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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 作者:杨哲

杨哲(当代)
必读网(http://www.beduu.com)整理
【内容简介】
《埋》是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你完全可以认为是一部来自社会底层的生存调查报告。本书的作者是我们曾经非常熟悉的青年作家杨哲,作为第二届新概念一等奖得主,早年的杨哲和韩寒一样有着广大的知名度,在新概念圈里一直就有“南韩北杨”的说法,韩寒的杂文与杨哲的小说一直就是新概念作者里最拿得出手的作品。作为和韩寒同时期出名的作者,杨哲更像是踏实而执著的野孩子,他编剧、导演,同时不忘写作。本书取材于真实案例,杨哲用七年时间调查走访写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就这一部作品,他前后写了将近三年。
“埋”的寓意是指被隐藏的社会真相——在这不为人知的社会大真相背面是你想象不到的社会另一面:80后黑记者、70后妓女、90后富家女、黑社会、矿商、赌徒、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相续地进入我们的世界,他们的爱与欲、生与死、在“力求改变这个世界又被这个世界所改变”时所经历的心理阵痛都深深震撼了我们。
某省一个盛产金矿的村子,叫东德村。一名金矿老板在东德村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资深的警探苏翔来这调查。他分析了所有与此案可能相关联的人,矿老板出轨的老婆、叛逆的女儿、和他经常在一起赌博的赌徒、和他订了秘密条约的村长、敲诈勒索他的黑记者,每个人都有动机和可能性,然而谁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肯定其就是凶手。随着调查的深入,苏翔渐渐意识到,这里头的所有人物,在他们表面上的一层身份和职业背景下,都暗含着另一条线。这些看起来不相关的人,其实彼此早就认识。随着案情的进展,这些起先被怀疑是凶手的人物,一个又一个被谋杀掉了。而每次谋杀的方法,都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在东德村,似乎还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种种中国社会的现状,都被浓缩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为了走出迷雾,抓住真凶,苏翔安排了一场复杂的阴谋。一场简单的案子,最终演化成为了一场人心之间的角力……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杨哲
记者、导演、编剧。曾获第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16岁出版小说《放飞》。18岁出版小说《没有翅膀的天使》。20岁出版杂文集《杨哲主义》。七年后推出长篇小说《心理罪之埋》。电影《芳香之旅》编剧之一?、《落地秀才》《80后空乘》《博客奇谈》编剧、导演,话剧《易牙王》编剧。
编辑推荐
【编辑推荐】
◆最撼动社会的真实声音,最催人泪下的情爱救赎,原型案件惊动中央,上百家媒体深度调查报道!
◆新概念一直有“南韩北杨”之说,杂文看韩寒的,小说看杨哲的。
◆第二届新概念一等奖得主杨哲沉淀十年力作!
◆国内首部社会悬疑小说,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80后黑记者、70后妓女、90后富家女、黑社会、矿商、赌徒、失去土地的农民……连环谋杀案背后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底层社会大真相!
【经典推荐】
近两年出版的悬疑作品,有98%出自天涯莲蓬鬼话,而中国最被读者认知的悬疑作家蔡骏、那多和杨哲一样出自《萌芽》新概念,其中,蔡骏代表心理悬疑、那多代表知识悬疑,而杨哲却则代表社会悬疑——我绝不敢相信一个80后作家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毫无疑问,本书已经代表了中国悬疑小说的一流水平。
——莲蓬 天涯莲蓬鬼话首席斑竹
在新概念圈子里一直有“南寒北杨”之说,韩寒的杂文与杨哲的小说一直就是新概念作者里最拿得出手的作品。作为和韩寒同时期出名的作者,他没有利用他的名气继续写小说,而是去读了中戏并且成了班长,他编剧、导演,同时不忘写作。我之所以看好杨哲,是因为,我挺想看到“南韩北杨”能够一直流传下来。80后不能只有一个叛逆耍酷的偶像韩寒,80后的圈子里更需要杨哲这样踏实而执著的野孩子。
——徐超 两届新概念一等奖获奖者
《南方周末》把韩寒评为2009年度人物,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埋》,如果他们看到《埋》,就应该把杨哲也放进去。杨哲对环境污染、过度开发、黑工厂、矿商黑幕等当下社会问题的关注,同样可以作为80后的榜样。其中,韩寒是站在信息最前沿的网络,以写博方式,针对社会发表意见,引人关注。杨哲则是根据调查反馈,以当下社会为背景,用小说的形式,写出《埋》,引人深思。
——刘一寒 苹果树网站长 80后概念推动者
这是一部反传统的小说。最初你会感觉这是一部社会悬疑侦探小说,可惜它不是,它的重心没有放在破案上。看进去你会想起来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讲的是对弱小者的保护,但到中间就走样了,因为故事里边没有弱小者。甚至越是看起来软弱的人,其背后越暗含着可怕的力量。看到高潮处,也许会想起韩国片《杀人记忆》,但最终你又会发现,你又被骗了。这个故事里,已经完全去除了善恶的评判标准。观众的价值观,完全被故事操纵着。当你同情一个角色时,我就会揭开它的阴暗的一面,让你愤恨他。而当你好不容易恨了他的时候,我又开始深挖他的历史,他还有可怜的一面。在写故事的时候,我遵循的一个原则是:一切恶,皆来自善。
——杨哲 本书作者 第二届新概念一等奖获奖者
【微博评论】?
《埋》——作为70后,我很震惊80后的杨哲怎能写出如60后甚至50后般沉重的小说。这个当年与韩寒齐名的新概念冠军,终于成了80后作家中第一个成熟的人,第一个踏实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埋》——金矿、癌症村、官僚、麻木的村民、富家女、妓女、黑记者、警察、我们今天在微博里看到的种种黑暗,杨哲七年前就看到了。
访谈杨哲
【访谈杨哲】
让“垮掉”一词垮掉的 80后
记者:新概念一直有南之说,可见你当年的人气,韩寒等一批80后作家是深信张爱玲:出名要趁早这句话的。而你却放弃当年那么高的起点,而你却沉寂多年去写这样一部作品,有没有觉得错过了宝贵的起跑时间?
杨哲:我来回答下你说的这个问题。韩寒称导演都是耍流氓的,糊弄人的。但既然导演这么容易做,为什么他最后也没有拍出来一部片子?顶多也就拍了个MV,还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做的。我们学过的人都知道,最容易拍的就是MV。你试试把音乐关了,再看MV,就是一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画面。为什么韩寒做不了真正的电影?因为在任何的艺术领域,人们都是需要静下心来学习的。而韩寒出名了以后,最难做到的,就是静下心来学习。文学可能更靠天赋。但影视更像是一门技术。这门技术不是指镜头啥的,而是和别人沟通的技术。好的导演都要从基层做起,不一定非得是场工,但你要从不起眼的地方入手,等你真的了解剧组,了解制片,了解演员和编剧,什么你都摸透了,你才能做到导演。这样的好处是,你能在既满足大家的要求的情况下,又可以去实现自己的设想。这样的作品才会成功。试想一下,你是一个有名的人,你说的最多的,是我要你们,怎么怎么样。也许你的确,以前在自己的领域里成功过,你对自己很自信。他们会听。但他们不会真的听。他们只会糊弄你。这是为什么中国的电影,越是大师,拍出来的作品越容易让人失望。因为,这些人太快成为大师了,学习的过程太短了。而一旦有名之后,就没有人跟你提意见了。所以,至少在我的专业这行,影视这行,没名,不见得坏。有名,不见得好。
我觉得作家都有当导演的冲动,把自己的想象化成文字还不够,还想化成影像,让别人直接看到自己所想,比读到自己所想更过瘾
至于说出名。总还是希望有了作品之后,再出名。人家一提作家俩字的时候,是出自于真心。而不是我自封,我写过好几本书啦,我就是作家啦。那种话我说着心虚。我总希望,有个代表作。可实际上写完《埋》以后,又有一点失落感。写之前,我的目标是,嗯,这是我最好的作品啦。写完之后,总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因为你的欣赏能力会提高,眼界也会开阔。中国的悬疑没啥可比的,但外国的,很多大师,还是需要抬头瞻仰。所以我觉得,唉,不出名就不出名吧。啥时候我觉得可以达到外国的大师的水平,再成名了也行。我觉得成名之后,作家肯定就容易固步自封了。他怕丢人啊,不敢轻易动笔,露丑,所以创作力反而会减退。所以我安于现状,顺其自然。
至于我当作家,纯属意外,我小学五年级的人生第一个梦想就是当导演。那会儿在我妈看场子的电影院里每日侵淫三部电影,大部分都是国产的烂片,看的时候咬牙切齿,不停的琢磨,如果我拍我会怎么怎么拍。导演的梦就是这样点燃的。后来为啥当作家是因为我家里没有电影圈的,没有这行的关系,听人说怎么入行啊?这行最缺好编剧了?那我觉得编剧和作家没啥区别啊,就这样,我开始琢磨写点东西的。至于为什么写书,是后来十三四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校园文学的市场,那时候还没花季雨季呢,我觉得同龄人都看60后写的东西,这太不靠谱了。我随便写点,肯定能赚来不少钱啊。嗯,我最早提笔写,的确就是奔着钱去的。
记者:谈谈您是怎么想起来写这么一个煤矿上发生的故事呢?
杨哲:以前在杂志上看过一篇报道,讲煤矿的,说有个矿工每年就打两次工,分别是寒暑假。因为他是一名小学教师,而学校发不起工资。矿工这活虽然危险,但毕竟在他眼里是最赚钱的工作。甚至有时候连学生的书本费,也得从他挖煤赚的钱里头出,因为学生家里更穷。有意思的是,这篇报道翻到背面,就是豪华轿车的广告。一瞬间,地狱天堂。我知道,这教师矿工,当不了中国最感动的人,因为他身体健康,婚姻幸福,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面对他的真实存在。他是被有些人刻意忽略掉的人。但我希望人们能重视到这类人的存在。而且不光是这一个人,还有更多的社会问题需要我们关注,环境的污染,传统的丧失,社会的不公……
记者:不觉得这样的题材太沉重了吗?大部分人在读书的时候都渴望得到的是愉悦。
杨哲:良药苦口,而且重要的是,要看你怎么包装。《西游记》是一本很通俗,很受人欢迎的小说。但是明眼人眼里,它通篇都在揭露社会阴暗面。玉皇大帝的看门狗敢随便来欺负老百姓,这不就是在挖苦朝廷么。《埋》也一样,你看到的只是一个精彩的悬疑故事,只有当你看完,反思一下,你才会明白,喔,杨哲原来说的是这么个东西。我始终记得我的导演课老师给我们的教诲,虽然说的是电影,但是放在文学上也是通用的。“好的电影,是让你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只顾得上捧腹大笑,出来的时候才会思考的东西。只要装X的人才会一直摆着思考者的面容。”
记者:所以你在创作《埋》的时候特意加入了很多笑料?
杨哲:准确的说不是加入。而是故事本身,它立在那,就挺荒诞的,挺黑色的。说起幽默,我们通常对它的理解有点狭窄。幽默分很多种,一种是纯语言的幽默,譬如冯小刚的电影,我们说是小品式的电影。经常有人把其中的台词挑出来。你完全不看故事,你看那几句台词,也能把你逗笑了。但是你反观美剧。美剧里的经典台词,必须要贯穿在故事里,你才能感觉到它的魅力。它的精髓在于荒诞的剧情,而台词只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我更偏向于,在故事上来玩幽默。谁说社会悲剧就不幽默了。在中国有很多事情,譬如不给红包就缝你肛门,一踢就倒的大楼,很多事你琢磨一下就会觉得,太荒诞了,太搞了。虽然你在笑过之后会觉得很心酸。但你没有敞开去笑的时候,我便无法趁你不备捅你一刀。
记者:很好奇你的故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情节,能像你说的这样幽默之余又能引人深思?
杨哲:简单的说,就是有一个村子为了发展经济,被污染彻底毁灭了,成为了癌症村,或者说叫鬼村。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考虑移民去大城市去。但他们走之前,他们要从别人那榨干了钱再走。而村子里的老百姓,从来都是任人欺压的。他们始终沉默着,看起来那样无力。但他们就像海藻一样,聚集起来,它们可以掠夺海里任何其他生物呼吸的空间。故事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自以为聪明的人,他们也的确身份是各种社会精英。他们以为他们统治着一切,但其实,他们只是被他们眼里的傻瓜们玩弄着。
记者:这个故事都是你虚构出来的?有没有下乡去体验一下生活?
杨哲:首先,这个故事的根基,就是一个悬疑破案的故事。希区柯克塑造了各种各样的疯子,但他本人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人家也没去精神病院呆过。悬疑其实是种天赋。譬如夜里,我听见管道里的水声,我就会感觉到一种放大的恐惧。这种敏感是天生的。很多怪念头,总在我脑袋里盘旋。至于说人物怎么刻画,以前写校园文学的时候就有过一种感觉,一所校园里能够包容一个社会。那么一个村庄,更是能成为一个社会的缩影。这里有统治者,有支持统治者的有钱人,有立牌坊所谓德高望重的人,有苦难的老百姓,有在中间不上不下随时墙头草的人,这些人物根本不需要你费力去编。你观察下你们楼下的人都在干嘛就够了。
记者:你以前写的校园文学都是情感类型的,怎么这回突然转型写起了悬疑小说?
杨哲:这应该说是一种成长。十四五岁的时候,你经历了什么,于是把那什么写下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日记的,对生活的还原。应该说是无意识的行为。如果有意识的话,顶多就是看着自己写了好几十万字,很有成就感。但现在不一样。我很清楚我的目标,我要写一本能够引起人们思考社会问题的书,而且我需要采用一种大众能够接受的方式去写,譬如悬疑,这很有商业性。而且我要用这本书证明我的写作技巧。我快到三十岁了,我要做一本让70后60后不再小瞧我们80后的书。
记者:也可以理解为你写这本书是为了给80后争光?
杨哲:争光这词感觉像是小学生作文里才会出现的词。但事实上就是如此。现在80后其实活着挺憋屈的。快到而立之年了,房子买不起,婚结不起,这是物质方面的问题,而精神上则更迷茫。十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堆80后作家出来了,大家觉得,我们和前人不一样,我们独立,自由,有才华。既然十八岁的时候能出书,二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占有世界。我们轻视余华,莫言。觉得到了他们的年纪,我们肯定能写出流芳百世的大作。但十年转眼就过去了,那些80后的领头兵,要不然就是继续骗着一代又一代的小学生,要不然就改行做杂志主编去了,等于利用别人的创造力。没人再提,我想做一部伟大的作品。我觉得是80后提前衰老了。在本来还该很有激情的岁数,就已经完全向商业妥协了。而即便说商业化,他们也无法和刘震云参与电影啊那类的文学商业化相提并论。所以现在的80后,实际上再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了。但是,我一直坚持认为,既然我管自己叫作家,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该有本配得起这个称号的作品。我觉得80后应该有更多的人去追寻自己的梦,而不是被金钱拖垮。
记者:你觉得80后被金钱拖垮了?
杨哲:其实你看看80后的偶像们都在干嘛就行了。一个在炫耀他的汤臣一品的海景,另一个人炫耀三辆跑车,给五个女朋友一人一张不限额的卡。大家都在炫耀怎么烧钱。没人炫耀自己憋出了一个多么棒的作品。那谁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快揭不开锅了,所以打算过俩月出本书。好像这俩月随便一写,就能出部杰作似的。是,你随便写本书,能赚个几百万,但你真的就相信,你随便俩个月写出来的,那就是文学作品吗。作家不再对文学负责,只对金钱负责。而且他还是个有名了的成功了的作家,他如此浮躁,他给那些没成功的,没钱的,没女人的,每天都在做梦,想成为他的新人们什么榜样力量?于是乎,全国的创作者都在浮躁。的确,这个社会到处都是假冒伪劣产品,因为,文化就是如此。因为做文化的人就是如此。
记者:你觉得作家都是背负着影响社会的使命?
杨哲:我反对把艺术当道具用来教育人这种行为。我的书可以探讨社会问题,但我不会给出一个答案,然后告诉读者们,你们该听我的。同样在作家的使命感上,作家也不该站出来,告诉别人你该怎么做。但我觉得作家应该做的一件事情是,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譬如余华写《活着》,我会觉得,60后们很有水平,我会受到影响,也想写出本杰作。我觉得榜样的力量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当作家的话,我就想写本好书。我大学是学影视导演的,那我就想尽力去拍出一部好片子。我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些无论是造酒的还是做鞋的,看到别人通过认真努力成功了,于是自己也会琢磨,我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努力认真,让自己获得成功。如果我能起到这个作用,我就无憾了。
记者:你在写这本书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杨哲:其实最早,它是一个电影剧本。只是四年前国产悬疑片还不流行,没人愿意投这东西,而我又实在喜欢这个题材,想让读者们看到。于是我就想,把它写成小说吧。路遥写小说,是不停的抽烟,最后这位得肺癌死的。我还好,我是不停的喝茶。但是为了保持一种语言上的流畅,我总是反复听一支曲子,左小祖咒的《小白兔》。很忧伤的调子。我得完全投入到一种情绪里去。那时候一夜之间暴瘦。我终于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自己看自己是发现不了自己瘦的。一开始所有人都提起我瘦了,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直到有一天,我用照相机自拍的时候,才觉得,咦,照片比例出问题了么?怎么脸被拉长了?后来明白过来,是因为完全沉浸在故事情节中,就像魂儿被吸走了似的,于是消瘦了。甚至头上有了一块鬼剃头。当然,消瘦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迷茫。一个女朋友嫌我穷而离去。写书,说实话根本赚不到钱的,还不如民工赚得多。写剧本,只有庸俗的无聊的肥皂剧的活,即便如此,还不见得给你钱。你就觉得所有的才华,全都被压抑着。有时候想哭,但却哭不出来。
记者:现在阳光很多了?
杨哲:对,有一次碰到一个制片人,制片人说很少碰到像你这么阳光的编剧。大抵上可能是因为编剧累,又经常被人忽悠导致。很多编剧都是干不下去就转行了。虽然我现在,还是经常被人忽悠。但心态不一样了。这里边有我家庭的支持,有我新女友的支持,以及,信念的增强。过去其实是一种担心,害怕自己的才华不被人接受。诅咒这个社会的弱智。而现在的感受是,所有的挫折,只是会成为你作品中添彩的一部分情节。而且看到了身边的很多事例,明白一点,只有经受了足够多的考验,你才会珍惜有一日你的成功。只有懂得珍惜,你才能站在成功的肩膀上,一步一步的继续往前迈进。《埋》只是第一部作品,一个渺小的开始。
目录
第一章 宿命
黑洞洞的洞里,似乎有人在重复他的话。他认为是回声,可是马上他就愣住了。因为那声音不但是在重复他的话,而且那声音在问他。“那么那么多的钱,你会不会为了那么多的钱,杀人?”
第二章 迷雾
苏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里写下:犯案的人,预谋已久,干脆利落,心肠狠毒。应该是做过大牢的人。
第三章傀儡
这些年来总是死人,而且死的都是孩子,为什么?因为孩子们不再学做木偶了,都什么赚钱学什么去了。古老的手艺流传了几千年,就在这代孩子们手里断了。偃师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四章 异类
你知道让一群蚂蚁打架很容易,你只要往一群蚂蚁身上喷上一点花露水,它们就会被其他的蚂蚁当作异类,立刻被同伴咬死。你就是那变了味的蚂蚁,要不孤独而终,要不就被咬死。
第五章 镣铐
苏翔一眼就能得知,那个柱子一样的笨拙但却魁梧的保镖,他只是她的玩物之一。这个女人可以任意操纵男人,让男人去为她打打杀杀。唯一的问题是,她有没有必要谋害矿老板,或者,称之为丈夫。
第六章 猎物
鲁新恶狠狠的诅咒着,为什么,他每次盯着她,瞅着她看的时候,她都不敢多瞅他一眼。是的,因为她害怕,她看见了他的腿,他有腿,有条结实的又粗又长的腿。
第七章肮脏的秘密
他之前捉摸了半天,一个男人搜另一个男人身,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真去摸裤裆,所以他才把最宝贵的胶卷藏在了内裤的兜里,如果小姐解开裤腰带,那就什么都露馅了。
第八章 玩具
当男人的地位沦陷到这种地步,被金钱所左右和操纵,可以卑贱到任由她去当个玩具玩弄的时候,她只想咧开嘴,大哭一场。她想起了几年前,她对那个男人的梦想,想到了她历次对男人的梦想。
第九章 正义的灰烬
木炎看着阿信,一直端详着他。阿信陷入了很沉的睡眠。他不知道她亲吻了他的额头。他只是利用了她,他不知道他给了她一个转变,一个冒险,一个梦想。女人是因为梦而活着的动物,当梦醒了,就不得不面对死亡。
第十章 诅咒
黑暗的走廊很适合思考。她想,是需要坦白的时候了,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苏翔。尽管她会受到谴责,也许会被抓起来,但是这总比憋在心里好。她越来越觉得,那些秘密憋在心底,让她朝着崩溃的方向慢慢坠去。
第十一章 女人的屋
她借口去洗手间,掏出了红色的唇膏。再邪恶的性感莫过于在这张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抹上紫红色的线条。男人们都抵抗不了洛丽塔情节。何况是那样一个男人,一个残疾的男人,生活里缺少女人的男人。
第十二章 生锈的猎人
因为这个金矿的股份是三方共同所有。矿老板,木炎,和小武。如果另外两者都没有了,小武一个人就拥有了金矿的管理权。唯一的遗憾是,这两起杀人案,都找不到针对小武的直接证据。
第十三章 背后的手
真正的恐惧是失去选择的自由。监狱,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地方。监狱,不是为了让在里头的人能变好。它的建立,只是为了让那些监狱外头的人,害怕会被关进来。
第十四章 面具
苏翔认为,这里所有坐着的人都是木头。他们被雕刻了一样的表情,还被同一根线连了起来。如果有人轻轻抽动了那根线,他们就会做出一样的反应。在苏翔心头徘徊的不安,逐渐,转变成为了恐惧。
第十五章 埋葬的出路
“有人传,这村子里有鬼,是鬼杀的人。这地方的人都迷信。但是他们没有见过鬼……只有你见过……这两年来,你怎么过日子的,我都知道。”老头边说话,边俯身,靠近苏翔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盯着苏翔的耳朵。苏翔的两鬓流下了冷汗。
第十六章 沉默
小武不敢扭头去看。他的嘴唇哆嗦着,鼻翼呼吸的时候,明显有点不通畅。他只想掐住苏翔的脖子,把他掐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到万不可以,绝对不要跟警察冲突。如果冲突的话,那必将是你死我活的一场较量。
第十七章 崩溃的边缘
“另一个人有指纹,又没有指纹。”
“什么意思?什么是没有指纹?他是戴着手套还是怎么回事?”
“是,没有指纹。”鲁新吞吞吐吐的说,“有一些纹路,但,那不是人类的手掌的指纹。”
第十八章 报应
过了半响,小武家的院门被秃头推开了。秃头跟小武说,村子里,人呢?怎么都没了?
小武也顾不上饿了,他和秃头一起走出房门,来到邻居家,使劲的拍门,邻居家的屋子灯黑着。夜色里,整个村子都没有几盏灯亮着。这里就像是空了的村庄,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婆娑的声音。
第十九章 淹没
小武就知道,这木偶,这大队的人马,全都是阴谋。而他现在,已经逃不了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想起来秃头提醒他的,早点逃跑。是啊,敌人为了防止他逃跑,把他儿子给绑架了起来。那些人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他确认了下身上背着的那东西,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第二十章 闭嘴的真相
小武倒要看看,这家伙从哪给蹦出一个矿老板来。只见秃头走进了小武的正屋,他直直的走向了那间密室的门口。小武突然明白了秃头的目的,他根本不是冲着去把矿老板挖出来,他是要捅破小武最后的一点秘密。
第二十一章 正义这个婊子
我们的可爱的鲁新,提着他的裤子,赶热闹的直奔去了小武的家里。当男人的枪不好使的时候,他就得换把枪,来赎回他的尊严。
第二十二章 埋藏的秘密
老王说,他又做了个梦。苏翔让老王在他耳边说,不要太大声。老王说,他梦见,一大堆人,在一片绿色的平原上,光着身子,奔跑。
书评: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 ——《埋》
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 ——《埋》
文/余可
这是所有80后的作家们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一个领域,偏远的落后的村庄,贪婪的金矿矿主,卑鄙的村官,麻木的村民,挣扎在道德线上的黑记者和情妇,还有整天晕头晕脑攥着裤裆里头的枪的警察。天知道杨哲是怎么想起来写这么一个题材的小说的。不过,谁让他是杨哲呢。
第一次关注他,还是在十年前的一本新概念作文比赛的书上,他的那篇继承了希奇科克风格的小短篇《绳子还是蛇》,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此人肯定患有某种妄想狂分裂症,反正他跟常人的思维是拧巴的。后来,网上搜过杨哲出了一本杂文集,名字也古怪——《杨哲主义》,没看过不评价。而且这书连买都买不到。豆瓣上的评论也就寥寥几笔,但是看过的人似乎都印象深刻。平常常去他博客转悠,看他唠叨自己要出大作品。一唠叨就是好几年。转眼这都2010了,新概念都可以搞个十年回归了,当初那拨80后作家们现在不是买车就是买楼了,而杨大仙的大作品,也终于憋了出来。话说别人都一年出好几本,他十年就竟然只写了这么一本。这时代,这样的人不说是少见,只能说是绝种了。我最好奇的是,是什么,促使他一定要整这本书。按他的话讲,边写这书边掉头发,到最后都鬼剃头了。这份投入实在够偏执。我也喜欢偏执的人。所以他这《埋》刚一出来,我就直奔书店,翻了十分钟,看了前两章以后,我坚信,这是一本可以感动中国的书。
青春校园,王侯将相,刨坟挖坑,这就是当代中国文学的主体。而杨哲却把目光放在了社会的焦点问题上。在偏远的山区,那里没有王法,那里的人们为了发展经济,对环境做着肆无忌惮的破坏。而环境最终开始报复人类。这时候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想离开这个被叫做魔鬼村的村庄。而他们离开的方法,就是更残忍的压榨别人,只有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才能搬到大城市去。而那些被抛弃的人,像幽灵一样,沉默,却充满怨念。是的,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尊严,但是当他们盘聚在一起,他们就像可怕的海藻一样,吞噬海里一切生物呼吸的空间。看到这,你会想起什么?我反正是哑然一笑,必须承认,杨哲在深度上,已经超越了80后的所有作家,他离文学的真谛更近了一步。
但这又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商业小说。类型非常突出,惊悚悬疑。从故事的开篇开始,一个谋杀案就被捅了出来,一名矿老板被人绑架了,警察介入,开始断案,警察怀疑凶手是大款的老婆,女儿,跟他合作的村官,盗取他秘密的记者,反正看谁都像绑架者,怀疑了一大票人,到后来,所有被怀疑是凶手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除掉了,折腾到最后,警察崩溃了,大骂,这一切只有神能做到。当然,尽管故事里特意铺设了很多神乎其神的东西,但里头的一切扣都能解开,都是人干的,都是人的欲望驱使着干的。至于这解密,杨哲依旧保持着他的希奇科克的风格,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之所以两天,一口气,啥都没干,就把这书给读完了,是因为《埋》不但有个吸引人的悬疑故事,而且它还有着很伤感的一条爱情线。几度看得我眼泪打转。很想知道主人公的命运如何,但不得不说,这书写的太狠了。你能感觉到,作者在有意的让你喜欢上某个人物,但一旦你喜欢上他,这人就毫无铺垫的死了。数度我都觉得无法理解,以为他没有死,以为他会活过来。但,真的,这人就这么死了。你会觉得生命太脆弱了。看到书的最后的主题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作者的用意。按他博客上的话讲,这是一本黑色的预言书。按我的理解就是,杨哲这个家伙,就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他挖了一个坑,设了一个套,你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一掉下去你就会摔得鼻青脸肿,你要是骂骂咧咧的爬出来,你就只不过是被坑了。你要是摔完了以后静下心来四处摸摸看看,点根火柴,你会发现,你四周都是宝藏。这不单是一本小说,这是对人生的另一种方式的解读。
书评:惊哲——80后作家终于成熟了
文:果园
昨天什么都没干,只读完了一本书《埋》。作为一个70后,我很震惊80后的杨哲能写出60后甚至50后般的沉重小说。那沧桑感不是伪装的,只能说,这个80后,成熟并且熟透了。
作为一个70后,我是不看国产悬疑的,因为实在受不了险象环生、疑云重重之后作者给出的苍白答案,幸好《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悬疑小说,实际上,它更像一本带有强烈悬念的社会小说。你的好奇心会在阅读中被痛心和责任心所取代。
环境污染、过度开发、癌症村、贪官、大自然的报复……很难想象一个学导演的、时尚帅气的都市年轻人会关注这些,一翻开书,我就仿佛回到了我的故乡。那里便是个小矿山,小时候,我们常去山脚下的小河抓鱼、在河岸边每走一步,就会惊起无数青蛙,噗噗跳进河里,白天有各色蜻蜓,夜里有萤火虫,夏天游泳洗衣服,冬天滑冰。伴随蕴藏的铅、锌和铁被源源挖出地面,小河黑了、臭了,浅了、甚至没了。因为水被无数小矿厂截流。
前不久回老家玩了一圈,小镇以明显破败,连路灯都没有了,但镇政府却盖起有很多很多台阶的办公楼,即使一人一间百平办公室,依然有富余的房间。哪怕是夜里,办公楼前照旧灯火通明。
这就是现实,很多人觉得愤怒,但只有真正成熟了的人,才会为此感到悲伤。
《埋》的世界本该是沉默的世界,其中每个人都没有大声说话的底气。黑记者、警察、富家千金、妓女、贪官、木讷的村民、每个人都出卖过别人,又被别人出卖。他们以爱之名义犯下的错误甚至比直接伤害还残忍,他们不敢大声说话,但他们都在心里痛的尖叫着。
但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村民认为那是“报应”,我觉得那是与黑暗抗衡的良心,良心还是有力量的,不然这个世界早被黑暗吞没了。
看这本书就像在看微博。对于一个常玩微博的人来说,我以为我已经能见怪不怪了。因为玩久了的人都知道,微博里的社会新闻要比其他媒介更快速、更真实、也更触目惊心。几乎隔不久就会看到矿山污染、过度开发、记者被捕、官僚作恶等种种负面报道,哪怕这些报道在证据确凿,微博以外的世界还是只字不提。但当我看到杨哲依据真实案例写的这本《埋》时,我不得不承认,人类作恶的能力是无止境的,超乎想象的。黑暗之中可能还有更黑、特黑、超黑。最令我佩服杨哲的一点是,他就像一个预言家,居然能在几年前写出这些东西,真实案例之外的很多情节都在现实中出现了,还有一些会在不久的未来出吧!他不是巫师,没有预见能力,那他一定是抓住了黑暗的本质与规律。
看到这里,希望你没被我写的黑暗吓到,《埋》并不令人窒息,甚至处处透出冷幽默来,垂涎少妇的警察、胆小滑稽的村民、犹如哲人的傻子。《埋》里甚至还有爱情。甚至可另生出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抛开这些都不论,单从悬疑推理上看,《埋》也非常有可读性。逻辑缜密、环环相扣。不过,细心的我依然找到一处纰漏,呵呵。就是警察苏翔送给他14岁女儿的礼物是气球。这似乎是此书唯一暴露作者真实年龄的地方,毕竟他没有一个女儿,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我在他的微博里留言说:14岁的女孩已经不玩气球了。他回复:看见好多小情侣,男的给女的买气球。他以为女孩多大了都喜欢气球呢。
对了还有一处挺逗的,本书中的富家女,那个美丽又任性的女孩,他一次都未露面的帅男友,也叫杨哲。呵呵,看来这个年轻导演以后会像希区柯克一样,必须在自己每一部电影里都要露上那么一小脸。他不但真实的活着,也要活在自己的作品中。
书评:最接近美剧的国产小说
最接近美剧的国产小说《埋》
王翀
很久没有读小说了。自打有了美剧之后,已经渐渐放弃了读书的习惯。而《埋》之所以入了视野,完全是因为宽带坏了的缘故。桌面上一直保存着这本不知何时下载来的小说。可是一读下去,便完全不可收拾。
即便在通读小说之后,我仍不知到底该把其归为哪类小说,悬疑探案还是算现代讽刺?这些元素在该小说中都有所体现。姑且把它算作悬疑探案吧,毕竟故事的主线还是个警察调查谋杀案,而它对现实的讽刺,做为深层次的感受,则是让我更为喜爱的。
说到悬疑小说吧,以前也看过不少,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太接受国内作家的作品。国内的该类小说,读后大多让我有“刻意之感”,关键的情节总是刻意为之,几个这样的情节点顺藤摸瓜就会提前判断出剧情。而且国内的小说,所塑造的环境,基本上都是我们熟悉的环境。你一看到那熟悉的场景就不免挑剔。但《埋》偷巧的避开了这些缺点。它虽然也写的是国内的事,但它把视角放在了一个遥远的神秘的村庄,这里有奔驰轿车,但也有牛车,这里有旅馆饭店二窝头,也有山上的小庙,山后的坟头。这是个古代和现在结合的地方,有那么点虚幻,又觉得挺写实。所以你看着的时候,你觉得距离远得让你没法挑剔。而且里头,没有以往国产小说所刻意制造的突发事件来吓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在看到中间偏后,阿信回忆的那段的时候,我不停的想起《迷失》里的locke。那段故事写得最精彩,真的是前一秒温情无比,后一秒寒冷刺心。我百分之百肯定,这本书的作者肯定是美剧迷,而且深得美剧精髓。
从故事的讲述方法来看,这也很像美剧。国产小说或者电视剧,多是以单主线或两条主线并行两种形式为主。单主线的好处就是让全书思路清晰,两主线交错进行则增加了故事的复杂度和对立感。但美剧早已上升到了四条主线,譬如《24小时》有四条人物线,或者像《绝望的主妇》这样有四个主人公并行发展。更多的线索,对观众的要求更高,但是故事也能更出彩。而《迷失》在讲故事上则又进了一步,它有了一条主线,就像是一棵大树的主根,而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分支,都可以变成一个枝桠。《埋》走的就是《迷失》的这个路子。这可以说是最出彩,也是最艰难的一条路线。但作者就真的这么做了,而且做得很不错。《埋》的网状结构很立体,情节上还有时间轴的纵深。当读者对一个情节产生困惑的时候,总会有时间轴上前后的故事做为该疑惑的解答,而且回答的时候作者思维缜密。前后的伏笔都能搭上。虽然这样的结构在阅读之初,会令人有点晕,但是看到后头,我只剩下深深的激动。因为我是真的没有猜出来,故事到底将要向哪个方向发展。我为国产小说能有这个水平而激动。
悬疑故事吸引人之处就在于猜。读者会不停的和作者进行脑力的比拼。作者属于挖坑的,既能让读者跳进去,爬出来的时候,又得心悦诚服。说实话,《迷失》看到结尾,挺失望的,我也跟着迷失了。一般弄的神乎其神的大作,都会有这么一个下场。而《埋》幸好,它短。这要是弄电视剧,一季怎么着也完了。所以人物相对也很完整。谁是本书的主人公、关键人物?向读过这本书的朋友抛出这个问题,想要得到一致的答案恐怕很难。苏翔、小武、矿老板、李拐子、鲁新、老村长、阿信、木炎,每个人都有秘密,同时每个人的秘密,又都与故事的结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比《迷失》要好。你这大树无论有多少枝桠,每根枝桠是要伸展出去,长出叶子,吸收阳光的。它得有用。而《埋》的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每条分支,最后都形成了一股力量,推动着,高潮的到来。当高潮来临的时候,最大的感觉是,作者太阴险了。积压了半天的气氛,好不容易营造起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世界,结果一切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的裤裆里的尊严而发生了不可扭转的改变。黑色,是读这本小说最过瘾的地方。
在严肃和乱搞之间,《埋》又会让你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思人性。小说中的人物都被塑造成很多的对立面,就算在一个人的身上,多重人格的感觉也特别突出。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正义,还是说正义只是索取利益的辅助手段,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之于他人的正义和之于自己的贪婪合为一体,我们还能信任什么?在人性的探讨上,《埋》留下的是一个个疑问。就像《迷失》里的locke,他在床边,看着自己失去的双腿,回想起他和父亲之间的事情。那不是简单的痛苦可以来评断的。而这种百感交集,却正是我辈最喜欢的。也是我在中国的影视文学里所很难遇到的。
当然,这本小说也有让我不太满意的地方,可能是由于惯性思维,最开始出现的木偶,我一度以为会是一条有趣的主线,并一直期待其贯穿于整个故事,但木偶只是断断续续穿插其中最终也没有合理的交代这让我读后有不完整之感。和《迷失》里的四趾雕像一样,总感觉是被作者拿来挖坑的,后来忘记填了。
总之,这本书是我近几年看到的最精彩也最错综复杂的小说之一,如果用最少的字来评价:
人性,贪婪,我酣畅淋漓。
书评:《埋》——十年磨一剑
《埋》——十年磨一剑 80后作家用心灵写就的社会问题调查书
◆最撼动社会的真实声音,最催人泪下的情爱救赎,原型案件惊动中央,上百家媒体深度调查报道!
◆新概念一直有“南韩北杨”之说,杂文看韩寒的,小说看杨哲的。
◆第二届新概念一等奖得主杨哲沉淀十年力作!
◆国内首部社会悬疑小说,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80后黑记者、70后妓女、90后富家女、黑社会、矿商、赌徒、失去土地的农民……连环谋杀案背后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底层社会大真相!
在新概念圈子里享有“南韩北杨”之称,与韩寒齐名的80后作家杨哲,近日在重庆出版社出版了其十年后又一本重量级小说——《埋》。这是他成长后,告别青春校园文学,用心体会社会,开始对环境污染、过度开发、黑工厂、矿商黑幕等当下社会问题深入思考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虽然它仍旧脱离不了商业小说的范畴——以悬疑为题材,但在这故事的背后,它却能引起读者对当下社会问题的深入思考。
《埋》的创作源于一篇真实的新闻报道。一个贫穷的小学教师,分别在寒假和暑假在煤矿场做矿工赚钱,他用挖煤赚来的钱,给学生交书本费,因为学生家里更穷。小说以这篇新闻人物为原型的老矿工为引,揭开了这个故事的序幕,并在结尾中透露了他教师的身份,让我们重新注意到了这类被社会刻意忽略掉的人物。
不仅是这一个人物,杨哲还想引起人们关注更多的社会问题:环境的污染、传统的丧失、社会的不公……在这个故事发生的小山村中,80后黑记者、70后妓女、90后富家女、黑社会、矿商、赌徒还有失去土地的农民,这些带着显著时代身份的角色,相继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共同将被隐藏的社会真相展现给我们看,而在这不为人知的社会大真相背面是你想象不到的社会另一面。
《埋》所涉及的内容,是所有80后的作家们从未关注过的题材,当一拨又一拨的年轻写手们在成千上万个或情感类、或仙侠类、或玄幻类的题材中挤破脑袋,想“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杨哲率先转身,进入到一个他从未涉及的领域:在偏远的山区里,没有科学法则、只有经济制胜,那里的人们为了发展经济,对环境做着肆无忌惮的破坏,而环境最终开始报复人类。这个故事里已经完全去除了善恶的评判标准。读者的价值观,完全被故事操纵着。当你同情一个角色时,杨哲就会揭开他的阴暗一面,让你愤恨他;而当你好不容易恨了他的时候,杨哲又开始深挖他的历史,让你觉得他还有可怜的一面。杨哲说,他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遵循着一个原则:一切恶,皆来自善。
从深度上看,杨哲的小说已经超越了80后所有作家,与韩寒的散文有一比。这种文学能让人在失望中看到希望。
而在十年前,作为第二届新概念一等奖得主,早年的杨哲和韩寒一样有着广大的知名度,在新概念圈里一直就有“南韩北杨”的说法,韩寒的杂文与杨哲的小说一直就是新概念作者里最拿得出手的作品。作为和韩寒同时期出名的作者,杨哲更踏实而执著,他编剧、导演,同时不忘写作。本书是杨哲用了七年时间去一线调查采访后写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就这一部作品,他前后写了将近三年。
在这十年间,杨哲的成长让他的作品呈现出一种有别与同龄人的成熟感。在他眼里,作家都是背负着影响社会的使命。他说他的书可以探讨社会问题,但他不会给出一个答案,然后告诉读者们,你们该听他的。同样在作家的使命感上,作家也不该站出来,告诉别人你该怎么做。但他觉得作家应该做的一件事情是,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埋》是杨哲成长后的第一部作品,而这只是一个渺小的开始。
文:邹
书评:说不出来的才是爱——《埋》
说不出来的才是爱——《埋》
露露
从来没指望过从一本悬疑恐怖小说里读到爱情,而且被感动得眼泪打转,心酸不已。我一直觉得我泪腺挺不发达的,不是轻易被感动的。只能说《埋》对我口味。因为它不是一部爱情小说,通篇也没个海誓山盟,所以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了一对恋人的生离死别,心里头扎得难受。而且一定要谴责的是,作者竟然让一对相爱的人死得这样可怜,可怖。死无全尸,到底为什么尼?为什么善良的人却要有这个下场,难道就是为了让人难受么。可恨的作者。
可以断定的是,作者所做的都是有预谋的。能感觉到,作者在有意的让读者喜欢上某个人物,喜欢上以后,就把他整死。数度我都觉得,应该会有奇迹吧,他不会死的,我以为他会活过来。但,真的,他就这么死了。那一刻,我觉得生命太脆弱了。但是想想,这本书不就是在讲生命的脆弱的么。一个偏僻的贫穷的村庄,为了发展经济,为了让人民吃饱饭(仅仅是吃饱穿暖这种生活最低标准),于是人们出卖村子里的矿产资源。又修了金矿又盖了化工厂。环境被破坏殆尽,于是大自然加倍报复人类。这故事似乎在哪个新闻里见过,就是那种癌症村,村子里莫名其妙的死人。但是现在想想,看到这种新闻的时候,我竟然从来没有过任何触动。是的,我早已经变得麻木了。这个庞大的国家,每天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这个故事,重新把这事又提了起来。有了细节的描写,我才突然被震撼到,是呀,那些人就是被环境害死了,说白了,就是为了一点钱被害死了,而这些钱真的只能用一点来衡量。不过就是我们买双鞋的钱,唱一次卡拉OK的钱,想到这会挺心酸的。
但这个故事还不是主讲环境的。他的焦点,在于那些默默无闻,为了可怜的老百姓说话的人。《埋》的主人公是一名揭黑记者。一名生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的人,每天过着随时会有危险的生活。故事里的他经常问自己,我做所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好吧,是那个心中崇高的道德目标。可是换回来了什么呢?是随时会把危险带给身边的女人。那么我值得吗?这个故事不是一个写英雄的故事,因为英雄不该问自己那么多问题。可是这又是一个真的在描写英雄的故事,因为不是所有的英雄都是生下来缺根筋的。他的确迷茫过,甚至有一度退缩过,从揭黑记者演变成为黑记者,就是从犯罪团伙中拿贿赂,吃黑钱的记者。作者把他的心路转化描写的淋漓尽致。但最后还是让这个迷茫过的人物有了一个光明的结尾,他重新走在了揭黑记者的道路上。读者能够理解,英雄是怎么诞生的。甚至会为这诞生而感动。但当他刚刚回归到揭黑记者的身份上,他就死了。而且死得那般渺小和无奈。
更心酸的是他心爱的女人。那个曾经在黑暗的包围中救过他一命的妓女。她为了他的正义而感动,而放弃了金钱,拿自己的性命打赌,救了他。他也愿意拿他的揭黑记者的荣誉,跟她一起分享。曾经,她在记者表彰大会上,是那么的光荣。她的男人,没有歧视她的身份,他坦承,是在她的帮助下,他破获了大案。可是,这个唯一的尊重她的男人,却在有一天消失了。她不知道,他是为了给她带来安全而不得不离去。她只固执的相信,他是歧视她当妓女的过去。于是,她敞开的心扉再次合拢。她选择了随波逐流。她还算幸运,嫁给了开金矿的老板,她成为了有钱的阔太太,有了跑车和自己的小情人。而当多年之后,她再次遇到那个曾经一度给了她希望的男人,那个被正义的光芒笼罩着的男人,她却惊讶的看到,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沦为了一个残疾的,为了矿老板的钱而敲诈勒索的黑记者。她选择了沉默,没有和他相认。尽管她的心在淌血。我能明白那种痛苦。你一生都相信的东西,在那一刻,彻底倒塌了。即便她堕落,她至少还有希望,但是那个希望,此时却化为了泡影。她来不及去嚎哭一场,她就死了。也是死得那般可怜,如花瓣散落一地。其实她不知,他还坚守着,他的梦。其实她不知,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不好意思张嘴。她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他最后选择了为正义而牺牲。她更不知道,他选择了为正义而死,只为死在她的身边。
一眼的痴迷,一生的顽固。若果爱情就是如此,爱又怎能不让人心碎。最可怜的不是没有爱,而是明白那是爱,却已经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我们一生都在奔波,却只为那一时的骄傲,我扬起下巴,从你面前滑过。你眼角那是泪吗?为什么在我眼里,却是夜空里的花火。我知,我扭头之后,爱情便跌落的支离破碎。我知,爱若死了,我已了无活路。
Fuck,这本诅咒善良的书。
书评:十年成就了一名作家
十年成就了一名作家
作者: 毕伍
在网上读完《埋》已经半年有余,却迟迟没有动笔写书评。 ?
因为在我看来,可以称得上书的东西,里面包含了作者太多的智慧和思考,而沾上书评二字,多半要以读书之后的半腔热血去与作者几个月甚至于几年的智慧去较量。较量的结果会有两种,一种属于不自量力输给作者,这一来又把自己的智力和判断力降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一种是才高八斗把作者驳斥的体无完肤,但却属刷小聪明且胜之不武。思来想去,写书评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难怪现在的人都要收钱写书评,或者将其称之为软文。
我认得清自己的斤两。逻辑上我不如写软文的,故事上我也不如写软文的,比起写软文的来,我也就是在接电线换保险丝这类熟练工种上能侥幸取胜。与其写一篇不成功的软文,不如索性写写我眼中的杨哲——这也恰恰是我一直想去做而没有做的事。
对杨哲说是认识,不如说是认知。
那是在初中的时候,一次貌似在哈尔滨书店或是街摊闲逛,买了郁秀的《花季雨季》。为什么怀疑是书摊呢?因为这本《花季雨季》的装帧甚为粗糙,纸张甚为沧桑,仅仅以外观让我在它和教科书之间做一个选择,我肯定选择教材。看过此书后,我春心大动。少年人嘛,多少都是带着些没头苍蝇般的幻想的。对天发誓,当时我的想法真的是当“郁秀一样的少年作家”。从后来的发展回头看,我当时的想法还真的不是个例,数年后,全国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举办,几乎于此同时,出版《花季雨季》的海天出版社又推出了一批“少年作家”。
我隐约记得第一次见到《放飞》一书的场景:在一年都不会进几本新书的县城新华书店里的一个角落上,摆着一排蓝色的小书,一位没书读了的杯具少年像图书清点员一样把手指从书丛间划过。心里默默念着:这本没意思,这本没意思,这本没意思……然后他突然遇到了那本蓝色的书。“咦?海天出版社?新来的?”取出一本,居然不是标准的16开!于是少年震惊了。他所不能接受的现实是,居然有一种书不是标准的8开或16开或32开。至此,这本书已经让他动了八成买的念头。然后他用难以置信到颤抖的双手打开了扉页……杨哲……这名字不怎么讨人喜欢……高中生?出生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里?!有趣。然后,我继续翻下,当读完第一页的时候,我已经不可遏止的决定买下这本书。
比较丢人的是,刨去《花季雨季》,接触杨哲这本书之前,在我书架上的书就只有两类:知识读物、童话。好在当时我不明真相的母亲还给我订了一本半成年读物《童话大王》,算是弥补了我人格上的些许缺失,否则我估计我的人格成长轨迹就会一直停留在卖火柴的小女孩和白雪公主这个层级,然后不知道哪天突然看到一本言情小说或黄色小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从此陷入人格低下的深渊。如果说郁秀是以半个旁观者的角度写出了少男少女那种萌动的感觉,杨哲就是带我以第一视角体验了一次青涩爱情。
人说电影是一种神奇的艺术,它能利用光影实现人类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梦境;我却觉得小说更牛X,它能利用文字实现人类在小说中不能实现的梦境。杨哲小说的心理描写和细节描写令人称奇,多年来我一直在深深思考这小子哪儿来的那么的奇怪的词儿把东西形容的恰到好处。我有一阵子还不知死活的玩儿过杨哲体的作文,其结果就是写着写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到哪儿了,术语叫跑题。因此觉得,能运用从新华字典里找出来的字,组成词句是活人的基本功能,但是诡异到舒服得让人赞叹,这就是活人的高级扩展功能包。
具体到行文的类型上,杨哲的文风偏于阴郁,不知道是阴郁的文风特别显水平,还是水平高了以后都阴郁,总之看了他的故事以后都特憋得慌。在憋完了以后,你还是会想再看一遍,因为文章中总会有些酣畅淋漓之处待你回味。看放飞的时候,如果孟庭和苏铁的场景写着写着突然切换到了希腊神话,我一点儿都不反感,但要是切到别的场景,我肯定诅咒某作者约会时遇到电灯泡。就这样快乐的读这本书,忧伤的读这本书,酣畅的读这本书,直到读完最后一页,开始幻想:他们的故事会不会有续集?
直到10年后,我看完了《埋》一书的最后一行文字,发现这个叫做苏铁的人还活着。也许是杨哲的笔误,也许是一个彩蛋。在文章的最后一段里,他写道:“苏铁点点头。 老太太继续问他,刻字吗? ”随后,这个名字又被改成了苏翔。难道说,苏铁,放飞了以后就是苏翔吗?迷雾之中的幻影使我陷入了某种超出故事之外的想象之中。
10年的时间有多久,一个人可以走多少路,转多少弯,遇见多少人。我们曾经向往的天空,却在学会飞翔,得到放飞以后发现,原来天空与大地之间只是视角的不同。
天空与大地,正如放飞和掩埋,你的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岁月会强迫我们以时间交换一些东西罢了。当每个人成长,作品也会成长。或者说,这并非与惊艳或蜕变相关,只是时间让一个人看待世界的角度变得不同。那位叫做苏翔的侦探,不再是一个只因为一个女孩子的一笑一颦而辗转反侧的少年,而成为了一个谁也看不透的男人。这个男人有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的弱点。他只是一个人,他也会感到无力和绝望,他也会犯错误,他甚至会中弹,他更现实,在一个本身充满幻想色彩的故事里显得那样现实。这种现实不会让我们对这个男人产生类似对福尔摩斯的崇拜,而只是会让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人。
相对于苏翔这个“人”,《埋》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是“木偶”。木偶与人是对立的,木偶代表传统,人代表现代。因为人的贪婪、阴暗,木偶报以凶残、杀戮。可是我们终究知道的是,每个木偶的背后都站着一个人。传统与现代的对决中,在坚守传统的人们祭出了木偶这件工具时,传统已经在示弱了。传统不惜使用恐惧作为武器来与现代拼死一搏,这种失去了理智的斗争注定会失败。而在故事里,基于某种特殊的考虑,杨哲没有让传统完败,而是选择了一种折衷的方式:现代文化在传统文化的强大反攻之下虽然险险获胜,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走向了人和自然的和谐发展之路。
什么是人?什么是木偶?是不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几根看不见的线?
似乎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木偶。控制阿信的线,是一腔英雄主义的理想和对一个女人的爱;木炎的线,是一个男人给予她的梦和一种灰暗的等待;琳达的线,是一个少女膨胀的欲望和青涩对爱的渴望;小武的线,是对儿子的爱和对权利与金钱忘我的追求;鲁新的线,是一个无能警察对重塑自我的绝望和挣扎;老村长的线,是一种典型老人对传统文化的捍卫和固执;矿老板的线,是对一个死去女人的愧疚和对现世的责任;刀疤男的线,是对儿子早夭的恨和行侠仗义的自我幻想;而苏翔的线,就是上述所有线的集合。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一个沉重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使得每个人物有了厚重感。于是,这本书成为了沉甸甸的一本书。而杨哲的影子,便在这迷雾之中,变得沧桑和莫测。
书评:善与恶的边界
----------《埋》:80后作家的升华之作
文/古城
·最撼动社会的真实声音,最催人泪下的情爱救赎!
·原型案件惊动中央,上百家媒体深度调查报告!
·中国首部社会悬疑小说,80后作家杨哲十年沉淀之作!
80后作家鲜有为民众说话的代表,与韩寒同时期出名的新概念一等奖得主杨哲,沉淀十年,深入一线调查,写出了国内首部社会悬疑小说,第一次将视角深入到社会底层的不同角色身上,呈现出来一幅最意想不到的、撼动人心的底层百态,80后作家,终于摸索到自己的社会责任。
这部花费了杨哲十年心血的《埋》,是一部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书里的情节,容易让人认为这是一部讲述破案的侦探故事,其实不是;角色的设置,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部渲染弱者可怜的书,但其实书中并没有弱小者,相反,看起来弱小的人,其实背后却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杨哲写作的原则是,一切恶皆来自于善,在这里,你无法分清善与恶,它们的边界是如此模糊,一个角色若开始让人同情,杨哲马上揭示他罪恶的一面,若读者开始憎恨他,却又紧接着发现了他值得同情的历史,这,就是罪与善,模棱两可,无法区分。
书中描写的环境污染、过度开发、黑工厂、矿商黑幕等当下最严峻的社会问题,是大多数青年作家不会关注的领域,杨哲却花费十年沉淀的时间,去深入调查、撰写成书,这是80后作家开始升华的表现,当80后成长为社会的中坚力量时,他们关注的已经不仅仅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所谓的社会责任感,不再被视为老成的表现。有评论说,韩寒与杨哲作为最为关注社会民生的青年作家,各有不同。韩寒是站在信息最前沿的网络,以博客方式,针对社会发表意见,引人关注,杨哲则是根据调查反馈,以当下社会为背景,用小说的形式,引人深思。看到这本《埋》,我们可以得知,杨哲的沉淀是有效果的。
一起步步惊心的连环案件,一个充满了悬疑的山村,一部无法界定善恶的调查报告,看完《埋》,才发觉善与恶竟是如此相像,若仔细分析,他们的初衷竟是如出一辙!不再有简单的好人、坏人之分,不再有一目了然的情节,80后黑记者、70后妓女、90后富家女、矿商……他们都是有善念的人,却都做下了恶事,而起因竟然是因为善与爱。这一切,立足于环境污染、社会黑幕的大背景下,看得直让人胆战心惊,那个遥远的小山村,谁知是不是杨哲虚构出来的呢?在世界的其他角落,谁知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没有答案。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被杨哲高超的讲故事能力吸引,看完之后唏嘘不已,希冀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虚构的,希冀人性中的闪光点,多一点出现。
可是,善与恶,最终还是会并存。有句话说得真是对极了:有些人原本没有弱点,因为有了爱,于是便有了弱点。
第一章 宿命(1)
第一章 宿命
坐落于某个偏僻地区的东德村,很久以前是以造木偶出名的,故被称做木偶之乡。后来文化大革命,把木偶世家摧毁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几年,也没人看木偶戏了,东德村就彻底没落了。直到九十年代初,这地方被发现埋了金矿,一时间,东德村又再次吸引众人的目光,只是这回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地底下黑糊糊的泥土里。
老王在金矿上当矿工。这天他很倒霉,吃饭的时候,咬到了筷子,开门的时候,夹了手指,所有人都在他耳边唠叨,不吉利啊。
每次下矿井,都无异于冒险。深邃的几百米的大坑里,谁不小心带下个烟头,小小的火星,就足可以引发事故让他们活埋。老王不知咋的,今天就突然点悟了。他只是在下矿井之前,喝了口井里的水,抹着腮帮子上的水滴,瞅了眼矿井的大门。这一瞅不得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颤悠悠的手指指向了矿山的顶上,他说,前几个月在一次矿难中死去的哥们,他们就站在那顶上,有说有笑,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种话不能乱说。这话弄得没一个矿工敢下井了。大家都传,说今天下井,来年的今天,就是忌日。
矿老板得知此事,风尘仆仆地从镇子上赶来了。他开着一辆二手的大奔,老式的车灯,掉色的油漆,发动机的轰鸣声使人联想起拖拉机。矿老板对车的审美的确很粗糙,他唯一喜欢的是这车沉甸甸的感觉。这是辆军队退役的车,有着加厚的防弹玻璃,底盘经过强化可以经得起小型地雷。但是这些特异功能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车原先的主人,饱经沙场的老将军,在一次酒足饭饱回家的路上,坐在后排因为连续打嗝而引发了心肌梗塞。由于汽车内部的密封隔音优良,司机和秘书一点也没有听到他最后的挣扎。在收尸的时候,人们看到,老头的手还僵硬的停留在一排按钮上,可见他当时拼命地想寻找放下隔音玻璃的那个按钮,但是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了打开车顶天窗的按钮。并且由于是改装车,天窗只有好小好小的一块。他倒下的姿势,脑袋的角度正好可以对着天窗。他似乎可以通过这么一块小小的地方,看到自己未来的归宿。
他死的时候张大了嘴,那鼓起的腮帮子让他活像某种两栖类的动物。
第一章 宿命(2)
第一章 宿命(2)
我们通常把解释不通的东西,称做宿命。
你活该,在这里,凑巧,死去。
矿老板通过很多复杂的关系,终于搞到了这辆防弹车,用以满足他畸形的安全感。他带着女儿,那时候琳达只有七岁。他们一块迎接这辆二手奔驰的到来。当他接到钥匙,迫不及待地钻进去打算开车出去兜风的时候,小女儿扑烁着大眼睛说,“这东西活像个会走路的棺材。”
从此之后,矿老板坐上车的时候就开始提心吊胆的。说矿老板有点害怕女儿琳达,这话并不掺假。这是一种说不清的害怕。他一直奇怪是谁教会了她那些话。那些刀锋般锐利的,扎人的话,仿佛深埋在这个小小的躯壳里,从她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这些邪恶的东西就一股脑都被抛弃到了这个世界上。可是偏偏,与此对应的是,琳达长了一张可爱的,清纯的脸。
琳达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她长着动人的睫毛和湿润的嘴唇。她坐在二手奔驰的副驾驶座上,很不方便地但还是尽力地翘起了一条腿,随着颠簸的路面,修长的腿不停的晃悠。
她已经习惯穿上肉色的丝袜。
矿老板喜欢自己开车,他从县城里赶过来,要连续开两小时。本来矿老板要琳达坐在后排,那里更宽敞,更舒服。但她不愿意去,她说她会看见那个老将军,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斜躺在后排座椅上,就像是抬头累了,所以耷拉着脑袋。
矿老板不敢再问下去,天知道还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会从她嘴里冒出来。
他只想早点赶到他的金矿。
琳达边玩着手机边嘟囔,这里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的。矿老板明白,女儿到岁数了,在和一个男孩发着暧昧的短信,这从她咧嘴但又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笑容就可以看得出来。琳达表面上装作一个乖女孩,但是她叛逆的性格深埋在骨子里。她懂得如何把领口敞开到一个足够令男人想入非非的角度,九零后的开化让她们从小就习惯挺胸做人。矿老板想起自己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女同学们都驼着背,有一个女孩因为胸部发育过于丰满还里三层外三层包了好多绷带,整得和防弹衣一样结实。他回忆那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时代变迁快得让人来不及喘息。
第一章 宿命(3)
“你带我来金矿是为了盯着我吧。怕我去见杨哲?”琳达看似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矿老板沉默,这种问题回答起来就会纠缠不清,所以他用沉默来应付一切。
杨哲是琳达的男朋友,大了她快十岁。矿老板自打第一次见着他就没好感。话说回来,没有父亲会对那些想把自己女儿双腿掰开的男人抱有好感。
二手奔驰晃晃悠悠颠簸在土路上。中途还被一辆轮胎破了的运煤卡车堵在路上,为此至少耽误了半个钟头。卡车司机穿着不知多久没洗的工装,蓬头垢面,费劲地拆卸巨大的轮胎,满手都是污泥。
矿老板跟女儿说:“看看他们多不容易。”
琳达只是抬了下眼皮,接着又继续摆弄手里的手机。她大概一两个月就要换一部手机。他不给她买,她就把自己的手机弄丢。如果没有新手机,她就开始玩失踪。这次手里的手机又是刚买的,她明显对那些按键还并不熟悉。
矿老板想跟女儿说,这世上还有一些人,活着跟你活着完全不一样。他们生活在贫困中,为着一日三餐而发愁。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给吞下去了。他不想显得自己像个成天教育别人的苦行僧。但是他止不住地想。如果我突然遇到了车祸,我成为了植物人。女儿却还这么小,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她也根本没有赚钱的能力,那时候她怎么办。他太熟悉那些没有钱的漂亮女人的下场,因此他更加操心女儿的将来。
金矿里的工人们都在四处藏着,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不下矿,也没人愿意去下矿。矿老板找到负责人,负责人已经挖出了破坏生产的老王。老王已经被叫去了金矿旁边的一个仓库里,那里是平常大家赌博,嫖娼,打架斗殴的首选场所,隔音很好。
矿老板叫人拉开了仓库门,屋子里没开灯。老王坐在椅子上,双腿打战,光亮刺进他瞳孔的时候,他排斥地扭了下头。矿老板觉得这仓库活像个监狱里惩戒犯人用的小黑屋,而老王就像是要受到虐待的犯人。
老王的脸上写满惊恐。
琳达就在身后。于是矿老板叫人把仓库的灯打开,还叫人给老王递上一杯温暖的茶。
第一章 宿命(4)
老王喝了茶,压了惊,等着被盘问。矿老板却只是沉默,上下端详老王。老王沉不住气了,刚一张嘴,矿老板一声不吭打开钱箱,掏出一张纸来。一百元,红红的,放桌子上了。矿老板知道说啥都是耽误工夫,矿井一天不运转,一小时不运转,都是好几万块钱灰飞烟灭。用钱是最节省功夫的手段。
老王只是瞅了下那钱,立刻眼神又移向了别处。矿老板不慌不忙的,他把钱箱咧开更大一点,干脆拿出一沓钱,一张一张摁在桌子上,边摁嘴角边不停地动着,像是在数数,又像是在咒骂着谁。而他的眼睛,则滋润着不可一世的光亮。
琳达最烦父亲那种表情,但是父亲却最陶醉于做那种表情。
老王收了钱,点了头,在一张纸上签了字,画了押,他得带头下井。老王衣服上的兜有洞,于是他把钱藏在内裤里.他脱裤子的时候解释内裤里有个兜。琳达想嘲笑这是谁发明的内裤,但是她没动声色。她看见老王荒凉的贫瘠的腹部,下垂的松散的内裤,干枯的手指,还有肮脏的钱。她联想他把一沓硬硬的钞票贴在蛋蛋上的感觉。她还没肉眼见过真正的男人那地方的模样,但是她会联想,她最近总是会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联想,大多是围绕着那蓬勃翘起的东西展开。这让她感觉恶心,但越是排斥的东西,越无法逃避般的涌入她的思想中,在那张洁净粉白的脸蛋上留下恶魔的红色脚印。
矿井里有一部电梯,闭塞的空间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电梯颠簸,闭上眼,你可能会感觉到失重,一种不停坠落的感觉。那矿井深深的,数不过来有多少层,就像是一直能连接到地狱。
老王和同事们一起坐电梯下到井里去的时候,老王独自唠叨:“那是多么多的一笔钱哪。”老王回想着,他看到了矿老板微微咧开的钱箱,那里边堆满了钞票。如果每个矿工都分到一份,也能把大家的口袋装满。如果要是去找小姐,那得是多么排山倒海规模的小姐兵团。那么多的小姐,她们脱光了站成一大排,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丰富肥臀,满目皆是。她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矿老板走过来,矿老板就站在矿山顶上,穿着老式的中山装,挥舞着手臂。小姐兵团走近的时候,改成正步,跺起的空气里掺杂了黑色的灰尘。她们高喊,“大款好!”矿老板喊,“小姐们辛苦了。”小姐们喊,“为人民币服务!”
第一章 宿命(5)
第一章 宿命(5)
那得是多么壮怀激烈的场面啊。
老王想象起来就热血沸腾。但是想象并不能缓解干渴。大家们都好久没回家了,女人那里是个什么样子的,记忆里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老王怀念起他老婆,这悲伤从他身上蔓延开去。大家于是都沉默。每个人到了自己的岗位,开始了默默地工作。
开采金矿是个枯燥的工作。矿工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块金子。这里只有脏兮兮的矿石和泥土。矿工们在深坑里敲碎岩石,这些石块伴着泥土,被运到地面上去。堆积成小山之后,再被庞大的卡车运走,运到某个工厂之后,用一些特殊的化学工艺把金子从矿石的碎末中萃取出来。
矿井里,只有无聊,枯燥,闷热,大家都脱得精光,连条内裤穿着都嫌费事。灰尘不一会儿就会把一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大家偶尔见到对方的时候会被吓一跳。因为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老王在队伍里的最前线,边吃力地挖着矿,边念叨着,那是多么多的一笔钱哪。他就像是在念给自己,就像是一种为了逃避苦难的现实而做的祈祷。这时候,他听到,黑洞洞的洞里,似乎有人在重复他的话。他认为是回声,可是马上他就愣住了。因为那声音不但是在重复他的话,而且那声音在问他:“那么那么多的钱,你会不会为了那么多的钱,杀人?”
老王停住了手里的铁家伙。他这边不干活了,后边的也干不了了。大家都等着他,都盯着他。老王怵在那半天就是没动。他耳根子处渗出了汗水,他真的听见了隧道深处有人在说话,但是他看看四周,明显其他人都没有听见那声音。他没法解释。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小孩的声音,在那念叨,就像是诅咒。
第一章 宿命(6)
第一章 宿命(6)
老王突然冲了出去,冲到洞里头最深处。他怀疑似的用手摸了摸面前的石壁。那的确是一面石壁。可是声音分明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老王扔掉手里的钻头,他用铲子砸向石壁。大家等着看老王的笑话,看他是不是要从坚硬的黑糊糊的矿土中挖出来块金子出来。接着,大家呆住了。黑糊糊的泥土中,露出了个白色的点,接着,这白色的点逐渐连成了一个面,一个光滑的面,那是一只小孩的手。老王抓住那只手,想往外拽,就像是要把一个孩子从水里拖上岸来一样。可是一不留神,他尖叫着坐到了地上。他手里只有一只残缺的手臂。那些赤裸着身子的矿工从四处聚集过来,他们就像是一些可怕的原始动物,身上的毛发的缝隙里沾上了厚重的灰尘,黑暗中只有眼睛发散出来的光亮,在焦灼的闪动着。他们把老王围成了一个圆圈。老王看着他们,他们看着老王。突然,大家都笑了。那笑声,尖细而野蛮,那笑声充斥着洞穴的每一处角落。
老村长正在他家的黄花梨摇椅上仰着,手里陶瓷杯子发出了混沌不清的震颤的声音。老村长知道了,又有人点弹了。又会有一个新的坑,又会有无数辆脏兮兮的大卡车和脏兮兮的工人穿过他们家门口那条土路,钻进黑漆漆的地洞里,掏出黑色的血。
老村长走出屋子,他家在村子里最核心的位置,也是视野最开阔的位置。这里以前能一直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能望到镇城上。可是现在,他只能看到一座山。
五年前,没有那座山。正如五年前,没有这个坑。
五年的时间里,无数的巨大的机器挥舞着它们的手臂,在地上挖了一个又一个大坑。老村长觉得那些大坑都是大地母亲的伤口。黑色的血就是伤口流出的浓汁。而那些贪婪的人们,就是靠吸血为生的虫子。老村长觉得,有一天,早晚有那么一天,一切都将被吞噬掉。
他盯着远处的一个山洞,一个刚刚被爆破出来的洞。那里滚滚地冒出来白色的烟雾,浓密的白色的烟雾。几名矿工在洞门口往里望着。他们似乎在喊着什么,然后着急的跑下了山去。
山洞里的烟雾不停地往外冒着,整个村子在傍晚十分,已经被完全笼罩在了一团烟雾之中。老村长吃过晚饭,坐在自家二层的阳台上。他看见从浓雾中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黝黑的面孔上刻着他的身份,他是一名矿工。他敲开了老村长家的院子门,走进来后,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突兀地站在那里。他把孩子从肩膀上卸了下来。孩子的腿一接触到地面,胳膊就突然掉在了地上。老村长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不是个孩子。那是个孩子个头大小的木偶。
第一章 宿命(7)
第一章 宿命(7)
老村长的卧室的大床底下,有一个箱子,箱子里也有这么一个木偶。东德村床底下有箱子,箱子里有木偶的人家不多了。以前,村子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倒腾木偶。那时候村子里到了年龄段的男子,上辈就开始教授他们做木偶的手艺。学会做木偶之后,长辈们再教他们口技。他们闭着嘴,或者轻掩着嘴,就能发出各种人的声音,男人女人老头小孩,甚至是凶禽野兽,但凡是能出声的都能被他们模仿得惟妙惟肖。他们就挥舞着木偶的细胳膊细腿,到处漂泊,到处赚钱。老村长年轻的时候,还支着木偶走过好几个乡村。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床底下的箱子中,落了多少层灰了。
老王压低声音,就像是讨价还价似的问老村长,您给瞅瞅,这古董,值多少钱?
老村长看着这个半人高的大个头木偶,的确,它称得上古董。木偶这东西,木头做的,能保存个四五十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这个木偶,它做工精细,独有韵味。从材料的考究上看,至少也是民国初的工艺品了。
这个能值个几千块,甚至是上万块。老村长心里这么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会有灾难降临。
东德村的先辈们,一生就靠着这木偶混口饭吃。也可以说,这些木偶。陪伴了他们一生,下葬的时候,自然也缺不了它们的角色。而且陪同下葬的木偶,基本上都是老艺人们一生最钟爱的木偶。当然也就是制作工艺最精湛的木偶。这自然吸引了不少盗墓贼的注意。因此,祖宗们就留下了诅咒,谁要是让被埋了的木偶重见了天光,大难就将会降临到他头上。
老村长翻过来,检查了下木偶的后背,那上边刻着字,果然是陪葬的木偶。它属于一个刘姓的大户。老村长赶快把木偶还给了老王。他琢磨了下用词,但是没等琢磨好就迫不及待地说:“赶快把木偶埋了吧。”
它会带来诅咒的。
老王只是随声附和地嗯了几声。老王是害怕诅咒的,但他不舍得扔了这木偶。自打第一次看见这木偶,老王的心底里,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泛起了一股温暖的泡沫。老王想,他可能是想念那些孩子了。
于是老王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老村长这么说,肯定是在吓唬他,等他把木偶扔了,然后老村长自己偷偷捡回去。老王是煤矿上唯一一个经常看书看报的人,他看过新闻,这古董木偶现在可值个好几千块呢,上万块的都有。这木头,这花纹,无不标志着这木偶精致的做工和高贵的价钱。他才不会那么傻,把自己挖出来的宝贝被别人夺了去。
第一章 宿命(8)
第一章 宿命(8)
而且,早上起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由于这些事,他还捞了一笔意外之财,兴许,都是这木偶带来的福气。
老王抱着木偶走了。他临出门的时候,见到了新村长小武和他媳妇。俩人正来老村长家送礼。村子里有孝敬老人的传统,隔三差五的,年轻人就要去孤寡老人家里坐坐客,带点好东西过去。来看望老村长的,自然也是得有点身份的,像新村长小武这样的。小武长着一张憨厚的脸,那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土地爷,见谁都客客气气的,笑起来看不见黑眼珠子。小武媳妇扫了一眼老王怀里的木偶,她嘴里念叨着:“多俊俏的孩子啊。当爹的真幸运。”
老王知道小武媳妇错把木偶当真人了,但心底里还是美滋滋的。是他,用手,把这个木偶从地底下给挖出来的,是他,用手,给了这个木偶新生。老王觉得,即便这木偶真的值不了几个钱,他也想留着它,多么漂亮,多么可爱的木偶啊,尤其是这笑脸,这可爱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以后可以把它送给孩子们做玩具。老王这么想着。
老王没有留意,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雾茫茫的世界,嘴角还藏着一丝诡笑。
浓雾让老村长心里头发慌,他问小武:“你知道为啥会有这雾吗?这季节是从来不下雾的?这雾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这雾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小武黑眼珠子没了,笑得跟朵花似的,他说:“哪的话,厄尔尼诺都能把沙漠变绿洲了?不该起雾的季节起场雾又咋了?担心的是司机又不是咱们?咱们走大街上又不至于撞墙上?再说您老人家腿脚不方便,我这不是给您买了点新鲜的蔬菜水果给您端过来了省得您操心还得出门了吗?”
小武看老村长表情严肃,他也收住嘴。老村长盯着远处,嘴角在激动地抽搐着。
老村长没有留小武在家里吃饭,他甚至没有多瞅一眼小武端来的菜篮子。他草草地填了点肚子,然后就拄着拐杖出了门。他上了一座山,沿着长着青苔的阶梯,渐渐走向山顶,这里有一座土庙,荒凉而又富含生机的杂草包围了整个建筑。古庙的中央,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雕塑,这雕塑看起来很像是老王手里的那只木偶。老村长走进来之后,直接跪在了一块破草芥上。他闭上眼睛,磕头。每次抬头的时候,脑门上都是一层灰。他嘴里头念念有词,大抵离不开祈求能有个平安之类的词语。就在这时候,他似乎看见那巨大的雕像,那雕像的眼睛动了。
第一章 宿命(9)
第一章 宿命(9)
老村长真想身边有个人,能够替他瞅瞅,那雕像是不是眼睛动了。由于这地方暗淡无光,由于这土庙没门,到处充斥着烟雾,老村长觉得,兴许是自己眼睛花了。又或者是,他眼前再次出现了幻象?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眼前不断出现各种幻象。有一天他走着走着路,走到现在已经污染得臭气熏天的路边,他突然看见了老伴,一年前死去的老伴,赤着脚,在清澈的河边给他洗衣服,那碧绿碧绿的水啊,那鸟语花香啊,他看的历历在目。他回忆起,这是十多年前的记忆里的景象。他明知道那是幻象,但是他愿意相信那是真的。他走过去,想走到老伴身边,抓起她的手臂,把她拽回来,好像可以一下子拽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来。可是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那幻象突然变得烦躁不安。水里渐渐起了波纹,河流的中央形成了一个旋涡,接着旋涡越来越大,从旋涡的中央,弥散开一股血红色的液体。那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老村长的老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在岸边,安静地搓着手里的衣服。老村长只想扑过去,救他的老伴,但是那味道实在太过熏人,刺激得老村长实在睁不开眼睛。他在闭上眼睛前,已经认准了方向,他想硬冲过去。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他重又睁开眼,看见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用一只铜打的似的坚硬的手臂抓着他的臂膊。
刀疤男脸上永远没有表情,那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都恰如其分。仿佛这张脸上天生就不需要表情似的。刀疤男没有责怪老村长,没有训斥他。只是在确认老村长清醒过来以后松开了手。久久的沉默以后,刀疤男闷着说了一句:“不光你,还有其他的人,全村的人都疯了……”
都是由于金矿,他们把地底下隐藏的那个什么东西唤醒了。老村长想,还有开在半山腰的那个化工厂,把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毁了。这场雾,必然是这一切终结的开始。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老村长在破草芥上跪久了,觉得膝盖有点酸痛,他站起来,回身要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那尊雕像似乎张开了嘴。
老村长竖起耳朵,他的听力多年来一直处于下降的趋势中,这让他备受煎熬,因为这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慢慢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开来,越来越封闭,早晚会被装进那个箱子里。现在,还剩下一点希望,他可以听到上天传来的旨意。那个雕像,他确实发出了声音。老村长听到了雕像说的话……
“滚。”
第一章 宿命(10)
第一章 宿命(10)
老王尽管没有问到木偶的价格,但是他多少为自己能捡到这么一个漂亮玩意而感到兴奋,于是他去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小饭店喝了口小酒,要小小的庆祝一下。在这,他又看见了琳达。琳达也认出了他。但是两个人没说话。老王知道,琳达是不可能跟他这种人说话的,况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老王只是朝琳达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下,闷头吃饭。他刚才点头打招呼的时候,琳达只是扫了一眼他,一点反应没有。琳达穿了一身类似睡衣的衣服,宽松的领子,已经掩盖不住那起伏的身段。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大款的女儿,保养的就是滋润,皮肤跟缎子似的光滑,脸蛋白里透红。老王想起自己的那些孩子们,简直是天壤之别。但这也无可奈何。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老王吓了一跳,一个短头发,头发油光锃亮,看起来很干净的小伙子站在他背后。
“喝点酒吧?我请你?”
老王真有点受宠若惊。没有人请过他喝酒。
“你是村子边上那煤矿的?”
老王点点头,看那头发竖起来的年轻人搬了把小椅子坐过来。
“你以前不是做矿工的?我能感觉出来。你……多少肯定读过书。”
老王被问到了心窝窝处,突然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起来。要不是被逼到这分上,谁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钻到地底下挖矿去。他接过酒杯,一仰脖,干了。他有点犹豫,还是不是回去矿上睡。明早还得下矿,可是他真想这么一醉方休,好好地痛快地喝个够。
夜深了,老王懵地醒来,他觉得后脑勺好重啊,摸了摸,上边沾满了尘土。老王回忆起来,对了,他刚刚在喝酒,和他一块喝的那个人,自称是记者。他们具体聊过啥了,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当地酿的酒都这样,后劲大。老王在还剩一点清醒的时候,起来了,他跟记者告别,称自己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下矿去。他说完了扭头就走出了小饭店的大门。越走,越觉得这山路是歪的,奇形怪状的,最后,他一不留神,顺着电线杆子就出溜下去了,倒在地上伴着这夜风就睡了。
第一章 宿命(11)
睡了这么个把钟头,也不知道几点了,他终于有点酒醒了,当然也许是被冻醒的。他继续沿着山路往下走,快走到煤窑的时候,他突然有点胆战心惊的,因为他看见路中间,模模糊糊的,有个黑色的巨大的影子,方方正正的,就像一个黑色的巨大的棺材,横在了路中间。
小武有车,新开上的车。
小武是村干部实行民主选举之后走马上任的,他那时候提出过几个口号,其中包括,让村子里的老百姓中的一部分先富裕起来。反正至少小武率先,作为全村代表,先富裕起的那拨人,自己开上了汽车。他对汽车并不熟悉,甚至分不清雨刷和车灯的拨杆。他一般晚上是不出门的,但今天晚上,他不得不出门。他刚开到了半途上,突然从阴影中狂奔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来,把小武吓了一跳。那个人用巴掌糊在挡风玻璃上,拍得啪啪直响。小武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被吓成这样。他定睛看了看,那不是老王吗。
小武载着老王,来到了黑色的棺材旁边。小武一开始也以为是个黑色的棺材,走近才发现,那是矿老板的奔驰。由于周围也没个参照物,它显得异常庞大。它停在了烟雾最浓厚的地方,仿佛那些烟雾都是从车里冒出来的。
老王站定了,不敢再上前一步。小武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驾驶室的门是开着的。小武心头扫过了那么一丝不安。小武想看清楚。但是天又黑,烟雾又厚,实在是看不清楚啥。于是小武掏出自己的手机,借着显示屏那点微弱的光亮,他看,座上,满是血渍,血渍中间,有一个硕大的手印。
第二章 迷雾(1)
第二章 迷雾
早上,阳光仿佛遗忘了东德村。
苏翔开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来接他的村民。村民用手指头指着,远处,那一片白花花的地方,那就是东德村。苏翔把脸贴在车玻璃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村庄,整个被一团雾气罩住。那似乎是梦里的村庄,似乎是世外桃源,但偶尔从烟雾中穿透的一角,无不凸显着贫穷的丑陋。
在靠近村庄的时候,浓雾之中,突然闪出了一队人马。浓雾没过了脚脖子,这使得他们看起来没有脚,就像是鬼魂一样在地面上飘荡着。那堆人敲锣打鼓的沿着小路,从汽车旁边走了过去。队伍的中间,几个人高高的举着一个刷着深色油漆的棺材。棺材个头不大,装的肯定是个孩子。走在棺材前的男人,披头散发,目光涣散,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坐在苏翔车里的老村民,掐指算了算,小声念叨,第六个。去年,这个几百口人的村子里,死了十八个人,今年,还没过了一季,已经死了六个人了,而且都是孩子,都死于莫名其妙的病症。老人们口口相传,这村子里有催命鬼。催命鬼有一条长长的细细的舌头,就像是一根红色的绳子,它走到谁家的门口,看谁家的孩子要是大晚上还不睡,就把舌头顺着门缝悄悄溜进去。小孩看见一根红色的绳子,好奇,用手一拽,绳子就缠在孩子手上了,孩子就躲不开了。早晚会被催命鬼拽走。
但是年轻的受过教育的人,心里头都很明白,这孩子的命,被围绕在村子旁边的矿井和化工厂夺去了。老村民说到这,停顿了下,就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他继续说,由于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人,上级来调查过两回,派了一堆身穿白大褂的人来,拿个玻璃瓶子这采点水,那采点水,但似乎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白大褂们住了一阵就走了。反正,死人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指望着离开这个村子。甚至上级派人来这做村官,都没有人愿意来。
“谁来这,谁就是犯了事,来这受教训的。”村民说。
第二章 迷雾(2)
苏翔微微咧开嘴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苏翔个子高大,脸上很有棱角。鼓胀的肌肉把西服绷得服服帖帖的。他用一只手臂提着的厚重的行李箱里,有一身警服。但是他更喜欢不穿警服的样子。他来到一个铁门生锈,关不严实的屋子门口。这就是村子里的治安所,里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可以轻松逃脱,但又的确是用来关人的铁栅栏。
村长小武等候在治安所里,他看到城里派来的刑警,焦灼的状态总算是舒缓了一点。他想替苏翔把行李箱接过去,苏翔却并没有松手。因为箱子里有枪。小武有点尴尬,于是给苏翔沏了一壶茶。苏翔只是把茶杯放到了嘴边闻了闻,然后把茶杯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茶水里果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苏翔来之前,同事就提醒他,东德村的食物最好不要碰,不干净。于是苏翔在箱子里自备了干粮和水。这些食物足够支撑个两三天,两三天破获一起农村的案子,应该是足够了。
小武带苏翔去大奔停放的现场。小武还有个司机,司机年纪三十左右,标志就是一个大秃头,脸上总是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路上,小武坐在苏翔旁边唠叨。他说,为了保护现场,当地村民的机动车走到那路口,一律都下田行驶。谁也不允许靠近大奔。而且村子里唯一的警察鲁新时时刻刻都守候在大奔旁边。
可以看得出来,小武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毕竟村子里的收入都是靠矿井和化工厂维持着。而这两者都归矿老板所有。所以矿老板要是真的没了,财神爷也就没了。留下一堆挖出来的土石和生产出来堆积成山的塑料袋都不知道要运到哪去。
小武到的时候,警方的技术人员正在摘取大奔上的指纹。村子里的警察鲁新坐在挺远的一块石头上抽烟,看见苏翔以后,小跑着过来,打了下招呼。
苏翔围着大奔转了一圈。大奔的门开着,款式很老,那年代的车还没有自动中控锁,得由司机手动按下按钮,四个门才会锁死。矿老板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这小村子里会有人劫持他。苏翔来之前,查看了东德村的治安记录。这么多年来,一件刑事案件都没有。这记录有点好得出奇。当然,也许记录被作假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当官的为了维护政绩,在档案上做点手脚,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第二章 迷雾(3)
从现场的情况推论来看,大晚上,矿老板开着车,突然看见面前有个人,于是急刹车,这点从刹车印就能看出来。接着,凶手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又或者,矿老板自己打开的车门,凶手他认识,所以他没太在意。矿老板刚从车里下来,凶手突然掏出把刀,砍了矿老板。这刀砍得不深,但是把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液喷了出来。至于那硕大的手印,是破案的关键。
“那手印是老王的。”小武很扫兴的说。
老王被带到了治安所。他回忆,那晚他喝醉了。晃晃悠悠地走着,看到大棺材,不,大奔驰,他琢磨,这车停在这干吗啊,要是明早大雾里,运矿石的大卡车开过来,还不给撞烂了。是不是司机喝醉了?于是他凑过去看看,发现车门敞着,这时候天太黑了,他没注意到地上的鲜血,他脚滑了一下,一巴掌就摁在了座位上,从手掌上传过来的湿漉漉的感觉立刻让他身体里的酒精随着冷汗都排出去了,他闻见了很腥很腥的血味,于是他狂奔着想去村子里叫人。这时候他差点被小武给撞着。
苏翔奇怪小武大晚上神出鬼没干嘛呢。小武陈述,大半夜的,他找他儿子呢。他睡了一半了,发现儿子没了。儿子有梦游症,总是夜里自己溜出去。当父亲的自然担心哪,睡也睡不着了,开车出去找儿子。结果儿子大早上起来,自己回家了。他经常这样大半夜的找儿子,这个全村人都能证明。然后他找着找着,遇见了披头散发的狂奔的老王,他以为是见鬼了,差点把自己给吓死。
苏翔仔细的盯着小武和老王,眼神里充满了狐疑,这俩人都没有充足证据证明自己昨晚上到底干嘛了。一个大晚上的在大街上睡觉,一个大晚上一个人找儿子。这俩解释都有点牵强。两个人又都认识矿老板,所以都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苏翔让他们俩回家耐心等着,谁也不能离开这村子。
老王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走了。小武临走,一步三回头,欲说还休的样子。
苏翔说:“有啥说啥呗。”
小武嘬了下舌头说:“就我这损样,你看我能干得了那事吗?”
第二章 迷雾(4)
小武个子不高,圆圆乎乎的,慈眉善目。一看就知,胆子小,人和善,热心肠,拿刀捅人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犯罪心理学对犯罪者的外形有过勾画,胖胖乎乎的人,顶多就是干点小偷小摸,性骚扰一类的,再多呢,也就是金融诈骗,强奸弱女子一类的。胖子基本上都性格开朗一些,较为心慈手软。持刀行凶的犯罪者中,胖子的数量很少。况且杀完人以后到了杀人现场跟警察还能笑呵呵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有这素质就不在村长的位置上干了。所以苏翔没太把小武列为嫌疑人。他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你就放心吧,绝不冤枉好人。”
苏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里写下:
犯案的人,蓄谋已久,干脆利落,心肠狠毒。应该是坐过大牢的人。
苏翔从来不认为监狱是改造犯人的地方。当一堆人渣凑在了一起,就组建起了一个真正的原始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人类生存的本能会被激发出来。这时候你就会发现,道德和怜悯都是多余的,残忍是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小武走了以后。苏翔管鲁新要村子里的犯罪记录。这样可以缩小嫌疑犯的范围。
鲁新摇摇头,说犯罪记录上啥也没有。好几年了,没啥可记的。的确,为了招商引资,每个村子都恨不得把自己粉饰得跟个世外桃源似的。但东德村根本用不上粉饰。东德村多年来就没有过一起严重的打架事件。谁家丢个羊,丢只鸡,即便是在另一家人的牲口栏里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完事了。这,民风极为淳朴。他们渴望的就是多一点地,多一点雨,每年的收成能好点。你说他们要真是弄到了一大笔钱,都不知道怎么花。而且村子里的人,本身就害怕有钱人,他们不敢偷矿老板的任何东西。你都不用把那大奔围起来,那大奔停在那,那村民自己就主动推着自行车下田,绕着大奔走。他们深怕自己不小心蹭花了大奔的油漆。他们就是这么谨小慎微地过日子的。
所以,鲁新得出结论,矿老板失踪了,肯定不是村里人干的。应该是外头来的人。城里人干的。
如果是城里人的犯罪可就麻烦了。
苏翔来的那座城市,他每次上街,都要带着他的枪。只有胸口处堵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才感觉到踏实。苏翔这些年来经手的案子,个个都是难缠的案子。城里人早就学精了,看了那么多电影,懂得作案的时候带鞋套,发套,口罩,杀完人销毁凶器,掩盖现场,转移尸体,甚至连碎尸的手段在自家厕所就完成了,都整完了还知道换个浴缸。有几个案子,即便找到了嫌疑人,可就是找不到可以定案的证据。而且无论怎么审判,嫌疑犯就是不交代,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让苏翔感到很大的委屈。
第二章 迷雾(5)
两年前有个案子,几乎让苏翔崩溃。苏翔已经抓到了一名强奸杀害幼女的嫌疑犯。但就是找不到幼女的尸体和犯罪的凶器,这案子迟迟破不了。苏翔在嫌疑犯家里找到了很多嫌疑犯偷偷跟踪监视女孩,拍摄下来的的照片,种种心理测试都证明了嫌疑犯就是凶手。但嫌疑犯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地逍遥法外。直到,苏铁采用了那种极端的方法……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被他所采用的那种残酷得不近人情的方法所带来的阴影笼罩着。两年过去了,他觉得他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回的大款失踪的案子,是上级亲自派给苏翔的。苏翔知道,这是上级给他面子。苏翔连续两年来,接手的案子都是特别难破的。到了岁数开始评职称了,手头得多些侦破的案子才好评。所以上级把农村的案子发给了他。
一般农村发生的命案都会很顺利就破案。农民毕竟还是比城里人朴实得多。一大半的杀人案件都是毒杀,使用的毒药无非就是灭鼠药这类最简单的东西,而且都无外乎家庭暴力等原因。老公死了,直接抓起来老婆或者情敌,审问审问就交代了。剩下的就都是冲动杀人。为了只羊,为了几块砖头归谁,俩人气急了抡起锄头,一个人敲死了另一个人,杀人者即便逃跑了也很容易被抓回来,没钱没势他能躲到哪里去。
但是今天这案子,犯罪现场干净利索,矿老板没了,凶器也没找到,还没有任何目击者,这会是个麻烦的案子,苏翔心里想。
大款失踪的案子,无非是两种结果,第一种是劫持人质,给矿老板家人打电话索要赎金。真要这样的话,破案的可能就大了很多。绑票的破案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科技如此发达,只要露面就能逮你。最麻烦的是第二种,杀人藏尸。这地方荒郊野岭这么多,光是枯井就一大片的,藏个尸体那还不容易。如果这凶手心理素质脆弱一些,连夜逃跑了,村子里平白无故突然少了一个人,这还好,有了个嫌疑的对象。否则连个嫌疑的范围都划不出来。
暂且把它当做一个绑架案吧,这样还能看到点希望。苏翔去联系矿老板的亲人。
第二章 迷雾(6)
苏翔去村子里唯一的饭店兼旅馆的地方去见琳达。矿老板还有个老婆,早上才接到的电话,正在从城里往这边赶。而琳达就在当地的饭店里。
琳达昨晚上被矿老板安排,在饭店等他。结果父亲一夜未归。她以为父亲打了一晚上牌。的确,父亲经常通宵达旦的去赌场玩牌,所以她有点习惯了。她就懒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乡间别墅了。那间别墅四周围也没个别的建筑,她总觉得黑漆漆挺害怕的。于是她就在旅馆找了间房间,自己洗洗睡了。可是早上醒来发现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她心头有点不安。她发现村里人看她的目光有一点不一样了,他们似乎在交头接耳,她的不安越来越清晰。直到门口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琳达的心才踏实下来。但是开门的不是父亲,而是苏翔。
他们的脚步声如此之像。
苏翔让琳达时刻守候在手机旁边,如果是绑架人质的话,会有人打来电话。
琳达点点头,随着每一次脑袋的摆动,眼泪直接摔碎在地上。
苏翔递过去一块纸巾,放在屁股兜里的纸巾,有点潮湿还有点皱皱巴巴的,但这时候琳达不会在意这些。她需要依靠和安全感,他这么想。
苏翔沉默了很久,才张口问她:“你父亲昨天为什么从城里来这?”
琳达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矿上有人闹罢工,父亲塞给了一个人一些钱,接着那些矿工们就听话了。因为现在是暑假,父亲走哪都带着她。父亲认为这样可以保护她。琳达想到这,眼角重新填上了泪。她站起身,奔去厕所,打开了水龙头。
琳达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眼袋红肿,表情呆滞,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这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迷茫和害怕。苏翔想,再没有什么表情比这表情更让人感到心酸和可怜的了。琳达洁白的皮肤,此时更显得有点苍白,就像是在水里浸泡的宣纸。
第二章 迷雾(7)
苏翔尽力不去看她的眼睛,如果看了的话,就会止不住地跟她一样难受。苏翔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琳达沉默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开口问:“是不是四十八小时内接不到绑匪打来的电话,我爸就不是被绑票,而是已经被人杀害了?”
苏翔皱了下眉头,不得不承认现在这拨孩子看警匪片看多了什么都知道。他点点头,还想说点别的,但是没好张嘴。
琳达扑烁的大眼睛似乎留意到了苏翔的欲言又止,她继续问:“我爸是不是已经被人杀害了?”
她问得如此的焦急,就像是已经接近了问题的答案。苏翔心底里已经有了答案。自打他见到琳达开始,这种犹豫就已经接近于真实。十分之九的可能,矿老板已经死了。如果绑匪想绑架勒索赎金的话,那也应该是绑架小女孩,管她大款老爸要钱。而绑架一个大男人,费力不说,向他女儿要赎金,他女儿哪能那么快凑来钱,她肯定要去借助大人,没准还跑去跟好几个人说,这一来二去麻烦就多了很多。
但是苏翔看着琳达,他没有张开嘴。他不能够熄灭这小女孩最后的一点希望。于是他选择摇了摇头,他用坚定的语气跟琳达说,“我会把你父亲找回来的。”
琳达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她微微抿嘴笑了。那漂亮的嘴唇,那可爱的眼睛,她就像是个天使。苏翔心里想,可是,他欺骗了一名天使……
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区别,只在于天使的翅膀是白色的。
第三章 木偶(1)
临近中午,苏翔一个人去李拐子家做调查。琳达透露,父亲昨晚去了李拐子开的赌场。赌场一般是犯罪的滋生地。苏翔有种直觉,凶手就在赌徒之中。
李拐子家修得富丽堂皇,颇有农村土大款的风格,一排垃圾音响功放占据了整个一面墙。这个小院子提供典当,债务,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所以院子里经常停着谁家的自行车,谁家的电视机。这些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使得李拐子家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废品收购站。李拐子家的赌场甚至远近闻名,经常邻村的赌徒们也聚集于此。
李拐子的老婆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大胸大屁股腰却挺细,穿件敞开到胸口的紧身衣。她看见帅小伙苏翔,拉着他就往屋子里拽,一把摁到麻将桌前就准备码长城。得知苏翔的身份以后,她小吃了一惊,忙把李拐子叫出来。看来家里还是李拐子做主,尽管他残废了一条腿。李拐子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他见到苏翔并不紧张,坐下来第一句话是:“昨晚,我们算是倒了大霉了。”
昨晚,矿老板手气格外的好。当然,这好,都是喂出来的。李拐子最善用的手段就是要矿老板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好,赢了一笔又一笔,玩舒坦了,玩得胆大了,头顶充血有点陶醉了,收网,开始越赌越大,最后让矿老板把赚来的钱统统都丢进去。矿老板琢磨半天,这一天,不过就是输了最后几场。是自己一时手气太背了,下次还能再赚回来。所以每次矿老板都是这样输光了,隔几日再重来的。可是昨天晚上,矿老板带了一个手提箱来。他伸手进去够,看都没看,就从里头取出了一沓子钱。都是百元的大钞,掷地有声。李拐子琢磨,那么一大箱子,里头得装着多么多的一笔钱哪。今儿,钓就钓条大鱼。于是李拐子就慢慢地喂,矿老板就赢了一次又一次。眼看矿老板高兴了,玩大了,李拐子打算结网收鱼了,矿老板突然接了个电话,扭头,要走。李拐子哪能让矿老板走啊,他想把他摁住,继续玩。矿老板特着急要走。眼看着要吵起来。还是李拐子的媳妇沉得住气,她暗地里说,放更长的线,钓更大的鱼。不要为了那么点钱,和未来的财神爷翻脸。于是李拐子和媳妇,还有其他的一众赌徒,就客客气气地把矿老板送走了。而且,矿老板走了以后,其他人都留在了屋子里,继续打牌来着。谁也没有后边跟踪尾随。
“不信,可以把那晚打牌的人一个一个都叫过来,您一个一个问。”李拐子补充道。
第三章 木偶(2)
“那晚矿老板拎着一大箱子钱?在座的都看见了?”苏翔确认的问了一下。
李拐子点点头。
“他为什么把那么多现金带在身上?平常也这样吗?”
李拐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平常从不随身携带那么多钱,玩得也并不大,而且跟村民们玩,也玩不大,每局都是几块,几十块的,鲜有一局超过一百的。矿老板也就是图个乐和。”
苏翔感觉一束光直照进心底。这事有点眉目了。凶手应该就是昨晚在这赌场里的一员。他看见了这么多的钱,一时心痒痒,起了贼心。抢了钱,杀人灭口,然后焚尸灭迹。
还好,二三十人调查起来还不算费力。苏翔让李拐子把所有昨晚参与赌博的赌徒都叫来。
李拐子说:“哥,昨晚上那么多人都叫来多费劲哪,我给您叫几个来,您问问就知道我说的话掺没掺假了。”
苏翔磕着瓜子,从嗓子眼里挤出俩字:“全部。”
李拐子坐在客厅,一个一个打电话。苏翔让李拐子跟他们说,谁要是不来,谁就是凶手,立刻就去抓他们。可是苏翔完全低估了村民们的配合,他们简直以异乎寻常的热情,蜂拥而来,很快就挤满了客厅。
苏翔面前摆了四个方桌,是按昨晚上的位置摆的。昨晚参与赌博的人,一个不落,都到齐了。大家都按照昨晚的布局坐好。有几个人还为昨晚到底谁坐哪了而争论不休。苏翔就坐在空出来的矿老板坐的位置上,他盯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都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等着他张嘴分析出点什么。桌子上不知道哪位好事之徒替苏翔把麻将都码好了,把骰子都放在了跟前。苏翔眼睛转了一圈,他心想,要是有盆凉水,他真想把脑袋伸进去。
这都是什么参与赌博的人哪。打牌的都是大婶,大妈,大叔,大爷级别的人物。正如李拐子所说,这赌场更类似于一种串门的途径,娱乐第一,赌钱倒是其次。
第三章 木偶(3)
矿老板虽然不是一身上下都是肌肉,倒是一身上下都是肥膘,拖起来也是个力气活。就面前这拨老弱病残,大腹便便的,估计自己走点路都得气喘吁吁的,谁能抗得动?苏翔深呼吸了一口气,也不能把人家都叫来就轰走吧,也得像模像样地审讯一下吧。于是苏翔掏出相机来,要给每个人都拍张照片,他声明,这是要留个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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