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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帝国抗日史

_3 柯胜雨(现代)
  绝望无助的目光又投向李恒福,李恒福答说:“圣上可退避义州。万一朝鲜八道全都沦陷敌手,我们无立锥之地时,可以西向大明。此外,臣并无其他良策。”
沉默了许久的尹斗寿终于开口了,弃国图存,古所未有也。只要大驾靠近天朝一步,朝鲜便不再为我所有。他主张逃往朝鲜东北咸镜道,凭靠咸兴、镜城天险以及强悍的北部山民,与日本人决一死战。
  李昖这才表白心迹:“内附天朝本来就是我的意思。”
  其实,从逃出王京的那一刻,内附大明就成为李昖的最终选择。中原的繁荣富强,皇帝的诚挚友好,让国王看到了朝鲜复国的一线生机。
  于是,在李恒福等人的支持下,李昖毫不犹豫地往义州方向行进。义州,鸭绿江边的边陲小城,与辽东一水之隔。
  车驾缓缓地从东坡驿驶出,当日早来到板门。丰德郡守李随亨跪候在路旁,献上膳饭,文武百官饱餐一顿。
  中午,西行队伍来到招贤站。随扈卫士大都逃散。黄海道监司赵仁得率人及时赶到。瑞兴府使南嶷带兵数百、马匹五六十先行到达。随行宫人已断粮一天,饥饿难忍。临行时,司钥崔彦俊就向南嶷索讨了大小米两三斗,才勉强饱腹。傍晚时分,李昖一行终于到达古都开城。
  一路颠簸,总算能好好休息一宿。李昖任命尹斗寿为御营大将,统领各军。
  士兵们一路疲惫不堪,再加上对日本人的恐惧,神经绷紧,风声鹤唳,终于崩溃了。夜深人静,突然有人着了魔似的失控,大呼小叫。很快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士兵们恐乱骚动起来,拿起刀剑在宫殿外追逐,自相残杀。一时间,喧哗的脚步声、惨烈的哭喊声,喧喧嚷嚷,一些神经脆弱的人竟然绝望地自杀身亡。所幸殿门紧闭,没有惊醒酣睡中的李昖。
  第二天,咸镜南道兵使申硈率领亲兵前来开城勤王,李昖亲往南大门,慰劳朝鲜父老百姓,并写下誓状,表明要固守开城,以稳定人心、军心。
  李昖问道:“本府还有多少士卒?”
  留守洪仁恕答说:“骑步兵只有九百三十余人。”
  弘文校理李尚弘准备向开城士民宣读誓状。李昖摇手说:“百姓不懂得文字,还是让洪仁恕去讲吧。”
  洪仁恕讲罢,开城的父老百姓都感动得流下泪水:“主上抛弃了京城,如今的京城已经是一片溃散。如果主上再离开这里,那么局势将更加难以收拾,但愿主上固守开城。”
  李昖信誓旦旦地回答:“我定会遵从尔等之愿。”
  但是李昖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誓言后悔了,因为两天后王京就沦陷了,日本人像推土机一样,风尘滚滚而来。
 第三章 风雨飘摇
  1.王京沦陷
  自担任先锋以来,小西行长就一直走运。从釜山、东莱,再到尚州、忠州,小西行长可以说是沿着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做运动。一路上攻城略地,除了疲惫之外,就是兴奋了。再回首看看,那个整天念着阿弥陀佛的加藤清正,已经被抛到身后,还在不死不活地追赶。无疑,这场长跑比赛的胜利者非我行长莫属。
  小西行长下令加快前进步伐,沿途所经,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汉江边就插满了画着蓝色波浪线的战旗。面对水流湍急的江水,小西行长觉得有些棘手。于是下令拆散各地的官衙民舍,取下木材,连接成长长的木筏,没几个时辰,部队全过去了。到了对岸之后,看不见一个朝鲜人的影子,武器、军旗抛得满地都是。
  小西行长又捡了一个大便宜,暗自高兴,朝鲜也真是无人,险岭不设防,汉江又不守。只要有一人把守,我军就不堪设想。
  原来,把守汉江的都元帅金命元、副元帅申恪在济川亭,大老远一看到日本人扬起的尘土,就吓得全身发抖,逃命去了。
  金命元下令将兵器丢到汉江,自己改穿便衣,不顾部下的死活,率先开溜。申恪也步其后尘,仓促跨上一匹快马,一溜烟逃进杨州的深山躲起来。
  从事官沈友正死命地拉住金命元的马绳,痛哭道:“现在大王正向西走,望将军能守一守临津江,顶一阵子,让大王从容赶路啊。”于是,金命元撤到临津江。
  王京留守大将李阳元听到汉江防线溃散,心里闷得慌,也逃向杨州。统帅一走,部下群龙无首,纷纷作鸟兽散。不但汉江“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王京也空空荡荡的。
  所以,五月初一夜,小西行长来到王京城下时,只见南大门——兴仁门紧锁,城内寂静如死。多疑的小西行长又惊讶了,偌大的一座京城竟无半点声响,怕是城内有伏兵吧。于是在城外逡巡良久,不敢贸然进攻。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城墙,小西行长恨不得有飞檐走壁之术,飞进城里,探个究竟。
  小西行长的家臣木户作右卫门对着紧锁的兴仁门干着急,气得咬牙切齿。他恨恨地脱下铳枪的铁架,使出全身的劲儿,朝兴仁门猛力冲撞,随着“嘡”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兴仁门竟然缓缓打开。
  日本人一下子队伍大乱,闹哄哄鱼贯而入。小西行长无法控制,气冲冲地叫嚷:“大家排好队,不要乱来,不要去酒肆喝酒。”
  朝鲜的都城——王京,被小西行长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当小西行长在王京城中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上之后,加藤清正等人才渡过汉江,进入王京。
  半个月之后,听到王京陷落的消息,丰臣秀吉一阵狂喜,写信告诉秀次:
  朝鲜都城既陷,予来春帅兵入明,荡平疆宇……以卿为明地关白,朝鲜地遣岐阜宰相,若备前宰相总统,乘舆经费,奉畿甸旁近十州,封卿以百州。皇朝关白大和中纳言备前宰相等,临时选择而任。卿善知此意。
  丰臣秀吉竟然认真作好年内进驻北京、把宁波变成日本港口的准备,并一口气任命了一系列新帝国的统治人选:
  后阳成天皇定于后年,即甲午年(1594)迁都北京;
  义子丰臣秀次任大明关白,命治国都四周百国;
  岐阜宰相丰臣秀胜治高丽;
  日本帝位由皇子良仁亲王或八条宫亲王智仁亲王继之;
  中纳言丰臣秀保、备前国宰相宇喜多秀家两人中选一人担任日本关白;
  丹波国中纳言丰臣秀秋管理日本九州。
  此时,丰臣秀吉征服明朝的欲望已达到爆发的临界点。在他眼里,明朝就是一个弱女子,攻打明朝简直就是大山压卵。
  丰臣秀吉还把目光投向了印度,当然这是并吞中国之后的远程规划。
  王京沦陷。加藤清正下令屠城一天。不到半天时间,路上惨死的尸体已横七竖八,王京士民来不及逃跑的,全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大屠杀之后,王京城里的朝鲜人要么被杀,要么逃跑。日本人想要修筑工事,却找不到一个苦力,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又耍起招抚安民的把戏。
  五月二十日,加藤清正的部将斋藤立本,将丰臣秀吉的招安书,张贴悬挂于王京各大门:
  迩来朝鲜政苛吏烦,四民失其所,予虽不敏,将布善政于境内,救民生于涂炭。文武官僚先服者,随器授职,后者罚莫赦。如其农商速还旧居,各修其业。
  又在江原、京畿道各地广贴布告:
  大王已逃城中,朝鲜今属日本,故命使价要治各道国士及村民。服日本,犹服前代者,岂有异论乎?然莫散在。今郡县官仓之米谷、玉帛、丝麻等好矣。且某牧主、某县监,百姓男女,亦不去某处。而请事使价思旃。天正壬辰日,丰臣秀吉、行贞吉成等。寄两道吏、户、礼、刑、工、伯等。
  朝鲜士民出外躲避的,见日军告示,也就纷纷回到城中去。片刻之际,坊里市肆,依旧填满。朝鲜人与日军杂处而居,却井水不犯河水,你占你的府宅,我做我的买卖,王京倒成了一个和谐之城。
  日军为收服朝鲜民心,只是命壮勇士卒,紧守王京各大城门,并向朝鲜士民颁发帖子,作为他们自由出入的凭证。一些朝奸也为虎作伥,争先向日军献媚。其中最突出的如礼宾寺书员朴守英,有谋杀日本人的以及准备做内应的均被朴守英告发出来。
  日本人素来信奉暴力征服的理念,如果逮住了朴守英告发的反叛者,日本人就残忍地将他们烧杀在钟鼓楼之前和崇礼门外,其他对付朝鲜人的折磨手段就不消讲了。被烧尽的骷髅白骨,堆积如山,朝鲜士民望之生惧,只得乖乖任日军蹂躏、践踏了。
  日本人刚入城的时候,民房民舍均被毁坏。对美轮美奂的朝鲜王宫更是毫不留情,放把大火,付之一炬,一时之间尽为焦土灰烬。侵朝日军统帅宇喜多秀家,号称小三八郎,住在朝鲜宗庙内,夜里鬼怪频频,许多人无缘无故突然倒地死亡。这位久经生死的小三八竟也恐惧异常,怕是震怒了朝鲜的宗庙神灵,赶紧一把火烧掉宗庙,迁往小公主宅——南别宫去了。
2.龙仁之战
  王京陷没的噩耗传来,国王李昖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对开城父老作出的承诺,在当日哺时仓皇逃离开城,夜里到达金郊驿。事出忙促,竟然把宗庙神主木牌遗忘在开城穆清殿。
  五月初四,李昖的车驾经过兴义金岩平山府,傍晚时分停驻在宝山驿。
  第二天又是大雨不止。天刚蒙蒙亮,李昖不顾大雨滂沱,迫不及待地离开宝山驿,行经安城,中午抵达龙泉剑水驿。一天疾走一百四十里,日落时分抵达凤山。之后,从凤山出发又走了一天,经过洞仙岭,午后抵黄州。
  如此行程匆匆,五月初七,李昖过中和,进入朝鲜北方重镇平壤。
  平壤是朝鲜三大古都之一,史称西京,又名长安城、王险城。平壤位于大同江下游,依山傍水,东、西、北三面是起伏的丘陵,西面则是清莹碧绿的大同江。
  西汉初年,燕人卫满渡过浿 水(朝鲜大同江的古称),建立了卫氏朝鲜,就以王险城为都。以后的高句丽王国定都于此,长达五六百年。
  进驻平壤之后,李昖便决心在这里久驻下来,以稳定日益混乱的朝鲜民心。
  自战争爆发以来,李昖主动节节退守,被动层层防御。尚州失守,退保忠州。忠州不行了,又退保汉江、王京。依次类推,临津江、开城、清川江之后,最后就是平壤了。
  这样的部署,就是以空间换取时间,为李氏小朝廷退往中朝边界一带尽量争取时间。
  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必须守住平壤。要守住平壤,必须确保开城万无一失。要保住开城,就必须坚守临津江。
  于是,李昖孤注一掷,任命韩应寅为诸道都巡察使,不受任何人节制,独自率领平安道的江边士兵数千余人,在临津江布下防线。
  经过尚州、忠州两次交战,朝鲜兵主力被日本人消灭殆尽。护伴李昖的卫队,一路上也逃散大半。勤王诏令下来,地方上只有全罗道巡察使李洸、防御使郭嵘、助防将李之诗等,率领本道兵四万;忠清道巡察使尹先觉、防御使李沃、节度使申翌等各领本道兵两万前来勤王护主。而庆尚道巡察使金睟简直就是光杆司令,手下一个士兵也没有,只有军官三十多人。
  李洸心里毫无勤王的诚意,无奈李昖的诏令屡下,只得勉强进师。
  不料走到公州,传来王京失守消息,这给李洸一个放弃的理由。李洸当即命令一名军官手持传令牌,骑着快马,边跑边大喊:“罢阵,罢阵。”士卒们听了,军心立即涣散。谩骂声、诅咒声,声声不绝,李洸自己无意勤王,却让我们白白辛苦一趟,什么鬼号令如此颠三倒四的?
  李洸一回到全州,其贪生怕死之行为立即为全罗道士民所耻,乃至于愤慨。有一名叫白光彦的泰安人,勇猛无比,疾恶如仇。
  他去见李洸,今天朝廷播越,宗庙残毁,我们这些为臣子的,本应当挺身赴难,你手握重兵,却屡屡退缩,莫非有什么企图?话毕,白光彦拔出手中的利剑,对李洸怒目而视。
  明晃晃的利刃寒光闪闪,李洸惊慌失措,赶紧说:“这都是我没有深思熟虑的过错,以后就听凭壮士的话。”说完,当即给了白光彦一个助防将的头衔,命他为先锋,去召集散亡的朝鲜人,把他打发走。但全罗道人心散荡,没有一人响应白光彦的号召。
  全罗道佥知高敬命令他的两个儿子高从厚、高因厚,分领其众,从中道北上。这时李洸也亲自领兵两万,以罗州牧使李庆福为中卫将、助防将李之诗为先锋;郭嵘分领两万,以光州牧使权慄为中卫将、助防将白光彦为先锋,朝鲜军总兵力超过四万人,开往王京,北上勤王。
  李洸自龙安渡过汉江,沿着林川、温阳一线北上;郭嵘自全州出发,沿着砺山、公州而进。两军在稷山会合,李洸令郭嵘进攻龙仁之敌,以打开北进之道。龙仁位于王京以南,是都城的门户。
  权慄告诫李洸,倭贼已占据险要之地,势难仰攻,今主公扫境入援,国家存亡,在此一举,务必持重以图万全,不可与小敌争锋,徒伤神威。现在应当直渡祖江,以逼临津,如此则西路自然稳固,而且也可以确保粮道畅通。先占据有利地形,然后养精蓄锐,等待朝廷的命令,相机而动。李洸却置之不听。
 郭嵘派遣先锋白光彦,前往探路。白光彦回来时说道路狭窄,树林茂密,不可轻进。李洸颇有怒色,又因为白光彦之前有露刃相胁之仇,遂挟前嫌,假以违抗军令,杖打责罚白光彦。一声喝下,军士狠狠下手,打得白光彦皮开肉绽,痛得几乎死去。
  白光彦愤慨说道:“我宁可死于倭贼之手。”于是忍着剧痛,起身裹好创伤。
  郭嵘吓了一跳,现在该怎么办?事已至此,只得下令进兵。李洸又令李之诗前来相助。
  防守龙仁的是胁坂安治家臣胁坂左兵卫、渡边七右卫门,兵力五六百人。日本人在龙仁城的北斗门上修筑小垒,十分坚固。
  五月初五,白光彦、李之诗率众数千,逼近日本人的堡垒,胡乱射箭。看到日本人很少,两人遂产生轻敌之意,露出不屑一顾的脸色。
  权慄劝诫说:“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大军来临之后,再战也不迟。”
  白光彦、李之诗不听,二人求战心切,贸然而进。到了北斗门垒下,日本人坚守不出。白光彦、李之诗屡次仰攻,均无战果。
  傍晚时分,苦战一天的朝鲜兵疲惫不堪,狡猾的日军见状,拔剑大呼,倾巢而下。朝鲜兵再无气力迎敌,只得各自逃生,日军乘势砍杀。
  白光彦等仓皇欲走,被日本人追上,一刀砍死。白光彦的死,令朝鲜军士气大泄,斗志丧失。
  天亮之后,日本人从山谷张旗而下。冲杀在前列的有三名日本兵,手中飞舞大刀,不要命地冲向朝鲜军阵。朝鲜人见状,无不心惊胆战,立即溃散,如山崩潮退,无法遏止。李洸军官王景祚,拔剑斩杀退却的士卒。但是兵败如山倒,溃逃的朝鲜人反而簇拥着王景祚,没命地跑到全州。
  日本人见机紧紧追袭。朝鲜人抛弃辎重器材,四处夺命而走。李洸奔还全州,金睟奔向庆尚右道,统将们都扔下士卒,独自逃命去了。只有权慄所部不损一人,退到光州。
  龙仁之战,全罗、庆尚两道四万之众,面对五六百名日本人,竟然丢魂失魄,溃不成军。
  此为壬辰卫国战争中最为不堪的一战。
  3.李舜臣与龟甲船
  当然朝鲜人中也不乏英勇善战之人,比如最令朝鲜人自豪的一代水战天才——李舜臣。
  李舜臣,字汝谐,号德水。(李舜臣的字和号都有水的成分,治水的大禹就是舜的臣子。莫非天降此人,命中注定就是一个水战的料?)公元1545年出生于朝鲜王京附近的乾川洞。其父李贞是一个没落的士大夫。家道衰落,生活贫苦。幼年时,母亲不得不带着李舜臣,移居她的娘家——忠清道牙山。
  李舜臣从小就喜好舞枪弄棍,甚至排兵布阵。进入私塾之后,李舜臣像其他朝鲜少儿一样,开始接触儒学教育。但不久,他又迷上了《孙子》《吴子》等兵家经典。
  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将军,这是李舜臣少年时代的梦想。皇天不负苦心人,三十一岁那年,李舜臣终于武科科举及第,成为从八品的戍边武官。不过,早期的从军之路,磕磕绊绊,直到四十一岁,他还是北疆的一位造山堡万户,担任防备女真人入侵的工作,此外他还兼任鹿屯岛屯田官。
  但是,李舜臣并不善于陆上作战,在抵抗女真人的战斗中,遭到惨败。
  万历十五年(1587)八九月间,一队女真人侵入鹿屯岛,李舜臣贻误战机,部属被杀十余人,被俘虏一百零六人,战马也丧失十五匹。于是他被罢免了,成了一名普通士卒。
  不久,全罗道巡察李洸见到李舜臣后,极力向国王李昖推荐。而他旧时的亲密伙伴,柳成龙也当上了从一品左议政。李舜臣很快时来运转,官运亨通。两年后,他成了全罗道助防将,随后是井邑县监、珍岛郡守、加里浦水军佥节制使。两年之后,李舜臣已经是三品高级水军元帅——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
  四年之间,李舜臣完成了从一个士兵到元帅的角色转换,晋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但是,李舜臣的晋升高度并未就此终结。再过两年,李舜臣成了朝鲜南方三道(全罗、庆尚、忠清)水军的最高统帅——三道水军统制使。
 当然,凭着李舜臣的才干,就是担任全朝鲜的水师总帅也是绰绰有余。李舜臣最令世人惊奇的绝不是他的升官速度,而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海战王牌武器龟船。
  据朝鲜《装甲龟船》一书介绍,李舜臣的龟船分为早、后期两类。早期的龟船称左水营龟船,是他担任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期间制造的;后期的龟船又称统制营龟船,是两年后李舜臣升任三道水军统制使时制造的。
  龟船上面装备了大量新式先进火器。《李忠武公全书》写道:“龟船放天字铳筒、地字铳筒、玄字铳筒、黄字铳筒等各种铳筒。我舰连放地字铳筒、玄字铳筒、蒺藜炮、大发火筒等。”
  由于龟船火力凶猛,常常用来突击作战。
  再者,就是独特的烟幕战法。在日后同日本水师作战时,硫黄和盐硝等毒气从船头龟嘴上喷吐而出,像雾气一样,常常令日本人惊慌失措。
  由于李舜臣的设计极具前瞻性、实用性,龟船算得上威震东洋的无敌战舰。
  此外,龟船船身布满尖刀和尖锥,所以也常常用来碰撞敌船。当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乌龟冲撞过来时,船上的日本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跳进水里,丧生鱼腹;要么被尖刺扎得鲜血淋漓,哀号而死。
  万历二十年(1592)三月二十七日,第一艘龟船下水,并于四月十二日进行海试。第二天,日本人就侵占釜山、东莱,壬辰战争爆发。
  此后,李舜臣的无敌水师与朝廷失去联络,孤军独自在朝鲜半岛的西南部与日本水师周旋。尽管仅配属三至六艘龟船(注意这点,当时朝鲜水师仍以板屋船为主),但在李舜臣灵活、机智的指挥下,创造了许多辉煌战绩,在功劳簿上的战功越添越长。下面就是一组有关李舜臣战绩的数字:
  五月初七,玉浦海战,李舜臣初战告捷,击败日军藤堂高虎水师。这不但是李舜臣龟船的第一次胜利,也是开战以来朝鲜兵的首场胜利。
  五月初九,赤珍浦海战,击毁敌船十一艘,而李舜臣仅损失一艘;
  五月二十九,泗川外洋海战,击沉十二艘,缴获一艘;
  六月初二,唐浦外洋海战,击沉二十一艘,击毙日将来岛通之;
  六月初五,唐项浦外洋海战,击沉二十六艘;
  六月初七,栗浦外洋海战,全歼七艘;
  七月初八,闲山岛海战。李舜臣施展诱敌之计,“撞破贼船三十九只。虽其献馘只九级,而贼变后战捷之功,未有过于此者”。(《朝鲜李朝宣祖实录》)
  两个月内,李舜臣八战八捷。而且,这一切发生在其他朝鲜友军部队被日本人追杀得无处可匿之时。
  日本水师因此丧失了朝鲜南部海域的制海权。
  闲山岛海战,与幸州大捷、第一次晋州大捷合称“朝鲜三大捷”。其后,李舜臣因功加授正二品资宪大夫。
  4.临津江防线崩溃
  王京弃守,朝鲜人节节败退。金命元、韩应寅、申硈搜罗残兵败卒一万二千多人,列守临津江,并把江中船只都拿到北岸,让日军无船可渡。
  小西行长、宗义智从王京又北犯,五月十三日,进抵临津江南岸。江面宽度最长达到四百多米,由于缺乏渡江工具,小西行长只得望江兴叹,隔着临津江,不断地抛射矢、石,相持了一天。
  次日,小西行长设下圈套,伪装退阵,以引诱朝鲜军过江,然后再一举歼灭。同时,宗义智还令柳川调信给朝鲜人写了一封假惺惺的书信:“今我军退,无他,为与贵国议讲和也……日本与明讲和,吾退我军于畿外,而还王子于旧都。”
  金命元等人答复:“纵死不讲和。”
  第三天,柳川调信又写了一封信,这次朝鲜士兵仅有口讯:“我才小人不能私回报,转启承政院以报,两国本无怨仇,不欲讲和,期三日而归。”
  小西行长又在临津江南岸闷待了三天。五月十七日,小西行长放火焚烧临津江上的庐幕,撤帷帐载军器,佯装退却,以引诱朝鲜人过江作战。
  申硈轻锐无谋,果然中计,准备渡江追袭。京畿监司权征也有此意,约定十八日发兵追袭。
有人劝说:“我军虽然众多,但都是疲劳之师。如今唯一依靠的只有临津江边的守兵。如果能够休息数日,恢复士气,就可以一战而胜。”韩应寅认为持有这种想法的人畏惧不前,斩首数人。
  金命元虽为统帅,但韩应寅乃是国王钦命,且得到授权不受金命元节制,所以金命元明知不可战,却不敢言,硬着头皮听命于韩应寅。
  老将刘克良极力谏言不宜轻率冒进。申硈大为恼火,准备将之斩首。刘克良慨然道:“我结发之时就投戎从军,难道还会怕一个死字?现在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担心一时冲动误了国家大事。”说完,愤然率其部下最先渡过临津江。
  是晚,朝鲜人乘夜幕渡江。日军早已在岸边伏下重兵。
  朝鲜人一过江,日本伏兵立出。先锋左卫将李荐大败,老将刘克良遇伏,射杀数名敌兵后,被日军剁成碎肉。申硈陷入日军重围,终于战死。
  朝鲜兵士一见此景,纷纷跑回江岸,但日军追击甚急,朝鲜兵士无法回渡。无奈之下,只好跳入江中。来不及投江的朝鲜兵士,个个成了日军的刀下鬼。
  金命元、韩应寅尚未过江,看到临津江南岸情景,莫不胆寒。商山君朴忠侃骑马先行逃走。朝鲜军远远望去,以为是金命元,大声呼叫:“元帅跑了。”江滩守军一听此言,一径溃散,临津江防线顿时土崩瓦解。金、韩二人大呼不妙,随即撤往平壤。
  五月二十六日,日军各路大将相继来到临津江。小西行长、宗义智渡江追击。两天之后,日军全都渡过临津江,北犯的门户洞开。开城很快不战而下。朝鲜人一窝蜂溃向平壤。
  另一路日军加藤清正于六月初二,兵临咸镜道界。他给丰臣秀吉写信:“攻拔朝鲜王京之后,对下一步的行动,诸将意见不一,纷纭不决。所以臣也迁延不进,现在只是约束所部,安抚朝鲜士民,颁布各类条令。但是假如主公准备亲征明朝,只要命令一下,臣就是在远方,也会令到即行。”
  丰臣秀吉却说:“虽朝鲜既破,如果明兵来援,诸将恐怕不是对手。”于是,大发援兵,令浅野幸长、伊达政宗等率六万人驰赴朝鲜。此外,依然令宇喜多秀家为侵朝日军统帅,同时增加三个军奉行:增田长盛、石田三成、大谷吉隆。
  奉行制度是丰臣秀吉独创的一个行政机构,类似于古罗马的元老院,是丰臣氏打理国政的最高行政机构。当时有五位军奉行:浅野长政、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长束正家、增田长盛。石田三成以忠诚、仁义、足智多谋著称,是五奉行的首席元老。
  丰臣秀吉把三个心腹派往朝鲜,监督各部。三位奉行怀揣丰臣秀吉的印书,权势赫赫。
  石田三成和浅野幸长等率领第二梯队人马到达王京之后,看到攻下朝鲜指日可待,便开始着手殖民统治。日本人实行八道分割的承包责任制,几个大将各领朝鲜一道,承包道内一切事务。宇喜多秀家镇守京畿道,小西行长包下平安道,加藤清正包下咸镜道,江原道给了毛利吉成,黄海道给黑田长政,忠清道给福岛正则,全罗道给小早川隆景,毛利辉元拿了庆尚道。
  5.围地则谋
  临津溃败之前,朝鲜大臣就是否向天朝求援议论纷纷。刑曹判书李恒福倾向于派遣使者,请天朝发兵来援。但是,这一提议遭到了朝中多数大臣的反对,他们认为,即使求援,天朝也不一定肯出兵相救。即使天朝出兵,也是派出辽东的军马。辽左之人与女真蛮人无异,难免发生凌横暴虐、侵扰地方的祸事。
  李恒福极力相争两天,终无结果。
  五天后,李德馨来到李恒福府中。夜里,李德馨与李恒福畅谈国事,李恒福再次向李德馨提出向天朝乞援之策,李德馨颇觉李恒福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李恒福向李德馨求援,得到了李德馨的应允。
  次日,李恒福与李德馨一起到备边司 ,痛陈利害。众大臣才逐渐同意,并请李恒福向国王李昖奏报乞援明朝的事。
  李昖二话没说,当即批准,派遣陪臣郑崑寿飞马驰往北京城,正式向明神宗乞援。
 郑崑寿到达北京后,辽东有人煽动谣言说朝鲜人暗地里与日本人勾结,假扮成国王的模样,为日本人带路入侵明朝。明神宗不知真假,派崔世臣、林世禄,借言探审军情,去平壤与国王会面,以分辨国王的实际身份。
  六月初五,崔、林二人来到平壤,见到李昖。后登上风月亭,观察形势。
  一个日本人在大同江东边的深林里探头探脑。不久,又有两三个相继走出,有的站立,有的盘腿而坐,神态安闲,好像过路人休息的样子。
  柳成龙指给林世禄看,这便是倭贼的侦探。林世禄几经阵仗,但却满脸狐疑,如果倭贼这么少,天兵一来,立马剿灭。
  柳成龙:“倭贼非常狡诈,即便是背后有大军,派出的斥候也没几个人。如果疏忽大意,定会中了倭贼的诡计。”
  崔、林二人回京复命。明朝又派出副总兵杨五典、镇抚张奇功,探知倭情。
  除了向天朝乞援,朝鲜君臣也不是坐以待毙,李恒福、李德馨私下会见尹斗寿,共商复国之策。李德馨认为,应当仿效唐朝安史之乱时,唐玄宗在灵武禅位于太子李亨的故事,暗示李昖退位于世子。
  李德馨认为,朝鲜目前唯一的依靠是民心。如果能行灵武之事,或许能够挽回天意,团结民心。但是,这一建议遭到了尹斗寿的反对,他认为,当今朝鲜形势与唐代安史之乱相去甚远。况且主上英明,世子年少,民心向背,也不可知。一着走错,全盘皆输。李德馨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嘿嘿几声。
  不久,李镒狼狈逃回,大臣都问他朝廷应向哪里转移。
  李镒曾经在咸镜北道任职过,对该道地形较为熟悉,就主张:“镜城险要、坚固,可暂且一避,也可以去咸兴。”
  于是,国王李昖决定逃往朝鲜东北部的咸镜道。
  但是,尹斗寿、柳成龙、李幼澄、朴东亮等人持有异议,认为朝廷应当固守平壤。李恒福、李德馨也不赞同逃亡咸镜道,认为应当向西北方向的宁边移动。
  于是在逃亡路线上,朝廷又起纷争,其中夹杂着北人党与南人党的斗争,大臣各怀鬼胎,争持不下,绝不会错过任何可以打击对手的机会。
  最后,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咸兴。于是,王妃和世子嫔、宫中侍女先往德川,再去咸兴。刚一移驾,就有碧潼士兵任旭景来报,日本人已经到达凤山地方。
  朝中大臣立即乱成一团。除了李镒带过兵之外,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于是,尹斗寿命李镒率江原道士卒几十人,前去阻击日本人。
  李镒被日本人吓坏了,故意在平壤含球 门搞什么演习、点兵,拖延不去。尹斗寿连连催促,李镒这才勉强出行。
  这时,小西行长、宗义智率部进至大同江南。宗义智的先头队伍几百人已经踏入大同江中,吓得小岛上的居民惊呼奔散。
  李镒刚出城十余里,就远远看到日本人正从对岸涉水而来。李镒急忙下令射箭拦截。没想到武士们怕得发抖,连弓箭也拿不起来。李镒大怒,拔出剑来威吓,武士们才硬着头皮勉强进战。朝鲜武士手忙脚乱,拉开弓乱射一番,没想到宗义智的部属波多野须藤等六七人应弦而死。日本人大吃一惊,就退走了。有惊无险,大同江渡口总算守住了。
  6.国人暴动
  小西行长的先头部队天天在平壤城外晃动身影,屡屡挑战,吓得朝鲜人紧闭城门不出。李昖日夜担心害怕,决定弃城而逃。城中士民人心惶惶,各自逃散。
  六月初八,小西行长的第一军长驱直入黄海道各郡县境内,大量的日本人在大同江边栽松亭前,屯兵三处。由于朝鲜兵一溃千里,小西行长几乎遇不到像样的抵抗,向北推进速度过快,而朝鲜人背井离乡,四境坚壁清野,让日本人野无所掠,军中断炊。
  日本人不断施展诡计,用草席包卷沙子,一大包一大包地放置在江边,远远看上去,真的像米粟充实,堆积如山。又时不时骑着马在大同江岸上来回乱跑,朝平壤城内不停地发铳,弄得朝鲜人整天紧张兮兮,度日如年。
 第二天,小西行长又在大同江的东边岸边沙滩上竖立一根木桩,上面悬挂着一封书信。李昖派人取回书信。打开一看,信封正面写着:“上朝鲜国礼曹判书李公阁下。”原来是写给李德馨的,要他不带任何兵器,到船上同日本将领小西行长、宗义智等人议和。
  李德馨自请前往会谈,并说:“如果倭贼再不退去,我就割下那两个贼头的脑袋,提着回来。”
  李德馨单舸赴会,与日本将领柳川调信、景辙玄苏相会于江面之上。
  景辙玄苏马上摆出日本人所特有的逻辑,说日本并不想与贵国交战,请李判书转承国王,暂且避让出一条大路来,使得我军能直达辽东。
  李德馨说:“贵国如果只想侵犯中国,为什么不取道浙江?从这儿发兵,分明是要灭掉朝鲜。天朝是朝鲜的父母之邦,我国宁死不从。”
  景辙玄苏绝望了,讲和很难成功。柳川调信等言语越发悖慢,双方不欢而散。
  傍晚,日本人在江边摆开阵势,准备渡江。平壤城中人心大乱。
  如此折腾了两天,朝鲜人彻底崩溃了。
  国王李昖心急如焚,耐不住沈忠谦等人的哀求,决定退保咸镜北道。于是,命令李希得为北道巡检使,先去咸镜北道预先作好安顿行在的准备。
  平壤城内的军民听说国王要弃城出逃,对日本人的恐惧迅速转化为对李氏小朝廷的不满与怨恨。人们心中压抑了太多的郁积,终于像火山一样喷发了。
  人们手里抄着剑、戟,森然林立,满城闹哄哄的,狭窄的街巷到处都是疯狂的暴徒,鼓噪声震天,扬言不能让国王踏出平壤城半步。无比的绝望、无比的苦难,那就造反吧!
  王妃一行要先去咸兴,暴民啸聚起来,拥挤不堪,王妃等人寸步难挪。宫女们骑马过去,暴民抡起木棒,打得宫女们落马摔地。户曹判书洪汝淳路上遇到乱兵,也被打得伤痕累累。
  城中愈闹愈厉害,局面就要失控,李昖叫光海君李珲走出大同馆门,召集城中父老,谕以坚守平壤之意。
  城中父老不听世子之言,要求必须听圣上亲自口谕。
  六月十一日,李昖亲自到大同馆门,令沈喜寿将昨天李珲所说的话,再次向父老说一遍。几十个父老见到李昖,又听到口谕,涕泪交流,安心退去。
  可是这时,日本人越来越多,大同江以南尽是日本人。
  于是,李昖再次食言,下令卢稷捧着宗庙的灵牌,护送宫人,先行出城。
  出城之时,李昖准备按沈忠谦设计的路线,逃往咸镜北道。尹斗寿说:“宁边,古称铁瓮城。就暂避于此,再观察贼情,如果遇到危急,往龙湾缓缓而去,既得以靠近天朝,又可以讨得救兵。”
  李昖听他说得有理,向北而去。
  平壤城中的官员、士民忽然得到国王逃亡的消息,再次为李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所激怒。他们又纠集起来,拦住李昖的车驾,叫噪乱击,说道:“弃我而去,是杀我也,宁死于驾前,毋饱贼刃。”(《朝鲜李朝宣祖实录》)
  人们横冲直撞,一阵乱击,竟然把宗庙灵牌都打落在地上,又指着从行大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平日偷吃国家俸禄的大老鼠,现在又来误国欺民了。既然想逃跑,为什么还要骗取我们进城?”
  人群越聚越多,瞬间填满了整条街道。本来就希望渺茫的百姓、士卒,再次失去理性,终于酿就可怕的风暴。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犹如疾风骤雨,狂乱地扫荡着平壤城。遇人则打,纷嚣杂沓,渐渐逼临宫门。朝堂上的大臣无不吓得脸色苍白,喘不过气来。
  朴东亮入见国王:“民愤如此,车驾暂停出行。先发布慰谕,平息一下众怒,再走不迟。”于是,李昖写下“停行”字样,让人张贴出来。
  柳成龙召唤土官长老,晓之以理,乱民这才慢慢退却。观察使宋言慎令人将三个首倡暴乱的头儿斩首,悬挂在大同门上示众,混乱的局势才稍稍平息。
  趁此机会,李昖任命很得民望的同知李希得为咸镜道都巡察使,兵曹佐郎金义元为从事官,先往咸镜北道,作为车驾的先导。终于,李昖安然逃出了平壤城。
7.与其死于贼手,无宁死于父母之国
  沿着朝鲜西海岸北上,山路崎岖。顺安、肃川、安州,一路颠簸,丧魂失魄。当李昖进入安州时,早已饥肠辘辘,心慌无力。
  翌日,六月十三日,李昖躲入宁边。朝鲜西北各地本来就人烟稀少,战乱时期,城中更是空无一人,只有五六个小官跪迎大驾的光临。
  宁边往西是义州,往东是咸兴。李昖再次站在岔路口。
  从王京出来之后,如果没有大臣们的阻拦,恐怕此时早已在辽东境内安顿下来了。于是,李昖叫来郑彻和崔兴源,臭骂一顿。
  李昖不停地埋怨:“当初要是早去辽东就好了。就由于你们意见不一,才到了今天寸步难移的地步。我一开始就说,一旦倭寇抢先一步,挡在我们面前,到那时想渡江,简直比登天还难。”
  崔兴源仍坚持己见,并说辽东人心极其险恶。
  李昖怒火中烧,斥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说说,我该去哪里?死在天子之国可以,但是断断不能葬身倭贼之手。”
  尽管李昖如此强硬,但二人并无丝毫动摇。
  李昖想让光海君留在宁边,号令全国,抗击日本人。但郑彻反对,说留在宁边,将成为日本人的俘虏。
  郑彻和崔兴源摸不清明朝的态度,虽然明朝有意庇护朝鲜,但是日本人紧紧追在李昖身后,如果贸然让李昖进入辽东,无异于开门揖盗,日本人就会一窝蜂拥进明朝境内。
  君臣三人正争论得起劲,随从报告说备边司大臣李山甫、李恒福、李诚中、韩准、沈忠谦等要进来。李昖拒绝的话刚出口,李山甫等人就违命窜进来了。
  李昖一心要避入辽东,大臣们建议让国王与光海君分头行动。
  李恒福说:“如果入辽,天朝一定会接纳我们,绝不会说出半句拒绝的话。”
  李昖与李恒福有着相同的认同感,最后,李昖斩钉截铁地发出一句肺腑之言:“与其死于贼手,无宁死于父母之国。”
  崔兴源还是有些忧虑,小臣之意,不可入辽。如果被明朝拒绝,我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李昖带着无比坚决的口吻,即便是如此,我也要渡过鸭绿江。
  沈忠谦问:“如果入辽,那内殿妃嫔,要去哪里?”李昖很干脆,都不可抛弃,一同从简而去吧。
  避祸入辽一事,赞成者除李恒福之外,寥寥无几。对此,李昖却坚信不疑。明朝作为宗主国,藩属有难,必会竭尽全力,予以庇护、救援。
  李昖到辽东去,不仅仅只是为了躲避倭祸,更是为了亲自去乞求援兵,援助朝鲜驱赶倭寇。李昖的信念坚如磐石:“我离开故土,事大之心,精诚所至,天朝必容而受之,断断不会拒绝。”
  随后,李昖又不厌其烦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众大臣最后不得不赞同李昖的主张。而后,李昖打消了禅位于光海君李珲的念头,而改其为权摄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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