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门徒说:“我只知道我的师傅经常做一件奇迹──每天都做,每分种都做。”
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人们都很好奇,想知道临济禅师究竟做了什么奇迹?
那个门徒说:“当他感到饿了,他就吃饭,当他感到困了,他就睡觉。那就是他所做的唯一的奇迹。”
你不会认为它是一个奇迹,但它是一个奇迹。它是一个十分深奥的现象。它意味着完全自然。你几乎是在斗争。当你感到饿的时候,你不吃饭,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当你不感到饿的时候,你吃饭,因为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当你感到困的时候,你回避它,因为有一个值得去的舞会,或者有一部值得看的电影。当你感到困的时候,你坐在电影院里。当你不感到困的时候──因为电影把你弄得太兴奋了──现在你设法睡觉,所以你不得不服用安眠药。
不自然已经成为我们自然的生活了。当然,自然也就成为一种奇迹、最大的奇迹;只要喜爱平常的事情──吃、喝、睡、拂面而过的轻风……享受平常的事情,喜爱它们,那么整个生活就会变成一种庆祝。
爱哈德是对的。他在说一句老子式的话:“你一直试图改变或者忍受的问题将在生活进程的本身被清理掉。”经验生命,经验它的全部,进入它所有的向度──沉溺于每一个向度,全然地沉溺,到最后你会发现,每一件事情都有帮助。每一件事情,我说的是:甚至那个给你造成很多痛苦的妻子,甚至那个也有帮助;甚至那个你深深喜爱又死得很早的孩子,甚至那个也有帮助;甚至那件因为失败而导致你破产的生意,是的,甚至那个也有帮助。每一件事情!失败和成功、痛苦和欢乐、正确和错误、迷途和回家──每一件事情都有帮助。
从这个混乱里面出现一种和谐。但是一个人必须全然地经验它。我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会达到那种和谐。不是的,那是一种可能性。一个人可能达到,也可能错过,那些错过的人都是努力想要达到它的人。那些达到的人都是不很担心是否能够达到它的人,他们只是一刻接着一刻地生活。
那个最终的和谐,那个高潮,是一种累积的效应。所以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都要享受,不管你拥有什么,你都要感激。深深地感激──让这成为你唯一的祈祷。不管你去什么地方,都要尽情地去。如果你去找妓女,尽情地去……而我知道,即使你到你妻子那里去,你也没有尽情地去过。如果你喝酒,尽情地喝……而我知道你连喝水都没有尽情地喝过。
这种不完整的生活无法变成一个高潮;这种生活一直过得不完整、过得支离破碎,它无法创造一个和谐。你在死的时候将是一片混乱──所以你在死的时候总是怕死。当死亡敲你的门时,你将发抖──因为你还没有达到生命的和谐,而死亡已经来临了。你还没有生活过,而死亡已经来临了。迄今为止,你还是不完整的,事实上,你还没有生下来过,而死亡已经来临了。你在发抖。
一个已经生活过的人、一个已经经历过他的日子的人,总是很美丽地接受死亡,因为再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了。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已经经验了一切,他进入过所有的方向。生命所能给予的一切都已经积累在他的里面。他已经积累了生命的蜂蜜,现在他准备好去死。没有其它事情了。
你知道吗? ── 一勺蜂蜜,一只蜜蜂必须访问五千朵花 ── 一勺蜂蜜要五千朵花!而一磅蜂蜜──科学家估计──他们说蜜蜂必须飞上好几千里。一勺蜂蜜要五千朵花!一勺蜂蜜要五千次体验,成千上万次体验……
只要记住一件事情:无论你在哪里,你都要全然地在那里,否则你将访问了花,而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带上蜂蜜。那是一个人所能碰到的唯一的不幸,也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碰到的不幸。你太匆忙了──只要想想一只匆忙的蜜蜂,她飞向花,但是从来不碰它,因为她忙着要到另一朵花上去。还没有完成,她就飞向另一朵花,但是当她飞到另一朵花的时候,她的头脑里面又有一个想法在渴望飞到另一朵花上。她访问了五千朵或者五百万朵花,最后还是空手而归。不要作这种类型的蜜蜂!当你访问一朵花的时候,要真正地访问它。要忘记世界上所有其它的花──在那一刻,没有其它的花存在。仅仅作一只蜜蜂──嗡嗡地、快乐地享受那朵花。尽可能全然地跟它在一起。这样你就会积累生命的蜂蜜,当你死的时候,你就会死得喜乐、死得狂喜。你生活过了。你的心里没有抱怨、没有不满。
而我告诉你,如果你全然地、觉知地活过所有的时刻,那么在死亡的时候,你就能够祝福一切──你的朋友和你的敌人。是的,也祝福你的敌人,因为没有他们,你就无法达到这个高潮。他们是一部分,是那个叫做生命的神秘现象的一部分。
第五个问题:
你曾经说过,问题里面就有答案,所以问题的本质决定答案的本质。那么,头脑所能问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什么呢?
头脑永远问不出基本的问题,因为无论头脑问什么,都必然是肤浅的。当问题发自你的存在,而不是你的头脑,它就不是语言的,它将是存在性的。你将变成那个问题──这时候,它才是基本的。
有一个苏非的神秘家每天都到清真寺去,他会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年复一年。人们开始感到很好奇。
有人问:“你从来不说任何话,我们甚至没有看见你的嘴唇动过一下,我们仔细地注意过你、观察过你。我们甚至觉得你在里面也不说任何话,你站在那里象一块石头。这是什么类型的祈祷呢?”
那个神秘家说:“有一次,一个乞丐站在皇帝的王宫前面。皇帝出来,看着乞丐说:‘你要求什么?你想要什么呢?’乞丐说:‘如果你看着我还不能了解的话,那么就不需要说了。我去找另一家。看着我──赤裸裸地在寒冬里,浑身发抖。看着我的肚子──它已经贴在背上了。看着我的四肢──所有的肉都没有了。我只剩一付骨架,而你却问我想要什么?我的人在这里还不够吗?’国王感到很害怕,那个乞丐是对的。后来他给了他很多东西。”
神秘家说:“当时我正好路过那里。从那一天起,我就停止祈祷了,因为我能对世界的皇帝说什么呢?难道他理解不了我处于什么样的悲惨之中吗?我还需要说吗?声明吗?我还需要跟他明讲吗?如果他理解不了我的处境,那么讲又有什么用呢?那是没有用的:如果他理解不了我的处境,他就理解不了我的语言。沉默是我的祈祷,不问是我的问题,无欲是我的欲望。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全部存在。”
这就是基本的,这就是根本的,这就是彻底的──它直接发自根部。“彻底”这个词来源于“根”这个词。彻底的、基本的、根本的问题从来不是头脑问的。头脑问不出这样的问题;对这样的问题,头脑是没有力量的。头脑就象海上的波浪。你能问我哪一个波浪是最深的吗?没有一个波浪是最深的,没有一个波浪能是最深的,因为波浪只能在表面上存在,它们无法在深处存在。在深处是没有波浪的。
头脑是表面、是波浪。所有头脑产生的问题都是肤浅的。当头脑被放弃的时候,才会问出基本的问题。那是一个“没有头脑”的问题,那是一个存在性的问题。然后你跟一个甚至在你心里都没有被说出来的问题在一起,因为谁会去说它呢?头脑已经被放在一边,你的整个存在就是一个问号。
只有当你问出那个基本的问题时,师傅才能把他自己的全部给你。他才能把他自己倒进你的存在。当你问一个肤浅的问题时,当然不可能给你一个基本的回答,因为它将传到聋子的耳朵里、落在死人的心上。当你问一个问题时,回答的品质已经在它里面决定了。
第六个问题:
你把我们叫做“古人”。如果我们在过去生中曾经跟别的师傅待在一起,我们怎么可能老是错过他们呢?
因为你们跟过去太一致了。要稍微不一致一点,否则你们也会错过我。
第七个问题:
你说老子生下来就是老的。他是怎么达到他的智慧和成熟的呢?是否必须有一个师傅把他领到他可以一生下来就是老的那个点上?
你甚至连幽默感都没有。你无法理解一个玩笑。这些不过是象征性的故事,它们本身很美,但是如果你开始对它们问问题,它们就变丑了。一件事情就是这样失去所有的神秘和诗意的;人们就是这么做的。整个神学都是关于这些荒唐的问题。“耶酥真的是一个处女生的吗?”它只是一个美丽的象征。“耶酥死了以后、被钉死了以后真的复活了吗?”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象征。“老子真的生下来就是老人、就是八十四岁的老人、真的在他母亲的子宫里面待了八十四年吗?”它只是一个老子式的美丽的玩笑。我怀疑这个谣言就是老子传播的──没有其他人说得出,它太微妙了。
如果你理解这个玩笑,你就理解。如果你不理解这个玩笑,请不要问问题。忘记它,因为问题会彻底毁了它。
据说,每当有人讲一个笑话,都有三种笑。第一种笑发自那些马上理解它的人──笑话必须马上理解,一刻也不停顿,否则你就缺乏幽默感。那是它的全部要点──它突然打动你,它突然打到你内在的某个地方,你知道它是什么。你也许无法向别人解释你为什么笑,你越解释,它越使人困惑。你为什么笑呢?那是一个微妙现象。它是怎么发生的呢?
当有人说笑话的时候,那个笑话在两个层面上运动,笑就是这样引发出来的。在一个层面上,每样东西都很简单、都很平常,没有什么是特殊的,然后突然在最后来了一个转折、一句妙语;在最后突然有一个转折──你完全没有料到会这么发生。所以如果你听过这个笑话,你就不可能再笑了,因为现在那里没有转折,你已经知道了。当出乎意料的转折突然降临,甚至在一秒种以前都没有……每样东西都在平地上,突然你站在埃弗勒斯峰上,一切都改变了,改变得那么荒唐、那么不合逻辑、那么没有道理……你爆然大笑。如果你理解一个笑话,你就会马上理解,不需要你做任何努力。它就象觉悟或者三摩地一样。
还有第二种类型的笑。这些人也理解这个笑话,但是他们需要停顿一下。这样它只碰到他们的理智,而不是他们的整个存在;他们也笑,但是那个笑是从嘴唇出来的──是一个理智的现象。第一种笑来自肚子,第二种笑仅仅来自头脑。他们理解那个要点,然而理智总是需要时间,它不会迅速掌握某样东西。即使脑筋最好的人也有一点笨,因为理智的本性就是无法跳跃。它按照逻辑的步骤行事,它需要时间,它是一种发展,一种渐进的现象──你一步一步地达到结论。
那是第二种笑。它是淡的,不很深,不很放松,不是一种宣泄,只是一种理智的现象。脑子里面有某样东西卡嗒一声,激起一点微波,如此而已。但是第一种笑非常深,如果它真的发生,那么一个笑话就能变成一次觉悟。在那个笑里面,头脑可以完全消失。
还有第三种笑……那些人之所以笑,是因为其他人在笑。他们并没有理解,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们笨──因为他们没有理解──所以他们最后也笑了。看到别人都在笑,所以他们不得不笑。
有一次,穆勒?纳斯路丁到法国去。他跟他妻子一起去看一场喜剧表演。他的妻子很惊讶,因为每当那个人、那个讲笑话的人在舞台上讲了一个笑话,或者做些什么动作,穆勒都会高声大笑,以至于他的声音压过全场观众。人们开始朝他看。
他的妻子弄不明白,因为她知道他不懂法语。所以她问:“穆勒,我跟一起生活了三十年,我从来不知道你懂法语。你怎么会理解台上的笑话?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
穆勒说:“我相信那个人。他肯定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当一个人必须笑的时候,为什么要笑在最后呢?为什么不首先笑呢?当一个人必须笑的时候,一个人就应该大声地笑。这又不要花钱,而且我也自娱自乐。”
这就是第三种笑──你那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它是一次伪装。你以为那里肯定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相信那个人,或者你相信那些正在笑的人,为了不让他们觉得你笨,你也跟着他们笑。
每当有人说笑话的时候,你马上就可以分辨出这三种笑来。
这纯粹是一个老子式的笑话。没有人能够在母亲的子宫里待上八十四年。就算老子做得到,你也想想他的母亲!老子或许开悟了,可以生活下去,但是他的母亲……可怜的母亲,你也替她想想。即使九个月都太长了,何况八十四年……他的母亲早就死了。
不,它是一个微妙的幽默。它说的是老子生下来就很有智慧。它是一个象征性的说法。他从童年开始就很有智慧。那是唯一的意义。他太有智慧了,以至于到处传说他生下来就是老人。
耶酥这么纯洁,他怎么可能是由性欲产生的呢?他是由性欲产生的,没有别的方式──生命没有提供例外。他是由普通的爱欲产生的。但是那个故事说出了一些非常美丽的事情。那个故事不是真的,而我说它是真的!作为一个事实,它不是真的,但是作为一个真理,它是真的。在真理面前,事实算什么呢?事实只是生命的一种普通的真实性。不,耶酥的母亲不是一个处女──如果你就普通的事实来说。但是她是一个处女,否则她怎么可能生出一个那么纯洁、那么天真的孩子呢?她是一个处女。她肯定非常非常天真,绝对天真,好象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任何男人。这就是它的意义。意义就是“好象”──好象她从来不知道性是什么,好象她从来不知道普通的性交是什么。但是那些都是“好象”;一旦你强迫它们作为事实,你就很愚蠢。所有的神学家都很愚蠢。他们试图证明那是对的,她是一个处女,上帝在历史的那一刻允许过一次例外。
这是一种说话的方式,用这种方式可以说出一些用别的方式无法说出的美丽的事情。这只是说耶酥来自贞洁的源头,耶酥来自纯净的天真,那种天真不知道任何世俗的或者肉体的污浊。如此而已。不要坚持说那应该得到解释,因为解释会杀死它的灵魂。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你只是一个“在”,你无法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和其他每一个人都觉得,你一直在你的慈悲里影响我们和事态的发展,带领我们接近你的寺庙。这是否是我们的想象在作祟?
我无法做任何事情,但是我的“在”可以。当我说我无法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我的意思只是没有“我”在我的里面;那个“做者”已经溶化了。所以,没有做者,你怎么可能做事情呢?但是事情在发生。当做者溶化以后,就会发生非常的事情。我不能说我是它们的“作者”或者“做者”──我不是做者。事实上,我并不存在。我只是一个没有标签的“在”,只是一个开口。如果你在我的“在”里面,那么很多事情都是可能的。如果你允许我的“在”进入你、化入你、变成你的一部分,那么很多事情都是可能的。甚至那不可能的也是可能的──但我不是那个做者,它只是发生了。我并不是特别地在做这件事情。
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一个观照者。它是一个发生。如果你跑到太阳那里去,对太阳说你十分感激它,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它一直为你在地球上消除黑暗,太阳肯定非常吃惊。太阳会说:“我不知道黑暗是什么。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它。我从来没有消除过它,因为你怎么可能消除一样你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东西呢?”但它一直都是这样在发生:光明来临,黑暗就消失。
如果你允许这个在这里的“在”,那么很多事情都是可能的。黑暗可以消失,但我不是那个做者。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任何东西,因为那是一种暴力,即使它不是一种暴力,我也不能做,因为那个做者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你进入我,你在那里不会遇到任何人。那座寺庙完全是空的。一座真正的寺庙总是空的。如果你发现有一个上帝坐在里面,那么它就是一座人造的寺庙。“无”是唯一的寺庙。
是的,我没有对你们做任何事情,但是很多事情都在发生。所以不要认为这或许是想象,因为认为这是想象或许就是头脑的一个把戏。因为这样的话,头脑可能会封闭起来。认为这是想象,是一种投射,是这是那,头脑可能会封闭起来,然后一切事情都会停止。
你不要听头脑的话。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跟头脑在一起。我是一个“无念”;跟我在一起的唯一方式就是成为一个“无念”,然后事情就会发生。没有人在做那些事情,它们完全自动发生。
静静地坐着,静静地跟我在一起,你就会成长。没有人在做任何事情,我不在做,你也不在做。只要静静地坐着,在你里面的存在将自动成长。
注:1.达圣(darshan ):(印度教)能见伟人一面而有福德。
2.空达里尼(kundalini):瑜珈教理中的生命力, 据认为蜷伏在尾椎部,当上升至脑时,可以激
发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