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自己的事情。总之,我回非洲跟派蒂商量以后,决定回家
——怎么说好呢——公平裁决。”
他说话的时候瞟了柏西瓦尔一眼。
柏西尔瓦·佛特斯库说:“我反对,我反对,我强烈反
对你的说法。我不打算牺牲家父,我是关心他的健康。我承
认我也关心……”他停顿片刻。
兰斯连忙插嘴。
“你也关心你的口袋,呃?柏西的小口袋。”他站起来,
态度突然变了。“好吧,柏西,我闹够了。我假装要在这里
工作,打算让你紧张。我不让你事事如愿,可是我再闹下去
才有鬼哩。坦白说,跟你在同一个房间里我觉得恶心。你向
来是肮脏卑鄙的下流胚:刺探、偷看、说谎、惹事。我还要
告诉你一句话。我无法证明,不过我始终相信引起大纠纷并
害我被赶走的那张支票是你假造的,伪造得真差劲,字体太
高,引人注目。我自己记录太差,无法辩白,但是我常常惊
叹老头竟没想到:我若伪造他的签名,一定会伪造得高明些。”
兰斯抬高嗓门,滔滔不绝往下说:“算了,柏西,我不
再玩这种傻把戏。我对英国和伦敦商业区感到厌烦。我讨厌
你这种穿条纹裤和黑西装,嗓门吞吞吐吐,玩金融诈术的小
男人。我们照你的建议分财产,我要带派蒂回到一个截然不
同的国家——有空间呼吸和活动的国家。你可以自行分证券;
保存优良的和可靠的,保存利息百分之二、百分之三和百分
之三点五的债券。把你所谓爹最近的投机股权给我。其中大
部分可能一文不值。但是我打赌有一两件到头来会比你那可
靠的百分之三信托股票更值钱。爹是精明老鬼。他的冒险,
冒大险。有些冒险获利百分之五,百分之六和百分之七。我
支持他的眼光和运气。至于你,小毛虫……”兰斯向哥哥逼
近,哥哥连忙往后退,绕过桌角到尼尔督察身边。兰斯说:
“好吧,我不碰你。你要我离开这儿,你赶我出去。你应该
满足了。”
他大步走向门口说:“你若愿意,不妨把以前的‘黑画
眉矿场’丢给我。假如杀人狂麦克坎齐一家正在追踪我们,
我会引他们去非洲。”他穿过门口,又加上一句:“事隔这
么多年了,复仇好像不可思议。不过尼尔督察似乎看得很认
真,对不对,督察?”
柏西瓦尔说:“胡扯,不可能有这种事!”
兰斯说:“问他呀。问他为什么一直调查黑画眉和爹口
袋里的黑麦。”
尼尔督察轻轻摸着上唇说:
“佛特斯库先生,你记得夏天的黑画眉事件。调查自有
理由。”
柏西瓦尔又说:“胡扯。多年没有人听见麦克坎齐一家
的消息。”
兰斯说:“不过,我几乎敢发誓我们身边有麦克坎齐家
的人。我想督察也这么认为。”
兰斯·佛特斯库来到下面的街道,尼尔督察赶上他。
兰斯怯生生对他露齿一笑。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突然发起脾气来。噢!
算了——不久总得有类似的结果。我要在萨佛依跟派蒂见
面——督察,你跟我同路吗?”
“不,我要回贝敦石南林,不过我还有话要问你,佛特
斯库先生。”
“好的!”
“你走进里层办公室,看我在那儿——你大吃一惊。为
什么?”
“大概因为我没料到是你吧。我以为会在那儿找到柏西。”
“没人告诉你他出去了?”
兰斯好奇地望着他。
“没有。他们说他在办公室里。”
“我明白了——没有人知道他出去。里层办公室并没有
第二道门——不过小前厅倒有一扉门直接通到走廊——我猜
你哥哥是由那边出去的——但是我奇怪强堡太太竟没告诉你。”
兰斯笑一笑。
“当时她可能去拿她的茶了。”
“是的——是的——对。”
兰斯看看他。
“督察,有什么主意吗?”
“只是为几件小事疑惑罢了,佛特斯库先生——”
.24.
尼尔督察坐在前往“贝敦石南林”的火车上,玩《泰晤
上报》的字谜,老是不成功。他脑子里思索各种可能性,无
法专心。他看新闻也同样心不在焉。他看到日本有地震,坦
干伊加发现铀矿,一位商船海员的尸体被冲到南安普敦附近,
码头工人即将罢工。他读到最近有人被警棍打死,有一种新
药能医严重肺病等等。
这些新闻在他的脑海中造成古怪的图案。不久他又重拾
字谜,一连写出三个题解。
等他到达“紫杉小筑”,他已下定某种决心。他对海依
巡佐说:
“那位老太太呢?她是不是还在这儿?”
“玛波小姐?噢,是的,她还在这儿,跟楼上的老太太
变成好朋友了。”
“我明白了,”尼尔停顿片刻才说:“此刻她在什么地
方?我想见她。”
几分钟后玛波小姐来了,满面通红,呼吸很急促。
“尼尔督察,你要见我?但愿我没让你久等。起先海依
巡佐找不到我。我在厨房跟克伦普太太说话。我正在夸奖她
的点心,说她的手艺好灵活,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蛋白牛奶酥
实在太好吃了。你知道,我常常觉得慢慢接近正题比较好,
你不觉得吗?我猜你不容易这样。你总得直接提出你要问的
问题。但是像我这种时间多得很的老太婆,说些不必要的闲
话是预料中事。俗话说,要得到厨师的好感,得透过她的点
心。”
尼尔督察说:“其实你想跟她谈的是葛莱蒂·马丁?”
玛波小姐点点头。
“是的,葛莱蒂。你要明白,克伦普太太真的能告诉我
不少她的资料,不是跟谋杀案有关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和她谈的怪话。我所谓‘怪’不是特别,
只是零星的谈话。”
“你觉得有用吗?”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有。我真的觉得很管用。你知道,我认
为事情变得明朗多了,你不以为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尼尔督察说。
他发觉海依巡佐已走出房间,他深感庆幸,因为他现在
要做的事有点不合办案的传统。
他说:“听着,玛波小姐,我要认真跟你谈谈。”
“是的,尼尔督察。”
尼尔督察说:“你和我可以说代表不同的观点。玛波小
姐,我承认以前在苏格兰场听过你的事迹。”他露出笑容:
“你在那边好像很有名。”
玛波小姐很不安:“怎么会呢?不过我好像常常卷入跟
我不相干的事。我是指刑案和古怪的事情。”
“你出名了,”尼尔督察说。
玛波小姐说:“当然啦,亨利·克里瑟林爵士是我的好
朋友。”
尼尔又说:“我说过,你我代表相反的观点,不妨说是
正常和不正常两面。”
玛波小姐脑袋微斜。
“督察,不知道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玛波小姐,事情可以用一种正常的角度来观察。此命
案使某些人获利——有一个人获利尤其多。第二桩命案也对
此人有好处。第三桩命案则不妨说是为了安全而杀人。”
“不过,你说的第三桩命案是指那一桩呢?”玛波小姐
问道。
她的眼睛呈鲜丽的瓷蓝色,正精明地望着督察,他点点
头。
“是的,你问得有道理。你知道,前几天副局长跟我谈
这几桩命案,我总觉得他有一句话不大对劲。对了,我想的
是那首儿歌。国王在帐房里,王后在客厅,女佣正在晾衣服。”
玛波小姐说:“不错,前后文是按这个顺序排列,可是
事实上葛莱蒂一定比佛特斯库太太先遇害,对吧?”
尼尔说:“我想是的。我确定如此。她的尸体到深夜才
被人发现,那时候很难研判她死了多久。不过我个人认为她
一定是在五点左右遇害,否则的话……”
玛波小姐插嘴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第二个托盘端
进小客室吧?”
“对。她把茶盘端进去,又去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
事情就发生了。她看见或听见了某一个现象。问题是那个现
象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杜博斯由佛特斯库太太的房间走下楼。
也许是爱兰·佛特斯库的男朋友吉拉德·莱特由侧门进屋。
无论来者是谁,总之他诱使她放下托盘,走到花园去。我想
她过不久就死了。外面很冷,她只穿薄薄的制服。”
玛波小姐说:“你说得很对。我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
‘女佣在花园里晾衣服’这回事。她不会在傍晚晾衣服,也
不会不加外套就走到晒衣绳那边去。这件事和晒衣夹都是一
种伪装,要使情况和儿歌相符。”
尼尔督察说:“不错,真疯狂。这就是我和你观点不同
的地方。我无法——我硬是无法接受儿歌这回事。”
“不过督察,命案和儿歌相符。你一定同意两者相符吧。”
尼尔沉重地说:“的确相符,然而顺序却错了。我意思
是说,儿歌明明说女佣是第三位死者。可是我们知道王后才
是第三位。阿黛儿·佛特斯库在五点二十五分到六点差五分
之间遇害。当时葛莱蒂已经死了。”
玛波小姐说:“完全错了,不是吗?以儿歌来说完全错
了——这一点意味深长,对不对?”
尼尔督察耸耸肩。
“也许是我吹毛求疵。命案符合儿歌所写的情况,我猜
这就够了。不过我是站在你的观点来说话。现在我要列出我
这一面的案情。我要去掉黑画眉啦、黑麦啦……等等枝节,
我要从单纯的事实、常识和正常人凶杀的理由着手。首先是
雷克斯·佛特斯库的命案,谁因他死亡而获利呢?获利的人
很多,不过获利最多的是他儿子柏西瓦尔。那天早晨柏西瓦
尔不在紫杉小筑,他不可能在父亲的咖啡或早餐食品中下毒
——至少起先我们是这么想的。”
玛波小姐的眼睛一亮:“啊,有办法的,是不是?你知
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有了好几个念头。不过当时找不到
证据。”
尼尔督察说:“让你知道也无妨。‘塔西因’是加在一
瓶新的橘子酱里。那瓶橘子酱放在早餐桌上,上面一层被佛
特斯库先生吃掉了。有人把那瓶橘子酱扔进灌木丛中,新拿
一瓶,挖掉同样的分量再放进食品室里。后来灌木丛中那瓶
找到了,我刚刚得知化验的结果,肯定含有‘塔西因’没错。”
玛波小姐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做起来太简单太容
易了。”
尼尔又说:“统一投资公司的情况不佳。如果公司遵从
老佛特斯库的遗嘱付十万镑给阿黛儿·佛特斯库,公司大概
就会破产。只要佛特斯库太太在丈夫死后多活一个月,那笔
钱非付给她不可。她不关心公司或者公司的困境。可是她丈
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一死受益者就是雷克斯·佛
特斯库的余产继承人。换言之,又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督察叫苦说:“总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他虽
可在橘子酱内动手脚,却不可能毒死继母或勒毙葛莱蒂。据
秘书说,那天下午五点钟他在市区办公室里,直到将近七点
才回到这儿。”
玛波小姐说:“这么一来就难办了,是不是?”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这一来简直不可能。换言之,柏
西瓦尔的嫌疑去除了。”他不再压抑和顾虑,说话带点辛酸,
几乎没感觉听者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转向何
方,我总是撞到同一个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却又
不可能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他略微恢复常态说:“噢,
也有别的可能性,另外有人具有充分的动机。”
玛波小姐高声说:“当然,譬如杜博斯先生,还有年轻
的莱特先生。督察,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扯上受益问题,
我们就得多疑一点,必须避免信赖别人。”
尼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呃?”他问道。
这位外表迷人又脆弱的老太太竟信仰这种学说,似乎很
奇怪。
玛波小姐热诚地说:“噢,是的,我向来相信最坏的一
面。说来可悲,这样做往往证明是对的。”
尼尔说:“好吧,我们朝最坏的地方想。可能是杜博斯
干的,可能是吉拉德·莱特干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和爱兰·
佛特斯库同谋,由她在橘子酱里动手脚的话——我想柏西瓦
尔少夫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不过我提到的这些人却都不
符合疯狂的观点。他们与黑画眉和口袋里的黑麦扯不上关系。
那是你的理论,而你可能是对的。若是如此,嫌犯就浓缩成
一个人了,对不对?麦克坎齐太太在精神病院,而且已待了
许多年。她不会在橘子酱里动手脚,或者在下午茶中放氰化
物。她儿子在敦克尔克战死。那就只剩她女儿露比·麦克坎
齐了。你的理论如果正确,如果一连串命案都起于黑画眉矿
场的旧事,那么露比·麦克坎齐一定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
个人可能是露比·麦克坎齐。”
玛波小姐说:“我觉得你有点太武断了。”
尼尔督察不理她。
他恶狠狠地说:“只有一个人。”
他站起来走出房间。
玛丽·窦夫在她自用的起居室里。那是一间布置简朴的
小房间,但是很舒服,可以说是窦夫小姐本人给了它舒服的
气氛。尼尔督察敲门的时候,玛丽·窦夫正在看一堆零售商
的帐册,她抬头以清晰的嗓门说:
“进来。”
督察走进屋内。
“请坐,督察。”窦夫小姐指指一张椅子。“你能不能
等一下?鱼贩的总帐好像不大对,我得核对一下。”
她合计帐目时,尼尔督察默默坐着打量她。他暗想:这
个女孩子真安详,真沉着。他跟往常一样,对那自信的外表
所隐藏的真性格感到好奇。他注意她的轮廓跟他在松林疗养
院见过的女人有没有相像的地方。肤色有点像,面孔倒看不
出相似处。不久玛丽·窦夫抬头说:
“怎么,督察?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尼尔督察静静地说:
“窦夫小姐,你知道此案有几个非常奇怪的特征。”
“嗯?”
“首先佛特斯库先生的口袋里有黑麦,相当离奇。”
玛丽·窦夫表示同感:“确实很不寻常。你知道我无法
想出任何解释。”
“然后又有黑画眉的怪事。夏天佛特斯库先生桌上有四
只死黑画眉,而馅饼里的牛肉和火腿也被人换上黑画眉。窦
夫小姐,我想两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吧?”
“是的,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真令人生气。实在是
一件没有目的又恶毒的行为,何况在那个时候。”
“也许不见得没有目的喔。窦夫小姐,你对黑画眉矿场
知道多少?”
“我好像没听过黑画眉矿场吧?”
“你说你名叫玛丽·窦夫。这是不是你的真名,窦夫小
姐?”
玛丽·窦夫扬起眉毛。尼尔督察觉得她的蓝眼睛闪过一
丝警戒的光芒。
“好一个非比寻常的问题,督察。你是不是暗示我的名
字不叫玛丽·窦夫?”
尼尔快快活活地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暗示你的名
字叫做露比·麦克坎齐。”
她瞪着他。有一段时间她的表情茫茫然,既无抗辩也无
吃惊的迹象。尼尔督察暗想:那张脸叫人觉得她正在盘算什
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用平静无特色的嗓音说:
“你指望我说什么?”
“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露比·麦克坎
齐?”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名叫玛丽·窦夫。”
“可是你有证据吗,窦夫小姐?”
“你想看什么?我的出生证明?”
“可能有用,也可能没有用。我意思是说,你也许有一
张叫玛丽·窦夫的出生证明。那位玛丽·窦夫说不定是你的
朋友或者某一位已经死去的人。”
玛丽·窦夫的声音又有了好玩的意味。“是的,可能性
很多,对不对?督察,你进退两难吧?”
尼尔说:“松林疗养院的人可能认得你。”
玛丽扬起眉毛。“松林疗养院!松林疗养院是什么,在
什么地方?”
“我想你清楚得很,窦夫小姐。”
“我告诉你,我完全不知道。”
“你断然否认你就是露比·麦克坎齐?”
“我其实不想否认任何事。你知道,督察,我认为该由
你来证明我是这位露比·麦克坎齐——不管她是谁。”现在
她的蓝眼睛有好玩和挑战的意味。玛丽·窦夫笔直盯着他的
眼睛说:“是的,督察,一切全看你了。你若有办法,就证
明我是露比·麦克坎齐吧。”
.25.
尼尔督察下楼的时候,海依巡佐像密谋般耳语道:“长
官,多嘴的老太婆正在找你哩。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混蛋!”尼尔督察说。
海依巡佐说:“是的,长官,”脸上的肌肉一动也不动。
他正要走开,尼尔叫他回来。
“海依,查阅窦夫小姐给我们的这些摘记,尤其是跟她
以前的工作和环境有关的部分,查一下——对了,另外我还
想知道一两件事。把调查项目准备好,好吗?”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交给海依巡佐,巡佐说:
“长官,我马上去查。”
尼尔督察经过图书室,听见嗡嗡的人声,就向里面看一
眼。无论玛波小姐刚才是不是在找他,现在她正专心和柏西
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说话,手上的毛线针忙得咔咔响。尼
尔督察听见半句话:
“……我一直认为护理工作需要才华。那是非常高尚的
工作。”
尼尔督察悄悄退开。他以为玛波小姐注意到他了,可是
她不理会他的存在。
她继续用轻柔的嗓音说:“有一次我手腕骨折,一位迷
人的护士照顾我。后来她转而看护史帕柔太太的儿子,他是
很好的海军青年军官。好美的恋史,真的,后来他们订婚了。
我觉得真罗曼蒂克。他们结了婚,日子过得很快乐,有两个
可爱的小孩。”玛波小姐多情地叹口气,“是肺炎,你知道。
肺炎要靠护理,对吧。”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噢,是的,肺炎几乎全靠护理。
当然啦,现在‘M和B’药效惊人,肺炎不再需要长期战斗了。”
玛波小姐说:“孩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很出色的护士。
你的恋情就是那样开始的吧?我意思是说,你到这边来看护
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对不对?”
珍妮佛说:“是的,是的,是——一切就是那样发生的。”
她的语气不怎么兴奋,但是玛波小姐好像没发觉。
“我了解的。我们当然不该听佣人闲扯,不过我这种老
太婆恐怕难免想听听人家的事情。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噢,
对了。起先另有一位护士,对不对?她被打发走了——好像
是这样。我相信是做事不小心。”
珍妮佛说:“我想不是不小心。好像是她父亲或是谁病
重,所以我来接替她。”
玛波小姐说:“我明白了。于是你坠入情网,就这么回
事。是的,真好,真好。”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我不敢确定好不好。我常常希
望,”——她的声音颤抖——“我常常希望能再回病房去。”
“是的,是的,我了解。你对你的职业很热衷。”
“当时不见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你知道,生活实
在很单调,整天没事做,瓦尔又全心放在事业上。”
玛波小姐摇摇头。
她说:“现在绅士们必须辛苦工作。无论有多少钱,好
像一点闲暇都没有。”
“是的,这一来妻子有时候好寂寞好无聊。我常常希望
自己没来这儿。噢,算了,我不该做那种事。”
“孩子,不该做什么?”
“我不该嫁给瓦尔。噢,算了——”她猝然叹口气。“
我们别再谈了。”
玛波小姐乖乖改谈巴黎正在流行的新裙子。
玛波小姐敲书斋的门,尼尔督察叫她进去,她说:“多
谢你刚才没打岔。你知道,我想证实一两个小重点。”她以
斥责的口吻说:“刚才我们其实还没有谈完。”
尼尔督察露出迷人的笑容。“玛波小姐,真抱歉。我刚
才恐怕相当失礼。我请你来商量,却一个人猛讲话。”
玛波小姐立刻说:“噢,没关系。你知道,当时我还没
准备好,无法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意思是说,除非我
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我不想指控任何人。当然这是指在脑子
里而言,现在我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玛波小姐?”
“咦,确定谁杀佛特斯库先生呀。我意思是说,你跟我
谈橘子酱的事,问题就解决了。我是指看出作案经过,凶手
是谁,而且不超出心智能力的范围。”
尼尔督察眨眨眼。
玛波小姐察觉他的反应,就说:“真抱歉,有时候我很
难把话说清楚。”
“玛波小姐,我还不太确定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玛波小姐说:“好吧,也许我们最好从头说一遍——我
意思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向你阐明我的观点。你
知道,我跟人家谈过很多话,跟兰姆士伯顿小姐谈过,跟克
伦普太太谈过,也跟她丈夫谈过。当然啦,他爱扯谎,不过
这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撒谎的人撒谎,结果是一样的。但
是我想把电话和尼龙丝袜等要点弄清楚。”
尼尔督察又眨眨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居然以
为玛波小姐是脑袋清晰的好同僚。但他自忖道:无论她脑袋
多么迷糊,她仍可能探听到几则有用的情报。尼尔督察办案
成功,全是专心听人说话的结果。现在他准备用心听。
他说:“请一五一十告诉我,玛波小姐,不过你能不能
从头谈起呢?”
玛波小姐说:“是的,当然,起点是葛莱蒂。我意思是
说,我是因为葛莱蒂才来的。你曾好意让我查看她所有的东
西。有了那些,加上尼龙丝袜和电话等等事情,案情就很清
楚了。我是说佛特斯库先生和‘塔西因’的事。”
尼尔督察问道:“你有某种见解?猜到谁把塔西因放进
佛特斯库先生的橘子酱里?”
玛波小姐说:“我不是猜测,我敢确定。”
尼尔督察第三次眨眨眼睛。玛波小姐说:“是葛莱蒂,
当然。”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