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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 高德拉特(以色列)
  “我们要怎么走过去呀?”雷夫正设法找到穿过这堆存货的路。
  唐纳凡说:“跟我来。”然后领着我们穿过了物料堆成的迷宫,走到机器旁边。
  钟纳瞪着周围待处理的零件,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吗,我只要看看这堆零件,就可以猜到,这堆东西大概要花掉NCX—10一个月的时间,才处理得完。而且我敢打赌,假如我们到热处理部门去看看,情况也差不多。告诉我,你们到底晓不晓得为什么这里会堆了这么多存货?”
  “因为之前生产线上的每个人都优先处理红色标签的零件。”我说。
  “对,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存货都卡在这里呢?”钟纳问。
  没有人回答。
  “好,我想我现在需要解释一下瓶颈和非瓶颈之间的基本关系。”钟纳说。然后,他看着我说:“你还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每个人都忙碌不堪的工厂是非常没有效率的工厂吗?现在,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钟纳走到附近的品管站,拿起品管员用来标示不合格零件的粉笔。他蹲在地板上,指着NCX—10说:“这里是瓶颈,这个叫什么X的机器,我们就叫它X好了。”
  他在地板上写了个X,然后他又指着走道上另外一部机器。
  “好几部不同的非瓶颈机器和工人会把零件喂到X口中,我们姑且把这些非瓶颈的资源称作Y。现在,为了简单一点,我们一次只考虑一个瓶颈和一个非瓶颈资源……”
  他用粉笔在地上画出:Y→X
  钟纳解释,产品中各零件的组合决定了这两种生产资源之间的关系,箭头则指出了零件从一种生产设备流向另一种生产设备的方向。我们可以随意把任何一个非瓶颈设备看成是提供零件给x处理的设备,因为无论我们挑的是哪个,它处理过的零件随后迟早都要通过X。
  “根据非瓶颈的定义,我们知道Y有多余的产能。也正因为Y有多余的产能,Y满足需求的速度会比X来得快。假如X和Y每个月同样可以提供六百个小时的生产时数,由于X是瓶颈,你需要把X机器的六百个小时全部用来生产,才能满足需求。但是同样要满足需求,你每个月只需要用到Y四百五十个小时,也就是只占Y生产时数的百分之七十五。当Y已经工作了四百五十个小时以后,你该怎么办?让它闲置一旁吗?”
  唐纳凡说:“不会,我们会找其他的事情给它做。”
  “但是Y已经满足市场需求了。”钟纳说。
  唐纳凡说:“那么,我们就让它继续处理下个月的工作。”
  “假如已经没有事情可以让它做呢?”钟纳问。
  唐纳凡说:“那么我们就要派发更多的生产材料给它。”
  “问题就出在这里。”钟纳说,“这样一来,Y多出来的生产时数会怎么样?它制造的存货一定要流播开去。Y的生产速度比X快,而为了让Y有事做,流向X的零件一定比流出X的零件数量大得多。也就是说……”他走到堆积如山的零件旁边,把手一挥,下了结论:“结果就是X机器前面的这一大堆存货。而且,当你们拼命塞材料逼这个系统生产,而超过了系统把材料转换为有效产出的能力时,你们得到了什么呢?”
  “过剩的存货。”史黛西说。
  “完全正确,但是另外一种组合的情形又会如何呢?当X供应Y零件时,情况会怎么样?”钟纳问。
  钟纳在地板上用粉笔画着:
  X→Y
  “要得到我们需要的生产力,我们应该用掉Y的六百个小时中的几小时?”钟纳问。史黛西回答;“只用掉四百五十个小时。’“没错。”钟纳说,“假如Y必须完全靠X来把它喂饱,Y的最大生产时数就必须由X的产出来决定。而六百个X机器的生产时数就等于四百五十个Y的生产时数。在工作完这么多小时之后,Y就没有东西可以生产了,而这种情形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
  我说:“且慢,我们工厂里也有由瓶颈的产出喂零件给非瓶颈设备生产的状况。例如NCX—10处理过的所有零件都要通过个非瓶颈设备。”
  “你是指其他的非瓶颈设备也喂零件给Y吧?在那种情况下,假如你让Y忙个不停,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吗?”钟纳问,“看看这个图。”
  他用粉笔在地上画了第三个图。
  最
  Y →   后
  装
  X →  配
  部
  钟纳解释,在这种情况下,有些零件不会通过瓶颈,全部的加工过程都由非瓶颈来完成,然后就直接由Y流向最后装配部。其他的零件则确实会通过瓶颈,因此这些零件会先经过X生产路线,然后一直到了最后装配部,才和通过Y路线的零件结合,装配为成品。
  在实际状况中,Y路线可能包括一个非瓶颈设备将零件加工后,供给另外一个非瓶颈,接着又再供给下一个非瓶颈,一直这么层层加工,一直到了最后装配部。X路线则可能有一系列的非瓶颈设备,把零件加工后,供给瓶颈设备,而瓶颈的产出又供给接下来一连串的非瓶颈设备来处理。钟纳说,就我们的情况而言,X机器的下游有一组非瓶颈的机器,这些机器可以处理来自X或Y的零件。“但是,为了让情况简单一点,我画的图形中只包含了这些组合中都需要的最少元素——一个X和一个Y。无论系统中有多少个非瓶颈资源,假如你们纯粹为了让Y不要闲着,而不停的塞工作给它,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假如你们一直让X和Y工作个不停,系统的效率会有多高?”
  “效率会高得不得了。”唐纳凡说。
  “你错了。当Y产生的所有存货都到达最后装配部时,会发生什么事?”钟纳问。
  唐纳凡耸耸肩,然后说:“我们完成订单,把货运出去。”
  “怎么可能呢?”钟纳问,“你们有百分之八十的产品都至少要用到一个瓶颈制造的零件。你要怎么取代迟迟没有出现的瓶颈零件呢?”
  唐纳凡搔搔头说:“喔,对……我忘了。”
  “所以假如我们没有办法装配,我们就又制造了成堆的存货,只不过这回过剩的存货不是堆在瓶颈前面,而是堆在最后装配部前面。”史黛西说。
  刘梧也说:“对呀,而且只不过为了让机器不停的运转,我们又积压了上百万现金。”
  钟纳说:“明白了吧?我再说一次,即使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工作,非瓶颈都不能决定有效产出的数量。”
  唐纳凡问:“好吧,但是不需要瓶颈零件的那百分之二十的产品,又怎么说呢?我们还是可以在生产过程中表现高效率吧?”
  “你这样想吗?”钟纳问。
  他在地板上画了个这样的图:
  Y→产品A
  X→产品B
  他说,这次X和Y各自独立运作,每条路线满足不同的市场需求。
  钟纳问:“在这种情况下,系统可以用到多少Y的生产时数?”
  “全部的六百个小时。”唐纳凡说。
  “绝对不是。”钟纳说,“当然,乍看之下,我们好像可以百分之百的用到Y,但是再想想看。”
  “我们只能用到市场需求能吸收的程度。”我说。
  “对。根据定义,Y会有多余的产能。假如你把Y的产能发挥到极致,又产生了剩余的存货,但是这次你得到的不是过剩的零件,而是过剩的成品。这里的制约因素不在于生产过程,而在于行销部门的销售能力。”
  他一面说,我一面思考仓库中塞满的成品库存。这些库存里,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用通过非瓶颈的零件制造出来的产品。由于我们根据“效率”的原则来运用非瓶颈资源,我们制造了远超出市场需求的大量库存。而其他三分之一的成品又如何呢?这些产品中包含了瓶颈零件,但是它们大半都在仓库中存放了好几年,早就落伍了。我们库存的一百五十件成品中,假如每个月能卖出十件,我们就要笑了。所有包含了瓶颈零件、有竞争力的产品几乎都是一离开最后装配部,就马上卖掉,只有少数在卖掉以前,在仓库中暂存一两天,但是由于我们积压的订单太多,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我看看钟纳,他为地板上的四个图形,都标上了号码。
  (1) Y → X
  (2) X → Y
  最
  (3) Y → 后
  装
  X → 配
  部
  (4) Y → 产品A
  X → 产品B
  钟纳说:“我们检查了包括x和Y的四种组合,当然,我们可以定出无限种X和Y的组合,但是我们只需要探讨这四种基本组合就够了,我们并不需要看过无数种X和Y的组合之后,才找得到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因为假如我们把这四种组合当作基本架构,就可以用它们来代表任何一种生产状态,只要理清这四种组合中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就可以归纳出真理。你们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注意到这四种组合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史黛西立刻指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Y都不能决定系统的有效产出是多少。每当我们让Y的生产效率超越了X时,结果只会带来过剩的存货,而不是更多的有效产出。
  “对,如果我们顺着这个想法走下去,那么合理的推论就是,我们可以订出一个放诸四海皆准的准则:非瓶颈资源的利用程度并不是由其生产潜力来决定,而是由系统中的其他制约因素来决定。”
  他指着NCX-IO机器说:“你们系统的主要制约因素就在于这部机器。当你们给非瓶颈的工作量超越了这部机器的工作量时,你们不但没有提高生产力,反而制造出过多的存货,因此也就和目标背道而驰。”
  唐纳凡问:“但是,我们该怎么办呢?假如我们不让工人保持忙碌,就会产生人力的闲置,因此也就降低了我们的效率。”
  “即使如此,又怎么样呢?”钟纳问。
  唐纳凡大吃一惊。“对不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转头瞧瞧后面吧!”钟纳说,“看看你们制造的那堆怪物,这堆怪物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存货是由你们的决定一手造成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在于你们错误的假设,以为必须让工人每分每秒都在生产,才算有效率,否则就要靠裁员来省钱。”
  刘梧说:“我们承认,要工人发挥百分之百的效率,确实太不实际了,所以我们只要求他们达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例如百分之九十的效率。”
  “为什么百分之九十就可以接受呢?”钟纳问,“为什么不是百分之六十,或百分之二十五呢?除非你们根据系统的制约因素订出标准,否则这些数字就毫无意义。只要有足够的原料,你们可以要工人从现在到退休,都保持忙碌,但是你们该不该这样做呢?假如想赚钱,就不应该这么做。”
  这时候雷夫说:“你的意思是,要员工工作和从他们的工作中获利,完全是两码子事。”
  “对,你的说法已经很接近我们可以从这四个基本组合推断出的第二个准则。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启动资源(activating)并不等于有效利用资源(exploiting)。”他解释,“有效利用”资源的意思是,运用资源的方式必须能推动系统迈向目标。而“启动”资源只不过好像按下机器的开关一样,无论这样做是不是能带来效益,机器都照常运转。所以,启动非瓶颈资源,直到把它发挥到极致,是愚不可及的做法。“这些准则告诉我们的是,我们绝对不可以试图把系统中的每一种资源都发挥到极致。追求局部效益的系统绝对不是好的系统,而是非常没有效率的系统。”钟纳说。
  “好吧,但是了解这些道理,又怎么样帮助我们尽速拿到卡在铣床那里的零件,装配出成品呢?”我问。
  钟纳说:“就根据刚刚那两个准则,好好想想这里和铣床那里的库存是如何累积出来的?”
  “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们发出材料的速度超越了瓶颈处理材料的速度。”史黛西说。
  “正是如此。你一发觉非瓶颈设备没有工作做,就急忙发材料给它们。”钟纳说。
  我说:“没错,但是铣床是瓶颈。”
  钟纳摇摇头,说:“不对,铣床不是瓶颈,你后面这堆多余的存货可以证明这点。你看,铣床原本不是瓶颈,是你们把它变出增加的数量非常大,否则不太可能产生新瓶颈。”
  我们的有效产出只提高了百分之二十,所以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可能出现新瓶颈。实际的状况是,当有效产出上升的时候,我们还无知的拼命发料,希望让所有的工人都忙个不停,结果就增加了铣床的负担超越了它们的产能。于是,贴了红色标签、顺位优先的零件都加工完成了,但是绿色标签的零件却愈积愈多,所以我们不只在热处理部门和NCX—10机器这两个瓶颈有了过剩的存货,而且由于瓶颈零件的数量太大,阻碍了另一个工作单位的物料流通,因此使得非瓶颈零件也无法到达最后装配部。
  他说完以后,我说:“好吧,我明白我们犯的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希望在我们走回会议室的途中,大家都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然后再讨论该怎么办。”钟纳说,“办法其实很简单。”
  26 办法其实很简单
  晚上回到家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解决办法其实很简单。我坐在餐桌旁,手上拿着纸笔,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时候莎朗走进来。
  “嗨。”她坐了下来。
  “嗨,有什么事吗?”
  她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忙公事。”我说。
  “我能不能帮忙?”她问。
  “呃……我不知道,这件事有一点技术性,你可能会觉得很沉闷。”
  “喔。”她说,“你想要我离开吗?”
  我有一点罪恶感。“没关系,你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好了,想试试解决问题吗?”
  “好啊。”她的脸上露出光彩。
  我说:“好,我想想看该怎么讲给你听。你记得大卫和我上次参加的健行吗?”
  “她不晓得,但是我晓得!”大卫冲入厨房里,猛然煞车,然后说,“莎朗对健行一无所知,但是我可以帮你的忙。
  我说:“儿子,我想你以后当推销员会大有前途。”
  莎朗愤慨的说:“我知道关于健行的事。”
  “你根本没有参加。”大卫说。
  “我听到你们谈这件事情。”莎朗说。
  “好了,你们两个人都可以帮忙。问题是这样的:有一队小孩到树林里健行。贺比就在队伍的中央,我们已经找到贺比了,也把他的背包拿走,让他走快一点,但是他还是走得最慢。每个人都想超越贺比,但是假如这么做的话,队伍就会拉长,有些小孩可能会走丢了。因此, 我们不可以把贺比调去其他的位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队伍才不会散开呢?”
  他们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然后我说:“好了,现在到另外一个房间去,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然后我要看看谁的答案比较好。”
  “赢的人有什么奖品?”大卫问。
  “这个……任何合理的要求都可以。”
  “任何东西都可以吗?”莎朗问。
  “只要有道理。”我重复一遍。
  于是他们就离开了,我享受了十分钟的安静,然后看到角落里有两张小脸在张望。
  “准备好了吗?”我问。他们走进来,坐在我旁边。
  “想听听我的主意吗?”莎朗问。
  “我的方法比较好。”大卫说。
  “才不是!”她告诉他。
  “好了,够了!”我说,“莎朗,你的办法是什么?”
  莎朗说:“找个鼓手(drummer)来。”
  “什么?”
  “你知道嘛,就好像游行一样。”她说。
  “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游行的时候,大家之间的距离都不会拉大,每个人都踏着同样的步伐。”
  莎朗高兴极了,大卫狠狠瞪了她一眼。
  “所以,每个人都依照鼓声,踏着同样的步伐。”我说,“当然,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贺比前面的人,不会走得太快呢?”
  “让贺比担任鼓手。”莎朗说。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办法还不错。”
  “但是我的办法更好。”大卫说。
  我转过头去。“好吧,聪明人,你的办法是什么?”
  “把每个人都用绳子(rope)绑起来。”大卫说。
  “绳子?”
  “你知道,就像登山的人一样。你用一条很长的绳子,从腰部把每个人都拴在一起,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落后,也没有人会加快速度,除非大家一起加快速度。”
  我说:“嗯,这个办法很好。”
  也就是说整支队伍的长度——也就是工厂的总存货量——永远不会比绳子的长度还要长,而绳子的长度当然预先就决定好了,我们可以很精确的控制这个数字。每个人都必须以相同的速度前进。我看看大卫,不禁赞叹他的创造力。
  “想想看,绳子就好像所有设备之问的实物联系,也就好像装配线一样。”我告诉他。
  “对呀。”大卫说,“有一次你不是说,装配线是制造东西最好的方法?”
  “对,是最有效率的制造方法。事实上,我们大部分的产品在做最后的装配时,都用这个办法。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把整个工厂都连成一条装配线。”
  “喔。”大卫说。
  “但是,你们两个想到的办法都很好。事实上,假如把你们的想法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解决我们今天的问题了。”
  “怎么改呢?”莎朗问。
  你看,要让队伍不要散开,事实上并不需要让每个人都踏着完全一样的步伐前进,或是用绳子把每个人拴起来。”我告诉他们,“我们只需要让最前面的孩子不要走得比贺比快,这样一来,大家就会走在一起了。”
  “那么,我们只需要把贺比和前面的小孩拴在一起。”大卫说。
  “或是,贺比和前面的小孩之间有某种讯号,当前面的人走得太快时,贺比就叫他等一下,或走慢一点。”莎朗说。
  “没错,你们都明白了。”我说。
  “奖品是什么呢?”莎朗问。
  我问:“你们想要什么呢?超级什锦披萨?还是去看一场电影?”
  他们静静想了一会儿。“看电影好像不错,但是我真正想要的,是把妈妈接回来住。”
  现在,才真是一片沉寂。最后大卫说:“但是假如你办不到,我们也可以理解。”
  “我会尽力而为,那么,看电影的事怎么样呢?”
  小孩上床以后,我再次坐在那儿想,茱莉到底会不会回来呢?和我的婚姻问题比起来,工厂的存货问题单纯多了,或至少现在看起来还蛮简单的。我猜只要你想清楚了,每个问题都变得很简单。事实上,我们要采取两个孩子想到的办法。贺比(瓶颈)必须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该让原料进入系统,只不过我们要借重电脑的辅助,而不是靠绳子或鼓手的帮忙。
  于是,今天回到会议室以后,我们开始讨论,大家都同意,我们显然发出了太多生产材料了,其实我们不需要为了生产力,而在瓶颈前面堆满两三个星期的材料。
  “当我们一发现第一个非瓶颈设备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们不必急于发放红色标签零件需要的材料到生产线上,这样一来,铣床就会有时间来处理绿色标签的零件,我们现在缺少的零件终于会顺利抵达装配部。”史黛西说。
  钟纳点点头,说:“对,你们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根据瓶颈对生产材料的需求速度来发出红色标签零件需要的材料,而且必须严格遵守这个速度。”
  接着我说:“很好,但是我们要怎么样推估每次发出材料的时间,才能让零件在需要的时候抵达瓶颈呢?”
  史黛西说:“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我们不想又创造出一个相反的问题,变成瓶颈没东西可做。”
  “管他的,即使我们从今天开始,都不发料给任何红色标签零件,都至少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假如我们让瓶颈闲置,我们就损失了有效产出。”唐纳凡说。
  我说:“我们需要的是某种讯号,把瓶颈和物料发出的时间表结合起来。”
  接着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雷夫也发表了他的看法:“对不起,我只是随便想想。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根据从瓶颈记录下来的数据,预测什么时候该发出材料。”
  我请他解释一下他真正的意思。
  他说:“自从我们开始记录瓶颈的数据以后,我就注意到,我可以提前几个星期预测瓶颈在某个特定时间会处理什么零件。明白吗,只要我晓得有哪些零件在排队,然后查出每一种零件的平均机器操作准备和加工处理时间,我就可以计算出每一批货离开瓶颈的时间。由于我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工作单位,依存度比较低,因此我们可以把统计波动平均掉,而估算得更准确。”雷夫继续说明,他从观察中发现,生产材料从第一个作业步骤到抵达瓶颈,大概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或许加减一两天)。
  “因此,瓶颈上游的各工序所需的操作准备时间和处理时间再加上两个星期,我就可以知道瓶颈还要多久,才会处理我们刚发出的材料。而且每当有一批货离开瓶颈时,我们可以更新资料,计算中黛西什么时候该发出更多的红色标签材料。”
  钟纳望着雷夫说:“太棒了!”
  我说:“雷夫,说得好。说实话,你觉得我们可以计算得多精确?”
  “我认为我们的误差可能是加一天或减一天,因此假如我们在每个瓶颈前面维持三天的零件存货,应该就很安全了。”
  每个人都对雷夫赞佩交加,这时候钟纳说:“但是雷夫,事实上利用同样的资讯,你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例如什么?”雷夫问。
  钟纳说:“你还可以解决装配部面临的存货问题。”
  “你是说,我们不但可以解决瓶颈零件过剩的问题,还有办法处理非瓶颈零件的问题?”我问。
  “完全正确。”钟纳说。
  但是雷夫说:“抱歉,我不确定怎么样才做得到。”
  然后,钟纳就向大家解释,假如雷夫能根据瓶颈的数据,决定发出红色标签材料的时间表,他也可以拟订最后装配部的进度表。当他晓得了瓶颈零件会在什么时候抵达装配部以后,他可以倒推回去,估计出每一条生产路线该在什么时候发出非瓶颈零件的生产材料。这样一来,瓶颈其实决定了工厂里所有物料该在什么时候发送出去。
  我说:“这就和把瓶颈移到生产线最前端的效果一样,我一直想这么做。”
  “对呀,听起来很不错。”雷夫说,“但是我要提醒你,我不敢说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电脑把时间算出来,我的意思是,我大概很快就可以算出红色标签材料的时间表,但是其他的数据就要等一会儿了。”
  “喔,算了吧,雷夫,像你这样的电脑天才,应该马上就可以办到。”唐纳凡说。
  “我可以很快得出一些东西,但是我没有办法承诺跑出来的结果一定有用。”雷夫说。
  我告诉他:“别紧张,只要我们可以减轻铣床的负担,短期内就没有大问题,你就可以争取到充裕的时间做一些更根本和彻底的工作。”
  钟纳说:“你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我可得去赶三十五分钟后起飞的班机,去芝加哥。”
  “喔,糟糕。”我嘴里咕哝着,看看我的表,“我想我们最好动身了。”
  这次的道别有点狼狈。钟纳和我冲出工厂,我超速了好几次才及时把他送到机场。
  钟纳说:“可以这么说,我对于你们这类的工厂特别感兴趣,所以假如你能一直让我晓得工厂的状况,我会感激不尽。”
  我告诉他:“没问题,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打算。”
  “很好,那就以后再谈吧。”他说。
  然后他就下了车,挥挥手,走进机场。我没有再接到电话,所以他应该赶上飞机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开了个会,讨论如何实施这个办法。但是还没有真正开始讨论以前,唐纳凡就叫停。“你们知道吗,我们可能会卷入一场大麻烦。”唐纳凡说。
  “为什么?”我问。
  “假如整个工厂的效率都降低了,怎么办?”
  我说:“我猜我们得冒一冒险。”
  “对呀,但是假如我们真这么做的话,就会让很多人力闲在那儿。”唐纳凡说。
  “对,可能偶尔会有一些工人没有事做。”我承认。
  “那么,我们就让每个人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吗?”唐纳凡问。
  史黛西问:“有什么不好呢?既然他已经在这里领薪水上班,让他闲在那里,不会增加我们的开支。无论他忙着生产零件或闲在那儿待命,都不会提高我们的营运费用。但是存货过剩却会让我们积压了一大笔资金。”
  唐纳凡说:“好吧,但是我们的报告又该怎么办呢?到了月底的时候,当皮区要决定我们的工厂到底要开或要关的时候,假如他看到我们的生产效率直线下滑,他可不会说什么好话。据我知,总公司那些人一向很重视生产效率。”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然后刘梧说:“他的话是有几分道理。”
  有好一阵子,我只是聆听着冷气机嗡嗡的转动声,最后我说:“好吧,假如我们不采取一个能遏止存货增加,并且根据瓶颈的需求来分派材料的系统,我们就错过了一个改善绩效:挽救工厂的大好机会。我不会只为了做个守规矩的乖宝宝,为了给上面一个好印象,就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工厂倒下来。上面的评核标准和大多数的规章制度,都只是为了管理阶层的政治游戏而设,根本不管对我们的影响是好还是坏。我认为我们应该就照计划办,假如生产效率下降的话,就让它下降好了!”
  我勇气十足的说出了这番话,俨然就好像十九世纪美国海军上将佛拉哥(Admiral farragut)无畏于敌军战火而发表的着名演说《该死的鱼雷》一样,其他人眼眶都湿润了。
  我告诉唐纳凡:“假如人力闲置的时间真的很多,别惊动任何人,只要确定这些数据不会出现在下个月的效率报告上就好了,懂了吗?”
  “是,老板。”
  27  这山还望那山高
  “……我的结论是,如果不是白灵顿工厂上个月的营收提高了很多,我们事业部还会持续第七个月的亏损。事业部其他的工厂要不就是只赚了一点点钱,要不就是继续亏损。所以尽管白灵顿厂大有改善,而且整个事业部今年因此第一次出现了盈余,在我们财务基础恢复稳定之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佛洛斯特说完之后,皮区点点头,佛洛斯特坐了下来。所有的厂长都齐聚一堂,围坐在长长的会议桌旁,我坐在中间的位置。史麦斯坐在皮区旁边,当佛洛斯特把这个月的成绩归功于我们工厂的表现后,他对我怒目而视。我轻松的坐在椅子上,隔着大大的玻璃窗注视着外面的景致,初夏的艳阳照耀着整个城市。
  五月已经过去了。除了非瓶颈零件缺货的问题外(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这个月的成绩很可观。我们现在根据雷夫发展出来的新系统来分配所有物料发出的时间,而这个系统又是根据瓶颈的处理速度来作推估。目前,他在两个瓶颈都装设了终端机,所以,处理存货时,最新的数据就会立刻被输入工厂的资料库中。有了新系统以后,我开始看到精彩的成果。
  雷夫利用这个系统做了一些实验,他很快发现,我们可以预估一笔订单什么时候可以出货(误差只在一天左右)。根据这个推估,我们整理出一份报告给行销部门,上面列出所有的订单出货的时间。(我不知道行销部的人相不相信这份报告,不过到目前为止,报告的时间表都很准确。)
  皮区说:“罗哥,由于我们这群人里面,似乎只有你有一些改善绩效,所以今天就由你带头作报告。”
  我打开报告的封面,开始说明重点。几乎就每个标准而言,我们这个月的成绩都很好。存货数量下降了,而且还继续快速下降。由于停止发出一部分物料,我们不必被堆积如山的在制品压得透不过气来。零件都照预定时间抵达瓶颈,生产线的流动比过去都要平顺许多。
  至于效率又如何了呢?我们刚开始停发部分物料时,效率确实降低了,但是并不如我们所担心的那么严重,‘结果我们消化了过剩的存货。但是由于出货速度急遽上升,带动过剩的存货快速减少,现在我们又开始恢复分配原料给非瓶颈设备,效率正逐渐回升。唐纳凡甚至满怀信心的告诉我,他认为以后的效率会和过去差不多。
  最好的消息是,我们清掉了积压已久的逾期订单。似乎不可思议,但是我们确实迎头赶上了,不但客户服务水准有所改善,有效产出也上升了,我们的业务蒸蒸日上。真可惜我们准备的标准报告内容没有办法完整的描绘出目前的实际状况。
  我说完以后,抬起头来,看到史麦斯正和皮区交头接耳,低声谈话,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皮区对史麦斯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对我说:“很好。”
  接着,皮区要其他厂长报告。我坐下来,有点恼怒皮区不过反应平平,而不像佛洛斯特那样大力赞扬我的表现。来开会以前,我觉得我们已经完全扭转了工厂的处境,因此我期待的反应不仅仅是像“很好”这样的寥寥数语,只是摸摸头敷衍一下就算了。
  但是,我得提醒自己,皮区并不了解我们改革的幅度有多大。我们应该让他知道吗?刘梧一直问我这个问题,而我告诉他,先不要,暂时先等一下。
  我们可以去见皮区,向他作个报告,把所有的牌都摊在桌上,要他作个决定。事实上,我们终究会这么做,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而且我想我的理由很充分。
  我和皮区共事多年,我很了解他。他是个聪明人,但是却没有什么创造力。几年前,或许他会容许我们这样尝试,但是现在可就不一定了。我有个感觉,假如我们现在去找他,他会摆出难看的脸色,要我们依照成本会计的规则来经营工厂。
  我必须耐心等候,等到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我的方法(事实上,是钟纳的方法)真正有效再说,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实在违反了太多规定,因此现在还不是说出实情的时候。
  但是,我们等得到那一天吗?我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皮区还没有收回关闭工厂的威胁。我原本以为在这次报告之后,他会公开或私下的表示一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我看看坐在长桌另一端的皮区,他似乎心不在焉,这不像他的为人。其他人和他说话,他似乎都没怎么听进去,而史麦斯似乎正在建议他该说什么话。他到底在想什么?
  午餐后一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我早在会议结束前就决定,只要逮到机会,就要想办法和皮区私下谈谈。我跟着他从会议室走出来,然后问他有没有空,他邀我到办公室去谈。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们脱身?”门关上了以后,我问他。
  皮区坐了下来,我就坐在他对面,由于中间没有桌子相隔,我们可以坦率的聊聊。
  皮区直直的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做?”
  “白灵顿厂正东山再起,我们可以再度为事业部赚大钱。”我告诉他。
  他说:“真的吗?罗哥,你上个月的表现很好,你们往正确的方向跨了一步,但是你这个月能不能表现得一样好呢?而且第二个月、第四个月都交出同样的成绩单呢?所以我还要等等看。”
  “我们会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我告诉他。
  “老实说,你还没有使我相信这不是昙花一现。你们过去积压了庞大的订单,不可避免的,你们终于要交货。但是,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来降低成本的呢?我一点都看不出来。长期来说,必须把营运费用降低百分之十或百分之十五,工厂才有钱赚。”
  我觉得我的心开始下沉。最后我说:“皮区,假如下个月我们的成绩又进步了,你会不会至少延后提出关厂的建议?”
  他摇摇头。“必须比你过去这段时间改善得更多才成。”
  “需要多大的改善呢?”
  “赚的钱比这个月还多百分之十五。”他说。
  我点点头。“我想我们办得到。”这时候,我注意到皮区脸上有刹那间闪过一丝诧异。
  然后他说:“很好,假如你办到了,我们会让白灵顿厂继续营运下去。”
  我笑了,心里想,假如我交出这张成绩单,除非你是白痴,否则才不会关掉我们的工厂呢。皮区站起来,谈话结束了。
  我把车飞快的开上州际公路,我猛踩油门,把收音机音量开得很大。我的肾上腺激素加速分泌,脑中的思绪飞得比车子还要快。
  两个月前,我还以为等到这个时候,我早就四处寄出履历表了,但是皮区刚刚说,只要我们这个月也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他就会让工厂继续营运。我们几乎办到了,只要再熬一个月,我们就可以挣脱困境了。
  但是,十五个百分点? 我们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处理掉积压的订单,因此交货的产品数量也相当可观,无论和上个月、上一季,或去年相比,都相当可观。这为我们带来了一大笔收入,而且在帐面上也显得很亮眼。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清掉了所有的逾期订单,而且新订单的交货速度也比过去快得多……
  我猛然醒悟,我可碰上大麻烦了。我要到哪里去找到足够的订单,才能有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呢?
  皮区不只要求我们这个月要有好的成绩,他根本就是要求我们交出令人不可置信的成绩单,他没有许下任何承诺,我却已经许下承诺,而且可能许下了太多承诺。我试图回想这个礼拜要交货的订单有哪些,并且在脑子里计算我们是不是有足够的生意,来达到皮区要求的业绩。我恐怕我们目前拿到的订单数量还不够。
  好吧,我可以想办法提前交货,把预定在七月的头两个星期交货的订单,提前在六月交货。但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我会把所有的人拖进一个大洞里,使大家无事可做。我们必须拉到更多的生意。
  不知道钟纳这一阵子都在什么地方。
  我看看时速表,惊讶的发现我的时速接近八十英里。我赶紧慢下来,把领带松开,我可不想在回工厂的途中把命送掉。事实上,我突然想到,回到工厂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该下班回家的时候了。
  恰好就在这时候,我经过一个标志,上面说再过两英里,就到了与通往橘林镇的公路交接的出口。对了,何不就这么办?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茱莉和两个孩子了。自从学校放假以后,两个小孩就搬去和茱莉住在一起。
  我开上接驳的公路,在下一个出口下了公路,在路旁的加油站找到公共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办公室。法兰接听电话以后,我告诉她两件事:第一,告诉唐纳凡、史黛西、雷夫和刘梧,会议的结果对我们而言还不错。第二,我今天不回办公室了。
  当我抵达岳父母的房子时,受到热烈的欢迎。我和莎朗及大卫谈了好一会儿,然后茱莉建议我们一起去散散步。这是个宜人的夏日午后。
  当我拥抱莎朗,向她道别时,她在我耳边问:“我们什么时候才会一起回家?”
  “我希望很快就会。”我告诉她。
  尽管我向莎朗作了保证,她的问题却一直在我脑中萦绕不去,因为我自己也一直在问同样的问题。
  我和茱莉信步走到公园中,散了一会儿步,我们坐在河边的长凳上,沉默了好几分钟。她问我有什么不对,我告诉她莎朗的问题。
  “她不停的问这个问题。”茱莉说。 ‘
  “真的吗?那你怎么回答她?”
  茱莉说:“我告诉她,我们很快就会回家。”
  我大笑。“和我的回答一样。你是说真的吗?”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她对我绽开笑靥,真诚的说:“过去几个星期以来,和你在一起很有趣。”
  “谢谢,彼此彼此。”我说。
  她握住我的手,然后说:“但是……很抱歉,我还是不敢回家。”
  “为什么呢?我们现在处得好多了。还有什么问题呢?”
  “我们是处得很好,我也的确需要像这样和你在一起,但是假如我们回去住在一起,你也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头两天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又会为同样的事情争辩。而一个月、六个月,或一年后……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叹口气。“茱莉,和我一起住,真的有这么糟吗?”
  她说:“不是糟,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丝毫都不关心我。”
  “但是我在工作上碰到各式各样的问题,我真的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你还期望我怎么样呢?”
  “我期望你给我更多。你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我爸爸每天总是准时回家,全家人总是一起吃晚饭,他晚上都待在家里。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茱莉说。
  “你不能拿我和你爸爸来比较。他是个牙医,每天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以后,他就可以锁上诊所大门,准时回家。我的工作和他完全不一样。”
  “罗哥,问题完全出在你身上。其他人也都上班,但是却都准时回家。”她说。
  “对,你有一部分说得对,我和其他人是不太一样。”我承认,“我一开始做一件事情,就会全力以赴,或许这和我的成长背景有关。看看我家吧,我们很少全家人一起吃晚饭,总是得有人留下来看店。我爸爸订下的规矩是:有了这个生意,我们才有饭吃,所以生意永远摆在第一位。我们都明白这点,而且我们一起工作。”
  “这除了证明我们两家人确实不同以外,还证明了什么呢?”她问,“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带给我很大的困扰,而且困扰我很久了,因此我甚至有一段时间,根本不确定我是不是还爱你。”
  “那么,你现在怎么确定你还爱我呢?”
  “你想再大吵一架吗?”她问。
  我把头转开,看别的地方。“不,我不想吵架。”我告诉她。
  我听到她叹了口气,然后说:“你看吧?什么都没变……对不对?”
  有好一会儿,我们俩谁也没说话。茱莉站起来,走到河边,有一度我以为她又要跑掉了,但是她没有,她走回来,坐在我身边。对我说:“十八岁的时候,我已经把整个人生都计划好了——念大学,拿教育学位,结婚,买一栋房子,生小孩,一件接着一件完成。我已经作好所有的决定,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瓷器,我为小孩取好名字,我知道我要的房子是什么样子,连地毯的颜色都想好了,每件事都很确定,对我来说,拥有这一切非常重要。但
  是现在……我的确拥有这一切了,只是有一点不太一样。但是现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茱莉,为什么你的人生一定要符合这个……你脑海中这个完美的形象呢?”我问她,“你知道你为什么追求这些东西吗?”
  “因为我成长的过程就是这个样子。你又怎么样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成就伟大的事业呢?为什么你非得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呢?”她说。
  一阵沉默。
  然后她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困惑。”
  我说:“没关系,这是个好问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安于当一个杂货店老板,或是朝九晚五的职员。”
  “罗哥,不如我们把刚刚说的话忘掉算了。”她提议。
  “不,我不觉得应该忘掉,恰好相反,我们应该再多问几个问题。”我说。
  茱莉怀疑的看着我,问:“像什么样的问题?”
  “例如婚姻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我问她,“我认为婚姻的目标不是住在一栋完美的房子里,然后一切都照着时钟运转,你心目中的婚姻是以这个为目标吗?”
  “我要求的不过是有个可靠一点的丈夫罢了,你谈目标干什么呢?当人们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了,没有什么目标的问题。”她说。
  “那么,为什么要结婚呢?”我问。
  “结婚是为了一份承诺……为了爱情……为了其他人结婚的所有相同的原因。罗哥,你问了一堆很蠢的问题。”她说。
  “不管些问题是聪明问题或笨问题,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却还不清楚我们的婚姻应该像什么样子!”我连珠炮似的说,“我们只是这么过下去,做一些‘其他人都在做的事情’。结果,我们两个人对于生活应该像什么样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假设。”
  “我爸妈已经结婚三十七年了,他们从来不问任何问题。从来没有人问:‘结婚的目标是什么?’大多数人结婚,都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相爱。”
  “喔,那么这就足以解释一切了,是不是?”我说。
  “罗哥,请不要问这些问题。”她说,“这些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假如我们像这样谈下去,会破坏了现在的一切。假如你想藉这些话,表示你对我们的婚姻有了其他想法——”
  “我对你没有其他想法,但是,想不通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的人是你。或许如果你试着用逻辑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而不要拿我们和浪漫小说中的人物比较的话——”
  “我不读浪漫小说。”她说。
  “那么你是从哪儿得到这种对婚姻的看法的呢?”我问她。
  她一声也不吭。
  “我要说的只是,我们应该暂时抛开所有对婚姻的成见,好好看看我们的现况,然后应该想清楚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最后就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我告诉她。
  但是茱莉似乎充耳不闻,她站起来。“我想我们该回去了。”她说。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人仿佛脸上都结了冰,沉默不语。我的眼睛注视着街道的一边,茱莉则注视着另外一边。进门的时候,茱莉的妈妈邀请我留下来吃晚饭,但是我说我得回去了。我向孩子们道别,向茱莉挥挥手,就离开了。
  我正要钻进车子里的时候,听到她追了上来。
  “我们周末会再见面吗?”她问。
  我微微的笑了:“会呀,当然哪,听起来很棒。”
  她说:“很抱歉发生了刚才的情况。”
  “我想我们得一直试下去,直到找对了方向。”
  我们两个人都笑了。然后就言归于好。
  28  缩短生产周期
  我回家的时候,太阳正开始下山,把天空染成一片玫瑰红。我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电话铃响了,我冲过去抓起电话筒。
  “早安!”电话中传来钟纳的声音。
  “早安?”从窗口望出去,夕阳几乎快落到地平线下了。我大笑:“我正在欣赏落日余晖呢,你在哪里呀?”
  “新加坡。”他说。
  “喔。”
  “我在旅馆里正好看到太阳慢慢升起。”钟纳说,“罗哥,我很不想打电话到家里来吵你,不过接下来几个星期,我都抽不出空来和你通电话。”
  “为什么?”
  “说来话长,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但是我们将来一定可以找到机会详谈。”
  “我明白了……”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说,“真糟糕,这样一来,我就进退两难了,因为我原本正想再度请你帮忙。”
  “出了什么问题吗?”他问。
  我告诉他:“不是,从工厂营运的角度而言,一切大致都还不错,但是我刚和事业部的副总裁开完会,他告诉我,工厂必须展现出更大幅度的改善才行。”
  “你们还是不赚钱吗?”他问。
  我说:“不是,我们又开始赚钱了,但是我们必须加快改革的速度,才能使工厂脱离关闭的命运。”
  我听到电话里依稀传来钟纳的笑声,他说:“换作是我,我不会太担心关厂的问题。”
  “但是,从我上司的口中听来,他们的确很可能关掉我们的工厂。除非他改口,否则我不敢太看轻他说的话。”我说。
  “罗哥,假如你想进一步改善工厂,我绝对支持你。既然在未来几个星期,我都抽不出空来和你通电话,我们干脆趁现在好好谈谈。先告诉我工厂的近况吧。”他说。
  于是我一五一十的向他报告。我很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到了理论的极限,因此我问他,还有什么我们可以尝试的做法吗?
  他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做法?相信我,我们才刚刚起步而已。现在我的建议是……”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办公室思考钟纳所说的话。窗外,是他已经在新加坡看过的朝阳。我走出办公室,想去倒杯咖啡,结果在咖啡机旁碰到史黛西。
  她说:“嗨,我听说昨天总部的会议中,我们的表现还不错。”
  我说:“还算不错,但是我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有办法让皮区相信工厂的长期营运不会有问题。不过,我昨天和钟纳谈了一下。”
  “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的进展呀?”她问。
  我说:“有,他建议我们尝试他所谓的‘合乎逻辑的下一个步骤’。”
  她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笑容。“什么呀?”
  “把非瓶颈处理的批量缩小一半。”我说。
  史黛西思索我的话时,向后倒退了一步。“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问。
  我微笑着说:“因为结果我们会赚到更多的钱。”
  “我不明白。”她说,“这样做对我们会有什么好处?”
  “嘿,史黛西,你可是负责控制存货的,你应该要告诉我,假如批量减半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说。
  她啜几口咖啡,同时很专心的皱着眉头,思索这个问题,然后她说:“假如我们把批量减半,那么我们随时都只有一半的存货在生产线旁等候加工,因此要维持工厂的营运,我们也只需要投注一半的资金在待处理的在制品上。假如我们可以和供应商谈好的话,我们就可以把所有的存货减半,而一旦我们把存货减半,那么无论在任何时候,工厂里被套牢的现金数目就会大大减少,因此也减轻了现金流量的压力。”
  她每说一句话,我就点点头,最后我说:“完全正确,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好处。”
  她说:“但是,要完全得到其中的好处,我们必须要求供应商提高供货频率,并且减少每次供货的数量。这样一来,我们在采购上就有得讨价还价了,而且我不确定所有的供应商都会愿意这么做。”
  我告诉她:“那么,我们就要想想办法。但是,他们终于都会赞成这个做法,因为这样做对他们也有好处。”
  “但是,假如我们缩小批量,不就表示会增加操作准备的次数吗?”她怀疑的瞥瞥我。
  “当然啦,这个你不用担心。”
  “不用——?”
  “对,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但是唐纳凡——”
  “即使需要增加操作准备的次数,唐纳凡那里都不会有问题。”我说,“此外,除了你刚刚说的好处之外,还有其他立即可见的好处。”
  “什么好处?”她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啦。”
  “好,你来安排一个部门主管会议,我会向大家说明。”
  由于我硬塞了安排会议这个差事给她,史黛西给我的回报是,把会议安排在中午,而且在镇上最昂贵的餐厅里召开,当然,午餐的花费就全报在我的帐上了。
  坐下来用餐的时候,她说:“我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对不对?”
  “对。”唐纳凡说。
  我没有生气。他们最近无论在工作的质和量上都表现优异,我不能抱怨偶尔被敲一顿。我直截了当的告诉大家我和史黛西今天早上讨论的事情,并且立刻谈到其他还有哪些好处。钟纳昨天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关于工厂中每一件材料所花费的时间。假如你从生产材料一进入工厂,就开始计算,一直到材料变为成品,运出大门为止,所有的时间可以分成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操作准备的时间,也就是当资源为处理零件作各种准备时,零件等候的时间。
  第二个部分是处理的时间,这段时间花在把零件变成更有价值的东西。
  第三个部分是排队的时间,也就是当资源忙着处理其他零件时,零件排队等候的时间。
  第四个部分是等候的时间,也就是零件花在等待的时间,但不是为了等待资源,而是为了等待其他零件,以便一起装配为成品。
  钟纳指出,任何零件所耗费的时间中,操作准备和处理时间都只占一小部分,但是排队和等候却会消耗掉大部分的时间。事实上,在工厂里,零件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排队和等候上。
  对于通过瓶颈的零件而言,排队占了大半的时间,因为零件会在瓶颈前面大排长龙,等待瓶颈处理。对于只通过非瓶颈的零件而言,等候则占据了大半的时间,因为它们为了等待从瓶颈来的零件,只好在装配部前面守候。也就是说,不论在哪一种状况下,瓶颈都掌控了零件在工厂耗费的时间,换句话说,瓶颈控制了存货和有效产出。
  我们过去一直是根据常用的经济批量公式(economical batch quantity,EBQ)来决定批量。昨天晚上,尽管没有时间在电话里详细说明原因,但是钟纳告诉我,EBQ公式里隐藏了很多错误的假设。他要我好好想想,假如我们把批量减半,会发生什么事情。
  假如我们把批量减半,处理每批货的时间便会减半,也就是说,排队和等候的时间也减半了。这些时间全部减半了以后,我们就减少了零件在工厂耗费的时间,零件在工厂耗费的时间降低了以后,就……
  “产品整个生产周期就缩短了。而且,由于零件成堆在那里等候的时间缩短,零件流动的速度也就更快了。”我说。
  “而由于订单处理的速度加快,客户拿到货的时间也加快了。”刘梧说。
  史黛西说:“不止如此,而且由于生产周期缩短,我们对市场的反应也就变得更快。”
  “完全正确!假如我们对市场的变化反应更快,我们在市场上就能占据优势。”我说。
  “也就是说,由于我们交货速度更快,也就能吸引到更多的客户。”刘梧说。
  “我们的业绩上扬!”我说。
  “红利也增加!”史黛西说。
  “哇!哇!先冷静一下。”唐纳凡说。
  “怎么了?”我问。
  “操作准备时间又怎么样呢?”他问,“你把批量减半,但是这样一来,操作准备的次数就增加了一倍。直接人工成本又怎么说呢?我们必须减少操作准备,来压低成本。”
  “好,我知道会碰到这个问题。”我说,“现在是我们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昨天晚上,钟纳告诉我,关于每个小时在瓶颈损失的时间,还有一个对应的原则。你还记得吧?每在瓶颈损失一个小时,就等于整个系统损失了一个小时。”
  “对,我还记得。”唐纳凡说。
  我说:“他昨天给我的原则是,在非瓶颈设备省下的每个小时都是虚幻的。”
  “虚幻的!”他说,“这话怎么讲?在非瓶颈上节省的每个小时都是虚幻的?节省了一个小时就是节省了一个小时!”
  “不对,不是这样。”我告诉他,“既然我们等到瓶颈准备好,才开始发出生产材料,非瓶颈现在就有了闲置的时间。因此在非瓶颈设备上增加几次操作准备,完全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所做的只不过占了一部分机器闲置的时间罢了。在非瓶颈设备上节省操作准备时间,完全不会让整个系统变得更有生产力,我们所节省的时间和金钱只不过是假象。即使我们把操作准备的次数加倍,都不可能消耗掉所有的机器闲置时间。”
  “好吧,好吧,”唐纳凡说,“我想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
  “钟纳说,我们首先应该把批量减半,然后他建议我说服行销部门推出新的促销宣传计划,承诺客户我们会提早交货。”我说。
  “我们办得到吗?”刘梧问。
  我告诉他:“由于我们原先采取的措施,例如优先顺序系统,以及让瓶颈变得更有生产力等措施,已经大大缩短了生产时间,把产品的生产周期从三四个月降到了两个月以下。假如我们再把批量减半,你觉得我们的反应速度可以变得多快?”
  在我们争辩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哼哼哈哈、模棱两可。最后,唐纳凡终于承认:“好吧,假如我们把批量减半,那么就表示零件处理时间也会减半,这样一来,生产时间应该不是六到八个星期,而变成四个星期左右……有时候甚至只需要三个星期。”
  “假定我去行销部门,让他们承诺客户三个星期交货呢?”我问。
  “哇!等一下!”唐纳凡说。
  “对呀,放我们一马吧!”史黛西说。
  “好吧,那就四个星期。”我说,“这样很合理,对不对?”
  “对我来说很合理。”雷夫说。
  “嗯,……好吧。”史黛西说。
  “我想我们应该冒这个风险。”刘梧说。
  “那么,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许下承诺吗?”我问唐纳凡。
  唐纳凡说:“这个嘛……我举双手赞成提高红利,管他的,就试试看吧!”
  星期五早上,我再度驾着车子上路,朝着总公司驶去。旭日映照在优尼公司的玻璃窗上,发出眩目的光彩,美丽的景象让我暂且抛开内心的忐忑不安。今天早上,我要到强斯的办公室和他开会。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见我,但是当我提到我想谈的事情时,他的声音却显得意兴阑珊。我猜我得费很大的工夫,才能说服他同意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一面开车,一面紧张的咬着手指甲。
  强斯的办公桌几乎不算是一张办公桌,只不过是架在四只钢脚上的一片玻璃罢了,我猜这样一来,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时,每个人才能清楚的看到他脚上的名牌休闲鞋和丝质短袜。
  他说:“……你们近况如何呀?”
  “目前一切都进展得很好。事实上,这是为什么我想和你谈谈的原因。”我说。
  强斯立刻换上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孔。
  我告诉他:“听着,我要把全部的牌都摊在你前面。我刚才说一切都很好,不是吹牛。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清掉了所有的逾期订单。从上个星期开始,我们工厂已经开始根据正常交货期来生产。”
  强斯点点头,说:“对,我也注意到,最近客户不再打电话来向我抱怨交货延迟了。”
  我告诉他:“我想说的是,我们真的让工厂转亏为盈了,看看这个。”
  我从公事包里,拿出了最新的一份客户订单报表,上面显示了我们承诺的交货日期、雷夫估计的出货日期,以及产品确实的出货日期。
  强斯研读这份清单的时候,我告诉他:“你看,我们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预估产品什么时候会运出工厂”
  “对,我晓得,这些就是出货日期吗?”
  “当然。”
  “真不简单。”强斯说。
  “假如你比较一下最近的几笔订单和一个月以前的订单,你可以看到我们的生产时间已经大幅缩短了。四个月的生产周期不再是金科玉律。目前从签约到出货,平均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请你告诉我,你觉得这样是不是能帮助我们抢占市场?”
  “当然可以。”强斯说。
  “那么,假如换成四个星期呢?”
  “什么?罗哥,别开玩笑了,四个星期?”他说。
  “我们办得到。”
  “算了吧!”他说,“去年冬天,当我们所有的订单都直线下跌时,我们答应在四个月内交货,结果拖了六个月!现在你却告诉我,从签约到交货,只要四个星期就够了?”
  “假如办不到的话,我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你。”我告诉他,暗自祈祷我们没有算错。
  强斯仍然嗤之以鼻,不肯相信。
  “强斯,老实说,我需要更多的生意。”我告诉他,“我们清掉了逾期订单以后,目前手上的订单愈来愈少,我必须为工厂争取到更多的工作。我们两个人都知道现在外面不是没有生意可做,只不过是很多生意都给竞争对手抢去了。”
  强斯眯着眼睛看着我。“你真的可以在四个星期以内交出二百件Model 12或三百件DBD-50的订单吗?”
  我告诉他。“试试看吧,给我五份订单,该死,给我十份订单,我会证明给你看。”
  “假如你搞砸了,我们的信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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