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法】莫里斯·勒布朗 水晶瓶塞的秘密

_4 莫里斯·勒布朗(法)
  他一只手抓住对方,另一只手狠狠地抽了对方两记耳光。
  那人缓缓地站起来,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摆摆。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德珀勒克。
  德珀勒克却毫不慌张,甚至还挑衅地冷笑,好像瞄准他的是一支玩具手枪,他毫不在乎。
  那人就这样举着胳膊,对准自己议员的面孔僵持了足足15到20秒钟,然后,他以一种惊人自制的动作放下手枪,接着把手枪放衣袋里,从一个口袋里掏出钱包。
  德珀勒克走上前去。钱包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叠钞票,德珀勒克一把夺过钱,贪婪数了起来。都是1000法郎一张的钞票。总共30张。那人注视着正在数钱的德珀勒克。
  他不再做出任何反抗的表示,也没再说一句表示抗议的话。他当然很明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德珀勒克是铁石心肠,何必再浪费时间乞求他,或骂他一顿,用软弱无力的恫吓去报复他呢?这样做难道能伤害这个强敌的筋骨吧?再说,即使杀了德珀勒克自己也不能从他手中彻底地解脱出
  最后,他拿起帽子离去了。
  上午11点,维克朵娃买菜回来,把罗平手下人写的一封短信交给他,那上面写着:
  昨晚去德珀勒克家的人是朗日努议员,身任左翼独立党主席、此人家庭人口多,个人资产很少。
  “这家伙,”罗平看罢信愤然想道,“德珀勒克原来在搞讹诈的勾当,而居然招招灵验!”
  随后的发展证明,罗平的判断是不错的。三天后他又看到另一位来访人交给德珀勒克一大笔钱,第二天又来了一个,并给他留下一条珍珠项链。
  先来的一个叫德肖蒙,是位参议员,曾任过部长;后一个是达布科斯侯爵,曾是拿破仑亲王政治局的成员,现为波拿巴派议员。
  这两个人的经历也和朗日努议员相似,都是以暴怒和凶惨开
  始,以德珀勒克的胜利告终。
  “可能都出于相似的原因。”罗平得到了上述情报之后分析道,“我已经看到了四次同样的来访。但我再看到10次、20次,甚至更多,恐怕也不会知道更多的东西。我只让在这里监视的弟兄们去查一下来访人的姓名就行了。有必要去向他们调查吗?但调查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没有任何缘由向我泄露其中的奥秘。看来,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进行无用的搜查了,让维克朵娃留下继续监视也就够了。”
  目前的局面让他举棋难定。审讯吉尔贝和沃什勒的时间日益临近。时间一天天溜过去,他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而且是忧心忡忡地强烈责问自己,即便在这里费尽心机,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会不会只捞到一点微不足道的,甚至是与自己的目的相距甚远的收获呢?就算自己最终查清了德珀勒克的阴谋,可这能够拯救吉尔贝和沃什勒二人的性命吗?
  当天发生的一件事,使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午饭后,维克朵娃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德珀勒克打电话的内容。
  从维克朵娃听到的对话中,罗平获悉议员当晚8点同一位夫人有约会,并要陪她去看戏。
  “还同6个星期前那次一样,我订一个包厢。”德珀勒克说。
  他又补充道:
  “但愿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再来我家偷东西。”
  罗平心里清楚,德珀勒克今晚的行动,与6周之前他们在昂吉安别墅偷窃的那个晚上的活动,可能有相似之处。因此,弄清他与什么人约会,并搞清上次吉尔贝和沃什勒是怎样知道德珀勒克议员的约会时间是从晚上8点直到凌晨1点钟的,这非常重要。
  午后,维克朵娃告诉罗平,德珀勒克要晚些回来吃饭。于是罗平由维克朵娃掩护离开了寓所。
  他回到夏多布里安街自己的住所,打电话叫来三位朋友。然后,他换上一件燕尾服,戴上金黄色的假发和剪得很短的颊髯,用他的话说,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俄国王子的样子。
  他的朋友们驾着汽车来了。
  正在这时,仆人阿西尔送来一份电报,收件人“夏多布里安街,密歇尔·珀蒙先生”,电文:
  今晚切勿来剧院。您的涉足会坏事。
  罗平差点没气昏过去,他抓起壁炉台上的花瓶,把它摔个粉碎。
  “见鬼,毫无疑问,”他咬牙切齿地说,“有人在暗中对付我,用我所惯用的办法,一样的招数,只是有一点不同……”
  究竟有哪一点不同,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完全在别人的股掌之中。
  现在他继续坚持下去,只能说是出于固执,或者说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一下子就没有了自己平时一贯的那股热情和干劲了。
  “我们走吧!”他对手下人吩咐道。
  司机按照他的命令,把车停在拉马丁公园附近,但没有将车熄火,罗平估计德珀勒克为了甩开那些监视他寓所的侦探,很可能会去乘出租汽车。他不想被他甩得太远。
  可他低估了德珀勒克的智慧。
  将近7时30分,德珀勒克寓所花园的两扇门左右打开,从里面射出一道强烈的车灯光。一辆摩托车从便道上急驰而出,沿着街心公园开过来,在罗平的车前打了个弯儿,便驶向布诺聂森林。车速如风驰电掣,罗平休想再追赶上。
  “祝你好运,第摩奈先生。”罗平说道。嘴上虽在嘲弄,可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他环顾一下自己的同伴,如果看到谁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
  微笑,他就想在这个人身上大大发泄一通!
  “咱们撤吧。”停了一会儿,他最终宣布。
  他请这几位朋友吃了晚饭,自己又抽了一支烟。而后,他们便乘汽车出发了。
  他们在巴黎所有的剧院都转了一遭,先从专演轻歌剧和轻喜剧的剧院开始,他估计德珀勒克和他约会的那位夫人一定喜欢看这类戏。他在每个剧院都买了一张正厅前排座票,悄悄地观察一下各个包厢,然后便退了场。
  接着,他又来到那些上演正剧的剧院,如复兴剧院、切姆纳斯剧院。
  最后,约莫晚上10点钟,他终于在沃得威尔剧院里发现一个很不起眼的包厢,前面的两扇屏风几乎把包厢遮得严严实实的。他花了点儿小费,从女领座员嘴里获悉这个包厢坐着一位年纪较大、身材矮胖的先生和一位夫人,她的面部被厚花边围巾包得严严的。
  包厢的隔壁没有人,罗平便把包厢票买下,而后去叫来他的朋友们,向他们做了一些指示后,才在那对男女隔壁包厢里坐下来观戏。
  幕间时,借着前面的灯光,他看见德珀勒克的侧身。而那位夫人坐在包厢里面,罗平看不见。
  他们两人在嘀嘀咕咕地说话。当幕布再一次拉开时,他们仍然没有停止交谈,声音很低,一句也听不清。
  过了十几分钟,有人敲响了那个包厢的门。敲门的人是剧场监察员。
  “您是德珀勒克议员?”他问道。
  “我就是。”德珀勒克惊讶地答道,“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外面有人打电话,让我到第22号包厢找您。”
  “谁打来的电话?”
  “达布科斯侯爵。”
  “谁?……什么?”
  “要我怎样答复他?”
  “我立刻就去……立刻就去……”
  德珀勒克急忙站起身,跟随监察员出了包厢。
  他刚走,罗平便钻出自己的包厢,打开隔壁包厢的门,在那位夫人身边坐下。
  她差一点叫出声来。
  “不要作声!”他命令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啊!”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亚森·罗平!”
  他简直惊呆了,好一阵儿,他张嘴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女人居然认识他!而且还透过化装把他认出来!尽管他惯于对付那些最出乎预料、最不寻常的事件,可今天的遭遇还是令他瞠目结舌。
  他根本就未敢反驳,只低低地说:
  “您认识?……您认识?……”
  然后,没等那女人躲闪,他就猛地掀开她的面纱。
  “怎么!真的是您?”他越发惊奇地说道。
  原来,她就是几天前的夜里在德珀勒克家里出现过的那个女人,那个把匕首对准德珀勒克、怀着满腔仇恨打算奋力将他刺死的女人!
  现在又轮到她惊慌失措了。
  “怎么,您也见过我?”
  “是的,前几天夜里,在他的寓所里……您的举动全被我看见了。”
  她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急忙说:
  “我一定要知道您是谁……,正是为了这个,我才让人给德珀勒克打电话的。”
  她愈发惊慌了:
  “什么!不是达布科斯侯爵打来的电话?”
  “不是,是我的一个同伴打的。”
  “这么说,德珀勒克很快就会回来罗?……”
  “是的,不过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听我说……我们应当再谈一次……他是您的敌人,我一定要把您从他手里救出来。”
  “为什么?您这是为了什么?”
  “您不必怀疑……咱们都有共同的利益……我在什么地方能再见到您呢?明天,说好了,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我想想……”
  她盯着他,显然是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看样子她想答应,但又有些担心。
  “噢!我求求您!……快回答!……只要您一句话……说呀!……一会儿让他撞见我在这儿就更麻烦了,我恳求您……”
  于是,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什么人……这无关紧要……我们可以先见一面,到时我会向您解释的…
  …就这样,我们再见一次。听着,明天,下午3点在
  就在这时,包厢门“嘭”的一声,德珀勒克一拳把门打开,冲了进来。
  “真他妈的见鬼!”罗平大骂一声,为自己没能获得预期的情报而怒火上升。
  德珀勒克嘲弄地说:
  “不出我的预料!……我猜这里有鬼……哼!这种把戏早就过时了,先生。我走在半路就折回来了。”
  他把罗平推到包厢前面,自己坐到那个女人身边,说:
  “喂,可爱的王子,你到底何许人也?是警察局的?看样子像干这一行的。”
  他盯着罗平那张冷峻的面孔,竭力要认出他是谁。可他竟没有认出这就是那个被他称为玻诺涅斯的人。
  罗平的目光也始终盯着对方,心里却急于想出对策。功败垂成,现在决不能就此罢休,决不能舍弃同德珀勒克的这位死敌刚刚建立起的联盟。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包厢的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罗平说道:
  “咱们出去谈,先生,到外面会更方便些。”
  “就在这里谈吧,可爱的王子。”议员反驳道,“等下一场幕间休息时,就在这里谈,这样咱们谁都方便。”
  “不过……”
  “没有必要,先生,请您在这儿看戏吧。”
  他一把抓住罗平的衣领,看样子,在落幕之前,他是不打算把罗平放开了。
  他这一手有些失算了。罗平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呢?尤其是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一个有可能同他联手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这是他刚刚想到的)非常漂亮的女人。她那端庄的美貌很使他喜欢。所以,他重新显示起男子汉的尊严。
  然而,他并没有表示反抗,忍受着肩上的那只大手,而且还低着头,露出胆战心惊的样子。
  “嘿!尊敬的先生!”议员嘲讽地说,“你的勇气都哪儿去了?”
  舞台上,一群演员正在大声地说着台词。
  罗平觉得德珀勒克的手放松了一些,看来时机已到。
  罗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手向德珀勒克的臂弯处狠狠劈去,如同利斧削木一样。
  德珀勒克痛得松开了手。罗平趁机摆脱了纠缠,冲上去,想扼住他的喉咙。但是,德珀勒克立即展开自卫,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的手扭到了一起。
  四只手互相拼命地抓着,双方竭尽全力试图压倒对方。在德珀
  勒克那双大手的钳制下,罗平几乎动弹不得。他觉得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头可怕的野兽,一只硕大的猩猩。
  他们背顶着门,弓着腰,如同两个拳击手相互死盯着对方,准备伺机发起进攻。
  他们手指关节被捏得格格作响。哪一方只要稍一松劲,就立刻会被对方扼住脖子,活活掐死。这场激烈的搏斗突然陷入寂静之中,台上此刻只有一个演员在低声念台词。
  那女人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背靠着墙,望着他们,她只要动一动手,无论她站在哪一边,胜负立见分晓。
  可她到底该站在哪一边呢?罗平究竟是个什么人呢?是朋友,还是敌人?
  突然,她冲到包厢前面,打开屏风,探出身子,好像打了个手势,然后又转向门口。
  罗平似乎要帮她似的,说:
  “挪开那椅子。”
  实际上,他指的是隔在他和德珀勒克中间的一把倒地的椅子,这把椅子成为了他们搏斗的障碍。
  女人弯下腰,把椅子拽开。这正是罗平希望的。
  前面的障碍已经除掉,罗平抬起脚向德珀勒克的腿部狠命一踢。这一脚的结果同刚才那一拳一样,德珀勒克突然一阵疼痛,使不上劲了。罗平趁机把他打倒,并且用双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咙。
  德珀勒克不住扭动,试图摆脱钳住他喉咙的手掌。可是,他已经憋的喘不上气,并且越来越软弱无力了。
  “哈,你这只老猩猩!”罗平把他打倒,一边嘲笑,“喊救命吧,为什么不呢?
  是怕出丑吗?”
  德珀勒克倒地发出的响声,招来了另一个包厢的抱怨。
  “就好了!”罗平解气地说,“舞台上演员在演戏,我这场戏也别丢脸。我非制服这只大猩猩不可……”
  不消片刻,议员先生已经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罗平又给他下巴一拳,终于把他打昏过去。接下来.就是要在警报发出之前,赶快带着那女人一起逃命。
  然而,待他转过身来,发现那女人已不知去向。
  她一定不会走远。罗平跑出包厢,甩开引座员和售票员的阻拦,拼命追出去。
  果然,他来到一层的大厅时,从敞开的门向外望去,看见她止在穿过昂丹街旁的人行道。
  他追上去时,她正要上汽车。
  她身后的车门关上了。
  他抓住车门把手,想把门拉开。
  这时,从车内闪出一个人来,冲他脸上就是一拳。比起他刚才打在德珀勒克脸上的那一拳,除了稍偏一点,同样凶狠有力。
  他虽然被打得晕头转向,但还是在恍惚中认出了打他的人,还有那个化装成司机的开车人。
  他们是格罗内尔和勒巴努,即昂吉安行动的那个晚上给他看船的两个人。他们是吉尔贝和沃什勒的朋友,不用说,也是罗平自己的两个同伙。
  他回到夏多布里安大街的住所,擦去脸上的血迹,倒在椅子上,足足坐了1个多小时,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被人出卖的痛苦。他自己的同伴竟成了他的对手!
  他想换换心情,便拿起傍晚送来的信和报纸。他打开一张报纸,在新闻栏中,看到了下面这段消息:
  有关玛丽一特列斯别墅案件的最新进展:杀害仆人勒阿内尔的嫌疑凶犯之一沃什勒的身份已被查明,他是一名凶狠的强盗和惯犯,曾两次改名换姓犯过凶杀罪而被缺席判处死刑。
  警方也必将查明他的同伙吉尔贝的真实姓名。不管怎样,法院预审官决心尽快将此案送交审判委员会做出判决。
  人们不会再谴责法院工作运行缓慢了。”
  在一叠报纸和广告单中间,夹着一封信。
  罗平一看到这封信,激动得跳起来。
  信封上写着德·珀蒙(密歇尔)先生收。
  “噢!”他叫道,“是吉尔贝来的信!”
  信中只写了这样几个字:
  老板,快来救!我害怕……我害怕啊……!
  罗平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一个充满噩梦的夜,许多凶险可怕的梦魇整整折磨了他一个通宵。
第四章 众敌之首
  “可怜的孩子!”罗平第二天又把吉尔贝的信看了一遍,心酸地想道,“他心里不知有多么痛苦呢!”
  罗平自从第一次遇到吉尔贝,就对这个高个子青年产生了好感。他天真无邪,生活自由快乐。吉尔贝对罗平忠诚可靠,只要他一个手势,一声令下,吉尔贝就会为他赴汤蹈火,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罗平尤其喜欢吉尔贝的直爽、乐观和天真,以及他那永远快活的微笑。
  “吉尔贝,”罗平经常这样对他说,“你是一个正派的人。我要是你,就一定脱离这一行,义无反顾地去做一个好人。”
  “我跟着您,您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老板。”吉尔贝通常这样笑着回答。
  “难道你自己不愿意这样做吗?”
  “不,老板。一个正派的人要去工作,要苦干才行;而我呢,小时候曾经是那样的,但后来别人让我失去了这种品德。”
  “别人是谁?”
  吉尔贝不言语了。每当有人问起他的童年生活,他总是闭口不谈,罗平只知道他从幼年起就开始流浪,东晃一日,西晃一日,今天叫这个名字,明天又换了另一个名字,尽干一些稀奇古怪的“职业”。他身上孕含着一种神秘的东西,谁也闹不清楚,看来法院也破解不了这个谜。
  但是,法院似乎不会因此而拖延判决。不管他叫吉尔贝还是另外的什么名字,他们都会很快把沃什勒及其同伙提交刑事法庭进行审判,并做出极为严厉的判决。
  “可怜的孩子!”罗平反复思考,“他陷于这样的苦境都是因为我。他们担心久拖有变,便会匆忙了结此案,抓紧判决……然后把他处死……他才是个20岁的孩子!而他并没有杀人,他同这次凶杀事件毫无关系……”
  罗平思前想后,心里清楚这件事的前景是无法预料的,所以他应当再从不同方向去努力。可究竟该走什么途径?水晶瓶塞这条线索是否应当放弃呢?
  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做了惟一的一次与此无关的事,到昂吉安去一趟。格罗内尔和勒巴努原来住在那里,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俩在玛丽一特列斯别墅凶杀事件发生之后就再未露过面。此外,他的精力都放在对付德珀勒克一个人身上。
  他实在不愿去猜测其他那些不解之谜,不愿去想格罗内尔和勒巴努背叛自己的行为,不愿去想他们两人与那位灰发女子的纠葛,也不愿意想自己被人监视的事。
  “你要静下心来,罗平!”他对自己说,“头发热就会失去理智,你要静下心来,首先,绝对不要急于作推理分析,因为在没有找到正确的出发点以前,急于从一件事推断出另一件书,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样做会使自己陷进泥塘。应当先重视自己的直觉,让本能和直觉为你引导方向。既然不是靠推理,也不是靠任何逻辑分析,而是本能地认定这件事是围绕着那个该死的瓶塞发展的,那么就应当大胆地继续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仍然以德珀勒克和他的水晶瓶塞为目标,锲而不舍!”
  罗平没等把这一切都想透再采取相应的行动:他在作这些思考的同时,就在沃得威尔剧院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就开始行动了。他把自己化妆成一个退休老人,围着围巾,穿上旧大衣,坐在维克多·雨果大街边的一条长凳上,离开拉马西街心公园有一段距离。照他的吩咐,维克朵娃每天早晨都要在同一时间从这条长凳前经过。
  “不错,”罗平心想道,“就是这个水晶瓶塞,谜底就在它身上……看我怎样把它搞到手,……”
  维克朵娃挎着篮子走来。他立刻发现她激动,面色苍白。
  “发生了什么事?”罗平贴近他的老乳母身边问道。
  她走进一家嘈杂的大食品店,转过身来对他说:
  “看,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她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她从篮子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罗平。罗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手里的正是一只水晶瓶塞!
  “果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他喃喃地说,似乎这个难题解决得如此顺利反倒使他不知所措了。
  然而,瓶塞真真确确,就在他的手上。从它的形状、大小,以及那颜色幽暗的金色多面体,罗平一下子就认出这正是他曾拿到过手的水晶瓶塞。上面还有一道不易令人察觉的划痕,因此他认定没有搞错。
  或者说,如果这个瓶塞同上次到手又丢失的那个完全相同,这只是因为他再难找一个与之不同的瓶塞。这的确是一只很普通的水晶瓶塞。仅此而已,上面没有任何符号和数字,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能使它跟别的瓶塞区别开来。此外,这个瓶塞是用一整块水晶玻璃雕成的,但没有什么引人之处。
  “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呢?”
  罗平突然领悟到自己犯了错误。既然自己不了解这个瓶塞的价值,把它弄来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这块玻璃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所包含的某种意义。在把它弄到手之前,应该先弄清它的意义。他把这个瓶塞从德珀勒克手中偷来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这谁能说得清?
  这个问题一时是难以搞清的,但却非常棘手地摆在面前。
  “决不能蛮干!”他心里想着,把瓶塞装入衣袋,“在这件重要的事情上,任何蛮干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维克朵娃,她在一个店员的伴随下穿过簇拥的顾客,走过一个柜台,又走到另一个柜台。而后她在交款处停留了好一阵,最后又走过罗平身边。
  他低声命令道:
  “到让松中学后墙外等我。”
  她在一条行人稀少的街上与他碰了头。
  “要是有人跟踪我怎么办?”她说。
  “不会,”他肯定地答道,“我仔细留心过。说说看,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瓶塞的?”
  “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
  “可我们在那地方找过啊。”
  “是的,我昨天早晨还在那里翻过。他一定是昨天夜里才放进去的。”
  “那么他一定还要再从那里取走的。”罗平说。
  “很可能。”
  “要是找不到,他会怎么着呢?”
  维克朵娃吓得说不出话。
  “说吧,”罗平催促道,“他要是找不到,会不会赖你偷了呢?”
  “说不定……”
  “那么,你还是赶快把它放回去吧,马上!”
  “噢,上帝!”她呻吟着,“但愿他还没有发觉。快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给你,在这里。”罗平说。
  他在大衣口袋里翻着。
  “怎么?”维克朵娃伸手问道。
  “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罗平才回答道:“瓶塞没有了。”
  “什么?”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