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法】莫里斯·勒布朗 金三角

_16 莫里斯·勒布朗(法)
  大夫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
  “是的,我看没有别的词形容了。这是讹诈,而且我并不否认,我利用了这一机会。巧妙的机会落到了我手里,我占了上风。您处在我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您有什么法子呢?我与我国的司法部门有过几桩纠纷,您不是不知道。我们,我和它已经和解了,可是我的职业地位动摇了,所以我不能随便拒绝您给我的更多的实惠。”
  “如果我拒绝顺从您呢?”
  “那么,我会打电话给警察局,现在他们很看得起我,因为我为那些先生帮过忙。”
  西蒙看看窗户那边,又看了看门那边。大夫已抓起了话筒。眼下他毫无办法,只有让步……
  “好吧,”西蒙说,“总之,这样更好,您了解我,我了解您,我们有话好商量。”
  “以刚才的数目为基础。”
  “是的。”
  “二百万吗?”
  “是的,请告诉我,您打算怎么办。”
  “这不难,我自有办法,我没有必要先告诉您。重要的问题是帮您逃走,是吗?使您摆脱危险,对吗?这些都由我担保。”
  “谁能保证呢?”
  “您先付给我一半现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现在剩下护照的问题,这对我是次要的问题,再造一份就是。用什么名字?”
  “随便您。”
  大夫取出一张纸,一边看着对方,一边记下对方的特征,口中念道:灰白头发……无须……黄眼镜……他又问道:
  “您保证会付给我这笔钱吗?……我要银行的现款……货真价实的现钞……”
  “会给您的。”
  “在哪儿呢?”
  “藏在一个找不到的地方。”
  “说得清楚些。”
  “我可以告诉您,但就是告诉了您地方,您也找不到。”
  “那么说说看。”
  “这是交给格雷戈瓦保管的一笔钱,一共四百万……在驳船上,我们可以一起去取,我先付给您一百万。”
  大夫在桌上拍了一掌说:
  “嗯?您说什么?”
  “我说这笔钱在驳船上。”
  “是泊在贝尔杜工场边上的驳船吗?穆斯格拉南夫人就是在那里被掐死的,对吗?”
  “是的,我藏了四百万法郎在那里,我将给您一百万。”
  大大摇着头说:
  “不,我不接受这笔钱!”
  “为什么?您疯了?”
  “为什么?因为您不能用不属于您的钱付款。”
  “您说什么?”西蒙惊慌失措的喊道。
  “这四百万法郎属于我,因此您不能用它付款。”
  西蒙耸耸肩膀说:
  “您是在胡说。您说它是属于您的,您首先拥有了它。”
  “当然。”
  “您想拥有它?”
  “是的。”
  “怎么?请您解释一下,马上解释清楚。”西蒙恨得直咬牙。
  “我知道,那个找不到的地方指的就是两本旧的、没用了的工商年鉴,那是巴黎政府部门用的工商年鉴,每本年鉴分为两卷。把每卷书页撕下,在空壳里面装一百万。”
  “您在说谎!……您在说谎!”
  “它们都放在船舱的一张小桌子上。”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好,它们就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
  “就在您面前的这张小桌子上。因此,我已成为这笔钱的合法拥有者,所以我不能接受……”
  “小偷!小偷!”西蒙叫着,他气得发抖,挥动着拳头,“您只不过是个小偷,我会让您吐出来的……啊!强盗……”
  热拉德大夫非常镇静,他笑着,举起手以示抗议,他说:
  “话说得言过其实,也很不公正!是的,我再说一遍,太不公正!我提醒您注意,您的情妇穆斯格拉南夫人待我很好。一天,说得确切点,是一天早上,她对我吐露真情说:‘朋友——她称我为朋友,这段时间,她对我都以你相称——朋友,我死以后——她有不祥的预感——我死后,我家里所有财物都属于你。’她死了,她的家就是驳船。如果我不执行她的遗愿,岂不是对不起她?”
  西蒙老头没在听他说话,他心中又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他站起来对着大夫做了个疯狂的动作。
  大夫说:
  “别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亲爱的先生,您决定了吗?”
  大夫摆弄着刚才按护照要求写下其特征的纸片。西蒙一句话也没说地走向前去。最后他说:
  “这张纸给我……我要看看您是怎样替我做护照的……用什么名字……”
  他抓过纸片,用眼睛浏览了一下,突然吓得往后一退。
  “您填的什么名字?您填的什么名字?您有什么权利给我填这个名字?为什么?为什么?”
  “是您说的随我便的。”
  “可是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为什么您要写这个名字?”
  “我也不知道……想了又想,我不能用西蒙·迪奥多基斯,是吗?因为您不叫这个名字……我也不能用阿尔芒·贝尔瓦,因为您也不叫这个名宇,于是我就用了这个名字。”
  “为什么偏偏地要用这个名字呢?”
  “因为这正是您的真名实姓。”
  老头惊恐万状,他的身子越来越弯到大夫身上了,他战战兢兢地说: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够猜出……”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大大冷笑道:
  “我相信,真的只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因此,我就是这个人。”
  “只有一个人,”老头继续说着,他似乎又呼吸困难了,“……只有一个人能够找到藏四百万法郎的地方,您只用几秒钟就找到了它们……”
  大夫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
  西蒙不敢把那个令人生畏的名字说出来。他低下头去,像奴隶在主子面前那样。他已感到这场斗争的分量,某种可怕的东西压垮了他。在他心目中,他面前的这个人,像巨人一般,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消灭他,这是一个非凡的人。
  最后他还是胆战心惊地说:
  “亚森·罗平……亚森·罗平……”
  “你说出来了,”大夫愤怒地站起来喊道。
  他摘下单片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油膏,往脸上一抹,然后在壁柜的水盆中洗净,微笑的脸上现出狡诈,风度落落大方。
  “亚森·罗平,”西蒙吓呆了,只是重复着,“亚森·罗平……我完了……”
  “老笨蛋,真是蠢到极点了。你多笨!怎么!你知道我的名气,你非常害怕我,而一个智力超群、正派的人,应当借鉴于你这样的老混蛋,你以为我会那么傻,让你把我关进煤气箱里去。”
  亚森·罗平像个熟练的喜剧演员那样,踱来踱去,口里念着台词,有的地方加重语气增加效果,而且他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讲话,他觉得世界上不能没有他的位置,不能抹杀他的作用。
  他接着说:
  “请注意,现在我要拎住你的脖子,马上与你演第五场戏。我们正在演戏,不过我的这场戏很短。我又是一名演员了,又开始进入了角色!我真想看看你这个恶棍的脑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鬼主意!多可笑,我到工具房里,把我的电筒挂在一根绳子上,这样使帕特里斯以为我在里边。我已经出来了,听见帕特里斯第三次反对,后来才同意把我关在里面的,是吗?那是我的手电筒!
  “这是你所谓的杰作,是吗?我真佩服你……可是十分钟后,你回来的时候,嗯?精彩的幕后戏!我敲工具房与左边房间之间的门……只不过,西蒙老头,我不在工具房,而在旁边的房子里!西蒙老头毫不怀疑地放心走了,他相信里面的人定死无疑。这是你所谓的绝招,是吗?我就这样控制了局面,以致无需一直跟踪你。我肯定,像二加二等于四那样,你必定会去找你的朋友,看门人阿美戴·瓦什罗先生,而且你是直接去的。”
  亚森·罗平叹了口气,继续说:
  “啊!在那里你太粗心了,西蒙老头,我摆脱困境后……我去了那里,门房没有人。干什么去了呢?怎样才能再找到你的踪迹呢?幸运得很,上天帮助了我,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一个刚用铅笔写的电话号码。得!得!这是一条线索!我拨了这个电话号码,接通了。我沉着的说:‘先生,我是刚打电话的人,我只知道您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地址。’电话告诉了我地址:蒙莫朗西街热拉德大夫诊所。于是我明白了,热拉德大夫是谁。好,西蒙老头先要打通关节,才能得到护照。热拉德大夫是伪造护照的专家。
  “噢!噢!西蒙老头想逃走?不能放走这条害虫!我顾不上去看你杀死在房角的那位可怜的朋友,就来到了这里。我见到了热拉德大夫。一些麻烦使他变得聪明,随和了。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了一个上午。我这个代价有点高,是吗?就快完了……你的约会定在十点钟,我有两个钟头,时间很充裕。于是我去搜查了驳船,拿走了那四百万法郎,核对了一些东西,然后就来到这里。”
  亚森·罗平在老头前面站住,对他说:
  “喂,你准备好了吗?”
  西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浑身哆嗦着。
  “准备什么?”亚森·罗平不等他回答又说,“出远门去,你的护照是正式的,巴黎——地狱,单程,快车,卧铺——棺材,上车!”
  沉默了很长时问。老头在思考,很明显他是在寻找出路,逃脱敌人的控制。可是亚森·罗平的妙语连珠,使他心慌意乱,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几个含混不清的字。
  最后他鼓起勇气说:
  “那么帕特里斯呢?”
  “帕特里斯?”亚森·罗平重复说。
  “他现在怎样了?”
  “你还想到他了?”
  “我用他的命换我的命。”
  亚森·罗平惊愕地说:
  “听你这么说,他在死亡的危险中?”
  “是的,因此我提议做笔交易:以他的命换我的命。”
  亚森·罗平在胸前叉着手,愤怒地说:
  “当真!你敢说这种话!帕特里斯是我的朋友,你以为我会抛弃他吗?我,亚森·罗平,如果我的朋友帕特里斯还处在危险中,我能对你死在眉睫开玩笑吗?西蒙老头,你太卑劣了。到时间了,你该到极乐世界去休息了。”
  他揭开帷幔,打开门,喊道:
  “喂,上尉?”
  接着他又喊了第二声,说:
  “啊!我看您已恢复知觉了,上尉。这样更好!您看到我不至于太吃惊,是吗?不!啊!我请您不要感谢,只是请您来一下。我们的西蒙老头要见您。在这种时刻,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有这种权利。”
  然后他转身对西蒙说:
  “瞧瞧你的儿子,没有人性的父亲。” 
  
八、最后一个死者
  帕特里斯走进来,头上缠着绷带。由于西蒙用铁棍的打击,加上石碑的重量,他的旧伤口裂开了。他脸色苍白,显得很痛苦。
  当他一眼看见西蒙·迪奥多基斯时,他怒不可遏,然而他克制着,站在西蒙的面前,一动不动。亚森·罗平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声说:
  “精彩的场面!多么精彩!这是一场戏吗?父亲和儿子!犯罪者和受害人!注意,乐队……弱音器演奏震音……他们要干什么?儿子要杀父亲,或者父亲要杀儿子?扣人心弦的时刻……安静!只有血缘的声音萦绕耳际,这是怎样的时刻啊!好!血缘的声音说话了,他们就要相互拥抱了,为的是更好地把对方闷死。”
  帕特里斯向前走了两步,亚森·罗平宣布的动作就要完成,上尉的胳膊已经张开了,准备投入战斗。可是突然西蒙难受地瘫软了,他受到另一个更强的意志的控制,他放弃了,乞求道:
  “帕特里斯……帕特里斯……你要干什么?”
  他伸着双手,乞求对方的怜悯,而对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安地久久地盯着这个同他有着说不清楚的神秘关系的男人。
  帕特里斯把拳头举得高高的,说:
  “柯拉丽!……柯拉丽!……告诉我她在哪里,那么你的命才能有救。”
  老头一惊,由于提到使他受害的柯拉丽,激起了他的仇恨,使他又恢复了力量,他冷笑道:
  “不,不……想救柯拉丽?不,我宁愿去死,而且柯拉丽藏在放黄金的地方……不,决不,我宁愿死……”
  “那么,毙了他,上尉,”堂路易说,“毙了他,因为他宁愿死。”
  想到可以马上杀人复仇,上尉热血沸腾,脸涨得通红,但他犹豫了。
  “不,不,”他小声说,“不,我不能……”
  “为什么?”堂路易坚持说,“……很简单的事!上去!像捉一只小鸡似地扭了他的脖子。”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掐死他呢?你感到厌恶!可这是个法国佬,是在战场上……”
  “对的,可是这个人……”
  “你不想用手,是吗?不想掐住他的肌肉,紧紧地掐住?……上尉,拿我的手枪,朝他的脑袋开枪。”
  帕特里斯接过武器,瞄准西蒙老头。一阵可怕的寂静。西蒙者头把眼睛闭上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往下流。
  上尉的胳膊终于垂下来,他说:
  “我不能。”
  “开枪!”堂路易不耐烦地命令他。
  “不……不……”
  “为什么?我再问一遍。”
  “我不能。”
  “你不能?你让我把你的理由说出来吗?上尉,你是把这人当成你父亲了。”
  “也许是的,”上尉声音很低地说,“……他的外貌总让我相信他就是我的父亲。”
  “那有什么关系,这是一个恶棍,一个强盗!”
  “不,不,我没有权利。让他去死,但不是用我的手,我没有权利。”
  “那么你放弃复仇了?”
  “这太可怕了,这是恶梦!”
  堂路易走近他,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地说:
  “如果这不是你的父亲呢?”
  帕特里斯不解地望着他:
  “您说什么?”
  “我是说,不能根据外貌和推测来肯定,怀疑不能没有证据。另一方面,你反感,你厌恶……这也是应当考虑的。
  “像你这样纯洁、忠诚、有荣誉感和自信心的人,怎么能接受一个坏蛋做父亲呢?请想一想,帕特里斯。”
  他停顿了一下,又重复说了一遍:
  “请想想这点,帕特里斯……还有一件事也值得考虑,我敢保证。”
  “什么事?”帕特里斯问,茫然地看着堂路易。
  堂路易说:
  “我过去是怎么样的,你想象得到吗?你感激我,是一种觉醒,是吗?你知道,我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并不是受什么高尚动机的支配,是吗?”
  “是,是的。”帕特里斯用力地说。
  “那好,上尉,你相信我会叫你杀你的父亲吗?”
  帕特里斯似乎没有明白。
  “我相信,您肯定……噢!我请求您了……”
  堂路易继续说:
  “你能相信,如果这是你父亲,我会叫你去恨他吗?”
  “噢!那么这不是我的父亲?”
  “不,不是,”堂路易以坚定的自信和高昂的热情说,“不,一千个不是!你看看他!看看这个无赖!他卑鄙的脸上满是缺德和罪恶。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无一不是他干的……没有一件,你听见了吗?我们面对的不是两个罪犯。罪恶勾当并不是从埃萨莱斯开始,再由西蒙老头来完成的。只有一个罪犯,是一个人,懂吗,帕特里斯?是同一个强盗,他杀死了亚邦,看门人瓦什罗,还有他的女同谋者。也是这个强盗,很早就开始了他的罪恶勾当;他已经除清了妨碍他的人。被杀害的人中,有你认识的一个人,帕特里斯,是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谁?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帕特里斯迷惑地问。
  “你听见过这人在电话里痛苦的叫唤,他叫你帕特里斯,他为你而活着!可这强盗把他杀了!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帕特里斯!是阿尔芒·贝尔瓦!现在明白了吗?”
  帕特里斯不明白,堂路易的话使他陷入迷雾中,没有使他得到一点启示,然而他脑子里冒出来可怕的念头,他说:
  “我听见了我父亲的声音……他在叫我?”
  “那是你的父亲,帕特里斯。”
  “这个人把他杀了?……”
  “就是这个人干的。”堂路易指着老头。
  西蒙睁着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像个等待判处死刑的囚犯。帕特里斯盯着他,气得发抖。
  慢慢地在他紊乱的思想里,逐渐产生了愉悦。这个肮脏的人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希望这样好些。他的心情舒畅了,他可以重新抬起头,自由地怀着正义和圣洁的仇恨去憎恨。
  “你是谁?你是谁?”
  他又问堂路易:
  “他叫什么名字?……请您告诉我……我要知道他的名字,然后撕碎他。”
  “他的名字?”堂路易说,“他的名字?你怎么猜不着呢?其实,我自己也寻思了很久,也只是一个假设。”
  “什么样的假设?什么想法?”帕特里斯激动地喊道。
  “你想知道吗?……”
  “噢!我求您!我急着要干掉他,但我得先知道他的名字。”
  “那好……”
  两个人都沉默着,互相对视着,站在那里。
  可是堂路易看来是想拖延一点时间,他说:
  “你对真相还缺少思想准备,帕特里斯,我想让你听到之后,无可否认。帕特里斯,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生活也像戏剧艺术一样,如果准备不足,就会缺乏戏剧效果。我并不是要追求这样的效果,但是我要使你充分地、无可否认地相信,这个人不是你的父亲,现在你已经承认了。他也不是西蒙·迪奥多基斯,尽管他外貌很像,甚至具有他的一些特征。
  “你开始明白了吗?我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这场斗争中,我们面对的不是两个罪犯,并不是从埃萨莱斯开始的罪恶勾当,由叫做西蒙·迪奥多基斯的人来完成。无论过去和现在都是一个活着的罪犯干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干的这一切,他消灭了所有妨碍他行动的人和他需要冒名顶替的人,利用他们的外表去干坏事的人……现在明白了吗?还要我把这场庞杂事件中的核心人物的名字说出来吗?这个人不顾他的同伙的反对和抗议,一意孤行地制造阴谋,以求达到个人的目的。再回顾一下你亲眼所见的那些吧,帕特里斯。
  “你不仅可以问自己的记忆,甚至回忆第一天以来的情况。你还可以问问别人,以及柯拉丽向你说的过去的一切。那么谁是唯一的迫害狂,谁是唯一的强盗,凶手,谁是杀害你父亲、柯拉丽的母亲、法克西上校、格雷戈瓦、亚邦、瓦什罗等人的唯一恶魔呢?帕特里斯,想一想,我觉得你差不多猜到了。如果说真相还没有呈现出来,那是因为他的幽灵在你身边游荡。这个人的名字已经在你的头脑中酝酿而生了。这个人丑恶的灵魂正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原形毕露了,他的假面具揭开了。你就站在这个罪犯面前,也就是说……”
  由谁来说出这个名字呢?是由堂路易吗?他会强烈地、确定无疑地说出来。由帕特里斯来说吗?他会迟疑不决,刚产生的确信中带着惊讶。但是,当那四个字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时,上尉便毫不怀疑了。他并不想弄明白这来自事实的结论是怎样奇迹般地作出的。他立即就接受了这个结论,这是无可辩驳的,因为有确凿证据的事实。他曾经许多次地重复过这个名字,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它,这个名字最符合逻辑,它给最不可理解的问题做了最有说服力的解释。
  “埃萨莱斯……埃萨莱斯……”
  “埃萨莱斯,”堂路易重复说,“埃萨莱斯杀了你父亲,可以说他杀了他两次。一次在小屋里,剥夺了他的一切幸福以及活下来的理智;第二次是几天前,在图书室,你的父亲阿尔芒·贝尔瓦正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被埃萨莱斯杀害。杀害柯拉丽母亲的这个人又把柯拉丽藏在了一个找不到的墓穴之中。”
  这回他死定了。上尉的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决心。杀害他父亲和柯拉丽的凶手死在眉睫。除害的责任是明确的,是光明正大的。
  这个十恶不赦的埃萨莱斯应当死在作为儿子和未婚夫的手里。
  “祈祷吧,”他冷冷地说,“再有十秒钟你就要死了。”
  他一秒一秒地数着,数到十秒的时候,敌人疯狂地跳了起来,使劲大喊大叫,看起来他还很年轻,很有力气。这使帕特里斯犹豫不决。
  “好!你杀了我吧!……对,一切都结束了!……我失败了……我接受这个失败。然而这也是一个胜利,因为柯拉丽死了,我的黄金保住了!……我死了,没有人找得到它,无论是我视为生命的黄金……还是我钟爱的柯拉丽。啊!帕特里斯,帕特里斯,我们两人疯狂地爱着的女人,已不存在了……也许她正奄奄一息,等不到人去救她了。我失去了她,你也得不到她,帕特里斯,我的仇报了。柯拉丽死了!柯拉丽死了!”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结巴着。帕特里斯看着他,对着他准备动手,可是他还在大声喊叫着一些刺伤他的话。
  “她死了,帕特里斯,帕特里斯……完了!毫无办法了!你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她被埋在黄金窟里。在石碑底下?不,不是的,我不会这么愚蠢!不,帕特里斯,你永远也找不到。黄金把她闷死了。她死了!柯拉丽死了!你拥有她会多快乐啊!你一定很痛苦,帕特里斯!柯拉丽死了!柯拉丽死了!”
  “别这么大声喊叫,你把她吵醒了。”堂路易·佩雷纳轻轻地说。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了。抽着均匀地吐出烟雾。好像是他无意发出的一种警告语。然而他这样的举动引起了一阵惊愕,两个对手都惊呆了。帕特里斯放下了胳膊。西蒙瘫坐在扶手椅里。两个人都知道亚森·罗平很有两下子,这是他要说话的表示。
  但是对于帕特里斯来说,需要的不是一些俏皮话似的隐语,而是肯定的答复。他声音哽咽地问:
  “您说什么?人们会弄醒她?”
  “天哪!”堂路易说,“声音太大会把人弄醒!”
  “她还活着?”
  “死人是不说弄醒的,活人才说弄醒。”
  “柯拉丽还活着!柯拉丽还活着!”帕特里斯脸色变得开朗了,他兴奋地喊着,“这可能吗?那么,她在哪儿?噢!求您告诉我,我要听到您的担保!……要不,这不是真的,是吗?我不相信……您笑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