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凯尔西说,“她是怎样被杀害的?又是枪杀的吗?”
医生摇摇头:“不是的。这一次是后脑勺遭到重击。可能是根棍子,或者是个沙袋,这一类的东西。”
靠近门口的地上有一根带有钢头的高尔夫球棒。在这个地方它是惟一的一样显得格格不入的放得不整齐的东西。
“那东西怎么样:“凯尔西一边指着它一边说,“她会是被那个东西打死的吗?”
医生摇摇头,“不可能。她头上没有痕迹。不,肯定是根很重的橡皮棍子,或者一个沙袋这一类的东西。”
“是个职业罪犯干的吗?”
“可能是的,不管是谁干的,这一次凶手不想发出任何响声。凶手来到她背后,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重重的一击,她朝前倒下去,很可能根本来不及想她是挨了什么东西的打击就死了。”
“她在这里干什么?”
“她可能正跪着。”医生说,“跪在这个橱柜面前。”
警督走到橱柜跟前,打量着它。“我想上面有个女学生的名字。”他说,“谢斯塔——让我想想看,这是——这是那个埃及姑娘的名字,不是吗?谢斯塔公主殿下。”说完他转向亚当:“看来这同另一件事有关,不是吗?等一等——她不就是今晚他们报告失踪的那个姑娘吗?”
“是的,先生。”警官说,“一辆小汽车来接她。据认为是她叔叔派来的,她叔叔正住在伦敦的克拉里奇旅馆。她上了车,车子就开走了。”
“没有收到报告吗?”
“还没有,先生。我们已经同各有关方面取得了联系。伦敦警察厅刑事部门也插手了,正在侦查。”
“这真是个既简单又巧妙的绑架人的方法。”亚当说,“不会有反抗,也不会有喊叫声。你只要打听到那个姑娘等一辆汽车来接她,然后你只要在那辆汽车来到之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高级司机的模样,开一辆轿车来就行了。那姑娘想也不想就会跨上汽车,你把汽车开走,她一点也不会怀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发现被舍弃的汽车吗?”凯尔西问道。
“我们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警官说,“我说过了,警察厅目前正在侦查。”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还有特别科也正在侦查。”
“看上去有点像政治阴谋。”警督说,“我并不认为他们能把她弄到国外去。”
“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绑架她呢?”医生问。
“老天知道。”凯尔西闷闷不乐地说,“她曾经告诉我她害怕会被人绑架,现在想来真惭愧,当时我竞认为她在装腔作势。”
“当你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亚当说。
“难就难在我们知道的情况还不够充分。”凯尔西说。
“尽是些无头案。”他朝周围环视了一下,“唉,看来我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干。你们按惯例行事吧——拍照、找指纹等等。我最好还是到屋子里去看看。”
在房子里他受到了约翰逊小姐的接待。她受到震动,可是依然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真可怕,警督。”她说,“我们有两个女教师被杀害了。可怜的查德威克小姐情况很不好。”
“我很想尽快见到她。”
“医生给她用了药,她现在镇静很多了。要我领你去见她吗?”
“好,再过一两分钟。首先请尽量详细地跟我讲讲你最后一次见到范西塔特小姐的情况。”
“我一整天没见到过她。”约翰逊小姐说,“我一整天都不在这儿,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回来的,我直接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就上床睡觉了。”
“你不曾偶然朝窗外体育馆的方向看一眼吗?”
“没有,没有。我丝毫也没有想起过体育馆。我跟我姐姐一起呆了一整天。我有好久没见到她了,我头脑里想的全是家里的事。我洗了个澡,上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关灯睡觉了。后来我知道的就是查德威克小姐冲了进来,地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范西塔特小姐今天不在学校吗?”
“不,她在的。今天是她负责,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出去了。”
“还有谁在学校?——我指的是女教师。”
约翰逊小姐想了一会儿。“范西塔特小姐,查德威克小姐,法语教师布朗歇小姐,罗恩小姐。”
“我知道了。好,我想你最好还是带我去见查德威克小姐吧。”
查德威克小姐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一把椅子上。虽然这天夜里还是暖和的,可是她开了电炉,膝盖上裹着一条毯子,她转向凯尔西警督,面色苍白得吓人。
“她死了——她确实死了吗?是不是还有可能——可能她还会醒过来?”
塔尔西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太可怕了。”查德威克小姐说,“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又不在。”她大哭起来。
“这会毁了这所学校的,”她说,“这会毁了芳草地女校的。我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啦。”
凯尔西在她身旁坐下来。“我知道。”他同情地说,“我知道,对你说来这是一个可伯的打击,可是我希望你勇敢些,查德威克小姐,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越早发现是谁干的,麻烦和外界传播也就越少。”
“是的,是的,这我明白。我知道,我——我很早就上床了,因为我想好好睡个长觉倒是不错的。可是我睡不着,正在发愁。”
“为学校发愁吗?”
“是的。同时也为谢斯塔的失踪发愁。后来我开始想斯普林杰小姐了,还想她的被害是否——是否会影响到家长们,家长们下学期会不会不再送他们的孩子来上学了。我为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而感到非常难过。我的意思是,她创建了这所学校,这所学校办得是如此的成功。”
“我知道。现在请继续讲下去——你在发愁,你睡不着觉!”
“睡不着,我就数羊,也试了别的方法。后来我就起身,吃了阿斯匹林。我吃了阿斯匹林以后就随手拉开了窗帘。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要拉窗帘。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想着斯普林杰小姐的原因吧。后来你知道,我看见——我看见那里有灯光。”
“什么样的灯光?”
“嗯,跳动着的灯光。我的意思是——我认为那一定是手电筒。那正像约翰逊小姐和我以前看到的灯光一样。”
“一模一样的,是吗?”
“是的,是的。我认为是一模一样的。也许稍许微弱一些,可是我说不上来。”
“好,后来呢?”
“后来,”查德威克小姐说着,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响完了,“我下了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去看看外边是什么人在那儿,他们在干什么?所以我起身穿上大衣和鞋子,然后就冲出房子。”
“你没有想到要叫别人吗?”
“没有,没有,你要知道,我想尽快赶到那里,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我怕他会跑掉。”
“对,说下去,查德威克小姐。”
“所以我拼命快跑。我一直朝着门口跑去,还没到门口的时候我就踮着脚尖走,这样——这样我就能朝里张望而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到来。我到了门口,门并没有关——就开着一个缝。我把它稍许推开一点。我朝门后一看,只见——只见她在里面,脸朝下倒在地上,死了……”
她开始浑身发抖了。
“好了,好了,查德威克小姐,这就行了。顺便问问,那里有一很高尔夫球棍,是你拿出去的吗?还是范西塔特小姐拿出去的呢?”
“高尔夫球棍?”查德威克小姐含糊地说,“我想不起来?
了。哦,对了,我想起来我是在大厅里拿的。我把它带着以防万一——嗯,以防万一也许我用得上它。我想大概我看到埃莉诺的时候就把它扔掉了。后来我不知怎地回到了房子里,我找到了约翰逊小姐。哦,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芳草地就这样完了——”
查德威克小姐歇斯底里地提高了嗓门。约翰逊小姐走上前来。
“对任何人说来发生两起谋杀案都是精神上极大的刺激,”约翰逊小姐说,“对任何一个她这样年纪的人说来当然更是如此。你不要再问她别的什么了吧?”
凯尔西警督摇摇头。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凹墙内跟一些水桶堆放在一起的老式沙袋。也许这些都是战争时期的东西。可是他突然不安地想到,把范西塔特小姐打死的人不一定是一个使用短棍杀人的职业罪犯。这幢房子里有个人,有个不想再次开枪发出响声的人,而且很可能他上次杀了人以后早就把那支作为他罪证的手枪扔掉了。可能他自己拿了一件表面看上去无害,实际上能致人于死地的武器,甚至还可能事后把它依旧地放回原处。
第16章 体育馆之谜
1
“我满头鲜血,可是并不低头。”亚当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瞅着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他心想,他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敬慕过一个女人。她冷静、镇定地坐在那里,眼见她毕生的心血正在付诸东流。
不时有电话打来,通知又一个学生要离校了。
最后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作出决定。她向警察们打了一声招呼以后就把安·沙普兰叫来,口头让她记录了简短的声明。学校在学期结束前暂时关闭。如果家长们感到把孩子们接回家不便,欢迎他们把孩子们留下由她照管,她们的教育会继续进行的。
“你有家长的名单和地址吗?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吗?”
“有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
“先开始打电话吧。打完电话再给每个人寄一份打字的通知。”
“好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
她出去的时候,在门口附近停了下来。
她脸红了,话从口中一下子冲了出来。
“恕我多言,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这本不关我的事———可是。过早作出决定,这不,这不是太可惜了吗?我的意思是———经过了最初的惊慌以后,人们有时间想一想——然后他们肯定不会要他们的孩子退学的,他们会通情达理,想到好的一面的。”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以敏锐的眼光望着她。
“你认为我轻易地承认失败了吗?”
安脸红了。
“我知道——你会认为我说这话太冒失了。可是——可是,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孩子,你敢于斗争,我很高兴看到这点。可是你错了。
我并没有承认失败。我根据我对人性的了解行事。如果你催促家长把他们的孩子领回去,非叫他们领回去不可——那么他们就不大会愿意这么做,他们会想出理由来让她们留下。或者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决定下学期让孩子再回学校——如果还有下学期的话。”她最后悲伤地加了这么一句。
她看着凯尔西警督。
“一切都靠你了。”她说,“侦破这两桩谋杀案——不管是谁作的案,把他抓起来——那么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凯尔西警督看起来愁眉苦脸。他说:“我们正在尽力而为。”
安·沙普兰走了出去。
“是个能干的姑娘。”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也很忠诚。”
她所说的只不过是一句插话而已。她加紧了进攻”“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是谁在体育馆里杀死了我的两个女教师吗?到如今你应该知道了。还有,最迫切要破案的是这次绑架。在这件事情上我责怪我自己。那姑娘谈起过有人要绑架她。上帝宽恕我,我当时认为她要在别人面前显得是个重要人物。如今我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必定有人曾经暗示过,或者警告过——很难说得上究竟是哪一样——”她突然地停下来,接着又说,“你们什么消息也没有吗?”
“还没有。可是我认为你对这件事不必过分担心。这案子已经上报刑事侦查处了。特别科也正在侦查。他们应该能在二十四小时,最多三十六小时内找到她的。我们这儿是个岛,这也是有利条件。所有港口、机场等等都已得到警报。每个区的警察局都在密切监视着。绑架一个人还算是很容易的——可是要把被绑架的人藏起来,这就是个问题了。噢,我们会找到她的。”
“我希望你们找到的她还活着。”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悲伤地说,“我们似乎正面对着一个草菅人命的家伙。”
“如果他们想杀掉她的话,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来绑架她了。”亚当说,“他们在这儿杀掉她是很容易的。”
量他感觉到他最后说的这句话是不祥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这样的。”她冷冷地说。
电话铃响了。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接起电话。
“喂?”
她向凯尔西警督打个手势。
“是你的电话。”
凯尔西接电话的时候亚当和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注视着他。他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用笔记下了一两点,最后说:
“我明白了。奥尔德顿·普赖尔斯。这是沃尔夏郡的一个地方。是,我们一定配合,是,局长。那么我就在这儿干下去了。”
他放下电话,默然不动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来。
“亲王阁下今天早上收到勒索赎金的信了。是用新的花冠牌打字机打出来的,邮戳是朴次茅斯的。我敢打赌这不过是个烟幕。”
“赎金送到什么地方?怎么送法?”亚当问道。
“奥尔德顿·普赖尔斯以北两英里处的十字路口。那儿是一片光秃秃的荒野。明天早晨两点钟把装着钱的信封放到汽车协会事务所后面的石头下面。”
“多少钱?”
“两万镑,”他摇摇头,“我看这不像是个行家干的。”
“你打算怎么办?”布尔斯特罗德小姐问。
凯尔西警督望着她。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他的职务要求他保持缄默。他仿佛被一件斗篷罩住了似的。
“小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他说,“我们有自己的办法的。”
“我希望你们的办法能够成功。”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
“应该是容易的。”亚当说。
“不是行家干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她抓住了他们所说的这句话,“我不知道……”
然后她严峻地说:
“我的教职员怎么样?就是说剩下的这些怎么样?我应该信任他们呢,还是不应该信任他们?”
凯尔西警督犹豫了一下。她就又说了:
“你担心如果你告诉我谁还没有被消除怀疑,我会在我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你错了,我不会的。”
“我认为你是不会的。”凯尔西说,“可是我不能冒任何风险。从表面上看来,似乎你的教职员中没有一个会是我们要我的人。至少在目前情况看来是如此,因为我们还没有能仔细审查他们。我们对这学期新来的人特别注意——那就是布朗歇小姐,斯普林杰小姐以及你的秘书沙普兰小姐。沙普兰小姐过去的经历是完全清楚的。她是一位退役将军的女儿。她以前担任过的职务正和她本人说的一致,她从前的雇主都可以为她作证。除此以外,她有昨夜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明。范西塔特小姐遇害时她正同一位名叫丹尼斯·拉斯伯思的先生呆在一家夜总会里,他们俩在那里是为人所熟知的。拉斯伯恩先生的品行是极好的。布朗歇小姐以前的经历也查过了。她在英吉利北部一所学校里教过书,在德国两所学校里教过书,她工作过的学校给她的评语是极好的。据说她是一等教师。”
“以我们的标准来衡量她可算不上。”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不以为然地说。
“她在法国的背景也查过了。至于斯普林杰小姐,还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她受训练的地点与她说的相符,不过在她从事工作的期间有一些空档,还无法得以充分说明。”
“可是,由于她已经被害了,”警督补充说,“似乎可以免除对她的怀疑。”
“我同意。”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淡然地说,“斯普林杰小姐与范西塔特小姐都已死去,不可能是嫌疑犯。让我们讲讲道理。布朗歇小姐的背景尽管是无可责难的,是不是仅仅由于她还活着,所以她还是个嫌疑犯呢?”
“两次谋杀都可能是她干的。昨夜她在这儿,在大楼里。”凯尔西说,“她说她上床很早,并且睡着了,在人们呼喊以前她什么也没听见。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说的是假话。可是查德威克小姐明确地说她很狡猾。”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不耐烦地摇摇手表示对此不屑一顾。
“查德威克小姐总是感到所有的法语教师都是狡猾的。
她对她们都是有看法的。”她看了亚当一眼,“你以为如何?”
“我认为她爱管闲事。”亚当不慌不忙地说,“也许这是天生的好奇心。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我拿不定主意。据我看起来她不像是个杀人犯。可是谁知道呢?”
“问题就在这里。”凯尔西说,“这儿确实有个杀人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已经杀过两次人了——可是很难令人相信这会是教职员中某一个人干的。约翰逊小姐昨夜跟她姐姐一起在‘海上利姆斯顿’饭店,不管怎样,她已经在你这儿工作了七年。查德威克小姐从一开始就跟你一起工作。而且她俩跟斯普林杰小姐的死都是无关的。里奇小姐在你这儿工作有一年多了,昨夜她住在二十英里以外的奥尔顿·格兰奇旅馆。布莱克小姐跟朋友们一起在利特尔波特。罗思小姐在你这儿工作一年了,她的背景清白。至于你的仆人们,老实说,我看不出他们中有哪个会是凶手。他们都是当地人……”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愉快地点点头。
“我完全赞同你的推理。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不是吗?所以——”她没有说下去,以谴责的眼光瞅着亚当,“看来一定是——似乎一定是你干的。”
他惊奇得张大了嘴巴。
“你在场,”她沉思着说,“可以随便来去……有充分的借口说明你到这里来的理由。背景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要知道,你也可能是个伪君子。”
亚当定下心来。
“说真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他钦佩地说,“我向你致敬。你真是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2
“天啊!”萨克利夫夫人在吃早饭的时候喊了起来,“亨利!”
她刚打开她的报纸。
饭桌两头只有她跟她的丈夫。周末来作客的客人还没有露面。
萨克利夫先生把他的报纸翻到财经版,正在专心读着未能预见到的某些股票的涨落,没有回答他的妻子。
“亨利!”
响亮的呼声终于让他听见了。他抬起头来,面色惊慌。
“琼,什么事?”
“什么事?又一桩谋杀案!芳草地女校!詹尼弗的学校。”
“什么?拿来,让我看看!”
尽管他妻子说他的那份报上也会有的,萨克利夫先生还是从桌子一头弯过腰,把他妻子手中的报纸夺了过去。
“埃莉诺·范西塔特小姐……体育馆……体育教师斯普林杰小姐遇害的同一地点……嗯……嗯……。”’“我简直不能相信:“萨克利夫夫人哀叹说,“芳草地,这么好的一所名门女子的学校。王室子女在那儿上学,还有别的……”
萨克利夫先生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到桌子上。
“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他说,“你马上赶去,把詹尼弗领出来。”
“你是说把她领走——退学?”
“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认为这太过分了吗?罗莎蒙德花了那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把她弄进去,现在又要退学?”
“你不会是惟一把女儿领出来的家长。你那宝贵的芳草地女校马上就要有许多空额了。”
“哦,亨利。你真认为会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那里事情很不对头。今天就把詹尼弗领回来。”
“好——当然——我想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对她怎么办呢?”
“送她上附近什么地方的一所现代化中学。他们那儿不会有谋杀案的。”
“哦,亨利,他们也有谋杀案的。你不记得了?有一所学校里一个男学生开枪打死了理科教师。这件事登在上星期的‘世界新闻报’上。”
“我真不明白,英国会变成什么样子。”萨克利夫先生说。他厌恶地把餐巾扔到桌子上,大步走出房间。
3
亚当独自一个人在体育馆里……他熟练的手指在翻弄着橱柜里的东西。他看来不大可能找到警察找不到的东西,可是又有谁说得准呢。正如凯尔西所说的那样,每一个部门采用的方法都是有点不同的。
是什么东西把这座花费巨大的现代化建筑物同突然的凶杀联系起来的呢?到这儿来约会的想法可以排除。没有人会以这个发生过谋杀案的地方作为第二次约会的地方。他又重新想起,这儿可能有一样某些人在寻找的东西。不大会是一盒珠宝。这是可以排除的。这儿没有秘密藏东西的地方,没有假抽屉、机关之类的东西。橱柜里的东西都简单得可怜。这儿有秘密玩意儿,不过它们都是学校生活的秘密玩意儿。可以张挂的令人崇拜的男子照片,盒装香烟,偶尔一本不适合学生读的廉价简装本读物。他特地回到谢斯塔的橱柜那儿。范西塔特小姐就是在那儿弯身时被杀害的。范西塔特小姐想在这里找到什么呢:她找到没有呢?杀害她的凶手会不会把这样东西从她手中夺走,及时溜了出去而没被查德威克小姐发现呢?在这个柜子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本来有什么的话,也早已不翼而飞了。
外边传来的脚步声使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当朱莉姬,厄普约翰出现在门口时,他已站在馆内的当中,点燃着一支香烟。朱莉姬有点犹豫的样子。
“你要什么吗,小姐?”亚当问道。
“我想拿我的网球拍子,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警察局长把我留在这里。”他扯谎解释说,“他有要事回警察局了,叫我在他不在这里的时候留在这里。”
“我猜留在这里是为了要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回来吧?”
朱莉姬说。
“你说的是警察局长吗?”
“不,我说的是凶手。凶手会回来的,不是吗?会回到犯罪的现场的。他们不得不回来。有一股力量迫使他们这样做的。”
“也许你说得对。”亚当抬起头来看看放在柜子里的那一排排的球拍,“哪个是你的?”
“在字母U下边的。”朱莉哑说,“就在尽头。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她指着他递给她的球拍上的橡皮膏,解释说。
“用过好一阵子了。”亚当说,“本来是一只很不错的拍子。”
“我可以再拿詹尼弗·萨克利夫的拍子吗?”朱莉娅问道。
“这个是新的。”他把它递给她的时候赞赏地说。
“崭新的。”朱莉娅说,“她姨妈前几天才寄给她的。”
“她真好运。”
“她应该有张好球拍。她网球打得好极了。这学期她的反手球真是没说的。”她环视了一下,“你不认为他会回来吗?”
亚当过了一会儿才弄懂她的意思。
“哦,你指的是凶手吗?不,我认为这不大可能。这不是有点冒险吗?”
“你不认为凶手们感到他们必须回来吗?”
“不会的,除非他在现场留下了什么东西。”
“你指的是一条线索吗?我很希望能找到一条线索。警察找到线索没有?”
“他们不会告诉我的。”
“不会的,我认为他们不会的……你对犯罪案件感兴趣吗?”
她好奇地瞅着他。他回看了她一眼。她还一点也没有成年妇女的样子。她必定同谢斯塔年龄相仿,可是在她的眼神里,除了对事物感兴趣的好奇以外没有别的。
“喂——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大家都感兴趣的。”
朱莉亚点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我也认为是这样的……我可以想出各种各样的方式破案——可是大多数都是想入非非的。然而这也很有趣。”
“你不喜欢范西塔特小姐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她不错,有点像布尔——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可是实际上并不真像。她倒比较像剧场里的替补演员。我并不是说她的死是件有趣的事。我对她的死感到很难过。”
她拿了两张球拍走了出去。
亚当留下来巡视着体育馆。
“这里究竟会有过什么东西呢?”他喃喃自语道。
4
“老天啊,”詹尼弗说,她放过了朱莉娅的正手抽球,没去接它。“妈妈来了!”
这两个姑娘转过身注视着由里奇小姐护卫着的萨克利夫夫人的激动的身影:她匆匆地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着一边打着手势,“我猜又要大吵大闹了。”詹尼弗无可奈何地说,“都是为了谋杀案的事。朱莉娅,你确实运气好,你母亲正在土耳其,平平安安地坐在一辆公共汽车上。
“可是这儿还有伊莎贝尔姨妈。”
“姨妈是不会这样多管闲事的。”
“你好,妈妈。”她接着说,这时萨克利夫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你必须去把行李打好,詹尼弗。我领你回去。”
“回家吗?”
“是的。”
“可是——你的意思不是退学吧?不是永远不再来了吧?”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
“可是你不能这样做——真的不能。我的网球如今打得很不错了。我很可能会赢得单打冠军的。我和朱莉娅可能会赢得双打冠军的,虽然我并不认为可能性很大。”
“你今天就跟我回家。”
“为什么?”
“不要提问题。”
“我猜是由于斯普林杰小姐和范西塔特小姐被人谋杀的缘故。可是并没有人谋杀女学生呀。我肯定他们不会的。
如今离开运动会只有三星期了。我认为我跳远会得第一的,我跨栏也很有可能得胜。”
“别跟我争了,詹尼弗。你今天就得跟我回去。你父亲:
非要你回去不可。”
“可是,妈妈——”
詹尼弗跟在母亲的身旁朝房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还在倔强地争辩着。
突然她离开母亲奔向网球场。
“再见了,朱莉娅。看来我妈妈完全给吓坏了。我爹也是的。真讨厌,不是吗?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也会给你写信的。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希望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不是查迪,我倒情愿是布朗歇小姐,你呢?”
“是的,她是我们最丢得开的人。哎,你有没有注意到里奇小姐的脸色多么难看吗?”
“她一句话也没说。妈妈来把我领走,她气坏了。”
“也许她会阻止你母亲领你回去的,她不是非常有说服力吗?她不像别的人。”
“她使我想起了一个人。”詹尼弗说。
“我认为她跟任何人也没有相同之处。她看起来似乎总是有些两样。”
“哦,是的,她是有些两样。我指的是在外貌上。可是我本来认识的那个人是相当胖的。”
“我可很难想象里奇小姐会是个胖子。”
“詹尼弗……”萨克利夫人喊道。
“我感到做父母的真让人受不了。”詹尼弗气恼地说,“大惊小怪,大惊小怪,大惊小怪。他们总是没个完。我真感到你运气好——”
“我知道。你说过了。可是,跟你说实在的,眼下我倒真希望我妈离我近些。而不是在安纳托利亚乘一辆公共汽车。”
“詹尼弗……”
“来啦……”
朱莉娅朝体育馆的方向漫步走来。她步子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她站在那儿,皱着眉头,沉思着。
午饭铃响了,可是她几乎没有听到。她低头盯视着手中的球拍,沿着小路走了一两步。接着,她突然转过身子,大步毅然朝房子走去。她从大门走了进去。大门是禁止通行的,因此她就避免了遇上其他的女学生。大厅是空荡荡的。她奔上楼梯,进了自己的小寝室,她急匆匆地环视了一下,然后掀起她床上的垫被,把球拍塞在底下。接着,她很快地把头发抚平,故作端庄地走下楼梯,朝餐厅走去。
第17章 阿拉丁的地窖
1
那天晚上,女学生比平时更安静地上床了。原因之一是女学生的人数已大为减少。她们中至少有三十人已经回家,其余的人由于性情各异而作出不同的反应。有的兴奋,有的惊慌,有的纯粹由于神经紧张而吃吃傻笑,还有的人则镇定自若,思索着问题。朱莉娅·厄普约翰随着第一批人群静悄悄地走上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站在那儿,谛听着外不传来的耳语声、吃吃的笑声、脚步声和互相道晚安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寂静——或是近乎寂静无声了。只有微弱的声音在远处回荡,还有进出浴室的脚步声。
门上没有装锁。朱莉姬拉了把椅子抵住门,把椅子靠背的上端顶牢在门的把手下面。这样,要是有人推门进来,她就会及时察觉。但是,不大可能有人要进来。女孩子们被严格禁止进人彼此的房间,推一会进入女学生房间的教师是约翰逊小姐。这只是在有谁生病或不舒服的时候。
朱莉娅走向自己床边,抬起床垫,在底下摸索着、她取出网球拍,拿在手里,站了一会儿。她已决定就在此时把它检查一下,而不是等到以后。在所有灯光都应熄灭时,如果她的房间从门下露出一线灯光,必定会引起注意。而此时,灯光是正常的,因为在十点半之前可以开着灯更衣,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在床上看书。
她站着,低头盯着网球拍。怎么可能在一张网球拍里藏东西呢?
“但是必定有东西藏着。”朱莉娅自言自语,“必定有。詹尼弗家里发生的偷窃,那个女人到学校来编造一通关于新球拍的愚蠢故事……”
“只有詹尼弗才会相信这个。”朱莉娅轻蔑地思忖着。
不,这是“新灯换旧灯”,就像在阿拉廷故事中一样,这意味着这只网球拍必定有问题。詹尼弗和朱莉妮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她们交换过网球拍——或者至少,她自己从没向人提起过。
所以事实上这就是那只人人都在体育馆寻找的球拍。
现在就靠她来发现这究竟是为什么了。她仔细地检查,一点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这是一只优等质量的球拍,有些磨损,但重新串过线后仍然完全好用。詹尼弗曾抱怨过拍子不大平衡。
一只网球拍惟一可藏东西的地方是拍柄。她想,可以把拍柄挖空做成一个藏东西的地方。这听起来有点牵强,但却有可能。如果拍柄被挖弄过,就可能影响球拍的平衡。拍柄上有一圈皮革,上面印了字母,字母差不多已经磨光了。这圈皮革当然是粘上去的。如果把皮革扯开来呢?朱莉妮坐在梳妆台边,拿起一把剧笔刀动起手来,终于设法把皮革拉了开来。内层是一圈薄木料,它看起来不大平整,里面满满地塞了一个木塞。朱莉妮把削笔刀插进去,刀啪的一声折断了。指甲刀更管用。最后她终于把它撬开了。里面露出了红蓝斑驳的一块东西。朱莉哑拔弄了一下,心里突然明白了。做模型的粘土!可是网球拍里通常总不会有粘土吧?她牢牢地捏住指甲刀把一团团粘土挖出来。粘土里包着东西。摸上去像是钮扣或卵石一样的东西。
她使劲挖粘土。
有东西滚到桌子上来了——然后又有东西滚出来。最后成了很大一堆。
朱莉娅向后靠着,喘不过气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
像一团流动的火光,红的、绿的、深蓝的和耀眼的白色的……
此刻,朱莉娅一下子长大成人了。她不再是个孩子。她成了一个妇人。一个在端详着珠宝的妇人……
各种各样奇幻的想法闪过她的脑际。阿拉廷地窖……玛格丽特和她的珠宝盒(她们上星期被带到卡文特花园去看歌剧《浮士德》)①……致命的宝石……伦敦银行家霍普收藏的钻石……谈情说爱……她自己穿着黑丝绒礼服,脖子上戴着耀眼的项链……
(①玛格丽特是法国作曲家古帝(1818-1893)的歌剧《浮士给》中的女主角。魔王变出一盒珠宝来诱惑她这个天真纯洁的姑娘。——译注。)
她坐在那里,凝视着,做着美梦。她把宝石托在手指上,让它们穿过指缝落在桌子上,像一串火光,像奇妙和欢乐的闪闪发光的小溪流。之后,或许是由于听到一些轻微的声音,使她从幻想中惊醒。
她静坐沉思,想靠自己的常识来决定应当怎么办。那微弱的响声使她警觉起来。她把珠宝推到一起,拿到洗脸架边,把它们投进装海绵的口袋里,然后把海绵和指甲刷塞在上面。随后她回转身走近网球拍,把油及塞进拍柄,把木塞重新装上。接着,她想用胶水把皮革粘合到柄端上去。然而皮革老是向上卷曲。后来她设法利用几条胶水纸带反面朝上,再把皮革压上去,这样才粘住了。
球拍恢复了原状。它看上去、摸上去都和原先一样,它的分量掂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她朝它看看,然后不在意地把它扔在一只椅子上。
她再看看她的床,铺得很整洁,似乎等待她去睡,但她没有脱衣服。相反,她坐在那里听外面是不是有脚步声。
她突然害怕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杀害了。如果有任何人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她就会被干掉。
房间里有一只比较重的橡木衣橱。她设法把它拖到门前,因为她想到把钥匙插在锁孔里是芳草地的规矩,她走到窗子边,把上层窗扉拉上,上了闩。靠近窗户没有树,也没有爬在墙上的藤子。她怀疑有人能从窗户里爬得进来,但她不打算冒险。
她看看她的小钟。十点半。她深深吸了口气,把灯熄掉了。不能让人注意到出了任何不平常的事情。她把窗帘拉开一点。天上一轮满月,她能清楚地看到门。之后她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她最大的一只鞋。
“谁要是想进来。”朱莉哑自言自语,“我就使劲敲墙壁。
玛丽·金就在隔壁,会把她敲醒。我还要拉开嗓门高声喊叫。要是招来了许多人,我就说是梦困。在这里发生过许多事情以后,任何人都可能会做噩梦。”
她坐在那里,时间在消逝。忽然她听到了什么——沿着过道的轻微的脚步声。她听到脚步声在她门外停止,然后她看到门上的手柄在慢慢转动。
她应当高声喊叫吗?还不必。
门被人推着——只推开一条缝,但衣橱抵住了它。这必定使门外的人感到迷惑。又隔了一会儿,随后是敲门声,轻轻的敲门声。
朱莉娜屏住呼吸。停歇了一会,敲门声又来了——仍然是轻微的被压低了的声音。
“我睡熟了。”朱莉娜对自己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谁在半夜里跑来敲她的门呢?如果是有权来敲门的人,就会大声喊叫,咋啦咋啦地转动门的把手,发出响声。但这个人不敢发出响声……
朱莉灰坐在那里好一会。敲门声没有再听见,把手不再转动。但是朱莉妞仍旧提心吊胆地坐在那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就这么坐着。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被睡魔困住。学校的钟声终于把她惊醒,她发现自己在床边上不舒服地蜷曲着睡了一夜。
2
早餐以后,姑娘们上楼整理各自的床铺,然后下楼到大厅做祈祷,最后分散到各个教室去了。
正在此时,当姑娘们朝不同方向急急忙忙向前走时,朱莉娅走进一个教室,又从另一道门走出来,加入到一群匆匆忙忙转过教学大楼的人群中去,然后又急转到一丛杜鹃花后面,接着又这么巧妙地转了几转,最后走到校园的墙脚下。那里有一棵酸模树,树枝几乎拖到地上。朱莉妮一辈子都在爬树,她很轻捷地就爬上了树。树叶繁茂的枝丫把她完全藏了起来。她坐下来,不时地瞧着表。她相当肯定.她的不在一时不会被人注意到。学校里的秩序已经打乱,两个教师丧命,一半以上的女孩子已经回家。这意味着所有班级都要重新编过,在午餐以前不可能有人注意到朱莉娅·厄普约翰不在学校里,而到那时……
朱莉妮又看了看表,很容易地从树上爬到墙头,骑在墙上,然后利落地跳到墙的另一边。一百码以外就是一个汽车站,几分钟以后应该有一辆公共汽车到达。不久果然来了一辆车子。她招呼了一声,跳上了车,接着从棉布上衣里抽出一项毡帽,戴在略显得乱蓬蓬的头发上。她在火车站下了公共汽车,踏上去伦敦的火车。在她房间里的洗脸架上,她留下了一张给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的条子;亲爱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
我没有被人绑架,也没有逃走,请不必担心。
我会尽快回来。
你的非常忠实的
朱莉妞·厄普约翰
3
在白屋大厦28号,赫尔克里·波洛的称职的贴身男仆乔治打开门带点惊讶地注视着一位脸上有点脏的姑娘①。
①Georges.按法语音译。—一译注。
“请问,我能见见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
乔治花了比平时稍许长一点的时间来作回答。他发现来者是一位不速之客。
“没有约定,波洛先生不见任何客人。”他说。
“我恐怕没有时间等待约定,说实在的,我现在必须见到他。事情很紧急,是关于几起谋杀和一起绑架之类的案子。”
“我要去问问清楚波治先生是不是愿见你。”乔治说。
他把她留在门厅里,自己退回去同主人商量。
“先生,有位年轻女士急于要见你。”
“我敢说,”赫尔克里·波洛说,“事情的安排并不是那么便当。”
“我正是和她这么说的,先生。”
“什么样的年轻女士?”
“嗯,先生,她更像个小姑娘。”
“小姑娘?年轻的女士?你到底指的是什么,乔治?这二者是不一样的。”
“先生,我怕你完全没有懂得我的意思。我要说,她是一个小姑娘——就是说,还是上学的年龄。虽然她的上衣有点脏,而且撕破了,但是,她基本上是个年轻女士。”
“一个社交用词。我明白了。”
“她希望见你,是关于几起谋杀和一起绑架案。”
波洛的眉毛一标。
“几起谋杀,一起绑架。很有独创性。请这位小姑娘——
年轻女士——进来。”
朱莉娜走入室内,仅仅略露羞怯。她说话有礼貌而又十分自然。
“您好,波洛先生。我是朱莉娅·厄普约翰。我想你认识我母亲的好朋友,萨默海斯夫人。去年夏天我们和她住在一起,她谈起许多关于你的事情。”
“萨默海斯夫人……”波洛的思绪又回到一个位于山坡上的小村庄和山顶上的一座屋子去了。他回想起一张有雀斑的迷人的脸,一张断了弹簧的沙发,许多的狗,还有其他令人愉快和不愉快的事情。
“莫林·萨默海斯,”他说,‘“啊,是的。”
“我叫她莫林姨妈,但她实际上根本不是我的姨妈。她告诉我们你是多么了不起,说你救了一个因谋杀而坐监牢的人。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找谁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
“我感到荣幸。”波洛严肃地说。
他为她拉出一把椅子。
“现在告诉我。’她说,“我的仆人乔治告诉我,你想和我商量关于一起绑架和几起谋杀案——那就是不止一起谋杀案罗?”
“是的。”朱莉娅说,“斯普林杰小姐和范西塔特小姐。当然还发生了绑架——但是我想起这并不关我的事。”
“你使我迷惑不解。”波洛说,“这些刺激人心的事发生在哪里?”
“在我们的学校里——芳草地。”
“芳草地!”波洛叫起来。他把手伸到摆着折叠得十分整齐的报纸的地方,然后取出一份报纸,并打开浏览了一下第一页,点点头。
“我开始明白了。”他说,“现在告诉我,朱莉娅,从头谈起,把什么都告诉我。”
朱莉姐告诉了他。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且内容详尽——但她讲得有条不紊,当她回过去补充一些遗漏的情节时,才偶然间断一下。
她把故事讲到昨晚她在宿舍里检查网球拍这一刻为止。
“你看,我想它就像阿拉廷—一新灯换旧灯———一那只网球拍必定有什么花样。”
“有什么吗?”’“是的”丝毫没有假装的庄重,朱莉娅拉上裙子,把扎口村裤几乎卷到大腿上,露出用橡皮膏粘在大腿上部的像一大块膏药的东西。她把一条条橡皮音扯开,嘴里发出痛苦的“哎哟”声,她把那张像一大块膏药一样的东西取下,波洛现在才看清楚是一只装在塑料海绵袋里的小包。朱莉妞打开了包,没打声招呼就把那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倾倒在桌子上。
“天啊,真了不起!”波洛低声惊叹。
他把这些宝石捡起来,让它们在指缝间滑过。
“真了不起!但它们是真的。真货色!”朱莉姬点点头。
“我想它们一定是。否则人们不会因为它们而杀人,对吗?但是我懂得,为了这些宝石人们会杀人!”
突然间,像前一天晚上出现过的一样,从孩子的眼睛里发射出妇人的眼光。
波洛热切地望着她,点点头。
“是的—一你懂得———你感觉到了那种扭力。它们对你不可能只是漂亮的五光十色的玩物——这真是件憾事。”
“它们是珠宝!”朱莉娜说,调子有点出神。
“你说,你是在一只网球拍里找到它们的吗?”
朱莉姐把她的故事讲完。
“你现在什么都跟我讲了吧?”
“我想是这样。也许,在某些地方我可能有点夸大。有时我的确有点夸大。但是我的好朋友詹尼弗却和我相反。她可以使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变得枯燥无味。”她又盯着那闪闪发亮的一堆,“波治先生,它们究竟属于谁?”
“这可非常难说。但它们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我们现在要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朱莉娜用期待的眼光望着他。
“你把一切都交给我照管?好吧。”
赫尔克里·波洛闭上眼睛。
他忽然睁开眼睛,变得活跃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似乎也不能坐视不管了。虽然我宁可少管闲事。办事必须有步骤,有方法。但是从你所告诉我的看来,是既无步骤,又无方法。这是因为在这个案子里我们有许多线索,它们都汇集在一个地方了。这就是芳草地。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目的,代表着不同的利益———这一切都汇集到芳草地。所以我也要去芳草地。至于你嘛—~你母亲在哪里?”
“妈妈坐公共汽车到安纳托亚去了。”
“啊,你妈已经乘公共汽车到安纳托利亚去了,就缺这个啦①!我看出来了她为什么会是萨默海斯夫人的朋友!告诉我,你夏天访问萨默海斯夫人家玩得很高兴吧?”
①“就缺这个啦!”原文为法语。
“哦,是的,很有趣。她有几条可爱的狗。”
“那些狗,是呀,我还记得很清楚。”
“这些狗从窗子里跳进跳出,像童话剧里一样。”
“你说得对。伙食呢?你觉得伙食怎么样?”
“嗅,有时有点特别。”朱莉娅承认。
“特别。是呀,的确是这样。”
“但是莫林姨妈会做非常出色的煎蛋卷。”
“她会做非常出色的煎蛋卷。”波洛高兴地说。接着地叹了口气。
“这样说来,赫尔克里·波洛没有白活。”他说,“是我教你的莫林阿姨怎样做蛋卷的。”他拿起电话筒。
“我们要告诉你的好校长,要她对你的安全放心,并告诉她我会同你一起到芳草地去。”
“她知道我没事。我留了张条子说我并没有被绑架。”
“不过,向她再保证一下她会欢迎的。”
不久电话接通了,对方说,是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在接电话。
“喂,是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吗,我的名字是赫尔克里·波洛。你的学生朱莉娅·厄普约翰现在在我这里。我建议立即和她一道开车到你们那儿来。一包贵重物品已经安全地存放在银行里,这一情况供负责办理这桩案子的警方官员参考。”他挂断电话,望着朱莉妮。
“来一杯糖浆吗?”他提议。
“玉米糖浆?”朱莉妞有点疑问。
“不,是果汁糖浆。黑麦,木葱?”
朱莉娅要了红枣汁。
“但是珠宝还没放进银行。”她指出来。
“很快就会存进银行。”波洛说,“但是为了让芳草地听电话人、窃听的人或是听人谈起这事的人以为珠宝已经存人银行,不再在你手中为妙。要想从银行弄走珠宝需要时间和组织人力。我非常不希望在你身上再发生什么事情,我的孩子。我要承认我对你的勇气和机智有很高的评价。”
朱莉娅听了很高兴。但有点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