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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艰难:吴法宪回忆录

_18 吴法宪(近代)
在上海时,杨成武、李作鹏、余立金他们还一起陪同毛泽东观看了上海造反派斗争陈丕显、曹荻秋的电视镜头。当时,造反派强迫陈、曹二人低头弯腰,搞“喷气式”。毛泽东说:“这算不了什么嘛!”
正是因为有了毛泽东的默许和支持,江青与中央文革才敢于公开支持武斗,全国范围内的武斗才可能发展起来。如果一开始中央文革就采取断然措施来严禁武斗,严禁抢枪、制枪,这个武斗也许就不会发展起来,至少不会发展到动枪、动炮、甚至动用坦克的严重地步。
总之,一九六七年这一年,真是一个十分难过的年头,各级领导机关瘫痪,各级领导干部被打倒,人民群众的生命毫无保障,到处一片混乱。所幸的是,长期以来所形成的毛泽东崇高的个人威望,以及解放军军以下机关和部队的稳定,还算勉强控制着局势。否则,一旦敌人入侵,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那种状况,真是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十五、“可以炮轰、火烧,但不要打倒”
一九六七年初,为了躲避造反派的揪斗,我仍然住在京西宾馆里。一月初的一个下午,我突然接到叶群的一个电话,要我立即赶到空军东交民巷招待所,同她一起接见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刘素媛、邵锦辉等五人。
对刘素媛、邵锦辉等几个人,我是比较熟悉的。“文化大革命”前的每个星期六晚上,中央办公厅都要在中南海里举行舞会。我们空政文工团长期担任舞会的伴舞任务,去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和筛选,而刘素媛、邵锦辉就是其中参加伴舞的两个人。当时,刘素媛等人在空政文工团内的身份比较特殊,因为她们经常出入中南海,陪伴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跳舞。她们对毛主席非常崇敬,毛主席也把她们当孩子看,所以她们经常陪毛主席谈心、说笑,而毛主席经常也通过她们了解一些基层单位和社会上的情况。
至于这次为什么突然之间叶群找我一起见她们,我心里不禁有些诧异。放下电话,我就坐车到了空军招待所,接着叶群和刘素媛、邵锦辉她们也来了。
首先,刘素媛向我和叶群汇报了空政文工团开展“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她说,“文革”一开始,文工团就分成了两派,她们这一派是保我和余立金,保空军党委的。另一派则与她们相反,是要打倒我和余立金。现在她们这一派只剩下了五个人,成了少数派,几乎天天都遭受另一派的围攻,甚至不让她们几个人回到团里,处境十分困难。万般无奈之下,她们只好到处寻找毛泽东救援。一见毛泽东的面,刘素媛就大哭了一场。毛泽东询问原由,刘素媛就向毛泽东诉苦,谈起了空政文工团开展“文化大革命”的情况,诉说了她们在团里的境遇。谈话中间,刘素媛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看法,就直接了当地问毛泽东,对吴法宪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毛泽东回答说:“吴法宪可以炮轰、火烧,但是不要打倒。”毛泽东的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向刘素媛交了底。
由于毛泽东不便直接干涉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文化大革命”,就给叶群写了一封信,要叶群想法出面支持刘素媛的这一派。信是由毛泽东的秘书徐业夫送给叶群的,叶群接到这封信后,就把我和刘素媛等人找来商量。
听了刘素媛的这番话,我很高兴。有了毛泽东的表态,我的心里就有了底。最后,刘素媛向我和叶群提出:让我“站出来”以后,明确表示支持她们,我同意了。我和叶群都表示,完全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办,一定帮助她们把空政文工团的形势翻过来。
然后,首先由林豆豆出面,在《空军报》社制造舆论,说刘素媛她们是无产阶级革命派。然后,再经过一番工作,空政文工团里支持刘素媛的人就多了起来。这时,刘素媛她们自己也公开说,毛泽东和林彪是支持她们的。于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空政文工团的形势就急转直下,刘素媛成了多数派的头头,并夺取了文工团的领导权,成立了空政文工团革命委员会,刘素媛和邵锦辉分别任革委会正、副主任。由于她们能够经常到中南海和人民大会堂直接向毛泽东汇报情况,接受指示,在空军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人称“刘司令”、“邵政委”。
接见了刘素媛等人之后,我接连给林彪打了几个电话,意思是:空军每天都有飞机在天上飞,空军领导机关老是像这样乱,我上不了班,出了事情谁负责?再这样下去,飞机跑了,或者是摔了,或者是敌人的飞机进来,我都负不了这个责任。
后来,林彪就通知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兼总政治部副主任关峰四次来空军大院保我。但是,效果都不大,造反派不听他们的。林彪没有办法,只好通过叶群告诉江青说:“毛主席有指示,对吴法宪可以炮轰、火烧,但是不要打倒。空军的飞机不能出问题,机关也不能出问题、不能乱,必须让他们有一个安定的工作环境。”
江青表示:“吴法宪可以保,但是要写一个比较好的检讨。”叶群回来转达了江青的意见,并劝我说:“检讨写了,就可以过关了。”就这样,我按照江青的要求,写了一个检讨送给她。她看了后说:“还可以,就这样吧。”
当时我每天都在京西宾馆、西郊机场或北京军区指挥所,与各军区司令员、政委保持联系,听取他们的汇报,共同商量决定一些措施。当时我的思想是,只能让机关乱,绝不允许部队和飞行学校乱,必须保证他们的绝对稳定,严防跑飞机和敌机入侵。
事情也凑巧,一九六七年一月十三日,台湾国民党空军的五架飞机,当时估计是美制F—104型战斗机,为了侦察,沿福建海上飞行,有进入大陆的迹象。接到报告,我立即赶到指挥所,命令华东地区空军部队的雷达全部开机,严密监视敌情。同时,命令福建军区空军、广州军区空军指挥所,以及台湾国民党军飞机可能进入地区的飞行和高炮部队,进入一级战斗准备。果然,敌机在福建晋江以东海面突然改变航向,直飞大陆。得知这一情况,我立即命令航空兵XX师起飞X批X架迎敌,并命令其它部队作好拦截准备,防止敌机跑掉。结果,飞行员果断地进行对头拦截,一下子就击落了一架敌机,立了大功。不久,部队找到了被击落敌机的残骸,证实这是一架美制F—104G型战斗机。
应该说,这次战斗的胜利是来之不易的。在当时那种全国一片混乱,空军领导机关被造反派长期围困、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空军机关和部队的全体同志,坚守工作岗位,保持高度的战备状态,高度协调一致,各个渠道畅通,才保证了这次战斗任务的胜利完成。这是空军全体指战员高度责任感和觉悟的体现。
在“文化大革命”前期,我们空军进行了多次国土防空作战,击落、击伤敌机多架。其中有:一九六六年四月在雷州半岛击落A—3B攻击机一架;五月在云南马关击伤RB—66型侦察机一架;九月在广西东兴、友谊关击伤F—105型战斗机两架;一九六七年四月在广西板兴击落F—4B战斗机两架;五月在广西峒中击落F—4B战斗机两架;八月在广西隘店击落A—6A攻击机两架(这三次在广西的战斗,后来被称为“三战三捷”);九月在浙江嘉兴击落U—2侦察机一架。此外,我们还击落美国无人驾驶飞机9架。据统计,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一年的几年里,我们一共击落、击伤进入大陆的敌机二十余架,而我们仅损失一架飞机。
“文化大革命”以后,击落、击伤敌机情况和跑飞机、摔飞机等重大事故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文革”那样乱的情况下,我们整个空军部队都没有跑飞机,也没有摔过大飞机(包括民航在内),事故也是比较少的,而且还取得了击落、击伤多架敌机的胜利。在今天,我仍然要说:在“文化大革命”中,尽管我有这样、那样的严重错误,但是在空军机关、部队以及广大空军指战员共同努力下,我们大家团结一致,保证了战备、防空作战和“三支两军”任务的完成。这些成绩是不容抹杀的,也是不应该抹杀的。
关于一九六七的一月十三日这次在福建上空击落敌机的情况,我当即报告了林彪、周恩来以及叶剑英。消息传到中央以后,江青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来保我。
就在击落台湾国民党飞机的当天下午,叶群派秘书郭连凯在西郊机场找到我。郭连凯对我说:“江青已经决定,晚上在人民大会堂接见空军院校师生的代表,保你出来正常工作,但是要准备揪出刘震、成钧、何廷一。”他向我解释说,揪出刘震、成钧是林彪的决定,揪出何廷一是江青的意见。郭连凯还说,叶群要他告诉我一下这个情况,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叶群要我简要写几条关于刘、成、何的错误,以便转交江青,让她讲话时作参考。我当即按照郭连凯转达的叶群意见,简单写了几条,交给他带走了。
当天晚上,江青、关峰接见了空军院校的造反派。当时我不在场,江青讲话的内容,是第二天由空军司令部办公室的几个秘书传给我的。江青在讲话中赞扬了空军部队击落敌机的战绩,同时点了刘震、成钧、何廷一的名。江青说:“空军的同志们,你们的斗争方向错了,你们不应当指向吴法宪,而应当指向刘、成、何,他们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在空军搞地下活动,进行罢官夺权的主要人物。”
江青讲话的第二天,打倒刘震、成钧、何廷一的大字报、大标语就贴满了空军大院,甚至贴上了北京街头。就这样,江青的一句话,刘震等人就被打倒了。虽然江青说了要保我,但我还是出不来,因为我的检讨造反派通不过。他们说:“吴法宪必须再检讨。”结果我又在空军大院连续作了三次检讨,每次参加批斗大会的空军院校的师生,都在两千人左右。这三次批斗大会,他们都让我一直站着,不准坐下,最后我实在支持不住了,才让我坐在地上。
三次检讨作完,总算是让我过了关。不久,空司、空政的一些机关干部及造反派的头头,才开始到京西宾馆找我汇报和商量工作。以后,又经过他们半个多月的工作,大约是在三月十五日,由空司的造反派组织“红尖兵”和空政的造反派组织“红愚公”出面,组织了一千多人在营建礼堂开了一个大会,“热烈欢迎”我回空军大院主持工作。从此,就再也没有造反派来成天揪斗我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应该在这里说一下,这就是成钧被逮捕的事情。这件事与我有关,也是我感到特别对不起成钧的一件事。事情是这样的:被江青点名以后,刘震、成钧、何廷一“靠边站”了。成钧当时写的一份检讨,检讨字数不多,却反映了他一些真实的思想情况。他在检讨里说,这次“文化大革命”,是一种宗派主义斗争,是一方面军的整二、四方面军的,是四野的整一、二、三、野的。成钧的这份检讨交上来后,我看完就与余立金商量,共同签名将成钧的这份检讨送给林彪。林彪又直接送给了毛泽东,毛泽东再批给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传阅。于是,成钧的这份检讨就到了江青、陈伯达和康生的手里。康生看完后,大笔一批就是一大篇。他认为:“检讨中有些话是反动的,例如说,文革是一种宗派斗争,这是对文革的一种污蔑,是以检讨名义借机放毒。这个人是反革命,必须予以逮捕。”(这是批示的大意,原件当时我要空军党办复印后存空司档案室)。康生那个时候是中央常委,他这样一批,问题就严重了。文件又转到毛主席、林彪、周恩来那里,他们都画了圈表示同意康生的意见。
余立金接到毛、林、周同意的康生批示文件,亲自跑到京西宾馆来找我,问怎么办。我一看,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对余立金说:“没有办法了,只好照办吧。不过最好把文件拿给成钧自己看一看。”这样,由于康生的一个批示,就把成钧关了好几年。
从我自己这方面检查,当时确实不应该同余立金把成钧的检讨往上送。如果我们不送,康生就不会批,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有了成钧的这次教训,以后刘震、何廷一等人的检讨,我们就再也不往上送了。
空军院校的师生一直在北京搞到一九六七年的夏天,才陆续返回本单位。到了这时,空军领导机关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十五、一九六七年军委扩大会议
一九六七年一月上旬,经请示毛泽东同意,中央军委在北京京西宾馆召开了一次军委扩大会议。我以空军司令员的身份参加了这次会议。
这个会议破天荒地一直开了三个月。当时全国到处都在揪“走资派”,很多军队的领导干部都同我一样,天天被揪斗,无法进行正常的工作。于是,军委领导请示林彪同意,借开会的名义,把大家接到北京保护起来。林彪还规定,不经过他、叶剑英、徐向前三人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准返回本单位。
另外一个意图,是借开会议之机,来研究军队如何开展“文化大革命”的问题,让大家集思广益,共同商量对策,以稳定军队,尽量减少运动给军队带来的损失。
当时,前来参加会议的军队领导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造反派的冲击,对“文化大革命”都有些不满。南京军区就有八个领导被揪斗、被罚跪,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为此经常喝酒,还跑到了大别山,并警告说,如果有人揪他,他就开枪。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也说:“首都‘三司’的学生跑到福州来胡闹,弄得战备工作无法进行。如果再这样搞我,我就要上山打游击去了。”当时我们大家都认为,如果听任那些造反派们这样搞下去,军队就要乱了。
会议由林彪委托叶剑英主持,每天会议的情况都要向林彪汇报。周恩来经常来参加这个会议,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也不时来参加会议。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会议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中央文革及当时形势的干扰和影响,但在林彪的要求和叶剑英的主持下,稳定军队的这个主题,却始终贯穿于会议之中。
关于这次会议,我手头有一个资料。这次军委的会议讨论、制订的文件一共有十七个,所有的文件都体现了这样一个精神,即稳定局势,稳定军队。这些文件,在当时是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的。这里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
会议首先制定的是《中共中央关于不得把斗争锋芒指向军队的通知》。文件指出:“人民解放军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最主要的工具,它担负着备战和保卫国家的伟大任务,担负着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任务。今后,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得冲击人民解放军的机关。”这个文件经毛泽东批准后,于一九六七年一月十四日以中央文件的形式下发各地。
第二个文件是《中央军委命令》(即《军委八条》)。文件规定:军以下和军委指定的特殊单位不搞运动,只坚持正面教育的方针,“一切指战员、政治工作人员、勤务、医疗、科研和机要工作人员,必须坚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军队内部开展“文化大革命”的单位,要“严格区别两类矛盾,不允许用对待敌人的方法来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不允许无命令自由抓人,不允许任意抄家、封门,不允许体罚和变相体罚。”一切外出串联的军队人员,迅速返回本地区、本单位进行斗、批、改,不准在北京和其它地方逗留,今后一律不许冲击军事领导机关和军队内的战备系统、保密系统。
关于这个文件,叶群告诉我说,一月下旬,林彪紧急约见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三位元帅以及杨成武,林彪说:军队这样下去很危险,要搞一个“条条”。然后,林彪根据大家的意见,口授了七条意见。这个意见,在场的叶、徐、聂帅都同意。这个“七条”,很快送到军委扩大会议进行讨论。可江青和中央文革不同意这“七条”,因此叶帅他们和中央文革争论得很厉害。后来叶帅打电话给林彪,说是不是想个办法,找一下毛主席?这样,林彪决定立即带徐帅去见毛主席。毛主席见了林彪,同意了这个“七条”。还提议再加上“加强对子女的教育”这一条,这样成了“八条”。当毛泽东在文件上批完“所定八条,很好,照发”之后,林彪说:“主席你签了这个字,真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呀!”
《军委八条》十一月二十八日下发。这个文件下发以后,冲击解放军的歪风开始被刹住,对保障整个军队的稳定,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赢得了全军指战员的热烈拥护。
第三个文件是中央军委《中央军委关于军以上领导机关文化大革命的几项规定》。文件规定:解放军军以上机关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必须在党委的领导下进行;军队领导机关不宜成立各种“文化革命战斗组织”,一律不允许自下而上的夺权。军以下机关,坚持进行正面教育,一律不得进行“四大”。于二月十一日正式发出的这个文件,对减少“文化大革命”运动对军队的冲击,起到了较为重要的作用。
在军委扩大会议通过的众多文件中,《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关于人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群众的决定》,是一个例外。关于这个文件,我要说几句话。我认为,这个文件的制定,并非出于林彪的本意。
在“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林彪对军队的“文化大革命”,有这样两个原则:一是保证军队的稳定,二是军队不介入地方的运动。在当时的情况下,依我看只能如此。但对林彪的这个态度,毛泽东是不满意的。所以,他于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一日在《南京军区关于是否派军队支持造反派的请示报告》上批示说:“林彪同志:人民解放军应该支持左派广大群众。”“以后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找军队支持、援助,都应该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已介入了。此事似应重新发出命令,以前命令作废。请酌。”
很显然,毛泽东的这个批示是对林彪的一个批评。林彪当然知道,毛泽东说的不是“请酌”,而是要必需执行。于是,在接到毛泽东的这一指示后,他立即开始了行动。就在毛泽东作出这个批示的第二天,军委扩大会议就通过了《关于人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群众的决定》,并在毛泽东批示“照发”以后,于一月二十三日正式发出。这个文件,可以说是被毛泽东逼出来的。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一九六七年三月十九日,中央军委又发出了《关于集中力量执行支左、支农、支工、军管、军训任务的决定》。这个文件的制定和执行,就使军队支援地方的任务,从之前的“支左”,一下子扩大到了“支左、支农、支工、军管、军训”五项。通过执行“三支两军”的任务,军队全面介入了地方的“文化大革命”运动。这一结果,显然是与林彪以前的想法相左的。
除以上这些文件之外,会议制定的其它文件还有:《关于军以上机关进行文化大革命的补充规定》;《关于军队夺权范围的规定》;《关于外出人员串联人员限期返回本单位的通知》;《关于重申切实执行军委二月八日决定的通知》;《关于国防工业系统所属厂矿企业、科研、设计单位和基建单位不准串联的通知》;《关于基建工程兵进行文化大革命的通知》;《关于森林警察部队进行文化革命的通知》;《关于军事研究机构和机要密码工厂进行文化革命的通知》等等,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以后形势的发展充分证明,这些文件的制定和执行,不仅有效地稳定了军队,控制了军队的局势,而且通过稳定军队,进而逐步稳定了全国的局势,为恢复军队和地方的正常秩序,都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这次军委扩大会议是在林彪直接领导下进行的,这些文件都是由叶帅他们向林彪汇报,并由林彪和周恩来共同领导制定的。这些文件的制定,很好地体现了林彪力求稳定军队尽量减少“文革”对军队冲击的指导思想。在这个问题上,周恩来、叶剑英等人与林彪的想法是一致的。对这一点,参加这次军委扩大会议的同志都可以证明。
林彪倒台以后,有些文章说:林彪是个反军、乱军分子。在“文化大革命”中,他利用手中窃取的权力,煽动在军队搞全面“四大”,拼命想把军队搞乱,等等。这个说法显然是极不客观,也是极不负责任的。林彪是军委的主要领导人,他为什么要一心把自己搞乱了?这个说法于理不通,也绝不符合事实。大量事实已经证明,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自始至终都在注意保持军队稳定,甚至不惜与以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小组发生激烈的冲突。
十七、林彪痛斥江青
军委扩大会议所确定的稳定军队、尽量避免“文化大革命”对军队冲击的主题,显然与中央文革的意图不相符合,因而引起了中央文革一些人的不满。为此,叶剑英、徐向前等老帅与中央文革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特别是林彪与江青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就开始了。
首先是揪斗萧华的事件。大约是在一九六七年二月十九日,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全军文革共同在京西宾馆召开一个小型会议,我也参加了。这个会议由关峰主持,重点是批评总政治部主任萧华对军队“文化大革命”运动领导不力。
陈伯达在会上首先发言,批评萧华,而且把很多问题都引到了军委身上。他说:“萧华是个‘资产阶级政客’,他把部队的政治工作引导到了资产阶级的轨道上去了。军队的‘文化革命’搞得冷冷清清。军队已经走上了修正主义的边缘。我一路过‘三座门’(军委所在地)就有气,那里的官僚主义严重,政客风气难闻,是个阎王殿。我们都不敢进这个‘三座门’。”
他还指责萧华说:“萧华你这个人骄傲自满,看不起中央文革。中央文革小组的会议请你参加,你一次都不来,周恩来主持的中央常委碰头会议,你是每次必到。你请四位老帅参加首都十万人大会,动员军事院校的师生离京,都不通知中央文革一声。你这种作法,就是和中央文革唱对台戏,就是抵制‘文化大革命’,就是违背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决定。”
听了陈伯达的这番话,在座的绝大多数军队干部都感到愤愤不平。萧华当时坐在主席台上,脸上一阵阵变色,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让我申辩几句好不好?”陈伯达却说:“我们不愿意听你的讲话,要讲,到斗争你的大会上去讲吧。”
听到这里,叶剑英怒不可遏,猛力拍案而起。由于用力过猛,他把自己的小手指都敲断了。他愤怒地斥责陈伯达:“你陈伯达胡说!你凭什么对萧华横加指责?你这是对人民解放军的污蔑。你们已经把地方搞乱了,现在又想把军队也搞乱。你们这样搞究竟对谁有利?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叶剑英这一发火,会场上的气氛立即极为紧张起来。看见这样,身为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徐向前,就不得不出来批评了萧华几句。他说:“你萧华是有错误的,你把军队的政治工作搞成了这个样子,影响了我们全军。”
也许徐向前的本意是为了缓和会场的气氛,但两位老帅在萧华问题上的公开矛盾,给了我们这些与会者很大的震动。一时间,整个会场上鸦雀无声。这天晚上的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参加会议的同志回到房间里休息,但是背后都议论纷纷。
就在这天夜里,萧华的家遭到了北京军区文工团和一些军事院校造反派的包围。这些造反派不但抄了萧华的家,抢走了家中一部分文件和档案,还要揪走萧华。但萧华从后院跳墙出走,跑到叶剑英的家里躲了起来。
叶剑英非常生气,他立即打电话,请求毛泽东的指示。毛泽东表态说:“抓萧华、抄家和抢档案都是不对的。”毛泽东还马上找到江青,要江青亲自到萧华家里去处理这个问题。
在毛泽东的明确指示下,江青不得已来到萧华的家里,对那些军队造反派说:“谁让你们来抄家的?是谁让你们来揪斗萧华的?还不赶快撤出去!天亮以前,一定要把‘打倒萧华’的大字报全部覆盖住。”江青这样一训,把造反派训走了。江青还批评了萧华的秘书,责怪他不该随便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那些造反派,让他们抄走文件和档案。
第二天,二十日上午七点半,杨成武在京西宾馆召集大家继续开会,专门传达萧华的问题。他告诉我们说,江青要他来向大家宣布,昨天晚上在萧华家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查明,泄露会议情况的是杨勇。杨勇在前一天晚上散会以后,向北京军区文工团传达了陈伯达的讲话。对于这件事情,杨勇要负责任。他还传达说,毛泽东已经对这件事表示了态度,认为抓萧华、抄家、抢档案都是不对的。
这件事情究竟是像江青等人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不过这次会议以后,中央文革就批准又把杨勇抓了起来。
这之后的一天晚上,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观看演出时遇到萧华,对他说:“萧华,你写个简单的检讨,我给你批一下,就没有事了。”萧华听了后很高兴,连声说:“好”。谁知他这个检讨一写,造反派就继续揪住不放。于是,毛泽东又要萧华写了第二次检讨,这才让他好不容易过了关。
二十日上午,叶剑英也向林彪汇报了那天晚上会议的情况,以及后来发生的抄萧华家的问题。林彪听了以后勃然大怒,当即要秘书打电话,叫江青专门到毛家湾来一趟。
下午三点,江青来到了林彪的家里,想向林彪解释一下发生的问题。不料林彪一见江青就火冒三丈,不等江青开口,就大发脾气,连珠炮一样地责问江青:“你们说解放军已经走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已经被我们带到了资产阶级轨道上去了,有什么根据?说‘三座门’是阎王殿,你们一见‘三座门’就有气,你们太放肆了!这完全是对军队和军委领导的污蔑。解放军是毛主席亲自缔造和领导的,是毛主席指挥的,军队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如何解释?你们这样仇视军队,仇视军委领导,我干不了,不干了!我辞职总可以吧?我要报告毛主席,你们不同我商量,就大骂萧华,鼓动抄家、抢档案,这是为什么?你们不通过军委,就直接插手军队的工作,想搞掉总政,这符合毛主席的指示吗?我要找毛主席,请求毛主席免去我的一切职务。”
在林彪说话的中间,江青一直想插话解释,但林彪连说带骂,根本不让江青解释。等林彪稍一停,江青立即说:“林副主席,你请息怒,我说几句行吗?军队到修正主义的边缘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昨天晚上没有参加会议,陈伯达是组长,我是副组长,我没有权力制止他的发言。”
林彪说:“中央文革是你说了算嘛,实际上是你把持着的嘛!陈伯达出席军委会议你不知道?他要讲什么你也不知道?不经过你的同意他敢随便讲?”江青回答说:“昨天晚上,他讲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这些话确实不是我要陈伯达讲的。不过,陈伯达对总政、对萧华有批评是可能的,中央军委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清规戒律多一点也是真的。”
听到这里,林彪更加火了。他一下子把身边的茶几也掀了,说道:“什么叫清规戒律?《八条命令》是毛主席亲自批发的!你们一定要把军队搞乱才罢手吗?搞乱了军队究竟对谁有利?毛主席批准的《八条》,你们也要推翻吗?”
愤怒之下,林彪连声高叫警卫参谋备车,说:“我们两个人马上去见毛主席,把事情说清楚。是我的问题,我辞职,我不干了!”这时,叶群走进了林彪的办公室。林彪一见又大叫:“叶群你来得好,我同江青闹翻了。我现在马上去见毛主席,提出辞职,我不干了!”
叶群赶紧拦在他们两人中间,一面哭,一面苦苦哀求两人不要吵。叶群事后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林彪即使见到了毛泽东,也不会冷静下来,可能会闹出大乱子来。没有办法,叶群只得在林彪面前跪下来,抱住林彪的腿不让他往外走。她向林彪劝说道:“你和江青同志是老朋友,都肩负着重担,在这个困难的时期不要闹意见,有话好好说。你们应当相互谅解,这么闹出去影响太大,对你们两人都不利,你们这么闹怎么得了。”
接着她又劝江青:“请江青同志不要见怪,林总脾气不大好,现在正在火头上。等他冷静下来,再好好商量,把问题讲清楚,现在不要急于解决问题,更不能到毛主席那里去,影响主席的休息,分散他老人家的精力。”
江青接着向林彪道歉说:“你是中央副主席、军委副主席,我有错误,你可以批评我。你批评我、斥责我,甚至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何必一定要到主席那里去呢?那些话的确不是我说的。骂萧华、抓萧华、抄家,都是不对的,绝对不是我支持的,你可以检查。这件事我已经报告了毛主席,是我错了,我检讨。”
江青说完以后,叶群又劝林彪说:“江青同志已经接受了批评,向你表态了,就不要再闹了吧。”江青这一软下来,林彪也不吭声了,坐到了沙发上。叶群拉着江青的手也坐了下来。叶群又向江青说了许多好话,然后,又陪着江青坐车回到了钓鱼台。
这次林彪与江青大闹,撕开的裂痕是很深的,可以说是种下分裂的种子。林彪对江青是不满的,但是又怕得罪了毛主席,不敢过分谴责。就这样,双方的矛盾和斗争一直延续到“九大”,延续到庐山会议,延续到“九一三”林彪的终结。
据我所知,在当时的中央常委以至整个的中央领导层里,敢这样当面斥责江青的,除了毛泽东之外,就只有林彪了。
十八、中央文革检讨
在与江青大吵之后的第二天,二月二十一日晚上,林彪通知叶剑英和徐向前,让他们两人主持召集军委会议,请中央文革的陈伯达、江青、康生等参加会议,传达毛泽东对萧华问题的处理意见,并通知萧华本人参加会议。
当天晚上的会议,中央文革的成员只有关峰一人到了会,其他人都没有来。会上,关峰代表中央文革对萧华的问题作了解释。他说:“陈伯达昨天晚上的讲话,是因为开会之前喝了一点酒,糊里糊涂乱说的,讲了一些错话,造成了不良后果。对此,江青同志已经请示毛主席,及时作了纠正。江青同志在中央文革的会议上已经批评了陈伯达,陈伯达也已作了检讨,他承认事前没有和江青同志商量。”这样,就把陈伯达推到了第一线,保护了江青。
关峰讲完后,徐帅接着问大家有什么意见。萧华第一个站起来发言,说:“你们说我反对‘文化大革命’,难道稳定军队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吗?军队乱了又怎样保卫祖国,保卫‘文化大革命’?”
之后,与会的军队干部争着发言,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在发言中严厉斥责中央文革,斥责陈伯达、江青、康生等人不听毛泽东的话,不执行毛泽东的指示,胡乱批评解放军,乱斗解放军的干部,要夺解放军的权,希望中央文革作出认真、深刻的检讨。说到这里,黄永胜的话被关峰打断了。关峰责问他:“你这样说,是指江青同志吗?你是反对江青同志吗?”
听关峰这样一说,徐向前显得十分紧张,因为他是全军文革的组长,要对中央文革负责,不得已,就想替黄永胜掩饰一下,说:“黄永胜是乱说的,有意见可以提嘛,不要指责江青同志,江青同志是拥护毛主席的。”当时我也很怕黄永胜这样说,会遭致江青的不满和仇恨,反过来整黄永胜,就赶紧说:“江青同志是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是听毛主席的话的。”接着叶群也说:“江青同志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不能乱说。”
就这样,会议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一些。大家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纷纷提意见,要求中央文革注意稳定解放军,不要把军队搞乱。
关峰回去以后,把会议的情况向陈伯达、江青、康生作了汇报,江青、康生听了大怒。江青说:“今天这个会议是个反对毛主席、反对中央文革、反对我的会议,军委文革组长徐向前召开这样的会议,是斗争我们的。”他们把问题一下子追到徐向前身上,责问他为什么要开这样的会议。徐向前没有办法,只好说:“既然黄永胜放的炮,那就由黄永胜来作检讨吧。”于是,他几次催黄永胜写个检讨,由他转交中央文革。为此,黄永胜跑去请示林彪,要不要写这个检讨。林彪说:“绝对不能写这个检讨,要坚决顶住。我去直接报告毛主席。”
江青拿林彪没有办法,只好把这笔帐算到徐向前的身上。从此,江青对徐帅表示不满,几次建议林彪撤换徐帅的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职务。林彪说:“徐帅德高望重,由他出任全军文革小组组长又是你们提出来的,如果连徐帅都不合适,那么,在军队里我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就请你们再提一个吧。”
林彪事后对我说:“谁当全军文革的小组长,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倒。如果一定要撤换徐帅,全军文革那就让他名存实亡吧。”
后来果然如此,徐向前下来以后,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由杨成武代理了一个短时间。不久,杨成武随毛主席东巡以后,全军文革也就销声匿迹了。
接着就发生了“二月逆流”事件。我想,“二月逆流”事情的发生,是和当时军委扩大会议的气氛分不开的。
十九、“二月逆流”
“二月逆流”事件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这些情况都是以后周恩来告诉我的。
一九六七年二月十三日下午和二月十六日下午,他在中南海怀仁堂两次召集中央常委碰头会议,研究“抓革命、促生产”的问题。在这两次会议上,陈毅、李富春、谭震林、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李先念以及谷牧、余秋里等几个人,当场就跟陈伯达、康生、江青、王力、关峰等人吵了起来。陈毅等人说,“文化大革命”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是把党和政府搞乱了,把国家搞乱了,还要把军队搞乱。叶剑英还对张春桥等人策划的“上海一月风暴”进行了抨击,他说:“上海夺权,改名为‘人民公社’,涉及到国家体制,不经政治局讨论,也不请示毛主席,就擅自改变名称,这是想干什么?什么是巴黎公社的原则,不要党的领导就是巴黎公社的原则吗?
这两次会议上,要数谭震林闹得最厉害。他说:“一天到晚,老是群众自己解放自己。这是什么?这是形而上学!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把老干部一个一个打光。四十年的老革命,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蒯大富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反革命!这些家伙,就是要把老干部通通打倒。这一次,是党的历史上斗争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他还说:“我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哭了三次。哭都没地方哭,想来想去,自己不该那么早参加革命,不该活六十五岁,不该跟着毛主席。”
这时,陈毅说:“谭老板,你说话真有水平,坐下来说。”接着,陈毅又从当时的“文化大革命”,联系到了“延安整风”。他说:“在延安,过去有人整老干部整得很凶。延安‘抢救运动’搞错了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有意见。这个历史教训,不能忘记。那次挨整的还有我们这些人。”
李先念指责了大串联,说:“那样大规模的串联,把交通和秩序都搞乱了,经济损失严重。”另外,徐向前、聂荣臻、余秋里等也斥责了中央文革。当时,他们几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周恩来跟我说,当时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双方冷静下来。结果,这两次会议都不欢而散。
现在想起来,老帅们当时说的都是对的,周恩来大概也有同感,但是不敢说,也不好说。所以一直在调解。所以我觉得周恩来在政治上是很老练的。
果然,这一下子激怒了毛主席。
以后叶群告诉我,第二次中央常委碰头会后两天,也就是二月十八的晚上,毛泽东突然找叶群到他中南海的住所谈话。一开始,毛泽东就怒气冲冲地说:“叶群,我准备带你和林彪到南方去。”
叶群说,她听到这些话,感到莫名其妙,神经非常紧张,不知道毛泽东的用意究竟何在。毛泽东接着说:“陈毅、谭震林、李富春、徐向前、聂荣臻、叶剑英、李先念他们几个,都反对‘文化大革命’,不听我的话,不跟我走了。他们讨厌群众运动,他们对‘文化大革命’不是不理解,而是从根本上反对。我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一定要把‘文化大革命’搞到底。他们不跟我走,还有林彪和你,我就带你们两个到南方去。解放军不跟我,我和你们到南方另外组织一支解放军,重上井冈山,重新开始。”
叶群当即表示,林彪死也要跟着毛泽东,是永远忠于毛泽东的。她还说:“主席请放心,要保重身体。”说着,叶群就哭了起来。这样一来,毛泽东又反过来安慰她说:“不要难过,你回去以后告诉林彪,说陈毅、谭震林他们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他们说‘文化大革命’是要打倒老干部,现在全国有百分之八十的老干部都被打倒了,整了这么多人。还说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这不是要把所有的老干部统统整光吗?他们散布了一系列的反动谬论。他们认为‘文化大革命’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把全国搞乱了,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叶群表示,林彪是永远忠于毛主席的,主席请放心,要保重身体。她一定会将毛泽东的这些话完完全全地转达给林彪。这时,毛泽东问叶群:“林彪现在的身体怎么样?”叶群说:“林彪现在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常来参加会议。”毛泽东听后说:“林彪同志身体不好,不能常来参加会议,一些情况不知道,也不行。这样,今后的中央常委会议和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由你来参加。你回去以后,再把会议的情况向林彪报告。”叶群听了非常高兴,马上说:“一定按照主席的指示办。”
从此叶群便一步登天。当然,这是有江青作为先例的。在那以后,叶群就与江青一起,一直出席由毛泽东或周恩来召集的中央常委会议以及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这两个夫人一直参与我们党和国家的最高政治决策,从此越发不可收拾。
叶群还告诉我,就在二月十八日的晚上,毛泽东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她列席了这个会议。会上,毛泽东大发了一通脾气,十分严厉地批评了陈毅等四位老帅和李富春等三位副总理。他说:“中央文革小组执行十一中全会精神,错误是百分之一、二、三,百分之九十七都是正确的。谁反对中央文革,我就反对谁!你们要否定‘文化大革命’,办不到!叶群同志,你告诉林彪同志,他的地位也不稳哪,有人要夺他的权哩。让他作好准备,这次‘文化大革命’失败了,我和他就撤出北京,再上井冈山打游击。”
毛泽东还说:“你们说江青、陈伯达不行,那就让你陈毅来当中央文革的组长吧,把江青、陈伯达逮捕、枪毙,让康生充军。我也下台,你们把王明请出来当主席嘛!你陈毅要翻延安整风的案,全党不答应。你谭震林也算是老党员,为什么站在资产阶级路线上说话呢?”
他还特别挖苦谭震林说:“你说你不该那么早入党,不该活到六十五岁,不该跟我革命,那你可以退黨嘛!可以不革命嘛!可以不跟我嘛!至于你该不该活六十五岁,那怎么办哪,你已经活了嘛。”
毛泽东最后表示:“这件事情,我提议政治局开会讨论。一次不行就开两次,一个月不行就开两个月;政治局解决不了,就发动全体党员来解决。”说罢就退场走了。
以后,周恩来按照毛泽东的意见,在中南海的怀仁堂几次召集政治局扩大会议,对几位老帅和副总理进行批判。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因有了毛泽东撑腰,神气十足,猛攻几位老帅和副总理,给他们扣了很多的大帽子。
后来,毛泽东又点名让周恩来带领几位老帅和副总理,到正在京西宾馆举行的军委扩大会议上作检讨。我参加了这个会议。第一个作检讨的是陈毅。他说,他对‘文化大革命’不理解,在一些场合说了一些错话,造成了不良影响。今后一定要认真学习毛泽东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重要指示,不断地改造自己。
第二个发言的是谭震林,他非常沉闷、抑郁,脸色非常难看。他说自己对“文化大革命”说了一些错话,请大家批评。
第三个发言的是徐向前。他说,他对“文化大革命”不理解,学习不认真,工作不得力,对“文化大革命”也说了一些错话。另外,他任全军文革小组组长也不称职,虽然对军队院校师生做了不少的工作,但是效果不大,军队仍然受到冲击。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改造思想,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其他老帅和副总理没有发言。周恩来最后说:“以上几位老同志,对‘文化大革命’不理解,说了一些错话,向军委扩大会议作自我批评。希望到会的同志接受教训,很好地学习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各项指示,按照毛主席的教导,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周恩来讲完,就让大家发言。由于当时我们都不了解情况,所以没有一个人发言。于是,会议就这样冷冷清清地散场了。
不久,江青等人就把这件事情捅到了社会上,在全国掀起了一个大规模批判“二月逆流”的浪潮。三月十四日,在中央文革的策划下,北京组织了十万人的大游行,反击所谓的“二月逆流”。一时间,炮轰、火烧的标语,贴遍了北京的街头。
四月下旬,造反派开始围攻李富春、谭震林、李先念。叶剑英、徐向前他们的家也遭到了围困。这些都是中央文革小组出面搞的,毛泽东、林彪和周恩来也都知道这些情况,但没有人发出指示为李富春等人解围。从这以后,这几位老帅和副总理就很少在分开场合中露面了。接着,中直机关党委又组织几位老帅、副总理宿舍的党支部成员,对他们进行批斗。据说,这种方法是康生和江青想出来,由江青请示毛泽东决定的,其目的就在于不让这几位老帅和副总理舒舒服服地过这一关,把他们搞得精疲力竭。
对几位老帅和副总理进行批判以后,毛泽东还是对他们不放心,特别是老帅们,因为他们在军队中有一定影响。我知道一件事。一九六七年一月,当时空军副司令王秉璋,被造反派们揪住,先是将他用汽车押着在北京市转圈游行示众,以后又把他关押起来。一个多月后,王秉璋得了肝炎,身体不行了。他的妻子史导来找我,要求我把王秉璋的情况报告给林彪。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叶群,请叶群报告林彪。林彪得知此事,就要叶群报告毛泽东说,七机部是重要部门,把王秉璋搞掉了,就无法维持七机部的工作。毛泽东同意了林彪的这个意见,这样就把王秉璋放了出来。
这时,毛泽东就想起了几位老帅,不知道在批判了他们以后,这几个人会不会在背地里有什么不满,对“文化大革命”的态度有没有转变。毛泽东想知道他们住在西山究竟在干些什么,就想派人去暗地里察看一下。
毛泽东先找到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刘素媛,让刘素媛告诉叶群,要叶群乘机把王秉璋送到西山,去和老帅们住到一起,看看那些老帅们在干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都有那些活动,有没有串联?刘素媛还告诉叶群,毛泽东要王秉璋注意经常了解一点情况,并且直接向毛泽东汇报。
后来,叶群就带着她的女儿林豆豆来到王秉璋的家,把毛泽东的意思告诉了他,向他布置了这个任务。后来,林豆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后来,王秉璋通过我转给毛泽东的报告至少有两个。我还记得,这两个报告都是用记录本的纸写成的。在报告里,王秉璋把他与徐向前、聂荣臻、叶剑英三位元帅,大概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一起散步、谈话什么的,都写得清清楚楚。两个报告都说,老帅们在受到批评以后,接受了教训,对“文化大革命”的态度都有所转变,一致认为这个运动搞得好,对“反修、防修和防止资本主义复辟”,起了很大的作用。两个报告都是这样的内容。
毛泽东看了这些报告,曾经批转给林彪、周恩来以及中央文革的人传阅。不久,毛泽东就采取了一些措施,来保护这些老帅们。所以,王秉璋实际上是为老帅们做了一件好事,他的这两个报告实际上起到了保护几位老帅的作用,使他们没有受到进一步的迫害。
一九六七年四月三十日晚上,毛泽东请周恩来、李富春、徐向前、聂荣臻、李先念等人到他的住所开了一个“团结会”。当晚,周恩来拟订了一个参加“五一”劳动节首都庆祝大会的领导人员名单,这个名单里就有李富春等人。毛泽东批准后,第二天他们全都上了天安门城楼。当时,在报纸上露面是个标志,只要参加了重大活动并且在报纸上一露面,就意味着“站出来”了;一旦在报纸上没有了名字,就意味着可能被打倒了。
以后,毛泽东又采取了进一步的措施。一九六七年八月,经毛泽东提议,李先念被吸收参加了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后来,又吸收陈毅、徐向前、叶剑英、聂荣臻参加了毛主席召集的中央党委碰头会议。不过,这些老帅和副总理虽然参加了会议,但却极少发言,显得十分严肃和谨慎。另外,毛泽东几次接见军队团以上干部时,这些老同志也都参加 接见,而且位置的安排都比较靠前。
但是,一九六七年四月底,叶剑英在北京西山的宿舍再一次被围,参加围困的人有数千人之多,主要是外地来北京串联的学生和军事科学院的造反派。这些人分乘七十多辆汽车,来到西山中央军委的驻地安营扎寨,树起了数十面红旗,日夜轮流呼喊口号,要叶剑英出面回答问题。林彪很快就把这一情况向毛泽东作了汇报,但一直没有动静。一直到五月三日,毛泽东才委托黄永胜代表他去西山做工作,命令围困叶剑英家的学生和造反派各自撤回原单位。经过黄永胜两个多小时的说服工作,那些学生和造反派才逐渐撤离西山,事情才告一段落。
接着,林彪又向毛泽东建议,应停止老帅们家里的党支部对他们的批判。林彪认为,这种办法不宜多搞,会把老帅们的身体搞坏了。毛泽东同意了林彪的意见,也认为,搞了一段时间后,应当适可而止了。于是,林彪就委托黄永胜和我代表毛泽东和他,去几位老帅和副总理的家做工作,“解放”他们。
黄永胜和我接到通知,先到了西山叶剑英的家里,然后依次到了聂荣臻、徐向前和李富春的家里。当我们说明来意,并向家里的工作人员宣布毛泽东和林彪的指示后,叶剑英等几位老同志都要我们代他们向毛泽东和林彪表示感谢。
我们最后到的是陈毅家,当时他正在听收音机。见到我们进去连声说“欢迎,欢迎”。他还告诉我们,他夫人张茜上班还没回家。当我们说明来意后,陈毅高兴地说:“好、好。支部的同志说,我的检讨很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批判我了。现在有‘尚方宝剑’,更不怕批斗了。”随后,他还坚持把黄永胜和我一直送到大门口,看到我们上了车,才肯回去。
至于谭震林的家,毛泽东不同意我们去,我们也没有办法。这使我想起一件事情,谁反对过毛主席,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徐海东就是个例子。
徐海东是一九二五年入党的老同志,红军时期曾经任红二十五军军长和红十五军团军团长。抗日战争开始后,相继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旅长、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副总指挥,在鄂、豫、皖地区,在陕北和江北地区都立有赫赫战功。一九五五年,他被授予了大将军衔。但他就是因为一件事情得罪了毛主席。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届全国人大以后,刘少奇担任国家主席,到了“第一线”,而毛泽东则退到了“第二线”。就在这个时候,听说徐海东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信里说:“毛主席年岁大了,应该交班了,应该交给刘少奇。”毛主席见到这封信很不满意,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理过徐海东。
徐海东以后就长期休养。他最初是住在总参谋部。当时,一些在北京的老部下经常前去看他。我因为长期在新四军三师工作,这支部队里的八旅、十旅都是在红二十五军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此对他很有感情,也经常去看他。后来他转到大连休养,在生活上遇到一些困难,我们还曾以老部下的名义,帮助他解决了一些问题。为此,他还送给我一个很好的白玉印章作为答谢。当然这些是题外话。
关于“二月逆流”的问题,我原以为就此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有想到在一九六八年十月十二中全会上,又掀起了一次批判“二月逆流”的浪潮,而且调子和规模都大大超过了怀仁堂会议。
本来,八届十二中全会,是为了讨论和准备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各项工作而召开的。会议要讨论的问题有:代表名额的分配、选举的办法,修改党章以及准备文化大革命的总结。当这些问题讨论和决定以后,在中央文革碰头会议上,中央文革小组的陈伯达、江青、康生、张春桥、姚文元突然向周恩来提出要再一次批判“二月逆流”,要清算他们的错误。而且还要批判朱德。他们的理由是,这样才好让他们过关,出席“九大”。当时我感觉,这都是他们事前商量好的,也绝不只是代表他们几个人的意见。
周恩来要江青请示一下毛泽东。不久,江青请示回来说:“毛主席已经批准了,可以批三天,如果不够还可以多批几天。总之,要参与‘二月逆流’的人作出认真的检讨。”
于是,再一次批判“二月逆流”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周恩来提出,把几位老帅和副总理分别安排到全会的各个组里去,以便他们参加会议。结果,朱德分到了华北组,叶剑英分到了中南组,陈毅分到了华东组,徐向前、李先念、邓了恢、李富春等也都分到了各个组。唯独谭震林,毛泽东不同意他参加会议。
由于毛泽东和中央文革的意见,这次参加八届十二中全会的人,除了八届中央委员、候补中央委员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中央军委办事组成员,以及各省、市、自治区革委会和各大军区负责人以外,还有一批造反派,是中央文革从中央各部和各省、市、自治区找来的,是所谓的“新鲜血液”。这些造反派一上来就乱“放炮”,猛轰这些老同志,一些“左”得出奇的口号也喊了出来,并且登在了简报上。这样,江青等人通过他们第一天就点燃了大批判的烈火。
中央文革还给各个小组提供了一些“炮弹”(批判材料)。这些“炮弹”里,不仅有几位老同志在“二月逆流”中的所谓“错误”,而且还有他们几十年来的“老帐”。据我看来,这些“炮弹”里的有些材料的来源,即使是中央文革的那些人,恐怕也是不会知道的,但是都提供了出来。在会议上就不仅仅只是批判老帅们在一九六七年的问题,而是彻底算开了这些同志的历史老帐,把这些老同志参加革命以来所犯的“错误”统统翻出来进行批判。所以,斗争他们的内容就很广,连红军初创时期、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井冈山时期、瑞金根据地时期、长征途中、延安时期和建国后等各个时期的问题,都提了出来。当然,主要还是抓住他们反对“文化大革命”的问题进行批判,斗得这些老同志的情绪都不好。
在会议上,毛泽东始终没有公开批评这些老同志,但他也没有出来为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其实,会议上的一切,都取决毛泽东的一句话,也都是在他的眼前进行的。所以,我的感觉,这一切实际上是毛泽东亲自决策的。
这次八届十二中全会,我是以中央军委办事组成员的身份参加的,被分到了华北组。在当时的会议气氛下,我曾经错误地批判了分到这一组的朱德委员长和李先念副总理。我说:“朱老总,你当了一辈了的总司令,实际上指挥打仗的是毛主席,真正的总司令是毛主席。毛主席是红司令。听说你在井冈山的红四军第七次党代表会议上要把毛主席赶下台,你把这些情况说一说,也可以教育我们嘛!”
红四军七次党代会的事情,是我在中央文革提供的材料里看到的,但其它的话却是我自己说的。在讲完这些话以后,我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些话说得太过了一些,是犯了一个错误。可是,朱德委员长的胸怀非常宽大,他听了我的话以后并没有生气,只是解释说:“我没有反对毛主席。”以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件事情时,都深感内疚和惭愧,同时朱德委员长这种宽宏的态度也使我深受感动和教育。
在小组会议上,我还批判了李先念副总理。我说:“你认为‘文化大革命’没有保护老干部,就好像只有你要保护老干部,而毛主席不知道保护老干部似的。”
尽管在当时那种特殊的场合下,大家都这样说,不这样说谁也过不了关;但我随大流,这样无原则地批评李先念副总理,也是很不应该的。除此以外,整个会议期间我没有对其他老同志提出过任何批评意见。
全会闭幕以后,中央决定,按规定范围传达会议的情况,同时要传达“二月逆流”问题。因此在空军的传达会议上,我也按照中央的决定作了传达。
康生和江青一直想充当反对“二月逆流”的英雄。八届十二中全会刚刚批完,到了九大即将开始的前夕,康生在一次中央碰头会议上向毛主席书面提出了要搜集和整理八届十二中全会上批判“二月逆流”的记录,写成一个文件,发给九大代表。这样,他们要批判“二月逆流”的问题列入九大议程。当时只有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同意这一建议,而林彪、周恩来、黄永胜、汪东兴和我们都不同意。毛主席最后表示:“不要再批了。”这样才使这一问题告一段落。
这样,所谓“二月逆流”的问题,从一九六七年二月开始批起,到一九六九年四月才结束。也就是说,这几位老帅和副总理整整被批了两年多。
从十年动乱所造成的损失和后果看,陈毅、谭震林等几位老帅和副总理当时对“文化大革命”所提出的意见是对的,但是,由于他们的批评触及了毛主席,不符合毛主席的心愿,所以他们在以后的两年里一直作检讨、靠边站。
二十、青海事件与内蒙事件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四下午,军委扩大会议通知开大会。下午三点,大家集合在第一会议室。大家一边等着开会,一边交头接耳闲谈。不一会儿,周恩来和中央文革的陈伯达、江青、康生等人陆续来到会议室。与他们同时来的,还有青海省的造反派和青海省军区司令员刘贤权、副司令员赵永夫。
周恩来首先宣布说:“在青海发生了大规模镇压革命群众的事件,青海省军区调动军队,围歼革命群众。根据毛主席、林副主席的指示,经向各方面进行了反复调查,青海省的问题已经基本清楚。”接着,中央文革的成员一个一个讲话。
从他们的讲话中,我们得知了这个青海事件的大致情况:一九六七年一、二月,青海省的造反派集中在西宁市,准备夺取青海省的党、政大权。当时,青海省委的主要负责人为了躲避造反派的围攻,已经住进了省军区大院。于是,造反派就冲向省军区所在地,要求省军区交出省委主要负责人。后来,造反派占领了青海日报社,军区派人包围了报社。劝造反派退出,但毫无效果。双方对峙了九天后,在二月二十二日发生了冲突,部队开枪打死、打伤了一些人。这件事报上来以后,毛泽东三月十一日批示:“可以调查一下,如果是学生先开枪,问题不大,如果不是这样,就值得研究了。”接到毛泽东的批示,中央文革先后作了两次调查。他们在听取了选择派的片面控诉后,向毛泽东作了汇报。三月二十四日,经毛泽东同意,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作出《关于青海问题的决定》。
接着,就在会议上宣读这个《决定》。《决定》指出:“第一、青海省军区内部问题是一个反革命政变,副司令员赵永夫玩弄阴谋手段,推翻了司令员、军区党委书记刘贤权同志的领导,篡夺了军权。第二、赵永夫篡夺了军权以后,勾结二O五部队副主任张晓川,对西宁‘八一八’等革命群众组织进行残酷的武装镇压,打死打伤革命群众三百余人,甚至向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开枪,逮捕革命群众近万人。第三、赵永夫谎报军情,欺骗中央,蒙蔽群众,所谓‘八一八’等革命群众组织拥有大批枪支,并首先开枪,毫无根据。经向在现场的群众调查,守卫青海日报社的‘八一八’群众,并没有枪支。赵永夫等人,派了专门小组进行搜查,至今未搜到一枝枪。第四、以上事件同原青海省委书记王昭直接有关。”
《决定》规定的处理办法是:一是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发布命令,由军区司令员、党委第一书记刘贤权全权负责处理青海问题,除独立师、独立团归刘贤权指挥外,八O六一部队、八一二二部队、二O五部队,在处理青海问题上也统一归刘贤权指挥。二是向群众宣布“八一八”为革命群众组织,二月二十三日的流血事件应由赵永夫和张晓川负责,并为死去的恢复名誉,对负伤的负责治疗,被逮捕的一律立即释放,被打成反革命的一律平反。三是成立以刘贤权为首的青海省军事管制委员会,将赵永夫隔离受审,张晓川、王昭隔离反省,听候处理。
《决定》宣读完,就当场逮捕了赵永夫。之后,周恩来又讲话强调:“军委扩大会议应当很好地讨论这个《决定》,接受青海的教训。今后,解放军要坚决支持‘左派’,支持‘无产阶级革命派’,绝对不准开枪,更不准打死、打伤和逮捕革命群众。”
我同赵永夫很熟悉。他原来是东北军的人,直罗镇一仗他成了我们的俘虏,就参加了红军,并从此成了我的部下,从班长、排长、连长一直提升到了团长。解放以后,他在青海省军区当了副司令员。
青海事件发生后,赵永夫曾经打电话报告了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叶剑英答复说:“你们打得好,打得好!”可是突然之间,由于中央文革的插手,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说赵永夫是打死、打伤“革命群众”的罪魁祸首,把他抓了起来,而且几乎把他枪毙了。这样的处理,弄得叶剑英也是措手不及。
青海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不过以后有人告诉我,青海发生的事件,是西宁市的造反派组织“八一八”在北京来西宁串联的一些学生支持下,借口《青海日报》的一篇社论有问题,强行冲进报社。他们在报社大搞“打、砸、抢”,有几个报社的工作人员竟被活活打死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搞来了一批枪支弹药,对向他们做工作的解放军战士进行武力威胁。省军区以赵永夫为代表的领导认为,这样的书面很危险,于是派出部队对造反派占据的《青海日报》社进行了武装包围,命令他们立即退出报社,交出武器。但占据报社的造反派向部队开了枪。在这种情况下,部队不得不开枪进行反击,从而致使一些造反派被打死、打伤。当时的情况,赵永夫立即用电话报告了军委和叶剑英。
中央文革对青海的整件最初保持了沉默,但几天以后就利用简报刊登了青海“红卫兵”的来信,控诉被“武装镇压”的经过。张春桥、王力、关峰、戚本禹、姚文元还联名给毛泽东写信,要求重审青海事件。这才有了毛泽东三月十一日的批示。
以后,中央文革找造反派几次了解情况,都是一些一面之词。依据这些一面之词,中央文革向毛泽东作了汇报,促使毛泽东下决心这样解决青海事件。这就是我们这次会议的由来。
就在处理青海事件的同时,又发生了内蒙事件,两个事件的经过大体都差不多。事情也巧,内蒙古军区司令员王良太也是我的老部下。我任东北野战军第二纵队政委的时候,他当过纵队参谋长。一九六六年,他任内蒙古军区参谋长。“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以后,他是坚决支持原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乌兰夫和王逸伦、王铎等人的。
一九六七年三月下旬,内蒙古呼和浩特“三司”等造反派组织在冲击自治区党委时,王良太组织部队保卫区党委,最后开了枪,可能打伤了几个人。事情很快就反映到了北京,周恩来要我派飞机把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和军区的一些领导人,以及造反派的代表接到北京,大概是要听取他们对这一事件的说明。
由于这个事件又牵涉到军队开枪的问题,所以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又一次把这个问题弄到了军委扩大会议上。跟上次青海事件一样,造反派一攻,就把王良太也逮捕了起来。
四月十三日,中共中央发布了《关于处理内蒙古问题的决定》。这个《决定》,当时也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向我们宣布了。《决定》认为:“内蒙古军区的个别领导人,二月五日以来,在支左工作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严重打击了呼和浩特三司等革命群众组织,大批逮捕了革命群众,支持了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乌兰夫的代理人王逸伦等人以及他们所操纵的保守组织。”“内蒙古军区党委的一些同志,不经过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批准,把军区党委书记、副政委吴涛同志打成三反分子,停止他的工作,还擅自逮捕了已经站在革命群众组织方面的自治区党委书记高锦明等同志,并宣布他们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这是严重的政治错误,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决定》还认为,内蒙古军区有些负责人,在中央指出他们的错误以后,还采取两面的态度,进行对抗中央的活动;内蒙事件主要由王逸伦、王铎和内蒙古军区的领导负责。
《决定》同时还宣布:“中央决定由原青海省军区司令员刘贤权担任内蒙古军区司令员,由吴涛同志任军区政治委员。以刘贤权、吴涛二同志为首改组内蒙古军区党委,并对军区所发生的问题,进行处理。”“成立以刘贤权、吴涛二同志为首的内蒙古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革命群众组织的负责人,可以参加筹备小组。自治区党委高锦明等同志经过群众的同意也可以参加筹备小组。革命委员会的筹备小组,负责筹建革命的‘三结合’的临时权力机构,领导内蒙古地区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负责处理善后问题,并组织‘抓革命、促生产’,把工农业生产和财贸工作抓起来 。”《决定》还要求“对被打成反革命的革命群众组织、革命群众和革命干部一律平反“,对”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乌兰夫的问题,要在内蒙古公开揭露。”
内蒙事件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我同样不清楚,以后对王良太是如何处理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历史就是历史,事情总会恢复它本来面目的。
青海、内蒙事件处理完不久,军委扩大会议就结束了。于是,大家又回到本单位,继续接受群众的冲击和“再教育”。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回了原单位,因为当时有些地方的情况比较好,有些地方则比较乱,为了保护一些较乱地方的军队领导,军委在会议结束以后,又安排他们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比如沈阳军区的陈锡联和广州军区的黄永胜,就是在北京一直住到了夏天才分别回去的。
这次为期三个多月的军委扩大会议,在维护军队稳定、保护军事机关不受冲击、保证军队纪律、组织军队参加“三支两军”,以及维护国家的基本稳定、维护国家的基本生产、保护国家领土完整不受侵犯等方面,作出了积极的贡献。这一点是不可抹杀的。
二十一、“五一三演出”
一九六七年五月初,解放军在北京的几个文艺团体——北京军区文工团、海政文工团、空政文工团和二炮文工团等,为了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五周年,准备于五月十三日晚上联合在北京展览馆搞一次文艺会演。当时,包括军队文艺团体在内的驻京部队,已经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后来被称之为“老三军”的,这一派是支持军队现任领导的;另一派是后来被称之为“新三军”的,这一派实际上是由北京“三司”造反派所支持的军队造反派。这一次出演,是“老三军”联合起来,支持所属文工团举办的,所以他们又称作“演出派”。而“新三军”则因准备冲击这次演出,而被称为“冲派”。
当时,“新三军”把这次演出看成是与军队“老保”之间的大决战。为了这场大决战,他们早与文革所支持的北京“三司”等造反派密谋策划,调集了大批力量准备武斗。他们认为,只要制造出事端,中央文革就会站出来支持他们,这样军队里的“老保”就完了。
他们事前制造舆论说:首都的文艺舞台决不能让“老保”占领。如果要演出,一切后果由演出派自负。这时,连总政治部主任萧华都听到了这些传言。当“老三军”在演出前,报告萧华,请求批准演出时,萧华怕因为演出引起双方武斗,就没有同意演出的要求。
在“老三军”这边,有一些演员是能够直接“通天”的。于是,她们把演出的问题直接汇报到了毛泽东那里。毛泽东听了说:“你们去找林彪同志。”有了毛泽东的这句话,林彪就说:“你们演出吧。”
五月十三日晚上,“老三军”组织的文艺会演,如期在北京展览馆剧场举行。演出刚刚开始不久,北京“三司”的造反派果然领着军队的造反派就来了。他们分乘几十辆汽车,包围了剧场,然后一边高喊着口号往里冲,一边见物就砸,见人就打。两派发生了武斗,打得一塌糊涂。一瞬间,剧场变成了战场。由于来冲击的造反派很多,准备也很充分,于是设施、乐器被砸,在场的演员被打伤,参加演出的同志损失严重。
一听说发生了武斗,而且“冲派”又人多势众,北京军区、海军、空军、二炮机关里的人坐不住了,纷纷准备出去支援。与我们空军大院仅相隔一条马路的海军领导机关,由海军司令员萧劲光和政委李作鹏亲自率领机关的人员前去支援。临走前,李作鹏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这一走,海军大院就空了,叫我们在家里先不要动,万一有情况,我们既可以支援,又可以守卫,帮他们看好家。我说:“好,我们就这样分工。你们放心地去吧,有我们在就有海军大院在。你们去现场支援,担子要比我们重。”
放下电话,我立即发布命令,要求空军机关的全体人员集合在办公室,高度戒备,并密切保持与演出现场的联系。然后,我立即向周恩来和林彪报告这一情况,并一直在办公室里守着电话机,准备一旦有情况,就马上调动人员去支援,并随时报告周恩来总理和林彪。当时的气氛十分紧张,几乎不亚于战争年代进行的一场战斗。一个文艺演出活动,竟然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也真是史无前例。
萧劲光、李作鹏率领的海军机关人员一赶到北京展览馆剧场,就立即冲进去抢救伤员。“冲派”看到有人来支援,也马上调集力量,又包围了海军的人。恰好在这个时候,北京军区机关、二炮机关和其它部队的人员也陆续赶到。双方一场混战,武斗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最后,中央文革派陈伯达、林彪派萧华来到现场制止,这场武斗才算停了下来。
陈伯达一到现场,就指责“演出派”不该坚持演出,以至引起武斗。萧华也说:“我叫你们不要演出,就是怕发生武斗,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演出派”原本就对萧华不批准演出心中有气,认为是受到了压制。现在被冲、被打以后,反而又受到指责,就更加不满。他们纷纷责问陈伯达和萧华:“我们搞演出是为了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五周年,难道是错了?他们联合地方学生冲击演出,搞打、砸、抢反而是对了?”
“演出派”本来是保萧华的,但萧华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使得“演出派”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由此而种下了他日后被打倒的祸因。
武斗被制止下来了,可问题并没有解决。五月十四日晚上,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会议,解决两派武斗的问题。他在讲话中批评了双方武斗的行为,并且认为萧华的讲话是对的。结果,他的话引起了“老三军”的不满。下来以后,海军政治部主任张秀川跟周恩来说:“总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管了。”他把这里面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周恩来,后来周恩来也就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从不轻易出面干预具体事情的林彪亲自出面了。他冒着对抗中央文革的危险,公开支持“老三军”对抗“新三军”、“三司”等造反派。五月十五日上午,林彪要叶群带领军委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领导人,到医院去慰问“老三军”被打伤的人员,并发给他们《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像章”。对另一派的人员置之不理。林彪以这样的方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林彪明确态度后,中央文革也不得不跟着转了过来。
五月二十三日,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五周年纪念日,“演出派”这一天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了纪念演出。这一次,林彪不仅派叶群前来观看演出,还派出北京卫戍区的部队进行保护,这次演出就再没有受到冲击。
六月九日,“演出派”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一次演出。这一次,林彪亲自出席,并带领周恩来、陈伯达、江青、康生、李富春、李先念、聂荣臻、杨成武、汪东兴、姚文元等前来观看了演出,给演出派撑腰。这一下子,军内的造反派垮了,“老三军”一下子翻过身来,成为林彪和军委直接控制的一支政治力量。凭借着这支力量,林彪和军委可以直接与北京“三司”等学生造反派对抗,从而开始稳定北京的局势。中央文革依靠北京“五大领袖”一手遮天的时代成为了过去,我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相反,萧华的日子却不好过了。“演出派”因对萧华在“五一三演出事件”上的态度不满,不几天就贴出了炮轰萧华的大字报。其实,军内造反派一直都想要打倒萧华。这一年的二月中旬,造反派还曾经抄过他的家。而“老三军”一直是支持萧华的。但在“五一三事件”之后,“老三军”对萧华不满,也反起萧华来了。他们把萧华弄到京西宾馆,一连斗了十多天,要萧华承认这个、承认那个,把萧华斗得抬不起头来。
“五一三事件”后,林彪仍然准备保萧华。他告诉萧华,暂时住在西山不要出来,等过一段时间,“演出派”的气消了,再出来工作。谁知道,萧华自己在西山犯了错误,被海军的造反派组织“红联总”直接向毛泽东递了一份材料。毛泽东一看就说:“萧华是个扶不起的天子,我不保了。”这句话一传出来,萧华立刻就被打倒了。
这些年里,我看到有不少文章说萧华是被林彪有意打倒的,我认为这不符合事实。萧华长期以来一直在林彪领导下工作,林彪对萧华是很信任的,而且在“文革”开始后屡屡保他,要说林彪有意搞掉萧华,我认为这是不真实的。
二十二、军委办事组的成立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由于以前负责处理军委日常事务的罗瑞卿、贺龙等人先后被打倒,经毛泽东同意,中央军委成立了一个由叶剑英、杨成武和萧华组成的“三人小组”,负责处理军委的日常事务。
大约是在一九六七年六月初,毛泽东到南方去巡视“文化大革命”的情况。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中央军委决定,由代总长杨成武、空军政委余立金和海军政委李作鹏随同前往。这时,叶帅已因“二月逆流”事件靠边站了,萧华也被轰得不能工作,杨成武再一走,“三人小组”就名存实亡了。于是,周恩来以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名义向林彪提出:“是不是先成立一个军委临时看守小组,在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领导之下,暂时负责处理军委的日常工作?”林彪同意周恩来的意见,并提出由我、邱会作和张秀川三人组成中央军委临时看守小组,由我任组长。
七月十七日,我接到通知,要我当晚去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周恩来宣布:“经毛主席批准,由吴法宪、邱会作和张秀川三人组成中央军委临时看守小组,由吴法宪任组长。临时看守小组的任务是,接受中央文革碰头会议交代的任务,负责处理军委的日常工作。”从此以后,我便参加了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凡是会议上通过的有关军队问题的决定,或者是毛泽东、林彪、周恩来对军队有什么指示,就由我们看守小组来传达和办理。看守小组的办公地点在京西宾馆,下面的具体工作机构是中央军委办公厅。这些都是杨成武临走之前给安排的。
我们这个看守小组一共存在了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实际上没有干多少事,因为当时军委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机关,大部分都已经瘫痪,看守小组成立后也就没有向下面宣布,因此没有人向我们反映情况,我们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什么也守不住,反而是经常挨江青的批评。在那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就向中央文革写了三次检讨。
九月二十六日,杨成武回到北京。当晚,在中央文革碰头会议上,周恩来就宣布撤销了看守小组,另外成立以杨成武为组长的军委办事组。我被任命为办事组的副组长,同杨成武一起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议。我们这个办事组的成员还有叶群、李作鹏、邱会作。叶群在军委办事组只是挂个名,她只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军委办事组的会议她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对办事组的工作也从来不加干预。
与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实际上行使中央常委会议的职权一样,我们的这个军委办事组,实际上行使的是中央军委常委办公会议的职权。从这个意义上说,军委办事组的正、副组长,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以前军委的正、副秘书长。
军委办事组的成立,是在“文化大革命”的特殊情况下,所产生的一种特殊领导机构与领导形式。军委办事组成立以后,开始只是在中央碰头会议的领导下做一些具体的工作。中央碰头会议通过的有关军队的决定或文件,由周恩来签名以后上报毛主席和林彪,经他们同意以后,才能正式形成文件,再交由我们以中央军委或者是总参、总政、总后的名义下发。
军委办事组对下不单独行文,不发文件,不下命令。实际上是一个办事机构。军委办事组采取集体办公的形式,每天下午三点开始办公,集体讨论需要办理的事情。需要提交中央碰头会议的,晚上就由正、副组长带到碰头会上去研究;剩下的就由我们酌情处理和解决,并交有关部门办理。
军委办事组的成员,以后屡有变动,先后参加过军委办事组的有黄永胜(杨成武被打倒后,由黄永胜接任军委办事组的组长)、谢富治、刘贤权、李德生、温玉成、纪登奎、张才千等人。
二十三、中央文革碰头会议
中央文革碰头会是在一九六七年初产生的。在这之前,中央曾经是两个会议:即中央常委碰头会和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
一九六六年底、一九六七年初,由于刘少奇、邓小平、彭真、陶铸先后被撤消职务,中央政治局会议、政政局常委会议和书记处会议都先后停顿。这样一来,处理中央日常工作的任务,就全都落到了周恩来的头上。当时,他既要管国务院的工作,又要管中央常委会、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的工作。于是,经请求毛泽东同意,周恩来就以中央常委碰头会议的形式,集体处理一些重大问题。中央常委碰头会议由周恩来负责主持,吸收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各部门的负责人参加,主要讨论和解决党、政、军方面的一些重大问题,并且把讨论决定的重要事项报请毛泽东批准后执行。
当时,还有一个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由陈伯达主持,也吸收党、政、军各部门的负责人参加,主要负责解决全国“文化大革命”的有关问题。所讨论决定的重大问题,也需要毛泽东的批准才能执行。这样,就形成了两个中央日常的工作会议。中央文革陈伯达、康生、江青等人对周恩来意见很大,他们要求周恩来取消中央常委碰头会议,要周恩来直接参加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以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为党中央日常工作机构。
最初,周恩来没有同意江青等人的要求,照常举行中央党委碰头会议,主要的问题都拿到这个会议来解决。于是陈伯达和康生等人就通过江青到毛主席那里发泄不满,要求毛泽东下令取消中央常委碰头会议,以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来代替它,江青甚至提出公开挑战,宣称:“一定要把中央常委碰头会议摧垮。”
毛主席当时的态度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到了一九六七年三月以后中央常委办公会议开不成了。参加中央常委碰头会议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被打倒,几乎只剩下了周恩来光杆一人。周恩来把这些情况向毛主席作了汇报,经毛主席批准,取消了中央常委碰头会议。将中央常委碰头会议与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议合并,由周恩来主持中央文革碰头会。一并处理中央日常工作和全国的“文化大革命”问题。
我是一九六七年七月开始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这时候我才知道周恩来早已是这个会议的负责人了。当时参加会议的共十一个人,有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谢富治、杨成武、我、叶群、汪东兴。不久经过毛泽东的批准,李先念也参加了中央碰头会议。
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办公地点,在钓鱼台国宾馆十六号楼。钓鱼台宾馆原来是国务院招待外国元首的地方,一共有三十多座小楼,装修极其豪华,其中江青住的十号楼、康生住的八号楼是最华丽、最好的。当时,江青一人独占了三座楼。除了住宿的一座楼以外,她还有一座专门放电影的楼和一座专门带舞厅的楼。江青也曾为毛泽东在钓鱼台准备了一座楼,但毛泽东除了去西郊机场接见红卫兵时,曾在里面休息过几小时以外,再也没去住过。
钓鱼台里也有一座楼是供周恩来使用的,这就是五号楼,但周恩来一直住在中南海西华厅。另外,陈伯达住在七号楼。从条件上看,五号楼和七号楼比江青住的十号楼、康生住的八号楼要差一点。张春桥和姚文元两个都住在十六号楼里。十六号楼是一座大楼,楼上是他们生活的地方,楼下则是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办公地点。中央文革碰头会议一般是晚上办公,一直到凌晨三、四点左右。
整个“文革”期间,钓鱼台都是北京的一块禁地,全部由中央警衛团警卫,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能冲击。江青曾经下令,如果有人胆敢冲击钓鱼台,一律逮捕,并且可以开枪。那个时候,造反派可以冲击北京的任何地方,包括中南海都被造反派冲击过,但是没有人敢冲击钓鱼台。
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由周恩来主持,所决定的重大问题,由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四个人签字以后,报毛泽东及林彪批准。有一次陈伯达提出,以后会议上定的文件,由周恩来一个人签名上报就可以了。但是江青提出了意见,说:“还是总理的一贯作法好,这样可以表示由总理和中央文革的正、副组长共同负责。”周恩来转而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大家谁都没有说什么。就还是照原样办理。经毛主席、林彪同意的文件,有时用中共中央的名义,有时用国务院的名义,有时联名下发。
中央文革碰头会议是九大以前中央的一种集体领导形式。一般是用文件的形式将所讨论的问题报告毛主席。但有的时候,由毛主席直接召集中央文革碰头会,讨论一些更重大的问题,这种情况也不少。林彪因为身体的关系,除了毛主席亲自召集的会议以外,很少参加会议,都是由叶群代替他参加会议。
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周恩来对江青、康生都十分尊重,几乎从来不否定他们的意见。相反,江青对周恩来的态度十分傲慢。我记得,有一次,江青对周恩来说:“你过去对我们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不感兴趣,现在该相信我们了吧,我们还是能处理一些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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