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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森》作者:雨天(排版好看起来舒服)

雨天(现代)
《宫森》作者:雨天
1)
祝融见到宫森的时候, 森被绑在东海的岩石上。
祝融正带着九儿在回霏玉宫的路上, 大海中波涛汹涌, 主仆踏浪而行。
“四殿下,快看, 那儿好像有一个人。”天奴九儿拉拉祝融的衣袖。
远远的,祝融看到海中一个巨岩上有一个人影。飞到近前, 心中暗叹,九儿已经惊叫出声。
巨浪打在岩石上,掀起一张来高的巨浪,巨浪退后,露出岩石上被困的人影。一个绝美的少年被十字形绑在岩石上, 双目紧闭,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又一个巨浪袭来,重重撞击在岩石上,完全淹没了少年。祝融轻轻靠上前,灵圈自动地将海水推拒到几丈之外,少年又得以从水中挣脱。九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人这么残忍?
少年雪白的身上伤痕累累,腰间围着破烂不堪的布片。四肢被用铁链钉在岩石上, 浪来时全身被淹没,浪退时才得以喘息,咸咸的海水浇在伤口上,又马上因太阳酷晒而干涸。祝融轻轻触碰少年的脸,少年呻吟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还活着,”九儿叫到。
祝融用双指抖落铁链,接住滑下身子的少年,跃上岩石,找到一片略微平整的地方,把人放下。从怀中掏出净瓶,几滴天心水缓缓渗进少年干涸的嘴唇。少年略略睁开眼睛, 无神地看着眼前。
“能说话吗?”
“--,”
“是谁干的?”
少年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留下了扇形的阴影。似乎凝聚了一刻力量,嘴唇抖动着,他轻轻吐出了模糊的字眼。
“海盗。”
祝融点点头,弯身抱起了少年。
“先跟我回霏玉宫吧。”
少年不说话了, 是昏过去了吗? 祝融不再多说, 领着九儿呼啸而去。
霏玉宫里,琼楼玉宇,庭院深深。
“强盗怎么下手这么狠?”九儿看着玉榻上的少年,禁不住泪水盈盈了。
少年身上新伤叠旧伤,不知用什么刑具留下的痕迹遍布全身, 手腕上甚至有两道用铁圈烙下的烫痕, 挨刑时肯定痛彻心扉。祝融心悸地接过九儿递过来的回还丹,修长的手指用力捏开少年的牙关,把药送了进去。不过半个时辰, 少年身上的伤痕淡了一些,人也缓过来了。
他有一双黑黑的眸子。
“你叫什么?”祝融坐在椅子上审视少年。
“宫森。”宫森嗓子还哑哑的。
“是被海盗掠去的?从哪里?”
“苏州。”宫森环顾。
“请问,这是哪里?”
“是天界,听说过掌管东方的火神吗?”九儿很高兴听他问,“不懂吧,就是天皇的四殿下救了你啦。这里是霏玉宫。”
“霏玉宫。”宫森重复这个名字,黑黑的眸子里居然看不清情绪。
祝融觉得有趣,这人间孩子缺少应有的反应。他真的只是个被海盗劫走的普通美少年吗?苏州的男孩应该梳髻,而他, 却留了一头长仅及耳的乱发。
不过他并不想为此费心。
“你休息吧,我留九儿在这里照顾你。”祝融不再多话。 起身离去,屋里的其他天奴也跟出去。
回还丹功力惊人,不两天,宫森就恢复了健康,身上的伤痕也渐隐不见了。他与九儿一见如故,这日更央求九儿转告祝融,愿留在霏玉宫为天奴。
湖边,祝融打量着站在亭外的宫森,颀长身材,肤光胜雪,还有那即便在天界也属少见的美貌。
祝融叫他上前,问道:“你有何才艺,还是愿意在内廷做个侍应。”
宫森垂首答道: “ 小人略通诗书,愿去书院管理书籍。”
九儿笑道:“别傻了, 宫森, 霏玉宫的书学贯东西,岂是你那三角猫本领能够管的。”
宫森似乎很惊讶九儿的无理,看看祝融不敢说话。祝融知道自己把九儿他们给贯坏了,笑笑安慰宫森,随手把桌子上的书递给宫森。
“认得吗?”那是一本蒙古语写的《社会契约》。
宫森接过来,翻看片刻,露出讶异神色。 祝融紧紧盯着他的脸色。宫森略微犹疑,便把书双手奉还。
“不认得。”宫森摇了摇头。
“怎样,那就和我一起在内廷坐侍应吧。”九儿在一边鼓掌,宫森也笑了。
祝融不动声色,挥手让他们退下。他微笑地看着宫森的背影,手指扣了扣桌上的书。不着急,宫森,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2)
宫森为人沉默乖巧,很快赢得了其他天奴的好感,九儿更是与他形影不离。霏玉宫里虽然象其他天宫一样宫规甚多,但宫森一学即会,所以祝融便允了九儿央求,让宫森也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应。
祝融一向宽以待人,九儿等内廷侍应闲时便常常在宫里嬉闹玩耍。每当这时侯,宫森却乖乖在一旁背手站着,等祝融招呼,似乎有所忌讳。九儿直说他被海盗吓怕了,宫森但笑不语。
这天祝融送走来访的南海海神,从绮云殿刚回到後宫,就见九儿等站在廊下,正拍手叫笑。见祝融回来,九儿笑着迎上来:“殿下,快看, 我们用南海进贡的鲛绡换了窗纱,直如透明一样。”
果然, 鲛绡质地柔韧细密,轻薄如雾,新的窗纱看起来更是晶莹剔透,令人气爽。
“不错嘛,我正要回来告诉你们怎么用, 怕你们几个小鬼头弄坏了,没想到都弄好了。”
“本来我们也不知道的,南海进贡的鲛绡竟是颗大珍珠的样子。我们正忖度怎么回事,宫森来了,他告诉我们,要用温水把珠子泡了,用针挑起,轻轻拉扯展开就成了。”
“宫森。”
“殿下。”宫森应道。
“你怎么知道如何打开鲛绡的?”祝融负手看着面前的少年,“我不记得人间有这个东西。”
“回殿下,奴才父亲是苏州船商,曾经接过海货。宫森有一次听船员闲聊,说起传说中的鲛人,所以知道。”宫森恭谨地答道。
“是吗?”祝融微微笑了。
苏州船商,居然知道鲛绡的用法?有趣。
祝融抬腿进殿, 不忘吩咐一句:
“宫森,记着,以后回话,不用自称奴才,我不习惯。”
“是,殿下。”宫森怔怔站在阶前。
宫森聪明谦恭,甚得祝融欢心。祝融虽然心存疑虑,却并不为此费心,毕竟,他不过是个小小天奴。 如此堪堪过了两月。
一日,洞庭湖君来访, 闲聊了一回,两人就摆开棋盘,厮杀起来。隐棋,类似于围棋,却比围棋更复杂,是天界仙子们钟爱之物。洞庭湖君更是棋痴,每来霏玉宫,总要下上几局。
祝融无聊的坐在那里,敲着手里的闲子。这个洞庭还真是个慢性子,一步子已经磨蹭了三柱香的功夫。祝融看着好友拿着棋子,在那里起起落落,不耐地抬头四下里看。却见宫森端着盘子,站在洞庭身后伺候。宫森浑然不觉祝融眼光,正微微探身,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 随着洞庭挪动的手,宫森眉宇间时而微笑,时而焦虑。祝融随着宫森眼光看去,观察片刻,渐窥端倪,这小天奴果然非同一般,居然是个隐棋高手。
心生一计,祝融起身舒个懒腰,道:“洞庭君,你慢慢下,我出去走走。”
抬头命令宫森:“宫森,过来,帮我看着这家伙。还有,他走完了,你先替我下着。不用怕,我去去就来。”不容宫森回话, 祝融已经转身出了静厅。
在花园里逛了一回,觉得差不多了,祝融回到静厅外,隔着纱窗向里窥望。宫森果然已经按耐不住,下了两步棋。祝融仔细看过,更觉惊异。宫森在左上角打了一个劫,虽然断了祝融原来的攻势,却更改变了整个布局, 逼得洞庭前后不继,左右惶顾,败势立显。祝融暗自忖度,恐怕自己也想不出这般好棋。
正自惊异,却听九儿的声音。
“殿下, 有客来访。”
祝融做个手势,让九儿噤声。
“谁?”走出院落, 祝融问道。
“是大殿下。”
枢羿是天界四王之首, 祝融一向对这个大哥有些敬畏,听了九儿回报,不由加快了步子。
枢羿却是来找人的,找一个逃跑的天奴。
“那孩子叫宫森。”说起那个天奴,枢羿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宠溺。
祝融一顿。
“他为什么逃走?”喝着茶,祝融没有抬头。
“他是我从小养大的,学了一身的本事。”枢羿看着祝融:“什么都好,却有一个致命的毛病。”
“什么毛病?”
“性喜做戏骗人,魅惑人心。”枢羿嘴角微挑,目光锐利的盯着祝融:“小时也还罢了,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前日他勾引一个小宫女,始乱终弃不说,后来公然在朔阳宫里讥讽那个女孩子,那小宫女气不过,竟然摔碎了自己的松耳石,自尽死了。”
祝融惊讶地看着皇兄:“有这等事!”
“我真是把他给宠坏了,越来越大胆。宫森素爱蛊惑人心,他张得好,一双眸子清澈动人,初次见面的人无不喜欢他善良坦荡,却万万想不到他是个喜爱骗人捉弄人的小家伙。”
祝融突然想起了内廷的鲛绡纱窗和黑白相间的隐棋。
“我对他近来管束甚严,多加惩戒,不想他竟然从囚禁他的海岩上逃脱。”枢羿抚摸着手上的一枚黑色戒指,“我试图感应他的所在,他居然不在我能够感应的诸结界之内。寰宇之大,除了三位皇弟和父皇的神宫外,我想不出其他地方了,所以才来四弟这里碰碰运气。”
祝融笑了,放下玉杯,挥手示意。
“来人。”
“是,”九儿神色惊慌的应道。
“去,把宫森叫来。”
“殿下。”
“等一下,九儿,不要你去,省得坏事。”
枢羿挑起修长的眉,满意地笑了。
片刻,传来脚步声。宫森垂首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来。
两个月过去,宫森身体早已调养恢复。雪白的脸上漾着一丝红晕,乱发长到耳下,结实而修长的四肢,在轻薄的衣料下隐约可见,更见的美貌动人,不可方物。
“宫森,气色不错啊。”枢羿轻笑。
闻声宫森如同受了重重一击,猛地抬起头来。他脸上血色尽褪,微启双唇,呆呆地看着枢羿,似乎连呼吸的能力也失去了。一双明亮的黑眸渐渐失了光彩,变得一片漆黑迷蒙。
缓缓地,宫森转过头寻找祝融。对上那漆黑眸子的瞬间,祝融心中一紧,那双眼睛似冰冷无波,又似隐含了无尽的怨恨和绝望。祝融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有些茫然。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枢羿抬手示意,身后一个高大的侍卫走上前,从腰间掏出一副极为精致的手铐。
“特意为宫森打造的,很适合他,对吗?”枢羿的话间带着笑意。
祝融不语。
宫森垂下眼睛,听话地伸出双手,任侍卫把自己锁住。
“多谢四弟,了了我一桩心事,我还真担心他在外闯祸。”
祝融有些走神,无心地客气了两句,枢羿起身告辞。侍卫已经推了宫森出去。
白玉铺就的宫前广场,停着西王枢羿金碧辉煌的龙辇。 侍卫打开车门,宫森弯腰进去,再没看霏玉宫一眼。
靠在龙辇舒适柔软的长椅上,宫森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失神地望着外面的云海。
车门响处,枢羿坐了进来,宫森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下一刻, 宫森的头发被攥进了枢羿的手里,宫森被动的扭过脸来,灼热的唇粗暴地覆盖上来,吮吸着柔嫩唇间的甜美。片刻后, 枢羿放开了宫森的头发,满意地看着失而复得的美人儿。
不肯泄露一丝表情,宫森颤抖着扭过脸去,苍白的嘴唇轻轻触碰:“为什么我不能死。”
枢羿又一次挑起嘴角,今天他心情很好。
“等我烦的时候,随你。”
龙马牵引的辇车翱翔在无际的云海,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3
车门被打开了,宫森缓缓步下龙辇。
面前已是雄伟嵯峨的风殿。 殿前,奴仆如云,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人虽多,却是鸦雀无声,只留出了一丈来宽的甬道。
宫森站住不动,环顾着层层叠叠的朔阳宫, 握拳的手里,指甲已经陷入肉里。
朔阳宫紧靠着蓝茵茵的镜湖, 背后是翠微山,远处,掩映在湖光山色间,一座深灰色的尖塔高耸入云。
遥望着尖塔,宫森身体僵住了。
感觉胳膊被一个有力的手抓住,宫森回过神来。
“怎么了?想家了?”
宫森不答,任枢羿环抱着自己。
“现在想回冰塔歇息吗?你的房间我一直让他们好好打扫。”枢羿用下巴轻轻磨蹭着宫森冰冷的腮,好滑腻的感觉,令人留连不去。
“你逃了这么久,真想死我了。”耳边轻轻的絮语,让宫森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宫森见了一定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马上,就让你带回冰塔。”
枢羿说罢放开宫森:“来人!”
“殿下,”一直站在枢羿身后的侍卫长刑天躬身回答。
“去把给森少爷的礼物拿来。”
“是。”
刑天手里的,是一双原白色烙暗花软羊皮的精致靴子。宫森疑惑地看了一眼枢羿,他又在耍什么新花样。
枢羿接过一只靴子,放在手里把玩。靴子上有一道水晶的搭扣,更显精美雅致。宫森默默无言的看着,脊背上却感到有些凉意。枢羿用手轻轻一拉,靴子上的绳结开了,整个靴面分开来,露出靴子底部。
宫森颤抖着嘴唇,掉过脸去。
靴底,居然密密地林立着半寸来长的钢钉。
“喜欢吗,宫森?”枢羿温柔地问。
“不用害怕,这只是给你白天穿的。有了这双鞋子,宫森,再逃走时,恐怕就需要更多勇气了。”
不知什么时候,侍卫们已经放了一张椅子在旁边。
刑天轻轻推着宫森走过去,扶他坐到椅子上。然后躬身把手铐解开,抓住少年的胳膊,反背在椅子后面。手铐穿过镂空的流云图案,重新固定了宫森纤细的手腕。两个侍卫走上前,一边一个,用手牢牢压住了宫森的肩。
宫森无助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
“你要说什么吗?”明知无望,枢羿依然有所期待。
宫森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枢羿脸色冷了下来。
“给森少爷把鞋子换上。”
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跪在地上伺候宫森。
袜子被拉下来, 露出了雪白的脚掌,随即双足被套进了靴子。感到柔嫩的脚底被尖锐的利物抵住,宫森微微挣扎。
枢羿点点头,侍卫抓住挣扎的脚面,向下用力按去。
鲜血顺着钉子流下来。
剧痛沿着神经钻上脑海,宫森身子一抖,脸色雪白,随即咬住了嘴唇,把呻吟咽回了喉咙。
侍卫狠狠心,手上用力。纤柔地脚掌一点一点吞咽下冰冷的钢针。
“呜……”压抑不住的呜咽声溢出了嘴唇,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宫森额头冒出冷汗。他全力地挣扎,拖动了沉重的檀木椅子,扯拽得手铐哗哗做响,却无法挣脱一分按住脚掌的手。
眼见的钢钉已尽入肉里,侍卫手忙脚乱地把鞋带系紧,反手又把水晶搭扣用力扣上,把惨遭蹂躏地脚紧紧地固定在精致的刑具里。
“这个水晶扣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宫森,大小合适吗?”
血从靴面和底部的结合处缓缓渗出来,又流下去,覆盖了白色的鞋帮。
“你太不爱惜了,这么快就把它染脏了。不过这白靴红底也真好看。” 枢羿走近前,示意刑天把手铐解开。宫森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却颤动不已。 枢羿拭去宫森嘴角咬出的血迹,双手按住宫森的肩膀,温柔地说:“别担心,宫森,每天晚上你睡觉以前,他们都会给你脱下来,清理干净。”
宫森的身子象落叶在风中抖动。
“所以以后,每天清晨,你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穿鞋子。”
宫森倏地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里闪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枢羿盯着清澈如镜湖的双眸,突然感到一丝不忍,毕竟,这个小小天奴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如果你不想要我的礼物,也可以,你知道怎么做的,宫森。那并不很难。”
宫森闭上眼睛,停留了片刻,再睁开时,清澈的双眸里浮起了三分冷静,和七分骄傲。
“不,这个礼物……我收下了。”他扯动嘴角,微笑着回答,“还有吗?”
英俊的脸几乎有些扭曲了,怒火涌上来淹没了刚刚浮起的一点怜惜,激起了枢羿所有的冷酷和残忍。他一把把宫森从椅子里拖起来,满意地听着耳边难耐的呻吟。
“好,既然喜欢,那就穿着它,从这儿走回冰塔吧。”
“刑天,扶着森少爷,不要让他摔倒。”
“是,殿下。”
刑天和另一个侍卫一左一右握住宫森的双臂。宫森吸了一口气,举步向前走去。一步一个血印,象红色木棉花错开在汉白玉的平台上。钻心的疼痛让宫森几乎站立不住,但骄傲却又让他稳住了身体。
枢羿冷冷看了片刻, 转身向风殿内走去。
宫森, 我看你能支撑多久。
这个小小天奴,让他耗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仙凡各地奏折已经堆积如山。
现在总算一切妥当了。枢羿神闲气定坐在大殿里,听西海司水禀报近况。
不一会儿,有侍卫悄悄走进来,却又闪闪烁烁不敢说话。
“怎么了?”
“回殿下,森少爷刚刚走到珠水桥就昏倒了。”
“是吗,” 枢羿喝了一口酽酽的浓茶,“ 桥下不是有水吗?把森淋醒。再昏倒时,不用回奏,用醒神丹弄醒就是了。”
“是。”
“等一下, 告诉刑天,上冰塔时不许用云梯。”枢羿灿若寒星的双眼只剩下了残忍,“我要宫森走完那三百七十级台阶。”
“是,殿下。”回报的侍卫一头冷汗,转身离去。
4
天渐渐黑了。
用过晚膳,枢羿回到寝宫,叫人招了紫姬前来,弹琴取乐。
紫姬美貌温婉,琴技尤佳,今晚更曲意承欢,尽倾所能。一时间寝殿内偎红依翠,琴声袅袅,暗香宜人。
不觉间,紫姬停了琴音,坐近枢羿面前,细细打量。
“殿下,今天有心事?”
“嗯?”
“殿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是紫姬弹得不好?”紫姬揣测问道。
“紫姬,你问多了。”枢羿斜斜靠在宽大的龙椅上。
“是,”紫姬惴惴不安。
“接着弹吧。”枢羿挥了挥手。
琴声又响了起来,隐隐夹杂了一点不安。
“殿下, 刑天回来了。”
“让他进来,”枢羿点点头。
“殿下。”刑天看起来有些疲惫。
为什么? 那种差事怎么会累着刑天?
“完事了?”
“是,属下已经把森少爷送回他的卧房。”
“完全照我的话做的?”
“是。”刑天的腿有点哆嗦。
“哼,”枢羿冷笑一声,未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着忠实的侍卫长。
刑天扑通跪下了,冷汗映着寝宫的珠光。
“奴才该死!奴才没有送到!”
“森少爷走了快三个时辰,才走了八十来个台阶。到后来,即便含着醒神丹,也只能醒来片刻,神志全不清楚,根本就挪不动步子了。如果真的走完,怕是明天晚上也到不了。”刑天想起宫森惨状,依然心寒。不安地偷偷看看枢羿的脸色,心下大声叫苦,“奴才想,那样也一般是误了殿下的吩咐,所以奴才自作主张,把森少爷用云梯送上去了。”
“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回去,让森少爷重新走完剩下的台阶。”说罢刑天起身要走。
“算了。”刑天站住了。
“今天就到这里。你下去吧。”
“还有, 明天也不用让他穿鞋子,等能够下地了,再开始吧。”刑天悄悄舒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紫姬,你也回吧。”
“是。”
又是为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宫森。紫姬心中苦涩,黯然告退。
朔阳宫奈缫梗┰碌笨铡?
灰色的冰塔阴冷沉默地耸立在那里,黑洞洞的没有生机。
一缕清风沿着塔身盘旋而上,在塔顶一个只装着铁棂的窗前萦绕片刻,缓缓飘了进去。
小屋内, 清风还原成身披玄色披风的魁梧身影。
环顾四周,粗糙冰冷的石壁,简陋的桌椅,零散的几本书和一盘隐棋。宫森在逃走之前,已经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八个月,还是更久?
终于, 他又回来了。
临窗的一张小小铁床上,躺着令枢羿心神不安的源头。
粗粗的黑色铁链一端嵌在石壁里,一端铐住了宫森苍白纤细的脚腕。双脚略微红肿,看不出来白天曾经受过百般蹂躏,负责照顾的篆儿恐怕已经给他上过药了。 奉枢羿之命,宫森只被允许使用寻常伤药,真正灵验的仙药如回还丹之类却从来不曾领略过。
身子也沐浴清理过了,宫森被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棉质睡衣,安静地躺在那里。
冷清清的月光照进来,宫森的脸看起来苍白而宁静。白天的折磨肯定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心力,现在的森完全陷入了昏迷,他不再挣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象一个玉石的雕塑。如果不是胸前若有若无的起伏,枢羿怀疑小人儿是否真的已经香消玉殒。
坐在床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划上柔美的脸,心中的柔情与不甘啮咬着枢羿。
“宫森,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这样?”
枢羿俯身,温柔地亲吻着没有知觉的男孩儿,不再掩饰作孽者的心疼。
“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宫最受宠的宫人。” 他呢喃地跟沉默的宫森说着话。
看着不再怨恨不再对抗的宫森,枢羿一点一点填补着两个月的记忆,忘记了时间。
月亮缓缓西行,渐渐流失了方华。 天空隐隐泛出了青白。
隔壁渐渐有了动静,隐约是篆儿在和侍卫说话。
枢羿站起身来,该回去了,篆儿马上会进来伺候了。临去前,眼角突然扫到了桌上不寻常的事物。
是已经清洗干净了的靴子。
枢羿凝视着那个可怕的礼物,皱了皱眉,转身消失在晨曦初现的窗外。
第三天下午,枢羿在书房里,叫人把篆儿找了来。
“宫森怎么样了?能起床了吗?”
“秉殿下,森少爷昨天白天,还时醒时睡,滴水不进,不过到了夜里,已经清醒过来了。”篆儿伏在地上。
“吃了东西没有?”
“今天早晨吃了药,后来又喝了一点粥。”
“他有没有说什么?”
篆儿呢诺着不敢回,又不敢不回。
“说,”枢羿的声音里的寒意让篆儿的头低得更很。
“森少爷吃了药,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说是 ‘从霏玉宫到朔阳宫里,没有一个是好人。’”
“呵呵,”枢羿不怒反笑,看来宫森把四弟祝融也给一并恨上了。
宫森,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在祝融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逃奴,即便招人喜欢,也不值得伤了兄弟和气。
“他精神不错嘛,这么快就有力气骂人了。那好,让他明天穿戴整齐,前来侍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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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森》(五)(六),改变原则,只要回贴,说厄bt也没关系。
作者:雨天雨天雨(xxx.xxx.xxx.xxx) 2002/09/14 09:05 字节:5K 点击:413次 帖号:26217
当前论坛: 夜月飞翔之原创小说 [danmeiyuan.xilubbs.com] 互换联接:风云论坛
(五)
宫森被带回来已经八天了。
朔阳宫的十月份,夜凉如水,月色僚人,湖光塔色隐隐约约,沉睡在阴影里。
不敢太靠近黑暗的冰塔,枢羿化作清风在附近盘旋, 悄悄注视着那个不眠的人影。
石砌的窗台略高于铁质的小床,宫森抱膝坐着,倚在冰冷的窗前,雪白的脸掩映在黑色的铁棂后面。他痴痴地往外看着,一动不动已经有多久了?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那个霏玉宫里健康灵活的男孩已经迅速憔悴下来,脸上的红晕不见了,大大的眼睛下出现了一道黑晕。
虽然白天的禁足令取消了,被召见时也是由侍卫用软轿抬着进进出出,可是那双如骨附蛆的靴子依然让宫森受尽了折磨。不再有精力从浅红的唇中挤出犯上的犀词利语,见到枢羿时,宫森只剩下了沉默和清冷的目光。
相对于那个似乎浑身反骨的天奴,枢羿更喜欢这个时候的宫森。月光下的宫森是个脆弱的精灵,脸上没有了怨恨的表情,柔和单纯得象一块水晶。
黑暗中看着宫森,枢羿心里突然涌起了强烈的愿望,他想靠近那个孤独里的男孩, 静静地听他说话,象朋友对朋友,恋人对恋人,温柔地抚慰他的绝望和痛楚。
以天王之尊去爱一个下贱的天奴是不可能的,但是或许可以,给自己换一个身份,获取黑夜里的宫森。
宫森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腿已经坐麻了。
月亮已经偏西了,早晨又快来了么?
月光下, 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宫森眨了眨眼睛,有点恍惚。
突然,一阵婉转明亮的鸟鸣划破了寂静,宫森不由四下里看去,是夜莺?黑色的闪电又一次划过,月光下盘旋几下,倏得向宫森冲来。
宫森一愣,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一只夜莺落在了膝前宽宽的窗台上。
小小的黑色身体,圆圆的脑袋,两颗黑色的珍珠一样明亮的眼睛,闪烁地映着月光。宫森屏住了呼吸,试探地把一只手小心放在窗台上。 夜莺歪着脑袋看着宫森,小小往后跳了两步。宫森修长雪白的手指又试探着往前靠了一点。夜莺犹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有没有危险,然后倏地展开翅膀,飞上了宫森的手指。
宫森一动不敢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夜莺。夜莺小小的身子沉甸甸的,细细的爪子紧紧抓着宫森的手指。它看看宫森,不是低下头,用黄黄的尖嘴啄了一下宫森的手指。
“小东西,你怎么还不回家?”宫森轻轻地问了一声,却在刹那间,泪水盈满了双眼。
宫森擦了擦眼睛,心中酸楚。我为什么会哭?这只是个小鸟。
月光静静的照着宫森和他的小鸟,听着低低的絮语。
“你是谁?”
“住的远吗?”
“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夜莺渐渐大胆起来,开始在宫森的手掌上蹦蹦跳跳。
看着看着,宫森微微笑了。
夜莺看着他的笑,似乎呆住了。
是的,枢羿呆住了。
那是一个单纯的,快乐的笑, 柔美的五官在月光下散发着难言的风采。枢羿不记得上一次是多久以前见过这样的笑了,他习惯的是宫森地冷笑和苦笑。
枢羿呆住,不是因为宫森的美,是因为他小小的快乐。
宫森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磨蹭夜莺天鹅绒一样的羽背:
“为什么还不去睡觉?天很晚了吧?”
说完这句话,宫森的笑消失了。他抬头看看天际,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天又快亮了!”
宫森疲惫地向后仰过去,苍白的脸靠在枕头上, 看着夜莺喃喃自语:
“夜莺,我不敢睡觉,因为我心里很害怕。每一次睡着,醒来的时候,天就会亮了,他们就会走进来,把那双鞋给我穿上。所以,我不敢睡。可是,白天,我又不能睡。”
他不说话了,两眼怔怔地看着屋顶。
夜莺蹦蹦跳跳地在他身边,不时抚慰地蹭蹭宫森的手背。
天真得快亮了。
(六)
祝融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了宫森。
不过十天,那个逃奴绝望的眼神数次闪进自己的脑海,令祝融有些烦恼。正逢天后寿诞将近,祝融需得与枢羿商议庆贺之事,心里揣摩,不如借机去朔阳宫一趟,问问枢羿宫森近况,也好安心。
龙辇抵达朔阳宫,枢羿却不在宫里。
祝融经常来朔阳宫,算是熟客。在风殿里等得心烦,他决定带九儿出来去镜湖闲逛。谁知九儿一出风殿,就看见了几只小麒麟,大呼小叫起来,玩的不亦乐乎,居然把自己主子给忘了。
祝融信步向镜湖走去。
已值十月,镜湖岸边遍染秋色,深深浅浅的绿树红叶,和碧蓝的天空一起倒映在秋水碧波里。祝融缓步过去,走走不远,却看见在湖边草坪深处,一棵巨大的金急雨树下,坐着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是宫森?!
宫森斜靠在舒适的软椅上,一手支着脑袋,正在垂头看书。
祝融慢慢走近。
不过十天时间,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两颊都微微陷了下去,脸色白的几近透明,渗着不正常的晦暗,低垂的眼睛下,是一片黑晕。一身厚质天蚕丝的浅蓝色衣裤,柔和的勾勒出消瘦的体形。脚上一双水晶搭扣,白面红底的精致羊皮小靴昭示着朔阳宫主人对他的宠爱。
“宫森!”
宫森惊讶地抬起头来,“四殿下?!”
祝融有些不快,宫森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渐转冷列,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看来真如皇兄所说,这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家伙,谦和恭顺只是他游戏的一部分。
“你过得还好吗?”祝融有点尴尬,不知为什么,他不想端起主子的架子教训宫森。
“不好。”宫森转过头,把眼光移到湖面上,骄傲而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祝融一时怔住了。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
宫森默默地看着湖面,不再理睬他。
祝融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宫森恐怕已经因为逃跑和撒谎受了惩罚。
“有时候,”祝融干巴巴地想说点该说的话,“做错了事要……”
“宫森?!”祝融很庆幸九儿的叫声及时打断了自己的话。
“宫森!”九儿大呼小叫着跑过来:“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说话间,九儿已经冲到眼前,宫森微笑地看着他。
下一刻,兴奋的九儿已经握住宫森的手,一下把他从椅子里拽了起来。
“啊……!”宫森惨叫一声,趔趄着挣扎了一步,就摇晃着跪倒在了草坪上。
九儿扑过来,吃惊的扶着宫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宫森, 宫森,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呜……,”宫森吞下呻吟,闭紧双眼,贝齿咬住了下唇,颤抖着等待着剧痛的消减,冷汗迅速地濡湿了额头。
祝融也呆住了,跪下来仔细打量宫森。
稍稍缓过来一点,宫森小心地挪动身体,慢慢用手支撑着,侧趴在了草坪上。他抬起满脸是汗的脸,冷冷的看着一脸焦虑的主仆。
“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祝融疑虑地盯着宫森的腿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靠过去,慢慢伸出食指,摸上宫森红白相间的鞋底。
看着手指上的猩红,祝融讶然无语。再抬头时,对上了一双冷冷的黑眸。
(七)
“这是怎么……?为什么会流血?”祝融问宫森。九儿在旁边已经傻了。
“因为里面有钉子。”口气象在说鞋里面有沙子,宫森回答。
祝融心里一阵抽痛。这是那个微笑着在霏玉宫里跑来跑去的宫森吗?
盯着祝融,宫森突然咧嘴笑了:“后悔把我交还大殿下了?”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祝融毕竟是皇族,可他又是一个不够皇族的皇族,他毕竟还试着为宫森被罚寻找理由。“还是为了那个因你而死的小宫女?”
“小宫女?”宫森困惑地皱皱眉头,渐渐有些明白,语气益发僵硬。
“是,你说那个小宫女。她叫明石,曾经是我的朋友。”宫森的眼睛刚才还是一片暗淡的黑,现在变得凄厉起来。“她死在我床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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