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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_8 弗兰克·赫伯特(美)
  啊,现在!你,我可爱的武器!他一定会让你靠近他……嘲笑你,说点大话。“一雷多感到自己右脸颊的一块肌肉开始被麻醉,越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也拧在一起。
  越靠近公爵说:“你,我的好公爵,珍贵的公爵,你必须记住这颗牙。”他把那牙拿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这是你最后拥有的一切。”
  公爵动了动嘴,然后说:“不行。”
  “啊,别拒绝。因为我会为此帮你一个小忙。我会救出你的儿子和女人,别人都办不到。我可以让他们去一个哈可宁人找不到的地方”
  “怎么……救……他们?”公爵问。
  “让别人以为他们都死了,让他们隐藏于与哈可宁人有深仇大恨的人群中,这些人一听到哈可宁这个名字就会拔刀相向,他们甚至会烧掉哈可宁人坐过的椅子,把盐撒在哈可宁人走过的路上。”
  他摸摸公爵的下颌,“能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公爵发觉自己不能回答。他感到遥远的拉扯,看见越的手伸过来拿爵位图章戒指。
  “给保罗,”越说,“你马上就会失去知觉。再见,可怜的公爵,下次咱们再见面,就没机会谈话了。”
  一种凉爽、悠远的感觉漫过公爵的下颌,然后渐渐向上。昏暗的大厅缩成了一个小点。
  “记住这颗牙!”越说,“这颗牙!”
《沙丘》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第十九章
 
  应该有一门学科,专门研究不满情绪。人民需要艰苦时代和压迫,以发展精神力量和强健体魄。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语录》
  杰西卡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周围的沉静使她有一种预感。
  她不明白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为什么会感到沉重迟钝,皮肤下的每一根神经都涌动着担忧和害怕。她想要坐起来开灯,但不知什么阻止了她。她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啪……啪……啪……啪!
  传来了一阵钝响,在黑暗中显得没有方向。就在什么地方。
  等待似乎凝固了时间。
  她开始摸自己的身体,发觉手腕和脚踝都被绑着,嘴里也塞着东西。她侧身躺着,手被绑在背后。她动了动绑着自己的绳,发觉是特殊纤维,越挣扎,绑得就越紧。
  现在,她想起来了。
  在她黑暗的卧室里曾有过行动,一块潮湿刺鼻的东西捂到了她的脸上,塞进了嘴里,有手在抓她。她吸了一口气……嗅到了麻醉药的味道。意识消失了,她投入恐怖的黑暗中。
  她想:终于来了。要制服一个比·吉斯特太容易,只需要阴谋暗算。哈瓦特是对的。
  她强迫自己不要挣扎。
  这不是我的卧室,她想,他们给我换了地方。
  慢慢地,她让自己内心沉静下来。
  她嗅到自己的汗味里混合着恐惧的化学因子。
  她问自己:保罗在哪儿?我的儿子……他们把他怎么样了?
  冷静。
  她应用了古老的方法,强迫自己冷静。
  但恐惧仍在身旁。
  雷多?你在哪儿,雷多?
  她感到黑暗慢慢减退,发现了一些影子,层次渐渐分明,刺激着她的感官。白色。门下有一道线。
  我在地上。
  她从地板上感觉到有人走动。
  杰西卡把恐惧的记忆压缩。我必须保持镇静、警觉,做好准备,我也许只有一次机会。她再次让内心镇静。
  四个人。
  她注意到他们脚步声的区别。
  我必须装着还没苏醒。她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身体准备好。听到门开了,有了更强的光线。
  脚步声走近:有人站在她面前。
  “你已经醒了,”是一个低沉的男低音,“别装了。”
  她睁开眼。
  站在面前的是伏拉迪米尔·哈可宁男爵。她认出这房子是保罗睡过的那间,靠边摆着保罗的帆布床,空的。卫兵拿了几盏挂灯进来,放在靠门的地方。门厅里几盏灯的亮光刺着她的眼睛。
  她抬头看着男爵,他戴一顶黄色的帽子,黑蜘蛛般的眼睛下面是两堆肥胖的肉。
  “用药是计时的,”他低声说,“我们知道你会在哪一分钟醒过来。”
  这怎么可能?她想,他们必须知道我的准确体重,新陈代谢,我的……越!
  “真遗憾,必须塞住你的嘴,”男爵说,“我们本来可以好好地聊聊。”
  她想:只有越能办到,怎么会呢?
  男爵看了一眼身后的门说:“进来,彼得。”
  进来的人站在男爵身旁,杰西卡以前从未见过他,但那张脸却很熟悉……这个人是彼得。伏来,一个门泰特杀手。她仔细观察他:鹰一般的面目,那墨蓝色的眼睛说明他是阿拉吉斯土著人,可他的动作和姿态告诉她这人不是当地人。他的皮肤水色太好。个子高,但很瘦,身上有股女人味。
  “亲爱的杰西卡女士,很遗憾咱们不能谈谈,”男爵说,“然而,我知道你的能力。”他瞟了一眼彼得问:“这是真的吗,彼得?”
  “是的,男爵。”他答道。
  声音是男高音,使杰西卡感到背脊骨一阵发凉。她还从未听到过这么令人心寒的声音。对于一个比·吉斯特来说,这声音无异于杀人者之声!
  “我要给彼得一个意外,”男爵说,“他以为来这儿是领战利品的……就是你,杰西卡女士。但我想证实一件事,即他并不真的想要你。”
  “你在开玩笑吗,男爵?”彼得问,脸上露出了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杰西卡很奇怪为什么男爵没有跳起来反击彼得。她随后反应过来,男爵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不知道这微笑的意义。
  “彼得在许多方面都相当天真,”男爵说,“他不愿意对自己承认你是一个致命的东西,杰西卡女士。我会向他证实,但这是一个愚蠢的冒险。”男爵对彼得笑笑,彼得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知道彼得想要什么:彼得想要权力。“
  “你答应过我可以得到她。”彼得说,那男高音中已失去了一些冷漠的自控。
  杰西卡听出他话里的暗示,心中一颤,想道:男爵是怎么把一个门泰特培养成了这样一个畜牲?
  “我让你做一次选择,彼得。”男爵说。
  “什么样的选择?”
  男爵胖胖的手打了一个响指:“带上这个女人,远离这个王国去流亡,或者拥有阿拉吉斯星球上阿特雷兹的公爵领地,以我的名义进行统治。”
  杰西卡看到男爵用蜘蛛眼观察着彼得。
  “除了称呼以外,你可以以任何名义做公爵。”男爵说。
  杰西卡问自己:难道我的雷多死了吗?她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在默默地哭泣。
  男爵仍注视着门泰特:“彼得,自己想想清楚。你之所以想得到她,就因为她是公爵的女人,权力的象征……漂亮、实用,受过特殊训练。但一个完整的公爵领地,彼得!这可比一个象征要好得多。
  这就是现实。有了它,就意味着很多女人……很多。“
  “你没有跟彼得开玩笑吧?”
  男爵像跳舞一样轻盈地一转身:“玩笑?我?记住……我放弃了那个男孩,你也听了奸细关于那小子所受训练的报告。他们都一样,这位母亲和儿子……都危险得要命。”男爵笑起来:“我现在得走了,我会专门派卫兵来,他是一个十足的聋子。他受命把你送上流亡的旅程。如果他发现这女人控制了你,他会出手制服这女人。
  他不会允许你拔出她的塞口物,直到你们完全离开阿拉吉斯。如果你选择留下来……他就要完成别的命令。“
  “你不用走,”彼得说,“我已经选择了。”
  “啊……哈!”男爵大笑起来,“这么快的选择只有一种可能。”
  “我要公爵领地。”彼得说。
  而杰西卡却在想:难道彼得不知道男爵在撒谎吗?可他怎么会知道呢?他是一个畸形的门泰特。
  男爵低头看了一眼杰西卡:“我对彼得这么了解,这不很有意思吗?我与我的军事长官打赌,彼得一定会做这个选择。这是一种需要。这样再好不过,啊……哈,太好了!你明白吗,杰西卡女士?
  我对你没有成见。这样最好。我也没有命令把你干掉。当别人问我你出了什么事,我会不屑一顾,推得干干净净。“
  “那么,你把这事交给我了?”彼得问。
  “我派来的工兵会听从你的命令,”男爵说,“一切都交给你了。”他盯着彼得:“是的,我的手在这里不能沾血。由你决定。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必须等我离开以后再干你想干的一切。是的,啊……对,对,这样好。”
  杰西卡想:他害怕真言者的质询。谁?哦……哦,是圣母凯斯。
  海伦,当然!如果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圣母的质询,那么皇上也一定与此事有染。啊,我可怜的雷多!
  男爵最后看了一眼杰西卡,转身走出了门。她用眼光跟着他,心想:正像圣母所警告的那样……对手太强大。
  两个哈可宁士兵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戴面具、脸上有伤疤、手里握着激光枪的人,他站在门口。
  看着那张有伤疤的脸,杰西卡想,就是那个聋子,男爵知道我能用声音左右其他人。
  疤脸看着彼得问:“那男孩放在外边的垫子上。您有什么吩咐?”
  彼得对杰西卡说:“我本来想用一根绳子把你和你儿子拴在一起,但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让感情蒙蔽了理智,对一个门泰特来说很糟糕。”他看了一眼先进来的两个士兵,转过身,说道(聋子可以从他的嘴唇读懂他的话):“奸细建议把那男孩弄到沙漠里去,把他们俩都扔到那儿去。他的计划不错,沙蜥会消除所有证据。绝不能让人发现他们的尸体。”
  “你不想亲自动手吗?”疤脸问。他根据嘴唇的运动理解意义,杰西卡想。
  “我学男爵,”彼得说,“把他们扔到内奸说的那个地方。”
  杰西卡听出彼得的声音里有门泰特的沙哑,意识到:他也害怕真言师。
  彼得耸耸肩,转身走出门,在门边他犹豫了一下,杰西卡以为他会转身最后看她一眼,但他没有。
  “我,今晚做了这事,我也不愿面对真言师。”疤脸说。
  “你不大可能面对那老巫婆,”另外一个士兵说,走近杰西卡,弯腰,“站在这儿瞎聊也完不成任务,抬起她的腿,然后……”
  “为什么不在这儿杀掉他们?”疤脸问。
  “太麻烦,”第一个士兵说,“弄得污七八糟的,除非你想把他们勒死。我?喜欢干净利落,把他们扔到沙漠上,砍几刀,把沙蜥引过来,那就不用打扫现场了。”
  “好吧……就这样,我想,你说得不错。”疤脸说。
  杰西卡仔细听着,认真观察、记录。但她口中塞着东西,而且还要注意那个聋子。
  疤脸挂好激光枪,抓起她的脚。他们像抬米口袋一样抬着她,走出门,把她扔到一个带升降机的垫子上。他们把她转了一下,放好。杰西卡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脸……保罗!他也被捆着,嘴里塞着东西。他的脸离她不到十厘米,闭着眼,呼吸均匀。
  他服了药?杰西卡想。
  士兵抬起垫子,保罗的眼睛露出一道缝,看着杰西卡。
  他千万不要使用声音控制术!杰西卡祈求着。有一个聋子士兵!
  保罗又闭上了眼。
  他在进行意识呼吸,镇静自己,倾听敌人。那聋子是个麻烦,但保罗压住自己的绝望。母亲教他的比·吉斯特意识镇静摄生法帮他做好准备,寻找破绽,随时都能迅速出击。
  保罗又悄悄看了一眼母亲,她似乎没有受到伤害,但嘴里也塞着东西。
  他不明白是谁抓住了她。他自己被抓的原因很简单……睡觉前吃了越给的药,醒来时发现已被捆在这个垫子上。也许她也是同样的遭遇。逻辑告诉他叛徒是越,但他仍没有最后下结论,有一点他不清楚……苏克医生怎么会叛变?
  垫子稍稍地在倾斜,哈可宁士兵正从门廊走出去,来到星光闪闪的屋外,升降架碰到石梯,发出嚓嚓的声音。然后便是沙地。头上出现一架巡侦机的机翼。垫子被放在地上。
  保罗调整视力,以适应黑夜暗淡的光线。他看见聋子士兵开了机舱门,伸头进去瞧了瞧,问:“是让我们用这艘飞船吗?”他转身看着同伴的嘴唇。
  “这就是那奸细准备的巡侦机。”另外一个士兵回答。
  疤脸点点头:“可这玩艺太小,咱们只有两个人能进去。”
  “两个就足够了,”抬垫子的一个士兵说,把嘴唇对着聋子,“咱们现在开始就得小心谨慎,克奈特。”
  “男爵告诉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消失。”疤脸说。
  “你担心什么呢?”另外一个士兵问。
  “她是比·吉斯特巫婆,”聋子说,“他们有超能。”
  “啊……哈……哈……”那士兵在他耳边抢了抡拳头,“他们中有一个,嗯?知道你什么意思。”
  站在他后边的士兵说:“她一会儿就变成了沙蜥的美味。想不到一个比·吉斯特巫婆也有这样的下场。她的超能会控制住一头大沙蜥吗?”
  “行啦,”另一个士兵说,他走到杰西卡身边,抓住她的肩,“来,克奈特。你可以跟着一块儿去,如果你想证实一切。”
  “你真好,切科。”疤脸说。
  杰西卡感到自己被抬起来。机翼在星光下闪闪发光。她被塞进后座,保罗被放在她身边。她发现捆保罗的绳子是一个单扣。
  疤脸,就是那个被叫做克奈特的聋子坐到了前面,叫切科的士兵坐到他旁边。
  克奈特关上门,打开控制开关,巡侦机起飞离开了地面,向南越过屏蔽墙。切科敲敲同伴的肩,说:“你为什么不去监视他们?”
  “你知道往哪儿飞吗?”克奈特问。
  “我跟你一样,听到了那个奸细说的地点。”
  克奈特转过椅子。利用星光,杰西卡看到了他手上的激光枪。
  巡侦机里边的装饰材料似乎可以聚光,杰西卡调整自己的视力,能把舱里的动静看清楚,但她却看不清疤脸。杰西卡试了试安全带,松的,有点割手。她知道有人在安全带上做了手脚,只要用力蹭,就会蹭断。
  杰西卡暗想:难道有人来过这巡侦机里,为我们逃脱做了准备?谁呢?慢慢地,她把腿从与保罗连着的绳子里松出来。
  “这么漂亮的女人被浪费掉,真是可惜,”疤脸说,“你有没有染指过贵夫人?”他转头去看飞行员。
  “比·吉斯特并不都是出身高贵。”他说。
  “可她们看起来都很高贵。”
  杰西卡想: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我。她把捆着的腿移到座位上,把身体蜷成一团,盯着疤脸。
  “她真的很漂亮,”克奈特说着用舌头舔舔嘴唇,“真是可惜。”
  他看着切科。
  “你以为我也在想你想的事吗?”切科问。
  “谁知道呢?”疤脸说,“干完后……”他耸耸肩:“我从没有干过上流社会的女人。也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敢动我妈一个指头……”保罗咬牙切齿,愤怒地瞪着疤脸。
  “嗨!”飞行员说,“小狗在叫啦,可却咬不到人。”
  杰西卡想:保罗音调太高,但这也许会有用。
  他们静静地向前飞行。
  杰西卡想:这些可怜的蠢货。她观察着这些士兵,回忆着男爵的话。他们一报告说任务完成,就会被杀掉。男爵不想留下证人。
  巡侦机斜着向屏蔽墙的南端飞去,杰西卡看到月光照在沙地上的巡侦机的影子上。
  “这里够远的了,”驾驶员说,“奸细说把他们扔在屏蔽墙附近的任何沙地上都可以。”他握了一下操纵杆,飞船向沙丘滑去,最后盘旋在沙地上。
  杰西卡看到保罗开始有节奏地进行呼吸,镇定自己。他闭上眼,又睁开。杰西卡看着,无能为力,帮不了他。她想: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声音控制技巧,如果他失败……
  巡侦机软软地在沙地上着陆。杰西卡向后边的屏蔽墙看去,看到有一个机翼的影子。
  她意识到:有人跟踪我们!是谁?是男爵派来监视这两人的?
  那么监视者身后还有监视者。
  切科关掉机翼发动机,周围一片宁静。
  杰西卡转过头,看见窗外月亮正在升起,沙漠远处突起一排冷峻的峭壁,沙风吹打过的山脊上遍布沟壑。
  保罗清了清嗓子。
  飞行员说:“克奈特,现在干?”
  “我不知道,切科。”
  切科转身,说:“啊,瞧我的。”他伸手去撩杰西卡的裙子。
  “拿掉她的口塞。”保罗命令。
  杰西卡感到这句话在空气中滚动,那语气、节奏掌握得很好……威严、严厉,音调再稍低点更好,但这还是可能在这人的频谱范围内。
  切科把手伸到封住杰西卡嘴的胶带上,拉掉了口塞上的结。
  “别那么做!”克奈特命令道。
  “哦,住嘴,”切科说,“她的手被绑着。”他把盖住杰西卡嘴上的东西取下来,看到杰西卡眼睛里放出了光彩。
  克奈特把手放到了飞行员的手臂上说:“喂,切科,没必要……”
  杰西卡一甩脖子,喷出了口塞。她以低沉而亲热的语气说:“先生们!没必要为我打架。”同时,她向着克奈特扭动身体。
  她看见他们紧张起来,知道此时他们认为应该为她而争斗,这种不和不需要别的理由,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曾经为她而争斗过。
  她把脸举到仪表射出的灯光下,让克奈特能读到她的嘴唇,说:“你不能表示异议。”两人把距离拉开,警惕地注视着对方。“有什么女人值得你们决斗吗?”她问。
  她自己就在他们面前,说出这番话就使他们觉得完全有必要为她而决斗。
  保罗紧闭双唇,强迫自己一言不发。他有一次利用声音控制术的机会,他成功地利用了它。现在……一切都靠他母亲了,她的经验远远超过自己。
  “对,”疤脸说,“为个女人没……”
  他突然出手击向飞行员的颈部,被飞行员拿的一个金属物挡开,接着被当胸狠刺一刀。
  疤脸呻吟一声,软软地倒在门边。
  “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切科说。他缩回手,露出一把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现在把这小家伙也干掉。”他边说边向保罗扑过来。
  “这没必要。”杰西卡轻声说。
  切科犹豫了。
  “你愿意让我跟你合作吗?”杰西卡问,“给这个小孩一个机会,一个小小的机会,他会到外面的沙漠上去。把那东西给他,你……”她笑起来,“你会得到不错的报偿。”
  切科左右看了看,对杰西卡说:“我听说过人到了这片沙漠上会有什么后果,也许这把刀会对他有点好处。”
  “是不是我的要求有点过分?”杰西卡说道。
  “你想骗我。”切科嘟哝地说。
  “我不想让我儿子死去,”杰西卡说,“这是欺骗吗?”
  切科退回去,打开门栓,抓住保罗,把他从椅子上拖过去,推到门边,手里举着刀说:“小鬼,你会怎么做?如果我砍断你身上的绳子。”
  “他会马上离开这里,向那些山岩跑去。”杰西卡说。
  “这就是你要做的一切吗,小子?”切科问。
  保罗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的。”
  那刀向下一挥,砍断了他脚上的绳子,保罗感到背后的手把他往沙地上推,他突然一侧身靠在门把上,好像要站稳,接着蹬出了右腿。
  他多年接受的训练似乎都是为了此刻,几乎全身的肌肉都协调合作,足尖准确无误地击中切科肋骨下的软腹处,力量巨大凶猛,直捣肝脏,透过胸膈,震碎了心脏。
  那士兵“咯”的一声尖叫,向后倒在座椅上。保罗的手还捆着,他一个滚翻到沙地上,站起来,重新钻讲机舱,找到那柄刀,用牙齿咬开他母亲身上的绳子。她拿起刀,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我完全可以应付的。”杰西卡说,“我会让他替我切断绳子。你刚才太蠢,不该冒险。”
  “我发现了破绽,便利用了它。”他说。
  她听出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便说:“机舱顶上有越的家族标志。”
  他抬头,看见了那弯曲的标志。
  “出去,咱们检查一下这架飞船,”她说,“飞行员的座位下有一个包裹,我们进来时我就摸到了。”
  “炸弹?”
  “不像。里边的东西很特别。”
  保罗跳到沙地上,杰西卡也跟着跳下去,她转身伸手去拿座椅下的包,看见切科的脚就在眼前。包裹上湿乎乎的,那是飞行员流的血。
  她想:浪费水分。这是弗雷曼人的思维。
  保罗观察着周围,沙漠中矗立的山岩就像海边的沙滩,周边远处是高低起伏的峭壁。他转过身,母亲正从机舱里拿出包。他注意到她朝屏蔽墙方向的沙丘看去。他也转头去看是什么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发现一架巡侦机正朝他们飞过来,知道没时间把尸体清出机舱了。
  “快跑,保罗!”杰西卡大叫,“是哈可宁人!”
《沙丘》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第二十章
 
  阿拉吉斯这样教人对刀的态度……砍掉不完整的,然后说:“现在,一切都完整无缺,因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语录》
  一个穿着哈可宁军服的人在大厅尽头突然停住,瞪着靠里边站着的越,同时瞟了一眼梅帕丝的尸体和躺在地上的公爵。他身上有一种无所不惧的粗野,那种动作和敏锐使越感到周身一颤。
  越知道,是萨多卡,从面部看是一名巴夏。也许是皇上亲自选派的人,来监督这儿的一切。不管他们穿什么军服,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是越。”那人看着博士头发上的苏克学校环带说。他又看了一眼那钻石图腾和越的眼睛。
  “我是越。”医生说。
  “你可以放松些,越,”那人说,“当你关掉房屋屏蔽系统时,我们就进来了。已经控制了这里的局面。这是公爵吗?”
  “是公爵。”
  “死啦?”
  “只是失去了知觉,我建议你把他捆起来。”
  “这另外的人也是你杀的吗?”他回头望了一眼梅帕丝的尸体。
  “真是不幸。”越低声说。
  “不幸!”萨多卡军人轻蔑地说。他走上前,低头查看雷多:“这就是伟大的红衣公爵。”
  越想:如果刚才我对这个人的身份还有疑问,现在就一清二楚了。只有皇上称呼阿特雷兹为红衣公爵。
  这个萨多卡伸手向下从雷多的制服上割下鹰徽。“一个小纪念品,”他说,“爵位印章戒指在哪儿?”
  “他没有带在身上。”越回答。
  “我知道!”这个萨多卡不高兴地说。
  越一惊,心想:如果他们对我施加压力,弄一个真言师来,他们就会发现戒指的去处,我准备的巡侦机……一切都得完蛋。
  “有时公爵会让信使带上戒指,保证传达的命令直接来自公爵。”越说。
  “这个受信任的信使真该死。”那个萨多卡低声说。
  “你不把他捆起来吗?”越大着胆又问。
  “他还有多久能恢复知觉?”
  “大约两小时。给他下的剂量不像给那个女人和小男孩的那么精确。”
  萨多卡用脚推了推公爵:“他就是醒过来也不足以畏惧。那女人和小孩什么时候醒过来?”
  “大约十分钟。”
  “这么快?”
  “我知道男爵在他的人之后马上就到。”
  “他一会就到。你在外边等着,越,”他严厉地看了一眼越,说,“现在就去!”
  越瞟了一眼雷多说:“怎么……”
  “他就像盘子上的一道菜,准备好了就送给男爵。”他又看了一眼越前额的那颗钻石图腾,说,“我们的人都认识你,在厅里就会很安全。我们没时间瞎聊,奸细。我听到其他人来了。”
  奸细,越想。他低下头,从那萨多卡身边挤过去。他知道这是个预兆,他将名载史册:越是奸细。
  他往前门走时,看到了更多的尸体。他仔细辨认着,害怕其中会有保罗或杰西卡。全都是家兵或穿哈可宁制服的人。
  当他从前门走到火光通明的夜空下时,哈可宁人立即戒备起来。道路两旁的棕榈树燃烧着,黑烟从橘黄色的火焰中升腾而上,弥漫空中。
  “是奸细。”有人说。
  “男爵一会儿想见你。”另一个人说。
  越想:我必须接近那架巡侦机,将爵位印章戒指放到保罗能找到的地方。但他又感到害怕和担心:如果伊达荷怀疑我,变得不耐烦……如果他没有去我告诉他的地方等待……杰西卡和保罗就难逃劫难,那么我为我的行为所做的补偿就难以实现,我的良心就会永受责难。
  那哈可宁卫兵朝他挥挥手,说:“你别挡道,在那边等着吧。”
  突然,越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人,没人同情他,难逃厄运。伊达荷绝不能出错。
  另外一个卫兵撞到他身上,怒吼道:“你滚到一边去!”
  越想:他们从我这儿得到了好处,可仍然鄙视我。他被推到一边,直了直腰,以保持一些尊严。
  “等着男爵!”一个军官凶狠地说。
  越点点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前门外走着,转过一个角,走进阴影中。他马上加快脚步,心中的焦急暴露无遗。越向后院的温室走去,那边有一架巡侦机等着……是专门放在那儿运走保罗和杰西卡的。
  开着的后门口站着一个卫兵,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亮着灯的大厅里和里边挨门搜查的人群中。
  他们真自信!
  越借着阴影,绕着接近了巡侦机,轻轻地打开了一扇舱门,伸手去椅子下摸他早就藏在那儿的一个包,打开一个盖,把印章戒指放了进去,裹在一张他留的字条里。他伸出手,关好门,然后又悄悄地溜回角落里,绕过去,回到火光通明的前门外。
  现在,一切都做完了,他想。
  他把披风拉起来,裹住自己,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过会儿我就会知道结果。马上就会见到男爵,到时候就会明白。男爵……
  他将会知道一个小牙齿的威力。
《沙丘》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第二十一章
 
  有一个传说:雷多·阿特雷兹h爵去世的时候,天空中有一颗流星从他祖先在卡拉丹的宫殿上划过。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童年简史》
  伏拉迪米尔·哈可宁男爵站在他的临时指挥所里,外面是火光通明的阿拉凯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屏蔽墙上,在那儿,他的秘密武器正在发挥作用。
  爆炸性火炮。
  公爵的战斗人员退却到防御洞穴里,进行最后的抵抗。这种火炮破坏洞穴的出入口,缓慢地喷出适量的橘黄色火焰,炸飞洞口的石块和泥土……公爵的人便被密封在洞穴里,就像被堵死在窝里的动物,最终被饿死、渴死。
  男爵能感觉到远处鼓点般的爆炸声,嘭……嘣,嘭……嘣!
  男爵心中暗暗得意:谁会想到在屏蔽时代的今天重新启用火炮呢?但公爵的人会利用那些洞穴,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皇上一定会欣赏我的聪明,保存了我们双方共同的力量。
  他调整了身上的一个小支撑架,这些支架支撑着他那肥胖的躯体,防止重力的影响。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扯动了下颌的赘肉。
  他想:公爵这些勇猛的战斗人员全给浪费了,真可惜。他笑得更开心,自己笑出了声。遗憾应该是残酷!他点点头,失败应该定义为代价高昂。宇宙不变,对于每个能做出正确决策的人张臂欢迎。犹豫不决的兔子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迫逃往地洞。要不然你怎么能控制喂养它们?他把自己的战斗人员看成是蜜蜂,追逐驱赶兔子。他想:当你有许多蜜蜂嗡嗡为你工作时,这样的日子才真正地甜蜜。
  他身后的一扇门打开了,男爵转身前先观察了一下反射的影子。
  彼得。伏来走进来,身后跟着男爵的警卫队长乌曼·库图,门外还有几个人在走动。他的卫兵在他面前都小心地做出一副羔羊似的表情。
  男爵转过身。
  彼得用手指触了一下额发,算是敬礼。“好消息,阁下,萨多卡兵把公爵带来了。”
  “当然,他们带来了。”男爵嘟哝着说。
  他仔细看着彼得那张女人脸上清晰的邪恶的表情,还有那眼睛:那阴暗的眼眶下有一双深蓝深蓝的眼睛。
  男爵想:我应该尽快除掉他。他差不多没什么用了,快对我个人的地位构成严重的威胁了。首先,他必须使阿拉吉斯人民恨他。
  然后,他们就会欢迎我亲爱的菲得·罗斯来当他们的救星。
  男爵将注意力转向他的卫队长……乌曼·库图,下颌两条剪刀线,下巴像靴子……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因为他的恶习众所周知。
  “首先,把公爵出卖给我们的奸细在哪儿?”男爵问,“我必须给他奖赏。”
  彼得足尖一点,转身对门外的卫兵做了一个手势。
  门边一个黑影一晃,越走了进来。他步履生硬、艰难。胡须垂在紫红色的嘴唇两旁。只有那双老眼还有活力。越走了三步,彼得给他做了一个手势,越便停下来,站在那儿,看着另一边的男爵。
  “啊……哈……哈,越博士。”
  “哈可宁阁下。”
  “你已经把公爵交给我们了,我听说了。”
  “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诺言,阁下。”
  男爵看着彼得。
  彼得点点头。
  男爵看着越说:“是咱们信上谈的那笔交易,嗯?”
  “你记得很清楚,男爵阁下。”
  越现在让自己沉思,意识里的时钟敲出了深深的寂静。男爵态度的微妙变化使他感到自己受了骗。瓦娜确实已经死了……他已无能为力。不然,虚弱的医生内心应该能感到一线希望。但男爵态度已表明希望一丝不存,一切都完了。
  “是吗?”男爵问。
  “你答应过要解除瓦娜的苦难。”
  男爵点着头,说:“哦,对。现在我想起来了。我确实答应过,那是我的诺言,也是我们超越皇家预置控制系统的方法。看见你的比·吉斯特巫婆在彼得的疼痛放大器里哀苦求饶,你受不了。好吧,伏拉迪米尔·哈可宁男爵总是信守诺言的。我告诉你我会把她从痛苦中解脱,并同意你跟她团聚,那么,就这样吧。”他朝彼得挥挥手。
  彼得的蓝眼睛一亮,像猫一般敏捷流畅,突然闪到越的背后,手中的刀像鹰爪般一闪刺进他的后背。
  老人僵住了,始终注视着男爵。
  “跟她团聚吧!”男爵鄙夷地说。
  越站着,摇晃。他的嘴唇小心准确地动着,声音的抑扬顿挫控制得特别好:“你……以为……打……打败了……我,你……以为……我……我不知道……我为……我……的……瓦娜换得了……
  什么。“
  他轰的一声倒下去,没有弯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就像一棵被锯断的树。
  “去跟她团聚吧。”男爵又说了一遍,就像是一个微弱的回声。
  越给了他一个有某种预兆的感觉。他摇摇头,注意着彼得,看着他用一块布擦掉刀刃上的血,那奶油般光滑的脸上和那蓝眼睛里露出了满足。
  男爵想:他就是这么亲自动手杀人,能了解也好。
  “他确实交出了公爵?”男爵问。
  “没错,阁下。”彼得回答。
  “那么,把他带进来!”
  彼得看着卫队长,后者转身去执行命令。
  男爵低头看着越,从他倒下去的方式看,似乎身体里长的不是骨头,而是橡树。
  “我从不相信一个奸细,”男爵说,“哪怕是我自己造就的。”
  他看着窗外,那一片黑黝黝的宁静属于他男爵,他知道。封闭屏蔽墙洞穴的炸弹声已停止,所有的兔于洞都被堵上了。突然,男爵的意识里感到那空洞的黑暗真是美妙绝伦。当然,黑色中的白色,那镶嵌的白色、瓷器般的白色也不相上下。
  但他仍抹不掉那一丝怀疑。
  那蠢医生是什么意思?当然,他很有可能知道最终自己的结果。但有一句话却使他心里惶然:“你以为打败了我。”
  他想说什么?
  雷多。阿特雷兹公爵走进门。他的手臂被铁链拴着,脸上沾着泥,制服被扯烂,有人割掉了他制服上的徽饰;腰上挂着布条,有人没解开他的制服,直接扯掉了他身上的屏蔽带。公爵的眼睛里露出迷糊的愤怒。
  “啊……”男爵犹豫地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声音太大。早就梦想的这一刻有点出人意料。
  那个倒霉的医生差点让我乱了方寸!
  “我想公爵服过药,”彼得说,“越是用这种方式抓住他的。”彼得转身问公爵:“你被下了药,对吗,亲爱的公爵?”
  那声音很遥远。雷多能感觉到那铁链,酸痛的手臂,干裂的嘴唇,火辣辣的两颊,嗓子渴得冒烟。传来的声音像被棉花裹着,眼前的东西都隔着一层布。
  “彼得,那女人和小男孩怎么样?”男爵问,“有什么消息吗?”
  彼得看了一眼卫队长,再看着男爵,用舌头舔舔嘴唇。
  “你已得到一些消息!”男爵严厉地说,“是什么?”
  “派去执行任务的两个人,阁下……他们……嗯……已经……
  找到了。“
  “那么,一切顺利?”
  “他们死啦,阁下。”
  男爵的脸一下活跃起来:“那女人和小男孩呢?”
  “没有踪迹,阁下。可那附近来了一只沙蜥。我们在调查现场时,它出现了。也许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一次事故,也许……”
  “咱们不谈可能,彼得。还有那架丢失的巡侦机呢?对我的门泰特,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阁下,很明显,是公爵的人驾机逃跑了。杀了我们的飞行员,逃跑了。”
  “是公爵的什么人?”
  “阁下,杀人劫机于得干净利落。可能是哈瓦特,或者是哈莱克,也可能是伊达荷,或是别的高级军官。”
  “可能。”男爵低声说。他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公爵。
  “阁下,局面已在掌握之中。”彼得说。
  “没有!那愚蠢的行星学家在哪儿?这个叫凯因斯的人在什么地方?”
  “阁下,我们已知道去哪里找他,已派人去了。”
  “皇上的人这样帮助我们,我不喜欢。”男爵低声说。
  声音好像透过棉被传来,但有几句话触动了公爵:女人和男孩……没有踪迹。保罗和杰西卡已经逃脱。还有哈瓦特、哈莱克和伊达荷都不知去向。还有希望。
  “爵位印章戒指在哪儿?”男爵问,“他的手指上没有。”
  “那个萨多卡说,得到公爵时就没看见戒指,阁下。”卫队长说。
  “那医生你杀得太早,”男爵说,“那是一个失误。你应该先让我知道,彼得。你动作太快,对咱们的事业不利。”他皱着眉说:“可能。”
  那想法像正弦波一样悬在公爵的意识里:保罗和杰西卡已经逃走了!他记忆里还有别的事:一笔交易。他快要想起来了。
  牙齿!
  他记起了一部分:一枚做成牙齿形状的毒气药丸。
  有人告诉他要记住那颗牙齿。那牙在嘴里,用舌可以感到它的形状。他要做的一切就是猛然把它咬破。
  现在还不行!
  有人告诉他等男爵靠近时再做。谁告诉他的?他记不起来。
  “他的药性还要多长时间才过?”男爵问。
  “也许还有一个小时,阁下。”
  “也许,”男爵不满地说,他又转身对着窗外,“我饿了。”
  雷多想:那就是男爵,那个模模糊糊的灰色的身影。那影子在他眼前跳来跳去,好像整个房子都在晃动。房间在不停地放大缩小,变暗又变亮,慢慢地卷成一个黑点,消失了。
  对公爵,时间变成了一连串的层次,他在其中飘浮。我必须等待。
  有一张桌子,雷多看得很清楚,还有一个大块头的胖子在桌子的另一端,面前放着吃剩的食物。雷多感到自己坐在那胖子的对面,意识到时间在流逝,但他却没有力量的感觉。
  “阁下,我想他正在恢复知觉。”
  这是一个柔滑的声音,那是彼得。
  “我也发现了,彼得。”
  那是低沉的男低音,是男爵。
  雷多对周围环境的定义越来越清楚,他坐着的椅子变得实在,自己被捆着。
  现在他能清楚地看到男爵。雷多注视着他的手的动作:一只手拿着盘子边,另一只手拿着勺把,手指挨到了下巴的赘肉。
  雷多看着那手,心中很兴奋。
  “雷多公爵,你能听见我说话,”男爵说,“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在哪儿能找到你的爱妃和儿子。”
  雷多抓住了每一个细节,而男爵的话令他浑身一爽,镇静下来:这是真的,他们没抓住保罗和杰西卡。
  “咱们不是做小孩游戏,”男爵不满地叫道,“你一定知道的。”
  他倾身对着雷多,仔细观察他的脸。他们不能私下交锋,就他们俩,这使男爵感到不痛快。让别人看见王室成员这么对抗,不是好兆头。
  雷多感到力量在渐渐恢复,现在关于假牙的记忆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像平原上突兀的山峰。那颗做得真假难辨的牙齿……
  毒气……他想起来是谁把这致命的东西放进了他的口腔。
  越!
  记忆里出现了一具尸体,被人从这屋里拖了出去,他知道那一定是越。
  “你听到那嚷嚷声了吗,雷多公爵?”男爵问。
  雷多注意到有一个嘶哑的声音,有人在极度痛苦中呻吟。
  “你的一个手下装成弗雷曼人,被我们抓住了,”男爵说,“我们很容易就揭穿了伪装:眼睛,你知道的。他坚持说是被派去当间谍的。亲爱的表弟,我在这个星球上住过。没人去那些贫穷的沙漠贱人里去当间谍。告诉我,你收买了他们帮你的忙吗?你是否把儿子和女人送到他们那儿去了?”
  雷多的担心使胸中一紧,心想:“如果越是将他们送到了沙漠人的地盘……哈可宁人不找到他们决不会罢手。
  “得啦,说吧,”男爵说,“我们时间不多,痛苦很快会来临。别强迫我这么做,我亲爱的公爵。”男爵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公爵旁边的彼得:“彼得的工具没有全部带来,但我相信他可以创造。”
  “创造和改进的东西是最好的,男爵。”那个柔滑而充满暗示的声音就在公爵的耳旁回响。
  “你有一个应急计划,”男爵说,“你的女人和儿子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看着公爵的手:“你的戒指不见了,是在你儿子那儿吗?”
  男爵抬头,瞪着雷多的眼睛。
  “你不回答,”他说,“你要强迫我做我自己不愿做的事吗?彼得会用简单直接的方法。我同意那有时是最好的办法,可让你遭受如此的待遇并不好。”
  “滚烫的牛脂放到背上,或者眼睑上,”彼得说,“也许是身体的其他地方。当受审人不知道牛脂会落到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时,就特有效。这是一个好办法,赤裸的身体烫出一个个燎泡,脓一般发白。有一种美感,对吧,男爵?”
  “妙极了!”男爵说,声音里带着不满。
  那些动人的手指!雷多看着那胖手,闪光的珠宝套在那婴儿般粉胖的手上,不自觉地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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