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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桉-阿加莎

_11 阿加莎(英)
“低估警察的能力未免太傻了。我觉得尼尔督察是智能
特佳的人物。”
“噢!我以为他笨笨的。”
玛波小姐摇摇头。
珍妮佛·佛特斯库犹豫不决地说:“我忍不住觉得……
留在这里很危险。”
“你是说你有危险?”
“是——的——噢,是的——”
“因为你——知道某一件事?”
柏西瓦尔少夫人好像吸了一口气。
“噢,不——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知道什么呢?
只是——只是我觉得紧张。克伦普那个人——”
玛波小姐暗想: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想的不是克
伦普——看她握拳又放开就知道。玛波小姐认为珍妮佛·佛
特斯库为了某一理由,确实吓慌了。
.22.
天色渐渐黑了。玛波小姐手拿编织物走到图书室窗口。
她由玻璃窗往外瞧,看见派蒂·佛特斯库在外面的露台上走
来走去。玛波小姐开窗叫她。
“进来,孩子,进来嘛。我相信你不穿大衣在外头一定
又冷又湿。”
派蒂乖乖听话。她进来把窗子关好,打开两盏灯。
她说:“是的,今天下午天气不太好。”她坐在玛波小
姐旁边的沙发上。“你在织什么?”
“噢,只是一件小便服外套——婴儿穿的,你知道。我
老说年轻的妈妈多为婴儿准备几件便服外套没有错。这是二
号的。我老是织二号。婴儿长得快,一号马上就不能穿了。”
派蒂把长腿伸到炉边。
她说:“今天这儿挺不错的。有火有灯,有你为婴儿编
织衣服。显得好惬意;好朴实,英格兰就该像这个样子。”
玛波小姐说:“英格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孩子,像
‘紫杉小筑’这样的地方并不多。”
派蒂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我不相信这儿是快乐的
家园。尽管这边的人猛花钱,样样都有,可是我不相信谁在
这边会觉得快乐。”
玛波小姐同意说:“不,我想这不是一处快乐的家园。”
派蒂说:“我猜阿黛儿也许快乐过吧。当然啦,我从来
没见过她,所以我不知道。但是珍妮佛可怜兮兮,爱兰狂恋
一个年轻人——她心底可能知道他并不爱她。噢,我真想远
离这个地方!”她看看玛波小姐,突然露出笑容。“你知不
知道兰斯叫我尽量待在你四周。他似乎认为我这样比较安全。”
“你丈夫不是傻瓜。”
“不,兰斯不是傻瓜——某些方面有点傻。不过我真希
望他告诉我究竟怕些什么。有一点似乎很明显。这栋房子里
有人发疯,因为你不知道疯子的脑筋如何转法,所以疯狂往
往很吓人。你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可怜的孩子,”玛波小姐说。
“噢,我还好,真的。现在我该坚强一点了。”
玛波小姐柔声说:
“孩子,你遭遇过很多不幸,对不对?”
“噢,我也有过好时光。我童年在爱尔兰过得很快乐,
骑马啦,打猎啦,房子大大空空的,很通风,阳光充足。你
若有个快乐的童年,谁也抢不走,对不对?后来——我长大
以后——事情好像老是不对劲。开头找猜是打仗的缘故吧。”
“你的前夫是空军飞行员,对吧?”
“是的。我们才结婚一个月,唐的飞机就被打下来。”
她盯着前面的炉火。“起先我好想自杀。一切显得太不公平,
太残忍了。可是——后来——我渐渐觉得这样最好。唐在战
斗中表现甚佳,勇敢又快活。他具有战争需要的各种特性。
但是我总觉得和平不适合他。他有一种——噢,我怎么说呢?
——一种傲慢的反抗性。他不肯适应环境或定居下来。他总
得对抗些什么。他——噢,有点反社会的倾向。不,他不肯
适应环境的。”
“孩子,你能看出这一点,真有脑筋。”玛波小姐低头
看编织物,挑起一针,低声算道:“三平针,两倒针,跳一
针,编在一起。”然后才说:“孩子,你的第二任丈夫呢?”
“佛瑞迪?佛瑞迪举枪自杀了。”
“噢,老天,真可悲,好一个悲剧。”
派蒂说:“我们在一起很快乐。结婚大约两年后,我渐
渐觉得佛瑞迪并不——噢,不觉得正直无欺。我开始发现一
些骗局,不过我们俩似乎觉得没什么关系。你明白,佛瑞迪
爱我,我也爱他。我尽量不去了解真相。我猜我太懦弱了,
但我不可能改变他,你知道。我不可能改变别人的。”
玛波小姐说:“不,你不可能改变别人。”
“我接受的、爱的、嫁的就是他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总觉
得我必须——容忍一切。后来情况不顺利,他无法面对现实,
就举枪自杀了。他死后,我到肯亚,跟几个朋友住在那儿。我
无法留在伦敦,再面对所有——所有知情的民众。后来我在
肯亚认识了兰斯。”她的表情柔化下来。她继续望着火花,玛
波小姐则望着她。派蒂转过头来说:“玛波小姐,告诉我你对
柏西瓦尔有什么看法?”
“噢,我很少看见他。通常都在早餐席碰面,如此而已。
我想他不太喜欢我住在这儿。”
派蒂突然笑出声。
“他很小气,你知道。对钱财小气极了。兰斯说他一向
如此。珍妮佛也为此抱怨呢。他查窦夫小姐的家用帐,每一
项目都要发点牢骚,不过窦夫小姐坚持立场。她是相当了不
起的人,你不认为吗?”
“是的,不错。她使我想起我们圣玛丽牧场村的拉蒂玛
太太。她管理妇女志愿服务队和女童军,说真的,她事事都
管。过了整整五年我们才发现——噢,我不该说闲话。有人
跟你谈些你没见过也不认识的地点和人物,真是再烦人不过
了。请原谅,孩子。”
“圣玛丽牧场村是不是很好的村子?”
“孩子,我不知道你所谓好村子是指什么。那个村庄很
漂亮。里面有好人,也有非常不讨人喜欢的人物。那个地方
和别的村子一样,出过相当怪的事情。人性到处都差不多,
不是吗?”
派蒂说:“你常常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对吧?她
真吓坏我了。”
“吓坏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她疯疯癫癫。我想她有宗教的狂热。你不
认为她可能——真——疯吧?”
“怎么疯法?”
“噢,玛波小姐,你知道我的意思嘛。她坐在那儿从来
不出去,整天想罪恶问题。到头来她也许会觉得执行审判是
她一生的使命。”
“这是你丈夫的想法?”
“我不知道兰斯怎么想。他不肯跟我说。不过我确定一
件事——他相信凶手是疯子,而且是家里的某一个人。噢,
我想柏西瓦尔完全正常。珍妮佛笨笨的,相当可悲,有点紧
张而已;爱兰则是古怪、暴躁、紧张的女孩子。她疯狂爱着
她的男朋友,从来不承认他是为钱才想娶她的。”
“你认为他是为钱才想娶她?”
“是的,我认为如此。你不觉得吗?”
玛波小姐说:“我十分肯定。就像我们村庄的艾里斯娶
了阔铁器商的女儿玛莉安·巴特一样。她是相貌平庸的女孩
子,迷他迷得不得了。不过,结局很不错哩。像艾里斯和吉
拉德·莱特这种人如果为爱情而娶了贫家女,会变得很不讨
人喜欢。他们气自己太傻,就找女方出气。可是他们若娶了
富家女,会继续尊敬她们。”
派蒂皱眉说:“我看不可能是外面来的人。难怪——难
怪此地的气氛会如此。人人都互相监视。不久又会出事情
——”
玛波小姐说:“不会再有命案了。至少我这么想。”
“你无法肯定。”
“事实上,我相当肯定。你知道,凶手已达到他的目标。”
“他的?”
“噢,他的或她的。说‘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你说他的或她的目标,哪一种目标?”
玛波小姐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23.
索玛斯小姐再度泡打字室的茶,她倒水去冲茶叶的时候,
壶里的水又没有开。历史重演了。格里菲斯小姐接过她的茶
杯,暗想道:“我真的要跟柏西瓦尔先生谈谈索玛斯的事。
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不过出了这些可怕的事情,我们
实在不喜欢拿办公室的琐事来烦他。”
格里菲斯小姐像往常一样说:“索玛斯,水又没有开。”
索玛斯小姐满面通红,照例答道:
“噢,老天,我确定这一次水开了。”
场面原本要照例进行下去,兰斯·佛特斯库进来,把一
切打断了。他茫然看看四周,格里菲斯小姐跳起来,上前迎
接他。
“兰斯先生,”她叫道。
他转向她,脸上露出笑容。
“嘿,咦,是格里菲斯小姐。”
格里菲斯小姐很高兴。他已十一年没看见她,还记得她
的姓氏。她以心慌的口吻说:
“你居然记得。”
兰斯展现所有的魅力,轻松自如地说:
“我当然记得。”
兴奋的火花传遍了打字室。索玛斯小姐忘记泡茶的烦恼。
她微张着嘴巴凝视兰斯先生。贝尔小姐由打字机上往前
看,柴斯小姐谦谦虚虚拿出粉盒,在鼻子上补妆。兰斯·佛
特斯库看看四周。
他说:“原来这里一切都和当年一样。”
“改变不多,兰斯先生。你的肤色赤褐,看来好健康!
我想你在国外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吧。”
兰斯说:“不妨这么说。但是我现在也许要试试伦敦的
趣味生活喔。”
“你要回办公室这儿?”
“也许。”
“噢,好开心喔。”
兰斯说:“你们会发现我落伍了。格里菲斯小姐,你得
指引我各种窍门。”
格里菲斯小姐笑得很开心。
“兰斯先生,有你回来一定很棒。真的很棒。”
兰斯以欣赏的目光看她一眼。
他说:“你真甜,你真甜。”
“我们始终不相信——我们没有一个人认为……”格里
菲斯小姐说到一半停下来,满面羞红。
兰斯拍拍她的手臂。
“你不相信魔鬼像人家描写的那么黑?好吧,也许不是。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再提也没有用。未来才重要。”他
又说:“我哥哥在不在?”
“我想他在里层办公室。”
兰斯轻轻松松点个头,继续往前走。通往内殿的小前厅
有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妇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她站起来拦阻
道:
“请问大名,有什么事?”
兰斯用怀疑的表情望着她。
“你就是——葛罗斯佛诺小姐?”他问道。
人家跟他说葛罗斯佛诺小姐是漂亮的金发儿。报道雷克
斯·佛特斯库案开庭的新闻登出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确实
很美。这位不可能是葛罗斯佛诺小姐。
“葛罗斯佛诺小姐上星期走了。我是柏西瓦尔·佛特斯
库先生的现任秘书强堡太太。”
兰斯暗想:“正合柏西瓦尔的作风。辞掉漂亮的金发美
女,换上一位丑八怪。不知道为什么?是为了安全,还是因
为这一个薪水比较便宜?”
他轻松地说:
“我是兰斯·佛特斯库。你没见过我。”
强堡太太道歉说:“噢,真抱歉,兰斯先生。我想你是
第一次到办公室来吧?”
兰斯微笑说:“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他横越房间,打开以前他父亲的私人办公室。出乎意料
之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不是柏西瓦尔,而是尼尔督察。尼
尔督察正在分类整理一大叠文件,他抬头看一眼,点点头。
“早安,佛特斯库先生,我猜你来执行任务了。”
“原来你已听说我决定进公司?”
“你哥哥告诉我的。”
“他说了?态度热诚吧?”
尼尔督察尽量掩饰一抹笑意。
“看不出热诚的迹象,”他一本正经地说。
“可怜的柏西,”兰斯评论说。
尼尔督察好奇地望着他。
“你真的要变成金融界的人?”
“尼尔督察,你认为不可能?”
“佛特斯库先生,看来不太相称。”
“为什么?我是家父的儿子啊。”
“也是令堂的儿子。”
兰斯摇摇头。
“督察,这你可就不懂了。家母是维多利亚式的浪漫主
义者。她爱读《国王牧歌》,你看我们古怪的名字就知道了。
她行动不便,我想她跟现实脱了节。我可不一样。我没有感
伤,也不大有浪漫情怀,是彻头彻尾的写实主义者。”
尼尔督察指出:“人不见得跟自己所想的一样。”
“嗯,我想这是真话,”兰斯说。
他坐在椅子上,以他特有的姿势伸出一只长腿,自顾微
笑着。后来他出其不意地说:
“督察,你比我哥哥精明。”
“哪一方面,佛特斯库先生?”
“我使柏西吓一大跳,他以为我准备过商业生涯,以为
我要插手管他的事。他认为我会开始花公司的钱,害他卷入
投机计划。真好玩,光为这种乐趣就几乎值得了!我是说
‘几乎’,不是真的。督察,我无法真的忍受办公室的生活。
我喜欢户外的空气和冒险的机会。待在这种地方我会闷死。”
他迅速加上一句:“记住,这是不能公开的。别对柏西泄露
我的秘密。好不好?”
“佛特斯库先生,我想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人提起。”
兰斯说:“我得逗一逗柏西。我要害他流点汗,我得讨
回公道。”
尼尔说:“佛特斯库先生,这句话很奇怪。讨回公道
——什么公道?”
兰斯耸耸肩。
“噢,那是陈年旧事了,不值得再提起。”
“听说过去有点支票的小问题。你说的就是那件事吗?”
“督察,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尼尔说:“听说并未起诉。令尊不肯。”
“不,他只是把我赶出去罢了。”
尼尔督察以思索的眼神望着他,心里所想的却不是兰斯
·佛特斯库而是柏西瓦尔——诚实、勤勉、吝啬的柏西瓦尔。
他总觉得此案无论进展到什么地方,他总是碰见柏西瓦尔·
佛特斯库的谜团。人人都知道柏西瓦尔的外在面貌,但是他
的内在人格很难估量。你观察他,会说他是没有特色又不大
重要的人,始终在父亲的掌握之下。副局长说过,“一本正
经的柏西”,人如其名。现在尼尔想透过兰斯密切品评柏西
瓦尔的性格。他低声试探道:
“你哥哥似乎一直——噢,我怎么说才好呢——受你父
亲控制。”
兰斯显然在想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
表面上的印象是如此。不过我不敢说真相是否这样。我回想
过去,发现柏西总能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表面上却又看不出
来,真叫人吃惊,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吧。”
尼尔督察暗想:是的,确实叫人吃惊。他翻前面的纸堆,
找出一封信,推到桌子那头的兰斯面前。
“佛特斯库先生,这就是你八月写的信吧?”
兰斯接过去看一眼,又交还给督察。
他说:“是的,我是夏天回肯亚之后写的。爹留着,是
不是?在哪里——办公室这儿?”
“不,佛特斯库先生,在紫杉小筑令尊的文件堆里。”
旧信放在督察面前的桌子上,他仔细端详。信的内容倒
不长。
亲爱的爹:
我跟派蒂商量过了,我同意你的建议。我需要一点时间
来安顿这边的事情,大约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可弄好。到时候
我会通知你。但愿我们比以前合得来。总之,我会尽力。我
不能多说什么。请保重。
儿兰斯上
“佛特斯库先生,你这封信是寄到什么地方?办公室还
是紫杉小筑?”
兰斯皱眉回想。
“很难。我记不清。你知道事情已过了将近三个月。我
想是办公室吧。是的,我大概能肯定。是寄到办公室这里。”
他停顿片刻才好奇地问道:“怎么?”
尼尔督察说:“我觉得奇怪。令尊没将它放进这边的私
人文件档案里。他带回紫杉小筑,我是在他那边的书桌里发
现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
兰斯笑了。
“我猜是不想让柏西看见。”
尼尔督察说:“是的,看来如此。那么你哥哥看得到令
尊这里的私人文件罗?”
兰斯犹豫不决地皱着眉说:“噢,也不尽然。我意思是
说,他高兴的话大概随时能翻阅,但是他不……”
尼尔督察替他把话说完。
“他不该翻的?”
兰斯咧开大嘴巴。“对,坦白说,那样是偷看,不过我
想柏西经常偷看。”
尼尔督察点点头,他也认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可能会
偷看。这倒符合督察对他个性的初步了解。
兰斯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到,”此时门开了,柏西瓦
尔·佛特斯库走进来。他正要跟督察讲话,看见兰斯,皱着
眉头打住了。
他说:“嘿,你在这儿?你没跟我说你今天要来。”
兰斯说:“我突然有一股工作的热诚,所以来这边准备
派上用场。你要我做什么?”
柏西瓦尔说:
“目前没有事,根本没事可做。我们得安排一下,看你
要担任哪一方面的工作。我们得安排一个办公室给你。”
兰斯咧嘴一笑说:
“对了,老哥,你为什么辞掉美人儿葛罗斯佛诺小姐,
换上那位马脸的女人?”
柏西瓦尔厉声抗议:“真是的,兰斯。”
兰斯说:“愈换愈糟。我期待漂亮的葛罗斯佛诺小姐。
你为什么辞退她?认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柏西瓦尔气冲冲地说:“当然不是。你怎么想的!”一
张苍白的面孔浮起红晕。他转向督察,冷冷地说:“你别听
我弟弟胡说,他有种古怪的幽默感,”又说:“我一向不怎
么信赖葛罗斯佛诺小姐的智能。强堡太太风度极佳,要求的
待遇也很公道,人又能干。”
兰斯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要求的待遇很公道。
柏西,我真的不赞成节省办公室的人事开销。对了,悲剧发
生的这几星期,员工们一直忠心支持我们,你不认为我们该
全面加薪吗?”
柏西尼尔·佛特斯库脆声说:“当然不。员工未要求,
事实上也没有必要。”
尼尔督察注意到兰斯眼中的邪恶光芒。柏西瓦尔生气,
根本没发觉。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老有一些浮夸到极点的怪念头。
照公司目前的状况,节俭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尼尔督察歉然咳嗽一声。
他对柏西瓦尔说:“佛特斯库先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
谈谈。”
“是的,督察?”柏西瓦尔将注意力转到尼尔身上。
“佛特斯库先生,我要向你提出几点。听说最近六个月
——也许不止,可能有一年了——令尊的言行害你愈来愈焦
急。”
柏西瓦尔断然说:“他不健康。他根本不健康。”
“你想劝他看医生,却未能成功。他明明白白拒绝?”
“是的。”
“我想请问你,你是否怀疑令尊患了一般所谓的‘癫狂
性麻痹症’,症状包括夸大妄想狂和焦躁,迟早会完全发疯?”
柏西瓦尔显得很惊讶。“督察,你实在太机灵了。我确
实害怕这一点。所以我急着要家父去接受治疗。”
尼尔说:
“然而,在你说服令尊就医以前,他可能对公司造成大
损害?”
“确实如此,”柏西瓦尔表示同意。
“这种情形实在很不幸,”督察说。
“很可怕,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焦急。”
尼尔柔声说:
“由公司的观点看来,令尊死亡是一大幸事罗。”
柏西瓦尔厉声说:
“你别以为我对家父的死讯会抱着那种看法。”
“佛特斯库先生,这不是你观点如何的问题。我只谈实
际问题。令尊在财务完全崩溃之前死了。”
柏西瓦尔不耐烦地说:
“是,是的,事实上你说得对。”
“这是你们全家的一大幸事,因为他们都仰赖这家公司。”
“是的,不过督察,我真不明白你用意何在……”柏西
瓦尔说到一半停下来。
尼尔督察说:“噢,佛特斯库先生,我没什么用意,我
只是把心目中的事实弄清楚。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说令弟
多年前离开英国以后,你就没跟他联络过。”
“是的,”柏西瓦尔说。
“其实不见得吧,佛特斯库先生?我意思是说春天你为
令尊的健康情形担忧,曾经写信到非洲给你弟弟,说你为令
尊的言行感到焦虑。我想你是要令弟跟你联合劝令尊接受检
查,必要时对他的病情加以控制。”
“我——我——真的,我不明白……”柏西瓦尔十分震
惊。
“是这样吧,佛特斯库先生?”
“噢,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很正当。兰斯毕竟是公司的小
股东。”
尼尔督察转头看兰斯。兰斯咧着嘴巴笑。
“你收到那封信?”尼尔督察问道。
兰斯·佛特斯库点点头。
“你怎么答覆?”
兰斯的嘴巴咧得更大。
“我叫柏西滚他的,别打扰老头。我说老头对他自己的
作为说不定清楚得很。”
尼尔督察的目光回到柏西瓦尔身上。
“你弟弟的回信是不是这么说?”
“我——我——噢,我想大致是吧。只是口吻更气人。”
兰斯说:“我想督察最好听听净化过的内容。尼尔督察,
坦白说,我基于上述理由,收到家父的信就回家来看看自己
的想法对不对。我跟家父会晤很短的时间,坦白说我看不出
他有什么大毛病。他只是略嫌激动罢了。我看他完全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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