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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来抓我:最非凡骗子的真实传奇故事

_2 弗兰克(美)
我一路徘徊着离开机棚,想不被注意地融入人群。
我需要尽量多地了解航空公司飞行员和航空公司运行的情况,眼下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搜集一些小知识和小趣闻。机棚里尽管有许多飞行员和乘务员,但他们似乎彼此并不相识。我特别感兴趣的是那些塑封的卡片,显然是证明身份用的,大多数飞行员都把它别在胸前。我仔细观察后发现女乘务员也有类似的身份卡,但她们把它夹在自己的钱包带上。
大厅里,几个飞行员在浏览钉在大布告栏上的通知。我停住脚步,假装阅读几份通知———大多数都是联邦航空局和泛美公司的备忘便条,与此同时,一位飞行员的身份卡便被我尽收眼底。这种卡比驾驶执照略长,模样跟我口袋里的那张执照类似,但右上角印着那人的护照彩色照片,顶上用公司的颜色印着泛美公司的名字和标识。
我离开机棚时心想,如果我打算成功扮演一位泛美公司的飞行员,仅有一套制服显然是不够的。我还需要一张身份卡和有关泛美公司运作情况的大量知识,而我现在对这些一窍不通。我把制服放进壁橱,开始频频光顾公共图书馆,并在书店里仔细搜索,钻研我能找到的关于飞行员的所有资料。我偶尔发现的一本小书特别有用。它是泛美的一位老机长写的回忆录,还配有许多照片,包含大量航空公司专业术语。后来我才知道,这位飞行员书里的语言已经有些过时了。我觉得我应该了解的许多知识,在书本和杂志里都找不到。于是,我又与泛美直接对话。“对不起,我想和一位飞行员说话,”我对接线员说。“我是我们中学学报的记者,我想写一篇关于飞行员生活的报道———比如他们在哪儿试飞,怎样训练,以及诸如此类的内容。您认为会有飞行员愿意跟我谈话吗?”
泛美人都非常热情。“好吧,我把您转给地面指挥部,机组人员休息厅,”那女人说。“或许有人坐在那里,可以回答您的一些问题。”
有一位机长欣然从命。他很高兴年轻人有志在航空领域发展自己的事业。我介绍自己是鲍比·布莱克,在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我开始就我最需要了解的问题向他发问。
“为泛美公司飞行的最年轻的飞行员是多大岁数?”
“噢,那可不一定,”他回答道。“我们有一些随机工程师约莫只有二十三四岁。我们最年轻的副驾驶员大概是二十八九岁。机长一般年近40或40多岁。”
“明白了,”我说。“那么,副驾驶员有没有可能只有26岁,或者更年轻些呢?”
“哦,不可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据我所知,我们没有那个年龄段的人,不过我注意到,其他一些航空公司确实有许多年轻的副驾驶员。当然啦,这都很难说,要看这个人飞行的机种和他的资历。一切都取决于资历,也就是说,取决于飞行员在公司干了多久。”
我发现有许多情报需要打听。“你们什么时候雇人?我的意思是,飞行员多大岁数才能进航空公司,比如泛美?”
“如果我记得不错,20岁就可以进公司做随机工程师。”机长说,他的记忆好得惊人。
“那么,也就是说,在公司服务6至8年后,就可以成为一名副驾驶员喽?”我追问。
“有可能,”他勉强承认。“实际上,我得说一个有才能的人在6至8年内成为副驾驶员的情况并不罕见,甚至还有时间更短的呢。”
“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飞行员挣多少钱?”我问。
“噢,这也得看他的资历,他飞行的线路,每星期飞行的时间和其他因素,”机长说。“我估计一位副驾驶员的最高工资大概是3.2万美元,机长的收入在5万美元左右。”
“泛美共有多少飞行员?”我问。
机长轻声地笑了。“孩子,你这可把我问住了。具体数字我不清楚。据我估计大概有800名吧。你要知道更确切的数字,可以去问人事部门的经理。”
“不用了,没关系,”我说。“这些飞行员有几个地方?”
“您说的是基地,”他回答道。“我们在美国有5个基地:旧金山、华盛顿特区、芝加哥、迈阿密和纽约。我们的机组人员就住在这些城市。他们在那个城市,比如说旧金山吧,报到上班,从那个城市起飞,最后再飞回到那个城市。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一家国内航空公司,不是从国内的这个城市飞到那个城市。严格地说,我们是一家国际性的航空公司,飞行国外的许多地方。”
这个情报对我很有帮助。“机长,也许您会觉得我下面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我完全是出于好奇,没有其他。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是一个驻纽约市的副驾驶员,您也是一个驻纽约市的副驾驶员,我却从没有见过您,有这种可能吗?”
下期我的问题还没有完,他似乎并不介意我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飞行员的证书是什么样子的?”我问。“是一种可以挂在墙上的证书,还是像驾驶执照一样的东西?”
10、他想制作一枚胸卡
“很有可能,如果是副驾驶员,可能性就更大了,因为您和我永远不会同飞一架飞机,”那个健谈的机长说。“我们也许永远都碰不上面,除非我们在公司的聚会上或某个社交宴会上相遇,而这是不太可能的。比起副驾驶员来,你更容易结识许多机长和随机工程师。你可能会和不同的机长或不同的随机工程师一起飞行,如果你调动了,还会再次碰见他们,但你绝不会和另外的副驾驶员一起飞行。一次航班上只有一个副驾驶员。”
“说实在的,公司内部的飞行员太多了,没有哪一个飞行员会认识其他所有的人。我在公司干了18年,我认识的飞行员总共也就六七十个。”
机长的话点亮了我小脑瓜里所有的灯泡。
“我听说飞行员可以免费乘飞机,我的意思是作为乘客,不是作为飞行员。这是真的吗?”我问道。
“是的,”机长说。“不过我们在谈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享受通行优待。也就是说,我和我的家人可以作为等退票的旅客,飞往什么地方,那就是,如果飞机上有空位,我们就可以坐那些座位,我们只付机票的税钱。只付税钱。
“另外还有免费搭乘。比如,如果今晚上司叫我明天早晨在洛杉矶起飞,我就可以乘坐德尔塔、东方、环球或其他在洛杉矶的航线,能把我准时送到那里。我或者坐在一个无人的客座上,或者,这种可能性更大,占据活动座椅。那是驾驶舱里一个可以折叠的座位,一般是给免费搭乘的飞行员、要人,或联邦航空局的督飞员使用的。”
“您必须帮机长驾驶飞机吗?”我突然问道。
“哦,不用,”他回答道。“如果我乘坐了另外一家航空公司的班机,他们出于礼貌,会邀请我操作驾驶台,但我总是婉言谢绝。我们搭乘别人的飞机是为了去某个地方,而不是为了工作。”他笑了起来。
“您怎样才能办成,我指的是免费搭乘?”我真的很感兴趣。机长十分耐心。他一定很喜欢小孩。
“你想把一切都问个水落石出,是吗?”他亲切地说,然后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噢,要填一种我们称之为红单子的东西。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如果我要搭乘德尔塔的班机飞往迈阿密,我就到德尔塔的地面指挥中心,给他们看我的泛美身份卡,填写德尔塔的红单子,注明我的目的地,并写出我在泛美的职位、我的员工代码和我的联邦航空局飞行员证书的编号。单子填完后给我一份,这就是我的‘搭机牌’。我上飞机时把单子交给空中小姐,这样我就可以坐在活动座椅里飞行了。”
我的问题还没有完,他似乎并不介意我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飞行员的证书是什么样子的?”我问。“是一种可以挂在墙上的证书,还是像驾驶执照一样的东西?”
他笑了起来。“不,不是挂在墙上的证书。说真的,它还很难描述呢。大小和驾驶执照差不多,但上面没有照片。它只是一张白卡片,上面印着一些黑字儿。”
我觉得差不多了,应该让这个好人儿回到他舒适的座位上去了。“太好了,机长,真是非常感谢,”我说。“您给我的帮助太大了。”
“很高兴帮助你,孩子”他说。“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抱负,我希望你获得飞行员的飞行胸章。”
胸章我已经弄到手了。我需要的是身份卡和联邦航空局的飞行员证书。对身份卡我倒并不很操心,但飞行员证书实在让我为难。联邦航空局可不是一个邮购商店。
我用手指代替走路,努力寻找一张合适的身份卡。我查看电话号码簿黄页中的“身份证明”一栏,挑选了麦迪逊大街上的一家公司(我想,坐落在麦迪逊大街的身份证公司肯定很有档次),然后我就打扮得西装笔挺,直奔这家公司。
这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办公套房,由一位接待员筛选未经预约、主动送上门的生意。“我能为您做什么?”她非常利索地问。
“劳驾,我想见一见你们的一位销售代表。”我也用同样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销售代表神情高傲,气派十足,似乎不屑于洽谈一张身份卡这样的小生意,于是我投其所好,暗示他可以挣一笔大钱,以期能充分引起他的兴趣,赢得他的好感。
“我名叫弗兰克·威廉姆斯,是波多黎各加勒比航空公司的代表,”我语气轻快地说。“您大概知道,我公司正在拓展在美国大陆的业务,目前我们在肯尼迪机场的办事处里已有200人。我们现在使用的临时身份证是纸做的,我们想要一种薄薄的、有塑封的正式卡片,上面有彩色照片和公司标识,和其他航空公司在这里使用的身份卡一样。我们想要高质量的卡片,我知道贵公司的产品都是质量上乘的。”
如果他知道加勒比航空公司确实存在,并在美国拓展业务,那他可就比我知道得多了。但他不会为了追究真相而妨碍一笔大有油水的买卖。
“噢,好的,威廉姆斯先生。我给您看看我们在这方面的产品。”他热情地说,一边领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大大的、皮封面的样品目录,翻看着里面的内容。产品十分丰富,从羊皮纸到有着精美水印的票据,简直无所不包。然后,他让我看整整一页各种各样的身份卡。
“目前,我们提供服务的大多数航空公司都使用这种卡,”他指着一种看上去完全是泛美身份卡翻版的卡片,说道。“上面有职员代码、基地、职位、相貌描述、照片,如果您愿意,还可以加上公司标识。我认为这种非常合适。”
我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是的,我认为这种卡片正是我们想要的。”我说。这确实是我想要的卡片。他向我简要口述了一下生产成本,包括所有的可变因素。
“您能给我一个样品吗?”我突发奇想,问道。“我可以拿给我们的高层领导看,因为最后拿主意的是他们。”销售员迟疑了几分钟,同意了。 下期模型有好几种尺寸,我买了最小的那种,价钱是2.49美元,是未经装配的零件。我匆匆赶回自己房间,把飞机零件扔在一边。我根据安装指示,把贴花纸和烫印的字放在水里浸泡,直到它们与衬纸分离。
11、我成了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我仔细端详着卡片。“不错,但它是空白的,”我说。“不妨这样吧。我们把这张卡片填好,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最终的产品是什么样子了,行吗?可以拿我做实验对象。”
“真是个绝妙的建议。”销售员说,他把我带到一个身份证照相机前,这机子几分钟就能拍出供身份证使用的照片。
他拿来几张照片,我们挑选了一张(他慷慨地把挑剩下的等外品也给了我),他把照片固定在卡片的空白处,仔细修了修边。他在相应的空白处填写了我的假名字、随手抓来的职位(副驾驶员)和凭空捏造的职员代码,以及我的身高、体重、肤色、年龄和性别。然后,他用透明的硬塑料将卡片封上,和他的名片一起递给了我。
“我相信我们的工作会令你们满意的,威廉姆先生。”他一边送我出门,一边说道。
他的工作已经令我满意了,只有一个细节不够理想。那张可爱的身份卡上没有泛美公司的特殊标识和公司名称。我正在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家业余爱好者商店的橱窗。在一片延绵起伏的小山上,停着一系列飞机模型,其中就有几架商用大型客机。我看见一架非常漂亮的泛美喷气式飞机,尾巴上贴着公司的著名标识,机身和机翼上贴着公司的铭文,用的是公司受版权保护的烫印字体。
模型有好几种尺寸,我买了最小的那种,价钱是2.49美元,是未经装配的零件。我匆匆赶回自己房间,把飞机零件扔在一边。我根据安装指示,把贴花纸和烫印的字放在水里浸泡,直到它们与衬纸分离。公司标识和公司名称都是印在很薄很薄的塑料上的。我把泛美的标识贴在身份卡的左上角,又把公司铭文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卡片顶部。透明的贴花干了以后,看上去就像是印在卡片上的一样。
真是天衣无缝。一张维妙维肖的泛美身份卡的翻版。要用分光镜仔细检查才能看出贴花实际上是贴在塑料封套外面的。我把身份卡别在我前胸的口袋上,甚至可以通过检验去参加泛美公司的董事会议呢。
然而,我作为一个冒牌的飞行员,还是不能上天飞翔。我想起我编谎话采访的那位机长的话:“证书是最重要的东西。您操纵飞机时,必须把证书随时带在身上。我把我的证书和身份卡一起放在一个小夹子里。人们经常会要求您出示证书,就像要求您出示身份卡一样频繁。”
这件事我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到商用航空学校苦读一番。我又开始频频光顾书店,浏览各种各样的飞行出版物。我也说不准我在寻找什么,但居然就给我找到了。
在一本书的封底上,有一则用醒目字体排印的小广告,是密尔沃基一家专为职业人士提供服务的标牌公司的广告。那上面说公司可以复制任何一种飞行员证书,用银纸雕刻,裱贴在一块八英尺宽、十一英尺长的硬木标牌上,只需35美元。公司使用的是联邦航空局用的那种现成的标准证书模具。作为一个飞行员,他要做的事就是提供一些相关资料,如他的联邦航空局证书编号和等级,然后该公司就会寄来一份他的证书的银色复制品,适合在任何地方展示。看来,联邦航空局确实有邮购分部呢。
自然啦,我需要一个这样的标牌。我觉得,只要有了标牌,总有办法把证书缩小到适当的尺寸,印在合适的纸上。这样,我就拥有我自己的飞行员证书了!
这个念头使我兴奋难耐。我没有给这家公司写信,我给他们的密尔沃基的办事处打了个电话。我对销售员说,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标牌,并问这笔业务能否通过电话完成。
他对我这样急不可耐并没有表示出好奇。
“好吧,您在电话里把所有必需的资料都告诉我,但我们一定要在收到一份支票或汇票后才能动手制作标牌,”那人说。“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先加工一个毛坯。我们可以把这笔业务作为特殊订货,价钱是37.50美元,包括邮寄费和特殊操作费。”
我没有犹豫。我把我的化名告诉了他,弗兰克·威廉姆斯。我还告诉了他我的假年龄,以及我真实的体重、身高、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还有我的社会保险号码。飞行员的证书或证明的号码总是跟他社会保险的号码一样。我给了自己一个飞行员所能获得的最高等级:空运等级。我告诉那人,我有资格飞DC-9,波音727和波音707。我告诉他我在纽约市(作为一个商用飞行员,在中转站停留很长时间的现象并不罕见)的地址,让他把邮件存在邮局,我自己去领取,并告诉他我当天就把汇票寄出。实际上,我在一小时内就把钱寄出去了。这是我几个星期来开出的惟一一张有效汇票。
不到一星期,标牌就寄来了。真是太漂亮了。它不仅证明我是个标准的飞行员,而且证书的复制品上居然还有联邦航空局首脑的亲笔签名。
我把标牌拿到布鲁克林的一家街头印刷所,找到主管印刷工。“是这样,我想把我的证书缩小,这样我就能装在皮夹里随身带着了,就像您把文凭随身带着一样。能办到吗?”我问。
印刷工羡慕地端详着标牌。“太好了,我不知道飞行员学会飞行时还能得到这样的东西。”他说。“这比大学文凭漂亮别致多了。”
“噢,真正的证书是一张资格证明,但它在我洛杉矶的家里呢,”我说。“这是我女朋友作为礼物送给我的。但我要在这里驻好几个月,我想有一张皮夹子大小的证书复制品。您能为我办到吗,还是我必须请人把证书寄来?”
“没问题,凭这个就成。”他说。然后,他用一架特殊照相机把证书缩小到标准尺寸,印在厚厚的白纸上,剪贴好了,递到我手里。整个过程不到30分钟,只花了我5个美元。我自己用两张塑料皮把它贴在中间。我从未见过真正的飞行员证书,但我相信我这张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穿上那套已经修改得很合身的飞行员制服,潇洒地歪戴着帽子,搭上一辆开往拉瓜地机场的班车。
我准备执行飞行任务了。不过开飞机的活儿得由别人来干。
下期“波音707,我很喜欢。”她说,这时我把她的行李搬上了班车,她在车门前停住脚步,伸出手来。“非常感谢,朋友。多亏你出力帮助了我。”“我愿意为您效劳。”我说的是真心话。
12、穿上制服就是不一样
我穿着那套泛美飞行员制服走进拉瓜地机场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显然赢得了许多尊敬和爱戴。男人们羡慕或者嫉妒地望着我;漂亮女人和姑娘朝我绽开笑容。机场警察冲我礼貌地点头。飞行员和空中小姐走过时,也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或举起一只手向我致意。每个看见我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显得那么亲切、友好。
这玩意儿真是令人兴奋,令我痴迷。说实在的,我很快就对它上了瘾。在后来的5年中,制服就是我的第二个自我。我离不开制服,就像一个有毒瘾的人要注射海洛因一样。每当我感到孤独、沮丧,受了挫折或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怀疑时,我就穿上我的飞行员制服,往人多的地方去。制服给我带来了尊敬和尊严。不穿制服,我经常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心灰意懒。而在这样的时候一穿上制服,我就觉得像戴上幸运女神的帽子一样。
那天上午,我随着人群在拉瓜地机场的休息大厅里徘徊,陶醉于我自欺欺人的高贵身份中。我真想就这样一路蒙混过关,搭乘一架班机,飞到某个遥远的城市,在那开始我的支票诈骗生涯,但我迟疑着,没有立即执行我的计划。我尽情享受着我受到的关注和尊敬,觉得这一切太好玩了。
后来,我觉得饿了。机场里有许多咖啡店,我就随便走进一家,坐进柜台边一张凳子里,要了一客三明治和牛奶。就在我快要吃完时,一个环球公司的副驾驶员坐在了我斜对面的凳子上。他看了看我,点头致意。他要了咖啡和一个面包卷,然后略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
“泛美的人跑到拉瓜地机场做什么?”他口气很随便地问。看来,泛美飞机一般不从拉瓜地机场起飞。
“噢,为了赶时间,我从旧金山随便搭乘了一趟班机,”我回答。“我要到肯尼迪机场赶一架直升机。”
“你是什么设备?”他问,咬了一口面包卷。
我的大脑变成了许多小方冰块。我简直被吓坏了。设备?他指的是什么,设备?发动机?座舱仪器?是什么呢?我不记得以前听别人把这个词跟商用航空联系在一起使用过。我狂乱地在脑子里搜寻答案,显然,他问我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翻阅着那个泛美老机长的回忆录,这本书我一直很喜欢,我简直把它当成了一本指南手册。但我想不起他用过“设备”这个词。
看来,这个词一定非常重要。环球的飞行员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通用电气。”我说,只希望自己蒙对了。然而,这个答案显然不对。他的目光顿时冷淡下来,脸上掠过一丝戒备的神色。“噢。”他说,刚才那种友好的语气消失了。他埋头吃起他的咖啡和面包卷来。
我大口喝完杯里剩下的牛奶,往柜台上扔了三个美元,这超过了我这顿快餐的价格。我站起身,朝环球的飞行员点了点头。“再会。”我说,然后就朝门口走去。
“后会有期。”他嘟囔了一句。我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这句话,但听上去很像一句我自己决不会说的话。
不管怎么说,尽管我前面做了许多工作和研究,但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不能冒险搭乘飞机。不说别的,我显然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航空公司的专业术语。我离开汽车终点站时,发现一个环球公司的空中小姐正吃力地拎着一个沉重的大包。“要我帮您一把吗?”我问,伸手替她拿行李。
她忙不迭地把它交给了我。“谢谢,”她笑着说。“我们的机组人员班车就停在外面。”
“刚进来?”我们朝班车走去时,我问道。
她做了个鬼脸。“是啊,可把我累坏了。我们机上大约有一半都是卖威士忌酒的商人,他们要去苏格兰开一个会议,您可以想象那是个什么场景。”
我想像得出,便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是什么设备?”我按捺不住地问。
“波音707,我很喜欢。”她说,这时我把她的行李搬上了班车,她在车门前停住脚步,伸出手来。“非常感谢,朋友。多亏你出力帮助了我。”
“我愿意为您效劳。”我说的是真心话。她身材苗条,姿态优雅,五官像小精灵一样小巧精致,头发是棕褐色的。真是非常迷人。换了别的场合,我一定会要求进一步了解她。但我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
航空公司的人显然都三句话不离本行,而我当时显然还是个门外汉。原来,设备就是机种啊,我朝自己要乘的班车走去,一边想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但在返回曼哈顿的路上,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个环球公司的一级飞行员大概已经回到了飞行员休息厅,正在告诉环球的其他机组人员,他遇到一个泛美的怪人,居然开着洗衣机飞来飞去。
在后面的几天里,我卧薪尝胆。我已经发现最能向我提供航空公司信息的正是航空公司本身,于是我开始给各个不同的航空公司打电话,向他们讨问信息。我谎称自己是个大学生,在写一篇交通运输方面的论文,或者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作家或杂志撰稿人,或者是一个刚出道的记者,为一家地方日报写稿。
接线员通常把我转给公司的公交部。我发现,航空公司公关部的人特别喜欢谈论他们各自的公司。我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我在航空方面的知识还只是小学水平,但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蹿过了中学,已经在为我的学士学位奋斗了。
航空公司的宣传员中,有许多人本身就当过机组成员,他们很乐意地向我介绍了许多很有价值的信息和技术性的小知识:如美国和外国航空公司使用的飞机型号,燃油量和速度、高度,重量限制,客容量,机组人员的人数和其他宝贵资料。
比如,我了解到,商用航空公司的飞行员许多都是从军队抽出来的。
下期我了解到,任何一个飞行员都可以提出“酒杯和油门相隔十二小时”这个借口,得体地谢绝别人喝酒的邀请。显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我从未见过飞机的油门是什么模样。
13、和几个空姐混熟了
人们告诉我,那些没有当过空军或海军航空兵的飞行员,或是从二流的小航空公司晋升上来,或是毕业于恩布利-里德尔这样的私人飞行学校。
我得知恩布利-里德尔航空大学位于佛罗里达的代顿海滩,是国内最受人尊敬,大概也是最大的一个商用飞行训练学校。它是航空领域的巴黎圣母院。一个对航空知识一窍不通的中学毕业生,可以进入恩布利-里德尔的地面学校,几年之后,就能驾驶现有的任何一种喷气式飞机了。
“我们的飞行员,如果不是来自空军或海军,就来自恩布利-里德尔。”一家航空公司的宣传员十分自豪地说。
我对军队里的事一无所知。我分不出士兵和副总司令的区别。于是,我给自己颁发了到恩布利-里德尔入学的奖学金,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然后又给自己加上几年虚构的在东方航空公司工作的经历。
随着我对航空公司及其专业术语的知识的逐渐丰富,我的信心又回来了。我用弗兰克·威廉姆斯的名字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留下了存局候领的邮箱地址,当我从邮局领到我订购的两百张个人专用支票后,我就试着以航空公司飞行员的假冒身份兑现几张支票。
这就像到布朗克斯动物园打猎,真是手到擒来。出纳员总是忙不迭地从现金抽屉里往外拿钱。他们大多数人甚至没有提出要看证件。但我还是把我的假身份卡和伪造的飞行员证书推到他们面前,我不希望我的工作没有人注意。我开出的最初两张支票是有效的。而后来那些支票的价值大概跟口香糖的包装纸差不多。
我开始定期到拉瓜地机场闲逛,倒不是想搭乘班机,而是想与航空公司的人打打交道,偷听他们关于公司的谈话。也就是说,测试一下我的词汇量吧。我避开了肯尼迪机场,因为泛美的总部设在那里。我担心我在肯尼迪机场遇见的第一个泛美飞行员就会认出我是个冒牌货,然后当场对我进行军事审判,摘掉我的飞行胸章和纽扣。
在拉瓜地机场,我如鱼得水。看来,人们对有些书的评判只看封面,我只要一穿上制服,立刻就成了一本畅销书。我经常光顾一家咖啡馆,一般会有十多个飞行员或其他机组人员在那里休息,毫无例外地,总会有人邀请我坐在他或他们身边。我经常加入到许多人一伙,因为航空公司的人都像鹅一样喜欢扎堆。机场附近的鸡尾酒吧休息室里也是这样的情况。我从不在吧台买酒喝,由于我还没有试过酒精,拿不准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但没有人追问我为什么不喝酒。
我了解到,任何一个飞行员都可以提出“酒杯和油门相隔12小时”这个借口,得体地谢绝别人喝酒的邀请。显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我从未见过飞机的油门是什么模样。人们总是按我的表面价值来接受我。我身上穿着泛美飞行员的制服,因此我肯定是一位泛美飞行员。
起初,我不怎么说话。我总是让谈话在我周围流淌,我仔细监听那些词汇和用语。很快,我就像个正宗的航空人一样,说一口地道的行话了。对我来说,拉瓜地是传授航空知识的大课堂。
我的有些语言教科书非常靓丽。我猜想,空中小姐大概很少看到一个真正年轻有为的飞行员,一个看上去与她们同龄的人。“你好!”空姐走过时会主动搭理我,她娇滴滴的,声音里的邀请成分是明摆着的,我觉得要拒绝这么多邀请会显得失礼,很快,我就与几个姑娘开始约会了。我带她们出去吃饭,看戏,欣赏芭蕾舞,听交响乐,去夜总会或看电影。也去我住的地方或她们住的地方。
我因为她们的头脑而喜欢她们。
她们的其他部分也很美妙。但生平第一次,我对一个姑娘的专业知识比对她的身体更感兴趣。当然啦,如果才貌双全我也不拒绝。卧室也可以成为一个绝妙的课堂。
我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我是说,要了解航空公司免费旅行手续的细枝末节,还真需要一种对学问的专注劲头呢,要知道,这时有人正咬着您的肩膀,用指甲使劲抠着您的后背呢。只有一个专心致志的学生,才会对一具裸露的胴体说,“太好了,这就是您的飞行手册?它和我们的空中小姐用的那种不太一样。”
我十分谨慎地汲取她们头脑里的知识。我甚至还和三个空中小姐在马萨诸塞的山区旅游胜地玩了一星期,她们没有一个人对我的飞行员身份产生怀疑,倒是对我的精力和耐力表示过些许疑虑。
你可别得出这样的印象,以为空中小姐都是轻浮放纵的。她们不是。关于空中小姐都是热情奔放的女妖这个神话,仅仅是神话而已。说实在的,“空姐”在性生活方面倒比其他领域的妇女更保守、更稳重、更讲究品位呢。我认识的空中小姐都是聪明、成熟、富有责任心的年轻女子,工作出色,我一般很少与她们轻薄。有些姑娘也喜欢玩乐,如果她们是秘书、护士、书店老板娘什么的,一定会抱着我一起跳到床上。唉,空姐都是一些正派的人。我对我认识的那些空姐有十分美好的回忆,如果说有些回忆比别的更美好一些,那并不是因为性方面的考虑。
有一位空姐使我记忆犹新,但我并没有跟她上床。她是德尔塔公司的一位空中服务员,我在刚开始学习航空公司行话时认识了她。她有一辆车停在机场,一天下午,她主动提出开车送我回曼哈顿。
“你能让我在广场下车吗?”我们一同穿过机场的休息厅时,我问道。“我需要兑换一张支票,那里的人认识我。”那里的人并不认识我,但我假装这么说。
空中小姐停住脚步,指了指大厅两边的十几个航空公司售票柜台。在拉瓜地机场办理售票业务的肯定有一百多家航空公司。“你随便找一个柜台兑换你的支票好了。他们都会接受你的支票的。”
“是吗?”我说,觉得有些惊讶,但竭力掩饰住了。
下期“这里是东方,”他说。“飞往迈阿密的602次航班上有一个搭机者。弗兰克·威廉姆斯,副驾驶员,泛美公司……好的,非常感谢。”他挂断电话,朝玻璃窗外面的一扇门点了点头。
14、开始免费搭乘飞机
“这是一张个人支票,而你知道我们的总部不在这里。”
她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关系,”她说。“您是泛美的飞行员,穿着制服,这里的任何一家航空公司出于礼节,都会接受您的个人支票的。他们在肯尼迪机场也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以前还没有在售票柜台兑换过支票呢。”我实话实说。
美航的柜台离我最近。我走到一位闲着的售票员面前。“您能为我兑换一张100美元的个人支票吗?”我手里拿着支票簿,问道。
“当然,非常乐意。”他微笑着说,接过那张假货,看也没看。他甚至没有问我要身份证明。
从那以后,我就频频在机场的售票柜台兑换支票了。我在拉瓜地机场大捞油水,就像狐狸进了火鸡场一样。机场设施非常庞大,我被抓住的几率很小很小。比如,我在东方的柜台兑换了一张支票,然后走到机场另一区域,偷袭一下另一家航空公司的现金抽屉。我非常谨慎。我从不第二次光顾同一个柜台。我在纽瓦克机场上演了这个骗局的压缩版,又干净利索地偷袭了提特波洛机场几口。
每个赌博的人都经常会在马路边开赌。我就经常袭击航空公司机组人员经常光顾的旅店和汽车旅馆。我甚至还买了一张去波士顿的往返机票,这是一张用不义之财购买的正当机票,我在洛根机场及其周围的机组人员旅店散发了无数张花里胡哨的欠账单据,然后又匆匆返回纽约。
我因为成功而得意,就这样轻松地扮演了飞行员,这使我信心大增。我认为我终于可以“免费搭乘”了。
我一直住在西区的一套没有电梯的公寓里。我以弗兰克·威廉姆斯的名字租了一个小套间,准时用现金支付房租。女房东只在我付房钱时才能看见,她以为我在一家文具店工作。其他房客都不认识我,我从不穿着飞行员制服在大楼附近出现。我没有电话,也从未以这个地址接收过邮件。
当我收拾好行李,离开公寓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跟踪的足迹。就连蓝岭山脉最优秀的喇叭嘴猎狗也嗅不到我的气味。
我乘一辆公共汽车来到拉瓜地机场,走向东方航空公司的地面指挥部。在围成一圈的柜台后面有三个年轻人在工作。“噢,先生,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其中一个问道。
“我想免费搭乘你们的下一趟航班去迈阿密,不知还有没有座位。”说着,我掏出我的假泛美身份卡。
“我们有一趟班机15分钟后出发,威廉姆斯先生,”他说。“您是愿意上这一趟呢,还是等我们下午的班机?这两趟班机上的折叠座位都是空着的。”
我不想耽搁。“我就上这一趟吧,”我说。“这样我可以在海滩多待一会儿。”
他推给我一份粉红色的表格。我以前从没见过,但由于我采访过那位乐于助人的泛美机长,所以对它并不陌生。表上查询的资料十分有限:本人姓名,公司名称,职员代码和职位。我很快就填好了,把表还给他,他撕下最上面的一联递给我。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登机牌。
然后,他拿起电话,要求跟联邦航空局的塔台指挥人员说话。我一下子紧张得直犯恶心。
“这里是东方,”他说。“飞往迈阿密的602次航班上有一个搭机者。弗兰克·威廉姆斯,副驾驶员,泛美公司……好的,非常感谢。”他挂断电话,朝玻璃窗外面的一扇门点了点头。“您可以从那儿出去,威廉姆斯先生。就从您左边的那扇门登机。”
这是一架波音727。大多数乘客已经上了飞机。我把那张粉红色的单子递给机舱门口的空中小姐,然后转身走向驾驶舱,就好像我已经这样做了好几年。当我把行李搬到空中小姐指示的隔间,然后通过一道狭小的舱口挤进座舱时,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风度。
“你们好,我叫弗兰克·威廉姆斯。”我对坐在里面的三个人说。他们都在埋头忙碌,听了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填一种核对打勾的单子。
我环顾着挤满各种仪器的座舱,心里又感到紧张得难受。我没有看见折叠座位。折叠座位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座舱里只有三个座位,都给他们占据了。
这时,随机工程师抬起头,咧开嘴笑了。“哦,对不起。”他说,一边伸手到我后面,关上了座舱的门。“请坐吧。”
门关上时,一个与地面联接的小座位咔嗒一声放了下来。我慢慢坐进这个小小的栖身之地,觉得真想抽一支烟。而我平常是不抽烟的。
后来便没有人跟我说话了,直到我们升到空中,这时,机长———一个红脸膛、褐色的头发泛起了白霜的男人,开始介绍他自己、副驾驶员和随机工程师。“您在泛美干了几年?”机长问,我从他的语气里知道,他只是没话找话,想跟我攀谈。
“今年是第8年了。”我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希望自己说的是6年。
然而,三个人谁也没有表示出惊讶。看来,这个工龄与我的级别是相称的。“您开的什么机种?”副驾驶员问道。
“波音707,”我说。“我以前一直开DC-8,两个月前才换的。”
尽管在去往迈阿密的路上我一直如坐针毡,但实际上一切简单得近乎荒唐。他们还问我在什么地方接受训练的,我说是恩布利-里德尔。我说我一毕业泛美就雇用了我。后来,谈话就变得漫无边际、无关痛痒了,而且主要是在三位东方公司的职员之间进行。再也没有出现涉及到我、威胁到我冒牌身份的话题。一次,管理交通的副驾驶员递给我一副耳机,问我想不想听,我婉言谢绝了,我说我喜欢这种轻轻摇摆的状态。我的话博得一片笑声。他们谈话时,我始终很勤奋地监听着,把他们之间交流的俚语俗话储存在脑子里,并记下他们使用的航空公司内部行话。
下期我把身份卡递给他,开出一张100美元的支票,对这家旅馆来说,支付这笔款子不算困难。他在支票背面记下我假身份卡上虚构的职员代码,然后将身份卡和五张20美元的钞票一起递给了我。
  15、到迈阿密的约会
为座舱提供服务的空中小姐是一个乖巧玲珑的黑皮肤美人儿。我上厕所返回座舱时,半路上跟她聊了起来。我得知她将在迈阿密停留,跟她约定了当晚见面。她和当地的一位姑娘住在一起。
下飞机前,我向几位飞行官表示了感谢。他们漫不经心地祝我好运,然后机长说:“只要您需要,折叠座位随时供您使用。”
我以前从没来过迈阿密。机场周围色彩缤纷的热带植物和棕榈树,温暖的阳光,明媚、清新的空气,都使我感到心旷神怡,激动不已。这里没有高大的建筑物,景色看上去十分开阔,机场上缓缓走动的人们都穿着华丽而随便的衣服,这一切都使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神奇而美妙的国度。我进了机场才意识到,我还不知道泛美公司将其职员安置在迈阿密的什么地方。没关系,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我走向泛美售票柜台,柜台后面的姑娘正忙着接待顾客,她对顾客说了声对不起,就走过来面对着我。“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她问,一边好奇地望着我。
“谢谢,”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迈阿密停留。我是以替补身份到这里来的,平常我不飞这条航线。我来得很匆忙,没有人告诉我到了这儿应该下榻在哪个旅馆。我们一般住在哪儿?”
“哦,是这样的,先生,如果时间不超过24小时,我们一般住在航路旅馆。”她回答道,非常热心地为我提供帮助。
“我只待一天。”我说。
“那好,路很近,”她说。“您可以等机组人员的班车,也可以乘出租汽车去那里。您愿意乘出租汽车吗?”
“我想是吧。”我回答。我知道我只能乘出租汽车。我可不想坐进一辆坐满正宗泛美飞行人员的班车。
“请稍等一下,”她走到她的柜台边,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张索赔单大小的卡片递到我手里。“把这张卡片交给机场前的任何一个出租汽车司机。祝您在这里逗留愉快。”
这肯定是一张免费坐车的票,在迈阿密的任何一家出租汽车公司都行得通。航空公司的人过的真是一种奶里调蜜的神仙般的日子,我一边走出机场,一边这么想道。我喜欢牛奶,而且当我在那家汽车旅馆登记时,我知道自己正在蜂房里享受蜂蜜。我用我的化名登了记,地址留的是纽约市邮局存局候取的信箱号。登记员接过卡片,扫了一眼,就在上面盖上一个“航空公司机组人员”的红印。
“我明天早上结账。”我说。她点了点头。“好的。如果您愿意,现在就可以在上面签字,这样您明天早晨就不用上这儿来了。”
“我还是明天早上再签字吧,”我回答说。“也许我今晚还会积下几笔欠账呢。”她耸了耸肩,把卡片归档。
我在汽车旅馆里没有看见泛美的机组人员。旅馆里有个游泳池,聚集了许多人,非常热闹,即便那里有泛美的人,我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在房间里换上平常的衣服,然后打电话给东方公司的那个空中小姐。她给了我电话号码。
她开着朋友的车来接我,我们在迈阿密海滩的夜总会参加了一个舞会。我没有勾引她,我没有心思调情。第一次假冒飞行员的空中旅行大获成功,使我激动得难以自已,我都忘记怎么谈情说爱了。等我想起来时,她已经把我送到航路旅馆,自己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晨5点半,我结账离开。当我走进大厅时,只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值夜班的人。他接过我的钥匙,拿来我房间的账单让我签字。
“我能在这里兑换一张支票吗?”我签好账单,问道。
“当然可以,您带着身份卡吗?”他说。
我把身份卡递给他,开出一张100美元的支票,对这家旅馆来说,支付这笔款子不算困难。他在支票背面记下我假身份卡上的虚构的职员代码,然后将身份卡和5张20美元的钞票一起递给了我。我坐了一辆出租汽车赶往机场,一小时后,又免费搭乘一架布拉尼夫的班机前往达拉斯。布拉尼夫的飞行官员没有好奇心,不爱刨根问底,但一路上我还是有几次紧张得要命。我原先不知道泛美的飞机不在达拉斯起飞,而我知道免费搭机的飞行员是应该去执行飞行任务的。
“您到达拉斯去做什么?”副驾驶员用随便而好奇的口吻问道。我正在思索该怎么回答,他倒把答案送上门来了。“您开的是包机吧?”
“是啊,是货运。”我说,我知道泛美在全球都有货运业务,然后,这个话题就被撇在一边了。
我在一家为几个航空公司的机组人员提供服务的汽车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离开时,用一张100美元的假支票敲了他们一笔,然后我马不停蹄地搭机飞往旧金山。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我就一直遵循着这种模式,做法大同小异。用警察的话来说,这是惯用伎俩。
其实我这是一种老掉牙的骗局,航空公司、汽车旅馆和客栈对此都有所提防。大都市或国际机场周围的旅店和汽车旅馆,当与航空公司签订协议,为其中途停留的飞行人员安排住处时,都觉得这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总希望与他们签约的航空公司越多越好。这样可以保证旅馆获得最基本的入住率,而且毫无疑问,大多数经营者都觉得旅馆里出现飞行员和空中小姐的身影,会把其他寻找住宿的游客吸引过来。航空公司也觉得这是一个值得称道的协议,因为公司的飞行员都能保证有地方住,即使是在开会或有节庆活动,床位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也不例外。我从关于这个话题的无数次对话中得知,飞行人员也喜欢这个计划,这样他们的住宿费和套餐费就可以直接记到航空公司的账上。这使他们费用账户的登录账目变得简单了。
下期负责调查支票诈骗细节的警官,其工作量之大,是任何警察局的任何侦探都难以比拟的。假支票诈骗是一种最常见的犯罪行为,职业的支票诈骗犯是所有罪犯中最狡猾、最难抓获的。
16、越来越熟练的小骗子
世界各地各航空公司之间的免费搭乘制度,也是以互利互惠的商业惯例为基础的。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它使飞行员和副驾驶员在遇到紧急情况或执行主要任务时具有最大限度的机动性。
然而,与免费搭乘的协议和制度相关的监督、审查及其他监控手续,却是非常松散、马虎,甚至根本不存在的,至少在那个时期是这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机场的保安人员很少。恐怖分子袭击机场、歹徒劫机等做法还没有流行。机场本身作为一个个小城市,当时的犯罪率很低,其最常见的问题是盗窃。
看来,除非万不得已,没有人深入粉红色“搭机”单子的背后,调查一下提出要求的飞行员是否有良好的信誉。免费搭乘的表格有一份原件和两份复印件。原件作为登机牌给了我,我把它交给负责登机的空中小姐。我知道,地面指挥部的职员每次都打电话给联邦航空局塔台,告诉那里的工作人员某某航班上将有一位搭机的乘客,但我不知道粉红色单子中的一联要转到联邦航空局那里。据我推测,单子的第三联存在该航空公司的指挥部档案中。一个向警察报告我有越轨行为的航空公司官员,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合乎逻辑的解释:“一个人穿着飞行员制服,带着合适的证件,而且显然对搭机手续非常熟悉,你怎么可能想到他是一个冒牌货呢,见鬼!”
但我总是怀疑我填写的大部分搭机单最后都进了垃圾箱,不管是原件还是后面两联复印件。
对我有利的因素还有两点。我开始行骗时胃口不大。我在汽车旅馆、旅店和航空公司售票柜台开支票时,总把数额限制在100美元以内,对方还经常对我说他们手头现金不够,最多只能兑换50或75美元。我的一张无效支票通过银行的票据交换所回到纽约,通常需要好几天,当支票被打上“资金不够”的戳记退回原处时,我早已远走高飞了。我有一个合法的账户(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也是我屡屡得手的一个有利因素。而且银行退回我的支票时,上面盖的戳记不是“无效”、“支票诈骗”或“伪造票据”。支票退回来时,上面只标着“资金不够”的字样。
航空公司和旅馆每天经手无数张支票。因为资金不够而退回的支票,大多数都不是蓄意行骗。通常只是提供支票的人一时资金短缺,开出了空头支票。在大多数情形下,人们会找到这些人,使他们的支票变得有效。至于我开出的那些支票,在许多情况下它们首先被收集起来,然后人们才着手通过泛美查找我的下落。我可以肯定在另外许多情况下,受害的商家干脆把这笔损失勾销,不再追究。
那些坚持刨根究底的人,通常把事情汇报给当地的警察局,而这反而助长和鼓励了我。警察机关很少配备人员充足的打假小分队或专门打击支票诈骗的部门,就连大都市的警察局也是这样。
负责调查支票诈骗细节的警官,其工作量之大,是任何警察局的任何侦探都难以比拟的。假支票诈骗是一种最常见的犯罪行为,职业的支票诈骗犯是所有罪犯中最狡猾、最难抓获的。今天是这样,当年也是这样,这并不能反映有关警官的能力和决心。如果考虑到他们每天经手的投诉数量,您会觉得他们的成功率值得称赞呢。有些警察通常只抓大案要案。比如,一组侦探正在全力侦破一起用假工资支票行骗的活动,罪犯每星期都从当地商人手里骗取10000美元,显然是一个犯罪团伙所为。他们还接到一个珠宝商的投诉,一个骗子用假支票从他那里骗走了一枚3000美元的戒指。还有一个银行家也来报案,说他的银行为一张伪造的本票兑换了7500美元现金。另外他们还要处理几十个牵涉本地骗客的案子。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一个汽车旅馆老板的投诉,说一个骗子冒充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从他那里骗走了100美元。而这个犯罪行为还是两星期前发生的。
那么,侦探们会怎么做呢?他们做几个例行公事的姿态,仅此而已。他们证实此人在纽约的地址是假的。他们了解到泛美公司的职员名单上没有这个人。也许他们还会更深入一步,调查到该诈骗犯在某航空公司骗得免费旅行,飞往芝加哥、底特律、费城、洛杉矶或其他遥远的地方。他们用警察局的电传机向各有关城市发出通知,并将这个投诉分类归档,以便今后参考。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于是,我就像大黄蜂一样,继续飞来飞去,顺带着捞点蜂蜜。
如果考虑到我的最后两点主观推测,我这样轻松随便、肆无忌惮地行骗就不足为怪了。在当时,国家犯罪信息中心(NCIC)还没有作为警方的一个办案工具而存在。如果我当时要对付电脑管理的警察连锁机构,它具有丰富得惊人的犯罪事实和数据资源,我的行骗生涯大概就会缩短许多年。最后一点,由于我创造的骗局这样令人难以置信、这样不可思议、这样明目张胆,所以它就奇迹般地成功了。
在我冒险生涯的最后几个月中,有一次碰上了一位大陆航空公司的机长,我以前好几次都免费搭乘过他的飞机。一时间,我感到非常紧张,但他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消除了我的恐慌。他大声笑着,说,“您知道吗,弗兰克,两个月前我跟一个德尔塔公司的空中小姐聊天,她说您是个冒牌货。我对她说这是不可能的,您开过我的飞机,操作过驾驶盘。小伙子,您对那姑娘做了什么?把她从床上踢下来了?”
这就是我的历险记。对我来说,最初几年真是实实在在的历险。当然了,是犯罪历险记,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历险。
我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偷偷记下许多短语、技术数据、五花八门的信息、人名、日期、地名、电话号码、思想片断和一大堆我认为必要或可能有用的其他资料。
这真是个大杂烩的飞行日志,是一本教科书、小黑名册、日记和航空圣经,我的行骗经历越长,它的内容就越多、越充实。笔记本上最初记录的词汇中有一个“滑翔指示灯”。 下期我通过观察和倾听,熟练掌握了许多有助于巩固我假冒身份的东西。每次别人给我耳机,让我监听空中的交通情况,我都欣然接受,尽管许多飞行员更喜欢一种通话盒,那样就不需要耳机了。
17、联邦调查局派人调查
滑翔指示灯是飞机进场着陆时跑道上的照明灯,作用是引导飞机着陆。我的日记里记下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琐碎情报,我要假冒飞行员行骗,这些情报极为宝贵。如果您想扮演飞行员,您就最好了解一下波音707的燃油量(每小时2000加仑),向西的飞行保持高度是偶数(20000英尺,24000英尺,等等),而向东飞机的飞行高度是奇数(19000英尺,27000英尺,等等);还要了解所有机场都有自己的代码(洛杉矶的是LAX,纽约的是JFX或LGA,等等)。
对一场大骗局来说,小细节是至关重要的。我遇到的每个机组人员的姓名,他们所飞的机种,他们的航线,他们的航空公司和基地,都被我作为十分有用的资料记在了那个本子上。
假设我要免费搭乘国航的班机吧。“你们从哪儿出来的?”“噢,我们的基地在迈阿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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