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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金三角

_17 莫里斯·勒布朗(法)
  堂路易答复道:
  “我把刚才对这坏蛋说的话再对您说一遍,上尉:‘您以为我干事可能半途而废吗?’您不了解我,上尉,我干就要干到底。这是一种习惯……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习惯。因此……”
  他走到房子的另一头。这头有一个门,用布帘遮着,帕特里斯刚才就是从那儿进来的。与第一个门相对称的,还有第二个门,也是用布帘遮着,堂路易掀开帘子。
  帕特里斯用很清晰的声音说:
  “不,她不在那儿……我不敢相信……这会使我失望……请发誓……”
  “我才不对你发誓……上尉。您只要睁开眼睛。天哪!拿出法国军官的风度来!瞧您的脸色多难看!肯定是她,柯拉丽妈妈。她睡在这张床上,由两个人看护。没有任何危险,没有受伤,只是有点发烧,十分疲倦。可怜的柯拉丽妈妈,我从没看见她像现在这样虚弱,这样昏沉。”
  帕特里斯喜孜孜地走上前去,堂路易拦住了他。
  “可以了,上尉,不要再靠近了。我之所以把她弄到这里,而没有把她抬到她家里,是因为我认为有必要换换环境和气氛。别再让她激动。她已经够受了,您不要把事情弄糟。”
  “您说得对,”帕特里斯说,“可是您能肯定?……”
  “她不是活着吗?”堂路易笑着说,“像您和我一样地活着,她准备着给您幸福,准备做帕特里斯·贝尔瓦夫人。只要稍微忍耐一下。而且请不要忘了,还要克服一个障碍,上尉,因为她毕竟嫁了人……”
  他把门关上,把帕特里斯带到埃萨莱斯跟前。
  “喏,这就是障碍,上尉。这回下决心了吗?在您和柯拉丽妈妈之间,还存在着这个无赖。您怎么办呢?”
  埃萨莱斯没有朝隔壁房间看一眼,他仿佛知道,堂路易·佩雷纳的话是不用怀疑的。他弯着腰,软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堂路易喊他:
  “说吧,亲爱的,你好像不大自在、有什么使你担心的?你可能害怕了?为什么?我答应你,在我们预先没有达成协议,我们三个人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我们什么也不会干。那么我们就赶快吧,由帕特里斯·贝瓦尔上尉,堂路易·佩雷纳和西蒙老头三人组成一个法庭。那么辩论开始。没有人发言为埃萨莱斯先生辩护吗?没有。埃萨莱斯被判处死刑。不能减刑,没有上诉权,不能赦免,没有缓期。立即执行,裁定!”
  他拍着老头的肩膀说:
  “你看,没有拖延吧,一致通过。嗯!这个判决让大家满意,大家的情绪都很好。剩下的问题是怎么个死法。你的意见呢?是用枪?那好。这样干净利落。贝尔瓦上尉,子弹盒给您,枪在这里。”
  帕特里斯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干尽坏事的卑鄙家伙。一股巨大的仇恨之火在他胸中燃起,然而他回答说:
  “我不杀他。”
  “您说得对,”堂路易说,“这样做可以保持您的名誉。不,您也没有权利杀他,您知道他是您钟爱的女人的丈夫。这个障碍不该您来清除。而且杀人是倒胃口的事,我也感到这样,这只野兽太脏了。那么,老头,只有请你帮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堂路易沉默了一会儿,俯身看着埃萨莱斯。这坏蛋听见了吗?他还活着吗?他昏过去了,失去了知觉。
  堂路易狠狠地摇着他的肩膀。埃萨莱斯呻吟着:
  “黄金……一袋袋的黄金……”
  “啊!你在想这个,你这老坏蛋?你还对它念念不忘?”
  堂路易说完大笑起来。
  “是的,这点忘了说。您想着它,老坏蛋!你关心它?好,亲爱的,黄金都进到我腰包了……一个大口袋把一千八百袋黄金全装下了。”
  老头抗议道:
  “藏金窟……”
  “你的藏金窟?它已不存在了。没必要向你证明,嗯!因为柯拉丽已经在这里了,既然你是把柯拉丽藏在黄金里面,那么你可以得出合乎逻辑的结论了……因此你完蛋了。你想要得到的妻子已经自由了,对你来说,尤其可怕的是,她自由自在地呆在她的情人身边,永远不再离开。你的财宝已经被人发现了,这也完了,是吗?我们的意见一致,这是你的命根子。”
  堂路易把枪递给了他,而他拿过来瞄准亚森·罗平,可是他的手臂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很好!”堂路易说,“你的良知在反对,你的胳膊不想对着我。很好!我们都知道,你是想以我的命来抵你这个老强盗的命。在你的一切希望破灭之后,就只剩下了死。这是最大的解脱。”
  他抓住埃萨莱斯的手对准自己的头。
  “好,勇敢一点。你下狠心,很好。上尉和我都拒绝杀你,以免坏了我们的名誉,你决心自己动手,我们很感动。我总是说:‘埃萨莱斯虽然是个无赖,但是他临死的时候,会像个英雄那样死得很漂亮,嘴上还含着微笑,钮扣上挂着鲜花。还有点斗争,但是我们已经接近目标了。我再次祝贺你,这样很潇洒。你明白你在这个世界上已成为多余的人了,你妨碍了帕特里斯和柯拉丽……有丈夫就是一道障碍……法律有规定……那么,你宁愿退出。勇敢点儿!拿出绅士派头来!理直气壮地!爱情没有了,黄金没有了,埃萨莱斯!你垂涎已久的闪光的金币,你想用它来过舒服日子的,可现在都飞了……没有了更好,是吗?”
  埃萨莱斯几乎没有答话。也许他感到走投无路了?或者他真的明白了,堂路易说得对,他活着已没有价值了?他把枪举到头上,对准了太阳穴。
  一接触到这铁家伙,他浑身都发抖了,他呻吟着:
  “饶了我吧!”
  “不,不,”堂路易说,“决不能饶了你。我不会帮忙的!如果你没有杀了亚邦,也许我们会想别的法子了结你。你不要再哀求我怜悯你。你到了该死的时候了,你说的有道理。我不阻拦你。
  “而且,你的护照准备好了,你的车票就在你的口袋里。不能后退了,人家在那儿等着你。知道吗,不要怕麻烦。你以前不是看见地狱的画面吗?每个人都有一座坟墓,都盖着巨大的石碑,每个人掀起石碑都用背支撑着,以躲开脚下炙人的火焰。那是真正的火浴。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被火焰焚烧。先生的火浴已准备好了。”
  轻轻地,慢慢地,那坏蛋把手指头伸进枪扳机护圈内,放在扳机上。埃萨莱斯瘫软了,像一堆烂泥,如同死了一般。
  “注意,”堂路易继续说,“你是绝对自由的,这与我无关,我一点也不愿意对你施加影响,不,我不是让你自杀,我只是助你一臂之力。”
  事实上,他松开了手指头,只是扶着他的胳膊。他以他的智慧和意志力压垮了埃萨莱斯,这意志力是毁灭性的,是横扫千军的,是百折不回的,埃萨莱斯无法抵挡。
  每一秒钟,死亡都在向埃萨莱斯渗透,他的本能在瓦解,思想在崩溃,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一动也不动。
  “你看,这很简单。你昏昏沉沉的。差不多是一种快乐的感觉,是吗?多轻松啊!不要再活下去了,不要再受苦了!不要再想那些黄金了,你没有过,也不会再有了,你也不要想那个女人了,她已属于另一个人,他就要拥吻她了……你能够这样活下去吗?你能想象得到这对情人的无限幸福吗?不可能,是吗?那么……”
  埃萨莱斯慢慢地退让着,他很害怕。他所面对的是压倒他的大自然的力量,命运的力量,他不得不服从。一阵眩晕,他跌进了深渊。
  “好啦,去吧……别忘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记住……人们会为你以埃萨莱斯的名义举行葬仪,会把你埋掉。因此,你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能属于正义一边。当然我会给你指路,把你引向正义。这是监狱,那是断头台。断头台……老伙计……嗯?冰冷的黎明……铡刀……”
  完了,埃萨莱斯跌进黑暗的深渊。他感到周围的东西在旋转。堂路易的意志已渗透到他的体内,把他彻底打败了。
  过了一会儿,他转向帕特里斯,想哀求他。
  可是帕特里斯无动于衷,两手交叉望着杀害他父亲的凶手。这是罪有应得。是命运安排的。帕特里斯·贝尔瓦不作调解。
  “好了,去吧……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是彻底休息!现在已经开始了!忘了吧!……没有搏斗了……你想你的黄金,可是没有了……三亿法郎的黄金泡汤了……柯拉丽也失去了。母亲和女儿,你一个也没得到。所以生活是一个骗局。还是走的好。稍微用点力,一个小小动作……”
  强盗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动作。他无意识地扣了一下扳机,子弹就出去了。于是他向前一栽,膝盖跪在地板上。
  堂路易不得不跳到一边去,怕他头上喷出的血溅到身上。他说:
  “天哪!这坏蛋的血弄到身上会倒霉的。可是上帝呀,他有多坏哟!我坚信这是我一生中做的又一件好事,他的自杀给了我一个天堂的位子。噢!我要求不高……只要一个加座就行了。我有权利。你说呢,上尉?”
  
九、真相大白
  当天晚上,帕特里斯沿着帕西堤岸散步。这时将近六点。时不时有卡车或有轨电车驶过。行人稀少,几乎只有帕特里斯一人。
  从上午以后,他就再没见到堂路易·佩雷纳。堂路易只给他留了一句话,让他把亚邦的尸体弄到埃萨莱斯公馆去,并且到贝尔杜工场去看看。
  约会时间快到了,帕特里斯对这次会见很高兴,堂路易最后会把真相都告诉他。事件的真相他虽然知道一部分,但还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悲剧已经结束,强盗死了,帷幕已经拉下。一切进行顺利。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再没有什么陷阱了。可见帕特里斯·贝尔瓦还是不安地等待着把这出悲剧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刻。
  “这个叫亚森·罗平的怪人的几句话,”他心里想,“他的几句话就能把这个谜揭开。有了他,什么都变得简单。一小时后,他就要走了。”
  帕特里斯问自己:
  “他会带着黄金的秘密离开吗?他会帮我解答金三角的问题吗?那黄金他怎么守护呢?他会带走吗?”
  从特罗卡代罗方向开来一辆车,减速停在人行道上。肯定是堂路易来了。
  可是帕特里斯大吃一惊,他认出是德马里翁先生。他开门下了车,并向他走过来,同他握手:
  “喂!上尉,还好吗?我准时赶来约会了,嗯?您的头又受了伤吗?”
  “是的……这没什么,”帕特里斯答道,“可您这是什么约会呢?”
  “怎么?是您告诉我的?”
  “我没有让您来约会。”
  “噢!噢!”德马里翁说,“这是怎么搞的?喏,这是人家送给我的给警察局的通知,我念给您听:‘贝尔瓦上尉通知德马里翁先生:金三角的问题已经解决。一千八百袋黄金由他处理。请您六点钟到帕西堤岸,带上政府授权证书,洽谈接受移交条件事宜。最好带二十名壮实的警察,一半在离埃萨莱斯公馆前一百米处站岗,另一半在公馆后面一百米处站岗。’就这个,听清了吗?”
  “听清了,可这不是我写的。”
  “那么是谁呢?”
  “是一个怪人,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所有难题,一定是他给您带的话。”
  “叫什么名字?”
  “我不能说。”
  “噢!噢!战争期间,是很难保守秘密的。”
  “并不难,先生,只要想保密就能做到。”从德马里翁先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德马里翁先生和帕特里斯都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礼服式的大衣的先生,他的脖子上围着一个高领,像位英国绅士。
  “这就是我对您说的那位朋友,”帕特里斯好不容易认出了堂路易,“他两次救了我和我未婚妻的命。”
  德马里翁打过招呼,堂路易很快就说:
  “先生,您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也很紧,因为今天晚上我就要离开巴黎,明天离开法国。我的解释十分简短,何况,您从始至终掌握了到今天早上才结束的悲剧的主要情况,而且贝尔瓦上尉会向您介绍您还不了解的情况。此外,由于您的职业性质与您对问题的敏感,您能很容易地澄清一些疑难点的。我只说要点,我们的亚邦死了,他是昨天晚上与敌人搏斗中丧生的。另外,您还会找到三具尸体:格雷戈瓦,她的真实姓名是穆斯格拉南夫人,在这艘驳船上;瓦什罗先生的尸体在吉马德街十八号一座房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具在蒙莫朗西街热拉德大夫的诊所里,那是西蒙·迪奥多基斯先生的尸体。”
  “西蒙老头?”德马里翁先生惊奇地问。
  “西蒙老头自杀了。贝尔瓦上尉将把这个人以及他的真实身份和有关的情况都告诉您。我相信,您和我一样会认为此事不必声张。而且我再说一遍,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所有这些,从您的角度来看都是无关紧耍的枝节问题。您最关心的,并为此亲自出动的,是黄金问题,是吗?”
  “的确如此。”
  “我们就来谈黄金问题。您带警察来了吗?”
  “带了,可是为什么?藏金的地方,您即使给我们指出来,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也还是找不到。”
  “当然,但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难保守秘密。无论如何,”堂路易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如何,这是我的一个条件。”
  德马里翁先生笑了笑:
  “您会知道,我们已预先接受了这个条件。我们已经布好了岗。还有其他条件吗?”
  “下面这条更加重要,正因为重要,我怀疑您是否被授予了足够的权力。”
  “您说说看。”
  “好。”
  堂路易·佩雷纳声音很平淡,就像讲述一个毫无价值的故事那样,干巴巴地说出了他的意见:
  “先生,两个月前,由于我与东方国家有些关系以及在奥托曼帝国一些阶层有些影响,我使得领导土耳其的现政权接受单方面停火的建议。这不过是花几亿元钱的事。我向盟国转达了这个建议,但被拒绝了,不是因为财政上的原因,而是政治原因,这不是我的事。这外交上的小小挫折,使我难以忍受。我遭受了第一次谈判的失败,我不愿再有第二次。因此我很谨慎。”
  他停了一下,德马里翁先生困惑不解,但不敢打断他。接着他又说,声调显得庄重了:
  “现在是一九一五年四月,您不会不知道,同盟国与欧洲最大的中立国在进行谈判,谈判即将达成协议。因为这个国家的命运需要这样做,举国人民热情高涨。
  “谈判涉及的问题很多,双方争执不下的问题之一是经费问题。这个大国要求我们借给价值三亿元的黄金,同时表示,即使我们拒绝借钱,它也不会改变态度,因为决定是不可改变的。正好!这三亿元的黄金归我了,我来做主,我把它们交给我们的新朋友使用。这是我最后的条件,实际上是我唯一的条件。”
  德里马翁感到震惊。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令人感到震惊的人物是谁?他把一些最重大的问题像开玩笑一样地处理,他还以个人提出的方案来结束这场世界性的大冲突。
  他回答说:
  “可是,先生,这毕竟不是我们职权范围的事,这必须由有关的人来审查讨论。”
  “每个人都有权使用自己的钱。”
  德里马翁先生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那么您想想,先生,您自己说的,这个国家只是把它作为次要的问题提出来的。”
  “对,但是光是讨论就要把协议的签定推迟几天。”
  “那么就推迟几天吧!”
  “只能推迟几个小时,先生。”
  “究竟为什么?”
  “为了您不知道的原因,先生,这里大家都不知道……除了我,只有五百里以外的一些人知道。”
  “什么原因?”
  “俄国人已经没有弹药了。”
  德马里翁耸耸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是什么故事,真叫人听了会站着睡觉!
  “俄国人没有弹药了,”堂路易重复一遍说,“可是他们还在进行可怕的战斗,无疑再过几小时就要完了。俄国的前线将会遭到打击,而俄国部队就将撤退……撤到哪里去?很明显,这种可能性……是确定无疑的,不可避免的,这决不会影响我们谈到的这个大国的意志。然而这个国家有一个激进的中立党派。如果推迟执行协议,如何能叫他们拿起武器呢?!这就使准备参战的领导人为难!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我要使我的国家避免这个错误,因此我提出了这个条件。”
  德马里翁先生不知如何是好。他做着手势,摇摇头,小声地说:
  “这不可能。决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需要时间……谈判……”
  “只要五分钟……最多六分钟。”
  “可是,先生,您说的事情……”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局势很明朗,没有真正的危险,即使有也转眼之间便可排除。”
  “但,这不可能,先生,不可能!我们有困难……”
  “什么困难?”
  “各种各样的困难,上千个不可克服的困难……”德马里翁先生大声嚷道。
  一个人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这个人已站在他身边有一阵子了,他听到了堂路易的讲话。他坐汽车来的,把车停得远远的。帕特里斯非常吃惊。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包括德马里翁和堂路易先生。
  这是一个有相当年纪的人,一脸皱纹,但很有生气,他说:
  “我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我认为您看问题的角度不实际。”
  “我也这样认为,议长先生。”堂路易说。
  “啊!您认识我,先生。”刚来的人说。
  “您是瓦伦莱部长先生,是吗?议长先生?几年前我曾荣幸地受到过您的接见,那时您是参议院议长。”
  “是的,是这样!……我好像记得……不过记不很清楚……”
  “不用记了,议长先生。过去的事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您和我意见一致。”
  “我并不知道同您意见一致,只是我认为这无关紧要。这是我要对您说的,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问题不在于您该不该讨论先生的建议。这种情况下,没有交易可言。在交易中,双方都要拿点东西出来,而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而这位先生带来了一切。他向我们宣布:‘你们要三亿法郎的黄金吗?如果要,就请这样做。如果不要,就再见了。’就这样,是吗,德马里翁?”
  “是的,议长先生。”
  “那好,您能离得了这位先生吗?您能不要先生的帮助找到藏黄金的地方吗?请注意,他做得很漂亮,因为他把您带到现场来了,并且差不多把地方告诉您了。还不够吗?您寻找几个星期,以至几个月,您能找得到这个秘密吗?”
  德马里翁先生很直率,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能,议长先生,”他明确地说,“我不再指望了。”
  “那么?……”他转向堂路易问,“那么您,先生,这是您最后一句话吗?”
  “是我最后的话。”
  “如果我拒绝……就再见了?”
  “您说得很对,议长先生。”
  “如果我们接受,就可以立即移交了?”
  “对。”
  “我们接受。”
  这句话说得毫不含糊。前参议院院长还做了个小小的动作以加强他的话的肯定意义。
  稍停了一会,他又说:
  “我们接受。今天晚上通知大使。”
  “您给我担保,议长先生?”
  “我担保。”
  “这样,我们达成协议。”
  “我们达成协议。说吧。”
  达成协议很迅速,从议长出场还不到五分钟。现在就只需要堂路易履行诺言了。不能再托辞了,不用再说空话了,只要事实,只要证明。
  的确,这是庄严的时刻。四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散步的人碰在一起闲谈似的。瓦伦莱用一条胳膊撑在堤岸上的矮墙上,面朝塞纳河,用手杖在沙堆上戳来戳去。帕特里斯和德马里翁都默不作声,毫无表情。
  堂路易笑了:
  “议长先生,您不要太相信,我会用一根魔棍变出金子来,或者向您指出这么贵重的金属藏在什么地方。我原来总以为‘金三角’以它神秘奇异的色彩把人引入歧途。现在据我看来,并非如此,它就是指黄金堆放的地方,这个地方或一个三角形。‘金三角’的含义是这样的:黄金按三角形的形状堆放,存放黄金的地方也是一个三角形状。事实就这么简单,您可能感到失望,议长先生!”
  “我并没有失望,”瓦伦莱说,“只要您把我领到一千八百袋黄金面前。”
  堂路易坚持说:
  “我要求您说话兑现,议长先生。您是完全赞同的。”
  “我完全赞同,绝对的,彻底的,只要您把我带到黄金面前。”
  “您已经站在黄金面前了,议长先生。”
  “怎么,我站在黄金面前了!……您说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议长先生。尽管您还没有摸到黄金,但没有谁比您更靠近它了。”
  尽管瓦伦莱克制着自己,但仍不免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总不是说我就站在黄金上吧,总得把路面或矮墙弄掉吧?……”
  “还要除掉一些障碍,议长先生。不过您和黄金之间不存在障碍。”
  “我和黄金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
  “不存在,议长先生,因为您只要做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碰到了。”
  “一个小小的动作!”瓦伦莱机械地重复着堂路易的话。
  “我说的小动作,是不用费力气,几乎用不着动,您只要用拐杖在水坑里一戳……或者……”
  “或者?”
  “或者在一个沙堆里一戳。”
  瓦伦菜无动于衷地静静地呆在那儿。他只微微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他没有按人指导的去做,他不需要去做,他明白了。
  其他人都被奇迹和如此简单的事实惊呆了,就像他们猛然看见闪电一样。
  寂静中,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任何怀疑的表示。堂路易继续轻声地说:
  “如果您还有半点怀疑,我看您不会有了,您只要拿拐杖往下戳……噢!不要太深……最多五十公分就够了……您就会感到很硬,您就停下来。那就是黄金,一共是一千八百袋。
  “像您现在看见的,并没有堆起来。一公斤黄金相当——请原谅,这是技术细节,需要算一算——一公斤黄金相当三千一百法郎。那么,我大概算了一下,一袋黄金有五十公斤重,合十五万五千法郎,一袋黄金体积很小。
  “这些袋子一袋一袋地堆放,大约五立方米,不会更大。如果把它堆成金字塔形,底座每边三米左右,由于金条中间有缝隙,实际上可能是三米五宽。至于高度同这座墙一样。整个上面盖一层沙子。就成了您看见的这个样子……”
  堂路易停了一下又说:
  “黄金藏在这里已有几个月了,议长先生……寻找它的人没有发现,而且也没有人偶然发现。想想看,仅仅是一堆沙子!人们在地窖里找,在洞穴、井底、阴沟里寻找。可就是这堆沙子!谁曾想过去刨开一个口子看看里面怎么样?狗停在它旁边,孩子们在上面玩耍、堆沙,流浪汉躺在上面睡觉。雨水浇软,太阳晒硬,白雪给它穿上银装,可都在表面,有谁能看见下面。底下是一个看不透的神秘世界,是一片探不到的黑暗。在世人看来,一个公共场所,沙堆里面是不会藏金子的。因此可以想象这个把三亿法郎的黄金埋在沙堆底下的人,是个多么狡猾的人,议长先生。”
  瓦伦莱听着堂路易的谈论,没有打断他。听到最后他摇了两三次头,然后说:
  “的确是个狡猾的人,可是有比他更精明的人,先生。”
  “我不相信。”
  “这个人猜到沙堆底下隐藏了三亿法郎的黄金。他是一位大师,人们都要向他鞠躬致敬。”
  堂路易受到了赞扬,便鞠躬致意。瓦伦莱向他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怎样奖赏您为国家所做的贡献,先生。”
  “我并不要求奖赏。”堂路易说。
  “好,先生,我想您将受到比我地位更高的领导的亲自感谢。”
  “有这个必要吗,议长先生。”
  “这是必不可少的。我承认,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揭开这个秘密的,因为我也很好奇。因此请您一小时后到部里去一趟。”
  “我很遗憾,议长先生,再过一刻钟我就要走了。”
  “不,不行,您不能就这样走了!”瓦伦莱说得很清楚。
  “为什么呢?议长先生。”
  “天哪!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和您的身份。”
  “这并不重要。”
  “和平时期可能是这样。可现在是战争时期。”
  “那么,议长先生,对我破个例。”
  “噢!噢!破例……”
  “这就算对我的奖赏吧,您拒绝吗?”
  “这是我唯一不得不拒绝的事,可是您并不要求。像您这样的好公民一定懂得应当服从需要。”
  “我理解您说的需要,议长先生,可惜……”
  “可借什么?……”
  “我没有服从的习惯。”
  堂路易的语气有点傲气。而瓦伦莱没有注意到,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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