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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 作者:杨哲

_5 杨哲(当代)
阿信还记得五年前,他和小峰之间最后的一次谈话。
“你已经离不开这个职业了。”小峰坐在桌子对面,手里玩着一杆笔,“你想想你现在,你有荣誉,所以你有关系。如果你失踪了,全城的警察都会去找你。而如果你失去了这份工作,失去了这份关系,你以前的仇人,他们不会忘了你的。”
“他们都被关在监狱里。”
“但是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在外头。”
“他们是罪有应得,他们的家人不会为他们报仇的。”
“那你确认,你真的把大头抓进去了吗?”
“他们都管那个胖子,管他叫首领。”
“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见到那个胖子管另一个人叫首领。仅此而已。一个奴隶工厂,可以在一个地方持续数年之久,其背后的关系一定是错综复杂的。你解救出来的三十个人,你知道他们都是干嘛的吗?”
“那些都是一些可怜的农民工。”
小峰叹了口气,把一份档案从桌子底下掏出来,档案里有好几份个人简历,照片下边有姓名和资料。“那不是一个单纯的奴隶工厂。那是一所监狱。监狱是干什么的?改造人类的?”
阿信看着名单上的资料,他吃惊地看着每个人的履历。这些人绝不是一般人。
第十二章 生锈的猎人(9)
“你也好奇,在那里为什么没有人待过超过三年。其实有很多人从那个监狱里边出来了,可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社会上没有人透露过这里?你去想想吧。”小峰把档案从阿信的手里又夺回来。他顺手把档案扔到了碎纸机里。“你凑巧揭发了这件事情,只是因为有人想让你张口。但还有人封你的口。而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敌人和朋友是谁。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这是我为什么想离开这个职业。我现在有女朋友了,甚至是结婚对象,我想过安定的生活。”
小峰咂了下嘴:“倒不如说,你有弱点了。”
小峰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一直留在阿信的记忆里。
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拿着十五万元那么庞大的一笔钱远走高飞,而是留了下来。阿信想,他的确是个有弱点的人。他怕女人,尤其是怕看到女人流泪。
阿信来到了小武家门口,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小武家门口张贴的门神的画像。残破的画像,画像上的人物造型光怪陆离。阿信把视线转移到开门的秃头身上,然后跟着秃头走进了小武家的客厅。
阿信扫了一眼客厅内的摆设,把视线停留在秃头身上。
“没关系,我谈事情他都在现场。”小武坐在座位上,他把腿盘起来,就像是盘腿念经的和尚,“那警察刚走了,你就来了。今天我家里还挺热闹啊。”
“我们就不用谈废话了。我通过一点点关系,搞来了这个东西。”阿信把一个袖珍录音机放到小武旁边的茶几上。
“我已经听说了。”
“你都知道了?”
“矿老板失踪了以后,木炎过我。她以为是我干的。我解释完了以后,她告诉我,有人拿录音带敲诈勒索了矿老板,也许,矿老板完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那她跟你说好价钱了吗?”
小武在茶几下边的保险柜上摁了几个按钮,从里头拿出一沓钱来。
“就这么点?”
第十二章 生锈的猎人(10)
“你要是嫌少的话……”小武把钱又丢进保险柜里,把保险柜门撞上,“送客。”
秃头走过来,阿信没动换,他拿起录音带晃了晃。“你不怕录音带曝光。”
“你知道为什么我收了这么多钱,还住在这里吗?这么一个破房子?因为,那些钱没有多少留在我手里。都在那呢。”小武一根手指头指着天花板,“有人会罩着我的,你那磁带,我说它是合成的,你无论去哪检测,它就是合成的。”
“为了省这么点钱,还得麻烦你上边的人,他们会觉得你不能顾全大局,无法委以重任。”
小武的眼睫毛眨的速度稍微快了点:“他们顶多会说我下手太软。你知道木炎来找我说什么吗?她拜托我,要你活着离开这。那晚,你拿着磁带去找矿老板,开口要三十万的时候,是因为木炎在那,你才活着离开的。”小武掏出了一根烟,“我不知道你和木炎什么关系,但木炎现在死了,没有人罩着你了。”
“你可以试一试?。”阿信说完了,晃动了一下右手手腕,“我做这行也做了好几年了,鬼门关我都摸熟道了!”
“三十万已经不少了?你还不满足?”
“矿老板,实际上并不是我的目标。”阿信把录音机揣回到自己兜里,“我来到这,就是奔着你来的?”
“我们见过吗?”
“我是受人委托。替你欠下的那么多条人命,来找你索命的?”
小武眼角在颤抖着:“我又没杀人放火!”
“那些工厂矿场,别说没有你的股份。就是这些环境污染,害死了村子里的人。你比谁都心里头清楚。”
“这些工厂的排污每年可都有上级部门来检查,指标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都用钱来搞定了那些所谓的专家。你敢喝下暖壶里的开水吗?”
小武盯着桌子上,茶杯里的普洱茶。那杯普洱茶上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的泡沫。他扫了一眼阿信,端起来茶杯,一饮而尽。“我这个村长,当得是问心无愧。”
第十二章 生锈的猎人(11)
“既然你不相信村子里有污染,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在城里头买房?而且还是好几处!”阿信又掏出份影印件,扔在桌子上,“矿老板为了提防你哪天不听他的话,已经把你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如果这些,被村里人知道了,他们会什么反应?”阿信扭头看着秃头。秃头一看也是刚知道这些事情,他惊讶地看向小武。看来小武果然瞒着手下……分赃不均,祸起萧墙。阿信嘴角在慢慢上扬。
小武在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他扫了一眼影印件,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过去,拿起了一份,嘴里骂骂咧咧地念叨了一句:“这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留着这一手。”
“这比那些个磁带,更能吸引村民们的关注吧?癌症村的村长,饱了私囊,然后逃跑到城市里,住着小洋楼,开着小车。置村民的死活于不顾。”这回轮到阿信主动,他也悠闲地点起一根烟,“自打这矿开挖了,化工厂建起来了,村子里得癌症死的都有四五十人了。死在你手上的人头,能让你和纳粹刽子手站一并排了……”
“你想要多少?”小武开始不自在起来,他着急地打断了阿信的话。
“一百万。”
“你疯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那就两百万吧。我要到这笔钱,不光是为我自己。我还会分一部分给那些家里死了的人,以及救助那些得了癌症,还没治疗的人。”
“你当自己是菩萨啊?我把我房子全卖光了也凑不齐这么些钱?”
“我就是想看到你倾家荡产。你应该感谢我,至少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我要是向村民们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些家里死了孩子老人的村民们,会把你撕碎了吞下去的。到时候你就去和矿老板作伴吧!”
“你不嫌自己知道的太多,步伐太重,走不远了吗?”小武咬牙切齿地说着。
“能走多远,是我的事情。我要是先到了黄泉路,我替你占位子去!”阿信嘴里叼着半截烟,恶狠狠地盯着小武。
“你不是一名记者。不是一名黑记者。没有黑记者,像你这么玩命。”小武咽了口唾沫,然后把身边的保险柜打开,“我给你个建议,我这箱子里有十几万块,你拿着,赶快远走高飞。”
第十二章 生锈的猎人(12)
阿信把装钱的包的拉链拉开,把空着的包冲着小武。包里的内衬是红色的,就像是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小武把钱掏出来,堆到包前。阿信数都没数,一股脑,把钱都塞进了包里:“剩下的那些钱,我限你两天期限给我凑齐了。否则,第三天,你有多少处房子,村里就尽人皆知了。”阿信说完扭头就走。
小武没有吭声,他盯着院子门口。秃头则看着小武,眼神里还是刚才的不解和疑惑。小武指了下阿信背影:“还不快去!”秃头收回目光,畏缩着脑袋,晃荡着跟了出去。屋子里空了。小武从椅子上下来,揉了揉有点酸麻的双腿。他圆滚的身材,坐着的时候,靠在靠背上,这使得他看起来,活像是一尊可爱的弥勒佛的雕塑。可是当他下了椅子,走在地面上,他就像是一个不倒翁在慢慢往前蠕动。
他的卧室里有一间上着大铁链子锁的暗室。暗室里,满是从城里运来的矿泉水的大罐。他吃的喝的任何东西,都是从城里头拉来的。但这是秘密,不能让村子里的另外任何人知道。否则,那帮奴才们会起疑,会造反。此外,暗室里还放着一个箱子,这是今天才刚刚运来的箱子。是他在矿老板失踪了以后,才运来的箱子。小武拍打着箱子的盖子,里头发出空洞洞的声音。这里头是他的宝贝。
阿信从小武家里走出来之后,他走向他住的小旅馆。一路上,他东张西望,脚步的速度并不快,他走回到旅馆,上了楼,拐了弯,推开门,看见苏翔站在二层的窗户旁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望着。
“果然,小武的打手跟在你后边。一直跟到了旅馆。”苏翔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这威胁小武的一招,倒是挺灵的。只要他们对你动手,我们就捉到了证据。”苏翔转头看着阿信,他吃了一惊。
阿信脸上有泪痕,眼睛红通通的,脸颊还微微发烫。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1)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
原来木炎一直知道我是谁。
阿信回忆起了那天晚上,和矿老板见面的情景。阿信背着空空的行囊,准时出现在路灯之下。他看见对面,一辆红色的跑车徐徐开来。跑车上只坐着一个女人,飘逸的长发,戴着一个遮挡住了半张脸的墨镜,流露着一丝高贵的气质。木炎下车之后,站在车门口。两个人四目相对。阿信知道木炎肯定已经认出了他。但是阿信并没有任何表示。上一次的相见,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不辞而别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准确地说,是他主动断了联系。他消失了五年。隔了这么久,再次见面,如果张口,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更何提,她坐在一辆豪华跑车里,而他只是走过来的。两个人中,一个人的鞋上一尘不染,另一个人的腿肚子上满是泥泞。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冰凉。她向他走近了几步,突然,一辆黑色的奔驰,闯入了他们的视野。矿老板拎着钱箱,从奔驰里走了下来。她停下了脚步,保持着一个和他划清界限的距离。阿信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其实阿信曾经努力过,想跨越这个距离。
五年前的那一天,他穿越低矮的棚户,在菜市场上,买了很多饭菜。他和木炎商量好了,晚上一起做饭,他要在饭桌上,宣布,他要退出揭黑记者的行业。
以前,他绝没有想过自己会退出。他只想过,有一天他会身首异处。但是反正他也没有拖家带口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无牵无挂。即便死了,也能活在别人的心里。年轻的他渴望追求这种不朽。但是,那晚,那个女人用她的温柔淹没了他的坚硬。他觉得自己变了,渴望拥有每个普通人都有过的安详和幸福。
就在他买完菜,走向菜市场大门口的时候,角落里突然钻出来个漂亮的女人。女人有一头温顺的长发,眼睛大大的,脑袋也挺大,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样子。她直愣愣地看着阿信。阿信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女人说:“你是记者大会上那个受表彰的记者吧?”
阿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2)
“果然是啊,我是你的崇拜者啊。”女孩一脸微笑。
阿信笑得更加不自然。
“认识一下,我叫沈渊,我也是一名记者。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我不是揭黑记者。”她伸过手来。
“做揭黑记者的女人太少了,就那么几个我都认识。”阿信握手,感觉那双手冰凉。
“能采访一下我心中的偶像吗,问一点问题,记者对记者的采访?”沈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便笺和笔来。
“问什么?没有什么可问的?”
“问一下,我们的英雄是怎么想起来做揭黑记者的?”
“我回答过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哦。”沈渊转动了一下眼神,像是在回忆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嘛,偶像?”
“我想想怎么回答才会有新意。”
“当然,不想回答也可以。”沈渊看阿信手里提着很多的塑料袋,很吃力的样子。她想帮忙分担一下。“你买这么多菜?一个人吃吗?”
“今晚庆祝……”他回绝了她的帮助。
“庆祝什么?”
“没什么。”阿信看着前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觉得后边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向一个年轻的晚辈解释他不想再干了?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说:“庆祝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换了一家报纸?”
“去了一家媒体公司做广告策划。”
“为什么不做揭黑记者了?”
“因为我老了。”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3)
“你这个岁数才刚刚起步啊。而且你干了三年了,也有了经验了,正是工作起来得心应手的时候。因为你,多少社会上的贪官污吏都被抓了起来。你为社会挽救了数以千万计的损失,而且,光黑工厂那篇报道,你一下就救了三十人,那是三十条人命啊!”
阿信望向前方,心里头念叨,是的,那是三十条人命。他也的确给社会省下了数以千万计的损失,可是他在菜市场买菜,依旧得讨价还价,去买那些并不新鲜的饭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贫穷潦倒。每天把大量的时间消耗在自己买菜,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房里生炉子做饭上。阿信想到这些,一肚子酸水。但是他不愿意提这些。“主要是我身边有了个女人……”女人,也的确是他考虑退出这行的原因。凭什么一个人的危险,现在要两个人来承担!这对那个女人而言太不公平了。
“什么女人哪?能让我们的英雄放弃拯救人类的理想,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这个女人?”
这个问题,让阿信愣住了。他早就知道,有人会问起这个问题。可是他该怎么回答呢。他不可能告诉别人,他是为了一个妓女,而放弃了这份崇高的工作。
沈渊浅浅的微笑挂在她脸上。她就像是知道会他无言以对,就像是在故意看他的尴尬。
阿信觉得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地面上的坑坑洼洼里积存着雨水,他得避过那些坑洼。手里的塑料袋就像是一个一个包袱,拖着他一步步把他拖垮。
沈渊走在阿信的前边,她指了下远处的汽车:“正好我的车就在前边,我送你回家吧?”
“不远,不用麻烦了。”
“很方便。咱们不能为英雄做点别的事情,这点事情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沈渊抢过来阿信手中的一个塑料袋,加快地走了几步,走到车门旁,直接钻了进去,“别让女朋友在家等太久了。”
阿信犹豫了一下,钻进了车里,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沈渊把汽车的发动机打开,她在等着齿轮热油的时候,凝视了一会儿阿信,目光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偶像……”
阿信说:“别叫我偶像了,我不配。我也不是什么英雄。”
沈渊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戴上一副白色橡胶手套。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4)
阿信看着她戴上手套,他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戴上手套。他突然想起来,在什么情况下,人们会戴橡胶手套。是的,他正处于危险之中。他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向了车门的扳手,就在他即将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沈渊已经把一个东西抵在了他身上。他的直觉是对的,那是把电枪。只要打开电枪开关,一瞬间,什么感觉就都没有了,就像是灵魂被从身体里甩了出去。阿信在昏迷前,想伸出手去抓住沈渊。只要抓住她,至少可以同归于尽。但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恍惚中,他发现,沈渊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孔。原来,最邪恶的东西,却习惯隐藏在最美丽的外表之下。
沈渊看到阿信浑身酥软了,她把阿信的姿势调整了一下,把他的座椅放倒一些,这样他感觉就像是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沈渊盯着阿信的面孔。阿信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嘴里有一点白色的泡沫,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名痴呆儿。沈渊替他把嘴角的泡沫擦去,把他呆滞的双眼合拢上。她就像是在细心地照料着植物人的哥哥。她的确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孔。世上的男人都无法抵御她的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尽管那双眼睛,黑色中渗透着太多的冰凉。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鲁新出现在了小监狱里。他发现李拐子老婆每次来给李拐子送饭,都是现做的饭菜,都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个巧妇。鲁新以检查为名,看了看今晚李拐子老婆给拿来了什么好吃的。他多想听李拐子老婆说,这回做多了,警官辛苦了,也分你点吧。但是李拐子老婆偏不说。每次都是光让他闻闻味道。然后她把李拐子吃剩下的全都装在篮子里带走。鲁新心里头不舒服,他就是想不通这么个丰满的女人,凭啥嫁给一个瘸子。
由于没有座位也没有桌子,李拐子老婆只能蹲在地上,拿手当桌子,给李拐子端着饭盒。鲁新则监督似的,在旁边走来走去。他的视线会偶尔滑过那里,最终停留在李拐子老婆的胸口。由于这骚女人胸部太大,还习惯穿敞胸的衣服,所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可以看到胸口处白花花的一片。鲁新吃着填肚子用的饼干,他想象着,他手中的饼干,被牙齿咬断,碎渣子顺着他的两天没有剃的胡子,掉在她胸口上,滑过她洁白的乳房,滚落到她胸前的那一条黑暗的深沟里,在一个深渊里不停地下坠,偶尔会轻触到她凝霜一般的肌肤。继续不停地下坠,滚落,离光明越来越远。最终它摔碎到她的小腹上,被碾压的更碎,粘在她身体上,在她出汗的时候,和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5)
鲁新突然注意到李拐子盯着他的眼睛。他瞅了李拐子一眼,李拐子看向别处。鲁新觉得面颊发烫,他走到治安亭的门口。
鲁新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根烟,烟还没有叼到嘴里,他第一个感觉是,喉咙里干渴。有的时候,他看着租借来的画面模糊的VCD完成那事之后,他会突然感觉到,一股渴了的感觉,就像是一根管子,从他喉咙里吸走了所有的唾沫。失去了滋润的地方,立刻开始蒸腾起一股热气。接着便是干燥,他甚至感觉到,喉咙那里在裂开一条裂缝。他咽了口唾沫,琢磨,要不然今晚去趟那村子和村子之间的小黑屋,那里有那些连胸罩都不穿的女人。他还可以试试那瓶小武开的什么宝贝药。他正犹豫着呢,突然他闻到股香味。是李拐子老婆身上的味道。他转回头,她已经离他很近很近。她手里还端着个盘子,她用那种笑容跟他说,我多做了点,你也吃点吧!
那种笑容,顷刻之间,就让干裂的地方冒起了火。
傍晚的时候,大雾开始逐渐变得厚重。苏翔坐在窗户前,发着呆,遥想着很多事情。两晚,两起谋杀,还挨着。现在一切的可能,都把嫌疑人的方向引向了小武。动机上,他有争夺财产的动机。条件上,他还有杀人的条件。如果从那个宽大的大坑来看,那至少是两个成年男子用了几小时才能挖出来的。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小武和他的助手秃头。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可是,苏翔心里头却隐约觉得,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这个该死的、倒霉的案子,难道真的马上就要收尾了吗?
有没有别的可能?譬如矿老板没有死呢?
苏翔心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因为矿老板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如果他还活着?他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呢?矿老板杀的木炎和她的保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沉默和放任不理只是假象,他在内心中不停地在积攒着怒火。而被绑架,可以作为他杀人的时候不在现场的借口。唯一的问题是,究竟是怎么靠挖一个大坑来杀人的?这是一种太偶然的东西,杀人完全没有目标性。很有可能就会杀错人。除非,杀人者就在坑的四周隐藏着。苏翔想象着,路边的草丛中,矿老板窝藏在那里,在黑暗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路面远处飘过来的红色的车灯。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6)
苏翔注意到,一个红点,在灰暗的窗外浮动着。是琳达。琳达向谁也没有透露,自己独自走到了旅馆外头。苏翔看着天色渐渐变成了墨色。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打算晚上和阿信一起出去。他暗中跟随着阿信。小武和秃头为了铲除阿信的威胁,很有可能晚上会对阿信下手。当他们出手的时候,苏翔会及时出现。将小武绳之以法。这是他们打的算盘。尽管不是什么周详的计划,但目前为止,任何可能也都只能试一试。在这节骨眼上,琳达却独自一个人在旅馆外头闲逛,苏翔犹豫是不是要去保护她,或者,她也许还有什么秘密没有透露?
尽管苏翔没有告诉她他的计划,琳达却已经猜到了。从苏翔把阿信叫出去,两个人交头接耳,然后阿信拿了便携式录音机去找小武,她就能想到整个计划。不过,她觉得,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她可以用更容易的方法来揭穿小武的谎话。
琳达问了几个当地的小孩,他们都用手指指了下山坡上的偃师庙。她开始顺着石头铺成的碎路,爬向那座小山的山顶。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乡下的土庙。当地人说,偃师庙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当东德村的祖宗们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了他们传说中的使命的时候,他们就修筑了这座土庙来压制心中的不安。经常与傀儡打交道的人,总还是有一点迷信的。
当琳达走进殿里,注视着偃师的雕塑的时候,她有点想笑。那张嘴脸和身材的比例严重成问题。一看就是原庙里的雕塑在文革的时候被毁坏过,之后可能乡里人请了最便宜的工匠,用最垃圾的手艺,按照人们印象中的样子,重新堆砌了这么一个玩意。对从小就有私人美术老师的琳达而言,看出这点问题还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这恶心的雕像,正因为它的丑陋,在靠近黑暗的浓雾中,更显得异常庞大和可怕。琳达注视着偃师的眼睛,她也能注意到同样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她咧开嘴笑了笑,向前伸出手来,她说:“出来吧?你不用躲了,我看见你了。”
一个人影从偃师的雕像后边露出个脑袋来。那个人踩着偃师的胳膊和盘起的腿,一步一步下到地面上来。他光着脚,脚上满是污泥。他一只手背在身后。
“你拿着什么?”
“手。”
“什么?”
那个人把手从背后伸出来,他的手里,抓着一只从腕部断掉了的手。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7)
“你能告诉我,真正的恐惧是什么吗?”沈渊的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缥缈过来的音乐,在阿信的耳边回响着。
阿信睁开眼,眼前似乎隔着一层水汽。电击的时候刺啦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许久,他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于是坐直身体,手铐把他的两只手拴在了一排暖气管道上。他贴着一面窗户。背后嗖嗖的发凉,冷空气从关不拢的窗户外头吹了进来。这是一个荒凉的郊区,一间废弃了的农民的房子。窗外是黑压压的围墙。围墙外面有棵参天大树。
沈渊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一本杂志。她也留到阿信醒了,于是走了过来,把一只折叠刀抽出来,用刀尖轻轻的挑起阿信的脸:让阿信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亲手杀过四个人,还目睹过很多人,在我面前被杀死。所以你要知道,你的未来掌握在我手里。”
她回头看了眼墙角,阿信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黑暗的角落里也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只有手和身体出现在光线的范围内,脸上隐约戴着一副面具。他手上握着一把枪。
沈渊用刀背拍着阿信的肩膀:“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信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脖颈处是冰凉的刀刃。
“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她微笑着说。
“是我不知道在死之前,你还会怎么折磨……”他停顿了下,观察了下她的表情,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是我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和坐在阴影中的人对视了一下:“他很聪明。”她炫耀似的语气,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着阿信,说话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真正的恐惧是失去选择的自由。监狱,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地方。你知道,监狱,它不是为了让在里头的人能变好。一堆恶人聚在一起,只会更恶。它的建立,只是为了让那些监狱外头的人,害怕会被关进来。恐惧,可以让一个心怀邪念的人,至少行为上变成一个好人。换句话说,恐惧,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塑造一个我们想要的人。”她闭住嘴,瞅了眼黑暗中的人。
黑暗中的男人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塑。
“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阿信对面。
“我们在做知识问答吗,记者同志?”阿信做了个古怪的鬼脸。
“这是我对你有兴趣的表现。”她嘴角上也添上了一丝古怪的微笑,“我在继续我们的采访。”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8)
阿信扫了一眼手铐:“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他一字一句地吐着,“要动手就快点动手吧?别拖拖拉拉的,你们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把我也关进奴隶工厂?”
她转动了一下眼神,那表示她在思考。她想到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就像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脸的天真,她看着天花板,然后眼神又重新扫视屋子里。这间荒凉的砖房里,墙壁上满是发霉的青斑。“不,我们不会把你关起来。因为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监狱里边!”
“你只是一个打手,不要冒充道德的审判者。”
“能审判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们只是观众。”她走到黑暗中的男人身边,把角落里的男人的手枪接了过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只有一次回答正确的机会……”
冰冷的枪口正对着阿信的脑门。阿信努力克制着牙床的颤抖。他以前也遇到过生死危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恐惧。无法自拔的恐惧。他脑子里扫过了千百个念头,最后归结到了一点上——小峰说得对,因为有了那个女人,于是他有了弱点。
阿信接到了琳达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哭泣的声音。
阿信和苏翔冲到了偃师庙里。琳达跪在地上,小武的儿子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琳达。苏翔让小武的儿子转过身来,好能看清他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小武的儿子把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举到苏翔面前,那是一只发霉了的腐烂的手。阿信把琳达搀到了一边。琳达在阿信怀里颤抖着。
这手,是个男人的手,但肯定不是矿老板的手。因为从腐烂程度上看,至少人已经死了三四个月了。矿老板失踪了还不够烦闷呢,现在又蹦出来一具分尸案!苏翔的脑袋瞬时间感觉涨大了很多。
读完《埋》——你不会再为某个人而忧伤,你只会为自己而忧伤
文/施晓燕
马上有个小考试,但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不缓不慢的读完了《埋》。书是朋友给我推荐的,因为朋友知道我是个喜欢读悬念的女孩。拿到书,我只是翻了个开头,可是头脑里就一直萦绕着这个故事,不得不把它一口气读完。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本书塑造了一个独特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点梦幻,而细节又很真实。通篇读完,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9)
网上有人说,这书读起来会令人回想起来《这个杀手不太冷》或是《杀人记忆》,而我只是隐隐觉得像是中国的劳伦斯。曾经美丽的农村,四处都是鲜花盛开,纯朴的村民过着简单的日子。自从有了大款,工人,金矿,过去的和谐被打破了,现在到处都是污染,人们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故事里处处透露着劳伦斯对比过去与现在,以此来叙述的工业给众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这之后,故事一转,读者才发现,原来一切,不是描写村里琐事这么简单。这个地方,就像是个怪圈,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有着它自己的运行法则。而傀儡的祖师爷,偃师这个神话中人物名字的出现,则使得故事走向了十字路口,这部作品可以演变成那多先生的那种既玄幻又悬疑的故事,然而作者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侦探推理。
一开始我对作者这个选择挺失望的,至少是不可理解。因为印象中中国就没有什么堪称优秀的推理小说。总觉得中国人在逻辑上有很大的漏洞,从来就没人填补过。而且初看这个推理,看了个头就猜出那个小姐就是木炎,这一切肯定就是一场情杀。可就是这样,才发现掉入了圈套。因为木炎竟然在故事中途就死了。接下来我怀疑是那个断手的阿信,可发现又被骗了。我渐渐明白,原来作者就是在跟读者死磕。我用我以往所习惯的那些推理技巧,总会把自己推到死胡同。到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讲谋杀的故事。我被彻底涮了。这里头没有好人坏人,也没有精神病。人物的动机也没法用爱恨情仇来解释。其实,这是一个披着悬疑探案的外衣,讲述一个时代大背景的故事。
以往的悬疑小说,看到结尾,主人公得救了,然后我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完了。很少有悬疑小说能让人引发深思。而《埋》不一样。小说有三条线索,多个主人公,他们每个人的命运,是这个故事真正的核心。而所有人的命运集合在一起,你可以强烈感受到这个时代,所带来的悲剧感。所以当谜底揭开的时候,你不会再为某个人而忧伤,你只会为自己而忧伤。因为你生在了这个时代,而你无法摆脱这一命运。这种惆怅的回味,更意味深长。人与自然,人与人,精神,信仰,迷失,情感,这些东西一直占据着我的思维。真后悔考试前看这本书。
更令我欣喜的是,这是本感人的小说。虽然喜欢看推理,喜欢被吓,但我还是想得到一丝感动。当我看到阿信和木炎,两个人的阴差阳错,我的心被揪动了。人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同时人们又是那样的顽固。人们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或是为己,或是为他,但至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个角度,永远不肯换。我们像盲人与瞎子一般闭着双眼,蒙着双耳。于是这个世界在众人的固执与牺牲中变化,觥筹交错。于是这个世界充满着笑脸与哭泣。有的爱,在它活着的时候,人们都相信它死了。有的爱,死了以后,人们才相信,它曾经活过。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10)
整篇小说还是很不错的,是近几年来读过的最好的国产小说之一。只是感觉,对话稍稍多了些。或许可以添加些第一人称的心理独白。还有外貌描写也可多些。鲁新和阿信感觉是着笔最多的。阿信是主角,还可以理解,但鲁新的这么多描写,尤其是性描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人物的名字,是不是暗示着什么。等着作者有一日站出来解答。最近还看了东野圭吾的几部书,以前还很喜欢阿加莎和岛田庄司之流,他们是走凶手的技巧性的。而《埋》则完全反凶手技巧性。但这并不代表凶手的技巧就不高明。甚至可以说,《埋》中凶手的杀人技巧更让人意想不到,而且揭秘的过程充满黑色荒诞。
问了下朋友,杨哲还有没有别的书。答案是,杨哲以前是写诗的。朋友还在上初一的时候,十年前了,天天上课抄杨哲的诗。那时候全班传阅,全班人都喜欢读他的诗。听到这真挺困惑的,心想一个人完全放弃了理想的诗,转向更商业的悬疑推理小说。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写作方向?同时想起来《埋》里有一个人物,一笔带过说他曾经也是一名诗人。而就是这个人,是整个庞大阴谋的奠基者。他刮起了血雨腥风。这是不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一个铺垫?
80后文学产下的怪胎 ——《埋》
这是所有80后的作家们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一个领域,偏远的落后的村庄,贪婪的金矿矿主,卑鄙的村官,麻木的村民,挣扎在道德线上的黑记者和情妇,还有整天晕头晕脑攥着裤裆里头的枪的警察。天知道杨哲是怎么想起来写《埋》这么个题材的小说的。不过,谁让他是杨哲呢。
80后文学阵营的第一次登场,是在新概念作文比赛上。而关注到杨哲,就是在这场比赛中,他的那篇继承了希区柯克风格的小说《绳子还是蛇》。当大部分人还都沉浸在个人的小情感中,描述着风花雪月的时候,杨哲却以犀利的笔锋,描述着一个童话王国里的阴谋和欲望。黑色的故事,人性的审判,结尾的大逆转,使得他的作品在同龄人中异常显眼。不得不说,他是80后中最另类的一名写手。
后来得知杨哲出了一本杂文集,听名字就很古怪——《杨哲主义》。从起名就能看出来他的异想天开。但书中讲的却是很现实的东西。主要是讲述,他现实生活中,一些给他留下深刻烙痕的记忆。同样是杂文,短篇,但他和同样擅长写杂文的韩寒却有着天壤之别。韩寒关注的是社会的焦点,无论是拆迁还是民主,几乎都是众人的热议话题。而杨哲则把视角放在了几乎没人关注的地方。印象最深的是杨哲写的一篇关于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用石头子开玩笑似的羞辱和殴打一名弱智的故事。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11)
这是我们生活中偶尔能遇到的事情,但没人会多思考一下,为什么?谁教会了这些孩子残忍?他们长大后会怎么样?然而杨哲会关注,这似乎是出于一种作家的天性。可以说韩寒是代表大众的,是被动的,替大众说话。而杨哲只代表自己,但他有他想说的东西。只是凑巧,你会从他的话里看到,感到共鸣。杨哲总能在你一不小心的时候,戳到你的痛处。因为他的文字,于是你多了份思考。
因为杨哲的另类和低调,所以他从不被人注视。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创作。甚至,多年来的沉寂,使得他的作品有了更深刻的内涵。相对于韩寒一年一本,杨哲却离上一本书的出版,间隔了八年的时间。杨哲这个名字几乎已经被人淡忘了。但他依旧不急不慢的保持着他的速度。因为,这是他想写的东西。当艺术家面对自己真正想创造的艺术品,不把它尽量完美,他是不愿让它暴露在观众们面前的。
我喜欢这种偏执的人。所以当他的《埋》刚一出来,我就直奔书店。翻了十分钟,看了前两章以后,我坚信,这是一本可以感动中国的书。
青春校园,王侯将相,刨坟挖坑,这就是当代中国文学的主体。而杨哲却把目光放在了社会的焦点问题上。在偏远的山区,那里没有王法,那里的人们为了发展经济,对环境做着肆无忌惮的破坏。而环境最终开始报复人类。这时候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想离开这个被叫做魔鬼村的村庄。而他们离开的方法,就是更残忍的压榨别人,只有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才能搬到大城市去。而那些被抛弃的人,像幽灵一样,沉默,却充满怨念。是的,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尊严,但是当他们盘聚在一起,他们就像可怕的海藻一样,吞噬海里一切生物呼吸的空间。看到这,你会想起什么?我反正是哑然一笑,必须承认,杨哲在深度上,已经超越了80后的所有作家,他离文学的真谛更近了一步。
但这又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商业小说。类型非常突出,惊悚悬疑。从故事的开篇开始,一个谋杀案就被捅了出来,一名矿老板被人绑架了,警察介入,开始断案,警察怀疑凶手是大款的老婆,女儿,跟他合作的村官,盗取他秘密的记者,反正看谁都像绑架者,怀疑了一大票人,到后来,所有被怀疑是凶手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除掉了,折腾到最后,警察崩溃了,大骂,这一切只有神能做到。当故事结尾解密的时候,杨哲依旧保持着他的黑色。你会恍惚间觉得,这个故事只是《绳子还是蛇》的延续。黑色幽默中带着人性的审判,这就像是血液一样流淌在杨哲的血管里,无论他到哪里,他依旧只能是杨哲。
从他的博客,你能够感觉到,他古怪得甚至有点奇异。当大众都在被《唐山大地震》扇得眼泪直下的时候,他却直言,这只是一部政治讽刺片。所有人都大骂他冷血,他却坚持捍卫自己的观点。由此我相信,这是个固执的人。而这个固执的人曾经声称过,要做一个艺术商人,不赚钱他才不会去动笔。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坚持着不写出好作品绝不发表的人。甚至为此,他能忍受贫穷和落寞。所以我最后只能判定,他是个自我矛盾的人。孤独,但却坚强。才华横溢但却不被世人接受。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奇葩,或者说是一个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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