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於击败了对方的反击。不,阿利克斯耶夫告诉自己,我们并没有击败他们,只是迫使他们撤走而已。削弱了苏联半数的攻击兵力之後,德国人撤销了他们自己的部队。现在对苏联军队而言,赢取胜利要比占领战场重要得多了。
事情变得更加困难了,贝洛哥维耶说得对,他说一面移师一面调度一场大型战役比在一个固定地点指挥要困难得多,光是要在拥挤的指挥车里打开一幅正确的地图就是场对抗时间和空间的战斗,何况是八十公里长的前线会有多少战术地图。敌人的反击迫使这名将军不得不将他一个珍贵的A级後备部队调往北方,正好及时看见德军重创三个B级机动步兵师的後方地区之後巧妙地撤走这使得数千名试图要应付老旧装备而且仅能勉强记住训练守则的後备军人惊慌失措。
“他们为什么要撤退?”沙吉托夫问将军。
阿利克斯耶夫没有回答这个微妙的问题他已经问过好几次了。可能有两个原因,他告诉自己,第一,他们缺乏继续作战的力量,并且必须暂时撤退下来准备下一次毫不留情的攻击,好让我们的作战行动瓦解。第二,我们的攻击主轴线延伸到威悉河的边上,他们可能是被召回去应付这个可能的危机。陆军情报官走过来。
“将军同志,我们的一架侦察机传来一份恼人的报告。”这名军官指的是来自一架低飞侦察机的无线电概略报告。北约组织的制空权已经对那些最重要的单位造成了非常惨重的损失,这架米格—21的驾驶员在失踪以前曾经报告说看见在奥斯纳布鲁克南方的E8号高速公路上有一大队装甲部队。将军立刻拿起无线电电话打到史丹德尔。
“你接到这份报告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们?”阿利克斯耶夫不满地问他的上司。
“这是一份尚未证实的报告。”西战区司令回答。
“该死,我们知道美军增援部队已在哈佛港登陆!”
“他们至少还需一天时间才能到达前线,你多快能在威悉河建立桥头堡?”
“我们在这条河上的洛贺尔镇已经有这样的一个单位。”
“那么就快派你的架桥单位到那里,让他们过河。”
“同志,我的右翼仍未布署好,而据报有一整师敌军正朝我们这里来!”
“你只管注意渡过威悉河的事,让我来担心这个虚幻的装甲师!这是命令,波维?李欧尼托夫基!”
阿利克斯耶夫挂回电话,告诉自己:他对全盘大局较清楚,等我们在威悉河设好桥头堡之後,我们前面一百公里就不会有真正严重的阻碍。渡过威悉河之後,我们就可一路直逼鲁尔工业区,也就是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心脏区。如果我们摧毁了该区,或只是对该区造成威胁,那麽德国人便会寻求政治上的解决方案,如此,这一场战争我们就赢了。这就是他要告诉我的。
这位将军注视着地图,很快的,领头的一个团将会下令他的人员在洛贺尔渡河。一个架桥工兵团已经上路了,而他又有着自己的命令。
“作战运动群开始移师。”
“但是我们的右翼!”贝洛哥维耶抗议道。
“我们只好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了。”
比利时布鲁赛尔
欧洲盟军最高统帅仍在担心补给状况,他也被迫冒险将最高运输优先权给予现在正前往史宾吉的这一个装甲师。货柜船只卸下的军需品、零件,以及数以百万计的特殊货品项目,现在都急着要运送到前线去。他最大的一支後备部队,也就是装甲部队,将要与德军的两个旅混合。第十一装甲骑兵团虽然名义上是团,兵力却曾经一度算是一整个旅,现在只剩下两营疲倦的兵员。
他的补给状况仍然很差,他的许多前线单位已经只剩下四天的消耗品存量,而重新补给的过程,即使事事顺利,估计也得花上两天时间;在战前演习时,这样的时间估计已经很勉强,何况现在,他的兵员和各国都濒临胜败攸关之际,然而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将军,我们得到一份报告,有一整团俄军正在进攻威悉河,看来似乎俄国人想要在左岸设置部队。”
“我们在那边有什么?”
“一营德国步兵,他们是相当疲惫的一支部队,另外有两个装甲连正在路上,应该一个小时後就可抵达那里。有个明显的迹象指出苏联的增援部队正朝着那个方向而去,这可能是他们的攻击主轴线,至少他们是朝那个方向前进的。”
欧洲联盟最高统帅坐回椅子上,同时看着地图。他有一个团的後备兵力在距离洛贺尔不到三小时的路程内,这位将军是个喜欢赌博的人,坐在一张有一叠纸牌和价值数百元筹码的赌桌前才能让他有满足感,他总是赢家。如果他从史宾吉南面发动的攻击失败了……那么俄国人就会让他们的两个师或三个师渡过威悉河,而他就只剩下一个团来阻止俄军。如果他下令让他的新装甲师移往那里,而且还要出现一点奇迹他们才能即时到达,那麽,他会为了针对俄军的再次移师而发动攻击的最好机会就会被浪费掉了,不,他不能老是只做出消极的接招,他指着史宾吉说道:
“要多久他们才能准备好开拔?”
“整个师——至少需要六个小时,我们可以派那一支还在路上的部队向南到——”
“不。”
“这么说,我们就派现在已准备好的部队从史宾吉向南移?”
“不,”欧洲盟军最高统帅摇摇头,然後解释他的计画……
冰岛
“我看到一个俄国兵。”嘉西亚大叫,爱德华和尼可立刻都到了他旁边。
“哈罗,俄国佬,”尼可冷冷地说道。
即使有望远镜,三哩多的距离仍然是很难看得清楚的。爱德华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沿着山顶的稜线走,他带着一枝步枪,显然也戴了一顶软帽——可能是一顶贝雷帽(注?一种绒质、羊毛制的扁圆形帽子)——而不是一顶钢盔。那个人停了下来,手举到脸上,看来他也有一具望远镜,他往北看,再往下看,然後将他的望远镜对着从左到右的方向来回看了两遍,接下来,他转身,看往科夫拉维克的方向。
另一个人出现了,走到第一个人旁边,也许他们正在交谈,但是从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麽,那个拿着望远镜的家伙指了指北面的某件东西。
“你想这是怎么一回事?”爱德华问。
“他们正在谈着天气、女孩、运动、食物——谁知道?”尼可回答,“又有一个人!”
第三个人出现,这三个俄国伞兵站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其中一人必定是军官级的,爱德华心想。那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後另外两个人很快的离开,在稜线背後消失了踪影。你下达了什麽命令?
不久有一群人出现,光线很差,而且他们在那里挤成一堆,算不出有多少人。但至少有十个人,一半的人都带了自己的武器,而这些人开始下山,朝西。
“对,他是个聪明的军官,”尼可说道:“他正派出一支巡逻队,以确保这个地区的安全。”
“我们怎么办?”爱德华问。
“你认为呢?中尉?”
“我们的命令是要坚守在此,所以我们只好留在这里,并且希望他们不会看到我们。”
“他们不太可能看见我们,你知道的,我想他们不会爬下山——至少有八百尺——再走过一片岩石地,然後再爬上我们这个山顶,只为了想看看有没有美国人在这里。记住,我们会知道他们在那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们看见了他们的直升机。”
否则的话,我们可能已经一路撞进他们的地盘了,一定是这样的,爱德华提醒自己。在我回到缅因州的家里之前,我是不会安全的。“他们那里还有更多人吗?”
“起码有一整排人,这是他们聪明的地方,不是吗?”
爱德华拿出无线电发报机向犬屋报告此地的情况,同时尼可继续观察那些俄国兵。
“一排兵?”
“那是尼可士官的估计,很难从三哩之外无误地细数人头,老兄。”
“好吧,这个我们暂时不管,有没有任何空军的活动?”
“从昨天起就没有看到过一架飞机。”
“史达斯荷姆的情况呢?”
“太远了,看不清楚,我们看见那些十六人座的卡车还停在街上,不过没看见装甲车辆,我敢说他们在那里一定有小型守备队在监视港口。那些渔船并没有出海。”
“很好,猎犬,报告得很好;待在那里。”少校关上开关,转身对着正在通讯控制台上的人说:“让他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作业真是太遗憾了,不是吗?”
“要是把整个作业搞砸了,那才是遗憾呢!”那个卫星通讯官喝着茶说道。
爱德华没有把无线电发报机收好,只是将它放在岩石旁边。维吉迪丝仍在山顶下面二十尺处的一块平坦岩石上睡觉,眼前爱德华所能想到最吸引人的事情大概就是睡觉了。
“他们朝这个方向来了。”嘉西亚说道,他把望远镜递给爱德华,史密斯和尼可在几码之外商量事情。
麦克用望远镜对着那些俄国人的方向,他告诉自己,刚才他们的命令不太可能是要他们来这里一探究竟,你最好继续这样想。他将望远镜转到那个俄军了望站。
“又来了,”士官长告诉他的中尉长官。
“什么事?”
“我看见那边山顶上有一道闪光,是太阳光照在某样东西上反射出来的。”
“可能是一块闪亮光滑的岩石,”那名俄国中尉不屑地回答道,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中尉同志!”那名军官看见一块石头飞到眼前,他接住它,他太过惊讶而忘了生气。“你看这块石头会闪亮吗?”
“要不然就是一只丢弃的罐头,我们在此地已经看见太多观光客和登山者留下来的垃圾,不是吗?”
“那为什么它一直来来回回晃动不停?”
那名中尉终於露出了怒容:“士官长,我知道你在阿富汗有一年的作战经验,我也知道我只是个新进的军官,但是不论怎么说,我他妈的就是个军官,而你只是个他妈的士官!”
这就是我们这个无阶级社会下的神语。这名士官长想,他盯住中尉看,很少有几名军官能承受得住他的眼光。
“好吧!士官长,你自己去告诉他们。”他指着无线电话机说道。
“马克夫斯基,你回来以前顺便查看你右边的那座山顶。”
“但是那里有两百公尺高,”班长生气地说。
“不错,不过不会花多少时间的。”士官安抚地说道。
美国海军独立号航舰
托兰德一张张地更换放映机里的幻灯片,“各位,这些卫星照片是不到三小时以前才拍摄的,俄国人有三个机动雷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们每天将它们四处移动——也就是说有一具已经被移走——而且通常有两具维持全天候运作。在科夫拉维克我们发现有五部SA—11发射车,每部有四枚飞弹,这种防空飞弹对我们来说是最坏的消息,你们已经听过有关其性能的简报,而且你们最好也预计有数百枚手发射型防空飞弹。这照片显示有六门机动型防空机炮,我们没有看见任何固定的机炮,但是它们一定就在那里,各位,只是被伪装掩饰了。至少有五架,或可能多达十架的米格—29战斗机,本来应该有一整个航空团在那里,是尼米兹号上的那些飞行员歼灭了他们一部份的战斗机。记住,那些剩下的苏联飞行员可是从两个雄猫战斗机中队的攻击中幸存下来的,所以他们的战技都是顶尖的,而我们在科夫拉维克可能遇到这样的阻力。”
扎兰德退到一边去,让联队作战官说明整个任务的剖析,这个任务计划让托兰德留下深刻印象,他希望俄国人也会有同样的印象。
十五分钟以後,放映挂幕卷收起来。在这次攻击中首先起飞的飞机是E—2C鹰眼空中雷达预警机,他们由战斗机护航,飞往离冰岛海岸不到八千哩处的上空,并且向四面八方发射雷达波,掩护整个舰队。有更多的鹰眼飞到更远之处去为整个舰队防范敌人可能从空中及潜艇上发射的反舰飞弹。
冰岛科夫拉维克
苏联的地面雷达早在鹰眼式预警机启动机上强有力的雷达系统之前便已侦测到它们了,他们能够看见其中两架此种以低速螺旋桨驱动的飞机正在防空飞弹射程之外盘旋,每架鹰眼机都有另两架飞机陪着,这两架飞机的八宇型飞行路线,显然是雄猫式战斗机护卫着鹰眼式预警机。警报响起,苏联战斗机飞行员登上他们的飞机,同时飞弹与防炮人员立刻紧急就位。
苏联战斗机部队指挥官是一名少校,他有三次击毁敌机的战绩,但是他心中明白应该小心为上,他曾经被击落过一次。美国人已经为他的航空团设下陷阱,他可不愿意再栽进去第二次。是否这一次是真正的攻击,是不是对方为了想知道他们在冰岛还剩下些什麽飞机而诱出他们——他怎会知道呢?他心里已经做出决定。在这位少校的命令下,战斗机起飞了,它们爬升到二万尺,在半岛上空盘旋着,节省他们的燃料,并且保持在陆地上空,在那里他们有友方防空飞弹的支援。他们在数天以前已经很小心地练习过这个战术。他们有信心那些地面的飞弹操作员已能够辨出友机和敌机。当到达一定的高度时,他们的雷达威胁收信器告诉他们在东、西两面还有更多的鹰眼式预警机,这份资料立刻被传回,并且要求由逆火式轰炸机进行一次空中攻击。他们得到的回覆是:先确定美国船队的位置与船型。空军基地司令官无需再三叮嘱,那名苏联战斗机指挥官已在心里暗自发誓,美国空中预警机是主要目标,且是他伸手可及的,连同他一整个航空团,他已经开始追击敌机,并且冒著损失岛上全部战斗机的危险,他心里也明白那正是美国飞机上的飞行员最希望他做的事情。
入侵者攻击机首先飞入,以五百节的速度从南面紧贴着海面低飞而来,标准反幅射飞弹挂在它们的机翼下,後面较高的高度上跟随着更多的雄猫式战斗机。当这些战斗机通过空中预警机时,它们自己的雷达上显示出正在盘旋的米格机,它们开始对那些米格机发射凤凰飞弹。
米格机不能忽视飞弹的来袭,它们接受地面雷达管制员的指示,分成双机编队,并且分散开来。
入侵者攻击机在三十哩的距离上突然向上爬升,也就是在苏联地对空飞弹的射程范围之外,每一架入侵者攻击机都发射出四枚标准反幅射飞弹,每一枚飞弹都锁定了苏联的搜索雷达。苏联的雷达操作员面临了进退两难的选择:他们如果让搜索雷达继续开着,这样毫无疑问地会被摧毁,或者关掉雷达减低被击中的机率——并且完全失去对他们上方空战的追踪能力。他们选择折衷的方法,苏联的地对空飞弹指挥官下令他的人员以不等的间隔时间打开、关闭他们的系统,希望能迷惑来袭的飞弹,同时牵制来袭飞机的攻击。飞弹的飞行时间只有一分多钟,多数雷达人员在这时候关闭整个系统,并且让它们一直关着——每个人都以最“方便”的方法误解了那项命令。
凤凰飞弹最先来袭,米格机的飞行员们突然失去他们的地面管制站的指引,但是仍保持着他们的分散动作。有一架米格机被四枚飞弹盯住,它只能躲掉其中两枚而闯人另外两枚的射程内。那名苏联航空团少校指挥官无法想出有效的办法反击,因而恨得咒骂不已。
接著来临的是标准反幅射飞弹,俄国人有三具空中搜索雷达,还有三具飞弹射控雷达,当第一声警报响起时,所有这些雷达即已开启,然而在侦测到空中的飞弹後又立刻被关闭。标准飞弹只迷惑了一下子,因为它们的导向系统被设计成可记录下雷达的位置,以防雷达的突然关闭,而它们现在已经锁定了那些位置。飞弹完全击毁了两具雷达发射机,并重创了另外两具。
美国的任务指挥官觉得十分恼怒,因为苏联的战斗机不合作。即使当他下令入侵者攻击机突然爬升後,敌机并未如预料的飞出来,而他本来布署了一些战斗机在低空等待,想来一次彻底解决。现在苏联的雷达已经关闭,於是他下达第二道命令,三个中队的FA—18大黄蜂战斗机从北面以低空陆续地飞进来。
苏联的防空指挥官下令打开雷达,看见天空中不再有飞弹,但随即又看见了正在低飞的大黄蜂战斗机。下一个看到美国攻击机的是米格机的飞行指挥官,这是他的机会。米格—29事实上与这种新型美国战斗机的外形并无二致。
大黄蜂战斗机发现了苏联防空飞弹发射器,开始对它们发射导向武器,飞弹在天空中交织,两架大黄蜂被防空飞弹击中,两架被防炮射中,掉落到地面,同时,美国的战斗轰炸机用炸弹与机炮横扫地面。然後,米格机抵达了。
美国飞行员接到警报,但是他们太接近他们的轰炸目标而无法立即有所反应。一旦释出飞弹和炸弹之後,它们又变回为战斗机了,并且再向高空爬升——与防空飞弹相较之下,它们更怕米格机。这一决生死的空中战斗是一场互使对方困惑的杰作。双方的飞机如果是肩并肩地停在地面上已很难区分,何况在战斗中,又是在六百节的速度之下,要想辨认更是不可能。数量较多的美国飞机在确认他们的目标之前,不得不停止开火。俄国人知道他们正在攻击的是什么,但是对著太像自己同志飞机的目标,他们也不敢开火。结果是:一大群混合的飞机太过於接近而无法发射飞弹。当飞行员寻求敌我的识别时,双方演出一场老式的空中缠斗。由於敌我过於接近,两具苏联残存的发射器也无法发射出防空飞弹。美国预警机上的管制员和苏联的地面管制站根本没有机会主导大局,控制权完全在飞行员身上,战斗机点燃了後燃器,做一连串的高G力廻转,同时飞行员的头转来转去,眼睛忙着分辨飞机的标志是友机还是敌机,这一部份的困难度双方是相等的。美国飞机是模糊的灰色,比较容易在长距离辨识,两架大黄蜂首先被击落,接着是一架米格。然後一架米格被空用机炮击中,一架大黄蜂被空对空飞弹击中,一枚漫无目标的苏联防空飞弹一起炸掉了一架米格和一架大黄蜂。
那名苏联少校看见这情形,立刻大叫让地对空飞弹停火,接下来他发射他的空用机炮对付一架刚掠过他机头前面的大黄蜂—没打中,於是他转向去追它,他看见它接近并以高度偏向射击对着一架米格—29开火,重创了对方的引擎。少校不知道他的飞机还剩下多少架,不仅如此,他为自己的生存在心中挣扎——最後他决心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关闭後燃机,退去心中的警示意念,无视於即将用罄的燃料,他的对手向北飞去,将他引到水域上空。少校发射出他的最後一枚飞弹,看着飞弹直飞入那架大黄蜂的右引擎,同时他自己的引擎也熄火。那架大黄蜂的尾翼断落,当他和那名美国飞行员各在相距数百尺的空中弹射逃生时,少校满意地叫了出来。击落四架敌机,少校心想,至少我已经完成我的职责。三十秒钟之後,他掉进了海里。
戴维斯队长不顾断裂的手腕,爬进他的救生筏,咒骂着,同时却也暗自庆幸,他第一件想到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开求救无线电。他环视四周,看见另一个黄色救生筏在不远的距离之外。用单手划水不容易,但那家伙正朝着他划过来。接下来的是一个极大的震惊。
“你被俘了!”那人举枪对着他,戴维丝的左轮手枪早已沉到海底。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是亚历山卓?乔治耶维契?查帕耶夫——苏联空军。”
“你好,我是盖斯?戴维斯队长,美国海军;是谁打中你的?”
“没有人打中我,是我的燃料用完了。”他舞动着手枪说道,“你是我的俘虏。”
“狗屎!”
查帕耶夫少校摇摇头,就和戴维斯一样,他还未完全从战场的紧张和死里逃生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你最好拿稳你的枪,少校,因为我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鲨鱼。”
“鲨鱼?”
戴维斯得想一想新的俄国潜艇所用的代号。“阿库拉鱼,水里的阿库拉鱼。”
查帕耶夫的脸一下子变白了。“阿库拉鱼?”
戴维斯扭乾他的飞行装,将那只受伤的手伸进衣服里。“少校,这是我第三次掉进海里,上一次我待在救生筏里整整十二个小时,而且我看见几条该死的鲨鱼。你的救生筏有驱鲨剂吧?”
“什么?”查帕耶夫现在真的大感困惑了。
“这种东西。”戴维斯把塑胶容器浸入水里。“把你的筏和我的系在一起,这样比较安全,这种驱鲨剂会让阿库拉鱼远离我们。”
戴维斯试着用单手将两个救生筏绑在一起,但是没有成功。查帕耶夫放下手枪帮忙。被打下过一次,而且又刚从一次战役中生还,这名少校突然产生了要活下去的意念,可能被肉食鱼类吃掉的想法吓坏了他,他从筏边看入水里。
“老天爷,真是个倒霉的早晨!”戴维斯的手现在开始痛了。
查帕耶夫也低声咒骂地附和,他环顾四周,发现根本看不见陆地。接下来,他伸手要去拿求救无线电,这才发现他的腿割伤了,他的无线电在他弹出飞机时掉了。
“我们两个真是倒霉的龟儿子。”他用俄语说道。
“什么?”
“陆地在哪里?”海洋从未看来如此辽阔过。
“在那里,大约二十五哩之外。你的腿看来不妙,少校。”戴维斯冷冷地笑道:“我们的弹射椅一定是同一种牌子的。噢,他妈的!该死的手,还真痛!”
冰岛史达斯荷姆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爱德华心中怀疑,他们的位置太远,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但是他们不可能看不见在科夫拉维克升起的团团浓烟。
现在,他们更要担心的是已经来到他们山脚下的俄国巡逻队。尼可,史密斯和四名士兵分散开来,排成一百码的防线,爱德华在最中间。他们脸上涂了黑彩,蹲在岩石後面,监视着半哩之外的俄国兵。
“犬屋,这里是猎犬,我们这里有麻烦了,完毕。”他又呼叫了两次才得到回答。
“什麽问题,猎犬?”
“有五、六名俄国兵要爬上我们这座山头了。他们现在在我们下面大约六百尺,在半哩之外。还有,科夫拉维克是怎麽回事?”
“我们在那里发动一次空中攻击,目前我只知道这些。保持连络,猎犬,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一些援助。”
“谢谢,通话完毕。”
“麦克?”
“早安,很高兴我们当中有一人好好地睡了一觉。”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手放在他腿上,恐惧暂时被丢到一旁去。
“我敢发誓我刚刚看到山顶上有人在动。”那名俄国士官长说道。
“我看看。”中尉用他的强力望远镜观察山顶,“没有,什么也没有。也许你看见的是一只鸟,这里到处都是鸟。”
“有可能。”士官长同意道。
他开始觉得有点内疚把马克夫斯基派到那上面去。如果中尉有一半的头脑,他想,他应该派一个较大的队伍,由他自己来领队,做出一个军官应有的表现。
“我们的空军基地正在遭受严重的攻击。”
“你有没有用无线电问过?”
“已经试过了,但是目前他们的无线电关着。”他的声音里透着担忧。六十哩的距离对这具小型战术无线电机而言是太远了一点。他们的大功率超高频无线电机已向空军基地报告过了。中尉只想和他的巡逻队待在一起,他知道这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警告马克夫斯基。”
爱德华看见其中一名俄国兵停下来,拨弄着他的手提随身无线电通话机。告诉他们走错山头了——叫他们回队上去吧!
“低下头去,宝贝。”
“怎么回事,麦可?”
“有几个人正在爬上我们这里。”
“谁?”她的声音里有着忧惧。
“你猜。”
“队长,确定他们要爬上来了。”史密斯透过无线电警告道。
“是的,我看见了。每个人的位置都妥当吗?”
“中尉,我极力主张让他们走到非常近之後再开火。”尼可呼叫道。
“有道理,队长。”史密斯在同一线路上说道。
“好,好主意。各位,我要立刻听到他们的回答,对了,我已经呼求救援了,或许我们能够得到一点空中支援。”
麦克拉一下步枪的拉柄,以确定子弹已上膛了。他将保险固定好,然後放下他的这把M—16步枪。陆战队员手中拿着手榴弹,爱德华从未学过如何使用这种武器,而且这种武器也令他恐惧。
来吧,你们这些混蛋,快滚吧!我们会很高兴放你们走的。他们一路靠近,每个巡逻兵都是慢慢地爬上来的,一手拿着枪,一手抓住岩石,他们一面向爱德华这个方向看,一面注意着脚下。麦克心里着实害怕,这些俄国兵都是精锐的军人,他的同伴也是,只有他不是。他曾经面对过俄国兵,一次是在维吉迪丝家里,一次是在直升机事件中,此刻他忘记了他曾经有过的勇气,现在他只想逃走——但是如果他真这样做了会有什麽後果,他原本已经赢得这几名陆战队士兵的尊敬,他能够对他们置之不顾吗?这样他如何面对他的後半生?还有维吉迪丝呢?他能在她面前逃跑吗?你最害怕的是什麽,麦克?
“保持冷静。”他喃喃自语。
“什麽?”维吉迪丝问,她也很害怕,因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他试著微笑,但只成功了一半。你不能让她失望,不是吗?
那些俄国兵现在距离他们五百码,而且仍在他们下面。对方更加小心地前进,他们共有六个人,每次两人轮流前进。他们呈扇形散开,并且不再只走好走的路。
“队长,我们有问题了,我想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史密斯透过无线电说道。
“尼可,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我们等他进入到一百码的距离内,然後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把头低下来,我建议你请求支援。”
爱德华打开无线电发报机,“犬屋,我们这里需要支援。”
“我们正在努力,我们正试着——试着让某些‘朋友’听进这个频道,需要花点时间,中尉。”
“最多只剩下五分钟,然後我们就要开始开火。”
“让这个频道保持通话状态。”
他们在哪里?爱德华问自己,他现在看不到任何人,那些一向被他们用作掩护的岩石与地形,现在反而不利於他们,他不敢再把头探出去,并且保持着低伏姿势。他是负责带队的军官,他有最有利的位置,而且他必须去看周遭的情形。爱德华缓缓地移动,想看清楚下面的那些人。
“那里有人!”那名俄国士官说道,一面抓起无线电通话机。“马克夫斯基,你正要进入一队敌人中,我看见一个戴著钢盔的人在山顶上。”
“你是对的。”那名中尉转身对他说:“把迫击炮架起来!”
那名军官跑向大型超高频无线电,试图连络科夫拉维克。有武装的军队在这座山上只意味着一件事——但是科夫拉维克的无线电仍关着。
爱德华看见一名俄国兵站起来,另一人在背後大叫一声,他又立即伏下。当那个身影再度出现时手里拿着一枝枪。紧接着他听见一阵炮弹呼啸声,然後在他五十码之外爆炸开来。
“噢,他妈的,”爱德华立刻趴下,蜷伏在岩石边。有大堆碎石落在他周围,他看看维吉迪丝,她似乎无恙。他再看看远处的山巅,有人朝山下跑。又有一发迫击炮弹落到他右边,接着是自动步枪的枪声。他抓起他的无线电。
“犬屋,我是猎犬,我们受到攻击。”
“猎犬!我们已经连络一艘航空母舰,等一下。”地面再度震动,那发炮弹落在他前面不到三百尺处,幸好他掩蔽得很好。“猎犬,那艘航空母舰现在正在你的频道上,请与它通话,它的代号是星座,而且它知道你的位置。”
“星座,这里是猎犬,完毕。”
“收到了,猎犬,我们知道你的位置在一O六四号山头西方五哩,告诉我怎么回事。”
“星座,我们正受到一班俄国步兵的攻击,他们的增援人员已经在路上,他们在一O六四号山头的了望站上有座迫击炮,正在对我们开火,我们需要紧急支援。”
“知道了,猎犬,请等一下……猎犬,我们已派出支援朝你的方向去了,估计到达时间二十五分钟,你能在位置上标出记号吗?”
“没办法!没有办法标记号。”
“知道了,待在那里,撑下去,我们会再呼叫你,通话完毕。”
爱德华听见左方传来一阵惊呼,他探出头去,看见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尼可附近,而且俄国兵已经离他不到一百码了。爱德华抓起他的步枪,瞄准其中一个移动的身影开火,但只是暂时逼退他。爱德华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通话机。
“尼可,史密斯,我是爱德华,请说话。”
“尼可在这里,那个发射迫击炮的混蛋射得可真准,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受伤了。”
“我们还好,队长,我们看见两个俄国人倒下去了,我让嘉西亚过去支援你。”
“知道了,夥伴们,我们的空中支援已经在路上了,我——”那身影再度出现,爱德华放下通话机,拿起步枪瞄准他,射出三发子弹,没打中,那身影又隐没到视线之外。爱德华再拿起通话机。“尼可,你需要协助吗?”
“我们当中有两个人还可以射击,但是我想你的罗杰斯恐怕已经死了;那里有——”无线电通话机停了一下,“好,我们杀了一个俄国兵,另一个退走了。小心!中尉,你的左前方五十码有两个人。”
麦克看看他的岩石四周,试图瞄准对方开火,而对方也回敬了他几枪,但是都未互相击中对方。
“嗨,队长!”嘉西亚偷偷爬到他旁边。
“两个坏蛋在那边。”爱德华指着敌人的方向说,这名士兵点点头,然後向左移到地形隆起处後面找掩蔽,移动了三十尺时,有一发迫击炮弹在他後面四步处爆炸,这名士兵重重地摔到地面,然後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天哪,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已经把他们带到这里了,眼看着我们就要脱困了,这太不公平了!
“史密斯,嘉西亚倒下了,必须把他带回这里,尼可?如果你可以到达我的位置,快行动!”他打开无线电发报机,“星座,这里是猎犬,告诉你的飞机快一点。”
“还有二十分钟了,四架A—7,还有其他的支援也快到了,但是A—7会先到达你那里。”
爱德华抓起他的步枪,往嘉西亚那里移动,这名士兵还有气息,但是他的背部和腿上都插满了炮弹碎片。中尉爬向地形隆起处,看见一名俄国兵蹲伏在三十尺之外,他用步枪瞄准,开火,那名俄国兵倒下,也对着爱德华射击,子弹划过空中,只差一码就打中爱德华。另一个家伙到哪去了?麦克伸出头去,正好看见一个像棒球一样大小的东西飞过半空中,他慌忙後退,那枚手榴弹落到离他刚才驻脚之处十尺远的地方。麦克向右疾滚,然後匍匐地回到山顶。
那名俄国兵又消失了,但是爱德华看见其他的人已抵达他的山坡下死角,并且奋力地朝他的位置跑上来。他探出头去看,同时警觉地让头保持低位。另一名俄国兵——在那里!正要爬下山去,明显地拖着一个受伤的人,迫击炮开始落在他後面,以掩护他的撤退。
“你还好吧,中尉?”是史密斯,他的手臂受伤了,“那名该死的迫击炮操作手可真是个神射手!”
三分钟之後,尼可也来了,他未受伤,但是跟他在一起的那名英国皇家陆战队士兵的腹部不断地流出血来;爱德华焦急地看手表。
“十分钟後空中支援就来了,如果我们集中在山顶上的一个地方,他们就可以在四周投弹。”
这些人选择距爱德华不到五十尺的位置。麦克抓住维吉迪丝的手臂,把她安置在两块大圆石中间。
“麦克,我——”
“我也很害怕,待在此地,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你可以——”炮弹呼声再度响起,这一次离得很近。爱德华按倒她,并且趴在她身上护着她,像是有一根炙热的针刺透了他的小腿一样。
“他妈的!”伤口就在他的靴子上方,他试着要站起来,但是腿似乎无法承受任何重量,他四下寻找无线电,然後单脚跳过去取它,一路咒骂着。“星座,这里是猎犬,完毕。”
“还有九分钟,猎犬,”那声音耐心地说道。
“星座,我们的人会集中在山顶,我们全在山顶的五十尺之内。”他探出头去,“大约有十五名坏蛋正朝着我们而来,也许就在七百码之外。我们打赢了第一仗,但是有四个人倒下了,而且有三个人受伤,看在老天的份上,先解决那门迫击炮吧,它实在是要命!”
“知道了,撑着点,孩子们!救援就要到了。”
“你受伤了,中尉!”尼可说。
“我注意到了。飞机再八、九分钟就到了,我告诉他们先解决那门迫击炮。”
“好极了。俄国人会喜欢这种血淋淋的玩意儿。”尼可割开爱德华的长裤,为他绑上绷带,“看来你要好一阵子不能跳舞了。”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拖慢他们?”
“我们要在他们离我们五百码时开火,这样会让他们更加谨慎。来吧,中尉。”尼可把他拖到一个掩护位置。
俄国兵正以极佳的技巧向前移动,他们利用每一个可用的掩护轮流地往上攀。山顶上的那门迫击炮现在安静了下来,但是不会等得太久,只要那些士兵到达够近的地方而开始最後的攻击时,它势必会再度开火。尼可已经扔掉了他的冲锋枪,改用一把半自动步枪瞄准目标,当他估计敌我之间的距离为五百码时,这位士官开始小心地瞄准,并且扣动了扳机。他没打中,但是山坡上的每一个俄国兵都立即伏倒。
“你知道你刚做了什么事吗?”爱德华问。
“我知道,我刚邀请那门追击炮对我们发射更多炮弹。”尼可转头去看中尉,“但是这是我们仅有的选择了,不是吗?”
“麦克,你需要这个。”维吉迪丝来到他身边。
“我叫你留在——”
“这是你的无线电,我——”
”伏下!”麦克将她按倒在他身边,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他们的三十码外,接下来,又有连续五发越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