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智慧的人不是犹豫不决的,但是他不象傻瓜那么确定。他对生命没有现成的解答,所以他看起来犹豫不决。他并不带着结论生活。他敞开地生活,向将要发生的一切敞开。他的心里没有结论。他不会把他的结论强加给生命,他保持警觉,并帮助生命达到它自己的结论。他合作,他不强加──这里面有一个差别。
我们带着结论生活。比如,你们来听我说话。有人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他是一个朋友,他谈论我。他赞赏我;他给你留下印象。你带着一个结论来听我说话:我是一个好人。现在你将带着这个结论来听,而且你的结论将被加强。你会回家说:他是对的,那个朋友是对的。然后另外有人在同一个早晨来了。他遇到我的敌人,他告诉他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他使他相信我是一个坏人,但是他的好奇心起来了 ── 一个人也想去看一看那么一个坏人。他也在这个早晨带着结论来听我说话,然后他将带着他的被加强的结论离开。
只有那些到我这里来不带任何结论的、敞开的、象镜子一样的人,才会看到我的真面目。否则你的结论就会变成我的脸,你会把它硬贴在我的脸上。
一个有智慧的人并不是犹豫不决的,但是他显得犹豫不决,因为他不带任何结论生活,他一刻接着一刻地行动。他从来不从过去携带任何结论。无论生命带来什么,他都以一个新鲜的意识来面对它,而不是以一个背负着结论的意识来面对它。如果这样的话,每一样东西都是死的。你透过结论来看──那意味着你透过过去来看,那意味着你透过你的经验、透过你的头脑来看。你从来不直接跟生命接触。在你和生命之间有一个缓冲器──你的结论象一个缓冲器在运作。你害怕去碰触生命。
小心翼翼地,好象在横渡冬天的河流,
──他不是小心翼翼,他是觉知。
犹豫不决地,好象一个人在害怕四周的危险,
──不,他不是犹豫不决,他是没有结论。
严肃庄重,好象一个人在作客……
──不,他不是严肃庄重,但是他显得这样,因为他不是肤浅的。他不笑,他的笑不是肤浅的人的笑。他最多微笑而已──甚至微笑也太过分了。实际上,他甚至连微笑也不需要,因为他的整个存在充满着那么多的美丽、那么多的祝福、那么多的快乐,所以他不需要。
你会感到惊讶,那些笑得最多的人,他们的心里真的很悲伤;他们用笑来遮掩他们的悲伤,他们试图用笑来愚弄自己,让自己以为他们是快乐的。那些高声大笑的人,他们的内心几乎总有深深的创伤。他们不想走进那些创伤。
有人问尼采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多。据说尼采是这样回答的──他真是一个非常真实、非常诚实的人,太诚实了,所以才会发疯。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如果你真的很诚实,你就会进退维谷──他说:“我一直在笑,因为我害怕,如果我不笑,我就会开始哭。而那是很尴尬的。我把眼泪藏在我的笑里面。”
你把有智慧的人看成严肃的人──那是你的解释。他不是严肃的。他不是肤浅的,那是对的……注意看一条浅的河流,它发出很多噪音。深的河流在流动的时候就象它并不在流动一样──没有噪音──并不是因为它不在流动。它在流动,但是它太深了,所以那些噪音传不到你这里。一个有智慧的人在他存在的最深的核心里面笑。它不传到他的嘴唇。要了解他的笑,你就必须变得象他一样。
自我抹煞,好象冰开始融解……
你以为一个有智慧的人是谦卑的,自我抹煞的,就象冰开始融解一样;你以为智慧就是谦卑──不是的。一个有智慧的人只是“无我”(egoless ),如此而已。我不会说一个有智慧的人是谦卑的,因为谦卑也是一种自我主义。谦卑意味着擦得非常光亮的自我。谦卑意味着非常有教养的自我主义。如果没有自我,你怎么可能谦卑呢?如果你无法自负,你就无法谦卑。它们两者走在一起,它们是同一个现象的两面。去看看那些谦卑的人,人们的仆人,诸如此类,往他们的眼睛里面看。他们假装他们是谦卑的,他们甚至相信他们是谦卑的,但是你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可以看到微妙的自我在闪亮。
有一次,一个人去看苏格拉底。他是一个托钵僧,一个十分谦卑的人。他谦卑到从来不穿新衣服的地步。他是那么谦卑,以至于如果有人给他新衣服,他首先就会把它们弄烂、弄脏,然后才穿。他去看苏格拉底,他的衣服上有很多破洞。苏格拉底审视着他,说:“你认为你很谦卑吗?我从你衣服的洞里面可以看到你的自我。”
自我能够假装谦卑。自我抹煞的人不是真正谦卑的人,自我抹煞的人只是非常狡猾、非常奸诈。不,在那些无法进入智慧者深处的人看来,他是自我抹煞的。他不知道“我”,他怎么可能是自我抹煞的呢?他只是没有任何自我、没有任何自负、没有任何谦卑地活着。
真实的,好象一块未经加工的木材……
对你来说,一个有智慧的人看起来似乎是生的、没有加工过的木头,因为他的修养非常非常深,他的微妙非常非常深。你只能触及他的表面;那种粗糙只是表面上的。据说戈杰夫非常粗暴,以至于别人会从他那里逃跑。要忍受他是很困难的,但是那些能够忍受他几个星期的人就会了解到他的慈悲。
你在自然界中可以观察到一件事情:不管你在什么地方看见非常柔软的东西,你都会发现它被坚硬的东西覆盖着。种子被干果、被一层坚硬的壳覆盖着。种子非常柔软──必须如此,因为有一个生命将要吐露、萌发──但是它被一层坚硬的壳覆盖着。那就是自然。
在人类中,你会发现刚好相反的现象:外面是柔软的,壳是柔软的,而种子是坚硬的,里面十分坚硬。这是一种颠倒。在自然界里,外面坚硬是很自然的,因为如果你的外面不坚硬,你的里面就无法柔软。里面的柔软必须被一层坚硬覆盖。它会保护它。但是在人类中,你就会发现刚好相反的现象。这就是虚伪的意思──外面柔软,柔软得象奶油一样,而里面呢,你越了解那个人,他就越坚硬。一种颠倒。不应该是这样。这就是你们的绅士,你们的有教养的人,你们的所谓的文明人──有道德的人,虔诚的人:外面这么柔软,而里面坚硬。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它之所以可能,只是因为只有人能够假装,没有其它东西能够假装。
一个有智慧的人再次成为自然的一部分;所有的颠倒都消失了。他在外面是粗糙的,而里面是柔软的。你将不得不耐心地对待一个有智慧的人──你会希望从他那里逃跑,因为有很多次你都会感到他厉害得快要杀死你了。或者你来寻找安慰,而他不断地打击你。你来获得爱,你在寻找爱,而他从来不看你,从来不多注意你。你来寻找慈悲,而他这么厉害。你想要逃跑。但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总是这样的,因为他很自然,而自然的方式就是这样,这是自然的安排:里面柔软,外面坚硬。
你看树皮,它在外面那么坚硬。进入里面,你就会发现它越来越柔软。在中心的就是生命,它是绝对柔软的。它必须受到保护。
……好象一块未经加工的木材,
思想开放,好象一个山谷,
自由地混合,好象浑浊的水。
在你看来,一个有智慧的人是头脑开放的;实际上,他是没有头脑,而不是头脑开放。你可以是头脑开放或者头脑封闭;有智慧的人是一个“没有头脑”。但是没有头脑在你看来最多就象头脑开放一样。它太深奥了,你理解不了。你最多只能理解:这个人非常开放,他的头脑不封闭,但是你不知道他没有头脑可以封闭。他不是头脑开放,他完全是一个没有头脑。并非他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事实上,那里没有家。他只是站在广阔的天空下,他没有家也没有门。与其说他是开放的,不如说他就是开放。
但是对我们来说,从外面,如果我们试图理解一个有智慧的人,这些事情就会发生。所以任何关于佛陀的记载都错了,任何关于老子的记载都错了,任何关于摩诃毗罗或者耶酥的记载都错了。因为那些写的人,他们是通过他们的理解来写的,而一个象耶酥或者老子这样的人是那么深奥,以至于不管你怎么理解他……要警觉一点、犹豫一点,你有各种各样的可能会误解他。要爱他,但是不要试图理解他。然后有一天你或许会理解他。要靠近他、接近他、亲近他,但是不要试图理解他。然后有一天,那个奥秘或许有可能对你揭开它的面纱。
但是如果你试图理解他,你就会错过。那些试图理解、写书或者写论文的人将变成某个学说的教授。他们在世界上创造各种各样的宗教──那些从一开始就已经误解的人,他们创造出宗教。
思想开放,好象一个山谷……
不是的,因为山谷被山包围着。它看起来开放,但它是封闭的。他象天空一样开放,不被任何东西封闭。如果围绕它的山消失了,山谷就会消失;所以山是山谷的一部分。一个开放的头脑……如果头脑消失了,他的开放就会消失;他的开放只是头脑的一部分。一个有智慧的人象天空一样开放。他是纯粹的开放。
自由地混合,好象浑浊的水。
在你看来,一个有智慧的人是在不断地自由混合,就象浑浊的水一样。耶酥曾经跟一个妓女待在一间房间里,因为她邀请他来;耶酥跟众所周知的罪犯待在一起,因为他们邀请他来。当然,他肯定看上去象浑浊的水一样,而不象婆罗门或者清教徒,他们看上去象清水,他们说:“不要碰我,因为我是纯洁的。”
据说商羯罗──印度历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是被一个贱民启蒙的。这个贱民变成了他的古鲁。直到那个时候,他一直是一个伟大的老师,一个有知识的人;他写过很多关于《奥义书》、《梵天经》、《吉塔经》的论著,他一直提倡一种哲学:Vedanta,advait vedant──真实是不二的,是一个。
后来有一天早晨,他洗完澡从恒河里出来;在他走回茅屋的路上,有一个首陀罗,一个贱民,碰了他一下。
他生气地说:“你破坏了我的沐浴。我不得不重新再洗一次。”
那个首陀罗说:“等一等。我想问你──如果只有一个,如果整个存在就是一个,那么我和你怎么可能存在呢?你怎么可能因为我的碰触而变得不纯洁呢?是谁碰触你了?是谁碰触谁了?”
好象从沉睡当中,从一个有知识的人的沉睡当中──那是最深睡眠之一,几乎是一种昏迷──商羯罗被唤醒了。
那个人又问:“你以为怎么样?是我的身体碰触了你,还是我的灵魂碰触了你?是我的身体碰触了你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碰触了你的灵魂?你认为两个身体是不一样的吗?──你的身体,一个婆罗门的身体,是纯洁的,而我的身体,一个首陀罗的身体,是不纯洁的?你认为组成身体的五大元素在婆罗门和首陀罗、贱民之间是不一样的吗?你认为如果我的身体碰触了你,它就碰触了你的灵魂而使它不纯洁了?或者如果我的灵魂碰触了你,你能说那个灵魂也可以是一个贱民、一个首陀罗吗?”
一次转变──他的整个生命都倒转过来……商羯罗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洗澡了。
他向那个首陀罗表示他的尊敬,然后说:“你是我的古鲁,你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我在谈论那个‘一’,但是我并不知道它。”
如果存在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那么在你看来,他就象浑浊的水一样自由混合,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人是纯洁的,也没有人是不纯洁的。一个有智慧的人从来不认为他是纯洁的而你是不纯洁的。
据说老子的大弟子列子,他的社区里面有很多门徒。其中有一个门徒被人发现老是偷东西,很让人讨厌,然而师傅总是原谅他。但是后来事情闹大了,五百个门徒一起到列子那里说:“这太过分了。每件事情都有一个限度。你已经原谅这个人很多次了,但他似乎是无可救药的。现在已经不能再忍了,把他赶出去!”
列子说:“等一等,兄弟们。你们都是好人,有道德,有好的性格。无论你们走到哪里,你们都会被别人接受、尊敬、爱戴、服务。即使没有我,你们也非常有道德,你们将达到真理。但是这个兄弟能到哪里去呢?他除了列子以外没有别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接受他。因此,所有你们认为无法跟这个兄弟一起生活的人,你们可以走。但是我必须跟他在一起,因为他能到哪里去呢?谁会接受他呢?如果列子拒绝他的话,那么他就被拒绝了,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接受他了。”
一个有智慧的人就是这样的。他看上去就象浑浊的水一样,在自由地混合。但是他之所以自由地混合,是因为对他来说,纯洁和不纯洁,好和坏──所有的分别都已经消失了。对他来说,只有一种海洋般的觉知存在,所以他才自由地混合。耶酥待在一个妓女的房间里和待在一个尼姑的房间里──对耶酥来说,都是一样的,他都睡得好。对他来说,那是一样的,因为妓女是相同本性的一种形式,尼姑也是相同本性的一种形式。没有人是纯洁的,也没有人是不纯洁的──所有的二分性都消失了,都被超越了。有智慧的人活在“一”里面,所以他会自由地混合。他没有障碍。
谁能在浑浊的世界里找到安详?
静静地躺着,它就清澈了。
老子说:
谁能在浑浊的世界里找到安详?
世界是浑浊的。你怎么在里面找到安详呢?你怎么在里面找到和平呢?静静地躺着。你不要做任何事情,不要设法去净化它,否则你会把它搅得更加浑浊。只要在岸边躺下来,等待。静静地躺着,它就会自动变清。不要为改变世界而担心;不要为改变别人而担心。你是谁?是谁派遣给你这个使命去改变别人的?每一个人都直接跟上帝关联着。你为什么要在那里干涉呢?你只要静静地坐着。
谁能长久地保持镇静?
镇静来了,宁静来了,但是谁能长久地保持呢?
藉着运动,它又回归生命。
藉着运动,你可以保持它。如果你试图藉着持续的不动来保持它,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必须进入各个对立面以保持永远超越。你在白天工作,在晚上睡觉。如果你一天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的话,那就是死亡;如果你一天连续睡上二十四个小时的话,那也是死亡。
在白天努力工作──你在努力工作中获得睡觉的能力。在晚上好好睡觉──你在好好睡觉中重新获得、重新恢复、重新振作你的能量去努力工作。进入一个韵律。倾向左、倾向右而永远保持平衡。只有依靠不永远保持不动,才能保持安详,才能保持镇静。印度人就犯了这样一个错误。持续保持不动的出家人不可能保持宁静。要同时成为一个家长和一个出家人;要同时入世和出世。要永远记住生命是对立面在一起──是一个深深的和谐。
怀抱这种道的人会防止变得太满。
任何悟出道就是平衡、宗教就是平衡、上帝就是平衡的人,都会防止变得太满。不要过分倾向一边,否则就会失去平衡,而在老子那里,不平衡是唯一的罪恶。保持平衡就是保持美德,不平衡就是犯罪。
因为他会防止变得太满,
所以他超越损耗和更新。
他永远都是新鲜而年轻的;他从来不厌倦,他从来不疲劳。平衡给了他永恒的生命。平衡就是活力。平衡就是生命。
第十章 智慧和悟性
(一九七五年六月二十日)
第一个问题:
智慧和悟性是逐步增加,还是象爆发一样地来临?
悟性从来不会来临,它既不是一个突然的现象,也不是一个逐步的现象。因为它一直都在那里。你现在就拥有它。它并非将要在未来的什么地方发生。你孕含着它,就象种子孕含着树、女人孕含着孩子一样。你现在就带有它。现在它取决于你:如果你的强度是十足的,你就会突然达到它,如果你的强度不是十足的,你就会渐渐地、一步一步地达到它。但是悟性从来不会来到你的身上──你就是悟性。开悟不是某件临到你身上的事情──你就是开悟。
记住这一点;那么它就是一个选择──你的选择。如果你的渴望是全然的,那么在那个全然的渴望之火里,所有覆盖悟性的东西都会烧掉;突然间,光明在那里了。但是这要取决于你。逐步地发生或者突然地发生都不是开悟本性的一部分。
不要推卸责任,人们就是这样创造哲学和宗派的。日本有两个禅的宗派:一派相信顿悟,一派相信渐悟──好象它们是开悟的品质,好象它们属于开悟一样。它们并不属于开悟。开悟永远在那里;它是供你选择的。如果你的渴望是全然的,那么一刻也不会耽搁。但是如果你的渴望不是全然的,那说明你自己不愿意它马上发生。你希望推迟它,你明天或者将来的某一天才想要它。然后你继续玩把戏。
如果你真是诚心诚意的,那么就没有时间间隔,它当下就可以发生。一刻也不需要耽搁,因为它已然如此。一个人只要向内看。但是如果你现在不想要它,那么你可能会等上好几千年。
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古老的故事。它发生在锡兰。
有一个伟大的佛教师傅,他教导门徒几乎有八十年的时间。当他一百二十岁的时候,有一天他说:“现在,我再过七天就要死了。”所以几千个门徒聚集在一起,参加他最后的达圣(darshan )──见他最后一面。
在瞑目和向内溶化之前,这个老人问他们:“有没有谁想陪我去的?如果有人想马上涅槃、开悟的话,那么他只要举手就可以了。”
大家知道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开过玩笑,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他说话算数。他们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几千个人,居然没有一只手举起来。
有一个人站起来说:“请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是想马上陪您去,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很多事情要经历,很多业障要消除。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要开悟。您能提供一些关键性的忠告吗?──因为您就要不在了。”
这个师傅,他的整个一生,整整八十年的时间,都在给予关键性的忠告。他们还想要他对此说点什么,好让他们能够推迟、计划和考虑未来。年老的师傅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人已经准备好了,他就准备带他一起去。但是没有人准备好。
人是狡猾的,因为头脑是狡猾的。而头脑最大的狡猾就是:它总是把责任推在别的事情上。如果开悟是逐步的,那么你能做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做;它是逐步的,它将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开悟是突然的,那么它为什么还没有临到你的身上呢?你会问:“如果它是突然的,那么为什么它还没有临到我的身上呢?不,它不可能是突然的。但是如果它是突然的,就没有必要为它的发生做什么了,那么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就等着──它什么时候发生,它就发生了。”
你纯粹是要逃避“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的责任。萨特说过一句话的确很美。他说:“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人没有不选择的自由。”你可以选择任何一条路,但是不要被愚弄──你没有不选择的自由,因为即使当你认为你不在选择的时候,你也在选择它的反面。
有一个人到我这里来,他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做桑雅士。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准备,但是我还有百分之二十没有准备好,所以我怎么能做桑雅士呢?我还没有全然。”
所以我说:“可以。但是你仍然在选择,现在你在选择你头脑中较小的一部分──那个说‘不要做桑雅士’的百分之二十。现在你在选择百分之二十,反对百分之八十。”
所以不要认为你不在选择。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得不选择;即使你不选择,你也在选择。选择在那里。一个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一个人没有不选择的自由。如果头脑说它是逐步的,那是一个选择;如果头脑说它是突然的,那也是一个选择。当你说它是突然的,那意味着你想要放弃所有的努力,所以你选择顿悟。这样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了──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它是一件突然的事情。就象空中的闪电一样,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发生了──你无法为它做准备。它不象家里的电,你可以开、可以关,它并不取决于你。它是一个突然的现象,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发生了。你只能等着它。如果你考虑在空中发生闪电的时候读一则电报的话,那么你就必须等待。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可以读它。你能做什么呢?
想要逃避努力的人会选择顿悟。想要逃避巨大的、全然的责任──想要逃避它可以马上发生的责任的人会选择逐步的哲学。
我不是在说任何关于开悟的事情──我在说关于你的事情。这是帮助你去感觉你的渴望:全然的渴望──开悟是突然的,部分的渴望──开悟是逐步的。这跟开悟的本性没有关系。记住这一点。
第二个问题:
道家的人同意顿悟还是渐悟?
他们不管这个。老子不管这个,因为他说:只要平常,就是开悟。它不是什么特殊的、一个人必须达到的东西,它不是一种成就,它不是什么一个人必须达到的东西。它就是你──它在你绝对的平常里开花。想要非凡,那正是自我的病。
自我总是想要非凡,想成为特殊的、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人──那是自我的强烈的渴望。如果你能成为一个洛克非勒,那很好;如果你能成为一个希特勒,那很好;或者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洛克非勒或者一个希特勒的话,那就抛弃红尘,考虑成为一个佛。但是总要成为一个人物,一个特殊的人物,一个历史性的人物。
老子不管开悟和所有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说:只要平常。当你觉得饿了,你就吃,当你觉得渴了,你就喝,当你觉得困了,你就睡。只要象整个存在一样自然,然后突然间,每一样东西都在它的全面的辉煌里。什么也不需要了。
平常是存在最非凡的状态,因为自我溶化了。自我是微妙的。你在一个方向摆脱它,它就从另一个方向来。你把它从这扇门推出去,回到房间里,而它正坐在宝座上──它已经从另一扇门进来了。甚至在你进来之前,它已经在那里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只小猫,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猫。他问我他应该给这只小猫取个什么名字。我把它叫做“自我”,因为自我非常狡猾,而猫当然是狡猾的。没有东西象猫那么狡猾。所以,他就把他的猫叫做“自我”。
但是渐渐地,他觉得腻了。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单身汉,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他总想一个人待着,但是那只猫老是打扰他。他想睡觉,她就跳到他的胸上。有时候她进来,爪子上都是血迹,弄脏了坐椅和他的衣服,因为她一直在抓老鼠。所以她成了他的麻烦,对一个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的单身汉来说,她比一个妻子还要麻烦。他问我该怎么办。这个“自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麻烦。所以我就告诉他:“自我总是一个麻烦。你去把它扔了。”
他说:“但是她认识镇上所有的路。她会回来的。”
我告诉他:“你到森林里去。”
于是他就跑到森林里去,好让猫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一直往里面走、往里面走──然后他迷路了!然后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他让猫走,跟着她,然后回到家里。那是唯一的办法,那里没有其它人可以问路。那只猫象箭一样准确地回到家里,毫不犹豫应该走哪一条路。
于是我告诉他:“你的猫完美地具有自我的品质。你无法轻易地扔掉它。不管你跑到什么地方去扔它,当你回到家里的时候,它已经在那里了。或者有时候,你可能走迷了路,那么你还不得不跟着它,因为只有它认识路。”
自我是非常有智慧的──智慧在它的狡猾里。老子不给自我任何立足点、任何站立的地方,所以他不谈论开悟。所以,如果你遇到老子,你不要问他:“你相信顿悟还是渐悟?”他不会回答你。他会笑你:多么愚蠢!不需要任何开悟。那个词不是为老子产生的,他的词汇表里没有这个词。
他十分简单。他说:只要平常。为什么要渴望变得非凡、渴望成为人物呢?如果你无法成为世界上的人物,那么至少也要开悟。然而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能对自己原本的样子感到满足、感到满意呢?如果你问我,我就说:对自己原本的样子感到满意就是开悟。它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它并不象瑜珈行者所确认的:空达里尼在上升,光在照耀,内在的体验,天使和上帝和这个和那个。如果你理解,这些都是胡说。开悟不是这种类型的东西。
所有这些东西──空达里尼、光、上帝、天使、天堂、地狱──都是魔术师口袋里的东西。你想要它们──他立刻生产,立刻供给。你发出要求,魔术师就把那些东西提供给你。你想要特殊的东西,他就把特殊的东西给你。他利用你。他靠你的荒唐的欲望生活。
老子是绝对简单的。他没有口袋。他说:为什么不只是存在呢?这有什么不好呢?在你的存在里面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要努力呢?谁将作出努力呢?你将作出努力。你的努力无法超越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你去做。它怎么可能超越你呢?它怎么可能是超越的呢?你怎么可能用你自己的努力来超越呢?这是不可能的;你在试着做不可能的事情。你可以继续跳上几千世而什么也达不到。
接受你自己。那是唯一存在的真实,那是唯一存在的可能性。接受你自己原本的样子,然后突然间,每一样东西都被转变了。“接受”这个词是属于老子的,开悟不是──全然的接受,无论是什么情况。别的都不可能。
事情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偶然地来到这个广阔的宇宙。这个广阔的宇宙希望你象这样──现在你接受。
只有两种情形可供选择:要么你拒绝自己,要么你接受自己。如果你拒绝自己,那么又有两种可能是开放的:或者你以世俗的方式拒绝自己,或者你以非世俗的方式拒绝自己。如果你以世俗的方式拒绝自己,那就意味着你想要比你现在更加美丽,你想要比你现在更加强壮,你想要比你现在更加富裕,你想要拥有比你现在更大的房子。这就是以世俗的方式拒绝。如果你以非世俗的方式、宗教的方式拒绝自己,那就意味着你想要达到觉悟、三摩地、开悟、成道、涅 ;你想要变成一个佛;你想要拥有上帝;你想要活在无限的喜乐里。这就是你以非世俗的方式拒绝。这两者都是拒绝,两者都是错误的。在老子那里,两者是同等荒谬的。
你的市场是一个市场,你的寺庙也是它的一部分。你的这个世界的欲望是世俗的欲望,你的另一个世界的欲望也是欲望、也是世俗的。实际上,不可能有任何非世俗的欲望。欲望本身就是世俗的。欲望意味着世俗。
我想告诉你们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苏非的生活中。有一个伟大的神秘家,他独自过着宁静的生活,有一天,他突然被上帝的一个信使吵醒了。
信使说:“你的祈祷已经被接受了。现在至上的存在──创造者──对你十分满意。你可以要求,你的任何欲望都会得到满足。你只要一要求,它立刻就会实现。”
神秘家有一点困惑,他说:“你来得晚了一点。当我需要东西的时候,当我有很多欲望的时候,你从来不来。现在我没有欲望了,我已经接受我自己了,我完全自在、安心。现在我甚至不在乎上帝是否存在,我不向他祈祷。我祈祷是因为感觉好。我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他了。我的祈祷不再是针对任何人的讲话;我只是在我呼吸的时候祈祷。它非常美丽──上帝是否存在没有关系。你来得晚了一点。我现在没有欲望了。”
但是那个天使说:“这将是对神的一次冒犯。当他说你可以要求的时候,你就必须要求。”
那个人感到很为难,他耸耸肩说:“但是我能要求什么呢?你能提一点建议吗?──因为我已经接受每一样东西了,我觉得非常满足。最多你回去告诉上帝我很感激。替我谢谢他。每一样东西都各得其所。什么也不缺,每一样东西都是完美的。我很快乐,很喜悦,我对下一刻一无所知。这一刻就是全部,我十分满足。你去替我谢谢他。”
但是那个天使很固执。他说:“不,你必须要求点什么──仅仅作为一种礼貌。你要懂事一点。”
然后那个人说:“如果你坚持要这样,那么就请你要求上帝,让我保持象现在这样无欲。只要给我一样东西──无欲……”
……或者是接受性,它们两者意味着同样的事情。
欲望意味着拒绝某种东西──你想要成为某种别的东西;无欲意味着接受──你对事物现在的样子感到快乐。实际上,那些事物是没有关系的,你是快乐的。你是快乐的,那才是要点。老子说:满足你现在的样子,别的什么也不需要──然后突然间,每一件事情都发生了。在深深的接受里,自我消失了。
自我通过拒绝而存在:每当你拒绝什么的时候,自我就存在。每当你说“不”的时候,自我就被加强,但是每当你说“是”、对存在说一声全然的“是”的时候,那就是你所能进入的最伟大的静心。你也可以进入所有其它的静心,但是你最终不得不从里面出来。这是你唯一进得去、出不来的静心,因为你一旦进去,你就不在了。没有人能够从里面出来。
第三个问题:
你说过任何问题都是暴力的,而你还是鼓励我们提问题。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暴力的,你们需要宣泄。你们有问题要问;你们可能没有勇气问这些问题,所以我才鼓励你们。你们有问题要问;你们必须经过它。你们要问这些问题。我不是说我的回答将摧毁这些问题──不是的。我回答的意图不在那里。我的回答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目的。它们会使你觉知:所有的问题都是无用的、徒劳的、荒谬的。
我想要你们来到头脑停止提问的点上来,但是你们做不到,因为你们充满了问题。要释放它们,不要压制它们。要勇敢。即使你知道它们很傻,也不要隐藏它们,因为如果你隐藏它们,你就永远摆脱不了它们。即使它们是荒唐的──所有的问题都是荒唐的──你也要问。
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的问题是无法回答的。你们的问题就象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他正在发高烧。他正在烧到四十一度、四十二度、四十三度……他的神志失常了。然后他说:“每样东西都在动,桌子飞到天上去了。”然后他问:“这张桌子要到哪儿去呢?”你对他说什么好呢?不管你说什么都是错误的,因为桌子根本不在走。而你无法使那个人相信桌子什么地方也没有去,它就在房间里面,根本没有动过。那不可能说服他,因为你无法说服任何人怀疑他自己的体验。
你怎么可能说服任何人怀疑他自己的体验呢?当他自己的体验支持你的说法时,说服才有可能,否则是不可能的。他看见桌子在飞,试图飞出窗外,那张桌子有一对翅膀──不仅是那张桌子,他所睡的床也在跳,也在准备起飞……你怎么可能说服一个精神错乱的人呢?如果你设法说服他,那么你也疯了。只有一个发疯的医生才会设法说服。不,医生会说:“你别担心,桌子会回来的。我们会把它搬回来的,别担心。我们会采取措施的。”医生将设法降低他的体温;当体温降下来的时候,桌子也就自动降下来了。当体温正常的时候,桌子就在它的位置上。它一直都在那里 ── 一寸也没有动过。
那就是你们的境况。我明白,我知道,你们在精神错乱。而且这种精神错乱是非常微妙的──没有温度计可以测量它,它是一种内在的,而不是身体的温度。你在里面是精神错乱的。然后就有问题、问题和问题──它们就象苍蝇一样到处乱飞。我帮助你们提问,甚至鼓励你们提问,就是让你们摆脱它们。这是一种宣泄,这是静心的一部分。
在听我回答的过程中,你会渐渐地来到一个点上,在那里你将理解所有的问题都是徒劳的,事实上,提问是没有用的。当这种认识在你里面升起的时候,你的态度将有一次彻底的改变。然后问题就会消失。当所有的问题都消失的时候,答案也就出现了。要牢牢记住,答案并不象问题那么多,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问题也许有几百万个──答案只有一个。只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那就是自我认知。所以,我是在帮助你们变得觉知。
有一个苏非的故事:
有几个人经过一座苏非的修道院;出于好奇,他们进去看看那里面在发生什么。里面的人正在宣泄,他们兴奋异常,又叫又跳,完全疯了。那些游客想:“这是一座疯子修道院。我们一直以为人们到这里来是达到开悟,但是这些人都已经发疯了。”他们的师傅坐在宣泄的中间,疯狂的混乱包围着他。他在混乱的中间静静地坐着。
那些游客想:“为什么师傅安静地坐着呢?”其中有一个人提示说他可能太累了,他可能已经发疯过度了。
然后过了几个月,当他们办完事情准备回家的时候,他们再次经过那个修道院。他们又去看那些疯子的情况。但是现在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在他们接近修道院的时候,他们开始害怕: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吗?──因为里面听上去似乎什么人也没有。当他们进去以后,每一个人都在那里,但是他们坐得很安静。
然后又过了几个月,他们又来出差。好奇心又把他们领到那座修道院。他们进去一看,里面没有人。只有师傅坐在那里。于是他们问:“这是怎么了?”
师傅说:“在你们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你们看到的是初学者。他们充满疯狂,所以我鼓励他们宣泄出来。在你们第二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白了,他们已经平静下来。所以他们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在你们第三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他们连待在这里也不需要了。现在他们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安静,所以我就把他们送回世界了。我在等新的一批人。当你们下一次经过的时候,这里又会出现疯狂。”
我鼓励你们提问──这是为了把你们的头脑拉出来。这会帮助你们平静下来。我的回答事实上并不是任何要回答你们问题的努力,它是一种杀死那些问题、谋杀那些问题的努力。我不是一个老师。我可能是一个谋杀者,但我不是一个老师。我没有教你们任何东西,我只是在摧毁你们的问题。一旦所有的问题都被摧毁了,你的头脑就被砍掉了──我谋杀了你。然后你将完全宁静、满足、彻底安心。没有问题存在──你一刻接着一刻地生活,你在它里面享受、快乐,一刻接着一刻。没有问题存在。
我反对玄学,但是我必须谈论玄学。我的整个工作都是治疗性的。我不是一个玄学家。我的工作就象这样:你的脚里面有一根刺;我拿另一根刺把第一根刺从你的脚里面挑出来。第一根刺和第二根刺差不多,没有品质上的不同。当第一根刺依靠第二根刺的帮助挑出来以后,我们把两根刺都扔掉。
当我把你的问题拉出来以后,我不是说要把我的回答放在问题空出来的位置上──不是的。要把我的回答也扔掉,就象你扔掉你的问题一样;否则我的回答将给你引来麻烦。不要带着我的回答,它们只是治疗性的。它们就象刺:它们可以用来挑出其它的刺,然后两者都必须被扔掉。
第四个问题:
有一个西方的瑜珈行者──华纳?爱哈德(Werner Erhard )说:你一直试图改变或者忍受的问题将在生活进程的本身被清理掉。这跟静心怎么联系起来?两者是不是不相容的?
爱哈德完全正确,但是你可能会误解他,因为他所说的话跟任何老子所能说的话一样深奥。你可能会误解他。
试着理解这一点。深奥是危险的,如果被无知的人听去,它们就变得非常非常危险。跟你的愚蠢连在一起,深奥就可以变成一种极大的堕落。
是的,这个说法是完全正确的:你一直试图改变或者忍受的问题将在生活进程的本身被清理掉──那是真话,是事实的一种陈述,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但是这样一来,就出现静心跟它是否相容的问题。现在,你的愚蠢已经进来了。
静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必须做它,就象你必须做很多其它事情一样。为什么要把静心看成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呢?静心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也必须经过它。你之所以来静心,是因为你的里面有某种东西需要它,否则你何必要来呢?并非整个世界都到我这里来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到我这里来。我对他们和对你们一样地敞开。即使住在普那(Poona )的人也没有到这里来,而你们可能已经远涉重洋。
你的里面有某种东西,一种对它的深深的渴望……单独的性不是生活,单独的食物也不是生活。静心在生活当中跟别的东西一样,去经过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爱哈德所说的完全真实,它是事实的一种陈述。别的什么也不需要,一个人只需要去生活,每一样东西都会各得其所。但是静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瑜珈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一个人必须经过它。你无法逃避它。如果你试图逃避它,那个你所没有完成的一部分将永远挂在你的上面,你将感觉到有某些东西还不完整。
要勇敢,不要逃避任何地方。无论你内在的生命领你到什么地方去,你都去!不要担心它会把你领到什么地方。我知道,有时候它会把你引向歧途,但是误入歧途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够永远正确,那些试图永远正确的人到死的时候几乎都是彻底失败的。不要担心你可能会误入歧途,如果生命把你引向歧途,那么你就去!快乐地去!那个把你引向歧途的能量将把你再带回来。那个逗留或许就是最后成长的一部分。
这是我的体验:到最后,一个人会发现每一件事情都是配在一起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好的和坏的,正确的和错误的,道德的和不道德的──不管你做过什么,到最后,一个人会发现生命真的很精彩,每一件事情都配得好好的。如果你往回看,你不会愿意改变任何事情,因为即使你改变一个部分,那么整体也就被改变了。
这就是接受。这就是印度教徒对命运的态度,或者是伊斯兰教徒对天命的态度。这种态度非常简单,只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把它看成你命运的一部分。进入它。不要保留你自己。
如果你不得不犯错误,那就犯错误──但是要犯得彻底。如果你不得不摔交,那就摔交──但是要摔得象一个醉汉那么完全。不要抵抗,因为如果你抵抗,你就会错过。如果你不得不活在黑暗里,那就活在黑暗里──但是要快乐地活、舞蹈地活。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呢?如果你在感觉你被地狱包围着,那你就去感觉它──它可能是你命运的一部分、你成长的一部分。
当然我也知道,当一个人经过地狱的时候,那是非常困难的。我知道。因为成长是非常困难的。当一个人经过一个难题、一个令人心碎的难题、一道难关的时候,一个人就想逃跑;一个人就想不去面对它;一个人就想成为懦夫。但是这样一来,你会错过某种东西,某种将成为最终整体、最终和谐的一部分的东西。如果你全然地生活……我不设置任何条件。我说的是无条件地生活。如果你内在的声音告诉你去静心,你就去静心。如果你内在的声音告诉你去喝酒,那么你就去喝酒,变成一个醉汉。但是要全然,因为只有通过全然,一个人才会超越。只有通过全然,一个人才会转变,因为通过全然,一个人才会了解他在做什么。
人们到我这里来,他们说他们心里有很多愤怒,他们不想再要这些愤怒了。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们已经为此吃了很多苦头。他们的整个人生都变得很悲惨。他们十分后悔,每当他们发火的时候,他们都十分后悔。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试着不发火,他们决心不发火,他们把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上面,但是几个小时一过,他们就忘了。然后又发生某件事情,又形成一个局面,他们又发火了。怎么办呢?
我告诉他们:不要后悔。就从那里开始。不要后悔,你至少可以做到这一点。要发火,要尽情地发火,不要后悔。不要为此而感到抱歉。你已经生气了,要接受这个事实──你是一个具有愤怒的天性的人。可以了。你尽情地发火吧。因为后悔在阻止你尽情地发火,有某种东西被保留着。那个保留在里面而没有被表达出来的部分会变成有毒的,会变成一个癌肿。它将影响你的所有生活、你的整个一生。要生气,而当你在生气的时候,让那个现象变成你可以说:“我就是生气,而不是:我是生气的。”没有人等在后面看着它──你就是生气。它将变成一团火,一团地狱之火。
那将是极大的痛苦,但它必须如此。或许,如果你能够真正地置身在地狱之火中一次,你就会对它变得非常警觉,以至于不再需要下决心去反对它。这个体验本身已经决定了一切──你将再也不会靠近它。并非你发誓要反对它,并非你到教堂去认错和忏悔……人们也开始享受忏悔了;他们也开始沉溺在忏悔里。
我曾经听说,有一个女人第七次到教堂里,在神父面前忏悔一个罪。连神父都觉得有一点惊讶,因为一次又一次都是相同的罪──她跟一个没有跟她结婚的男人做过爱。
所以神父说:“那个罪你犯了七次,还是只犯了一次?”
她说:“只犯了一次。”
所以他说:“那么为什么你还继续忏悔呢?你已经忏悔七次了。”
她说:“我喜欢谈论它。只是想想它也觉得很美。”
即使在想象里、对一个神父忏悔……
人们开始沉溺在他们的忏悔和认错里。他们甚至可能会夸大其辞──这是我的感觉。圣奥古斯丁的《忏悔录》似乎就是一种夸张;他似乎沉溺在它里面。那个犯过很多罪的想法似乎很吸引人。在印度,甘地的自传似乎就是一种夸张。他不断地对他的罪恶谈论来谈论去,似乎他正在享受它。现在心理学家说,有一些人会夸张他们的罪恶,因为这样一来,相对于那个罪恶的背景来说,他们就变成了伟大的圣人。因为他们犯的不是普通的罪,他们是那么大的罪人,而现在他们变成了那么大的圣人!差距是巨大的,革命是伟大的。
只有一个大罪人才能成为一个大圣人。普通的罪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圣人呢?你抽了一次香烟──你是否认为,就因为你抽过一次香烟,或者你注目过一个女人而在心里面产生色欲,就这样,你就可以变成一个圣奥古斯丁或者一个甘地了吗?那是不行的,材料还不够。你无法从小罪恶里面创造出大圣人来,你必须是一个大罪人。
所以你永远都不应该相信那些写自传的人。我肯定读过好几千本自传,然而我的观察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其它种类的小说比自传更虚假了。自传是最大的虚构。所有的自传都是虚假的。要么就是一个人不断地赞美自己,要么就是一个人不断地谴责自己,但是两者都不真实,因为两种方式都使一个人变得不平凡。仅仅依靠平常,自我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
有人问临济禅师:“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修行的?”
他回答得极其简单──你怎么可能用这个回答写成一部自传呢?他说:“当我觉得饿了,我就吃饭,当我觉得困了,我就睡觉,如此而已。”
你怎么可能用这个回答写成一部自传呢?临济禅师也不会因此看起来象一个大圣人。这会是一个什么类型的圣人呢?
临济禅师死了以后,他的门徒在一个寺院里演讲。有一个属于相反宗派的人站起来;他感到非常嫉妒,因为有这么多人来听他演讲。
所以他站起来说:“有一个问题,先生。你说了那么多关于你师傅的事情。但我的师傅才是一个真正的师傅,他能够做出成千上万种奇迹。我亲眼看见过:他站在河的一边,那时候正好是雨季,河水涨得很高。有一个门徒站在对岸,手里拿了一本复写本。我的师傅在这一岸用铅笔写,字就写在对岸门徒的复写本上。你能说出你的师傅做过什么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