必为二人的勾心斗角处心积虑。朕是皇帝朕竟叫他们搞得不开心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现在又有啥办法?没他俩哪有朕今天!始皇帝在的时候没这情况。他咳嗽一声都得有人赶紧去证明那是一声伟大的咳嗽,谁还敢有胆子在他老人家面前性格一下?
始皇帝那么威势所以他嫌住的房子小。就拼命地造房子。造着宏伟的阿房宫。不知道是嫌房子没造完还是嫌房子还小,一次一次地出巡。最后一次,胡亥得以跟随。他体味到了父皇内心那强烈的焦躁。他宁愿让玉辇颠簸着他就是不折转。他究竟在寻觅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少,他惟独恐惧着他生命的终结。生命终结一切对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他太渴望让生命无限他听到人们谈论到那永生不死的神仙神情就会出现异乎寻常的专注那浓浓眉毛下的眼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停止转动。因为他爱听神仙们的事,许多人就踊跃地和他谈他就借着出巡的名义到处寻访着神仙的蛛丝马迹。有人为了邀宠,就和他编造神仙的事,这欺骗了他好长一阵子。但他一旦觉悟到他被欺骗他的报复是惨烈的而且,那哀嚎的余音鬼知道会延续到多久。
现在,朕在沿着他的足迹出巡。父皇没有长生不老。他若长生不老没有朕的今天。朕在出巡,朕究竟要寻觅什么呢?一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便空了起来。寻找做皇帝的感觉?做皇帝的感觉在宫中已经很能充分地体味可朕偏要什么出巡。而且,这全是他娘的李斯这个老混蛋的主意。是不是朕掉进了圈套?他叫朕远离了赵高,他想叫朕心不旁属。这个老混蛋!如果他真的出于这个动机叫朕出巡他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这个罪名可是他担当不起的!
玉辇颠簸着二世皇帝。尽管各地的官员都大肆排场地迎接他的到来,可怎么着也不如宫中舒服呀。真想早日折转了头。
“我们还走下去吗?”二世皇帝跟李斯说。
李斯知道二世皇帝已生倦意。“还是再走一走吧。皇帝首次出巡本来是耀我皇威怎可中途而返呢?”他说。
这话叫你无可辩驳。二世皇帝茫然地点了下头。就听任李斯安排一路浩浩荡荡地走下去。队伍倒是浩浩荡荡二世皇帝的心可是孤寂得很呢!但是他就是不再提折转的话头队伍越是向前铺展着浩浩荡荡他越是在心里深刻着对李斯的仇恨。
“始皇帝生前出巡到达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这会稽山了。所以,我们抵达会稽之后便可以转回了。”已经要到会稽山的时候李斯说。
二世皇帝当时顿觉心中轻松了许多。但是,到达会稽山的那次出巡是父皇的最后一次出巡而且有朕陪伴在他的身边难道在这次出巡之后朕还会再出巡?如果不那这次不也是朕的最后出巡吗?二世心中涌起一种不吉的感觉。
他们抵达会稽山了。站在那块始皇帝所立的歌颂大秦功德的石碑前二世皇帝觉得那石碑在升高升高并向前倾斜他立即率百官向着石碑叩首再叩首,站起的时候那石碑就回复了原来。他就用谦敬的目光抚摸碑文:“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宣省习俗,黔首斋庄。”接着二世皇帝便读出了声:“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读到这,二世皇帝住了口。他环顾群臣。他在用目光询问今天我们能做点儿什么呢?
能做。李斯究竟还是李斯,他上前一步,说:“这碑由始皇帝树立,而现在我皇又沿袭了皇帝的名号,而这碑辞中又没有始皇帝的字样,以后年代久远了,这碑究竟是哪位皇命所立,恐怕就要被人说不清楚了。因此,臣以为莫不如以皇帝的名义在碑辞旁再刻一些文字,对碑辞做一些说明,这样既告诉后人我皇曾经出巡至此,也体现了我皇对始皇帝赫赫功德的尊崇。”
二世皇帝挺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朕也被镌刻在这块石碑上了,如果这块石碑中有父皇的灵魂的话那么朕的名字就与他一同肃穆一同神圣。“朕同意按李斯的意思办。”二世皇帝说。
“皇上圣明。”李斯说。
李斯起草了碑辞送二世皇帝过目,并再次强调:“皇帝,碑辞以您的名义镌刻。”
二世皇帝当时皱了下眉,他讨厌李斯的强调。难道这还用说吗?李斯究竟是李斯,拟这碑辞对于他实在算不得什么。“就照此办理吧。”二世皇帝过目后说。
碑辞送给了工匠,由当地官员监办。
二世皇帝踏上了归程。当时二世皇帝觉得心情轻松许多。终于,踏上归程了。想到李斯,他就搞不准是该恨他,还是该爱他。恨他有恨他的理由。爱他有爱他的理由。恨他也好,爱他也好,朕不能对他怎么样了。惩治他也不好惩治,奖赏他以他的现在已经并不是太需要了。一人之下还能需要什么呢?有点好言语好态度已经是够了。但不知怎么的朕并不愿给他,虽然其实给他这些朕并不损失什么。
但是一回到宫中二世皇帝就决定恨李斯。
留在咸阳的朝官热烈迎接二世皇帝的归来。“我皇出巡,在咸阳的朝官食不甘味昼夜思念我皇归来,今天要不要举行盛宴,君臣同乐?”赵高说。
二世皇帝皱了眉,说:“朕旅途劳累,还是免了吧。”
赵高一愣,随即忙说:“是,是,我皇节俭,我皇为臣等做了榜样。”
二世皇帝刚到他的房间,赵高便求见。二世皇帝老大地不高兴但他还是让赵高进了来。
“臣罪该万死,臣叨扰了皇帝。”赵高行叩拜之礼,说。
“算啦,算啦。”二世皇帝不耐烦。
赵高也就起了来。
二世皇帝没有坐在案前,在室中徘徊着,不时舒畅地伸展双臂,抻着腰。
赵高凑近他问:“皇帝这一路心境可好?”
二世皇帝本来此时此刻心境挺好,这一问就让他想起那漫漫旅途的烦躁,他是靠着多么大的耐心走到那个终点啊。李斯这个老混蛋!
一见二世的神情赵高便知道了答案。“其实,这一路风光的不一定是皇帝呀!”赵高意味深长地说。
二世皇帝就止住了脚步直视着赵高。
赵高做出沉吟的样子,二世皇帝仍旧期待答案的目光望着他,他就说下去:“其实皇帝固然圣明,但皇帝现在究竟是登基时日不多处理事务有时难免有些破绽。如果皇帝深居简出,许多东西自然会慢慢领会。”
漫漫旅途,朕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拉载着,只是最后镌刻在会稽山石碑上的那点儿文字算是朕留下的特色痕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朕究竟向天下昭示的是圣明还是懦弱?至于人家李斯,昭示的可是多么体面的东西呀。
“皇帝应该减少和大臣直接议事的机会。因为皇帝一旦失妥就会被他们轻视。特别是朝见群臣的时候皇帝更应慎言。其实老臣跟随皇帝这么多年老臣知道皇帝特别聪颖靠着这种聪颖皇帝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大作为的皇帝。”赵高说。
听了后面的话,二世皇帝心中冷笑了。你想说的是让朕继续向你求教,像朕没当皇上的时候。那是可能的吗?二世皇帝缓缓地走他的案几,坐下,在那儿愣神。
赵高咽了口唾液,上前一步,说:“老臣实在是为皇帝着想才说出以上的那些言语。”说完这话他也愣了神儿因为他搞不清楚这话究竟是说出了口,还是仅仅在心中说。
他见二世皇帝嘴唇动了动还摆了摆手但他没听见二世皇帝说什么。该死!“老臣不再叨扰皇帝老臣告辞。”他说同时谛听自己的声音但仍旧搞不清楚是心中所说还是已经说出了口。他叹了口气,离去。
二世皇帝说的是:“算啦,算啦,朕知道你忠心于朕,朕怎能不知道呢?”
二世皇帝目送着赵高离去。目送那赵高的有些晃的身材,那白发。这个人心眼比李斯多多了,但李斯放肆竟玩弄朕于鼓掌之中陷朕于尴尬之中!何况,刚才赵高说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朕已经朦朦胧胧地意识到。朕是皇帝。朕是大秦皇帝,朕怎么能在大臣面前表露出幼稚和无知呢?
“那个女人好像不行了。”蔫巴龟跟铁锤说。
铁锤木无表情。
于是,那个女人就继续做着给铁锤换鱼吃的事情。于是她软绵绵的躯体再一次被蔫巴龟抱出,交给又一个男人。
那男人进入她的体内,那男人动作着。那男人终于宣泄完伏倒在她的身躯,紧接着,就惊悸地挺了起来慌乱地提起下衣叫道:“这……这女人死了!”说完他跑向堆砌着窥视的脑袋瓜儿的那半开的石门他钻了出去。
蔫巴龟急忙上前,探了探女人的鼻息,颓然地坐下,突然把脸埋在两手间失声痛哭。皇帝的女人由他照管他希望把她们照管得快快乐乐,他也就沐浴在快乐之中了,可是他把皇上的女人照管死了,照管得死了!他伤心像死的是自己的老婆一样。
“我们过去看一看去!”半开的石门那一边儿有人嚷,分明是大眼珠子的声音。
半开的石门底下就有人爬进来不断地爬进来。就进来了那个大眼珠子。人群围向尸体。
那仰卧的女人,一脸的宁静,没有一丝痛苦的影子。这种神情,倒更肃穆了每个人的脸。他们当中,有许多占有过这女人,用鱼换来的占有!那女人总是听任摆布。她的呻吟无法理解为是痛苦还是快乐。但是她给了男人宣泄的快乐。她不在了,铁锤还会拿别的女人和他们换鱼吗?即使铁锤这样做了他们也怀念这一个女人这一个弱弱的柔女子。
大力士站到了人群的面前,他柔声地对蔫巴龟说:“把尸体投到河里去吧。”
蔫巴龟就仰起了泪脸,望向大力士,望向周围的一张张肃穆的脸。
每一双眼睛几乎都望向大力士目光中有的只是憎恨。
大力士被望得心虚他伏下身子说:“我来。”他就抱起了尸体走向半开的石门。他钻过石门。
没有人跟随他,人群肃立在半开的石门前。
传来扑通的一声。隔了会儿,大力士回了来。
所有的目光都望着他。
大眼珠子冷笑而且笑出了声。
大力士觉得不能退缩,目光就勇敢地迎向大家的目光。
“大家说这回我们还干谁的女人呢?”大眼珠子说同时那淫邪的目光就落在了龟缩在角落的那个属于大力士的女人。
大力士肺都气炸了他说那是你娘你也干?他的拳头击向大眼珠子的面门但大眼珠子眼疾手快迅疾地拨开了大力士的胳膊一拳落空。
“你他娘的还敢动手!”大眼珠子声嘶力竭地喊:“给我揍他!”
无数只手就伸向大力士。能踢得着他的脚,就不失时机地踢向他。很快,大力士便倒在了地,在人们的脚下痛苦地翻滚着。大力士紧咬牙关就是不叫。终于,他成了软绵绵的一团,不再动弹。
“他死了。”有人说。
就停止了踢打。贪婪的目光就重又落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大眼珠子迈步向前,那些人在身后跟随。大眼珠子抱起女人往外走去,人们跟随其后。他们走了出去,石室静了下来。那边儿传来的叫嚷似乎很遥远。
在进来的人群中,铁锤看见了小淫嘴的身影。没看见哑巴儒者和老袁。小淫嘴不时地偷瞧一眼铁锤。仿佛就没有我铁锤在。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不会还把这个石室留给我,还有那些个女人,那些个属于我的女人。但是,这是他们开始的第一步,开始冒犯我的尊严的第一步。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我会不会落得和大力士同样的下场?想到这铁锤打了个冷颤。这时他看到了蔫巴龟静静地立在他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主子。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话。就在这时传来了呻吟两人同时望向大力士,大力士又发出了一声呻吟并动了动原来他没死。
“把他弄活!”铁锤说。
左丞相李斯在二世皇帝和群臣议事的时候说:“臣和右丞相冯去疾等大臣痛切感到,现在屯戍、漕运、建筑等各种劳役太多太苦,赋税太重。我皇承继始皇帝一统基业,黎民百姓期翼我皇的只是对他们的体恤。只要我皇在这方面有考虑,四海之内,便会是一片对我皇衷心的赞颂。”李斯的这几句话说得别别扭扭。这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他本想找个和皇帝非常融洽相处的时候怎样和缓道出,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二世皇帝不愿意李斯单独叩见所以见了的时候一瞅二世那忍不住的不耐烦他只能找点儿无痛无痒的小问题完了赶快溜走回去好琢磨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有什么良策。但是这一个事关大秦兴衰的大问题一直压在他的心上,甚至使得他寝食无味。他终于在群臣面前提出这个重大问题其实含有气急败坏的念头。我不能单独陈述给你那就在你和群臣议政的时候道出看你如何答对。但是他也为自己先前对二世皇帝的怂恿感到羞愧。先前不是也在二世皇帝面前说应该把始皇帝的陵墓造好好在天下人面前表现二世皇帝的孝心吗?先前不是自己也猜摸圣意主张着让阿房宫更恢弘吗?
二世皇帝的确是意外。让骊山墓更加完美,让阿房宫更加恢宏,这是他感觉李斯话中所指很明显的两个项目,这简直是目无先辈!……不,不,更分明是目中无朕!愠怒已经在二世的面庞透现。
群臣无声。
李斯本想有人附和呢。私下里和各位大臣议到这事儿的时候不是一片附和吗?但是,现在,皇上一愠怒,便都不开口。都不开口。李斯摇了摇头,开始六神无主。
赵高上前一步,开始发言了:“韩非子说过这样的话:‘尧舜的时候,作椽的木头不加雕琢,盖房子的萎草不剪裁,用瓦碗吃饭喝水。后来即使是看门的小卒也不会如此简陋。大禹凿通龙门,疏通大夏,疏导黄河,引水入海,亲自拿着铲泥的锹,整天泡在水里,即使是后来的奴隶的劳苦也不会比这更可怕。’臣以为,我皇贵有天下,可以随心所欲。君主重修明刑法,使臣民不敢乱来,只要这样就可君临天下。像那古时的帝王贵为天子还要担负劳苦之事,有什么好效法呢?我大秦先皇一统天下,并威服四方夷狄,使边境安宁,建筑宫室是要显示他深得民心,显示他功业的宏大。我皇现在刚刚承继大业你们就要让废弃先皇所做之事,对先皇何以报答对我皇何以言尽忠竭力?”
老赵真可说是慷慨陈辞,二世皇帝听着觉得畅快淋漓。
李斯只拿利剑一样的目光逼向赵高他知道二世皇帝听着这些肯定十分受用。这个阿谀之徒!愤怒使得他一时语塞,李斯无话谁还敢再言语!
二世皇帝和缓地说:“朕贵为天子,如果搞得不成个样子,朕羞耻你们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天子之尊应该也是你们的尊贵呀!反过来,如果你们作为辅佐朕的大臣一点儿身价都没有了,也会影响到朕的身价!难道不是这样吗?”
赵高引用韩非子的话是有深意的。谁不知道韩非子是李斯的同学,李斯因为担心韩非子受宠于当时的秦王后来的始皇帝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地位,于是大加挑拨韩非子和秦王的关系,终致使多疑的秦王开始猜忌,并终于让李斯除掉了韩非子。韩非子虽除但韩非子的书仍被秦王大加赏识。内心中赢政不见得未觉悟到李斯的排挤韩非实乃出于私心只是人已死不必再搭上一个李斯,况且这个姓李的对他赢政还算是忠心耿耿且本事也可以。此时此刻赵高借用韩非子的话来反驳李斯哪里仅仅是表面上的道理那么简单它涉及对李斯为人的攻击。包括对国君的忠的问题。对当初的秦王后来的始皇帝都敢欺瞒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尽管大道理讲起来冠冕堂皇但如果真的涉及自身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就说这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深宅大院,仆佣成群,民脂民膏地供养着他们的奢侈。李斯就想他的那辆华贵的马车。要不是因为它曾引起始皇帝关注他不是会舒舒服服地坐下去?此时此刻,想到这事,李斯觉得脸颊发烫而且他觉得别人也应该联想到那件事。我李斯不是也排场地滋润着吗?尽管在朝中遇到烦心的事情回到家中有时慨叹要是不做这朝官做一平民牵着黄狗与儿子一同野外闲步不是很快意的事情?其实你李斯要没有了官位你就没有了优裕的生活到那时你怎么可能整出那么闲适的心境?
赵高瞅着李斯就别扭就像李斯瞅着他赵高就别扭一样。而且,已经别扭到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李斯腆着个大肚子仿佛里边全是安邦治国的经验。
瘦高个子的赵高悄无声息地出现和消失但你无时无刻不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阴毒。这是一个阴毒的聪明人。单靠你的正直即使是很值钱的正直在他面前也很苍白。
二世皇帝心情挺好,所以赵高单独见他的时候他一脸晴朗,而且这晴朗普照得赵高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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