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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上)

_8 刘乐土(现代)
路到了曼图亚。在那里他再次想阻击法军,但没有成效。被赶出圣乔治和拉 法沃里塔前面的阵地,并被困在曼图亚城内。这样,城防部队的人数是增添
了,但城防力量并未加强;因为该城的给养虽然足够维持一支通常的驻防部 队,却支持不住旷日持久的封锁。这些部队由于多次强行军而疲惫不堪,并
受不了明乔河的沼泽中散发出的瘴气,初秋流行的热病很快就使部队大量减 员。
在随后数周前线比较平静无事的时候,波拿巴就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意 大利的事务上面。
几周前,在奥军大举压境时,这里的形势已变得十分微妙。奥地利重新 征服意大利的前景,既引起那个半岛上自由之友的忧虑,也同样引起旧日君
臣们的各反动小集团的高兴。在罗马和那不勒斯两地,人们私下谈论或公然 鼓吹法国人进行恫吓。各项和约的签订都推迟了。梵蒂冈对亵渎神圣的掠夺
者的严厉谴责已准备就绪。
在来自奥地利的战云消失之后,对诅咒法国的预言家们进行惩罚的时候 已经到来了。于是,摩德纳公爵遭到指控,说他曾经容许一支武装护送运输
队通过他的国境去接济曼图亚驻防部队,还说他拒不交纳波拿巴给他定的罚 款,而其实这笔罚款他是绝对无力交付的。
这是天赐良机,波拿巴立即就此事向督政府请示;不过他自己早已作出 了决定。在请示之后两天,他采取了宣布把摩德纳和勒佐两城置于法国保护
之下的决定性步骤。这一行动在法国和意大利都是史无前例的。
在此之前,督政府拦住了波拿巴,不让他积极干预有关最高决策方面的 事务。督政府曾特别指示他对于意大利的被解放的领土,尤其要极端慎重,
以免使法国陷入在半岛上持续介入的处境。也不要使法国与哈布斯堡王朝作 战到底。由于最近得到消息说,法军在德意志遭到惨败,督政府对波拿巴的
警告三令五申,更为强调了。然而,督政们虽然指示他多加谨慎,波拿巴却 宣布把摩德纳公国置于法国保护之下,以此来迫使督政府他们早采取行动。
当督政们指示他慎重从事的公文到达时,他向他们表示歉意说,公文到得太 晚了。那时(10 月 24 日)他实际上已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安
全,法国已义不容辞地承担了义务。这就意味着法国得继续占领意大利北部, 因而也就意味着延长波拿巴执掌军权的期限。
受到民主和民族主义鼓舞的地方,并不仅是摩德纳公国一处。波伦亚和 斐拉拉这两个教皇直辖的城市也脱离了教皇的统治,并派了代表到摩德纳会
见自由的战士,建立了一个自由共和政体。在摩德纳,多少世代以来的第一 次真正有代表性的意大利议会,在欢欣鼓舞的气氛中开会了。随后又下令成 立一支人数为
2800 名的志愿军,命名为意大利兵团。
波拿巴访问了这几个城市,鼓舞了他们的精神并警告捣乱分子们当心他 的报复,他报复起来将像“凶神”一样。在一段短短的时期内,这些地区便
组成了西斯佩代恩共和国,这个国家注定不久又要并入一个更大的共和国。 新的生命气息从摩德纳和波伦亚注入了意大利中部。西斯佩代恩这个年轻的
共和国,立即废除了一切封建法律,颁布公民平等的命令,并指示到圣诞节 时在波伦亚召开民选的议会。这些事件标志着伟大的意大利统一运动开始的
第一阶段,那个运动在长期的延误之后,最终于 1870 年才得以完成。
对波拿巴在意大利生活上所起的鼓舞人心作用比对他的军事胜利更加重 视的人来说,他在这一时期的经历是值得反复研讨的。在当时,他仍然是法
国革命最高原则的捍卫者;他推翻了奥国在意大利半岛上的统治,并从根本 上动摇了哈布斯堡王朝暴政。到那时为止,他的胜利还未蒙上污点。如果我
们不把抢掠被解放的和被征服者的各国这一行为算在他的账上的话(对此, 督政府应负主要责任),这时波拿巴可谓踌躇满志,赫赫有名。有个使者给
他带来了好消息:英国人已对不屈的科西嘉人感到忍受不了而撤出了他的出 生地;他随即作出安排,让许多忠于法兰西共和国的该岛流亡者重返故里。
这些人当中就有萨利切蒂;此人暂时回到他那故乡岛屿的小天地中去了,而 过去受他照顾的波拿巴则在成为举世闻名的人物。
解决意大利中部的事务时,波拿巴这位青年司令官表现出:他在外交方 面的才能丝毫不亚于他的军事方面的天才。
他在听到法军在德意志屡败之后,他知道督政们只能给他拨出少数的增 援兵力,而不是他原来要求的 25000 人。他也知道,教皇因为近来失地赔款
而十分愤怒,正在谋求复活第一次反法同盟。因此,就这位年轻的科西嘉人 向教廷宣讲的和平说教,必须根据单纯的利害关系来加以观察,此处还须参
考波拿巴对驻罗马的法国谍报人员的如下秘密指示来加以考虑:“最重要的 事情是获得时间。最后,这场游戏还是得由我们把球传来传出,教这个
老狐狸也上点儿当。”
波拿巴被迫从外交上的周旋进退转入战争中的艰难险阻,奥皇从波拿巴 的公函里看出他的真意所在,便决定收复意大利。他似乎也完全有能力来完 成这一大业。
在 10 月里,奥皇派往德意志的军队已经取得胜利。查理大公已在维尔次 堡把儒尔当打得大败,并迫使他和莫罗两军退到莱茵河。在胜利重新在望的
鼓舞下,奥国调集了为数约为 6 万的大军。阿尔交齐这位年已 60 的老将,以 骁勇著称,但缺乏战略头脑。他指挥着大约 35000
人的一支大军驻扎在的里 雅斯特港北面的弗留利区,以保卫该港,免遭法军行将发起的袭击。如今他
将率领这支大军朝着正西方向挺进布兰塔河。达维多维奇则带着其余 25000 人,沿着阿迪杰谷直下提罗耳。两军约好在维甸纳附近会师。
正如若米尼所评论的那样,奥国人为了使两军会合,自我了无限的麻烦, 遭遇到重重风险;而这个目的本来是一开始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实现的。尽管
波拿巴给了他们那么多的教训,可是维也纳的军事会议老是抱住老一辈作战 计划不放,总想包围敌军,并从不同的方面发动进攻,以期迷惑敌军。他们
也许是因为波拿巴的兵力较小而壮了胆,从而再次采取这种危险的策略。法 军当时的兵力只有 4 万人左右;其中至少 8000 人还得用来对付曼图亚。
起初,奥军获得了重大的成功。虽然法军在布兰塔河上守住了阵地,但 是提罗耳的法军却被迫沿着阿迪杰河谷败退。这支法军损失甚大,以致波拿
巴不得不下令全军向维罗纳退却。他看出从维罗纳这个中心位置他可以制止 阿尔文齐的军队从维琴察向西挺进,并使其不能与达维多维奇率领的奥军会
师。当时达维多维奇正力图把沃布瓦师从利沃里高原逐出。
但是,在波拿巴于维罗纳城郊向阿尔文齐挑战之前,他先到利沃里高原 上的法军驻地进行了一次匆忙的视察,对动摇的人进行斥责,并以他自己的
大无畏精神鼓舞全军。他把这两团兵排列在他的周围,用悲伤和愤怒的声调 对他们讲了话。他斥责他们不该在慌张中放弃了他们的坚固阵地,并命令他
的参谋长在这两个团的团史上写上这个不祥字句:“他们不再属于意大利方 面军了。”
士兵们受到斥责,羞愧难当,哭着恳求这位将军对他们的勇气再考验一 下,而不要马上让他们蒙受这一终身耻辱。这位青年指挥官早已算到,对法
国士兵讲这番话必然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于是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果然他 们在以后的战斗中英勇杀敌,把一切污点都从他们的团旗上洗刷干净。他就
是用这样的行动来鼓舞他的部下以寡敌众,扭转危局的。
他们坚忍不拔的精神将充分受到严峻的考验。阿尔文齐在维罗纳以东几 哩的卡尔迪埃罗一带丘陵上建立了一个坚固的阵地:掩护他的右翼的是阿尔
卑斯山提罗耳支脉的几道横岭;掩护他的左翼的是延伸于阿尔蓬河及阿迪杰 河之间的沼泽地带;他则沿山巧妙地部署大炮以保卫他的正面。就连马塞纳
部队的勇猛进攻也未能把奥军右翼逐出阵地。法军的中路遭到奥军枪炮的摧 毁。无情的雨雪交加延缓了法军大炮的向前移动,并使法国炮手们瞄不准目 标。
法军于 11 月 12 日退入维罗纳城,阵前死伤 2000 人,被俘 750 人。卡尔
迪埃罗的这次败仗(把它说成是小挫是没有根据的),给法军展示出一幅阴 郁的灾难前景。
波拿巴虽然在他的官兵面前故作镇定,但他立即向督政们报告说:法军 感到它在深入意大利之后被弃置不顾,这次看来要功败垂成了。他以少报自
己兵力,夸大敌人兵力的惯用手法,报称:法军在维罗纳及利沃里两处仅有
18000 人,而奥军的总数则超过 5 万人。其实他肯定知道,他当前需要对付 的敌军还不到那个数字的一半。奥军提罗耳部队的大部队那时还未来到阿迪
杰河的罗维雷多;而如把派出去的分遣队和伤亡人数扣除,阿尔文齐在卡尔 迪埃罗实际可用的队伍仅略多于 2 万人。
为挽回败局扭转颓势,波拿巴当时决心冒险进行历史上罕见的一次最大 胆的迂回运动。趁奥军提罗耳各纵队尚未在利沃里击溃沃布瓦部队并前进到
维罗纳西部的平原之前,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阿尔文齐从卡尔迪埃罗的高 地赶走。但既然不能从正面攻下卡尔迪埃罗,那就必得采取侧翼包抄战术。
除了波拿巴之外,任何其他指挥官都会认为这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在别人仅 仅见到困难的地方,他却看出了一项安全稳当的办法。
现在,波拿巴的眼睛正盯着那片沼泽。 在卡尔迪埃罗高地的南面和东南面有一大片被阿尔蓬河及阿迪杰河的洪
水所淹没的洼地。在这片鲜为人知、蚊虫聚集的、杂草丛生的沼泽中,波拿 巴看到了希望,他知道又一个拿破仑神话将注定要在这里诞生。
沼泽向阿尔科拉村以西延展数哩。有条路经过这个村庄北上通阿尔蓬河 的东岸;它在阿尔科拉村越过该河,可通往龙科村对面的阿迪杰河岸。在龙
科村偏北一点,岔出另一条堤道,朝西北方向通往波尔奇尔。波拿巴设计从 龙科村沿着这两条堤道进兵,并抢占阿尔科拉村,来包围奥军的侧翼,并把
他们诱进一个战场。在那里法国久经战阵的老兵将可以有机会充分的发挥其 个人的勇武本领,而人数上的多寡则成为次要的因素。在那里,只有纵队的
先头部队能直接交锋;而强悍的奥国骑兵则将无用武之地。波拿巴就是想倚 靠这些条件来抵消他在人数上稍居优势的不利情况。
深夜,奥热罗和马塞纳两师通过维罗纳撤退。这一调动使得两师的官兵 都深为沮丧,因为这很像将向明乔河撤退和放弃伦巴第。出城之后,他们又
接到转向左方,顺阿迪杰河西岸而下的命令,这使他们很惊讶。他们到了龙 科村才解开了这个谜。在那里,已经用船只搭好了一座横跨阿迪杰河的浮桥。
他们未遭抵抗就过了河,随后奥热罗师快速地沿着通向阿尔科拉的堤道前 进,并威胁奥军后方。马塞纳师则向西北纵列前进,以便直接威胁在卡尔迪 埃罗的奥军侧翼。
但这次突袭并未完全出敌不意,因为阿尔文齐本人也打算在泽维欧渡过 阿迪杰河,以便直冲向曼图亚。为了保卫他的侧翼,他先派遣一支由克罗地
亚人组成的分遣队据守阿尔科拉村。这支分遣队对奥热罗部队的进攻进行了 顽强抵抗。他们从村庄土屋的枪眼里射出一排接一排的子弹,把每一次冲锋
的先头部队都打下去了。奥热罗举起军旗,率领前锋团队打到了阿尔科拉村 的桥边,但不起作用。士兵们在敌人火力杀伤下,纷纷溃退。波拿巴跳下战
马,亲自举起军旗组织反攻,并身先士卒向桥头冲去,也未奏效。
守卫村庄的克罗地亚人得到了不断的增援,猛烈射击,弹如雨下,使法 军不能前进。米尔隆、马尔蒙和少数勇士仍然奋勇向前,护住他们的主将的
身体。米尔隆中弹身死;另一名军官揪住波拿巴,设法把他从死亡中拉回来。 法军在枪林弹雨中支撑不住,退到堤道的另一边。在混乱中,波拿巴掉到堤
边深沟里去了。法军见此情景,十分悲痛,于是稳住了队伍;而马尔蒙和路 易·波拿巴救起了他们敬爱的主将,使他免于被俘或死在污泥中。随后,波
拿巴退到龙科村,他的精疲力尽的队伍不久也跟着撤到那里。阿尔科拉之战 令人难忘的第一天(11 月 15 日)以两军都在堤坝上扎营的怪现象而结束了。
虽然法军在阿尔科拉村遭到严重挫折,但在西边的战场上,马塞纳却屹 立不动。而总的说来,法军的运动已迫使阿尔文齐停止向维罗纳或曼图亚进
军,并从卡尔迪埃罗的高地走下来,转到一个人数占优势也不起多大作用的 战场上作战。这一点在第二天阿尔科拉村外堤坝上的战斗中就显示出来了。
这种战斗,总的说来,是对人数较少而老练的法军有利的。 但法军并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最后的胜利还要依靠他的统帅的谋略和
勇气。第三天波拿巴用了一条妙计,使敌军更加丧胆。他把一小队骑兵部署 在奥军侧翼附近的一个树林后面,命令他们吹起号角装做要发起大队骑兵冲
锋的样子。号角声大作,法军又从莱尼亚戈方向和阿尔科拉村后出现,这可 把奥军吓坏了。丧胆的奥军突然溃散,纷纷向维琴察败退。
胜利又一次归于那敢于坚持到底而其指挥官在明显的危险面前从不惊慌 失措的军队。两军在苦战中都受到严重损失。但是,当奥军感到功败垂成之
时,法军则拜倒于其主将的光辉战绩之前。他们颂扬他的神勇,认为几乎可 以和古罗马的传奇英雄霍雷西斯。科克利斯的神奇功绩相媲美。他们敬佩他
的天才,只有这种天才才能为他那陷在沼泽和堤坝纵横交错的地区一再受挫 的军队指出了安全和胜利的道路。波拿巴一身具有既迷信又讲求实际的奇异
特性,这就是他性格上的魅力所在。他本人后来一直认为,他一生吉星拱照, 鸿运当头,实在是肇始于阿尔科拉沼泽面临大难的时刻。
关于法军司令和他麾下官兵的智勇双全怎样描述也不算过分。但奥军的 失败只有下面的事实才能解释清楚:即大部分部队不能在开阔地带调动自
如,阿尔文齐总司令没有经验,而且自始至终受到蹩脚的作战方案的牵制。 当时,由达维多维奇率领的另一支奥军,已将沃布瓦从利沃里逐出;因此,
如果奥军的指挥官们就他们的行动能互通情报,而且如果阿尔文齐对法军的 那一阵号角声及在他的侧翼和后方虚张声势的动作不予理睬,而能在阿尔科
拉再多坚守两天的话,那么,法军就会在两支优势兵力之间被钳住了。但实 际情况是:奥军的行动缺乏协调,几乎毁灭了提罗耳一翼的部队,因为这支
部队乘胜向维罗纳推进之际,阿尔文齐却正向东撤退。由于刚好及时地得到 了消息,达维多维奇才慌忙向罗维雷多撤退,留下一个整营被法军生俘。在
这一连串大错中,最糟糕的是,维尔姆泽如在卡尔迪埃罗战斗后进行出击突 围,本来是最可奏效的,但他却迟迟不动,直到另外两位奥军将领都已撤退 时才开始突围。
这些配合极差的军事行动与波拿已的行动相比真有天渊之别。在整个这 次战役中和全部戎马生涯中,他的格言一直是:(1)分兵以搜索粮秣,合兵
以集中作战;(2)统一指挥是胜利的根本;(3)时间就是最宝贵的。他紧 紧掌握这些现代战争的要素,这就保证了他能战胜那些使用陈旧方法来护卫
过时政体的敌人。
阿尔科拉之战对于意大利和欧洲的命运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在意大利半 岛上,一切仇视法军的分子都在准备着在法军后方发动暴乱从而再次证实“意
大利是法国人的坟墓”那句话。那不勒斯固然已和法军签订了和约;但是对 劫掠它的法国人抱有的深仇大恨的梵蒂冈,可以不费力气地把意大利南部及
秘密策划驱逐法国人的其他各邦,组成一个联盟。当奥军胜利前进时,这些 目的几乎是已公开宣布的了。故此在 1796 年底波拿巴南下到波伦亚,目的是
指导意大利爱国志士们的策划商讨,并以侵入罗马教皇各属邦来威胁教皇。 教皇这一回是由于奥国的新努力而暂时得到解救。
但这次战役又粉碎了意大利复旧势力的美梦。 而对意大利那些渴望自由的人们,却似乎看到那美丽的自由女神正在那
片沼泽的晨晖中向着他们缓缓走来
三、利沃里坟场
在决定意大利命运的最后时刻,拿破仑站在利沃里村附近的高山上,从奥军那绵亘不绝的点点 篝火中,产生了胜利的灵感
拿破仑与督政府老爷们在意大利问题上的分歧已产生很久了。督政府对 彻底打败哈布斯堡王朝并不感兴趣,而拿破仑却决定让这个王朝那执拗的皇
帝永远地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当波拿巴在阿尔科拉沼泽地区奋战之际,法国督政府正准备派克拉尔克 将军作为特使前往维也纳。
督政府采取这一步骤,是因为法国局势混乱:南方发生公开叛乱;西部 普遍不满,莱茵地区各军被奥国的查理大公打败而退回本土。法国国库空虚,
无力供应驻扎在法国东部的大军。因此督政府想试探维也纳的想法,便派遣 克拉尔克带着上述建议前往。这样使克科尔克或许有可能窥测敌方首都的政
治和军事动态,并研究是否有可能以牺牲波拿巴所取得的部分胜利果实为代 价,去换取和平。
这位使节是一位文雅而有雄心的青年人,是个久已定居法国的爱尔兰家 族的后裔。他前不久曾获得卡尔诺的青睐,现在想迫使波拿巴屈从督政府当
前的目的,借以显示他自己的外交手腕。
督政们对克拉尔克的秘密指示透露了他们当时对重改组欧洲私下所怀抱 的计划。克拉尔克在安排了一个有效期一直持续到次年春未的停战协定后,
就可提出使哈布斯堡王朝满意的和解协定。他可以谈判归还奥皇在意大利的 所有属地;并使萨尔斯堡主教管区和他其较小的德意志及施瓦本地区归属于
他的问题。或者,如果奥国不能收回米兰地区,便可获得教皇国的北部作为 补偿。此外,托斯卡纳大公——哈布斯堡王室的成员之——可以统治罗马,
而把他的大公国让给巴马公爵;同时,因为巴马公爵是西班牙波旁王室的成 员,而法国要为他斡旋,自应从西班牙在美洲的属地里得到大量报酬。
在这些建议和其他建议中,处处可显然看出两种讨价还价的作法。每一 回都是大国从牺牲其弱小邻邦中得到好处,奥国是要安抚的;法国最终将从
牺牲较小的德意志或意大利各邦中获得极大的好处。我们应当清楚地注意到 这些事实。后来,拿破仑由于实行了这些不讲原则的做法,而受到应得的责
备;可是,充其量,他也只不过是发展了督政们的做法罢了。这些督政们“自 由”、“平等”、“博爱”的口号不离口,却靠掠夺被解放的地区养肥了自
己,还无耻地提议要和他们曾公开谴责为暴君的各国君主,共同宰割弱小国 家。
督政们使克拉尔克明确,这些谈判的主要目的是说服维也纳宫廷:它如 果直接、单独地同法国打交道,而不去参加英国新近在巴黎举行的谈判,它
会得到更为有利的条件。然而,奥国大臣们不让克拉尔克进入奥国首都,而 指定维琴察为协商地点。
协商历时颇短。当时波拿巴立即用武士的铁拳捅破了文官们尔虞尔诈的 罗网。他毫无困难地向克拉尔克证明,阿尔科拉之战已经实质上改变了局势。
曼图亚的陷落只不过是几周内的事情。让曼图亚的给养在停战期限内得到补 充,这是任何一个获胜的指挥官所不能容忍的行动。
波拿巴很快地使克拉尔克认清督政府的建议是愚蠢的。他向克拉尔克灌
输了他自己对从胜利者手中夺去战果的那种停战所抱的蔑视。由于维也纳宫 廷仍指望在意大利获得胜利,克拉尔克在维琴察的谈判就迅速结束了。
在另一件重要事情上,督政府也完全失败了。由于对波拿巴的野心很感 不安,督政府曾秘密指示克拉尔克对他的行动进行监视,并向巴黎密报。不
知是由于得到巴黎政府中某个朋友的警告,还是由于自己的机智而预作了准 备,波拿巴得知了这个情况,并在与克拉尔克的接触中,很巧妙地让克拉尔
克看出他已知内情。他很快就摸清了克拉尔克究竟有多大能力,以及他所负 使命的目的。过了不久,他对米奥说:“他是个间谍;督政府叫他来搞我的。
他是个无能之辈,不过自命不凡罢了。”
很快地,波拿巴的显赫声名和他的文雅而又威严的风度使这位特使十分 折服,以致他根快就为他奉命监视的对象所左右,并成为他的热心的拥护者。
正当拿破仑就和战问题而勾心斗角时,他获悉奥国人正在作最后一次努 力来解曼图亚之围。维也纳的军事会议已制订了又一个作战计划。阿尔文齐
在巴萨诺为他的疲惫之师补充兵员之后,将迅速地在罗维雷多与提罗耳纵队 会合,从而组成一支 28000 人的大军,用以强攻利沃里阵地,逼使法军向曼
图亚方向撤退。在普罗韦拉率领下的 9000 奥军,也将从布兰塔河向荣尼亚戈 推进,以迷惑法军,使之不注意将从阿迪杰河谷发起的直正攻击。另外,在
巴萨诺和其他地方的 1 万人,将在不同地点进攻法军战线,牵制他们,使其
不能集中兵力。
可以看出,奥军又要第三次重犯 1796 年 7 月和 11 月所犯过的错误了。 担任牵制任务的部队,得到大大加强,以致不再是仅仅用以分散法军的注意
力的小股兵力。而阿尔文齐的主力却因此而受到削弱,以致失去了取得胜利 所需的冲击力。
尽管如此,奥军一上来还是打退了法军,并使他们遭受到一些伤亡。于 是波拿巴兼程北上维罗纳;有好几个小时,他因为摸不清来犯敌军的动向和
实力而感到焦躁不安。到 1 月 13 日深夜,他明白了:普罗韦拉的进攻不过是 虚张声势,而真正的打击则将落到儒贝尔部署于巴尔多山和利沃里的 1 万法
军的头上。他立即驰往利沃里告诉守军,13000 名援军已在途中,来保卫利 沃里的坚固阵地。这样,他就把守军撤退的想法和沮丧心情转变为一次勇猛 的进攻。
这个高原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势,波拿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阿迪杰河在此向西急转,距加尔达湖不到 6 英里。环抱河峡右岸的群山
也在此处转向加尔达湖,留出一片广阔的圆形的天然战场。约在这个天然战 场的中心,隆起一片参差不齐的高原,扼住了从提罗耳南下的出口。耸立在
高原北面、俯瞰高原的是巴尔多山。这座山在河谷附近向南伸出一条倾斜山 脊(称为圣马克)与高原相连。在这条山脊的脚下,就是引导旅客从特伦特
前往维罗纳的那条驿站的顶端。旅客在利沃里附近的盘陀路的最高处停下来 时,就可以俯瞰蜿蜒的河谷,眺望北面则是巴尔多山的崇山峻岭。向村庄的
西面望去,他可以俯视山洪冲刷而成的一片天然洼地。最缺乏军事经验的人 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坚强阵地。它简直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练
兵场。 奔流不息的河水几乎把它与群山隔开,如同天造地设一般,扼守着意大
利的广大平原。对于一支从河谷向上攀登的大军来说,只要有一支小部队驻 扎在那条弯曲蜿蜒的道路的顶端,就可以有一夫当关之势。但是,和希腊的
德摩比利隘口一样,这个阵地是可以被果敢的敌人进行侧翼包抄的。敌人可 以沿着巴尔多山西部余脉的羊肠小道爬上去,并在山脚下涉过溪流,然后向
东挺进直扑村庄。这就是阿尔文齐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他拥有近 28000 人, 因此他毫不怀疑他的包抄战术必能生俘儒贝尔师的 1 万人,连儒贝尔这位勇
将在敌人的优势兵力面前,也不免胆寒,于是他下令向南撤退。但就在这时, 一名副官飞马来到,带来了叫他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利沃里的命令。
次日凌晨 4 时,波拿巴到达后说明了命令的具体内容。法军趁黑夜发动 了一次攻势,从奥军手中夺下圣马克山脊上的小教堂。这条山脊控制着那盘
陀小路上面的山坡。反射到寒冬的天空中的奥军营火,使波拿巴看出他们的 大致位置。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这绵亘极广的火光就是法军毁灭的
预兆。但以波拿已的眼光来看,此种景象却带来了希望。因为这证明奥军仍 在坚持包抄法军的老战法:而从阿尔文齐的参谋人员那里收买到手的情报
里,他一定知道了那位奥军司令的兵力远远没有他在法军公报中所说的
45000 人那么多。
可是,在 1 月的那天,天已大亮的时候,奥军由于获胜而士气大振,因 为他们的六路纵队各自拔除了法军的前哨,并向利沃里运动。其中一路在阿
迪杰河的东岸,只能隔着河谷向法军开炮;另一路带着绝大部分的炮兵和骑 兵,沿着河的西岸吃力地向着因卡纳尔村和通向利沃里的盘陀小路的山脚下
蜿蜒前进;其他三路沿着大炮不能通过的小路鱼贯翻过巴尔多山;第六路, 也是最西南的纵队,沿着邻近加尔达湖的山脊迂回前进,它也同样缺少野战
炮和骑兵,从而削弱了这个重要的迂回运动的打击力量。
天然障碍,从来也没有像在利沃里那样,对战争的胜败起了那样强有力 的作用;因为在进攻者急需骑兵和炮兵的那一面,他们反倒用不上这些兵种。
而在参差不齐的奥军战线的东面边缘上,他们的炮兵和骑兵却拥挤在阿迪杰 的河谷,要冒着法国步兵和炮兵的俯射火力,攀登那条曲折的道路。
地形对波拿巴显然有利。 尽管如此,当时奥军还是竭力进攻,战斗的趋势起初对他们颇为有利。
他们把法军从圣马克山脊赶下去,并对他们在巴尔多山和利沃里之间的中央 阵地施加强大的压力。这佯就使得在河谷中的奥军有可能向盘陀小路的下端
奋力前进;在西面,他们较远的右翼已经开始威胁法军的后方。
当马塞纳的部队于上午 9 时左右从维罗纳赶到,法军已经露出了支撑不 住的迹象。儒贝尔在下临阿迪杰河的地面上,贝尔蒂埃居中,马塞纳在左翼
都逐步被迫后退。
一路奥军纵队从巴尔多山山边,沿着狭窄的峡谷前进,潜行到马塞纳师 前头的一个法军团队的侧翼。奥军发动了勇猛冲锋打得这个团惊慌逃窜,惊
慌的浪潮眼看就要波及因此失去掩护的另一个团。这实在令马塞纳这位宿将 不能忍受(他已得到“胜利宠儿”的绰号)。他奔到那个团的团长面前,痛
责他和其他军官们,最后用佩刀面乱打他们。随后,他全速策马驰向他本师 久经战阵的两个团,命令他们挡住敌人的进攻;这些常胜英雄们立即把进攻
的敌人打退。然而,即使如此,最精锐的法国各团的英勇,加上马塞纳、贝 尔蒂埃和儒贝尔的将才,也仅能于挡住利沃里对面奥军的潮水般地进攻而 已。
但是,即使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波拿巴这位司令,由于对他的中央阵 地信心十足,而且深知自己有打退奥军的包抄猛扑的能力,故保持着他那镇
定自若的态度,使才能不如他的人大为惊异。他对他的久经战阵的部队的信 任并未落空。
奥军由于长途行军,而精力消耗过度,此刻又因饥饿而体力不支,便保 持不住一上来的那种优势。他们的一些先头部队——那些占领了圣马克小教
堂前的崎岖地面的部队——忽然遭到法国骑兵的冲锋。他们惊慌逃窜,大叫:
“法国骑兵上来了!”于是,他们就把夺到的地方很快放弃给法军了。 这一挫败使得他们所有的获胜希望成为泡影;因为就在这一危急时刻,
将近 8000 人的奥军主力纵队,仍正在竭力攀登从阿迪杰河谷通向高原的蜿蜒 的上坡路,他们满以为法军此际己从山顶上被赶下去了。奥军不顾袭击他们
两面侧翼的猛烈炮火,仍拼命地进攻高原,抓住不放。
波拿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动用了他全部打击力量,给奥军以致命 一击。
勒克莱尔的骑兵和儒贝尔的步兵发动冲锋摧毁了奥军纵队的前锋,从高 原上发射出来的一排接一排的炮弹和滑膛枪子弹,摧毁了它的两侧;一辆装
载军火的车辆在奥军队列中爆炸了,于是那条看上去像条巨蟒一样的奥军纵 队立即翻腾起盘绕着的血淋淋的躯体滚回到河谷中去,直到战斗结束,始终
困处在那里,溃不成军,奄奄待毙。
法军在他们司令这次闪电般袭击的鼓舞下,转向巴尔多山猛攻,并把敌 人赶进山麓的洼地里去。但是,这时法军后方又发出喊声,警告他们发生了
新的危险。与法军攻山的同时,奥军的西面分遣队已逐渐绕到了它的背后。 这些奥军对他们友军的命运毫无所知,还以为法军已陷入重围了。
法军参谋们的目光这时都焦虑地注视着他们的司令,而他却安祥地说:
“现在他们跑不了啦。”事实上,他知道从维罗纳开来的法军增援部队会从 后面攻击这些新到的敌军的。虽然朱诺和他的骑兵没有能够杀开一条血路来
迅速接应,可是有一团法军很快冲破包围圈,并参加了最后的进攻。这次进 攻把最后这股进犯的敌军从利沃里以南的高地上赶走,后来又迫使他们投降 了。
l 月 14 日在利沃里进行的殊死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奥军阵势的种种缺陷 和法军增援的及时到达,把奥军的一场胜仗变为彻底的溃败。
阿尔文齐的军队这时踉跄退回提罗耳,总共伤亡 15000 人,丢掉了几乎 所有的大炮和军需品。波拿巴留下儒贝尔向特伦特方向追击奥军,他本人飞
速南下直扑曼图亚。原来奥军的普罗韦拉部队已经进军该处。波拿巴的不倦 精力和他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都极力防范,使他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不知实情的人却可能把这一胜利归之于他的运气。以轻装部队加强了奥热罗 师,波拿巴于 1 月 16 日在曼图亚附近的拉法沃里塔俘虏了普罗韦拉全军。这
两次光辉胜利的当然结果就是曼图亚要塞的陷落。为了争夺这个要塞,奥皇 曾先后投入了 5 支军队,结果全部覆没。
至 2 月 2 日维尔姆泽交出曼图亚要塞,率领部下 18000 人向法军投降, 并献出了大批军火和军需品。这场奇异的战役的结局,由于波拿巴的宽大行
动而更增添了光彩。这位久历戎行的奥军元帅得到了宽大的待遇。他对维也 纳那些屡次造成大错的军机大臣们的忠心耿耿的盲从对照之下,却更突出地
显示了这位青年将星的慎重、大胆和善于应变的才华。
这时该轮到严惩罗马教皇了,因为他支持了法国的敌人。教皇的军队作 为军人,是不足道的;他们在推进的法军面前,望风而逃。法军长驱直入,
一下子就到了安科纳;随着就进入内地,直捣托伦蒂诺,教皇庇护六世就在 那里向法军求和,结果,2 月 19 日在托伦蒂诺签订了和约,规定罗马教廷不
得向其他反法同盟国家,尤其是不得向英国,开放港口;承认法国兼并阿维 尼翁;承认在波伦亚、斐拉拉及其周围地区成立的西斯佩代恩共和国;向法 国政府赔款
3000 万法郎;并献出一百件艺术品。
关于波拿巴对奥战役中的其余几个阶段就无须赘述了。直到那时,与他 对阵的是一些相当好的军队,尽管这些军队心怀不满,士气消沉,其将领指
挥无能,且崇山峻岭又把他们和他们的真正作战基地隔断。在战役的结尾阶 段,与波拿巴作战的对象则是几乎每战必败因而军心涣散的军队。这时奥军
虽由一位智勇兼备的将领查理大公指挥;但他受到种种的牵制:如维也纳的 僵硬指示,其他将领的老朽无能,得不到提升的青年军官们对官方用人唯亲
的愤怒或绝望,以及意气沮丧的士兵的无心再战。不论是查理大公的军事才 能或是奥军在弗留利和卡林西亚的天险阵地,都抵挡不住一支受到胜利鼓
舞,斗志旺盛,且调度十分得当的老练战士的队伍。其后的战斗只不过证实 了拿破仑后来所说的那句话:一支军队的实力,四分之三是由士气因素构成 的。
这位年轻的指挥官的确用一种非凡的方式在自己的部队里深深地打上了 他个人的印记。德·斯塔埃尔夫人是一位尖锐的批评家而不是拿破仑的朋友。
在评论这一点时,她表达得非常贴切,她说:“莱茵军团属于法兰西共和国, 而意大利军团则属于拿破仑。”拿破仑煞费苦心地在部队中培养“团队精神”,
他把他们参加过的战役名称写在他们的团旗之上,同时加上某些纪念他们的 特殊功绩的评语(如:勇猛顽强,无坚不摧的五十七团),德塞将军那一年
夏季从莱茵军团来到意大利军团。
他对拿破仑鼓励部队发扬团队精神的做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每到一个团都称赞它是全军中最优秀的,他经常对他们谈话,而且总是说些给人印象深刻的 话。
不过,在谈到对拿破仑的个人印象时,德塞却很少褒奖之词:
他骄做,虚伪,好报复而从不宽恕。他对敌人总是穷追不舍,哪怕到天涯海角,而且还是一位
十足的权谋家。由于接收了整个国家的税收,他自然很有钱。但他从不公开任何帐目。
塔利亚曼托河的天然障碍及阿尔卑斯山卡尔尼克支脉与阿尔卑斯山诺利 克支脉的许多险要高地,对于士气高昂所向披靡的法军说来,统统不在话下。
从扼制斯蒡利亚省的高地上,拿破仑的天才如闪电一般向维也纳宫廷和中欧 君主们发出了可怖的不祥之兆。当法军三色旗逼近累欧本城下时,弗兰西斯
皇帝便派了几名专家前来求和。在累欧本这个距奥国首都不到 100 英里的地 方签订的和约初步条款,结束了这次战役。而一年之前,在这个战役开始时,
法军正处于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和萨沃纳小镇之间的狭长地带上,当时他们 是没有多少获胜希望的。
这些辉煌的战果首先要归功于波拿巴的英明无比的指挥。他在地理方面 的天赋才能,使他善于利用地形天险,而在地势有利于敌时,又善于绕过这
种地势。由于他能迅速地猜到敌人的作战意图,他就用极大胆的部署、调动
使敌人茫然不知所措。在他似乎注定将要失败覆灭之时,他往往能集中优势 兵力打垮各路敌军。连普鲁士的弗里德里希大王和英国的马尔巴勒公爵也没
有表现出如此高超的英才。
尽管如此,这支很少超过 45000 人的军队,如果没有各师英勇善战的最 好的将领们——奥热罗、马塞纳、儒贝尔——以及在多次胜负难测的战斗中
表现突出,堪称骁将的军官们,也是不能取得这样光辉战果的。拉纳是洛迪 之战和阿尔科拉之战的英雄;马尔蒙是以在斯蒂维那雷果敢地向前移动大炮
而著名的;维克托拉法沃里塔打了一场硬仗,证明了他是名副其实的胜利者; 缪拉(“漂亮的骑兵”)和朱诺,两个人都是勇猛的骑兵指挥官。另外还有
更多的军官们;他们的勇敢使他们为了替法国赢得光荣和为意大利获得自由 而英勇牺牲在战场上。
当然更不可忘却的是法军的士兵们:他们的褴楼的军装说明了他们日夜 辛劳;他们抱怨面包经常不够吃,但是正如马塞纳所说的那样,从来不在上
阵之前抱怨,他们甚至在撤退时也从不怀疑他们统帅的天才,而一旦出现他 们渴望的战斗信号,他们就立即奋起作战。这股奇异力量的源泉并不难发现。
他们的勇敢来自一种奔放无羁的希望,这种希望已把法国变成自由人的国家 并使他们决心解放其国境之外的千百万人。法国军队意味着“‘平等’的进
军”;受这种崇高热情所鼓舞的法军将士,认为他们这位即将解放意大利和 中欧的伟大统帅就是这种战斗热情的化身。
为期一年的曼图亚拉锯战终于在意大利人对自由的企望中落下了帷幕, 人们惊讶地看到,在奥地利、匈牙利、克罗蒂亚、撒丁以及法国将士们的尸
山血海中,崛起了一位注定要让欧洲为之震颤的罕世巨人,他是凯撒和普鲁 塔克的奇妙结合体,他会把《人权宣言》带给意大利吗?
第七章 意大利“皇帝”
一、意大利人的困惑
被拿破仑这位解放者所泡制的和约、条款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意大利人陷入了无法拆解的困 惑
元老们高呼:“跟他们拼了!” 而大多数人则无可奈何地叹息:“又一个凯撒!”
拿破仑已取得确切无疑的军事胜利,现在他正统帅大军向奥地利的首都 维也纳疾进,执拗的哈布斯堡王期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与这位在两年前尚
默默无闻的年轻将军签订了城下之盟。
波拿巴于 1797 年 4 月 18 日在累欧本强迫奥皇接受和平条款,这样他就 把督政府和它的专使克拉尔克(那时在意大利)降到配角的地位。作为总司
令,他仅有权缔结短期的停战协定,可是他竟签订了和约的初步条款。
他理直气壮地向督政府提出辩解。他虽然承认他的行为不合常规,但接 着解释说,他的军队孤悬城外,克拉尔克又不在场,因此,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行动只不过是“一种军事行动”而已。他还可以说,在他的后方是怀有 敌意的威尼西亚,并且他相信法国莱茵河方面军仍在原地,不能渡河。但是
正因为克拉尔克栅珊来迟,就更使人们相信波拿巴当时绝非无意扮演抚慰欧 洲大陆的角色。
此时,他尚不知道法国也在莱茵河击败了奥军,否则,他一定会中止谈 判并挺进维也纳,迫使奥国订更苛刻的城下之盟了。那正是他三年前所梦寐
以求的。那时,他在尼斯向朋友们介绍他的作战方案的梗概:从萨沃纳开始, 在维也纳结束。
在他于 4 月 20 日听到莫罗战胜的消息后,他万分懊悔。这项消息是他在 从累欧本回意大利途中得到的。当时因塔利亚曼托河河水暴涨他被阻了几个
钟头。他立即决定折返累欧本,寻找借口与奥国决裂。全仗贝尔蒂埃坚持异 议才使他改变了这个疯狂的决定;否则他就立即暴露于全世界人士的眼前:
原来这个人一心听从命运对年青好胜者的怂恿,而不管作为法国谈判代表的 信誉。
他给予奥皇的和平条件是够宽大的。法国唯一确实的收获是取得了奥属 尼德兰(比利时);奥皇失掉这块遭惹麻烦的领地,还可以取偿于其他地方。
关于莱茵河左岸(即西岸)地区,并未作出任何有绝对约束力的规定,只说 奥地利承认法国“宪法规定的疆界”,但又重申了“帝国”的完整,这两句
话是互相矛盾的;因为法国已宣布莱茵河是它的自然疆界,而那个老大“帝 国”则包括比利时、特里尔和卢森堡。
为了解释这些含混不清的条文,又附加了下列极为重要的秘密条款:虽 然奥皇放弃了他在奥利奥河以西的意大利领地,但同时他将得到该河以东属
于威尼斯共和国的大块领土,包括达尔马提亚及伊斯的利亚在内。威尼斯共 和国也得把它在奥利奥河以西的领土割让给法国政府;作为对这些损失的补
偿,它将得到罗马涅、斐拉拉和波伦亚三个教皇领地,也就是波拿巴不久前 合并入西斯佩代恩共和国的那些地方!此外,奥皇须得承认拟议中将于米兰
成立的共和国,还有已于摩德纳成立的共和国;由此而丧失领土的公爵将从
别处得到“补偿”。 这对意大利人来讲,是厚颜无耻的出卖。而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威尼斯共
和国。 那个共和国的城镇和农村七个月来一直是无情战争和系统搜刮的牺牲
品。对这种灾难,那些软弱无能的寡头统治者既不能回避也无法向人家报复。 在贝加摩和布里西亚两个靠西边的城市里,民众的利益与感情都是和米
兰而不是和威尼斯连在一起的。他们愿意和西边的新生共和国联盟,而和威 尼斯这个“亚得里亚海的女王”的黑暗专制统治断绝关系。虽然这个共和国
在年青时代曾一度光辉灿烂,现在却唯恐暴露自己虚弱而推行愚民政策。它 一直用伪装来掩饰它的老朽昏庸。波拿巴却撕开了它的画皮,使它受到它本
国较进步臣民的蔑视。 在波拿巴首次进入这个共和国领土之前,他就向督政府陈述掠夺和瓜分
它的方略。他于 1796 年 6 月 6 日给督政府写了一封信,其中提到威尼斯曾接 待普罗旺斯伯爵(后来的路易十八),和奥军仍占领佩斯基那腊。他在信里
还说:
“如果你们的目的是从威尼斯那里弄到 500 万或 600 万法郎,我已经为你们特地准备了为此而
和它决裂的办法了。如果你们有更为明确的意图,我认为你们应当把这一争端继续下去。尊意如何?
请指示,并静候良机。关于良机,我一定会看情况抓住,因为我们不应在同一时间对付所有的人。”
这时在威尼西亚地区发生的情况正好给他实现瓜分计划的借口。米兰的 雅各宾派和法军将领基尔马内与朗德里厄,巧妙地利用了布里西亚人和贝加
摩人对威尼斯统治的厌倦情绪。另外,威尼斯当局对日益不满的人民的镇压 也导致了骚乱,一些“伦巴第军团”分子丧了命。法国人也参预了这次暴乱,
这事已为米兰各报刊所证实;也为朗德里厄将军立即担任贝加摩及布里西亚 两地叛军的指挥官这一事所证实。
尽管这两个城市拥护雅各宾派的主张,多数威尼斯城市和全体农民却仍 然效忠于旧政府。很清楚,即使波拿巴和他的一些将军没有秘密促成冲突,
冲突也必然会发生的;何况他和他的将军们确实进行了这种秘密活动,现在 也已确定无疑,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在布里西亚和贝加摩发生的事件是旨
在与威尼斯共和国破裂的计划的一部分。这些事件的成功有这样大的把握, 所以波拿巴便在累欧本把威尼斯共和国的领土几乎全部拿来在秘密交易中廉 价出售了。
为了达到颠覆威尼斯的目的,在签订初步条款两周前,他收买了一个名 叫萨尔瓦托利的卑鄙无耻的家伙,叫他发布一个假冒威尼斯当局的布告,这
个布告号召各地人民起来屠杀法国人。发布的日子是 4 月 5 日,但它上面写 的日期却是 3 月 20
日。威尼斯的总督马上告诫人民说,这是个卑鄙的伪造文 件。但是,它已造成了危害。在复活节的第二天(4 月 17 日星期一)在维罗
纳发生了一次偶然性的斗殴,使过去几个月一直在上升的怒火燃烧起来了。 那里的居民愤怒地起来反对驻扎在他们那里的法军。他们渴望报复 7 个月来
受屈辱受压榨的深仇大恨,因此所有未能逃入地堡的法国士兵,甚至包括医 院里的病员,都成了他们刀下之鬼。这就是法国人所说的“维罗纳的复活节”。
这样一个结局有点超过波拿巴的预料,然而他对此一定暗自庆幸。这给 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使他可以把威尼斯这个独立国家整个摧毁。根据在累
欧本签订的秘密条款,威尼斯城本可以维持独立并取得教皇领地的。但如今 可以消灭它了,作为对它的反抗的惩罚。威尼斯正可以作为法国在别处索取
哈布斯堡王室更多的领地而给予它的补偿。
他将法军源源开入意大利,以便施加压力来取得更有利的条件;下一步 就是向威尼斯共和国宣战。这时已有充足理由宣战了;因为除了维罗纳屠杀
事件外,又出现了另一桩暴行。一条法国武装民船坚持要停泊在威尼斯海港 的禁区,因而被排炮轰击,打穿多处,并被扣留。对于这一事件和维罗纳的
暴行,威尼斯总督和元老院表示愿意充分赔偿损失。但是波拿巴对“沾满了 法国人鲜血的“威尼斯使节理也不理,而傲慢地责令威尼斯撤出它的大陆领 地。
基于种种原因,他决定宁用阴谋诡计而不动用武力。他在威尼斯找到一 个名叫维尔塔的人(法国使馆的密探)。他相信此人准能很巧妙地促使威尼
斯那个濒于崩溃的寡头统治垮台。此人使得着了慌的威尼斯民众相信:只有 推翻现存的寡头统治并成立一个民主的自治政府,才能平息这位法国将军的
怒火。威尼斯的平民和显贵都上了圈套;昔日傲慢自大的元老院现在乖乖地 宣布了自己的死刑。
在这个古老的寡头统治机构垮台后,尤其是在新的自治政府下令把军舰 交给法国人并用威尼斯船只帮助法国运进军队后,骚乱就很自然地发生了。 当小船队载着
5000 名法军进入威尼斯时,那里一片哀愁,四围死寂的情景, 甚至连民主派人士也为之抑郁凄凉不已。
这个著名的国家曾在几百年间一直统治着地中海东部水城,还曾遏阻了 凶猛的土耳其人使他们不敢来犯;它拥有 300 万人口,每年有多达 900 万金
币的税收——这样一个国家此时竟未发一弹,就向打着解放者招牌的征服者 投降了。
就在当天,波拿巴和威尼斯新政府的使节在米兰签订了一个同盟条约。 他的友谊是要花很高的代价买来的。条约的公开条文充满了声明两国友好的
空话,而重要得多的秘密条款则规定:法兰西共和国与威尼斯共和国应就交 换某些领土一事,达成谅解;威尼斯共和国应捐献一笔金钱和作战物资;应
提供三条战舰及两艘快速舰来协助法国海军;并应交出油画 20 幅及名家手槁
500 份来充实威尼斯的恩人法国的各博物馆。 正当波拿巴签署这些和平条款时,督政们却从巴黎发出对威尼斯共和国
的宣战书。他们的决定已经过时了,那是根据波拿巴于 4 月 30 日发出的报告 作出的决定;但在那个日期以后,督政们在意大利的总督波拿巴已经彻底改
变了那里的局势:他推翻了威尼斯政府首脑和元老院的统治,并建立了一个 民主政权;通过这个政权,他可以榨取那个国家的财富。因此,督政们的宣
战书就在米兰被扣下了,此后再也没有下文。这件事有力地提醒了督政们, 他从前提出的警告的话是真的:他们若不就所有重要的细节上都和他商量,
事情肯定会出问题的。
米兰条约是由这位将军一手缔结的第四个重要条约,而在 1796 年战役开 始时,他曾奉到指示:凡未经请示萨利切蒂,即使一个停战协定也不得擅自 签署!
接着又由他很快地签订了另一个条约。这个条约在许多方面提高了这位 年轻征服者的声望。如果说他对威尼斯的行为令人厌恶的话,他对热那亚的
处置则必定会引起惊异和钦佩。除了有一次惹得他大发脾气之外,他对热那
亚的处置并未表现出任何苛刻之处;这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因为他从来就把 热那亚看成是卑劣的专制统治的典型。直到 1796 年夏季,波拿巴对那个共和
国似乎仍然有点旧恨未消;因为在仲夏时,当他正以疾风迅雷之势征服意大 利的时候,他给法国驻热那亚的使节费保尔特写信,叫他把某些有争议的问
题挂起来,不要解决;三个星期以后,他又写信说,现在还没有到解决热那 亚问题的时候。
的确,在意大利战役仍在进行时,不宜对这个富有的城市采取任何明确 的行为,因为热那亚的银行家们当时正用秘密贷款的方式供应法军军费,而
它的商人们供应给养方面,也是有求必应的。这些对法军的贡献得到波拿巴 的赞赏,而在同样程度上却遭到英国海军大将纳尔逊的憎恨。很可能,热那
亚的金钱和船舶暗 地里给予法国收复科西嘉的远征军的援助,也许有助于使 波拿巴忘掉许多与曾经名重一时的保利有关的热那亚的事情。他对热那亚的
态度,从公开的敌视,渐渐变为宽容,最后转变为友好,只要它成为一个民 主的国家。如果它的政体和法国的可以协调一致,它就可以成为一个有价值
的居间国和盟国。
摧毁热那亚的寡头统治并不困难。威尼斯和热那亚都早已萎靡不振了, 而它们的中立地位屡遭破坏,更使他们丧失了自尊心,这是弱国的最后的支 柱。
费保尔特和萨利切蒂的阴谋活动正在暗中破坏热那亚政府首脑和元老院 的权威,就在这时,威尼斯的寡头统治崩溃的消息传来,促使亲法派积极行
动起来。但政府首脑和元者院把敌视变革的山区居民和渔民的队伍武装起 来,于是在热那亚的狭窄街道上发生了一次长时间的激烈巷战,民主派终于 被彻底打败(5
月 23 日)。战胜者于是搜查反对派的住宅,搜出了他们原来 准备要剥夺公权的名单,以及证明法国特务是这次暴动的与谋者的种种文 件。
热那亚民主派的愚蠢行为打乱了波拿已的计划。他对此大为恼火。就像 他给督政府的信里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些民主派人士当时再静待两周,那寡
头政治就会势衰力竭,自行垮台了。
但有少数法国人和米兰人被杀,此时就成为波拿已进行干涉的借口。他 派了一个名叫拉瓦莱特的副官叫他去宣读一篇措词激烈的声讨热那亚政府首
脑和元老院的檄文,这篇檄文一字不漏地向那批威严十足的元老宣读了。在 结束的时候,有几个元老大喊:“跟他们拼吧!”然而,像安德烈·多里亚
一辈英雄的遗风,也就随着这一阵喊叫而消逝了。这些英豪前辈的不肖子孙 竟屈服于一个副官的辱骂和他的主子的命令之下。
这个古老共和国的命运是在米兰附近的芒泰贝洛城堡由波拿巴决定的。 在那里,他已为这个共和国拟定好未来的宪法。他和热那亚的使节们进行了
简短的磋商之后,便和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
这一条约把热那亚共和国(不久便改称利古里亚共和国)置于法国保护 之下,并以温和的民主制度代替只限于少数特权贵族统治的制度。这是具有 重大意义的。
波拿巴的军人本色使他放弃了青年时期所信奉的生硬的雅各宾主义。他 和费保尔特和热那亚代表们一起,作了以下的安排:立法权应赋予民选议会
的两院(一个院的议员为 300 人,另一院为 150 人);行政权则由在政府首 脑主持下的 12
名元老来执掌。这些官员们由议会两院任命;此外,宪法承认
宗教信仰自由和公民平等的原则;并充分规定地方自治的权利。 当然,爱说风凉话的人们可以指责说:这部漂亮的宪法只不过是保证法
国的最高统治地位,并让波拿巴的军队和平地进驻一个极为重要的城市的一 种手段罢了。但是可以断言,波拿巴终止他的干预行动其结果已肯定对热那
亚很有益处,足见其见识之高,值得称颂。他甚至斥责了该城煽动民众的一 派砸烂安德烈·多里亚的雕像并把碎片悬挂在许多新栽的自由树上一事。拿
破仑在斥责他们的信里写道:
“安德烈·多里亚是个伟大的航海家和政治家。在他那个时代里,贵族政体就意味着自由。全
欧洲都因为你们这个城市有幸出了这位名人而羡慕你们。我深信你们定会努力重建他的雕像:我希望
你们让我也为这项工程负担部分费用。我希望那些对你们国家的光荣和幸福极为热心的人们和我一起 分担这项工程费用。”
把这种明智而高贵的行为和多数科西嘉人对热那亚仍然抱着仇视心情两 相对照,波拿巴的伟大胸怀就更加明显,使人们欣然祝愿:但愿他永久如此!
伦巴第的前途历来是波拿巴所关心的事。他知道沦巴第在全意大利是最 能适应实行宪政而对其人民有益无损的,但它必须依赖法国才行。如果让他
们自己来搞,他是没有什么信心的。这一点可以从他与梅尔齐及米奥·德·默 利托在芒泰贝洛城堡的一次谈话中看出来的。那时他正如旭日初升,常因以
天才自负而得意忘形,出言放肆;那次谈话的时候,他正是处于这种心境。
在他提到督政府之后,他突然转向一伦巴第贵族梅尔齐说:
梅尔齐先生,至于你的国家,它比法国更缺少共和制的因素,并且比任何其他国家更容易管理。
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对意大利将按我们的意志去干,不过时候还未到,我们必须让路给当务之急。我
们在这里将成立一两个像我们那样的共和国。蒙日将为我们作出安排。”
波拿巴不信任当时在意大利的民主派的力量是有点理由的。他在 1796 年底曾经写道:“伦巴第有三派:一派接受法国指导;另一派很想获得自由
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有一派则是亲奥地利的。他鼓励第一派,限制 第二派,而压制第三派。如今他抱怨说,西斯佩代恩和西沙尔平两个共和国
的选民在他不在时举行的第一次选举中,表现得很坏;因为他们竟受僧侣的 影响而没有选出法国所属意的人物。
不久,他又给塔列朗写信说,真心热爱自由的力量在意大利还势单力薄。 一旦法国的势力撤出,意大利的雅各宾派就会遭到居民的杀害。后来的结果
证明他的忧虑是有道理的,因而也就驳斥了某些人对他的责备,说他对待西 沙尔平共和国的所作所为完全出自利己主义的打算。其实解放一个已经安于
受压迫的人民,是不容易的。因此,他新建立的共和国竟然取得暂时的、部 分的成功,这倒可以认为是他在政治上精明能干的明证。
波拿巴在米兰组织了四个委员会,专门草拟法律。这四个委员会经过长 时间制订的努力,完成了西沙尔平共和国的宪法。
为了防止选举结果再出差诸,波拿巴不仅亲自挑选了五个督政及其属下 的部长们,而且连那 180 个元老院议员及平民院议员也都是由他亲自指定
的。民主政治就是以这样奇怪的形式降临意大利的。这种民主政治主要不是 人民努力的成果,而是一位天才组织者命令下的产物。
他物色来参与这一政治建设工作的有许多意大利的第一流的人才。他指 定一位贵族塞贝隆尼出任西沙尔平共和国的首任总统。著名的望族维斯孔蒂
家族的一位后裔被派到巴黎任驻法大使。许多在奥地利占领时期或者在前不 久的几次战争中离开伦巴第的有才干之士,都被波拿巴的温和的政策吸引回 来了。
7 月 19 日在米兰为庆祝新政府成立而举行的狂欢节,呈现出这个多难之 邦久未经见的一派万民欢庆的景象。大广场上人山人海,齐声跟着总统宣读
公民誓词。米兰大主教作了弥撤,并为国民自卫军的军旗祝福。节日最后的 几个节目是竞技、舞蹈和为悼念那些为争取新生的自由权利而战死的意大利 人举行祈祷。
在米兰兴起的那股热潮扩展很快。威尼斯共和国在大陆上的一些城市, 纷纷请愿,要求加入西沙尔平共和国;出席参加狂欢节庆祝活动的西斯佩代
恩共和国的代表们也强烈要求,让他们那个小国也享受同样的优待。
不到一个月,他们的要求就得到满足了。西斯佩代恩便和波河以北那个 较大的更有生气的西沙尔平共和国合并了,同时合并的,还有科摩、贝加摩、
布里西亚、克雷马和佩斯基耶腊等重要地区。瓦尔泰利纳河谷的瑞士区里发 生骚动,这使波拿巴以维护受压迫的农民为名迅速进行了干涉,并把这一部
分土地也并入西沙尔平共和国。这样一来,这个共和国的版图就扩展到北起 阿尔卑斯山的主脉,南至里米尼,西迄提契诺河,东抵明乔河。
在芒泰贝洛城堡暂驻期间,波拿巴就严然是法兰西共和国大权在握的“总 督”了。的确,一群听话的将领侍从在侧,无数的使节和代表挤满他的接待
室求见,这些场面只会出现在古罗马皇帝的周围,而与一个曾处死国王的共 和国的将军很不相称。300 名波兰兵把守着通向城堡的各条要道;而城堡里
宽敞的走廊和沙龙,也颇有帝王宫廷的气派。在那里可以看到意大利的贵族 们、文学家们和艺术家们,这些人都以谒见他们国土的救星为莫大的光荣。
波拿巴对他们的态度表面上和蔼可亲而内心却有所保留;一会儿引人入胜, 谈笑风生,一会儿洞察问题,追根究底。这显现出他有随机应变之才,有急
智,而又决心跻身在社会上,以至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最高地位。
但是,他的举止偶尔也很粗暴,在他最文绘绘的谈吐底下却隐藏着粗声 吃喝的调子,这使人不时想起他是个出身行伍的军人,而不是一个出入宫廷
的政客。拿破仑对他的将领们,是疏远的。即使是他平时宠爱的军官,如果 出了任何差错,都会尝到他的全部怒火一齐发作的滋味。而他的副官们则是
很少被邀请同他一起进餐的。的确,和昔日法国国王的习惯差不多,他往往 是在扈从侍立的场合中进餐的。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满足,他现在有如一位意大利的皇帝,意大利 人的命运完全把握在他的手中,他实现了“把《人权宣言》带到意大利”的
诺言,这一诺言是对那初恋的情人德茜蕾说过的。
当然,他为实现这一诺言曾运用了各种手段,包括恫吓、欺诈、阴谋和 武力,但这在他看来,是意大利人为自由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当他站在米兰广场向狂欢的米兰人高呼自由的时候他曾告诉意大利人 说:
“用他们的智慧和精力,用他们军队的优良组织,来向全世界表明现代 意大利并未衰退,它仍然有资格享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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