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勃脱莱仔细地看了看对方,发现对方脸上也化了妆。
“你是谁?”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外地人笑道:
“你认不出我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跟你一样。不过你得明白,大家也常在报纸上看到过我的照片。……常在……有印象吗?”
“不”
“福尔摩斯。”
这次见面很特殊,含义颇深。勃脱莱敏锐地感觉到了。几句客套话过后,他对福尔摩斯说道:
“你来这儿为了找他?”
“是的……”
“可是……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次交手,我们能胜吗?”
“当然。”
福尔摩斯的话一出口,勃脱莱又喜又忧。这正是他所期望的,这位英国人假如做到了,就会摘走一半胜利果实,没准自己还不如他。
“你发现了什么吗?”
“甭担心!”
英国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一笑,“咱俩不会竞争,你找的是密码和书,那些小东西,我不在乎。”
“你打算干什么呢?”
“我不会这么干。”
“冒昧问一句,可以讲讲吗?”
“完全可以。你没有忘记夏姆拉思公爵是如何继位的吧?”
“是的。”
“你也记得亚森·罗平的奶奶威克杜娃吗?我的好友贾尼麻从一辆假警车里放走过的老太婆?”
“是的。”
“我又发现了威克社娃的行迹,她住在勒哈弗尔的荷里耳号25号,离国家公路不远处的一个农场里。找到威克杜娃,再找亚森·罗平就容易了。”
“需要不少功夫。”勃脱莱说。
“没关系!为了它,我把一切都撂下了。亚森·罗平跟我进行的是一场肉搏战,一场关系到双方生死的血战。”
福尔摩斯的话充满血腥味,让人感到,他是在宣泄自己遭到侮辱以后的切肤之恨,显示复仇的决心。他准备向恶意要弄过他的对手采取最严厉的打击。
“去吧!”他悄声道,“有人盯着呢……很危险……别忘了我说的,总有一天,亚森·罗平跟我见面时,就会出现一场悲剧!”
勃脱莱告别了福尔摩斯,心里坦然了许多:英国人不可能在他前面取得这场胜利。
这次意外的邂逅相逢,使他知道了极为有用的情况。勒哈弗尔的公路经过迪厄埔,这是戈邦海岸的一条大公路,通向拉芒什海峡悬崖之顶。威克杜娃就住在公路旁的一个农场里。找到威克杜娃,就等于找到了亚森·罗平。他们之间是分不开的,就像主人离不开女佣,女佣总得跟着主人。
“我对了……我对了……”年轻人低声自语,“眼前不断出现的新情况,一直在验证我的假设。一侧是塞纳河畔,一侧是国家公路,走这条路不会错。这两条干线,交汇于弗朗索瓦一世建造的城市,勒哈弗尔一侧是秘密隐蔽地。范围在缩小,戈邦也不大,我想找到的地方,就在这一带的西边。”
他斗志昂扬地全力以赴,不停地鞭策自己:“亚森·罗平可以发现的,我为什么不能发现。”当然,亚森·罗平对这个地区了解很深,而且收集了不少有关本地传说的详细材料,特别是他擅长运用自己非凡的记忆力。是的,他很会利用有利因素和条件。对勃脱莱来说,他人地两生,对当地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安卜吕美西事发之后,他到这里不多时便匆匆离去。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查清这件案子需用1O年,他仍要坚持到底。亚森·罗平一定在这儿。勃脱莱似乎猜到他住在哪里,也许能在大路的某个弯角处、林中的某处空场、某个村口,发现他,遇到他。然而,愿望不断成为泡影,但也不断变成使他顽强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经常靠在公路旁的斜坡上,专心致志地分析密码,密码上的数字,都被元音字母换掉了。
他习惯于躺在草坪上,连续思索几小时。他拥有时间,拥有未来。
他耐心地沿塞纳河走向大海,一步一步地来回探索,当情理吻合又无结果时,他才离开这里。
他细心地察看和分析了罗曼、奥克特威尔、西高那维耳,以及克立克朵。
晚上,他去村中走家串户,与村民同吃、同住、抽烟、聊天,听村民给他讲在冬天长夜里讲过的故事。他寻找机会不时插上几句。
“剑峰呢?有关空剑峰的传说呢——你了解吗?”
“啊,不清楚,没听说过……”
“好好想想……一个童话……专讲空剑峰的……也许是座魔鬼峰…谁了解它?”
谁也不了解。有关它的传闻,当地人一点也不知道。第二天,他又兴冲冲地上了路。
有一天,他来到风景如画的海滨乡镇圣·茹安。他从悬崖上塌落下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堆之间穿过,登上高坡,下到布吕那伐尔山谷,绕过昂帝菲耳海角和亚滨小溪。他了望蓝蓝的天空和无边无际海洋的金色波纹,沉浸在美丽的风光之中,险些把亚森·罗平、空剑峰的秘密、威克社娃和福尔摩斯都抛到脑后。他虽说走得有些疲倦了,但能与大自然在一起,则是件非常愉快的事。
一些残垣断壁耸立在平坦的斜坡上,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古罗马的军营里,禁不住发出感叹。他又发现一座小城堡,像古代要塞,仁立在悬崖旁边,四周有几个角楼,上面有高大的哥特式窗户。悬崖上的裂岩错落起伏,一条狭长的路通向城堡。道口被一排栅栏护住,栅栏两侧圈着栏杆和铁网。
勃脱莱费了不少劲儿才走过这条路。城堡上的尖状拱形大门,被一把锈锁锁着。
门上有一排字:弗雷福瑟要塞。
他没打算进去,拐向右侧,下了斜坡,走上一条没设护栏的狭长土道。路的顶头,崖壁上有个洞,洞有一人多高。岩壁上,刻着不少杂乱的字迹。崖顶峭壁上兀立着的一块巨石,好像岗哨。石块的一头,倒挂在海里。
面向陆地的岩石上,弗雷福瑟要塞的正面,有个正方形的洞,好像住家的天窗。
站在此地,能看到三四十公尺之外的环状雉堞。
天气灼热,因意袭来,勃脱莱解下背包,坐下休息。片刻,他进入梦乡。
阵阵冷风,从岩洞里吹来。他醒了,强睁着惺松的眼睛,呆呆地出着神,想使自己的头脑清醒,接着思考问题。静默了几分钟之后,他觉得好受了点,刚想起身,忽然向地下瞟了一眼,不禁浑身哆嗦,圆睁双目,紧握双拳,似乎觉得发根都渗出了汗水。
“不会的……不会的……”他前言不搭后语,“不会是作梦吧……是幻影……
怎么,怎么可能呢?”
他猛地跪下,俯身观看脚下岩石上刻着的两个很大的字母。字母约有一尺见方。
几个世纪以来,经过自然的浸蚀和风化,字边变成圆形,表面发黑。字母十分粗糙,但很清楚,是D和F。
惊人的发现,这两个字母不正是密码中唯一的字母吗?
噢!勃脱莱没去查对,他记得很清楚,字母在密码第四行,就在“说明与测定”那一行!
他非常熟悉早已深印在脑海里、映在眼帘中的这两个字母。
他出了洞穴,走过很陡的小道,登上古要塞的通道,跨过铁栏杆,向一个牧羊人飞快奔过去。羊群在起伏的山地上吃着青草。
“那边的洞,就是那个岩洞……”
他嘴唇发抖,吐字不清。牧羊人吃惊地看着他。片刻,他缓过劲儿来,接着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山洞,在那里……就在要塞的右侧……它有名字吗?”
“怎么没有!埃特勒达镇的人都叫它‘小姐阁’。”
“它叫什么?它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都叫它小姐阁……”
勃脱莱差点扑过去,似乎所有的真相都集中在对方身上,他想把它一下子抓到手里。
“小姐”一词,正是密码里两个词中的一个!
一阵飓风呼啸而起,越过大海,奔向陆地,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风越刮越大,顷刻之间化做旋风,围住勃脱莱,疯狂地抽打他,不停地摇晃他,它为他带来了事实真相。……他清楚了,弄清了密码的内在含义:小姐阁……埃特勒达……
“就是这个意思……”他在思索中猛然醒悟,“就是这种含义。我为什么没有早猜到呢?”
他对牧羊人悄声说道:
“行了……你走吧……你可以去了……多谢……”
牧羊人愣了半天,随后叫上牧羊狗走了。
勃脱莱返回要塞,正要走过要塞时,砰的一声坐到地上,他心绪不宁,使劲儿捏着手,紧贴墙根,缩成一团。
“我太冲动了!在这儿进进出出已有个把小时,没被发现吗?他的部下是不是早发现我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太阳下山了,暮色降临大地,四周的物体变成影影绰绰的暗影。
他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去,一直爬到悬崖顶部。他伸手拨开眼前的草,哎哟,底下是万丈深渊!
一片宽大的花岗岩,浮出海面;一块8O多米高的巨石,与悬崖高度相差不大,稳稳地兀立在上面,越往上越细,挺拔似剑,活像海妖嘴上的一颗巨齿。它的颜色与崖色相同,呈暗灰色。巨石牵动人心,上面裸露着一条条平行的石纹。这是许多世纪以来,石灰岩同卵石形成的混合物。岩壁上的裂缝和低凹处的土壤里,长出一些野草和树木。
巨石坚硬、雄伟、刚强、气势恢宏,令人生畏。它顶天立地,虎视着四方,瓦立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任凭狂风巨浪,它不屈不挠,坚不可摧。站在岸边看那危岩峭壁,同样颇为壮观。
勃脱莱活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猛兽,伸出手爪,戳进土里。他似乎觉得,目光已穿透岩壁,射向里面。他看到了,摸到了,了解了,拥有了它……和它融在一起了。
紫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天边,朵朵彩云,飘浮在空中。美妙的岩湖,火色的原野,金色的树林,碧血的湖水,形成一幅既宁静、又富有生气的奇妙幻景。
天色逐渐变暗,群星似乎透着羞意,不停地闪烁着,放射出耀眼的光辉。
勃脱莱猛地合上双眼,抖动着曲起的双臂,双手抚住额头。
“那边——啊!”他思索着,高兴得简直颠狂起来。一股激情从胸中涌出,差点把他的心脏带出来了。
海鸥在埃特勒达剑峰顶下自由自在地盘旋,从一处岩缝中,一处看不见的烟筒里,飘出一股薄薄的青烟,缓缓升上寂静的夜空。
第九章 智探密窟
埃特勒达的剑峰内部是空心的!
是自然形成的?是地壳运动造成的?还是海水翻起的浪花或者渗进去的雨水造成的?是克尔特人、或是高卢人、还是史前人类留下的创举?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解答。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关系不大,关键是,剑峰内部是空心的。
海底岩石上,一根石柱弯连到悬崖顶上,形成蔚然壮观的石拱桥,人们称它作“下游门”。距拱桥四五十米处,耸立着一个巨大的岩锥体,锥体原来是空心的帽尖!
这个发现令人震惊。这是在亚森·罗平之后,被勃脱莱猜中的、流传了20多个世纪的、令人难以想象的谜。
很久很久以前,在原始部落称霸大陆时期,这个谜底,是个具有魔力的法宝,对其霸主来说,有着极其宝贵的价值。他们可以用它打开部落的巢穴;在与敌人交战中,能使他们无往不胜。这个神奇的法宝,可以镇守地藏大门,使其神圣不可侵犯;这个奇怪的法宝,能使人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凯撒有了它,能把高卢人变成奴隶。诺曼底人得到了它,不仅在当地称王称霸,而且还占领了四周的岛屿,开始向西西里岛、东方世界和新大陆不断扩张。
英国国王拥有了它,能用它统治、凌辱和分裂法国,并且在巴黎举行加冕大典。
一旦失去了它,马上全面崩溃。
法兰西国王拥有了它,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声望,扩展了疆土,使小小的法国慢慢变成繁荣昌盛的世界大国。谁要是把它丢掉,谁要是不能很好地利用它,谁就要遭受一切灾难,甚至死亡。
眼前这个无形的王国,不为人知的堡垒,距岸边十六米多,被海水环抱。底部的花岗岩基石,既牢固又安全,比广场还要宽广。上面的塔楼比巴黎圣母院的塔楼还高。塞纳河把巴黎和这个海域连接起来。河口是一座新城勒哈弗尔,空剑峰距这座城市7里地。它难道不是一个难以攻克的堡垒吗?
它既是堡垒,又是神奇的宝藏。历代君主把他们积攒的财宝汇集到这里。其中有法兰西的黄金,有从民间劫掠的、从僧侣那里夺来的各种珍宝,旧时的金苏钱币,金光闪闪的埃及钱币,多布朗钱币,杜卡托钱币,弗罗林钱币,畿尼钱币,以及各种各样的金刚钻、宝石、珠宝翡翠饰品,还有从欧洲战场上掠获来的各种战利品,全部汇集到这个王室的宝洞里。有谁可以找到它、并且识破它呢?没有,只有亚森·罗平。
亚森·罗平成为天下名副其实的怪人。真相一天不被披露,谁也无法说明他的奇迹。
但是,不论他有多么高明,终究无法与强大的社会抗争。他不能没有多方面的物质条件,不能没有安全的藏身之地,以及可以设法摆脱法网、大展宏图的稳定环境。
假如没有空剑峰,亚森·罗平就是一个被神化了的神奇人物,一个脱离了现实生活、不可思议的人。因为他拥有令人震惊的秘密,而且巧妙地利用了命中注定归他所有的法宝,因此他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可以肯定,空剑峰内部是空的,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首先就要找到它的门。
很明显,只能从海上进去。在面向外海的一侧,或许有个入口,在涨潮时,船只才能够接近它。但是,在面向陆地的一侧呢?
勃脱莱趴在崖顶,一直呆到晚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云雾环绕的剑峰巨石,苦苦地思索……
他走下崖顶,回到埃特勒达,选了个低价旅馆,吃完晚饭,走进房间,取出密码。
怎样才能找出它的准确含义,勃脱莱把它当做游戏开始摆弄了。不久他发觉,埃特勒达一词的三个元音字母,按照一定的顺序及合适的间距,完全可以排入第一行,因而变成:
e.a.a..etreat.a.。
“埃特勒达”的前面会是哪些词呢?大概跟村子有关,是注明空剑峰地点的词。
空剑峰在村子的左侧,西边……他略加思索,想起从西面吹来的海风,在海边被人称作“下游”风,那里的石拱门,正好是“下游”门,他用笔写上了:
En avald'Etretat.a。
“小姐”是第二行中的主词,他马上意识到,用它前面的元音字母,可组成“闺阁”一词,这样就有两行:
La.chambredesDemoiselles。
第三行相当难。但经过不断思索,通过对小姐阁,弗雷福瑟要塞的地形位置的追忆,最终还是把密码上的词差不多都写出来了:
EaavaldEtret—La.chambre
desDemoiselles—SousLede
Frefosse—Aiguillecreus。
有了基本要诀,再照上面的说明,人们可以先到达埃特勒达下游,再进入小姐阁。或许要走弗雷福瑟要塞下的通道,进入空剑峰。
难道第四行说明了它的地点和距离吗?
很明显,这是不一般的秘诀,但图示告诉你将怎样寻找空剑峰的道路和入口。
勃脱莱迅速提出假设,就是从密码分析中得出符合逻辑的答案:陆地与空剑峰之间,的确有条地下暗道,它的起点应该是小姐阁,再从弗雷福瑟要塞下面经过,下到100公尺高的悬崖低部,经过海底通道,直达空剑峰。
通道的门在哪儿呢?开头的两个明显的字母D和F,会不会告诉你找到某个机关,就能进去呢?
第二天,勃脱莱用了半天时间,在埃特勒达村转来转去,四下攀谈,打算掌握一些有用的材料。下午,他扮成水手模样,上身穿着渔人的背心,下身套着短裤,像个12岁的孩子,走上悬崖顶。
他走进岩洞,跪在刻着两个字母的岩石上,不管它如何敲打,不管朝哪个方向去推,石块一动不动,他非常失望。他明白,这里没有机关。可是,字母里确实包含了这个意思!听村里人讲,以前的人,谁也无法说清这两个字母的来历。科谢神父在关于埃特勒达的著作里,也没有解开这个小小的字谜。可是,勃脱莱掌握了诺曼底考古学家所不了解的情况:在密码上,也出现了这两个字母。是巧合吗?不会。
可又是怎么回事呢?
忽然,他灵机一动,作出了一个既简单又合理、完全不必怀疑它是否准确的假想。密码里的两个王要意词,Demoiseles——“小姐”和Frefosse——“弗雷福瑟”要塞起首的两个字母,不正是D和F吗?小姐阁和弗雷福瑟要塞,与空剑峰一词连系在一起,不正说明了寻找目标的方法吗?“小姐”前面的D,和“弗雷福瑟”前面的F,一定有着微妙的关联,决不是巧合。
问题到了这一步:D和F两字,已经说明了小姐阁和弗雷福瑟要塞之间的关联。
开头的字母D,表示小姐阁,说明先要走进岩洞。字母F,表示弗雷福瑟要塞,说明或许有道暗门。
再分析该行里的其它符号:其中还有个不规范的长方形,左下边有个数字19,说明通过岩洞,进入要塞地下通道的方法。
勃脱莱不知应该怎样去找长方形。他在四周墙壁上,察看厂能看到的地方和东西,都没有发现任何长方形的标记。
他找了很长的时间,正打算抛弃这个线索,突然发现岩壁上有个人工开凿的小洞,呈长方形,非常粗糙,但毕竟是长方形,很像小姐阁的小窗户。勃脱莱又看到,脚下踩着的D和F这两个字母,正是密码中的两个字母上边,加了一条横线的意思,自己正处在与窗户平行的位置上。
窗户面向陆地,他处在这个位置上,看见那条连接岩洞和陆地、山洞之间的通道,又看见要塞下边的小山脚。勃脱莱向左转身去看要塞,此时,他才弄清密码里的长方形左下边半圆符号的含义:窗户左下边有一块凸起的岩石,一头弯成个圈,很像枪上的瞄准器。从这里向外面张望,可以看见对面山坡上的一小块土地,上面的残垣断壁是以往的弗雷福瑟要塞或者罗马城堡留下的历史遗迹。
勃脱莱奔向那堵长约10米的破砖墙,墙垛上长满杂草,看不出什么痕迹。
但是,19这个数字的含义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返回岩洞,从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团线和一把卷尺。他把线的一头系在岩石上,另一头挂在一块鹅卵石上,两头间距19米,接着便把鹅卵石向陆地扔过去,石块刚好扔到小道的头上端。
“我真蠢!”勃脱莱心里说道,“那时哪有用公尺丈量长度呢?19就相当于19瓦丝,大约合现在的40米,也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又一次计量了长度,把线量出37米,系上结。扫着从小姐阁的窗户向外测出31米,系了个结,落到弗雷福瑟要塞墙上的一点。他伸手按住这个点,用另一只手拔去长在要塞上面的毛蕊花。
他不禁叫了起来:绳结恰巧就在一块刻着个十字浮雕的砖上面。
密码上的19数字后面,不是有个十字吗!
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伸出抖动的手抚摸着十字。他稍稍用了点力,十字好似车轮辐条般地旋转起来,砖头也跟着晃动。他朝里一推,砖块当即陷进去,一阵开锁的声响,右边一公尺宽的一块墙壁转动了,眼前出现了地下入口。
勃脱莱兴奋极了,伸手抓住用砖块砌成的铁门,使劲儿把它关上。他生怕忽然被人揪住,脸都变了样。他似乎看见,20多个世纪以前,铁门口展现出一幅令人震惊的场面,所有进去过的人,都是拥有这个秘密的霸主。克尔特人,高卢人,罗马人,诺曼底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男爵,公爵,国王;接着就是亚森·罗平…
…亚森·罗平之后,就是他,勃脱莱……他的眼睛在颤动,头脑飘飘然,于是昏了过去,滚到斜坡下面的峭壁旁。
他已干完所有的工作——可以说,他是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方式,独立干完这部分工作的。
晚上,他给警察局局长写了封长信,讲述了空剑峰的秘密。并把自己调查核实的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他要求帮助他干完这件事,同时注明了自己的住址。
在等待回信的空当,他在小姐周里坚守了两夜。夜里,四下传来可怕的声音,常吓得他魂不附体。他预感随时都会有人朝他走来。知道他在洞里……向他走来…
…一把掐紧他的脖子……他强打着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要塞下的墙壁。
第一夜过去了,没出现什么情况。第二夜,借着星光和暗淡的月色,他发现那道门被打开了,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在黑暗中时隐时现。他数着,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他发现五个人都扛着很大的箱子,从田野抄近路,跑上勒哈弗尔公路。随后听见汽车开走的声音。
他朝一个大村子走去,来到村边大道拐弯处,爬到一个斜坡上,躲在树丛后面。
里面又出来几个人……四个……五个……每个人身上都扛着箱子。过了两分钟,又有辆汽车开走了。
他因得睁不开眼睛,放弃了监视,回去睡觉了。
当他醒来时,旅馆服务员送来一封信。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贾尼麻的名片。
“终于来了!”勃脱莱喊道。经历了多么艰苦的战斗,他非常渴望能有人来帮助他!他伸出双臂迎上去,贾尼麻紧紧握住他的手,看了他一会儿说道:
“好孩子,你真是个硬汉子。”
“没什么,”他说道,“遇上机会了!”
“和他交手,谈不上机会。”检察长肯定地说。说到亚森·罗平,他的神情马上阴沉下来,根本不想提起他的名字。
他坐在椅子上。
“我看,咱们把他抓起来吧!”
“不是早抓过二十几回了吗?”勃脱莱笑道。
“是的。但是,这回……”
“这回情形确实不一样了,咱们弄清了他的老巢,他的城堡。可是,说实在的,亚森·罗平毕竟是亚森·罗平,埃特勒达剑峰不会跑,但他会跑!”
“你干嘛老想着他逃呢?”贾尼麻不高兴地问道。
“你干嘛老想着他不会逃呢?”勃脱莱反问道,“目前没有发现他可能呆在空剑峰里的踪迹。昨天夜里,走了十一个人,没准他就在里面。”
贾尼麻思索起来。
“你说的没错。重要的是空剑峰。其它嘛,由它吧。好,眼下,咱们先谈谈。”
他又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说道:
“尊敬的勃脱莱先生,我奉上级命令转告你,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要严守机密。”
“谁下的命令?”勃脱莱笑道,“是警察局长?”
“更高的人。”贾尼麻说。
“内阁总理?”
“高多了。”
“我的妈呀!”
贾尼麻低声道:
“勃脱莱,我从爱丽舍宫来,那里的人把这里的事当作相当重要的国家机密。
决不可以让其他人了解这座见不到的城堡……它具有战略意义……没准将来会成为一个军需库,存放研制出来的新火药,贮藏现代化炮弹,变成法国的地下军火库。”
“但是,如何可以守住秘密呢?从前只有国王一人清楚,如今除了亚森·罗平一伙,当地也有不少人知道。”勃脱莱说。
“保密10年,或者5年,最多5年就够了……”
“要想占领城堡,占领未来的军火库,肯定会有一场战斗。轰走亚森·罗平,但不能四处张扬。”
“没错,公众会猜到点儿什么,但不会知道得很清楚。干干看吧。”贾尼麻说。
“行,你想如何干?”勃脱莱问。
“不难。首先,你不当勃脱莱,也不能成为亚森·罗平。你化妆成一个埃特勒达的少年,在附近玩儿。有人从暗道里出来时,你就抓住他。你曾说过,有条石阶通向悬崖底下吗?”
“是的,海边地底下有不少台阶。有人对我说过,就在这里,在贝努维尔对面,有条神父走过的石阶,海滨游玩的人都了解,不算渔民们常走的三四个地道。”
“很好,我跟我的一半部下,由你指挥。我一个人先进去,带不带人,看情形再说吧。不论怎么说,战斗眼看就要在那儿展开了。假如空剑峰里没有亚森·罗平,我们布卜个圈套,早晚有一天会把他套住。假如他就在里边……”
“假如他就在里边……贾尼麻先生,他可能从空剑峰背面或侧面,靠海的一边逃跑。”
“真这样,他马上就会被我的另一半部下抓住。”
“但是,当退潮时,你闯进去,空剑峰旁边会有许多打鱼捞虾的,捡淡菜和海贝的渔民,他们会走漏消息。”
“所以,要等到涨潮。”贾尼麻说。
“这样,他也许会坐小船逃跑。”
“我在那边安排了12条渔船,上面都有我的部下,他跑不了。”
“如果他不往那儿去呢?不就漏网了吗?”
“那就叫他沉入海底。”
“喔?你带大炮啦?”
“是的。一艘鱼雷快舰,正停在勒哈弗尔港口。我只需打个电话,它马上就会开到空剑峰。”
“鱼雷快舰!好家伙,有亚森·罗平的好戏看了……我知道,贾尼麻先生,你什么事都做到家了,就等着行动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
“半夜?”
“白天。等10点钟涨潮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