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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孔子世家

_10 贾志刚(春秋)
  两人又聊了一阵,伯嚭对孔子几乎已经到了崇拜的程度。
  “那,我想请孔子来吴国做事,帮我转达一下?”伯嚭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孔子了。
  “不瞒太宰说,我老师现在身体不好,而且对当官没有任何兴趣了。您的问候我会替您转达,至于去吴国当官,我看,还是算了吧。”子贡替孔子谢绝了,他不看好吴国和伯嚭。
  “那什么,你怎么样?有兴趣跟我去吴国吗?”
  “我?我先跟老师再学几年,然后我去找您吧。到时候您不要装成不认识我啊,哈哈哈哈。”子贡找了个理由谢绝了。
  子贡告辞的时候,伯嚭依依不舍,送他出门,外带了一份吴国特产作为礼物。
  后来子贡把这件事情跟孔子说了一遍,孔子很感动地说:“太宰是我的知己啊。我小的时候出身微贱,所以什么都学。君子会认为自己的才能太多吗?不会的。”
  按《论语》。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子贡回到鲁国,向季康子报告了自己这趟出使的情况,并且告诉季康子:“你可以不用去,吴国人不会把你怎么样。”
  “既然吴国人不会把我怎么样,我看,我还是去吧。”季康子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不去会招来吴国人的讨伐,所以决定还是去。
  就这样,季康子最终还是去了鄫地见伯嚭,临行前邀请子贡留在季孙家,不过,子贡拒绝了。
  子贡的分步走
  子贡从鲁国回到了卫国,孔子急忙向他打听鲁国的事情,子贡把自己的所见所为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孔子听得很仔细,还不停地发问。
  师徒二人一直聊到半夜,子贡才告辞而去,孔子则有些意犹未尽。
  “唉,老师是该回去了啊。”子贡暗想。
  除了为老师的将来想办法之外,子贡觉得也应考虑自己的未来了。对于孔子,子贡已经非常敬仰,老师的学问,老师的为人都让子贡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老师的处世态度并不是子贡所喜欢的。
  按照子贡的想法,现在就该出去经商了,他对自己的商业头脑非常有信心。可是,子贡也知道,老师对自己的期望越来越高,如果自己不按照老师的意愿去当官,反而去从事老师最讨厌的经商的话,老师会很失望。
  “那,分几步走吧。”子贡对自己说。
  这一天,子贡陪老师聊天。
  “老师,如果一个人能做到贫穷但是不奉迎别人,富贵但是不骄傲,怎么样?”子贡问。
  “那这个人就算不错了。”孔子看子贡一眼,他觉得子贡是在说他自己,所以他要进一步勉励子贡。“不过呢,贫穷还能自得其乐,富有还能谦恭有礼,这就更好了。”
  “老师,《诗》中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您说的意思吗?”子贡突然引用了《诗》,这让孔子大为吃惊,因为子贡一向就不大喜欢学习《诗》。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出于《诗经·卫风·淇澳》,说的是制造玉器的过程,这里引申为精益求精,不断进步。子贡意思,就是我说的那种人虽然很好了,可是还要不断进步,达到孔子所说的境界。
  切磋、琢磨,这两个词来自这里。
  “哇噻,赐啊,你现在都懂得抢答了,说到过去你就知道将来了。从今以后,可以跟你讨论《诗》了。”孔子有点喜出望外的意思。
  “嘿嘿。”子贡笑了,其实,这两句诗是他找子夏帮他准备的,子夏的学习成绩比颜回还好。之所以这样,只是想让孔子知道,自己跟老师学习这么多年,还是很用心的,还是很有收获的,老师不要太失望或者觉得对不起我。
  这天,师徒二人谈得开心,孔子讲了很多《诗》的感受,子贡也背了几首,不用说,都是子夏替他准备的。
  总之,孔子觉得子贡的学问一下子提高了很多,看来是开了窍。
  按《论语》。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又过了几天,子贡又来陪老师聊天。聊着聊着,子贡提出问题来了。
  “老师,我已经厌倦了学习,对于老师您说的治国之道又很困惑。所以,我想休息了。”子贡说出这样的话来,想退学了。
  孔子吃了一惊,原本想发火,可是想想子贡最近进步不小,又不好对他太生硬。由此可见,子贡前几天的铺垫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怎么休息啊?”孔子问。
  “我,我干脆去从政吧。”子贡说,虽然实际上他对从政没什么兴趣,可是一定要这么说。
  “你以为从政可以休息啊?”孔子笑了,毕竟从政也是自己对弟子们的期待。“《诗》说:‘温恭朝夕,执事有恪。’从早到晚都要保持恭敬,随时随地都要小心谨慎。你说容易吗?你能得到休息吗?”
  “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出于《诗经·商颂·那》。
  “那,我回家去侍奉父母,当个孝子,行不行?”子贡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知道孔子很重视孝,因此说回家当孝子保证不会被批。
  “你以为那简单啊?”孔子又笑了,他觉得子贡很可爱。“《诗》中写道:‘小子不匮,永锡尔类。’要当个孝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小子不匮,永锡尔类”出于《诗经·大雅·既醉》,意思是孝子的孝心无穷尽,祖宗永赐你们好。
  “那,那我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样?”子贡想了想,说一个很没有志气但是至少合乎人情的理由。说完,他看着孔子,担心这一次会挨批。
  “嘿嘿,这倒是人人都想的。”出乎子贡的意料,孔子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确实,回到卫国之后,孔子平实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豪言壮语了。“《诗》中写道:‘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那么舒服的。”
  “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出于《诗经·大雅·思齐》,意思是给老婆做典范,推及到自己的兄弟,然后来治理国家。引申就是,处理好与老婆的关系,比治理国家还要难。
  “那,那我去结交朋友行不?”子贡有点沮丧,老师总能找到合适的诗来跟自己说事,自己想反驳都找不到根据。
  “朋友?”孔子这一次没有笑,瞪了子贡一眼。“《诗》中写道:‘朋友攸摄,摄以威仪。’结交朋友也很累的。”
  “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出于《诗经·大雅·既醉》,意思是朋友之间可以相互辅助,所用的就是威仪。
  “那,那,那我去当农民伯伯,回家种地总行了吧?”子贡无可奈何,说要回家种地。为什么说无可奈何?因为孔子最讨厌学生去种地,他认为那样是浪费了所学的知识,是对老师和知识的亵渎。
  “种地?当农民伯伯?哼。”果然,孔子冷笑了一声。“《诗》中写道:‘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当农民伯伯,辛苦死你。”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出于《诗经·豳风·七月》,意思是农民伯伯白天割茅草,夜里搓绳索,抓紧时间修房子,还要赶着种庄稼。
  “那那那那那,那这辈子就没有休息的机会了?”子贡现在的思维有点混乱了,这不怪他,只能说孔子的忽悠太到位了。
  孔子笑了,站了起来,然后指指远方。
  “你看那里。”孔子说,子贡也站了起来,顺着孔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你看那座坟墓,高高的。看它那么高,好像山巅;看它的侧面,又好似鬲。到了那个里面,就可以躺着休息了。”
  说完,孔子陷入长长的沉思。
  子贡已经被完全带入了孔子的思路,望着坟墓,他油然而生一股敬意,脱口而出:“死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君子休息了,小人终结了。死真了不起,我爱死。”
  “我爱死”后来成为一个习惯用法,意思是特别喜欢,譬如“我爱死你了”、“我爱死大米饭了”,这个习惯用法,大致就是出于子贡的话了。
  
第二七一章 《诗经》
  上一次和子贡的谈话让孔子的心情沉重了好几天,不过在几天之后,孔子回过味来。
  “这个狡猾的子贡,他肯定是想离开这里出去做事了。”孔子明白了子贡的意图,子贡说话一向是有意图的。
  尽管舍不得子贡离开,孔子还决定尽快为子贡找到出路。还好,以孔子的人脉加上子贡能干的名声,很快,孔子为子贡争取到了一份官职——信阳宰。
  胡言乱语随便说
  尽管不想去当官,可是对于老师的美意,子贡不忍心拒绝。既然不忍心拒绝,子贡就只能去上任,照例,上任之前,要向老师请教怎样做官。去的时候,叫上了胡乱同去。
  “多谢老师,我怕自己做不好,特地向老师请教。”子贡的口才很好,说出话来恭敬而且谦虚,让孔子听着舒服。
  “说吧。”
  “在一个地方执政,最重要的是什么?”
  “粮食储备要足,保持军备,在老百姓中有公信力。”孔子说,高屋建瓴。
  “那,如果迫不得已要去掉一项,去掉哪项?”子贡问,这是他提问的习惯方式,总是让孔子挠头。
  孔子挠了挠头,学生当中有三个人爱提这类问题,一个是子贡,一个是宰我,另一个是胡乱。不同的是,子贡提问题是真心请教,宰我提问题是纯属刁难,胡乱提问题则是胡言乱语。所以,虽然三人的问题都很刁钻,孔子却不讨厌子贡,而讨厌宰我,漠视胡乱。
  “我看,那就把粮食去掉吧。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是,没有公信力,国家就维持不下去了。”孔子艰难地作出了选择。
  按《论语》。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老师,我觉得不对。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要是人都饿死了,国家不是都不存在了?”胡乱插了一句话。
  “那你觉得什么对?”孔子瞥了胡乱一眼,反问。
  “我觉得,应该去兵。世界和平嘛,和谐社会嘛,要什么兵?”胡乱说。
  “真是胡言乱语,当今世界没有军备的话,到时候想死都死不成,都被抓去当奴隶了,不是比死更惨?”孔子反驳。
  “可是,这不是颜回师兄的梦想吗?”胡乱不服,还说。
  “唉,那就是个梦想啊。”孔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心说还好宰我没在旁边,否则自己真就顶不住了。
  胡乱还要说,看见子贡对自己使眼色,于是不再说话。
  等到孔子叹完了气,子贡笑笑,继续发问。
  “老师,如果有人能够广施恩惠,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算不算是仁?”子贡提出这个问题非常聪明,因为孔子最爱听的就是这个仁字。
  “算不算仁?”果然,孔子来了精神,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这岂止是仁,简直就是圣啊,尧舜要做到这点都十分困难啊。什么是仁?就是为了自己生存而帮助别人生存,为了自己成功而帮助别人成功。能在现实中推己及人,那就是实现仁的方法了。”
  按《论语》。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子贡点头,他觉得老师说的很正确。
  “嘿嘿嘿嘿。”胡乱在一旁笑了起来,子贡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孙子,真没礼貌。”
  “乱,你笑什么?”孔子皱皱眉头,问。
  “我在笑,所谓的舍己为人、先人后己、大公无私等等,实际上都不是老师提倡的了,可是大家还以为是老师的说法呢。”胡乱说,依然在笑。
  “舍己为人?凭什么舍己为人?为什么舍己为人?毛病吧,真是胡言乱语。”孔子不解地看着胡乱,训斥道。
  没办法,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不是孔子可以想象的。
  胡乱没有说话,还在偷偷地笑。
  气氛有点尴尬,这个时候子贡很后悔把胡乱给带来了。
  “那什么,”为了改变尴尬的气氛,子贡在寻找新的话题,“如果百姓都称赞某个人,能不能用他?”
  “不能。”孔子回答得很干脆,子贡吃了一惊。
  “那难道,百姓都说他坏话的人,这样的人反而可以用?”
  “不能。”孔子回答得同样干脆,看着子贡一脸的疑惑,接着说:“如果好人都说他好,坏人都说他坏,这样的人就可以用。”
  子贡点头,虽然问题都是勉强提出来的,可是答案还是让子贡感觉受益匪浅。
  按《论语》。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子贡来到信阳,担任信阳宰。
  仅仅干了一个月,子贡就干不下去了。
  “奶奶个球,太没劲了。”子贡对自己说。他不是管理不好,而是根本不想去管。他很讨厌管人的感觉,也很讨厌向老板汇报工作的感觉。更令他讨厌的,就是官场里的奉迎做戏,尔虞我诈。
  子贡的性格,想不干就不干了。于是,递交了辞职信,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管怎么说,子贡觉得自己努力过了,虽然没有达到老师的期望,至少按照老师的期望去做了。所以,去见老师也不用太惭愧。
  就这样,子贡去见孔子了。
  “赐啊,你是不是不干了?”看见子贡,孔子迎头就问。
  “啊,老师,你怎么知道?”子贡吃了一惊,自己辞完职就来了,不可能有人就把这事情告诉老师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做官没有兴趣,去的时候看你步伐沉重,十分勉强。而你回来的时候,步伐轻快,似乎是甩掉了包袱。所以,我知道一定是不干了。”孔子说,说得和颜悦色,丝毫没有要批评子贡的意思,这让子贡也彻底放了心。
  子贡坐了下来,恰好胡乱来到,孔子就让胡乱温了酒,也坐在一旁。
  子贡先问候了老师的身体,之后开始介绍自己一个月来的情况,孔子仔细地听着,有时点头有时摇头。
  “老师,我这人就这样,不想把自己的强加给别人,也不想被别人强加什么。所以,我真不是一个混官场的料。”最后,子贡这样总结自己,也算是说出一个辞职不干的理由。
  “赐啊,我知道,这确实不是你能做到的。”孔子说,他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确实很难,尤其是子贡这种聪明人。
  按《论语》。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师兄,你不想管人,也不想被人管,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职业啊?”胡乱一边斟酒,一边问。
  “我想去经商,自己当老板,跟商品打交道,跟人之间只是平等的交易,谈得来就成交,谈不拢就不谈,岂不是就能做到这一点?”子贡说,他辞职就是为了经商,实际上,他一直的目标就是经商。
  孔子没有说话,只管喝酒。孔子的心情很矛盾,经商是他不主张的,可是他又知道,子贡的才能就在经商上。所以,反对也不好,支持也不好,就干脆沉默。
  “老师,我想要离开这里了,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离开之前,老师能不能赠送我一句可以终身奉行的话?”子贡问,十分恭敬真诚。
  胡乱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
  “大致,就是宽恕吧。”孔子沉吟了一下,眼前一亮,提高了声音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贡牢记在心,谢谢老师。”子贡向孔子跪拜,他知道,这句话够自己受用终身了。
  胡乱也向孔子跪拜。他也知道,老师的话够自己祖祖辈辈受用了。
  按《论语》。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听起来简单,理解起来容易,执行起来也并不难,可是世世代代及至今天,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如今讲精神文明讲和谐社会,讲来讲去,不如讲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诗经》
  子贡离开了,孔子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己这么多弟子中,有两个人对自己最为关心,一个是子路,那是真心关心自己,随时想着自己;另一个是子贡,与子路相比,子贡更有心计,更了解老师的心思,更能投其所好,让老师开心。
  所以,与子路在一起,孔子有安全感;与子贡在一起,孔子有幸福感。如今,子路去了蒲,虽然时时派人来看望老师,可是本人来的机会并不多;而子贡去经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自己,没有子贡,孔子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孔子知道,自己应该寻找新的寄托了,什么寄托?
  “老师,这段诗是什么意思?”就在孔子感到茫然的时候,子夏来向老师请教学问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前面两句出于《诗经·卫风·硕人》,全句的意思是:美女的笑容明媚动人,美丽的眼睛顾盼生情,不加装饰却更加动人。
  “这就像画画啊,彩色都是在素色的底上作画啊。”孔子回答。
  “就像仁义为底,礼法出于其上一样吗?”子夏说。
  “哇噻,你联想得对啊。商啊,你启发了我,我愿意跟你谈论诗。”孔子非常高兴,高兴得笑了。
  按《论语》。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以言诗已矣。”
  事实上,子夏对孔子的启发不仅仅是这两句诗,而是一个大的计划。
  “商啊,我想要做一件事情,你来帮我吧。”孔子说。他要做一件事情,为了自己,也为了子夏,还为了子子孙孙。
  孔子的学生中,虽然学习刻苦的不少,但是真正能够做学问的并不多,颜回是一个,颜回之外,就只有子夏、子游和子张了。在这几个能够做学问的人中,颜回、子游、子张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创见性不足,唯有子夏特别有自己的见解,倒有可能成为一代宗师。
  所以,孔子渐渐地特别喜欢子夏,他感觉要发扬自己的学问,子夏是最有希望的。
  鲁哀公七年(前488年),孔子六十四岁,晚秋的时候,孔子决定修编《诗》,首席助手就是子夏。
  诗,夏商就有,到了周朝则更加繁荣。最早,王室专门有官员负责收集各地的诗。所以,周朝的诗不仅多,而且分类清晰。到了孔子这个时代,有记载的诗已经有三千多篇。但是,这三千多篇诗鱼龙混杂,质量不一,并且对于一般人来说太过庞杂。
  事实上,在孔子之前,就已经有人删编过诗。而孔子也准备对这三千多篇诗进行删编,当然,按照自己的标准。怎样删编呢?《史记》中有记载。
  按《史记》。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古诗三千多篇,孔子按照合不合于礼义的标准,再去掉那些重复的作品,最终精选出三百零五篇,这就是后来的《诗经》。基本上,这些诗从周朝的老祖宗开始一直到春秋,还包含了一些商代的诗。风雅颂三个部分的第一首都很有讲究,风的第一首是《关雎》,小雅的第一首是《鹿鸣》,大雅的第一首是《文王》,颂的第一首是《清庙》。
  为什么这几首诗要排在首位呢?《关雎》讲的是婚姻之礼,《鹿鸣》讲的是君臣之礼,《文王》讲的是事天之礼,《清庙》讲的是祭祖之礼。所以说,孔子选定的每一首诗,各有各的理由。
  在编选的时候,子夏就问过老师这样的问题。
  “老师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为什么要收录‘国风’这种靡靡之音?”子夏问,他觉得这不符合老师所宣讲的仁德的主旨。
  “孩子,一首诗淫不淫不在于诗中写到什么,而在于你心中想到什么。在我看来,国风这些诗不过是在写百姓的生活,男欢女爱有什么错吗?所以,我这三百多首诗怎么看呢?告诉你一句话:不要用邪念去看。”孔子很严肃地给子夏上了一堂课,子夏点点头。
  “嗯,我可以去看女孩子洗澡了,只要我没有邪念就好。”子夏心想,他早就想去看隔壁姑娘洗澡,怕被老师骂,如今看来,可以去看了。
  按《论语》。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那,为什么要《关雎》这样讲男女幽会的作为整部《诗经》的第一首呢?”子夏还要问,因为他还想去跟隔壁的女孩子幽会。
  “孩子,《关雎》这首诗讲的可是至高无上的道理啊。你想象一下,诗里面的两个男女在旷野之中,山水之旁,一切出于自然,难道不是天作之合?《关雎》所讲述的道理,难道不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如果没有男欢女爱,人类怎么繁衍?我们还讲什么仁义?所以,《关雎》所讲的,就是人世间最美好最崇高最仁义的事情,这样的诗不放在第一位,什么能够放在第一位?”孔子说,眼中放射出春天般的光芒。
  “哇噻,《关雎》实在是太伟大了,真是人类生长于天地之间的根本啊。”子夏慨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和隔壁的姑娘行一行这最伟大最崇高的仁义。
  胡乱恰好在旁边,他不懂诗,但是说到君子好逑,他还是有兴趣。
  “老师,这么说来,泡妞也是合乎仁义的?”胡乱提出了一个问题。
  “泡妞可以,但是不能乱泡,要泡之以道。”孔子想了想,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唉,老了,可惜我已经老了。”
  现在,孔子已经完全沉浸在《关雎》的意境中了。
  按《论语》。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孔子认为,《诗经》简直就是一部百科全书。
  孔子常常对学生们说:“同学们啊,怎么不学诗呢?诗可以激发情趣,可以了解社会,可以懂得交往朋友,还可以抒发自己的不忿。近了说,可以教给你们怎样孝敬父母;远了说,可以告诉大家怎样侍奉君王;另外呢,还可以知道不少鸟兽草木的名称。”
  基本上,一部《诗经》,就能让大家家庭和睦,事业发达,在朋友圈子中八面玲珑,在官场如鱼得水。
  按《论语》。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于是,孔子的学生们拼命背诵《诗经》,一个个背得头昏脑涨。
  “老师,《诗经》真有您说的那么灵吗?”胡乱悄悄地来问。
  “灵不灵,看悟性。”孔子说了,心说你这样的背再多也没用。“就算把整部《诗经》背下来,让你去执政,你做不好;或者让你去出使,你什么都说不清楚。那就算你背得多,有个球用啊?”
  按《论语》。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关于《诗经》,论述已经太多,此处省略十万字,只用两句话来概括:《诗经》是中国和世界历史上一部超级伟大的作品,影响了整个中华文化数千年。而如果没有孔子编修,也许我们今天已经见不到或者至少不能如此完整系统地见到祖先们的精彩作品了。
  
第二七二章 父与子
  孔子专心在卫国教书育人,修删《诗经》,闲暇的时候就带着子夏、子游、子张、公西华、曾参等小弟子们在郊外游玩,吟诗唱歌,倒也其乐融融,浑然不知老之将至,不提。
  与此同时,鲁国又发生了大事。
  吴国人打来了
  鲁哀公七年(前488年)冬天,鲁国挥师南下,侵占了邾国,并且活捉了邾国国君。邾国大夫茅成子逃到吴国,请求吴国出兵帮助邾国复国。
  吴王夫差一开始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吴国和鲁国的关系一向不错,而且鲁国是传统大国,不知道实力究竟怎么样。于是,夫差让人去把在吴国政治避难的叔孙辄请来,向他询问。
  “鲁国有名无实,根本没有实力,打丫的,保证大王势如破竹。”叔孙辄对季孙恨得牙痒痒,听说夫差要打鲁国,双手赞成。
  之后,叔孙辄把自己所知道的鲁国的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无非是鲁国国富民穷,鲁国人民厌战怕战;鲁国当官的贪污受贿,贪生怕死,不堪一击等等。
  “嗯,好,打丫的。”夫差被叔孙辄忽悠了一通,下了决心。
  从夫差那里出来,叔孙辄径直去了公山不狃那里,他们是一同来这里避难的。
  “公山,好消息啊,好消息啊。”叔孙辄见到公山不狃,急忙报喜。
  “什么好消息?”
  叔孙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这次够鲁国和三桓受的,估计不死也要剥层皮。
  “兄弟,你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叔孙辄没料到,公山不狃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斥责起自己来。“本来呢,君子离开自己的祖国就不应该投奔敌国。如果又为敌国出谋划策,攻打自己的祖国,那还不如上吊算了。像我们这样的情况,遇到有害于祖国的事情就应该躲起来。再说一个人离开了自己的祖国,不能因为怨恨国内的某些人就怂恿敌国祸害整个国家啊。现在你因为一点个人恩怨,就想灭亡自己的祖国,这不是以祖国为仇敌吗?啊,你还是个人吗?”
  公山不狃指着鼻子痛斥叔孙辄,脸涨得通红。叔孙辄被骂得灰头土脸,脸也憋得通红。
  “那,那我已经说了,该怎么办?”叔孙辄感到惭愧了,说起来,鲁国人对故乡的感情还是没得说的。
  “怎么办?”公山不狃见叔孙辄有了悔意,自己的态度也就缓和下来。“这样吧,到时候吴王一定会派你做向导,你就找个理由推辞掉,之后吴王一定会来找我,我再想办法。”
  一切都在公山不狃的预料之中,夫差决定出兵,并且让叔孙辄作向导。
  “哎哟,我最近身体不好,胸闷背痛还长痔疮,不是我不想去,是怕耽误了大王的大事。公山不狃身体好,让他去行不?”叔孙辄找个借口推辞了,还推荐了公山不狃。
  于是,夫差让公山不狃做向导,还向他咨询鲁国的情况。
  “大王,鲁国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国家,可是历史一再证明,一旦鲁国有难,其他国家都愿意帮助他们,到时候晋国、齐国和楚国一块出兵去救鲁国,吴国可就成了以一敌四了,所以我看还是算了吧。”公山不狃趁机劝阻夫差。
  “四国?十四国又怎么样?你说的这几个国家我都接触过,都是软蛋国家,怕他们干什么?”夫差根本不接受公山不狃的忽悠,他太了解这些中原大国的德行了。
  鲁哀公八年(前487年)三月,吴王夫差亲自领军,率领吴军进攻鲁国,公山不狃带路。
  鬼子进村,汉奸带路,这个模式就这么来的。
  公山不狃故意把吴军往险道上带,一路上把吴军折腾得叫苦不迭,来到鲁国武城(今山东费县西南)的时候,吴军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后来,把鬼子带到地雷阵里,祖师爷就是公山不狃。
  不过,即便很疲劳,吴军的战斗力那是没得说,一鼓作气拿下了武城。随后挥师北上,又拿下东阳。
  鲁国震动,于是季康子全国紧急动员,三桓联合出兵,抵抗吴国人。
  公宾庚和公甲叔子率领一部分鲁军作为先锋迎击吴国人,结果大败亏输,公甲叔子和他的车右双双被活捉。
  按照吴军的惯例,所有被俘军官一律杀死,可是吴王命令不要杀死公甲叔子和他的车右,理由是这两个人是同一乘车上的,证明鲁国人能共赴国难,看来这个国家无法征服。
  吴王夫差连楚国和晋国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独独对鲁国另眼相看?因为鲁国是吴国的文化启蒙者,吴国人对鲁国始终心存敬意。
  随后,吴国人继续前进,抵达泗水上游。
  季康子非常惊慌了,鲁军当前的实力根本不够吴军去打,可是人家都快打到伟大首都了,怎么办?
  “主公,正面的不行,咱们来侧面的;白天打不过,咱们晚上打。”家臣微虎提出个建议来,精选三百壮士,夜里摸进吴军营地,直扑吴国夫差的大帐,杀死夫差,这样吴军群龙无首,必然溃散。
  就这样,吴军选拔了三百名壮士,其中就有孔子的学生有若。
  三百壮士在傍晚时分吃了一顿好的,算是壮行,之后上路。可是就在要上路的时候,有人来劝阻季康子:“主公,这三百人都是国家的精英啊,就这么稀里糊涂去,成功的希望不大,送死的可能性不小,太不合算了。”
  季康子耳朵软,觉得这话也对,立即取消了行动。
  “哇噻,白吃了一顿好的。”三百壮士大喜,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
  三百壮士虽然没有成行,可是鲁国的汉奸早已经把情报送到了吴王夫差那里,吴王夫差吓得够呛,他的理解,这三百人就是三百名刺客,晚上黑灯瞎火的,三百名刺客涌进来,自己这条命还真危险。当天晚上,夫差睡得很不安生,稍有些风吹草动,就立即换个住处。
  第二天,夫差决定跟鲁国人谈判结盟,不打了。
  吴国人要和平,鲁国人当然愿意,于是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吴军撤军回去了。
  有若逃过了一劫。
  儿子的娘去世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鲁哀公十年(前485年),孔子已经六十七岁了。
  这一天,鲁国来人了。
  “谁来了?”孔子兴奋而紧张,他对鲁国的一切都感兴趣,盼望着早日回到自己的家乡。
  可是,来人令他失望了。
  谁来了?儿子孔鲤。
  “你来干什么?”孔子问,面带着一些失望。实际上,孔子对儿子远不如对子路子贡子夏们那么亲近。之所以这样,也很容易解释。
  首先,孔子常年和弟子们在一起,同甘共苦,荣辱与共,而与儿子反而很少见面,几乎没有沟通;
  其次,弟子们不同的个性但是共同的对老师的尊重让孔子非常受用,子路的直率忠诚,子贡的贴心和善解人意,子夏的聪明好学等等,都让孔子打心眼里喜欢。而儿子在学问上很不用心,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这些都常常让孔子不高兴。所以看见孔鲤,孔子的心情远不如看见子路子贡们。
  “爹,娘死了。”孔鲤畏畏缩缩地说。原来,丌元氏去世了,她在宋国的家人派了人到鲁国报了信。
  孔子有点为难了,虽然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有点略略的悲伤,但是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恩断义绝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不要祭祀前妻,要不要为前妻服丧。大致想了一下,孔子作出了决定。
  “他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也就不是你娘了。好了,住几天你就回去吧。”孔子的决定非常绝情,让身边的弟子们都有些错愕。
  “可是,她始终还是我娘啊。”孔鲤脱口而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冲撞父亲。父亲可以休掉自己的妻子,可是他不能割断和亲娘的血脉啊。
  “那也不行,如果在我这里设灵堂祭祀,算是怎么回事啊?”孔子坚持,他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的。
  孔鲤哭了,不说话也不走。
  “伯鱼,你先去休息,办法会有的,别急。”曾皙来解了这个围,让人带孔鲤去休息。
  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解决问题的是曾皙。曾皙是看着孔鲤长大的,就算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曾皙也常常到孔家帮忙。因此,曾皙和孔鲤之间甚至比孔子和孔鲤之间的关系还要亲近一些。
  所以曾皙出面去找了孔子的朋友蘧伯玉,看看能不能在蘧家借个地方设灵堂,就算是借给鲁国来的朋友孔鲤的。这样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那有什么问题?”蘧伯玉立即就同意了,私下里,他觉得孔子做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就这样,就在蘧伯玉家设了灵堂,孝子孔鲤主持,举行了一个虚拟的葬礼和祭祀,孔子的弟子们纷纷前去吊唁,当然名义上是吊唁朋友的母亲,而不是吊唁师母。而孔子始终没有去,他觉得事情本身就很无厘头。
  葬礼结束之后,灵堂撤去,孔鲤也就回到了孔子的住处。
  第二天,孔子听到有人在哭,于是问身边的人谁在哭。
  “伯鱼啊。”身边人说,原来是孔鲤在哭母亲。
  “嘿,太过分了,哭起来没完了?告诉他别哭了。”孔子很不高兴地说。
  孔鲤于是不敢再哭了,连丧服也脱掉了。过了几天,匆匆回鲁国去了。
  按《礼记》。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三代休妻
  事实上,孔家休妻是有传统的。
  孔子三代休妻,在《礼记·檀弓》中有明确记载。
  孔子的儿子是孔鲤,字伯鱼;孔鲤的儿子是孔伋,字子思;子思的儿子是孔白,字子上。子思的性格比较像孔子,因此孔子更喜欢孙子一些。
  子思的妻子在离婚之后去世了,孔白没有戴孝。子思的学生问子思:“以前老师的父亲不是为离婚的母亲戴孝了吗?”
  “是的。”子思说。
  “那老师为什么不让孔白戴孝呢?”
  “我父亲做得也没有错啊,该怎样就怎样了。可是我怎么能那么做呢?孔白的母亲要还是我老婆,那就还是孔白的母亲;如果已经不是我老婆,那也就不是孔白的母亲了。”子思说。他的说法跟他爷爷一样。
  后来,孔家不为已经离婚的母亲戴孝,就是从子思开始的。
  子思的母亲离婚之后回到了卫国,死在了卫国。柳若对子思说:“您是圣人的后代,大家都在看着您怎样做,要谨慎一些啊。”
  “谨慎什么?有礼仪没钱财,君子无法行礼;有礼仪有钱财,可是没时机,君子也无法行礼。我需要谨慎什么?”子思没好气地说。
  这段对话,子思对于母亲的那种怨恨跃然纸上。
  子思的母亲在卫国死了,子思跑到孔家宗庙里去哭,有学生见到了,就对他说:“别人的母亲死了,你怎么跑到孔家的宗庙去哭呢?”
  “哦,我错了,我错了。”子思说,于是跑回自己的房间哭去了。
  父子关系
  孔子与孔鲤的父子关系相当平淡,这一点是有明证的。
  整部《论语》,提到孔鲤的仅仅有三处,即便是这三处,孔子对孔鲤的态度也都很寻常,甚至语带斥责,却看不出期许来。
  孔子对孔鲤的学习态度非常不满,实际上孔子也不大关心儿子的学习,只是偶尔看见了说两句,多数情况下,说都懒得说。
  一天,孔子看见孔鲤,把他叫了过去。
  “你学习《诗》里的周南和召南了吗?作为一个人,要是不学周南和召南,那跟一堵墙傻乎乎地戳在那儿有什么区别呢?”孔子劈头盖脸说了儿子几句,孔鲤不敢说话,退下去找这两首诗背诵去了。
  按《论语》。子谓伯鱼曰:“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孔鲤不好学,而且平时的衣饰也不太讲究,这不怪他,从小就没有了娘,谁来管他的衣饰?可是,孔子最看重的就是两样:学问和衣饰。
  有一次,孔子看见孔鲤的穿着很不得体,叫住了他。
  “孔鲤,你过来。”孔子叫道。
  孔鲤一听见父亲叫他,脑袋都疼,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你看你,穿得像个叫花子一样,太不像话了。”孔子对儿子说话就没有对学生们说话那么循循善诱了,总是很严厉。“君子不能不学习,衣饰不能不讲究。衣饰不合适就是失礼,失礼就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让人远远地看到你的外貌就喜欢你,靠的是衣饰;让人跟你打交道之后越来越喜欢你,靠的是学问。”
  按《说苑》。孔子曰:鲤,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则无根,无根则失理;失理则不忠,不忠则失礼,失礼则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饰也;近而逾明者,学也。
  陈亢,字子禽,是从陈国来的学生,他总是怀疑孔子是不是对自己的儿子特别关心,或者留了什么绝学给儿子。于是,有一天陈亢找了个机会,来问孔鲤。
  “伯鱼兄,我想问你个问题。”陈亢凑近了,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事?”
  “老师对你有什么特殊关照啊?嘻嘻。”
  “没有,绝对没有。”孔鲤笑了,苦笑。
  “真没有?我不信。”
  “那我想想,哦,对了,有两次。”孔鲤是个厚道人,从不撒谎。
  “那你说说。”
  “有一次吧,父亲一个人在院子里,我恰好路过,结果父亲问我‘学诗了没有?’我说没有,父亲就说‘不学诗,就不懂得怎么说话’。从那之后,我开始学诗。还有一次,又是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我又是路过,父亲又是叫住我,问我学礼了没有,我说没有,父亲就说‘不学礼,今后难以立足啊’。那之后,我就开始学礼。大概,就是这两次吧。”孔鲤说完,笑笑,好像挺对不住陈亢。
  陈亢从孔鲤那里回来,非常高兴。
  “今天我知道了三件事情,知道诗很重要,知道礼很重要,知道君子疏远自己的儿子。”陈亢暗自高兴,以为得到了什么绝招。
  按《论语》。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孔子论孝
  说到了孔子的父子关系,顺便就来说说孔子怎样说“孝”的。
  说到孝,人们以为孔子把孝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实不然,孔子对孝的论述,多半是后人的附会。
  孔子是提倡孝的,因为周礼是提倡孝的。但是,孔子从小没有父亲,母亲早亡,而自己与老婆孩子之间的关系都很平淡,也就是说,他缺少行孝的实践,也缺少被孝的体会。所以,他对孝的提倡几乎完全是出于周礼的要求,他对孝的理解也未必就比别人高多少。
  《论语》中提到孝的地方并不多,至于如何才算孝,孔子的观点实际上就是两点:第一,要奉养。但是,奉养父母是一些动物都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仅仅是奉养是不够的。第二,要尊敬父母。
  按《论语》。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至于怎样具体去做,孔子提到的也不多,主要也是两个方面。第一,要关心父母的身体;第二,尊重父母的意见,不要跟他们争吵。
  按《论语》。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按《论语》。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按《论语》。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按《论语》。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孔子并不主张为了父母就牺牲自己的前途,也不主张无原则地顺服父母,所以,孔子说:“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不要去远的地方打拼。”不过随后加了一句:“如果去的话,一定要事先有目标,让父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按《论语》。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有一次,曾参锄地的时候把瓜的根锄断了,老爹曾皙大怒,一手杖打过去,正打在曾参的脑袋上,当场将曾参打昏在地。过了一阵子曾参醒过来,挣扎着站起来,对父亲说:“敬爱的爹,刚才儿子做了错事,您老人家用力教训我,没把您累坏吧?”
  之后,曾参又弹琴唱歌,以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这件事情传到了孔子那里,孔子非常生气,命令守门的:“曾参来了不要让他进来,我没有这样的学生。”
  曾参听说之后很纳闷,老师教导我们要孝敬父母,我这不是做得很模范吗?于是,曾参请了个师兄弟去帮自己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不懂道理的混账东西,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孝。”孔子的火还没有消,所以先骂了几句,然后解释。“当年舜是个孝子,他父亲瞽叟是个糊涂虫。在他父亲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随时都在;可是当他父亲跟后娘要害他的时候,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轻轻的打就忍受了,要命的打就一定要逃跑。曾参在他父亲暴怒的时候还等着挨打,如果被打死了,不就是陷他父亲于不义?他这叫孝吗?再者说了,曾参是个公民啊,他父亲杀他就是犯罪,害己害父,这不是混账是什么?”
  这件事,见于《说苑》。
  所以我们说,孔子对于那种盲目无原则的孝,一向是不赞成的。
  说到曾参,就好好说一说。
  曾参是曾皙的儿子,因此父子都是孔子的学生,他比孔子小四十六岁。
  曾参在孔子的弟子中以孝著称,经常问些孝的问题。孔子去世之后,写了一本《孝经》,世代流传。据称,《大学》也是曾子根据孔子的论述记述下来的。
  孔子之后,孔家私立学校主要由曾参管理,孔子的孙子子思师从曾参,因此曾参是孔子正统儒家思想的传承者。
  《论语》中有关曾参的有十三条,显示曾参在孔子学生中的地位是比较高的。
  按《论语》。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任重道远,这个成语来自这里。
  按《论语》。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悖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常用语,出于这里。
  按《论语》。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以文会友,这个常用语,出于这里。
  后世,曾姓后裔均把曾参作为自己的开派祖先。
  
第二七三章 孔子还乡
  鲁哀公十一年(前483年)春天,齐国准备进攻鲁国,要报上一年鲁国和吴国联军进攻齐国之仇,齐悼公派国书、高无平率领齐军进驻齐鲁边境的清地,随时进攻鲁国。
  面对来自齐国的威胁,鲁国怎么办?
  激将法
  “齐国人陈兵边境,肯定是要进攻我们,怎么办?”季康子有些没主意,找来管家冉有商量。
  “不怕他们,你们三个卿,留一个在国内镇守,另外两个随同国君前往边境抵抗敌人就行了。”冉有知道,齐国目前也是外强中干,国家的力量实际上都在陈家手中,国君派出来的军队强大不到哪里去。
  季康子去找孟孙和叔孙商量,提议三家出兵,结果双双遭到拒绝。
  “这也正常,因为国家本来就是季孙家在管理,他们两家麻木不仁可以理解。”冉有并不感到意外,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该怎么办呢?”季康子愁眉苦脸。
  “有什么难的?”冉有不以为然,隐隐然,他现在的地位接近于季康子了。“其实,以咱们一家的力量,对付齐国人一点问题也没有。既然那两家不愿意出兵,没关系,咱们也不用去找国君了,就用自己的兵力,就在这里以逸待劳,等齐国人杀到,咱们背城一战。”
  事到如今,季康子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他决定还是去找鲁哀公汇报一下。
  就这样,季康子和冉有去见鲁哀公。到了朝廷外面,季康子想了想,让冉有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
  冉有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叔孙州仇和孟懿子来上朝了。
  “哎,老冉,齐国人要打过来了,怎么整啊?”叔孙州仇走到近前小声问,尽管不想出兵,可是事关大家的利益,也没法不关心。
  冉有瞥了他一眼,心里挺瞧不起他。
  “这我哪儿知道啊,这都是国家大事,都是君子们才关心的,我们这样的小人管他呢。天塌下来,个头大的顶着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冉有话里带着讽刺,说得叔孙州仇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时候,孟懿子也凑了过来。
  “小冉,别卖关子啊,说说吧。”孟懿子也问。
  冉有瞥了孟懿子一眼,又瞥了叔孙州仇一眼,总共是两眼。
  “对不起,这样的事情,只能跟有能力的人说,否则,说了也没用。”冉有的这句话更不客气,闹得孟懿子也是一个大红脸。
  “老冉,你的意思是我们算不上是个大丈夫,不配对我们说是吗?”叔孙州仇问冉有。
  “我可没说过,你们是卿啊,我不过是季孙家打工的,这样的事情应该你们告诉我才对啊。”冉有笑了,话里还带着讽刺。
  叔孙州仇和孟懿子对视了一眼,无话可说,两人气哼哼地上朝去了。
  两人进去,恰好季康子出来,点点头,擦肩而过。
  退朝之后,叔孙州仇和孟懿子一商量,两人不约而同:“狗日的冉有瞧不起我们,我们不能让你瞧不起,我们要出兵。”
  结果,两家同时整顿军马,准备出兵,反而比季孙家准备得还要早。
  激将法,冉有的激将法非常成功。
  在有记载的历史中,冉有是激将法的祖师爷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桓现在高度一致了,三家联合出兵。不过,在冉有的建议下,依然还是在曲阜以逸待劳,放齐国鬼子进来打。
  具体的战术布置也都由冉有来进行,按照冉有的布置,鲁军出城驻扎,分为左右两军。右军由孟懿子的儿子孟孺子率领,颜羽为他驾车,邴泄为车右。左军由冉有率领,管周父驾车,樊须为车右。
  “樊须,太年轻了吧?”季康子反对。
  樊须,字子迟,也是季孙家的家臣,非常勇猛,性格直率单纯,有点像子路,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冉有很喜欢他,去哪里都带着他。
  “不碍,虽然年轻,樊须能够坚决服从命令。”冉有坚持,既然冉有坚持,季康子也就没有再反对。
  叔孙家的兵力用来守城,三桓都在城里指挥守城。
  从前作战,都是国家领导人亲自出战。现在,国家领导人都被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了。冉有为什么这样安排?一来,三桓都是贪生怕死的货色,到时候一打仗带头逃跑,那仗还怎么打?二来,三桓不去,省得碍手碍脚了。
  齐军果然一路杀到了曲阜城下,两军在城外摆开阵势。
  鲁国军队的士气一向很低,大家都不想打仗。所以面对齐军,多数人在想该怎么逃跑。冉有下令冲锋,可是根本没人动。
  “让我们冲,你他妈怎么不冲啊?”大家都这么想,只是不说。
  冉有的冷汗已经出来了,如果打了败仗,怎么办?
  “你再三申明命令吧,然后率先冲锋。”这个时候,樊须给出建议。
  冉有看了樊须一眼,之后按照樊须的建议进行。
  冉有快速地申明了命令,无非是冲在前面的有赏,落在最后的砍头之类。三遍之后,冉有的战车率先冲锋,身旁的亲兵们跟着冲了出去,整个左军士气大振,向齐军冲杀过去。
  在鲁国这样“以德治国”的国家里,当官的如果不作出表率,老百姓是不会买账的。
  鲁军左军杀入齐军右军,齐国人也怕拼命的,齐军右军当即大乱。
  左军占据优势,右军呢?
  右军呢?
  右军在哪里?
  右军已经消失了。
  孟孺子带领的鲁军右军早已经逃命去了,齐军左军则在后面追赶。林不狃是孟孙家的家臣,带着他手下的兄弟昂首挺胸地撤退,看上去就好像打了胜仗一般。
  “老大,快点跑吧,这样会被齐国人追上的。”手下兄弟看着心急,要求快一点逃命。
  “哎,我们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要逃跑?”林不狃不同意,他还要面子。
  “那,那就留下来跟齐国人打仗算了。”
  “嘿,你以为跟齐国人拼命就显得你好吗?”林不狃还是不干,面子也要,命也要。
  俗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多久,齐国人追了上来,结果是林不狃死于非命。
  死要面子活受罪,鲁国人的面子害死人。
  但是,鲁国人的可爱之处在于,不仅自己要面子,还总能给别人留面子。
  孟之侧算是孟孙家的勇士,逃命的时候留在最后掩护大家。还好,孟之侧也活着回来了,是最后一个进入曲阜城门的。看着城里惊魂未定的残兵败将们,孟之侧觉得大家已经很难受了,就别再显得自己多么勇敢了。
  “哎,不是我想跑在最后啊,是这匹马太不给力了。”孟之侧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大家说。
  “噢。”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厮也是个逃兵,也不比我们高尚到哪里去。
  于是,大家都笑了。
  这件事情被孔子知道之后,对孟之侧非常赞赏。
  按《论语》。子曰:“孟之反(即孟之侧)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右军惨败,但是左军大胜,冉有的队伍砍了八十颗齐军的人头。因为是孤军深入,齐国人不敢久留,第二天撤军了。冉有请求追击齐国人,季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于是看着齐国军队逃出了鲁国。
  在庆功会上,孟孺子还在为自己的逃跑解释呢。
  “其实啊,我虽然比不上颜羽那么勇敢,可是我至少比邴泄要强啊。颜羽当时是不想逃跑的,他很勇敢。我呢,虽然想逃跑,可是我能沉住气,我不说。邴泄这伙计胆小怕死,使劲喊‘快逃吧快逃吧’。”孟孺子把自己推干净,把逃跑的责任推到了邴泄的身上。
  大家都笑了,反正算是打了胜仗,逃跑的事情就算了。
  鲁国人,自己要面子,也愿意给别人面子。
  机会来了
  这次齐鲁之战,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冉有。季康子从前没有想到过冉有竟然还有军事才能,很奇怪他是从哪里学的。
  “老冉,你的军事才能哪里学的?还是天生的?”季康子问冉有。
  “是从孔子老师那里学的。”冉有说。
  自从从卫国回来,冉有一直就在想怎样把老师请回来。冉有知道,季孙家对孔子意见非常大,孔子要回来,一定要过季孙这一关。好在,对孔子最不满的季孙斯已经不在了,而季康子对孔子的反感要小很多,所以,只要有好的由头,说动季康子请孔子回来就有可能。如今既然季康子问起来,自己正好把老师给扯出来。
  “啊,孔子连这个也会?那,孔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季康子挺感兴趣,虽然父亲很讨厌这个人,可是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人。不过既然冉有都这么尊重孔子,想来孔子确实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了。
  “我老师啊——”冉有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词,此时开始忽悠,一时间,把孔子捧上了天,眼看着季康子听得发呆,冉有最后说了:“不说别的,你就看看我们这帮师兄弟们吧,我能力一般般了,好些师兄弟都比我强啊。子贡你是见过的啊,口才多好?现在做生意呢,又发大财了。如果鲁国能把我老师给请回来,不说老师的学问了,就这帮学生们,知道老师在鲁国,今后谁不帮鲁国啊?”
  “这个,那,我们把他召回来怎么样?”季康子终于说了这样的话,这是冉有期待的话。
  “不行。”冉有说,说得季康子一愣。“老师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如果我们去召他回来,他一定不会回来的,那么迟早有一天别的国家会重用他,对鲁国就不好了。我的意思,我们还是找国君,然后让国君派出正式的使者请老师回来。”
  “好,明天就办这个事。”
  冉有笑了,他决定第一时间派人去告诉子贡这个好消息。至于老师,嘿嘿,就让鲁哀公的使者给他一个惊喜吧。
  季康子第二天向鲁哀公提出了建议:请孔子回来。
  “好啊。”鲁哀公倒是很愿意。
  原本,很快就该派出使者,可是一件事情耽误了使者出发的日期。
  原来,听说齐国人攻打鲁国,吴王夫差主动来帮忙,要和鲁国一起进攻齐国。其实,鲁国并不愿意进一步得罪齐国,何况两国还是亲戚。可是夫差说了要来,鲁国也不敢说“您别来了”,还只能表示欢迎和感谢。
  就这样,夏天的时候吴国大军来到,与鲁国一同进攻齐国,大败齐国之后,吴王夫差才高高兴兴地回国了。
  由于这个时候子贡也在鲁国,竟然也参加了这场战争。
  终于回家了
  孔子现在是归乡心切,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不顾一切要回到鲁国的冲动。
  事实上,就在季康子决定请孔子回鲁国的同时,孔子差一点就起身回鲁国了。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呢?说起来,话儿有点长了。
  当初晋悼公的儿子公子慭从晋国移民到卫国,公子慭的女儿十分出色,能文能武而且非常漂亮。一次打猎,公子慭让他女儿为他驾车,结果被卫国国君的侄子太叔懿子看到,立马惊艳,于是邀请公子慭父女去家里喝酒,喝酒的时候当面求亲。太叔懿子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公子慭父女也都喜欢他。
  按理,两家都姓姬,同姓不婚。可是晋国人本来就不在乎这一点,而太叔懿子又实在太喜欢这个女子,于是两家也不管那些臭规矩了,就成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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