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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欧奈维尔城堡的秘密

_7 莫里斯·勒布朗(法)
  “别白费力气啦,朋友。没有人会来救你们……可是我,我却可以。……你们听到了没有,男爵?……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提问。那就是我……那么,回答吧……你那么客气地在问阿尔方斯·弗朗热什么呀?……好啦,你自己决定……我可是瞌睡了。我是不会在这里呆一整夜的……不?……记住,我并不需要你。我要回园圃去了,去解救这位可爱的人去啦。他会很愿意地告诉我的……怎么样?还不说?……很好,随你的便吧。咱们还是谈谈信吧……你知道的,那封漂亮的英格兰来信。就是上面贴着维多利亚女王邮票的那封信。我们之间说吧,对集邮者来说,这可真的是一件珍品呀……如果你把它交给我,我就为你打开陷阶。”
  两声沉闷的枪声震动着地面,两个小洞在翻板活门的木板上显现出来。
  “很好。”拉乌尔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有点太紧张……很遗憾!……不过,我还是愿意提醒您,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们并不孤独,在地窖里……有陪伴你们的……两具尸骨。尝试着摸摸你们的周围,你们不会找不到他们的……这些死者,男爵,相信我……你是没有兴趣去弄醒他们的。”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拉乌尔继续说,“雅克·弗朗热和他的妻子……加尔瑟朗男爵和他的同伴……慢慢地死亡的。”
  下面某个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被吓坏了的喊叫声。接着.男爵的因为受惊吓而变得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下面升了上来。
  “不是我。”他大喊着,“这不是我干的……打开……快打开……”
  “那是谁干的?”拉乌尔问道。
  “我不知道。我发誓。”
  “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再也没有声音回答他,他也不再坚持问下去。有一夜时间好教男爵去思考的。他走了出来,仔细地把房门关好。卵石在月光下发着亮光,一直延展到海浪拍击的岸边,很远。拉乌尔感到很累。可是他不能休息,甚至连坐下来看一下布满星斗的夜空都没有时问。“老头子呆在维克图瓦尔家。”他想,“男爵在地窖里……阿尔方斯被绑在椅子上……囚犯真多呀!……我必须尽快打开中央监狱!”他小心地停了一会儿,喘口气,便登上了小路,同时继续着他的思路。毫无疑问,当在声明自己不知道谁是杀害弗朗热夫妇的凶手时,男爵并没有说谎,他摔下翻板活门,就证实了他对陷阱是一无所知的。无疑,他在暗杀吕西尔的行动中,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同谋,即便在对姑娘的监护人的刺杀行动中,也仅仅是这一角色。有另外一个人在行动,在暗地里,细心地制订他的罪恶行动计划,并残忍地将它付诸实施,却又隐匿姓名,就像这黑夜一样。
  拉乌尔战栗了。他厌恶盲目地蛮干,如此勇敢、如此强大、又如此有办法的他,害怕所有的背信弃义、害怕一切蒙着假象的东西。他悄然无声地走着,双手像大城市里的流氓们那样地举着。他走到了悬崖上。好啦!再努一把力,阿尔方斯·弗朗热就要说话了,因为他肯定知道某些事情,否则男爵绝不会攻击他的。
  见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有手枪的响声。在这宁静的草场上,唯有蟋蟀的歌声在回响。这一次,没有必要再去翻墙和在单坡屋顶上爬行了。所有的门都大敞着,因为强盗们离去得匆匆忙忙。拉乌尔扫了装饰了很多油画的前厅一眼,看到在大厅的尽头有一条螺旋式楼梯。他三步并做两步地爬了上去,但是却在上面的楼梯口处呆住了。
  阿尔方斯·弗朗热在那里,但是已经死了。他仍然被捆着,头部被子弹穿了一个洞。
第七章 屠杀
  凶残的人出击了。也许他现在还在这幢房子里,因为阿尔方斯·弗朗热的尸体还有余温。拉乌尔绕过尸体,尽管他十分小心,还是把碎玻璃踩得吱嘎作响。他躲到一个死角,无论是从外面还是从楼梯口都无法看到他。快!要在现场马上想出对策,然后采取大胆果敢的行动,否则新的罪行又会出现。可是拉乌尔无法把眼睛从被捆绑的尸体上移开。他沮丧、气愤,又忍无可忍。在与男爵斗争的全过程中,他没有想到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够也在争斗的现场。而当他自认为已经控制了局面时,他却无可挽回地被一个比他更灵巧、更快捷的,能够利用极小机会大出杀手的凶残人打倒、嘲讽、镇住。
  拉乌尔犹豫了,他由于惊恐而变得轻率,突然采取鲁莽行动,他会怒不可遏地感到自己的能力变得十分低下的。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他在试着分析形势。他怀疑阿尔方斯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这无疑是另一个消失了的无辜者。那么这种杀害的目的何在呢?……显然,弗朗热家族是拥有者,有可能连他们自己也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正是为了揭示这一秘密,男爵才首先把欧奈维尔伯爵的手稿抢到手,而这份手稿没有能够使他获得什么东西,他才又绑架了老人。随后,他又十分狡猾地获取了英格兰的来信,可是它又不是那么明确,所以他才决定攻击阿尔方斯,可能是因为圣让园圃……所有这些都显得比较清楚。不明确的和若明若暗的、吃不准的,而且还有许多漏洞和矛盾的,是另一个人的可怕的行动。“大卵石”的凶杀与对吕西尔和她的刚刚成为牺牲品的监护人的凶杀一样,也是很早就设置了的陷阱,也许早在几个星期之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阴险举动呢?特别是,这一罪恶的企图是什么?难道也是为了揭示秘密?那么他打算采用什么手段来达到目呢?他知道有手稿、信和通过折磨才从贝纳丹口里榨出来的口诀吗?……他了解的东西是否比男爵掌握的实情还要多呢?……如果他尚未抓住秘密,难道是因为他依照令人迷惑的资料,在进行一项他力所不能及的综合、概括的工作吗?
  “我,我一定要找到。”拉乌尔重复地自言自语道,“肯定的!我早就应该找到了。我也许对某种细节尚不清楚……我没有对自己已经掌握的资料进行足够的研究。”他把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抛到了脑后,马上又想了一遍老贝纳丹和弗雷内索公证员的话……公证员是怎么说的来着?“为什么在逃的路易·菲力普王突然决定返回欧奈维尔城堡呢,而且是冒着死亡的危险呀?”这也是一句非常关键的话。国王的折回肯定有他急迫的原因。他采取的这一行动,有忠心不二的管家、贝纳丹的父亲埃瓦里斯肾沃特莱尔作证。欧奈维尔伯爵家族消亡了,可是沃特莱尔家族却始终存在着……从劫持老人来看……男爵的举措似乎是合乎逻辑的……可是另一个人为什么要攻击弗朗热家族呢?……这是又一个黑点。
  拉乌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清醒了许多。搜一下尸体?那又有什么用:如果这个倒霉鬼真的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话,敌人早就把它掠走啦。但是拉乌尔还握有两张王牌,现在该是打它们的时候了。首先,是男爵……当他在洞中间了一阵子并且后来知道阿尔方斯·弗朗热已经死了时,他会多少变得可以理喻的。无论如何,拉乌尔会从他的手中夺回英格兰的来信的。然后,剩下的,是他去听老头儿的忏悔……
  拉乌尔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又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生命重又托起了他,就像一只被涨潮的大海慢慢托起的船只一样。在离开房子之前,他又习惯地朝签有雅克·弗朗热大名的画布投去很内行的一瞥。
  “毫无希望!”他喃喃道,“可怜的吕西尔!你父亲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画家。”
  在要离开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走进了厨房。他拿走了仅有的一只大圆面包和一钵猪肉糜。
  “肯定很诱人,如果让他们上桌子吃饭的话。”
  他笑了,因为在前厅,有一张很好的镜子反射出他的面孔,他多少有点气宇轩昂的样子。现在绝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从长远看,他应该训练自己在死亡面前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又走上了通往大卵石的路。他机械地掰下一小块乡间面包,开始一面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一面匆匆地赶路。这是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场面:这位办公室的小职员,身穿黑色的阿尔帕卡织物,正在月光下大吃大嚼着,同时还把一钵猪肉糜十分珍惜地抱在怀中,他朝和他同步前进的、自己的颀长的影子说着话。
  “你好,唐·吉诃德!十分高兴见到你,因为一段时间以来,你很少露面……允许我喂你一点东西吗?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消瘦过!这是他们要你这样的,嗯?……啊!每天都要做孤儿的保护神并不奇怪。一会儿打向东,一会儿打向西!……但是请相信,尽管魔鬼会用它最可恨的帮凶走狗来咒骂你,但你仍然是你自己。过来,魔鬼,我把你们全都撕碎!糟糕!这猪肉糜好像很不错。……尝尝看。要有时间生活,妈的!……人们还在等我们呢,走吧……不?你总是这么匆忙?……我也一样,你想一想……注意!你很可能首先进去……这是你的路!”
  拉乌尔从狭窄的小路急速冲下去,在房子前面停下来。只有远处的海水的喧闹声在搅动着这宁静。拉乌尔走进了房子。
  “晚上好,孩子们!……我带来了宵夜,一点小吃,我只能对你们这么说……噫!……你们开口说话呀,……你们在赌气?”
  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在找手电筒,同时又抓到了食物。他总算点亮了手电筒,然后撩起帘子,咕哝着。翻板活门半开着,楼梯的一头伸出了地板。走啦!……飞啦!……是谁解救的呢?是那另一个人吗?……这另一个人应该是一直守候在这里的,他是在他离开后马上冲进这座房子里来的。他把面包和肉糜放到桌子上,走过去照地窖下面。
  蓦然而至的惊吓使他站立不稳。他们两个人都还在下面,紧紧地靠在梯子上,头还保持着向上望的样子一上面糊满了血……只是由于受到莫名的惊吓,目光僵住了。他们肯定是被击毙了。
  拉乌尔不由自主地想象起这最后一幕……梯子使翻板活门摇晃起来……男爵第一个冲了过来……而一只握着枪的手突然出现了,……射击……汩汩的血流声……然后是死一般的静寂。
  拉乌尔再也无力动弹了。他想道,男爵和他的下人们不是恶魔的同谋,他并没有弄错。男爵是独自在进行这场游戏,他失去了……另一个人,在处理了阿尔方斯·弗朗热之后,又到这地窖来继续他的死亡行动。他需要下去,为了从死者口袋里取走英格兰信件。那么现在呢?……
  男爵被消灭了,剩下的两个敌手可以面对面了。拉乌尔发现一个抓不到的影子,它随处都在又都不在,它有时悄悄地进攻,以一种绝妙的灵巧;有时凶残地攻击,以一种眼镜蛇般的迅猛。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拉乌尔的脑海里:贝纳丹!……因为这另一个人无所不知。因为他好像把对手的思想完全吃透了一样,总是先一步采取行动。也许他已经知道老头儿被解救了?也许就在此时?……啊,不!那将太可怕了……他多么抱怨这无所做为的两天,在吕西尔的温情陪伴下,在城堡中度过的这两天;他多么应该……
  拉乌尔站起身来,紧握着双拳,样子十分可怕。猛冲!要猛冲,要马上抓住这个人。趁现在还来得及,马上组织防卫。他在屋外大声叫着。失败产生采取大举措的人,任什么事也不能使他停顿下来。他一直跑到悬崖顶,很快就找到了带斗的摩托车。他把马达开到最大限速,结果车子在原地跳了起来。不,他不能再落后了。另一个人还不具备这超自然的办法。如果他也许在用汽车呢?那么,现在就是一次速度的考验了,而这一次的竞赛,拉乌尔肯定是要赢的。
  车子已经开到了极限速度,摇晃的拖斗冲撞着拉乌尔。好在道路被月光照得通亮,因为摩托车没有车灯。拉乌尔凭判断驾着车,紧咬着牙,迎面吹来的风扫干了他额头上的汗。有好几次,他因为冲上了草地而差一点被摔倒。他顽强地加大油门,又冲入黑暗之中。当他看到远处的维克图瓦尔的小白房子时,他还没碰到过一个人,也没有谁超过他。他确实是一个人,并且肯定是第一个到达的。
  他踩刹车如此之猛,致使车子失去控制,原地打了横。没关系。他有点蹒跚地朝栅栏门走过去。他这样慌乱真是有点太傻了。难道以往他也这么惊慌失措吗?但这绝不是惊慌,而仅仅是谨慎,也许是谨慎造成的。确实,直到此时,他都是蹑手蹑脚地行进的。因此,他决定在推开栅栏门时,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他轻轻敲了三下门。维克图瓦尔睡得很轻,她会在第一下之后就出现在窗子后面,然后把钥匙丢给他。
  “维克图瓦尔!”他压低声音喊道,“维克图瓦尔!是我。”
  突然,惊恐令他嗓子发紧。
  “维克图瓦尔!”
  他强压着声音急切地喊着。他准备破门而入了。他使劲地摇着门把手。此时门把手转动了,房门打开了,它并没有锁住。
  “见鬼!”
  他打开手电,小心地爬上楼梯。维克图瓦尔平躺在床上,嘴里塞了东西,全身被捆着,眼睛上贴了宽宽的条子。拉乌尔甚至都没花时间先解救她。他冲进隔壁房问。布律诺也在,只是被捆住了。一条手绢堵住了他的嘴。
  “糟糕!真糟糕!”
  拉乌尔踏空了一级台阶,差一点滚下楼梯去,他赶紧抓住扶手,一只膝跪在了地上。他歪斜着站起来,朝贝纳丹的房间跑过去,插销已经被弄掉了。他一脚把房门踢开。老头儿已经失踪了。
  拉乌尔沮丧地躺倒在床上,双手抓着头。这一回,另一个人肯定会掌握到所有的秘密了。他抓到了信件和贝纳丹!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因为它,多少人成了牺牲品呀!……拉乌尔很难受。拉乌尔已经输光了。他得马上回到维克图瓦尔的身边去。他弄断绑带,掏出塞在她嘴里的东西。他把头俯在了她肩上。
  “维克图瓦尔!……我的好维克图瓦尔!……”
  他一动不动地呆了很长一会儿功夫,好像他要在这接触中汲取新的力量。她默不作声,甚至都没想过要抱怨,她一只手臂搂着被她养大的、却又给她带来了那么多动荡和不幸的人的脖子。终于,他抬起头来了。
  “告诉我……”
  “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当时正在厨房里。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布律诺,所以就没有转过身去看一眼。然后,别人就往我头上摔过什么东西来,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人就变得脆弱了。我当时真的好害怕……我马上就失去知觉了。我呆在这里,像一个包袱一样地被捆绑着。”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嗯,就在中饭前不久。我去做荷包蛋,因为布律诺很喜欢……像你一样。他当时正在花园里,在摘香葱……那么他怎么样啦?”
  “他在隔壁,被绑成了香肠状。他该觉得时间太久了……在这儿等着我,我的好维克图瓦尔,我把他给你带来。”
  拉乌尔去割断倒霉的布律诺身上的绳子,然后让他可以说话。
  “啊!是您呀,老板……老头儿呢?他怎么样啦?”
  “被劫持了。”
  “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高度警惕的。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且我知道您就在这周围……我在花园里。我头上挨了一家伙……”
  “贝纳丹没有开口说话吗?”
  “他呀!比个哑巴还厉害。甚至连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
  “现在,他就要说话了。应该让劫持他的人完全相信这一点,不然就会杀死他,就像……”
  拉乌尔停住话头。没有必要让布律诺知道这么多。他已经被搅得够呛了。
  “老板!我很不安。啊!我真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呀。”
  “不,我的小家伙。这绝不是你的错,如果说我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恶魔的话。甚至可以说你很幸运。他本来可以杀掉你们的,你们也不例外的。我甚至在想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去做。”
  他紧紧地抓住布律诺的手臂。
  “你看,是这一点让我害怕。他有一个我弄不明白的逻辑。我战胜了他们的懦弱,使他们像我一样地去思考,而我只不过比他们思考得更快一点而已。可是他……他让我很狼狈。”
  “那么维克图瓦尔呢?”
  “你放心吧,她没事儿。主要是惊吓,其实受的苦并不多。这个恶魔知道掌握分寸,只要他愿意……去看看她吧。”
  他们三个人都呆在维克图瓦尔的房间里。老妇人又恢复了她的平常状态。
  “现在你休息一下。”她对拉乌尔说,“你还从来没有这么干过吧?……你难道还不够富吗?”
  “我不是为了钱。”拉乌尔阴沉着脸回答说,“既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什么。我要自卫。好啦!维克图瓦尔,你呆在这里。我保证让你安逸……你呢,布律诺,你回巴黎去。如果我再需要你,我会招你来的。”
  “这是真的吗,老板?……您这不是撵我走吗?……可是我还能给您帮忙呀……如果他不是从背后袭击我的话……”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脑袋。
  “我想我甚至都没听到他走上来的响声。”
  “您要咖啡吗?”维克图瓦尔在问。
  “要,谢谢,我的好妈妈。就我的身体来说,我确实很需要一点提神的东西!”
第八章 圣让接替了雅科布
  一小时过后,在把带斗摩托车推进车库放好之后,拉乌尔走进了城堡。不过,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于贝尔·弗朗热的房问。手枪还放在老地方,在床头柜的小抽屉里。他检查了一下弹道,然后把它放到了口袋里。后来他还在房里兜了一个圈子。
  就这样,不幸的贝纳丹落入绑架者的手里已经十二小时了。拉乌尔不敢想象他将要遭受的虐待。可怜又可敬的老人呀!人们肯定再也见不到他了。另一个人在得到他所需要的情况之后,肯定会让他消失的。而这些情况,我们可以打赌,已经在另一个人的掌握之中了。可是,欧奈维尔的秘密,一定是涉及到了城堡中的某些事情。那么,就在这围墙之内,大戏的最后一幕即将上演了。是的,某些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拉乌尔精疲力竭。但他还是去了艺术品长廊,并在雅科布和圣让的画像前思索了一阵子。可是,曾经点燃了他思想的光,在他又看到这些画像之后熄灭了。他下意识地再次用手掌扣了扣墙。随后,他躲进了图书室,坐在城堡主人的扶手椅中抽香烟,尽量集中精力反复思索着:“圣让接替了雅科布……达尔塔尼昂用剑尖赢得了荣誉和财富……”然后,还有血……贝纳丹提到过血……不!世上最伟大的神灵也无法从这些话中找出紧密相联的含意。他睡着了,由于睡得不好,他的四肢变得很僵硬。他不时地睁开眼睛,同时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我应该找出……我必须找出……”不过他的头马上就又垂了下去。
  是吕西尔摇醒了他。
  “嗯?怎么啦?……噫!吕西尔。”
  他本能地控制住自己,站起身来,对在没有防备时被别人看到不修边幅而感到不好意思。
  “现在几点啦?”
  “八点。”
  “您很应该把我叫醒。我本来只想稍微休息一下的……结果却睡着了。我回来得很晚。我做了不少的事。”
  “您是不愿意说给我听的!……”
  “噢,现在还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在摸索,我在对某些事进行印证。……如果您允许的话,我马上去洗漱一下,然后去饭厅与您会面。”
  他匆匆离开姑娘,然后,在几分钟之后,他便痛痛快快地把头扎进了水中。淋浴很有益于他的身心,可是在城堡,在这种形势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哈,战斗就是战斗,”他想,“尽管它很让人厌烦。要紧的是不要显得太贪婪!”然后,他以一种艺术家的技巧,又使自己的面孔恢复了青春的光彩。
  确实,拉乌尔确实太疲倦了,可是常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不听从自己身体提抗议的习惯。他细心地刷着自己的书记员的外套,在打褶的领部安了一个领子,一条皮领带使他显得十分博学。随着小卡塔拉的复生,演戏的欲望又重新征服了拉乌尔。是的,他不能忘记危险正在一分钟一分钟地增大,但是他拒绝以一副阴沉忧郁的面孔去面对它。他只有在高兴时,才显得强大无比。作为挑战,他从装饰他屋子的壁炉上的花束中,摘下一朵康乃馨,然后把它插在了衣服的扣眼上。随后,他又最后照了照镶嵌在家具上的镜子。
  “哈,”他开着玩笑说,“我还是显得有点呆头呆脑!算啦,小东西,去上课吧!去嘟哝着告诉她,她的眼睛已经在你的心中点燃了火,任什么东西也不能熄灭它。装成书呆子样,去逗她开心。尽量让她忘记死神已经在敲门……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死神开开玩笑!”
  他下楼来到饭厅。阿波利纳正在伺候大家吃早餐,她显得有点生气。
  “这个小丫头,”她说,“自从她祖父走后,她就变得很麻烦。”
  “她又犯了什么错?”拉乌尔问道。
  “她偷东西。昨天,她还拿走了一盒饼干。其实,谁也没有给她数食物的习惯。现在该接受教训了吧!……哈,我要把规矩立起来。”
  “好啦,”吕西尔说,“让她去吧。她很不幸,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她应该得到极大的宽容,不是吗,卡塔拉先生?”
  “我很赞同。让她这一回吧,阿波利纳太太。可是如果此事再次发生的话,那就真的要注意了。”
  “事情到此结束。”吕西尔总结性地说。
  当阿波利纳出去后,她叹了一口气。
  “全都乱了套,迪蒙先生。好在您在这儿。否则,我真不知道我将会成什么样子……对贝纳丹的搜寻工作一无所获。大家现在都相信他发生了不测……您不认为他的失踪和……这里发生的一切有某种联系吗?”
  “我一无所知。”拉乌尔撒谎道,“我所能肯定的,是我们已经接近尾声。结局会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但是事态在进一步发展……我们应该时刻准备好。”
  他摸着波吕克斯的头,它就躺在吕西尔的脚边。
  “把它带在您的身边……不要以为我在掩饰。马上,我打算到图书室去工作一会儿。再也没有这么枯燥乏味的工作可以让人松弛一下思想了。”
  “既然如此,我来帮您。”
  拉乌尔不敢拒绝。他怎么能跟年轻姑娘说:“躲开我。您难道没看出这些内心活动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我都是十分危险的吗?自从我来到这里,您总有借口陪我到处走。如果您不是那么纯洁无邪,您就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我,我比您更加罪恶深重,我让事态发展……因为您很美,因为我,我又是如此孤独,当冒险行动把我缠住之时!”
  他们于是一同来到了图书室,开始整理图书。她用她那漂亮的字体登记完一木书后,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您是怎么做的,”她问,“为了得到您报社的同意?……对我来说,我认为一名记者是要二十四小时都听命于他的编辑部的。”
  “我怎么做的,好吧……”
  正在想着雅科布和圣让的拉乌尔马上编了一套鬼话。
  “我是按稿件的行数取酬的。我是一名独立记者。”
  “按槁件行数计酬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我提议一篇文章,他们就按文章支付我,如果您喜欢的话。”
  “这可真有意思!我真想当记者。随便什么文章都付款吗?”
  “那当然。只要它能让读者产生激情。”
  “当他寄送一篇文章或一封信时,他们也付他钱吗?”
  “谁?”
  “亚森·罗平。”
  “啊,这个,可是您光想着亚森·罗平。我本人可是很嫉妒呀。”
  她脸红了,俯身在登记簿上,边写边念:“诺曼底档案。”但是她马上就又抬起了头。
  “为什么您不给他写信呢?……我看他很喜欢排解谜团。而这里,正好就有谜团,难道不是吗?”
  拉乌尔望着满头金发、纤弱和如此美丽的她。
  他摇了摇头。
  “也许我已经给他写过信了呢。”
  “那您该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啦?”
  “我想是知道的。”
  “噫!他千万别为我而不安呀。”吕西尔凄凄切切地低声说着,“我算不了什么,我。”
  “请您闭上嘴吧!……不过,请相信我的话,欧奈维尔的秘密,我们终究会把它揭开的,就靠我们俩人……啊!注意力集中一点。在‘档案’的前面还有一个‘阿尔加纳’。请记下来。”
  时间在流逝。突然,拉乌尔想起他把不幸的于贝尔·弗朗热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该轮到他脸红了,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淘气似的。
  “吕西尔,请您原谅。您的监护人怎么样了?……我还没向您问及他的近况呢。”
  “医生让我们放心,只是简单的骨折。我应该在早饭后去诊所。”
  “我陪您同去。”
  是阿希尔载他们去的,伤者状态良好。一条粗大的石膏使他的腿变粗了。他看到侄女十分高兴,尤其高兴的是知道多亏了他的书记员的细心、认真,整理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我应该告诉您的叔叔阿尔方斯。”他对吕西尔说,“这是出于礼貌。我知道他根本就不管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不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他,他肯定会发怒的。”
  拉乌尔记起,可怜的圣让园圃主人一直是单居独处的。这次罪行,没有几天时间,是不会被发现的。这样就可以让他暂时得以休息,而他所担心的事情肯定要在这之前到来的。大家亲切地交谈着,在下午晚些时候才分手。而且相互间都很满意。
  “您现在一个人去工作吧,”吕西尔说,“既然汽车已经开出了城堡的围墙。我要去搞一束花……不过您尽管放心,我让波吕克斯陪我去花园。”
  “一束花?……送给谁的?”
  “给妈妈。”
  这是在到了院子里之后,这一回答很令拉乌尔吃惊。可是,自从他脑子里老在想或许能解开谜底的那些不可思议的话,他就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给您的妈妈?”他重复道。
  “是的。明天是她的生日。她叫让娜。”
  “啊!她叫让娜。”他很有礼貌地证实着。
  突然间,他抓住了姑娘的手腕。
  “怎么?……您的妈妈叫让娜?……明天就是圣让娜日?”
  “当然啦。”
  他把吕西尔撇在原地,独自跑到配餐室,阿波利纳正在那里削土豆皮。
  “您有日历吗?”
  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透过小卡塔拉的外表,一个完全陌生的专横的人占据了这个房间,而且还十分不耐烦地跺着脚。阿波利纳用围裙角擦着手,十分紧张地咕哝着:
  “在那儿……在那儿……”
  “今天几号?”
  “六月二十四日,好像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了。”
  拉乌尔的手指已经划过了几个月的横格。最后它停在了六月二十四日上……圣雅科布……他闭上了眼睛,等着他的心跳恢复正常。六月二十四日。圣雅科布……六月二十五日。圣让……六月二十五日接着六月二十四日。圣让接替了圣雅科布。拉乌尔拥抱了阿波利纳,后者吓了一大跳。
  “告诉我,您!……”
  “但是您并不懂。”他大声说道,“圣让接替了雅科布。确切地说是在什么时候,嗯?……您不知道?这需要让人给您详细地解释一下,一天过渡到另一天是在哪个钟点?……这是不需要学业证明的。半夜,妈的!是在半夜,达尔塔尼昂获得荣誉和财富的。哼!我不让您说出去。神圣的达尔塔尼昂!”
  “他是疯啦!”女佣低声咕哝着。
  “完全疯啦!”拉乌尔大声说,“啊!这很好,这是正常的、健全的疯狂!我等了它这么久!我都快要烦死了,我勇敢的阿波利纳。您的城堡,不是太古怪的!幸亏有圣雅科布!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嗨!让我喘口气。你们真是不一般,你们这些人。故事才刚刚开始,你们就想知道它的结局了!是达尔塔尼昂让您着急!嘿,我也一样,您想想吧。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在六月二十四日,就是这个人?恰好是夏至这一天!”
  他变得严肃起来,把日历还给了阿波利纳。
  “不用费心,我在开玩笑。我在打赌……好啦……这只是一次小赌……,我想我会赢。”
  他又回到了图书室的小书记员的外衣下,阿波利纳的怀疑也开始消退了。
  “这样很不好,卡塔拉先生。如果大人知道了的话,大人会把您打发走的。”
  “我再也不这样闹了。”拉乌尔答应着。
  他又去找吕西尔,帮她摘采最美的鲜花。他忍受着世上所有的痛苦,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终于,他看到了黑暗中的第一束真正的光。现在他总算抓住了线索。神秘的第一个因素就是日期。无疑是出于这个原因,几天以来,事件悲剧性地在加快进展。某些关键的事情就要出现了。敌人最终也将露面。一阵激动过后,拉乌尔集中精力,唤起所有蕴含的力量,调动全身的能量,准备去迎战这位陌生人。他不再开口说话。他漫步在一个个花坛之问。当他们手臂里抱满了康乃馨、玫瑰、芍药之后,就静悄悄地回了城堡。吕西尔把同伴带到了客厅,在一张放着大照片的独脚小圆桌前停下来。
  “妈妈。”她喊着。
  拉乌尔看到的是一位其实很随和,但很诱人的年轻女人,戴着一顶饰满鲜花的大帽子。她一只手放在象牙色的椅子靠背上,嘴边挂着微笑,站着,身后的背景是绿树荫。
  “她漂亮不漂亮?”吕西尔问道。
  “十分漂亮!”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吕西尔的母亲。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这一事件将在何时发生?在平台上?……在艺术品长廊里?……它是由什么组成的?句子是:达尔塔尼昂获得荣誉和财富,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意思。它肯定涉及某些珍贵的东西,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而且是藏在某处。拉乌尔的这。回想使自己深感震惊。荣誉和财富!……这些字眼怎能不深深打动他的心呢?他的命运之神将再一次地为他揭示某些惊人的东西;他也将再一次地如期赴约!这无疑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约会,因为国王在欧奈维尔住过,而且还返回来过,尽管危险威胁着他,而最终他是带着遗憾离去的……
  他留下吕西尔整理花束,一个人朝艺术品长廊走去。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用一种全新的眼光认真地观察着。但是,无论是油画、还是地毯和兵器,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圣让接替了雅科布,纯属巧合。这两幅油画说明不了什么,仅仅是偶然,才使它们对调了位置,这是毫无疑问的。坐在桌旁的剑客也纯属巧合。或许,有可能是故意留下的假线索,好让搜索者分散精力。他于是沿着另一条思路展开了思索。如果某件事真的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和六月二十五日相交之时发生,人们只能设想它是由钟的某些动作引发,暗室也将会在子夜时分打开。那么能够相信每年的这一天,这一个时辰,这个暗室都打开吗?神奇的暗室,就是它。不,绝不是它。可是他无法摆脱关于暗室的想法。于是,他极仔细地走遍了艺术品长廊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的冒险生涯中,他找到过这么多谜团的至关重要的谜底;现在他却为由于神秘,也许过于简单而使他陷入困境的,而又没有掌握足够资料的这个谜而大动肝火。但他绝不会放弃的。在此之前,他也曾设想过所缺的资料。如果不是在先一天夜里,他如此耗费精力,疲劳如此折磨他,他就会站在艺术品长廊的中央。在那里,他会以一种超人的毅力使真相大白的,因为他是能够卜测是与否的高手。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了揭示这一切秘密的边缘。可是,缺少几个小时的休息,他的大脑已经运转不起来了。他没有必要再去强迫它。
  拉乌尔取出表来一看,吓了一跳,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没有办法睡觉了!相反地,他要保持清醒,以超常的警觉坚持到半夜,随时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相同情况下,拉乌尔总是借助于一种非常简单的办法:痛痛快快地吃一顿,但并非十分过量。幸运的是,城堡的饭桌上总是很丰盛的。所以,当他听到铃声时,便紧跟在吕西尔的后面来到了饭厅。他又恢复了愉快的情绪,在强迫自己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之后。为了驱走年轻姑娘的不安,他充分展示了自己讲故事的才能。在必要时,他很懂得把某些或神奇、或惊险、或生动的小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而他只需从他那丰富的记忆中汲取,然后不断地补充到最富刺激的交谈之中。吕西尔大睁着双眼听着,有时也在问:
  “这是您遇到的吗?”
  “不,不是我。”拉乌尔说,“但是一位关系十分密切的朋友。再来一点这美味的鳎?……主要是为了让我高兴!……不介意我再给您斟一杯这纯正的麝香白葡萄酒吧。”
  “再给我讲一个故事。”
  “那您把我当成雪赫拉扎德啦,小姑娘。好吧,我给您揭示一件事的内幕吧,它可让人费了不少的笔墨……当然,您从来没听人谈起过安贝尔太太。要知道……”
  大座钟很有节拍地一秒秒地走着。夜色开始从朝向花园的敞开的窗子溜进来。阿波利纳点亮了枝形灯。吕西尔始终那么妩媚动人。下颏衬在交叉的双手上,她忘记了吃东西,却深情地望着这位自称是记者的男人。他……她现在绝对地肯定……是另外。个什么人,因为他所叙述的所有冒险故事都表现出同一个极端的特点,那就是与众不同。而做为一名记者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常人,此类事情绝不可能在他的身上发生。那么,他就是这些故事的主人公,而不是一个很亲近的朋友。
  “我想要一杯咖啡。”拉乌尔最后说,“阿波利纳,请给我一杯很浓的咖啡。”
  “您为什么向我隐瞒真情呢。”吕西尔说,“因为您所说的这位朋友其实并不存在。”
  假记者显得有点紧张。
  “我向您保证,吕西尔……可是,算啦……我只是修改了某些细节。在我们的职业中,我们不得不采取点小动作……因为读者喜欢耸人听闻的事。”
  阿波利纳端来托盘,分发杯子。
  “喝点咖啡对您来说是不坏的。”拉乌尔继续说道,“不?……真遗憾!”
  吕西尔等着女佣走远。当阿波利纳在视野消失之后,她突然问道:
  “您到底是谁?”
  “我?好啦,吕西尔!就好像您不认识我似的!……当然,我不完全像我的那些同行。偶然的机会让我能以个人身份参加到一些怪异的事中。可是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您吃惊的。”
  吕西尔的脑袋有点轻轻摇晃。她的目光出奇地亮。糟糕!麝香白葡萄酒!她肯定喝多了一点。
  “您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它变得严厉而焦躁不安。拉乌尔站起来,朝年轻姑娘俯下身去。
  “来吧!……您坐到扶手椅里会舒服些。”
  他扶起她,带她到隔壁的客厅里去。波吕克斯陪着他们。拉乌尔帮着吕西尔坐下。
  “我头很昏。”她含混不清地说着。
  “没关系。一会儿就会好的。”
  吕西尔蜷缩成一团。她的右手滑到了一边,好像没有了生气。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拉乌尔十分不安,打算回去取冷水瓶,可是他感到大地在慢慢地起伏着。“中毒啦!”他突然想到,“他给我们投了毒……麝香白葡萄酒……”他关上房门,熄掉饭厅里的灯,有气无力地斟满咖啡。
  “阿波利纳!”
  他以为已经喊出来了,其实只是打了一个嗝。他一口喝下没放糖的咖啡,意识也恢复了一些。他靠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配餐室。阿波利纳、阿希尔和瓦莱里都睡着了,头靠在桌子上。一切都像男爵劫持老贝纳丹那天晚上那样。
  “啊!无耻的坏蛋。”拉乌尔低声咕哝着,“我本应该……我本应该……我没能留心麝香白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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