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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领手记

_3 李国威(当代)
现在有什么事让你又烦又躲不开?电视你可以换台,电影你可以不看,连冯小刚你都可以抵制,唯一躲不开的就是开会。
  我总是在忙的时候接到朋友从会上发来的短信,“哥们,受不了了,我们部门的会开了四个小时了还没见完的意思,你说烦不烦。”
  靠,我这儿也忙着呢烦着呢,“你凑合着吧,大家都不容易,连开会都忍受不了,还怎么当大官干大事业?”
  其实我这种态度是错误的,对于从会上求救的信息,我们在外面的一定要重视,因为他们承受的痛苦是难以承受的。
  开会是企业管理的一个最大的难题,难就难在,实际上不开会不行。理论上大家都不愿意开长会,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发言,会必然长,而只是个别人发言,没发言的又感到极其难受。每个人都嫌别人发言长,而轮到自己发言,又总觉得意犹未尽。
  有的单位下了狠心控制会议长度,采取每人限定发言时间的方式,到时间就敲钟打铃,或者有人提醒你到点了,你该shut up(住嘴)了。
  此法万万不可,一碗水很难端平,况且领导讲话长了怎么办?再说,这么干又伤自尊又伤和气。一个团队丧失了团结,还怎么创造业绩?
  另外,许多讨论式的头脑风暴式的会议很难限定发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讲,你难道要不停地敲钟?我们公司曾经讨论禽流感的应对方案,说到在禽流感爆发的情况下要启动紧急预案,首先要了解和追踪所有员工的去向,不管他们是在出差还是个人度假,各部门经理有责任了解这些情况并向公司汇总。
  然后就有人提出,员工休年假自己去外地,是人家的私事,我们非要问人家在哪里是不是合适,是否违反人权;然后又有人提出,要是员工瞒着老婆跟情人去了外地,我们非要问,结果暴露了秘密行踪,引起了人家家庭纠纷,这该由谁负责?又有人接茬说,是啊,现在的社会比较复杂,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跟家里人撒谎利用出差机会跟情人约会去了青海湖后来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都辞职了。
  最后谁也想不通,怎么从禽流感讲到了婚外恋。其实会就是这么延长出来的。
  解决会议长的问题有两个基本思路:科技创新和开发现代商业服务。
  我的想法是发明一种可植入人体的信息块,可左右你的感觉,发言时间差不多了,这个芯片会向大脑发出一种温柔的信息:快到点了,如果你尽快结束,你将度过美好的一天。这种芯片可根据客户的不同级别设定不同信息。比如对领导,它传达的信息就是:尽管时间快到了,但您多讲一会儿没什么大碍,您是领导,就是不停止,他们丫的能把你怎么样?
  关于现代商业服务这项,我是一直想跟中国移动合作开设一种“会议天使”服务,就是以短信的方式为那些在会议上熬煎的苦命人提供帮助。你可以发信息到HYTS,我们会自动回复你一些笑话,比如讲,曾经有一个领导开会发言时间过长,导致脱水昏厥。这种标准的自动服务收费仅比普通短信略高,我们的主要盈利点是个性化的人工服务,可通过短信(前提是你在会议当中,我们只能通过短信救你)为你具体的不幸状态提供帮助。
  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发短信:“无聊啊痛苦啊开了五个小时还在原地踏步。”
  假设我们开通了“会议天使”服务,系统就会自动检测到这种比较极端的用词,然后用电子滴滴声提醒,业务来了。这时我们就坐在服务平台前,开始回复,高额收费也自动开始了。
  “请继续踏步,我刚救活了一个客户,他开了六小时会,他们把昨天八小时会议做的结论全否了。但经过会议天使的帮助,客户完全解除了忧郁倾向。”
  “烦啊烦死了,跟这些思维有毛病的人在一起开会,你不在这里你根本不理解。我现在真的处于杀人和不杀之间。”
  有经验的服务人员根本不会恐慌,只需要不紧不慢地回一短信。
  “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不杀,是和平。”
学好英语要靠卖弄
有几个多年的朋友,人品、才气、职位各方面都很可圈可点,就是有个毛病,爱卖弄英文,自己逮着机会就卖弄还不算,还总是瞧不上英文不如他们的。在单位管着点人,招人时人家推荐来的候选人个个棒,可到了他们那里,就是一撇嘴:英文太差,适应不了工作。
  我很看不惯他们这种用英文阻止人才发展的狭隘做法,有一回我跟他们急了:“你别以为自己会讲几句英文就了不起了,告诉你,现在秀水市场的导购小姐都讲一口流利的西班牙文,你连应聘导购先生你都不够格。”
  我的朋友就经常反唇相讥:“说起卖弄的鼻祖还得算你,当年你酒喝多了用英文大段背诵孟姜女哭长城,那卖弄得才叫令人发指呢。”
  是有这么件事,但我一直没承认的是那天之所以卖弄、情绪高涨,主要是在座的有一位刚刚认识的舞蹈学院的美女。
  如何从喝酒讲到了孟姜女,这种过渡我实在不记得了,但需要强调的是,大段地背诵完整的作品,是学英文的一个基本捷径。
  学英文有几层境界:第一层的标志是夸张地模仿外国人对语气的处理,比如说,OK不说OK,要将K字用汉语拼音的二声并拖一个长音,或者用鼻子发出那个“嗯痕”,尾音也用二声并拖长。
  第二层境界是讲中文时大量夹杂英文。今天天气真hot,我要赶快赶到office,上午我的boss要听我一个presentation,明天我要去holiday了,做不完proposal我走不了,怎么样,中午吃一个quick lunch?
  第三层境界是可以讲比较连贯的英文,但忍不住使用一些无法克服的口头禅,比如说,Well, well, you know…之类。我原来有一个同事就疯狂地使用“You see”,see字用汉语拼音的二声。“明天天气不错,you see”;“我们应该早点完成工作,you see?”“多吃西瓜可以防止拉稀,you see?”
  我后来请教过英国人这么用“You see?”行不行,英国人说这样不礼貌,你的意思就是“You don?蒺t see” 或“Don?蒺t you see?”意思是你连这个也不懂吗?
  第四个境界就是能够完整地讲一个故事,要多少酒壮胆不管,就是你要把故事,比如说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完整地讲下来。
  说实话,你现在让我不借点酒劲就讲孟姜女基本没可能。我有一个朋友也跟我一样,是酒壮忪人胆儿,他一般酒过三巡开始满嘴跑唐诗;酒过六巡开始讲英文,比较连贯、非常连贯的那种;等快趴下的时候,这也是令我至今五体投地的,就是在倒地前用英文背唐诗。
  不是每个人都能利用这样的机会向人家学习的,一些朋友反而将人家的表达方式作为衡量酒态的标志。“喂弟兄们,我有点事晚到一会儿,到什么份儿上了你们?”“别急,刚开始用中文背唐诗,还得有一阵子呢。”“喂哥们,快点了,你丫还来不来,我们这边已经全是英文了。”
  要学会卖弄,卖弄是学习英文的最佳捷径。换句话说,你要不断地找英文不如你的人去显摆和卖弄,上英文班你要是中级水平就报初级班,要是高级水平就报中级班,保证你在班上最好,这样才方便卖弄。
  多年来我一直在潜心研究一个现象,就是去非英语国家留学和工作比去英语国家留学和工作英文提高得快,去英语为官方语言的非英美澳国家比去英美澳英文提高得快。中国人要是不想学好英文,就去英国吧,英国人英文说得太好,你根本没有机会卖弄,所以根本没机会提高。
  早在跟爱卖弄的朋友和美女一起喝酒之前,我其实就深谙孟姜女哭长城之精髓。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暑假带旅游团,一次带一个30多人的英国团从长城乘车下山,在大巴上我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讲完后全车鸦雀无声,英国朋友们仿佛沉浸在对中国古人创造的灿烂文化的遐思之中。我也静静地坐下来,关上麦克风,让全车的思绪随着窗外的风声回到长城,回到孟姜女魂灵的故土。
  忽然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是一个一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英国人。“李,你的故事讲得真好,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不过,有一个小问题,你说孟姜女的先生为躲避抓劳工藏在一个村子里,你用Hide(藏)不对,应该是过去式Hid。”
  你说,这样还怎么卖弄,不让卖弄,英文又怎么提高?
  后来,我有机会去英国工作了三年,公家派去的,结果是英文明显倒退。
  找英文不如你的人去卖弄吧,去塞内加尔马达加斯加秘鲁阿根廷,只要是英文不地道的国家就行。今天就开始努力,成功时不我待。
面试暗藏玄机
在职场混迹多年,深感面试这一古老的相人方式玄机无穷。也奇了怪了,十年前大家升学入职,再大的事也无非是考个分数查查档案,现在倒好,连找个小时工都要正儿八经地约个时间面试。
  在公司前台旁边的访客等候区,你可以看到多彩的众生相。穿标志明显、颜色夸张制服的是快递公司的职员;提着塑料袋眯缝着眼仔细读着手里粉红色单子但半天念不出收件人名字,因为收件人是国人但用的是洋名,最后只好让前台小姐或保安哥哥帮着念的那位是送盒饭的;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有些不耐烦,直到里边出来一位三步并两步迎上前谄媚地说“张总真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之后眉头才略微平展了一下的那位,是这家公司的大客户。
  而那些坐得笔直决不靠在沙发背上,小伙子领带打得紧绷领结难免有些歪,小姑娘双膝并拢一丝不苟双眼直视前方,既忐忑不安又大义凛然,一副摆好了打一场人生大战架式的,就是来公司面试的。
  每个在公司的人都走过这一步,同样的人生舞台而不一样的平凡或传奇的故事,又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上演。
  面试的种种玄机,也许只有你在从反反复复被人挑选的位置,上升到逐渐拥有面试别人的机会之后,才能深刻地体会到。
  我们公司有一个全球副总裁,有一次问我们这些部门经理:“你们做招聘,面试一个候选人需要多长时间?”
  大家都在想,有人说一小时,有人说一个半小时,我咬了咬牙说四十五分钟。副总裁微微一笑说:“我看准一个人只需要--二十分钟。”
  大家纷纷说佩服佩服。我后来问了一些搞人力资源的,他们说理论上前三秒就应该有感觉。不过,有时短平快也会引起致命的判断误差,特别是现在大家都上过那些传授面试技巧的课,读过《500强面试宝典》一类的书,都会制造完美假象,所以发现问题有时还得深谈。
  至于像专家杨照卿之辈提出的什么“30秒精准判定法”,我觉得实用性不强,这些理论跟他们的个人经历有关。比如杨照卿在成名之前经常感到自己失败的许多面试都是输在前30秒上,诸如与低矮的面试官握手,使面试官“明显地感到压抑”。总之,30秒可以感觉你喜欢不喜欢这个人,但是选拔人才还是要有耐心。
  面试中有时你感到玄机起兮,其实非也,人家只不过在考你的专业能力。我曾经去应聘一家著名IT公司的传播沟通经理,总监大人很有激情地问我:“我们在全国有22个工厂和办事处,300多名经理,我怎样才能用最好的方式跟他们最有效地沟通?”
  我当时土鳖一个,也跟着激动,“其实啊,最好的沟通还是面对面的,最好是见面。打电话是必要的,你不能怕麻烦,要给他们打电话,沟通是没有捷径的。”
  毫无疑问,谁都不会用这种天天在办公室给300多人打电话的土鳖沟通经理。还有一次,我去面试一个500强公司的公关经理职位,公司的中国区总裁问我:“假设我们的工厂出了点小问题,有一家电视台到了门口非要闯进来拍摄,而我们不希望他们拍摄,你作为公关经理,怎么处理?”
  “跟他们说这是我们工厂,要采访事先联系,请他们走。”
  “他们不走,他们一定要进来,保安已经快跟他们打起来了,他们说要把保安不让他们进门的镜头全部在新闻里播出去,你公关经理怎么办?”
  这其实就是考专业技能,您问我当时怎么答的,我不能告诉您,告诉了你们都来抢我饭碗,我怎么办?总之我得到了那份工作。
  面试官的任务是招到人并招对人,做到这一步的难度跟我们找工作的难度一样大。我们公司以前快速扩展业务,销售代表成百上千地招,我们一个招聘经理那次一天在南方某城市面试了70个人,招聘目标是20个。他说面试面得都要吐。我说,你一天下来是不是思维都乱了,只要见了双眼皮儿的就划钩说要你了。他说,一天70个下来,见了老母猪都是双眼皮儿的。
  我不赞成做事这样草率,但作为招人的一方,我一直在讨教如何看准人,特别是尽量不要把脑子有问题的人招进来。
  我们公司老孙说,面试人要看他的眼神,他要是跟你说着话眼神跑别处去了或者游离走了,这样的人就有问题。
  我问一个招聘专家:“面试真的能看出人有自闭狂乱自虐受虐这些毛病吗?”专家不正面回答我,只是说确实有人跟别人不同。比如说一只蚊子在你身边飞,有人把它赶走,有人要把它打死,有人打死还不够,还要把蚊子腿揪下来再用火烧。
  我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面试别人要提的问题。
  “咱们现在随便聊聊吧。”要注意,“随便聊聊”就是准备下套的信号。
  “如果现在一只蚊子围着你飞来飞去,你会怎么办?”
  “赶走它呗!”
  “如果它叮了你,而且还准备叮你,你怎么办?”
  “把蚊子打死。”
  “那打死以后呢?”
  “打死就打死了呗!”
  “它咬了你,你打死了它,你就不想进一步处置它?”我靠难道你非让我问你有没有撕大腿点火烧的邪念?
  面试真正的玄机,就在于谁先绷不住劲。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您作为弱势一方,绷不住也罢,留下一句“你们公司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之后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玛丽、乔治和约翰
给自己起个洋名字这股风是从给外国人打工的圈子刮起的,现在竟愈刮愈烈,大有席卷全民之势。
  人人都起洋名字的好处是倡导民主风气,不管您的资历多老,级别多高,在公司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玛丽、乔治或约翰”。
  在那些没有洋名字的地方,称呼人是一个很大的难题。知难而进者深谙其道,游刃有余;不明戏者屡遭挫折,临死不知谁下的套。
  您要说,跟着别人都叫“张总王总”就完了呗,错。要知道“××总”的称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我们公司原来有个副总工程师,大家叫他吴总,可是后来发现他在管理层那边有些失宠,后来又有闲话传来,说公司只有几个核心层的人才能叫总,老吴没到那个级别,别乱叫。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姓付,是跟着董事长打天下出来的,开始我们叫他付主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几次该为我们办的事也拖拖拉拉。后来醒过味儿来,开始叫付总,老付果然顺气了许多,合作也颇愉快了。
  我不懂民俗学,但是大概知道在我国北方多数地区,在单位和公共场合一般是要称全名的,而在南方诸如福建等地区,一般都称名字而略去姓。比如,在北京人家叫我“李国威”,在福建就喊我“国威”呀。
  在企业里现在也有称名不称姓的风气悄悄兴起。就拿最著名的联想集团来说,当年做少帅时被称为“元庆”,现在当了董事长一把手了人家还称“元庆”,可见人家企业的民主文化。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就是下属对上司一开始就称名字而略去姓氏合适吗?我还记得联想几年前的新老领导交接仪式,那是一个非常振奋而感人的瞬间。柳传志把联想的大旗左右挥舞,交给杨元庆,用洪亮的声音说:“元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杨元庆接过旗,用他儒雅的声音说:“柳总放心吧。”
  要是称呼改一改会怎么样?
  “元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传志您老回去歇着吧。”
  总之,称呼问题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千万不可小视。在称名不称姓这件事上,我们也要考虑语言环境,称×总或洋名未尝不好。比如说你们公司财务总监叫张富贵,营销副总裁叫刘发财。总裁开会时说:“明年的预算由张总跟大家宣布一下,然后刘总谈我们明年整体的广告和营销战略”,听着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营。要是非要显得上下级亲切,总裁说:“富贵呀,明年咱还有闲钱不?还有发财呀,咱们那个广告咋打?”就完全像生产队长派活儿了。
  要摆脱所有这些麻烦事,就要起个洋名。
  我真的不愿意背放弃祖宗文化的罪名,我在公司有英文名这事我连我妈都不敢告诉。可是,英文名这玩意儿有时真的有奇效。过去我在外企用中文名,老外怎么也记不住我,全球开电话会议有人就拿“来自中国的那个家伙”称呼我。后来他们跟我套近乎,喝酒的时候很认真地讨教我的中文名字怎么念,我一遍遍教他们“guo?鄄wei, g?鄄u?鄄o?鄄w?鄄e?鄄i.”,一个明显已经有点高了的家伙恍然大悟地说:“啊,就是go away,哈哈,go away(走开)。”我跟你说,要不是顾及我们两国有外交关系,我剩下的半瓶啤酒就泼过去了。
  所以我有了英文名字,叫Geoff,跟Jeff是一样的发音,读“借富”,我这个是英式拼法。现在,在我们这家全球大公司里,很多很多人都知道“中国的借富”,中国同事有时觉得绕嘴,就称“姐夫”。
  有个朋友英文名字叫Ross,小舌不顺的同事,就叫“肉斯”,东北同事都称“又斯”。
  还有一哥们叫刘洪涛,开会时自我介绍“My name is Hongtao Liu”,旁边一位忍不住说:“我还方片儿七呢。”
  起洋名的麻烦在于重复的几率太高,英文就是那么几个约翰乔治玛丽的取来取去,跑不出这个圈子。你想我精心起的英文名字现在跟我们董事长重了,公司里本来大家一谈起“借富说了我们要怎样怎样”,都是肃然起敬的,现在有我这么一搀和,有人就得解释是这个借富不是那个借富。
  洋名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你面对的不仅仅是同事这个群体。办公室大家都叫你洋名,连邮件快递什么的都用洋名,可你不能要求所有的快餐递送员值勤保安等都把洋文念那么准。我们办公室女生有很好听的英文名字叫Maryrose(玛丽罗丝),于是你就经常听见前台附近有人喊:“快件,买了螺丝的。”
新闻发言人的秘密
不知什么时候,大概是SARS暴发,还有一些知名的企业遭遇不测之后,新闻发言人这个概念开始时髦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人家也开始把我称为企业的新闻发言人。
  新闻发言人听起来是很风光的事,可是这行里大多数人都战战兢兢的,最怕的就是出名。
  你现在几乎讲不出有哪个行业哪个人不想出名的,从政府官员,到企业家、作家、影视明星甚至普通的白领,甚至连地下工作者都耐不住寂寞了。那水门事件都过去30多年了,中情局退休多年的老头还冒出来说,我就是那个“深喉”,就是我提供的情报把尼克松搞下台的。你觉着都要入土的人了,天天被记者摄像机堵在门口何必呢,可人家家属卖采访权出书拍电影卖版税乐着呢。
  可是新闻发言人还是不想出名,君不见政府和企业的名人和明星都是大官儿和老总吗?但凡以新闻发言人身份出名的,除了外交部新闻司和一些极其开放的政府部门是正面形象外,都是跟负面消息有关,都是被人攻击被人骂的。
  有一特有名的企业家,平时跟媒体特熟。有一回他们企业出事了,消费者质疑他们的产品。企业家在手机里跟记者侃侃而谈,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卡壳了,企业家冲口而出说:“这个事我不能跟你讲,我让我们的新闻发言人跟你讲。”
  瞧,好话都让你说了,美名都让你挣了,现在堵枪眼挨砖头的活儿轮到我们了是吧。
  有好多好多新闻发言人都是企业出了事才出名的,我不能在此列举。都是一行的,别戳人家痛处,不知道哪一天轮到自己呢。
  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挺烦新闻发言人的,他们说话都一个腔调:“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企业),--我们--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决不会--辜负--人民(客户)--对--我们的--信任。”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我靠,这些问题真的还没解决呢。”
  不是我们要绕着圈子说话,有时候稿子是别人审的,你没权利按你的方式去说。
  其实我们这一行是有原则的,那就是不该说的“打死也不说”,但是,“打死也不能撒谎”。
  所以你要恨的是那些撒谎或者自己受到蒙蔽帮助撒谎的新闻发言人,而不是绕圈子说话的发言人。
  新闻发言人都应该对天发誓绝不说“我们公司生产的耗子药绝对吃不死人”这样的话,但是说“以保护消费者利益为经营最高原则的本公司,用世界最先进科技手段生产出的米基王(英文名Mickey King)鼠药,在人类以非直接食用方式接触后对人体氨基酸成分变化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甚至忽略不计的”这种话就OK。
  新闻发言人都活得很紧张很累。一次朋友打电话来说,“我昨天在电视里看见你了”。当时我的汗就下来了,再一想,最近没有什么媒体采访,也没参加什么大活动呀,就质问你是不是眼花了,双眼皮儿的英俊潇洒的不止我一个呢。他说是在电视上看见一个话筒放在电话机上,电话里出的声儿是你的,电视上打的字幕也是你名字,真的跟双眼皮儿没关系。我猛的想起昨天在路上用手机接过一记者电话,问我们公司投资的事儿,我都想不起说的什么了。紧张了好几天,没有什么老板找我谈话让我立刻走人之类的事,才算踏实了。
  当然你也不能剥夺新闻发言人出名的权力,他们也许会在十年、二十年以后写一本《我与××公司,不得不说的故事》。可真到了那会儿,谁在乎你那点破事儿,即使是写多年前的诽闻,主角怎么也得是刘德华这样的大腕。
  所以干脆就断了出名的邪念,我只想悄悄地对人说:“我是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秦刚的同学呢,我还是央视著名主持人水均益以前的同事呢。”
  你知道我们做新闻发言人的是不说谎的。可是人家说,认识他们又怎么样呢?
成功人都玩业余
现在成功的人太多了,多得连成功的人都懒得被人在同行业无休止地追捧,于是现在真正时髦的是:玩业余。
  这里所谓的业余,不是随便玩玩什么,不是那种“我现在没事也打打乒乓、来点高尔夫之类”,而是在你的非主业中玩出一些名堂,起码是玩出一点名气,就比如说爱因斯坦猛拉小提琴,作家哈维尔当了捷克总统,贝克汉姆拍了电影,潘石屹成了著名的博客。
  需要强调的是,现在的业余是认真的,当年大家神侃时那种“一不留神,我也××了一把”是对现代业余理念的不敬。你不能再轻描淡写地讲一件大家都认为了不起的事,比如说,对“科比昨天跟我很认真地切磋了球技;舒马赫带我到赛道上兜了几圈”这种事你要是真的漫不经心,倒要真的被人当成得了妄想症了。你要一本正经地对你的企业家朋友,或是崇拜你的少男少女们说:“嘿,我要告诉你们,昨天我抽中一个大奖,给老虎伍兹当了半天的球童。”即使周围没有立刻充满“哇,好酷”的惊叫,你也应该知道事情的震撼力是显然存在的,对你的羡慕和嫉妒是显然存在的。
  业余震撼力的产生,很大程度上要看你在主业上的影响力。你要得到的效果是,在主业上要成功得被人不断追捧,而当你的主业中成功的人太多或者由于媒体和公众的浮躁使你感到自己地位在动摇时,果断发展你的业余事业。
  对业余的追求其实是全球性的。我曾在英国工作过几年,他们对我讲大英帝国在历史上就崇尚业余。做国王和王子治国有方,算不了什么,查尔斯打出一手漂亮马球才算有贵族和男人气;当政治家做首相算什么,希思先生指挥交响乐队,那种古典主义风范才叫人心服。其实,要不是美国总统操心的事太多,名声太大而不再需要新的名声,克林顿也该拓展一下他的音乐天赋。我的一个捷克朋友有一回晚上去布拉格一个著名的酒吧,发现人满为患,挤进去一看,是克林顿这家伙在台上吹萨克斯。
  还有一层境界,就是叫人家分不清哪个是你的主业。海岩得到公认,是因为他的小说,如果哪天他真的不写了,集中做他的酒店总经理或者别的什么,那是业余理念的升华。我们有很多著名运动员成了企业家什么的,但那是在他们退役后,这不是发展业余,而是重新选择主业。
  所以,想在当今社会成功并长久地吸引眼球,你就要在成功以后迅速开发业余。业余要离主业尽量远。拿博客这件事来说吧,现在最火的博客除了韩寒这些作家之外,更多的是徐静蕾、潘石屹、洪晃们的,他们离写作这行较远,而作家写博客就像从吃馒头到吃饺子,还是面食这一套。
  就是不知道,这样想的话人生更简单了还是更复杂了。
高调工作 寂寞回归
我的工作和生活圈有一个北京奥运圈子,我在一家奥运赞助商工作,我太太在北京奥组委工作,一个奥运家庭。2008年前的几年,工作真是高调啊。做全国人们最关心的事情,风光死了。
  那时我们想不高调都不行,连海外的朋友都是一两年前就找过来,说我家看奥运比赛找你了啊,我儿子大学快毕业你给找个志愿者的工作啊。2008年春节去新西兰旅游,乡下旅店的老板说你们是中国来的,中国人喜欢运动吗?我们新西兰人特别喜欢橄榄球。对了,今年好像有奥运会吧,奥运会在哪里啊,是拉丁美洲还是加拿大啊?
  我又气又怜悯,花了整个早饭的时间讲北京奥运,告诉他这将是一届最棒的奥运,你不去观光也罢,但不关注就不对了。还有啊,现在橄榄球还没有列入夏季奥运项目啊。
  可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奥运怎么这么快就完了呢?当时我们都觉得2008是一个梦想,是一首诗,现在也是一种珍贵的记忆,它怎么就这么一闪而逝了呢?
  前奥运圈子联系下来,发现大家普遍都有一种低落症。想想看,什么事情都可以Yesterday Once More,就是奥运恐怕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再不会来中国了,来了我们也不会高调地奋战在一线了。今天你在街上,听到手机铃声传出刘欢的“我和你”,过去问,你以前是奥组委的吧?十有八九是准的。
  首先我们要说,参与这种重大国家项目,当然可以大大丰富个人经历,提升职场地位。但是我们必须在高潮和常态之间找到一种平衡,在高调和低调之间自如地转换。
  在日常工作中,我们也常常要形成高调状态,做一些整个单位都关注的,很风光很露脸,能得到领导重视的事情。能经常有这样的项目是你的福气,因此要不遗余力地做好。
  但是做高调项目的问题在于:首先你的体力和精力能不能吃得消,熬夜熬成什么样你还能保持人形;再有一个就是,你会得罪很多人,因为高调项目要快速推进,雷厉风行,你肯定要打破许多现有的格局,侵犯一些人的利益,从而遭到攻击,你需要设置防御线,还要提防暗箭。难哪。
  还有一种情况是,自己的项目没那么重要,自己的地位也没那么重要,但是偏偏一定要创造高调效果,引人注意。这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危机四伏。
  原来我们有一个咨询公司,帮我们做一些客户活动什么的,效率不是很高,但是他们老板在活动当天一定穿着光鲜地来到现场,并且紧紧跟在我们公司CEO身边,甚至和CEO谈笑风生。这就把我们老板气死了,老板对我们说,那个那个谁,我要是再看见她在这里出现,就休了他们公司,再不给他们生意。
  我就对咨询公司的人说,让你们老板注意点,过来可以,但是别再跟我们CEO谈笑风生了。
  后来他们老板有所收敛,但生意还是丢了,这是后话。另外一家公司的老板的做法是,每次活动穿上工作服,跟工人一起搬桌子,调灯光,我们老板见了,笑得合不拢嘴,“好啊,乔治,干得好,谢谢啊。”
  这里面的道理非常简单,就是你尽量去参加本身就高调、你的位置也高调的工作;如果事情本身达不到高调,你要想办法创造高调,前提是自己有一个在高调低调之间迅速移动的台阶。
  特别要注意的是,你要尽量在本职工作上高调,在老板面前高调。如果你试图把很多精力放在工作以外的地方高调,那风险真是太大了。
  有一些职场畅销书,比如唐骏先生的《我的成功可以复制》,在我看来是一种危险的误导。很多人会忽视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唐先生太成功了,成功得连他的老板都不得不向他有所屈服,这是我们平常人做不到的。你要是像唐先生那样在社会上出名,你的老板早就让你死上十回了。你要是想墙里开花墙外香,你就要先把墙里的事搞定。
  我曾经有一个坚定的信条,就是要高调工作,低调生活。做轰轰烈烈的工作,下班后过清清闲闲的生活。作为一个不是特别普通的普通人,达到这种状态并不是太难,关键是你没机会在工作上高调时,要耐得住寂寞。
  至于生活的低调,你本来就没太多资格高调。你要像明星那样每天在新浪微博上告诉大家诸如“我的猫今天病了”,“昨天没睡好,有点咳嗽”,也不会有人理你,就买点药给自己和自己的猫一起吃了吧。
商务人士最怕孤独
如果现在给你放假两天,没人陪你玩,你会怎么过?会自娱自乐得要死,还是孤独得要死?
  过完五一的三天假,4日早上醒来,突然感觉孤独了。4-5日我们公司规定放年假,这两天从个人带薪年假中扣,结果是,老婆孩子要上班上学,朋友们都上班,除了同事,没人玩了。
  想想也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以前的个人年假,公司里别人不休假,除了你出远门爱谁谁外,公司的电话、电子邮件还是照来不误,心还是被公司那点事拖着。现在好了,打开电脑没有老板和同事的消息,手机响了,一多半是推销保险的。整天那叫一个安静。
  北京5月的天很蓝,一个人去北海公园散步,逛逛南锣鼓巷,下午两点坐在空荡荡的肯德基吃一个蛋挞,喝一杯红茶,然后去奥特莱斯品牌折扣店淘点宝贝,一天就这么懒散地过去了。关键的感觉是,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天性里面都有自闭的情结。你刚工作的时候,第一次面试,第一次卖东西给客户,第一次做商务演示,你一定想过,能不能不做这些啊。
  人有两个特性,一个是要求自主选择,一个是要求矫枉过正。最好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告诉我现在要对客户微笑,上台去做演示,我不乐意;另一方面,你要是独处长了就希望身边有人,周围太闹哄了就希望一个人呆着。一旦情形有点极端了,你就强烈要求转向相反的极端。
  对于商务人士来说,最大的优势是善于交流,最大的劣势是害怕独处,或者说害怕被冷落。
  在任何一个商务聚会上,都可以看到有人滔滔不绝地讲,别人一插话,或者话题没有转到他希望的领域,马上就会极度失落,有时会到两个人为争夺话势而势不两立的地步。
  我曾经问过两个话唠子,你这么不停地讲就不累吗?他们都说,不知怎的听别人总说就感到焦躁,烦,所以既然人在这儿了,时间也花在这儿了,干嘛不自己痛快一些,而让我痛快的最好方式是让大家都听我讲。
  其实商务人士都是话唠子,如果他现在没有冒出来,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让别人都听自己讲话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人的弱点不是怕孤独或者被冷落,而是在被人追捧被前呼后拥之后突然没人搭理。谁都想主动地矫枉过正,一旦被别人矫枉过正了,就受不了了。
  其实商务人士也不是怕孤独,而是怕自己表面的孤独被人解释成一种状态。比如,你在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时候自己逛街也没什么,但是现在有家有业了,社会地位也高了,一个人在商场里碰到了熟人,人家瞪大了眼睛问你:高总,您怎么一个儿逛街啊?其实人家就是一个问候,就像英文里面的“How are you?”就是一个问候,不用回答的,或者你也答“How are you?”可是偏偏你就想,是不是人家觉得我一个人逛街有毛病?是不是人家觉得我在公司大权旁落了?是不是人家认为我家庭生活有问题了?你瞧你一个累。
  所以,商务人士之害怕孤独,有天性的好胜之心,多半是来自世俗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不妨创造一些主动的孤独,其实这是衡量一个商务人士是否真正成熟的标准。一个人能独自走向森林、大海、高原,独自坐在咖啡馆享受下午的阳光,独自为你最喜欢的运动花上一整天、一整月,生活的意义也许就在这孤独和不经意之间悄悄地升华。
  从另一个角度说,心静致远的孤独有利于你的健康。如果你每天睡觉前不停地写电子邮件,开电话会议,跟生意对手争执合同的细节,你的潜意识会永远充满了冲突,浅睡眠、多梦、失眠、掉发、损肝脾等一系列问题都会出现。
  有个在公司做老总的朋友对我说:我其实特别想安静,特别想孤独,可是一静下来,单位里那些事就不断往脑子里进,看一会儿《潜伏》会忘掉一下,可是看完了,那些事又来了。我就非要抄起电话跟人说说,心里压力才会减轻一些。
  我只好说,现在电视台真讨厌,《潜伏》两集两集地放。
  话又说回来,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的,人家余则成孤独了一辈子,你为了自己的健康消停一会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跟老板同行的危险
首先要说,这题目是吓唬人的,与老板一起出差、旅行,乐趣无限,玄机无限,哪里谈得上什么危险。
  有一次我们公司六七个人跟中国区美国大老板一起,从哈尔滨乘火车到长春,几个小时,远不远近不近的,买的是那种标准的四人一间的软卧票。上了车,一名女销售说:“咱们男女分开,我可得好好睡一觉。”剩下几个男的在一间,下属们主动挤在一个下铺上,老板一个人坐在对面的下铺。车晃晃悠悠的,大家都有点倦,我关切地对老板说:“您要是累的话就躺下休息一下吧。”
  老板把头一梗,说我不累呢。
  后来同行的人狠狠批我说:“你傻到家了。咱们老板最讲形象,平时头发、领带乃至袖扣都一丝不苟,你让他当着我们四仰八叉地躺下,你脑子进水了你。”
  有人比较理性,说这事的关键是应该多订一个包厢,让老板自己过去就是了;更理性的人则提出了“跟老板出门就是累”这样深刻的命题。
  后来我总结的是,跟领导出行,时间一定要长到足以让领导绷不住的程度,这种旅行之美才会悄悄地呈现。
  我有一些记者朋友,常跟着我们国家领导人在各地视察,或者出国访问。特别是出国的时候,他们说领导可随和了,国宴完了招呼工作人员,脱下西装摘掉领带,大家一起喝酒,唱卡拉OK,领导唱流行歌曲唱得比谁都好呢。
  我当记者的时候曾跟随一位国务院副总理访问爱尔兰。那里风景优美,古迹丰富,正儿八经的国事活动完了以后,有两个半天的时间是访问加游览。开始绷着的首长后来随和极了,到了景点一个一个招呼大家拍照,首长夫人和随行的部长们也跟所有工作人员打成一片。没有专机的地方在机场等飞机,大家又一起唠家常。分别的时候都依依不舍。
  我的观点是:领导是人,老板是人,平日里他们被神化了,结果是总想回到人间,你可不能忘了给人家机会。
  关键的问题是,你对跟领导在长途旅行中打成一片,或者应该说是领导跟你打成一片这件事,不能寄予太高的期望,不能因为你跟老板唠了家常,你就能在任何场合都跟领导装一家人。不能因为旅途中老板买了件小玩意儿送给你,你就想当然地认为明年的工资也一定会涨。
  最近看到一篇文章,感人得不行。说某人是摄影爱好者,他供职的公司董事长也喜欢摄影。有一次他们在内蒙古拍最后一列蒸汽机车运行。他跟董事长说,我们别在人多的地方拍,我知道城外的一个山谷,夕阳西下的时候火车经过那里,拍出来一定很美。
  他们就去了。冬日的寒风把他们冻得半死,夕阳西下了,天全黑了,火车没来。后来人家说,火车就开到摄影师集中的地方让大家拍一拍,然后就回去了。他和董事长夜里在小旅馆里像孩子般地哭。
  后来董事长给了他很高的一个职位,他拒绝了,说自己的能力不够,更重要的是,他把董事长作为一个真正的摄影知己,不希望任何别的东西破坏了这种纯净。
  我要说,我做不到这点,大多数人也做不到这点。但是一个道理是,你跟老板的事,用上海话说,就是一定要“拎得清”。
  我们公司有个国际业务的大老板,总给我们讲那些在世界各地的旅行经历。他说有一回在南部非洲某国,一下飞机就上了类似坦克的那种吉普车,车上坐着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很是威风。到了豪华酒店一停车,冲上来几个扛着相机的摄影师,对着他闪光灯咔嚓咔嚓一通狂拍。大老板很有经验地对着镜头微笑,想着第二天当地报纸的头版照片。
  还没等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返回原位,车上的几名保镖如猛虎下山般冲上去抓住摄影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相机,有的一把揪出胶卷,有的把数码相机中的数据卡抢出,然后一脚把摄影师们踹到墙边,动作熟练而标准。
  大老板完全被搞懵了。保镖头目过来说:“阁下有所不知,这些家伙很可能都是黑道上的,他们把那些乘坦克吉普带保镖的重要人物拍下来,照片放在网上,整个非洲大陆的黑帮都会盯住你们,找机会绑架你们本人或者家人或者随从,然后索要巨额赎金。”
  大家都咂着嘴说,看来跟老板出行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找份最最理想的工作
找一份理想的工作--这个你在多年职场挫折中被磨砺殆尽的理想,也许在不经意时就被悄悄唤起,就像你在耄耋之年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回想起15岁那次纯真的初恋。
  最伟大的理想,或者说最不靠谱的理想,往往是过多选择所形成的幻象。你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就什么都敢想。我的一个在政界和商界都颇有些人缘的朋友,最近儿子从英国大学毕业了,准备回国来工作,朋友向我咨询,“给孩子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才好呢?”
  如果现在还从什么所学专业、学有所长这种角度考虑,那实在是太脱离我们的现实了。学校学的东西,跟工作内容的联系现在普遍颇为微弱。所以我宁愿在讨论这类问题的时候,拔到一个新的高度。
  “那在你看来,什么是理想的工作呢?”我问。
  “稳定、收入高、不太累、有前途、有保证,下面的事情就靠孩子自己努力了。”朋友说。
  在我看来,有了这几条,孩子也不需要怎么努力了。这种状态不是努力努出来的,而是求大仙求出来的。
  作为一个没有这样的好父亲的孩子以及多数在职场拼杀的我们,这样的幻想也可能在瞬间出现,比如被喝得有点高的朋友轻柔地忽悠一下的时候。
  有天两个朋友较劲,说到自己公司里叫人开心的事。一个在法国公司的说:“我们的文化非常人性,比如,老板知道你的男朋友在法国,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找一个在法国工作的机会。老板骨子里认为,将家人或情人分开是反人性的,是必须制止的。”
  另一个在澳大利亚公司工作的朋友说:“我们的制度要求每个员工做好自己的年假计划,如果谁年假不休完,甚至到了一定时间还没有计划,就会受到批评,或遭人不齿。”
  前面一个又说:“我们公司的核心价值观就是安全,如果员工感到他的上班状态会影响到个人或公司的安全,就可以不来上班。今天我们一个助理就说昨晚泡吧太晚了,早晨头痛状态不对,所以不来上班了。”
  每个人讲的时候,旁边的人都会发出啧啧叹息:“哇塞,这么棒的地方啊。”
  听到这样的故事,常常会让人联想到年轻时对于爱情的期待。每个人都想象过娶一位宛如天仙的美女,嫁一个英俊又阔绰的郎君。哪怕没有这样完美的结局,那种不期而遇的美好记忆,也会鼓舞人痴痴地幻想一生。
  电影《非诚勿扰》其实非常生动地描述了爱情和人生的根本规律。葛优(秦奋)刚遇见舒琪(笑笑),一下子呆了,心想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后来发现这事整个就是一个局,自己还要在条约上认可女朋友和太太心里必须有另一个人这样的尴尬和屈辱。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但是你想,那是葛优这么聪明的脑瓜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得到的。但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请而至的美女,上赶着找你的诱人工作,都往往是一个凶险的陷阱。
  那么到底有没有理想的工作,我们是不是要永远地放弃理想?其实,你要是把理想的工作看成是一个变化的过程,你就可以在保持理想追求的常态中不断地实现理想。比如,刚刚参加工作,最好找一家大公司,或者有影响的政府部门;积累了经验后,要注重挣些钱了;钱也有了,也许要考虑出点名;当然,等到了李开复先生和唐骏先生那样的境界,对常人来说就太高了。
  最重要的是,要使变化成为常态。职场的大忌就是追求静止的目标,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你要是追求具有最人性化规定的企业,那么你会发现被公司的烂事熬得都受不了了,还没能找到一个法国男朋友;公司天天逼着你休年假,可就是不给你长工资;晚上泡吧第二天就可以不上班,你会发现你这个经理对部下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好的职场状态,是借着目前的工作帮你实现你眼下最需要的人生目标,同时,做一点不那么切实际的梦,让自己的生活保持那么一种新鲜感,保持那种“出界”的准备。
  前几天遇到一位在法国米其林公司做旅游和美食指南的朋友,他说起他们为了编那套全球富有盛名的餐厅和美食指南,会专门雇一些食客,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各种餐厅试吃各种美食,然后把吃的感受描述给编辑听,由编辑写成文字。
  我听了简直急不可耐了:“我又能吃又能写,做这个工作最合适,还能省掉你们一个人的钱。”
  朋友说别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我们选人的标准非常严格,包括从事餐饮业的经历,对美食的见地,营养学知识,对食品材料的搭配能力,文化底蕴。还有重要的一点是,你必须对你的职业保密,对谁都不能说你是米其林公司的食客,必须保证评论的绝对公平。
  还有间谍色彩,不能暴露身份,这简直是我的理想工作了。临走了我一再嘱咐朋友:“你们在中国招人一定要秘密进行,这么好的事让人都知道了会麻烦。看在咱们关系不错,我是善意提醒你。”
职衔有永恒的魅力
在成为商务人士之前,我做过若干年的记者。
  当记者最大的好处是,你一辈子只有一个职衔--记者。当时我们新闻界的老前辈们,自己当了部长,中央委员,一发表文章署名都是:新华社记者穆青,本报记者郭超人。你瞧,记者这职衔有多大,影响有多大。
  后来不做记者到企业,第一份工作的职衔是“公关官员”,这名字听着很怪,是英文翻过来的,叫“communications officer”,这officer就是“官员”的意思。
  要是现在,招聘经理或是猎头之类的都很有经验了,他们会不耐烦地问你:“少来这些废话,你汇报给谁吧,你老板的职务是什么?”
  我就想,要是公司把所有职衔都搞得匪夷所思就好了,可我的不是,我要战战兢兢地说:“我汇报给的老板是经理。”
  当时我就以“官员”身份在公司内外忽悠了一段时间,同事中起哄的比较多,他们说你厉害,公司全球最高级别的领导才叫执行官“officer”,你一来就是了。
  后来我还是跟老板说,把这个奇怪的头衔改成了经理,叫“传媒经理”,跟老板的“公关经理”区分开来。
  然后我换了很多地方,当了很多年的经理。
  后来不知怎的引起了猎头的注意,他们说:“你该当总监了,我们帮你找地方。”
  我这个经理后来一直向总监汇报,这时我也想,是时候了。
  于是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当了八年多的总监。
  这八年世界变化很快,变得对职衔越来越敏感。重要标志之一是,新闻界也开始讲这个。那种让人自豪一辈子的职业标志“记者”,现在也不时髦了,代之以“主任记者”、“高级记者”。如果说这些都是国家职称体系中认可的职衔,那么像“资深记者”这样的头衔就比较暧昧,资深是典型的形容词,什么样的记者“资深”到可以被称为“资深记者”?
  从去年开始,猎头找我比较多了,他们说:“你现在已经是很资深的总监了,该考虑一下职业发展了,你看谁谁谁,已经从总监升为VP(副总裁)了。”
  本来我不在意这些事情,可总被他们提起,心里也怪痒痒的。
  前些天某企业组织高尔夫球赛,这种活动就是一个大家交往,可是我报上名后却给人打了回来。
  “李先生,您的职务是总监,可是这次来打球的都是总裁和总经理,您的身份恐怕不太合适,我们也怕其他客人有意见。”
  这种事当然是鲜见的极端案例,但也让人不得不考虑怎么才能做既有实惠又有面子的工作。
  猎头不失时机地来了。
  “李先生,我们现在有一家全球著名的私募基金,正在寻找中国公共关系副总裁,您是否愿意考虑一下呢?”
  “副总裁!”我眼睛一亮:我做梦都想当副总裁。
  猎头迅速传来了JD(工作介绍):美好的工作,美好的前景,美好的薪酬。
  就是最后一段说副总裁要汇报给中国区的“director”(总监),让我不解。
  正好有个朋友最近去了这家公司,我一问,朋友说,以前我是副总裁,到了这里变成了总监,因为总监比副总裁大,还有,我们现在把director翻译成“董事”,听着就比较大了。
  这样一来,我觉得自己的几种前景都不错。
  第一,到这家新公司去做副总裁,起码以后打高尔夫不会被人拒绝了。
  第二,留在现在的公司继续做,把职衔改为“董事”。
  这几天公司传来消息,中国本土的经理人已经有人被提拔到全球最高级别的“officer”(官员、执行官)了,大家都欢欣鼓舞,每个人都觉得有奔头了。
  只有我冷冷地跟大家说:“激什么动啊,我十几年前就做过officer了。”
  职衔就像皇家卫队头上戴的狗熊帽,戴上以后人家就认出你是谁了,你就跟别人不一样了,至于戴着是不是捂臭汗、是不是长痱子,只有你自己清楚。
职场成功需要发点呆
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要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了。如何思考,思考什么,一直伴随着我们职场所有的成功与坎坷。
  通用电气的前CEO韦尔奇先生,出了一本《赢》后,又印了一本《赢的答案》,里面有许多关于职场设计的篇幅。
  有位捷克的学生问,我17岁,要上大学,将来要从事商业活动,我是不是应该学习葡萄牙语。英明的韦尔奇先生与世界上所有英明的企业家一样,语重心长地说:学习葡萄牙语肯定对你有帮助,但是你真的应该学习汉语,因为等你毕业的时候,中国很可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语言只是一种手段,韦尔奇先生真正的建议是,不管你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你都要走一条“展露你的才华,释放你的热情,感动你的灵魂”的路。这三点中做到一点还不算太难,要三点都做到,恐怕只有像韦尔奇先生这样的超人才行。
  有人问戴尔电脑的创始人迈克尔·戴尔,“如果让你倒退回1984年,你还会再次做出当年的创业选择吗?”戴尔说:“肯定不是做计算机组装业务。”戴尔先生比较实在,要是中国的老总们,为了股市也肯定会说,“我们的行业仍然处在最好的时期”。
  对于创业和职场发展来说,最难的就是预测将来,又容易又难但是最现实的就是干起来再说。干一段时间后,你再看这份工作能不能“展露你的才华,释放你的热情,感动你的灵魂”,应该再加上一个“满足你的物质需求”--挣足够的钱。
  其实,有时问题并不复杂,简单的标准就是,你想不想去上这个班。现在企业家也好,公司老板也好,你不用吹你的企业文化多么伟大,得到了多少企业公民奖,你只要让人问问手下的员工,每天早晨起来后想不想去上班就行了。
  当然人为了实现目标,往往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么在一份工作、几份工作做起来之后,我们就要思考,到底适合不适合我,要不要再做下去。
  分众传媒的江南春先生,当年在创造这个家业之前,曾用了整个一个春节思考,用他的话说就是发呆,在上海绍兴路的汉源书店,一坐就是七天,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思考如果超过了一定的时段,就可定义为发呆。你在一个地方不动窝呆八个小时,就是发呆。
  但是江南春先生的发呆,其实是思考之上的一种冥思,是思考的更高境界,且不脱离现实。人家就想,我苦苦做这么一个广告公司,挣了一千万、两千万,又怎么样,下一步怎么办。应该有一个新的模式、新的冒险。于是就有了分众传媒,于是全国人民就开始在电梯和各种生活的角落里遭到广告的轰炸,纳斯达克又成就了一个新的中国传奇。
  可是你去看看我们生活中大多数人的职场转折,一般都是回到原地。你对工作不满了,跟老板吵架了,想明天就辞职,但是家人劝朋友劝,说你的工作多让人羡慕呀,你的老板确实很变态但其本质还不错,你辞了这份工到哪里去找这般收入好上班离家又近的活儿呀。
  所以,你真的要转折,真的要思考,你就得像江南春先生那样发呆去。排除干扰,好好发呆,然后一举杀出山去。
  当然,思考达到了发呆,发呆以后做出重大决定,实现职业转移,仍然不是最高的境界。最高的境界是无所思,无所求。
  这个问题我研究了多年,在我开始怀疑是否自己游离于非现实的幻境时,生活中忽然出现了真实证据。
  我的大学学长老傅,职场经历风雨无数,现在是上海某大型企业副总。老傅去年开创了一项活动--西湖走路。每个月的一个周末,老傅乘早上七点四十五的动车组从上海至杭州,从火车站出发步行前往西湖,沿湖西行,经灵隐,访龙井,过虎跑,再回湖边南山路,一路走回火车站,时长八小时,中午仅在杨公堤进简餐。严冬、春天、39度的酷暑,老傅一次次走过来,偶有走伴,但陪走一次后都坚辞不再。老傅乐此不疲地坚持,也不断有支持和崇拜者通过老傅的博客在网上和网下声援。
  我们都知道万科的王石先生登山,好利来蛋糕的罗红先生情迷非洲动物,但像老傅这样的高级商务人士自我涂炭的却不多见。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
  “老傅,没有一个红颜知己一直跟你走下去?”
  “你一路走一路想什么?”
  老傅笑而不答。在我看来,老傅是受制于思考的负担,不得不将过于沉重的思想通过物理消耗的形式予以挥发,并形成新的思考空间。
  凡·高说:“我越是理智分裂,越是虚弱,就越能进入一种艺术的境界。”
  天才如此,天才的意境也是如此,你越是接近颠狂和匪夷所思,你往往就越接近思考的真谛。当然,在老傅西湖暴走的事实后面,其实还隐藏着一种职场也好人生也好,那令我们激动和追求的东西--无限的可能。
商务活动的面条和不面条
如果你是商务活动的主办者,你最怕什么?怕客人不来;怕客人一开始就说不来;怕客人一开始说来后来又不来了;怕客人一开始说来后来也一直说来,到最后一分钟说不来了;怕客人一开始说来后来也一直说来,到最后一分钟还说来,但这人硬是没出现。
  这根本不是在说绕口令。在我们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每天都有无数的宴会、发布会、上市会、展览会、签约会、研讨会、聚聚会、开开会等需要人出席才能完成的事情。保证人员的出席,是活动关键之关键。
  作为跨国公司的公关部负责人,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组织各种各样的会。在中国做国际会议时,我在美国的同事都很有经验地拿出一套组织活动的流程,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在六个月前确定活动的时间和地点,提前三个月一定要把请柬发给你邀请的客人。
  我说三个月太早了。
  他们说那两个半月吧。
  我说两个半月太早了。
  他们说那两个月吧。
  我说两个月太早了。
  已经有很多国际同事认为我是在抬杠。抬到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说,那你说提前多长时间发请柬?
  我说,两个星期吧。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我在中国看不见他们,但是我从电话听筒里可以感觉到他们瞪大的眼睛和张大的嘴。
  在中国,你邀请人参加一个两周以后的活动,一般人都会说,好啊好啊,到时候再说吧。
  本来从文化的潜台词上解释,“到时再说”就是“算了吧”的意思。但是我现在的经验是,真的是“到时候再说”。人们心里都有一本账,要把最宝贵的时间留给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你今天讲的事可能今天对他是最重要的,但两周以后的今天,你的事情也许完全不重要了。
  这种作风从哪里来的?商务人士中很普遍,但更普遍的是我们的政府。约见政府领导,永远是提前一天,甚至到最后一刻才会确定。我们公司的老板是外国人,每次来中国访问都要拜会政府官员,政府官员总是不能提前确认会见,老板身边的人每天每时都在追问,问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差一天了你们还确认不了?
  结果是,我们公司政府关系部的人都有惊悸症。国外大老板来的时候,手机一响就惊悸。政府通知你说明天约定的领导会见取消了,你马上惊悸了;吃了药反复深呼吸终于压制住了惊悸,手机又响了,领导决定接见你们,改在今天,你们40分钟以后赶到,你又重新惊悸。
  其实,我们的政府和商界人士的这种作风和习惯,最大程度地保证了机构的高效率运转,因为每天解决的都是最紧迫的事情,各级组织对于经济高速发展中出现的复杂问题,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应对而不受限定日程的约束。
  当然,对于商务人士来说,是否出席一个活动,也存在着《功夫熊猫》中所描述的“Quit, don?蒺t quit, noodles, don?蒺t noodles”(退出,不退出,面条,不面条)这样的选择。
  这种艰难的心理过程,作为活动主办方的我总是有深刻的体会。客人会自己或通过秘书反复打电话来问:都有哪些人确认参加啊?我(们领导)需要不需要讲话啊?我(们领导)宴会时坐在什么位置,左边是谁,右边是谁,左边的人会不会晚到啊?右边的人会不会提前离席啊?
  我开始以为,对自己在公众面前被刻意安排的形式过于在意,是严重缺乏自信的表现。但是他们会说,我不是在意我自己的形象,而是保护我们公司,或者我代表的这一级政府的尊严。
  于是我说,那就是你们公司,或者你所代表的这一级政府整个缺乏自信。
  当然,对于重要人物和时间宝贵的人物来说,你还是要多考虑他参加你的活动对他是不是有价值,看看参加活动的人是不是一个路子。有时领导担心,也是因为以前被忽悠过。
  我们这个社会一个重要的特征是:谁都摆脱不了邀请和被邀请的命运。每个人都有机会面临面条还是不面条的选择。
  周末终于到了,我终于不用考虑谁出席我们公司的活动,主桌会不会空着没人这样的事了。刚泡上一杯茶,女儿跑过来说:“下星期天我10岁生日,找几个同学到家里来玩,可以吗?”
  整整一周,女儿和我都陷入了“客人来不来,如果说来会不会又不来,如果不来提前多长时间说不来”这样的怪圈而不能自拔,打了许多电话。刚开学的五年级的中国孩子周末有多忙,上多少英语班奥数班钢琴班游泳班美术班,只有中国的家长知道。
  周五晚上,女儿长吁一口气说:“四个人确认了,我看够了。”
  我的经验是,对任何活动来说,最后的出席人数是确认的人数的百分之七十。
  女儿的生日派对最后有三人出席,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五,多么巨大的成功啊。
普林斯顿超级名人录是骗局吗
前几天我收到一封有趣的电子邮件,英文的,来自国外。
  亲爱的李国威先生:
  我很高兴地通知您,您正在被审核入选“2009-2010版普林斯顿国际名人录(Princeton Premier)企业领导和专业人士卷”,该名人录将收集全球最成功人士的个人简历。入选普林斯顿名人录被全球成千上万的人士当作个人成就的最高标志。
  请你立即登陆下列网站http://m/forms/?437146-M62LlkxwLF,填写您的个人信息,我们将随后与您联系。
  杰森·哈里斯
  普林斯顿国际名人录
  执行董事
  从此以后,我,一个默默无闻的企业白领,就要进入国际名人的殿堂了,你说,这应该不应该激动?
  我主要是遗憾,本来我是有机会通过揭露名人录成为名人的。
  早在1995年,我还是新华社伦敦分社的一名记者时,写过一篇内参:《剑桥国际名人录真相》。我的朋友,中国驻英国大使馆文化处官员于竼,对这个名人录的组织跟踪调查了很长时间,发现了许多看来费解的东西。
  首先,剑桥国际名人录的办公地点不在有著名学府的那个剑桥,而是剑桥郡(相当于中国的省或者美国的州)的一个叫做索阿姆的小镇,不过它的对外公布的通讯地址巧妙地写着“英国,剑桥,(邮编)”。尽管这样模糊的地址会给邮政部门带来一点麻烦,但是凭着邮编,信件还是可以送达的。
  剑桥国际名人录的操作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发信件给你(那时电子邮件还不是特别普及),通知你已经入选名人录,进入这个名人录是成功人士最大的荣誉,等等。他们会强调说,入选名人录是完全不收费的,但是“根据我们的经验,一般入选者都会购买若干册书自己保存或送给亲友,所以,如果您想购书,请将××英镑的支票寄往×××”。
  剑桥国际名人录属于正式的出版物,当时我们在大英图书馆见到了它的尊容。书有很多册,有企业人士卷、艺术人士卷等。
  入选的是什么人呢,很有意思,真的有一些著名的教授、艺术家在上面,也有“美国76号高速公路边种花的妇女”这样的小人物。我们也发现了有中国人的名字在上面。
  当时写这个内参的初衷是,不要让国内的名人们在国际上出笑话,因为使馆已经发现有的学者在自己的名片和简历上注明“剑桥国际名人录入选者”。我们就是要告诉大家,别把这事当真,过两天有些单位评职称提拔干部什么的,也把入选剑桥国际名人录当做所谓个人成就标志,那可是闹大了。
  今天的普林斯顿超级名人录,与当年我们调查的剑桥国际名人录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经营模式。
  首先,是找一个著名学府的名字,拉起大旗,剑桥、普林斯顿,听起来就有大动静。你要是叫什么“王家屯国际名人录”、“猫头鹰世界名人堂”,估计不会有人上钩。
  然后,就是雇人广泛地发信,发给一万个人,总会有一二百人回应,毕竟这是一个听起来那么吸引人的事情。接着就是让人提供简历,说服人交钱。至于怎么让人交钱,给销售人员做个简单培训就可以。比如说强调荣誉是难以用金钱购买的,比如说你拿出×××美元或英镑,你在精神上就进入了一个层次,你的名字就被排列在世界最成功的人士之中,你要是拿这些钱去买羊肉串,吃完了不就都拉出来了,身上还会有羊膻味,等等。
  今天的普林斯顿名人录和当年的剑桥名人录的区别在于,电子邮件和搜索引擎的发达让销售者和购买者更方便了。
  我收到那个邮件后,到谷歌上搜“Princeton Premier”,里面有不少词条,有好事者向大家通报信息。“嗨,他们根本就不在新泽西的那个普林斯顿,我去找了,他们在纽约州的一个有许多很棒的希腊餐馆的小镇Astoria。”
  还有的说,“我告诉你们要是回了邮件会发生什么事情吧。他们会打电话给你,让你成为会员,终身会员789美元,5年589美元,3年389美元,两年189美元,一年99美元。最差的,交99美元,你的名字马上就会出现在一个著名的专门转载各种新闻稿的网站上,那个新闻稿的内容是:某某某,(职务),已经被收录普林斯顿超级名人录。”
  网上的意见分成两派:一派气愤不已,说这简直是一个骗局,什么名人录,简直是什么什么人都可以上的不知什么人录;另一派说,干嘛那么较劲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骗你什么了?我就上了,开心着呢。
  十多年前,我扛着大旗站在揭露这种名人录的前沿,今天,我开始佩服和敬仰这些名人录创办者的市场眼光。人要出名猪要壮,早已成为现代社会的流行准则,把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是每个现代人的梦想,要不干嘛那么多名人要上赶着又写博客又出书呢。名人尚且如此,我们普通人交点合法的钱,悄悄地享受一下成名的感觉,有何之过?
体育是吹嘘的本钱
在繁忙的商务生活中挤出时间从事体育锻炼,是我们保持工作状态,保持健康,甚至是保证生存的重要任务。要不要锻炼,现在已经绝对不是一个问题。
  问题是怎么锻炼,从事哪项运动。
  上学的时候不像现在想那么多,什么时间啊场地啊费用啊跟谁玩啊是不是符合身份啊,这些都不考虑。我过去最喜欢玩篮球,喜欢球进网时“唰”的美妙一声,喜欢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转身和上篮动作,喜欢远投进篮时场边的一声声尖叫。
  篮球是学生的运动,你看现在街上公园里打篮球的总以学生居多,我家楼下根本没有篮筐,但总有几个中学生每天放学后在狭小的空地上练运球过人,或者干脆就在地上拍球。我承认,拍球的声音对不懂篮球的人是沉闷的噪音,对热爱篮球的人是幸福的乐章。
  我在新华社原来的同事--著名篮球专家、中国NBA电视评论员徐济成认为,篮球不是学生的运动,篮球是人类唯一的运动。我曾经跟大徐一起采访过国际羽毛球赛,我一边看比赛一边紧张地记笔记,大徐则在一边唠唠叨叨地侃篮球。他总的意思是,只有篮球,才能够真正体现人体四肢最充分的灵活,体现人的最高层次的反应速度、组织能力、判断能力,具有最强烈的美感。
  我说大徐先别说篮球了,咱们等会儿先把羽毛球的稿子写了。
  他不屑地站起身,甩过一句:“Badminton--is very bad.”
  大徐现在四十多岁了,在繁忙的本职工作和NBA电视解说之余还是每周打一次篮球。我最后一次打篮球是在美国跟我们一帮来自各国的年龄都差不多的同事。大家做准备活动投篮时一招一式很有点样子,说明都有基础,可真的比赛打起来,不过三分钟就有人蹲在地上喘气,十分钟后所有人都恨不得蹲下来喘气,我自己觉着蹲下都不行,最好把舌头伸出来帮着倒气。
  这是岁数大了,还有一个就是你老化了的零部件面临着更多破损的风险。
  我有好几个朋友,身体基础特别好,过了四十还不服,每天在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结果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膝盖积水,很长一段时间连走路都困难,一个朋友还郁闷地说开车连离合器都踩不动了。
  踩不动离合器可以开自动档车,但是你必须考虑你身体对某种运动形式的总体承受能力。
  羽毛球其实没有篮球专家说的那么bad,羽毛球实际上是都市商务人士最好的运动之一,它出汗快,活动量大,效果简单直接,符合商务人士时间紧迫的要求。
  好多年前一些有钱的朋友在北京诸如京城俱乐部之类的地方拥有了会员卡,那种地方有壁球,我跟着打了一段。壁球就是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房子里往墙上击球,球打在对手接不到的状态就算好球。我后来玩不下去了,首先是由于这项运动算计人的本质,再就是日本韩国电影里谁失恋了,或者跟老板闹翻了,或者别的想不开什么的,就去打壁球,冲着墙壁发狠,让我觉得这项运动也跟他们那种状态一样惨兮兮的。
  体育运动,或者说商务生活中的体育调剂,首先必须是一种具有比赛性质的游戏。我知道这样一下子把瑜珈、健身器械、独自长跑竞走等全都排斥在外了,但是体育确实必须是一种沟通和交往,必须有对手,只有这样,你内心的好胜潜力才能够发挥,你的体育锻炼才能持续,你的健康才能有长期的保障。
  有人说瑜珈和打坐之类是更高的境界,是人与天和地的沟通和交流。我现在还到不了这么高境界。最近跟一个不算很有钱但自认为见过一些世面的朋友聊天,她说自从在法国玩过游艇后,觉得这才是运动的最高境界,高尔夫简直算不上什么了。
  “你说游艇,你说的可不是帆船啊。游艇那算什么运动,那是富人和王公贵族消磨空虚人生的东西。”我认真地争辩道。
  我其实也不怎么打高尔夫,但很喜欢掺和高尔夫的话题。最近跟几个同事和朋友请某市一位退休了的高级领导吃饭,大家用各种方式讲好听的话,回顾领导当年的业绩,说您还能发挥余热,年轻人还需要您的指点和教导,您根本就不老啊,等等。我不善于这种公开的对人吹捧,插不上嘴急得直跺脚。
  后来领导怎么就说起了高尔夫,我当即抢过话题:“刘局,您打了不到一年就进90杆,说明您潜力大着呢。高尔夫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别看那些天天挥杆的人,他不一定行,他没感觉。您的运动素质不一样,能看出来,看得出来的。”
  领导的脸上马上出现一道幸福的红晕。这说明,你要夸奖人,夸他付出努力并十分在意的事情,效果明显。
  同样的原理,对商务生活的体育调剂来说,除了我们前面说的要好玩以外,运动的门槛应该稍微高一点。举例说乒乓球太低,谁都会打;高尔夫可能又太高,没有半年一年抽疯自闭式的练习场挥杆,连门也进不了。我的意思是,商务人士都好面子,都追求挑战,都喜欢没事找事,体育这东西你也得给他一点成就感和吹嘘的本钱。
  明天咱们去买杆开始练高尔夫吧,半年以后没人吹捧咱,咱自己吹自己。
当你被猎头幸福地击中
只要你立志职场而非仕途,猎头就会成为那个时而真切时而虚幻的影子,不停地追随着你。
  登机前闲着没事,忽然想起了下午接到的猎头公司那个电话,心生一计,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朋友电话。
  “喂,是摩托罗拉公司的杨总吗?”
  “知道是你,干嘛?”
  “杨总,我是一家人力资源咨询公司,请问您现在讲话方便吗?”
  “方便,有什么废话说吧。”
  “杨总,根据我们多方了解,您是这个行业中非常优秀的专业人士。现在有一家全球500强企业正在寻找负责政府关系和公共关系的副总裁,很多业界人士都认为您是相当合适的人选。请问杨先生有没有兴趣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一下呢?”
  “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吧。”
  这种人对这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此不认真,实在让我心寒。我转而用我们之间熟悉的方式讲话。
  “怎么样哥们,最近还好吧,你来摩托罗拉几年了?噢三年了,没什么想法动一动?刚才说的机会是真的。”
  “我觉得摩托罗拉很适合我,这里能够充分施展才华和抱负,另外企业文化也……”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得了,我知道你们领导就在旁边,也不必这么打官腔,真没劲。”
  在多次遇到这样的挫折之后,我便不再轻易将猎头的信息转给朋友。只是有时与猎头交谈甚欢,说到业界人士,我就说这个职位不适合我,你可以去找××公司的××试试。我觉得对于猎头公司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说,进行上面的对话是他们的工作,人家心理绝对不会像我这样脆弱。
  我对猎头一直怀有严重的感激之情,这是因为我职业发展中的每一个重要转折都是在猎头的参与和帮助下完成的。
  十年前刚开始从国家机构“下海”时,第一份工作就是一家香港猎头促成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猎头时特别紧张,夏天35度的高温,我一丝不苟地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热得实在无法坐公交车,忍痛花三十多元钱打车去见猎头。到了办公室,猎头艾伦女士穿着短裤T恤,随意而热情。我们谈职业发展,不一会我就解除了紧张情绪,但是问题回答得还是不够老练。
  艾伦女士最后问:“你觉得你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What are your strengths and weaknesses?)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做饭。我就说我的组织能力很强(Good at getting things organized)。做中餐需要各种主料、配料、佐料,我自己要备料、炒菜,还要照顾客人的不同需求,但我每次在家请客效果都不错。
  如今,这样的标准问题连初涉职场的大学生都对答如流,一般是这样:“我的长处是有激情,专业能力强,有领导能力,又有团队协作精神,不知疲倦,不怕困难;我的弱点是急躁,总是想把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办好。”
  专业的猎头是你职业发展中不可缺少的伙伴。但是猎头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往往在你状态不错时急巴巴地找你,而在你真的需要变动需要帮助时全都人间蒸发。
  猎头有自己的理论:这个世界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所谓职业规划,不是在你落水时给你递救生圈,而是在你向新的高度攀登时及时为你架起旋梯。
  我对这一点体会特别深。几年前一家著名的猎头公司找我,说有个不错的机会,可是我当时感觉良好,把人拒绝了。过了一段时间形势急转直下,我需要马上跳槽离开,于是连滚带爬地找到那猎头电话:“喂喂喂,那个职位还在吗?我愿意考虑,我愿意考虑。”
  猎头不紧不慢地说:“职位还在,不过客户那边有些新的考虑,招聘计划的实施将有所推迟。”
  可是我等不了了,一个个电话过去,结果都是一样。后来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我才长舒一口气,准备在新的岗位大干一场了。
  你猜对了,那猎头电话又来了。“客户重新启动了计划,这个职位将得到更大的重视,他们的亚太区和全球总部都要参与面试。”
  我觉得,猎头就像爱情,你看上他了想追他,人家梗着高傲的头,说我已经有主;你自己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他们又像第三者那样不断抓挠着你那不安分的心。你是一只健壮的孔雀,迫不及待地展示着美丽的羽毛,嘴里温柔地重复着:“来猎我吧,来猎我吧。”
  人家猎头不耐烦地说:“别吵了,我这儿正盯着河马呢。”
  关于猎头,最经典的段子只有一句话。接电话的人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不管怎么说,接到猎头电话,感觉就是好。职位再不好,感觉也好。猎头的另一大好处是可以加强你在本公司的筹码。如果我是摩托罗拉的杨总,我就不会像他那样当着老板讲那些“公司真好,对我真好”这样的虚词,而是跟老板在一起时让朋友打一电话进来,仅仅支吾几句,放下电话对老板轻描淡写地说:“咳,这些猎头总是来烦我。”
  猎头比较难的事情有两个:一是找到客户需要的人;二是在他知道这个职位你够格但不适合你的时候,决定还要不要向你强力推荐。
  在这种情况下,猎头所处的位置就像带客人扎黑店的导游,嘴上说“您可以不买,没关系的,看看就好了”,但心里还是想着买吧买吧。
  有时我把一个直白的问题甩给猎头:“你能不能用一句话告诉我为什么要考虑你介绍的职位?”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往往是说,“您总是需要挑战吧”。
  这就如同扎黑店,说这东西又贵又没用,但您怎么也得挑战一下敢于花钱的勇气吧。
  不管怎样,作为职场中人,我们还是期待着那样的电话,期待着以那种标准的方式展开对我们职业和人生的另一层思考。
  只有我的一个朋友遇到了意外。那天他接到电话,对方问:“您现在方便吗?”
  朋友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现在正……正……正方便呢。”
烫你一个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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