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只“知遇而不知所不遇”,只“知能能(只知见境见物攀缘取舍)而不能所不能”(不能见境无心,于境上无念,不能见境心不乱)。见境心不乱,见境不生心,能转物境,这是常人所做不到的(“无知无能者,固人所不能免也”)。但总想转不了物境,无能力转物境,并以此为借口而听之任之,随顺妄心的分别执著,不“从事于道”,不“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自暴自弃,实在太下劣了,太遗憾了(“夫务免乎人之所不免,岂不亦悲哉”)!“至言(最真实之言)去言(就是不言),至为(最有价值的作为)去为(就是不二相有为)”,就是“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能及之矣。”“齐知之所知,所知浅矣。”“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二相之“知”愈多,所知愈少,“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圣人“学不学”、“知不知”,才是真知真学,亦才是真正的“从事于道”也!
8、“明明德”而平天下
儒家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大学》)
《大学》卷首已将“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阐述得淋漓尽致。“大学”者,最大的学问也。“大学之道”,是最大最重要的学问,道理何在?目的何在?历程如何?
人生最大最重要的学问、道理在于“明德”二字上,目的是“明明德”。先明自己的“明德”,就叫“自觉”。自觉后还要“觉他”,让所有人都明了“明德”,就叫“亲民”。做到自觉觉他圆满,就是“止于至善”。可见,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就是“大学之道”。“大学之道”,佛家称为“成佛之道”,因为自觉觉他、觉行圆满者为“佛”。所以,“大学之道”是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之道。从历程来看,“大学之道”,要先发无上菩提心。无上菩提心的根本就是两条:上求佛道(“明明德”),下化众生(“在亲民”)。上求佛道,入佛之知见,开显自性般若德,就是“在明明德”;下化众生,同体大悲,不舍一人,就是“在亲民”。上求下化,所做圆满,就是“止于至善”。
“明德”者,吾人本具妙明之性也,称为“佛性”。“明德”,人人具足,凡圣一如,本自圆成,非假修证,称般若德。犹如镜体,本自明彻净亮,只因众生无始劫来的极性污染,致使明镜蒙垢,光明蔽隐,故需拂尘除垢(明),使“古镜”重明,即“明明德”,亦称解脱德。此“明德”无关明与不明,不明也不减,明也不增。“明”,“明德”真空常住,随缘而不变;“不明”,“明德”妙用无穷,不变随缘。可知“明德”非有非无,是非极性之妙性也,故称法身德。对“明德”最具体的表达,无过乎惠能的五个“何期自性”:“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不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坛经》)
“明明德”之“明”,便是修证。“明德”虽本具,非修非证,但“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识自本心,本来如是,若无无明迷惑,一切现成,故所谓“明”者,实为不污染也。要完成“大学之道”,先要发无上菩提心,以突破极性思维的束缚,开显常住之妙明,为本因地之心;然后六度万行,行菩萨道,救度一切众生,圆满菩提大愿,“止于至善”(“道亦乐得之”),完成修证历程。
“大学之道”的根本在于“明明德”。“亲民”是“明明德”的推广;“止于至善”是“明明德”的完善程度。明白了“大学之道”的这个根本道理,就确立了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目标清楚,就是“知止”。如何开显自性之“明德”呢?就有知、定、静、安、虑、得的六个阶梯。关键在“知”,因为“因地不真,果招纡曲”。因地心真,初发心即至果地。“不识本心,修法无益”,见地十分重要,因地以本具“明德”开显为目标,这就是五祖弘忍讲的“了本真心”。“三世诸佛,皆从心性中生,先守真心,妄念不生,我所心灭,后得成佛。故知守本真心,是三世诸佛之祖也。”(《弘忍·最上乘论》)“以诸众生,从无始来,循诸色声,逐念流转,曾不开悟,性净妙常。不循所常,逐诸生灭,由是生生,杂染流转。若弃生灭,守于真常,常光现前,根尘识心,应时消落。想相为尘,识情为垢,二俱远离,则汝法眼,应时清明,云何不成,无上知觉?”(《楞严经》)知情想识念为障,知而歇息(“二俱远离”),当下真心现前,亦是“知幻即离”之妙道。故“知”极为重要。
知道以“明明德”、“止于至善”为目标,时时直契“明德”,守此真常,注心一处为“定”。定功加深,物境不扰,见境不著,转物已胜,名为能“静”。“静”功深化,心境相融,不分内外,唯自心现量,名为能“安”。“安”功深厚,慧光生焉,迷惑渐消,妙智开启,名为能“虑”。“虑”、“安”互资,寂照不二,日久一如,“寂灭现前”,明心见性,名为能“得”。
“大学之道”属于圆顿法门,直指“明德”,是直接从意根上转正觉。六根上均可转正觉(古人有以耳根圆通对应,以耳根转正觉最方便),在本性上无别,但依根性不同,六根上转正觉有异。“明明德”明到唯此明德为是,一切事物皆是“明德”的幻化相。知“明德”为体,“物”、“事”为相用,称体起用,“明德”的非极性无相的信息态,现化为极性的有形有相的能量态和物质态,就是“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其一切事物皆是“明德”不明所现(佛家称循业发现),就是“知所先后”。了悟“明德”明则真空无相,不明则真空妙有。妙有就是物是事,本末、始终、先后等。明了“明德”不异“物”、“事”,“物”、“事”不异“明德”;“明德”即是“物”、“事”,“物”、“事”即是“明德”,“则近道矣”。
发菩提大愿,要“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治国、齐家、修身、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打下坚实的基础,才能大愿成就。这和老子讲的“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相应。“欲明明德于天下”,这是佛陀出世的本怀。佛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就是为让天下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如何入佛之知见,最根本最基础的操作是“格物致知”。“格物”者就是穷竟“物之本末”也,认识物是什么?物从何而来,由何所起?古人有以“穷至事物之理”为格物,此为格外物也;有以摒除物欲为格物,此为格内物也。二种“格物”不无道理,可以普化,但仍不究竟。因为,“明德”,非内非外,“格物”就是二相归一相,转主客对立的极性观念为主客合一的非极性认识。因无明的根本就在于“不了法界一相”,故“格物”非是研究物理,研究外物仍是二相。同理,清除物欲亦是二相。可见,格物就是要转识成智,突破极性思维,开显非极性的“明德”。于是,问题的实质就在格“根尘同源”之“物”。此物既是外物六尘,又是内物六根,还是极性分别之六识。六尘六根称物,六识称事。所以,“格物”是格“物”之本末,“事”之终始。格清事物的终始本末,才叫“知至”。但若只以“物”来说,“事”在其中,“因尘发识”,故只讲格“物”而已!“格”者观也!更明确地说,“禅观”也!格物要格到“会万物为己者”,格到心境一如,本无内外,根尘识同是自心现量(是“明德”本体的幻化相),格到唯此“明德”是存,见物见“明德”,才是真正的“明明德”。
佛陀讲:“诸善男子,我常说言,色心诸缘,及心所使,诸所缘法,唯心所现。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物。云何汝等,遗失本妙圆妙明心,宝明妙性,认悟中迷?晦昧为空,空晦暗中,结暗为色;色杂妄想,想、相为身。聚缘内摇,趣外奔逸,昏扰扰相,以为心性。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楞严经》)“格物”格到“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明德)中物”,才是究竟的“知至”。明白了外物不外,色身不内,皆“明德”所现之“物”,无内外,无主客,即能转六识为妙观察智。此智开显,自然破除思维极性,再不二相分别,我执破除,自然“意诚”(“知至而后意诚”)。“意诚”,即是破除坚固我执,转为平等性智,再不执著太极图中一半为见分,一半为相分,抽掉“S”线,再不“自心取自心,非幻而成幻”,必然“心正”(“意诚而后心正”)。心为一身之主,心正而明了“明德”,自性开显(“心正而后身修”)。“明明德”而智慧光照,触着皆化,故先家齐(“身修而家齐”);“明明德”于全家族,智德更盛,足以普化邦国(家齐而后国治);国国皆“明明德”,自然天下平(“国治而天下平”),这是从外来说。从内来讲,“意诚”则我执破,“心正”则法执亡。明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本自“明德”之相,相不异性,性不异相;相即是性,性即是相。直下承当,则可谓“家齐”、“国治”、“天下平”之实质也!从“格物致知”到“天下平”,这是儒家“从事于道”、“同于道”的修证历程。发菩提心,上求下化,四摄、六度,行菩萨道,自觉觉他,觉行圆满,这是佛家“从事于道”、“同于道”的修行过程。“方便有多门”,“归元性无二”,故儒释道三家本质不异!
四、如何“同于道”
1、“知常曰明”
“同于道”的内容,老子阐述得很多。“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中的“根”、“命”、“常”,都是“同于道”的状态表达。“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其中“容”、“公”、“全”、“天”、“道”、“久”,都是“同于道”的属性的表达。“同于道”的状态属性一体不二,都是突破思维、自性开显的说明。修道修到“同于道”,就转凡成圣了。故“同于道”的状态属性,就是圣者的人格、心灵、智慧的境界,亦是圣者普化、救度世人的大智慧、大慈悲的流露。“同于道”的“常”,佛家称为涅槃,亦是了脱生死的不生不灭的状态。
守“真常”、达“真常”的“从事于道者”,“同于道”时,“没身不殆”。因我与“道”相合,与“道”同一,“道”我不二。“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当然我则“没身不殆”,这是“常”的表现。“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五十九章》)“有国之母”者,显示道为万事万物之母之本,国土山河皆是“道”体的所现之物。既然日月星辰、山河国土皆是“道”所现之“物”,治理国家之事仍不离道,那么“以道莅天下”,就可长久。身“同于道”,“没身不殆”;国“同于道”,“可以长久”;心同于道,“死而不亡者寿”。
主客内外无不是“道”的体现。开显自性,“根清净故,色尘清净;色清净故,声尘清净;香味触法,亦复如是。善男子,六尘清净故,地大清净;地清净故,水大清净;火大风大,亦复如是。……一身清净故,多身清净;多身清净故,如是乃至十方众生圆觉清净。善男子,一世界清净故,多世界清净;多世界清净故,如是乃至尽于虚空,圆裹三世,一切平等,清净不动。”(《圆觉经》)所以,“同于道”者,根身器界,一切清净。“觉性遍满,清净不动。……由彼妙觉性遍满故,根性(主)尘性(客)无坏无杂。”(《圆觉经》)这就必然“深根固柢”,“长生久视”。所以,“同于道”是“长生久视之道”,“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三十三章》)
“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五十章》)“道”周遍法界,不动周圆,一相无相,无所不在,而无有所。凡有所者,皆是二相的有限之物,有限之物,必能失其所。如桌子有所,可移其所,便失其所。虚空周遍无所,不可移,则不失其所。“道”无限无所,怎能失其所呢?不失其所者,当然久。“同于道者”,与道相合,无限周遍,亦不失其所,故能死而不亡(死其有所之极性,不亡其无所之非极性),自然无量寿。一个真正善摄生者,必是“同于道者”。“同于道者”,性体周遍,与“道”同在,无所无相,故“无死地”也!譬如虚空,角、爪、刃,“无所投”、“无所用”、“无所容”,自无可死之处。“久”、“寿”、“无死地”,都是“同于道”的“常”的状态属性。
2、返朴归“常”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二十八章》)“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这是“同于道”的“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是二道相因,生中道义,亦是突破极性思维的智慧法门。“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常德乃足,复归于朴”,这是“同于道”者的属性状态,表明了归根复命的完成,标志着自性的开显流露,展现了“唯道是从”的孔德之容,亦是圣人所处的一真境界,究竟涅槃的大自在、大解脱、大休歇之处,法身常住的寂光净土也!“婴儿”示“同于道”的本来面目,无雕无饰的“如是性”。“无极”示“同于道”的实相无相,无量无际的周遍性。“朴”示“同于道”的一相非极性性。“为天下溪”、“为天下式”、“为天下谷”,是表明“道”为万物的本源性、归依性、随顺性。显示“道”的“容”、“公”、“全”、“天”等属性,也是表明“同于道”者的心灵、人格的升华。
“朴”者,体也;“器”者,用也。真如不守自性,遇缘则变(“朴散为器”)。“同于道者”,称体起用,“无作妙力,自在成就”,五眼六通,“微妙玄通”,妙用无边,度人成就,利人利物,神通自在,这就是“圣人用之,则为官长”。佛陀曰:“吾亦分身千百亿,广设方便,或有利根,闻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劝成就;或有暗钝,久化方归;或有业重,不生敬仰。如是等辈众生,各各差别,分身度脱。或现男子身,或现女人身,或现天龙身,或现神鬼身,或现山林川原,河池泉井,利及于人,悉皆度脱,或现天帝身,或现梵王身,或现转轮王身,或现居士身,或现国王身,或现宰辅身,或现官属身,或现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乃至声闻、罗汉、辟支佛、菩萨等身,而以化度,非但佛身,独现其前。”(《地藏经》)“同于道者”,称体妙用,愿以什么身得度,现什么身,真空不碍妙有(不变随缘的自在成就)。虽真空妙有(用),但妙有不异真空,如水月镜花,水、镜不变,所谓的随缘不变者也(“大制不割”)。佛陀讲:“度一切众生,实无众生得度。”(《金刚经》)就因“幻妄称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如虚空华,本无所有”,故“大制不割”。“朴”为空,“器”为有,“空”、“有”皆“道”之所现也。故“朴”不异“器”,“器”不异“朴”;“朴”即是“器”,“器”即是“朴”。众生与己,皆自心现量也。心无众生业,境无众生相。三道境(自妄心,己幻身,众生相)皆一心所现,自性众生度尽,虚空粉碎,大地平沉,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故“实无众生得度”!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会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五十五章》)
“同于道者”,“唯道是从”,体道行道,自是“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一个“孔德之容”的“同于道”者,他的信息场、能量场完全有序,自无业因,哪来恶果之召感?臭则蝇逐,香则蝶至。身不系磁石,必于铁器物中逍遥自在。心如赤子,天真无邪,德厚之至,慈悲流露,禽兽必远之,或不生害意,故不螫不搏。《庄子》和《山海经》上都讲,上古之人,淳朴无私,与禽兽和谐相处,不相异别,互不戒意,猛兽可以同游,鸟巢可以攀窥,相处熙熙,心慈意诚,两不相害使然。“同于道”者,德之至也,于众生同体,己不害众生,众生不生害意。佛陀在世时,申生下毒药,毒药不毒佛陀。佛陀说,心中无毒,毒不能害。达摩也是数次服毒,毒不能害。今时代,亦有婴儿与狼相处,安然无恙,可见德之至的可贵。
庄子曰:“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己。”“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庄子·秋水》)
一个“同于道”的圣者,于物无忤,于事无碍,理事圆融,业惑涤荡,不召不感,自是物资事达,何其有害哉!人们能从老子的智慧中领悟其修德的规律,认识到“同于道”的高贵,可谓受用无穷!婴儿“握固”、“朘作”,说明守道自足,精充神沛(“精之至也”),是“同于道”的生理效应。“号而不嘎”是“同于道”展现的能量不衰竭、信息不紊乱效应。“德之至”、“精之至”、“和之至”,都是“同于道”的表现。“至”者,突破极性分割的非极性状态也,是无限之意,故有限之极性属性不能及“至”。只有达无限无量状态时,才谓“极至”。故“德之至”、“精之至”、“和之至”皆是“同于道”的表达。老子于赤子之状态属性来说明“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的深奥道理。“和”者,指突破极性相界的阻隔,泯灭极性的两极对待,达到非极性的畅通无阻,相融无间,柔顺无逆,和同全一,事事无碍。凡能常住永存之事物,必是极性消除,对待不存,故而互不感应,则无运动变化,永保“敝而不成”。所以,“从事于道”者,知和才能“同于道”之“常”。也就是说,只有突破思维极性,契入“和”的境界,才能展现自性“本不生灭”、“本不动摇”的“常”。
“知常”是看破“无常”的悟道。认识到万事万物皆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能悟此理,解脱有望。知“无常”无情,刹那逼进,就是看破。于是,寻求永恒之道,就是解脱的开始。了悟一切“无常”变化的事物,皆在不变化的“常”中进行(如万物皆在不运动变化的虚空中运动变化)。识此“动中有不动”,就是慧眼的明悟,故谓“知常曰明”。知有“常”存之“道”,立志追求,锲而不舍,突破极性,自性开显,智慧增益,非极性本性渐渐显露,曰“益生”。佛家讲,破一分无明,生一分法身,无明全破,法身尽现。所以,知常而追寻求证(“从事于道”),求则得之,日于“道”近,显示“长生久视”、“死而不亡者”之“祥”。极性突破,识妄不生,无为无不为,故能无作妙力,自在成就。能现“意生身”广利众生,愿以什么身得度现什么身,就叫“心使气曰强”。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这都是“同于道”的圣者破除极性观念所达到的成果与境地。凡夫不知突破思维,开显自性,尽是极化极性,故无量劫在极性运动(生长成亡)中周转循环,被动地受制于物极必反的运行,远离“同于道”的“长生久视”,在无常中挣扎,这就是老子讲的“物壮则老(成则亡的极性变化),谓之不道(与‘周行不殆’相乖),不道早已”(众生无量劫生死轮转,从未“同于道”。因为,一旦“同于道”,则“其金一纯,更不成杂;如木成灰,不重为木”(《楞严经》)然今仍极性思维未破,自性未显,生灭炽然,生死不免,故知“不道早已”,非始当今)。
3、平凡寓道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四十一章》)“同于道者”,突破思维之极性,挫锐同尘,“光而不耀”,无私无欲,虚怀若谷,大智若愚(“明道若昧”),心无俗争,唯道是求,退让自卑,先人后己,知其进而守其退,务求二相归一,极性泯灭。“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似退实进(“进道若退”),“大道甚夷”,前途广阔,求道证道,了生脱死,自在解脱,究竟涅槃。但行道却要时时慎独,精进专一,谨小慎微,如临渊履薄,似走崎岖小道上(“夷道若类”)。“同于道者”,无所不纳,无所不容,宇宙万物若大海一沤,心如虚谷,无形无相,上德不德之貌(“上德若谷”)。“同于道者”,德泽天下,普化众生,慧光遍洒,生灵蒙辉,但“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永无极性之限量,犹如无底“大壑”永不足(“广德若不足”)。“同于道者”,建德立业,无求无望,以无所得心修德符道,不求闻达,不露形迹,唯畏显露,如若行窃,怕人所知(“建德若偷”)。“同于道者”,精纯无杂,朴实无华,质真无伪,至诚敦厚,无饰无表,“浑兮其若浊”(“质真若渝”)。“同于道者”,极性断除,无白无黑,玄览无疵,洁净无尘,素朴天真,和光同尘(“大白若辱”)。
“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八十一章》)“同于道者”,无自无他,同体大悲,无缘大慈,普施为喜,奉献为乐,利乐有情,众生无边誓愿度,为他人、为大家、为社会无私无欲地行道,不争不害地施为,为法界依正无为自然地庄严,佛陀称为“不住无为,不尽有为”。
4、“善”化一切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为不争,故无尤。”(《八章》)
“同于道者”的所为,以水比喻,再恰当不过了。在极性的物质世界,没有比水更近于道者,更能体现于“道”者。“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充方现方,填圆显圆,“为而不争”。处众人所恶处而不厌,冲秽厕而不嫌,上国宴而不喜,“随众生心愿”,如镜映照,不拒好丑。“同于道者”,象水一样,广利群生,庄严法界,有情无情,善化善得,做不请之友,救济困厄,施桥船之功,德泽世人。善利众生,无愿无求,一相平等,视一切有情为未来之佛,悲悯一切众生为一子之想,行“德善”(“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而显平等性智。普化无分,同体不二,广施德教,明察秋毫,善巧开启,方便教化,愿以什么身得度现什么身,行“德信”(“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而显妙观察智。“同于道者”无自私自利之心(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为百姓作归依处,为百姓作大利益,为百姓而生,为百姓而死,“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维摩诘经》)乘愿而来者,现化世间,无一己之私利,无人我之纷争;以无私奉献为价值观,以度化众生为人生观,以“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为世界观。“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二十七章》)导人入“道”,突破极性思维的分别执著,开启自性的常住妙明(“明明德”),救人出痛苦烦恼的三界火宅,众生无边誓愿度,不舍一人。
物无贵贱,尽其利用,不暴殄,不浪费,各适其所(无弃物),不偏党损益(善救物),互为资用,是圣者的慈心及物。有情无情皆吾人“妙明真心所现之物”,故善救人救物,尽才尽用。“归元性无二”,同共圆种智,这就是“同于道者”的若水之上善。
“同于道者”,德厚智明,居处蒙益,如蕙兰生处香溢,宝珠现处光耀,圣者居处利人利物,为“居善地”。六祖惠能不识文字,智慧超群(“弟子自心常生智慧”),言惊四众(“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语出不凡(“惟求作佛,不求余物”),“广韶四方士庶,骈集山中听法”,“无不省悟,一时作礼,皆叹善哉!何期岭南有佛出世。”(《坛经》)这就是出世法的“居善地”。世法中,德才兼备者为宰,兴利除害、修桥补路、移风易俗、开启民智、百姓爱戴、万世流芳者,不乏其人,亦是“居善地”也。
“同于道者”,心处大定,湛然常寂;智慧无上,“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定慧等持,寂照不二,是为“心善渊”也。
“同于道者”,本无利害之极性,“圣人无常心”,但一切作为,自然显示“利而不害”之功效。“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所施所为,生之、畜之、长之、育之、亭(成)之、毒(熟)之、养之、覆(保护)之,悉无唐捐,是为“与善仁”也。
“同于道者”,“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金刚经》)老子讲:“善言者无瑕谪。”(《二十七章》)无虚言,无过言,无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虽“道之出口,淡乎无味”,“信言不美”,但言必于“道”,不戏论;言必有信,不欺诳;言必善化,不误人;言必有实,不空谈,是为“言善信”也。
“同于道者”,知心境一如,究竟一相,心无业因,不现业相。故能“无为自化,清净自正”。(《史记》)正己则能正人,正心则能境治,“随其心净,则佛土净”。“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涤除玄览’,泯灭极性观念,突破极性思维,转识成智),实其腹(腹者内也,心腹之谓也。不被外境所转,六根不外驰攀缘,不二相分别执著,无有前尘虚妄影事。心无极性的界相分割,自是究竟一相,无二无别,唯是真如一心,实相无相,真无幻妄,妙心遍满,可谓内实不虚)”。“虚心”、“实腹”,妄除真显,妄除则心清净,真显则本大定,清净大定,天下自正。所以,老子曰:“清净为天下正。”(《四十五章》)此之谓“正善治”也。
“同于道者”,八识转四智,“能善分别诸法相”,法眼明辨,慧眼明彻,善巧无穷,方便应手,随机应变,自在无碍,理事圆融,无所不通。犹如观音三十二应化,“无作妙力,自在成就”;十四无畏,“福备众生”;四不思议,“无作妙德”。佛家讲,七地菩萨以善巧方便,随机利物,称方便波罗蜜。有善方便,才能巧度一切众生。“智慧菩萨母,方便以为父。一切众导师,无不由是生。”(《维摩诘经》)
“同于道”的“众导师”,必以智慧为母,方便为父,才能无为而无不为,方可谓“事善能”。《维摩诘经·佛道品第八》中有一段专讲“事善能”。今录如下,以资深化“事善能”:
“摧灭烦恼贼,勇健无能逾。降伏四种魔,胜幡建道场。虽知无起灭,
示彼故有生。悉现诸国土,如日无不见。供养于十方,无量亿如来。
诸佛及己身,无有分别想。虽知诸佛国,及与众生空。而常修净土,
教化于群生。诸有众生类,形声及威仪。无畏力菩萨,一时能尽现。
觉知众魔事,而示随其行。以善方便智,随意皆能现。或示老病死,
成就诸群生。了知如幻化,通达无有碍。或现劫尽烧,天地皆洞然。
众人有常想,照令知无常。无数亿众生,俱来请菩萨。一时到其舍,
化令向佛道。经书禁咒术,工巧诸伎艺。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世间众道法,悉于中出家。因以解人惑,而不堕邪见。或作日月天,
梵王世界主。或时作地水,或复作风火。劫中有疾疫,现作诸药草。
若有服之者,除病消众毒。劫中有饥馑,现身作饮食。先救彼饥渴,
却以法语人。劫中有刀兵,为之起慈悲。化彼诸众生,令住无诤地。
若有大战阵,立之以等力。菩萨现威势,降伏使和安。一切国土中,
诸有地狱处。辄往到于彼,勉济其苦恼。一切国土中,畜生相食啖。
皆现生于彼,为之作利益。示受于五欲,亦复现行禅。令魔心愦乱,
不能得其便。火中生莲华,是可谓希有。在欲而行禅,希有亦如是。
或现作淫女,引诸好色者。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或为邑中主,
或作商人道。国师及大臣,以佑利众生。诸有贫穷者,现作无尽藏。
因以劝道之,令发菩提心。我心骄慢者,为现大力士。消伏诸贡高,
令住无上道。其有恐惧众,居前而慰安。先施以无畏,后令发道心。
或现离淫欲,为五通仙人。开导诸群生,令住戒忍慈。见须供事者,
现为作僮仆。既悦可其意,乃发以道心。随彼之所须,得入于佛道。
以善方便力,皆能给是之。如是道无量,所行无有涯。智慧无边际,
度脱无数众。”
“同于道者”,“知常曰明”,不妄动,动必有时。不动才是真动,时时于动中不动,可谓“动善时”。凡夫“不知常,妄作凶”,不由自主,极性心识刹那不停,妄心妄念相续不断,此为动不善时。圣者心常寂静,“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二相泯灭,攀缘不起,一相现量,不取不舍,自在如镜,“不将不迎”,时时应对,无时不善,无处不宁。佛陀的“三念住”(第一念住:众生信佛,佛也不生欢喜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中。第二念住:众生不信佛,佛也不生烦恼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中。第三念住:同时有一类众生信佛,一类众生不信佛,佛知之也不生欢喜与忧戚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可谓真正的“动善时”。事相中,把握机宜,教化开启学人,啄啐同时,不失时机,是禅宗大师善施机教的“动善时”。佛陀和大菩萨具他心通,不请而施教,自是“动善时”。孔圣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亦属“动善时”。
具上善的“同于道者”,可谓如水之上善。如水者,“夫唯不争,故无尤”,这也是“同于道者”的解脱自在。圣者无私无欲,故能“为而不争”,“利而不害”,突破思维极性,开显妙明自性,一相境界,能所不存,自无能与之争。老子的“夫唯不争”,正说明圣者唯此一心,故无私;只唯一相,故无欲;究竟不二,故无为;无内无外,故自然;无我无人,故不争。
圣者“抱一为天下式”(二相归一相,一相无相,“字之曰道”),一者,不二也。“不二”,与谁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二十二章》),“非以其不争欤,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六十六章》)。“不二”、“唯道独尊”、“同于道者”,便是“唯我独尊”、“唯我独存”。既然“唯我独存”,自具“不争之德”(《六十八章》)。佛陀讲:“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金刚经》)四相全无,唯存妙明之常(儒称“明德”,老子称“谷神不死”)。于是,妙明所现之宇宙万物非“我”其谁也?故此,圣者“会万物为己”!“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七十七章》)有道者,无人我,四相全无,故“常”、“容”、“公”、“全”、“天”、“道”,一体不二,自是大公无私,为天下奉献,就是为己;为己,就是为天下。知此,便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的道理。圣人知道,“为人”、“与人”,不出己心;为物为事自心耕作,“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七十七章》)。为利为害,不在心外,为善为恶,俱在心田,一切皆在吾人之“软件”上存留不亡。故“利而不害”、“为而不争”,倒反而“己愈有”、“己愈多”。能明此理,就能理解老子所说的“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欤?故能成其私”的意义了。(《七章》)一相无己,全非是他;为他非失,反益自己。故佛家讲,财施愈施愈富有,法施愈施愈智慧。
佛陀提倡的六度万行,正体现了一相不二的为众生即为己、为己即为众生的辨证关系。“夫唯不争,故无尤。”尤者,自尤也。无自无他,“唯我独尊”,何忧之有?凡夫有争,因小我存在,二相分别,故争不得便尤,争得亦忧。失而忧其已失,得而忧其未失,得失忧不了,因人我二相为害。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二相归一相,转私为公,大公无私,天下为公,自是无上妙法妙道,大道至简矣!老子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七十章》)突破二相的思维,开显一相的自性,“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此理易知易行。但吾人因二相极性思维的私心贪欲作怪,莫能知此妙法妙道,更谈不上能行。人们不相信老子讲的“夫唯不争,故无尤”,“不以其无私欤,故能成其私”的道理,也不了解老子所言是有根有据的(言有宗)。按照老子所言行事,实践证实是没错的,故老子所言可作为行动指南(事有君)。人们因人我的二相分别心识坚固,无法突破极性思维,故不知冲破自茧的束缚,无法领悟易知易行的内涵(“夫唯无知”),又怎能领略老子大智慧的境界和慈悲的心怀呢(“是以不我知”)?!认识此理的人很稀少(知我者希),依此理修行者就更可贵了。圣人的大智慧不被了解,是众生的业重(业重者不生敬仰)(《地藏经》),当然无法受其润泽。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二十七章》)“善人”者,“同于道者”也,已觉之人,大善知识也。“不善人”者,未觉之人也。觉者是未觉者之师,未觉者应尊敬觉者(“贵其师”)。未觉者是觉者之资本,觉者是未觉者之华果。故觉者应爱未觉者(“爱其资”)。“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譬如旷野沙碛之中,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华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华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华果。何以故?若诸菩萨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华严经》)众生(未觉者)为根,诸佛菩萨(觉者)为华果。前者是后者之资(根本、资本),后者是前者之师(“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懂恭敬其师,未觉者无法觉悟而解脱;不爱护悲悯未觉之众生,觉者终不能成无上正觉。如果不明白这二者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虽多智多聪,仍是迷惑不解之人。此理至关重要,修道人务必清楚!认识了这个道理,就能更深入了解老子“无弃人”、“无弃物”的大智慧和大慈悲。
老子主张常善救物,不舍一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六十二章》)佛性人人有,凡圣不差分毫,觉者为佛,迷者为众生。众生是未觉之佛,佛是已觉之众生。众生未觉,待觉者开启教化,自有觉悟之日,故未觉者无由抛弃,不应舍弃。这就是老子的“德善”(善不善皆善之)、“德信”(信不信皆信之),体现了“大道无亲,常与善人”的非极性属性,这正是佛家主张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心。“同于道”的圣人,以大慈大悲之心,自然流露出悯念的情怀,故“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四十九章》),教化开启世人突破极性思维,开显本具妙明,返朴归真,修德符道
5、智慧方便
圣人慈悲,不舍众生,但“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五十八章》)世人无始劫来,根尘相对,感官认识,极性思维,迷惑于内外之分,障碍于主客相待,困扰在无边(大我)之有限(小我)中,无法明悟解脱。所以,圣人在天下为世人“浑其心”(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以善巧方便(方)引导启发众生,令有正知正见,让人们突破习惯思维,开显本具灵光智慧。其使用的智慧方便、善巧法门,“利而不害”,不以“方”割物。因“同于道者”能“大方无隅”,故圣人化世的八万四千法门,解缚脱粘,“方而不割”。
圣人洁身自好,以法示人,以身作则,垂范天下,引导世人,让人们走向解脱之道,但圣人不以己之德能智慧,苛求人们当下看齐;不以己之境界行持,迫拶人们恐惧紧张,不难其所不能,按认识水平施教化导;依根性成熟程度,对机说法,不伤害他人自尊,不对比而显其低下鄙劣,分阶段分层次循循善诱,这就是圣人的“廉而不刿”。
这一点佛陀给世人做出了圆满的示范,他以太子身份,江山不顾,美女不贪,看破放下,出离皇宫,舍弃王位,栖身深山,六年苦修,皮骨只立,誓愿不退,精进修持,终于大彻大悟,证得无上菩提。但佛陀按其众生根性不同,说“四圣谛”、“八正道”、“十二因缘”、“四摄”、“六度”等法,亦以对象时节因缘,开五时教化(华严时、阿含时、方等时、般若时、法华时),以各种善巧方便开启迷雾,以权实之教善诱引导。佛陀具备十力(一者、处非处智力。二者、教示过去、未来、现在业因果报智力。三者、种种信解智力。四者、种种界智力。五者、了别自他根智力。六者、至处道智力。七者、发起一切禅定解脱三摩地、三摩钵底染净等智力。八者、宿住随念智力。九者、生死智力。十者、漏尽智力)、四无所畏(一者、一切法现证智无畏。二者、一切漏尽智无畏。三者、决定说障道无畏。四者、出尽苦道无畏)、十八不共法(一者、如来身无懈倦。二者、语无卒暴。三者、无失念。四者、无不定心。五者、无种种想。六者、无不知舍心。七者、欲无减。八者、精进无减。九者、念无减。十者、慧无减。十一者、解脱无减。十二者、解脱知见无减。十三者、于过去世,无著无碍,知见随转。十四者、于未来世,无著无碍,知见随转。十五者、于现在世,无著无碍,知见随转。十六者、于诸身业,智为先导,随智而转。十七者、于诸语业,智为先导,随智而转。十八者、于诸意业,智为先导,随智而转)、八大自在(一、能示一身为多身。二、示一尘身,满大千界。三、大身轻举远到。四、现无量类,常居一土。五、诸根互用。六、得一切法,如无法想。七、说一偈义,经无量劫。八、身遍诸处,犹如虚空)、三念处(第一念住:众生信佛,佛也不生欢喜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中。第二念住:众生不信佛,佛也不生烦恼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中。第三念住:同时有一类众生信佛,一类众生不信佛,佛知之也不生欢喜与忧戚心,而恒常不变地安住在正念与正智之中),但并不苛求众生之所不能,分三皈、五戒、八戒、比丘戒、菩萨戒等不同操守,别声闻、缘觉、菩萨、佛等四圣差异,立初、二、三、四果等不同品级,以身垂范,让人们见贤思齐,循序渐进不感到胁迫威逼,恐惧忧伤,而是法喜充满,自觉自愿,自然而然。“同于道者”是直心、诚心、真心、慈心、悲心,悯怜众生迷而不觉,教化众生不随俗逐流;该断则断,该立则立,毫不苟且,更无谄曲,严肃规章,精守律条。严格要求,不允曲就;棒喝交加,老婆心切,威而不猛,严而不寒;教之以理,导之以道,虽坦诚直率,但必循规蹈矩。如此者,方可谓“直而不肆”。
“同于道者”,和光同尘,不卓然独立,不炫耀,不显示,“明道若昧”,“大智若愚”,无展现之欲,无闻达之心,无较比之显,无相形之势;妙道充盈,含而不露,慧光四溢,温而不刺。佛陀为天人之师,却四十九年托钵乞食;梵王帝释叩首,却妓女诬陷而不愠;五眼六通自在,却任凭他人疑猜;福慧圆满无量,却不舍丝毫功行。可见,佛陀一生的行持,是“光而不耀”的最好说明。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候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候王无以正将恐蹶。”(《三十九章》)“一”者,喻道体也。“得一”者,喻得道也。因为,以演化讲,“一”为太极,为万物之母;以回归讲,“一”者,“太极本无极”也,无极者道本也。“昔之得一者”,指已得道者。道朴散之为器(天、地、神、谷、候王等),器不异道朴,器即是道朴,齐物(器)则了无差异。“诸法(器)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法华经》)道“寂兮寥兮”,无形无象,无有差异,究竟一相,完满十方;朴散则万象并呈,虚空大地,宇宙万物,“夫物芸芸”,不一而是。然而虽一本殊散,但体性无失,道本不变,各得其所,“道”隐散于万象万法之中,犹镜“隐散”于幻像之中。幻像不异镜,幻像即是镜。镜像非镜体,镜体非镜像。镜之本体喻之为“道”,镜之呈像喻之为德。觅镜从像中找,全镜以成像;寻像从镜中显,全像皆是镜;见像见镜,见镜是像;像妄镜真,真在妄中;镜真像妄,全妄皆真。齐物归元者称道,殊散为器者谓德。器物各依道体而现相,道体散隐于器物之中而成德,天地万物缘道而“生”,故称各得其一。
得其一者,负阴抱阳,依德现道。万物虽异形而互含互摄,一多相容,“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庄子·齐物论》)集万德于一体,全妄皆真;散一真于万类,皆幻妄称相。万类得一,各称道之德性,故有“清”(显“道”清净常住之属性)、“宁”(显“道”寂兮不动之属性)、“灵”(显“道”妙性觉明之属性)、“盈”(显“道”周遍之属性)、“正”(显“道”无私、无欲、无为、自然之属性)的一相道性之显现。如若不得其一,违道背道,极化分割,心识波动(无极圈内起“S”线),则一相分为二相,“自心取自心,非幻而成幻”。自是陷入极性法则之中,受极性规律制约。于是,“恐裂”(“道”的非极性破缺)、“恐发”(“道”失不动不摇、不生不灭之性,而极化妄动)、“恐歇”(“道”之一相的妙明智慧不显,圆满觉性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二相的聪明机巧,狡猾诡诈的阴谋)、“恐竭”(“道”一相之无作妙力、自在成就枯竭,无为无不为功能不具,代之而起的是二相的感官功能延伸,奇技异巧兴盛)、“恐蹶”(“道”之一相无私无欲无为自然之属性萎缩不振,代之而起的是私心杂念炽盛,自私自利充斥,贪欲妄想膨胀,邪门歪道猖獗)的二相极性极化,道德沦丧,智慧泯灭,邪知邪见泛滥,唯利是图,眼光短浅,不求大道,直行小径;将竞争为能事、损人害己而不惭,视奉献为迂腐、争贪夺抢而不愧;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颠倒,导致社会动荡,世界不安,环境污染,自然破坏,生态失衡,人心浇漓;不能辅万物之自然,而有为极性强化干预自然,造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反动,背道逆天,人与自然乖违,和谐破坏,对抗征服,导致横灾频起,防不胜防。故善为道者,抱一不失,得一不离,混而为一,守中大顺,“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庸》)“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中庸》)致中和,达至诚,天地人三位一体,无利不兴,无业不就。襄赞天地之化育,“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为无为,则无不治”。
6、唯道独尊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六十章》)“同于道者”,修身治国,皆不离道。因“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中庸》)治大国无为而治。“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五十七章》)“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矣。”(《四十三章》)“同于道者”,视大国若巨镬之小鲜,视十方世界若乱舞之空华,视无边虚空若大海之一沤。因一相无相,心包太虚,量周法界,国土众生,物我不二,无为而为,无治而治,“无作妙力,自在成就”,故“以道莅天下”,身国皆治。
“神”者妙不可测之谓也。“其鬼不神”者,是指“同于道者”一相周遍,无量无边。鬼神有限,有限无奈何无限。有一公案绝妙地说明了这一问题:有禅师名金碧峰,因阳寿已到,二小鬼捕捉,但因禅师处禅定中,二小鬼怎么也找不着金碧峰。正着急时,土地神告小鬼说,在禅师坐处有一水晶杯,你们敲一敲就能找到他。果然,一敲水晶杯,禅师找到了,被二小鬼捕捉去交差。至此,金碧峰才后悔不该贪恋水晶杯而落入阎王之手。于是,求情于二小鬼,宽限少时,再去不迟。求准后,他立即摔碎水晶杯,再不挂碍,入于无限中,逃脱了阎王之手,并作偈相赠:“若人欲拿金碧峰,除非铁链锁虚空;虚空若能锁得住,再来拿我金碧峰。”这个公案说明了,只要心中的极性观念(贪心等)在,就不能处于无限;不能无限,就有寿量。所以说,只有破除了思维极性,才能无限,无限就了脱了生死。“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因“以道莅天下”时处无量无限之境,鬼神皆无奈何无限状态(“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佛陀讲:“然彼诸魔,虽有大怒,彼尘劳内,汝妙觉中(“以道莅天下”),如风吹光,如刀断水,了不相触(“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汝如沸汤,彼如坚冰,暖气渐邻,不日消殒,徒恃神力,但为其客(如二小鬼)。成就破乱,由汝心中五阴主人,主人若迷(如金碧峰贪杯子的极性观念),客得其便(如被小鬼抓住)。当处禅那,觉悟无惑,则彼魔事,无奈汝何!阴消入明,则彼群邪,咸受幽气,明能破暗,近自消殒,如何敢留,扰乱禅定?”(《楞严经》)只要我们突破思维极性,清除极性观念,处于一相境地,不要极化分割为二相时,鬼神、圣人亦不伤人。“伤人”者,非外之魔鬼也,实因内之极性观念的极性分割,将一相极化为二相,将无限大我分割成有限之小我,那么有限就有存在的寿量,自有生死。圣人处于一相,当你始觉合于本觉时,与圣相齐,故“两不相伤”,而且法身无形,同为一体(“故德交归焉”),无处可伤。
老子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以道莅天下”,就是其心与“道”同体,与“道”不二,自然无伤害之处。“度一切苦厄,……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心经》)这只有“同于道者”才可了脱生死,解脱自在,“故从事道者,同于道”是何等重要啊!人们不认识,不了解,是何等的遗憾啊!
7、无为无不为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四十七章》)
“同于道者”,于道不二,道溥天下,天道体道,道贯万物。凡夫只有感官认识,老子称为“有欲”认识。感官认识是以主客二相对立为前提的,仅限于二相分别的认识之中,故“有欲”只能“观其徼”,只能认识感官相对的认识层次,只能认识表面的非本质的一切现象,属于“为学日益”的“知识”。这种“知识”愈多,二相的极性分别观念就愈坚固,二相归一、转识成智就愈困难,“无欲”认识通道就愈难打开,“无欲观其妙”也就更难领悟。不认识宇宙人生的本来面目(妙),就永无真理可谈,尤其是绝对真理。
“同于道者”的一相圣者,心是境,境是心,心境一如;主是客,客是主,主客一体。故“天下”者,本是其“心身”也;“天道”者,本是其“心身”之运行也。无有内外之分,无有主客之隔。宇宙万物不离一心,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汝等当知,有漏世界,十二类生,本觉妙明,觉圆心体(一相妙心),与十方佛无二无别。由汝妄想,迷理为咎(一念无明),痴爱发生,生发遍迷,故有空性(一念无明,极化为晦昧虚空)。化迷不息(层层极化),有世界生(由信息态→能量态→物质世界),则此十方微尘国土,非无漏者(无非都是极性的世界),皆是迷顽妄想安立(都是极性观念的业因坚固,循业所现之相)。当知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虚空万物在吾人一相妙心中,如天空一点片云而已,故心包太虚),况诸世界在虚空耶(量周沙界)?汝等一人发真归元,此十方空皆悉消殒,云何空中所有国土而不振裂?”(《楞严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如来是一相无量之妙心,一切众生若干种心皆是有限之妄心,故一切众生心,皆在如来一相无限妙心之中),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二相之识心,非妙明真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金刚经》)三世时间虚幻,亦皆在如来一相妙心中现。“诸比丘,是人所经国土,若点不点,尽抹为尘,一尘一劫(一劫十多亿年),彼佛灭度已来,复过是数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阿僧祇劫。我(佛陀)以如来知见力故,观彼久远,犹若今日。”(《法华经》)
从佛陀的大智慧(五眼六通)可知,时空皆在一相妙明的真心中现,况时空幻有(这一点相对论也得以说明)。四相(主客时空)皆是一相妙明真心中所现之物。所以,“致虚极,守静笃”、“归根复命”、“知常曰明”时,一切宇宙万物之奥妙,皆现“无欲”认识状态之中,故“不出户”而能“知天下”,“不窥牖”而能“见天道”。何以故?“天下”者,空间所包;“天道”者,时间所含。时空皆从一相妙心中“观”,时空所现宇宙众生、万事万物等自然不离此心之中。“觉海性澄圆,圆澄觉元妙,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空生大觉(妙明真心)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楞严经》)老子讲,“无欲观其妙”,处于“无欲”的认识状态,自他一体,主客不分,皆是自心中所现之相,故“不出户”、“不窥牖”,亦能明了天下万事万物及其运行之道。
此种“无欲”的认识状态,非处一相之非极性态不可,非破除极性观念不可,非突破极性思维不可。因为“所(极性)立照性亡(极性立则一相妙明性亡)”。一旦极性观念(极性思维)干扰,就不能显现一相的“圆澄”、“觉性”(“知常曰明”之“明”也)。因极性分割,一相妙明觉性消亡,故必须突破思维,开显自性(圆澄觉性),方可“观其妙”。所以,二相的感官认识,全是极性分别。这种认识愈坚固,一相妙明就愈封锁,故认识就愈局限、愈具体,愈失去了整体把握。犹如见树叶之细胞,不见大树四季枯荣之变化。所以,老子说:“其出弥远,其知弥少。”俗言道,“学海无涯”。以“为学日益”的“有欲”认识来认识世界,认识得愈多,不认识得亦随之增多,其结果是永无了悟之日。故圣者不主张以“有欲观其徼”来认识世界,而是提倡“无欲观其妙”以了究真理。故老子曰:“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损减极性污染和分割,达到圆澄圆妙时,“一念不生全体现”,一切明彻自见。惠能就是这方面真实的例证。
所以,二相感官认识愈多,一相的“无欲”认识就愈少。如果固执二相认识而排斥一相的“无欲”认识,就陷入永不能自拨的认识泥潭,就成佛陀称为八难之一的“世智辨聪”。“世智辨聪”者和三恶道、聋盲喑哑一样可怜。但处于“世智辨聪”之人,却自视聪明,以为圣者之作为主张皆是迷信、神话,于是他再也无法涉入圣境了,何不惜哉?!
明白了佛陀的大智慧,就可知老子讲的深奥道理。“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十五章》)“涤除玄览,能无疵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就是入“无欲”的认识状态;“致虚极,守静笃”,“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就是“损之又损”的操作和过程;“知白守黑”等就是泯灭极性的方法;“和光同尘”,“是谓玄同”,是二相归一相的操持;“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明之朴”,就是对一相状态的保任,也是直指妙心的顿悟法门;“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欲不欲”,“学不学”,都是破除极性、突破思维、开显自性的修持。老子认识到“无为之有益”,故“常使民无知无欲”,“非以明民,将以愚之”,以入“无欲”认识的状态。达此认识状态,就能“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这正是佛陀讲的“无作妙力,自在成就”,和老子的“无为无不为”完全一致!
《列子》中讲:“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内外尽矣。而后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口无不同也。心凝形释,骨内都融;不觉形之所倚,足之所履,心之所念,言之所藏。如斯而已,则理无所隐矣。”(《列子·仲尼》)清除了是非、人我、内外等极性观念,彻底破除了极性观念,则出“六根互用”的功能(破五阴后才显)。此时,心、身、世界、思维、言说,均“齐物”为一相,无阻无隔,自是一相妙心呈现,“则理无所隐矣”,一切宇宙万物之事理,大彻大悟。“如是法门(断除五阴极性),先过去世,恒沙劫中,微尘如来,乘此心开,得无上道。识阴若尽,则汝现前,诸根互用(如列子说:“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口无不同矣”),从互用中,能入菩萨金刚乾慧,圆明精心(一相妙明真心),于中发化,如净琉璃,内含宝月。如是乃超,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四加行心、菩萨所行金刚十地,等觉圆明,入于如来庄严海,圆满菩提,归无所得。”(《楞严经》)可见老子所说的“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的境界非常精深了。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六十五章》)突破思维,破除极性阻隔,六根自是圆融的“一精明”。本来“一精明”具足六根之功用,因其极性极化而功能专有化,各司其职,不能互用,成为阻隔状态。现在要破除极性分割,突破制约障碍,开显自性妙明,恢复诸根互用之本来,这是何等伟大的事业,是“软件文明”的开启和显现!佛陀讲:“明妄非他,觉明为咎,所妄既立,明理不逾。以是因缘,听不出声,见不超色,色香味触六妄成就,由是分开见闻觉知。”(《楞严经》)“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合,一处成休复,六用皆不成。尘垢应念消,成圆明净妙,余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同上)由一念无明(觉明为咎),极性发始,能所相对,一相妙明之遗失。于是,原本六根互用之一精明,变成相互阻隔的六根专用,成为眼只见色,耳只听声的专门官器,这就是吾人的“见闻觉知”的感官功能,从而失去了妙明顿现的“无作妙力”。现在要回归本源,返朴归真,就必须突破极性思维的桎梏,才能开显非极性的妙明功用。
《列子》中讲:“在己无居,形物其箸。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故其道若物者也。物自违道,道不违物。善若道者,亦不用耳,亦不用目,亦不用力,亦不用心;欲若道而用视听形智以求之,弗当矣。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用之弥满六虚,废之莫知其所;亦非有心者所能得远,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唯默而得之,而性成之者得之。知而亡情,能而不为,真知真能也。发无知,何能情?发不能,何能为?聚块也,积尘也。虽无为而非理也。”(《列子·仲尼》)“在己无居”,就是不执著“有我”。要突破思维极性,最坚固难破的就是“我执”了。一切极性观念的形成,都是以“我”的执著而形成的。有了“我”的极性观念,主客、内外、人我、是非等的二相识心分别就坚固难化,由“我”引出了无穷无尽的烦恼和愚痴,使吾人陷入痛苦的深渊,堕入无明迷惑的昏昧之中。但吾人自先天带来的这种坚固“我执”的信息结构自然而然地展现,习气习惯导致不能认识其本来,还当成自然属性;更由“我执”信息结构的业力作用,顽固地阻挠极性思维的突破,形成开显自性首当其冲的障碍。所以“在己无居”的破除我执,成为一切圣者共同的主张。佛家的修持,主要先破“我执”,达“我空”后,见思烦恼(贪、瞋、痴、慢、疑)断除,就已能了脱分段生死,不受后有。可见破除“我执”是破除极性的根本障碍。故要从破除“我执”的思维极性入手,二相归一相,达到泯灭极性。
《列子》中讲,只有达到“我空”,主客消失后,自然就处于自心现量的境地。这时,自身(形)与外境(物)不分,都犹如镜像水月般平等自现(“形物其箸”)。这种主客一体的现量境界现于心地,刹那不停地在变化(如电影屏幕的现量一样,连续展现),犹如流水一样自然呈现,相续不断(“其动若水”)。在未变化的每一现量间,犹如镜中现像一样(“其静若镜”)。吾人妙明真心,远胜镜子(称大圆镜智),主客内外三道境(妄心、幻身、物相)现于妙心,就如声之于响一样灵敏准确(“其应如响”)。自心所现物量,是“道”随缘所变现的。道无形无相,本来无一物,但妙心随极性妄念自如变现出各种相状。犹如镜体本无一像,但随外境而现出各种影像,镜体成镜像,见镜像即知是镜。所以,凡吾人妙心中所现主客一切“形物”,即要知是“道”所变现的幻化相(“故其道若物者也”)。虽则“道”不异物,物不异“道”,但循业现成物相,已违“道”无形无相之本体状态,亦违“道”无阻无隔的究竟一相之属性,这就是“物自违道”,成为有形有相之体,界相阻隔,不通不畅,失却一相不二之性。但究其实质,一切形物当体皆空,以“道”为体,依“道”而幻现,故称“道不违物”。禅宗大师洞山良价对“物自违道,道不违物”有深刻的证悟,其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道)今正是我(“道不违物”),我今不是渠(“物自违道”)。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景德传灯录》)明白此理者(“善若道者”),不用“有欲”认识通道(耳、目、身、意等感官系统)去认识“道”的存在。若六根外驰,用感官认识(“用视听形智以求之”)“道”的属性状态,那是方向性的错误(“弗当矣”)。因为“有欲”(感官)只能观其“道”所现之形物(“徼”),而不能观其“道”之本质(“妙”)的属性状态。
“道”无形无状,无前无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起用时(循业现形物相时)无处不在,周遍法界,不起用时(无业因时),清净本然,“寂兮寥兮”,了无一物一相,无处可寻,这就是“废(不起时)之莫知其所”。有心(有极性观念者)、无心(无极性识心者)皆是“道”的起用(相用)。虽有极性妄心(有心者),但不能使“道”远离(妄非有心者,所能得远);虽无极性观念(无心者),亦不能使“道”靠近(“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这就是禅宗所讲的,“迷时找也找不见,悟时推也推不开”。一精明所分之见性,与根尘识皆无关,不是根,不是尘,不是识;非从空来,非从根来,非从尘来,非从识来,本如来藏妙真如性,妙性中无有根尘识三道境,故三道境全是妙性循业的变化相。故见相见性,要真见,要知三道境本幻,“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皆显妙性之存在也!列子曰:“用之弥满六虚,废之莫知其所。”(《列子·仲尼》)妙性常存(“非有心者所能得远,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只因众尘隔阻,借窍才能显出一点妙明。直至破了五阴,一精明性全显,六根才能互用。
如何得“道”?“道”本不存,无心缘相(不动心识,心行处灭),无文字相,无言说相(言语道断)。故只有突破思维极性、破除极性心识、无丝毫心波动荡(默)、自入三昧而得无生法忍、首楞严大定者,才能与“道”相契(“唯默而得之而性成之者得之”)。“善能分别诸法相(知),于第一义而不动(忘情)”,能“无为而无不为(能而不为)”者,就是“同于道者”的“真知真能”。破除二相极性的心识分别,开显“道”一相的无欲无知(“发无知”,“知”是二相的认识,“知见立知,为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开启了一相“无知”的认识,哪还有二相的情欲呢(何能情)?同理,开显“道”无能无所的一相,“能”无用武之地(只有二相才可使能为,故为“发不能”),何能有作有为呢?“道”虽无作无为,但非是土石、尘埃等死寂般的无作无为。“道”,妙明常住,随缘变现,真空能妙有,活活泼泼。所以,道的无作无为,与土石砖瓦的无为不同(聚块也,积尘也,虽无为而非理也),“道”是活灵活现的真实“存在”。庄子讲得也很清楚:“夫道,有情有信(妙明存在,不死寂),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庄子·大宗师》)“道”虽“无为无形”,但活活泼泼,“有情有信”,言谈举止,无一不是“道”的作用。佛家讲,六根门头佛性大放光芒。故根尘无不是“道”的相用,“三界六道,唯自心现”,妙明常存,绝不死寂,是可传“可得”的。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五十四章》)
“同于道者”,何以“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呢?《列子》中讲的“在己无居,形物其箸,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以响”,正好说明了这个问题。当物我一如、主客皆是自心镜上所现影像时,其极性分割不存,心自同物,心自同境,境物不异心镜,心镜不异境物。心境一如,所观之“身”、“家”、“乡”、“国”、“天下”等,无不在自心镜上了然。要观什么,如镜现像,如响随声,自在自如。这就是老子“不出户,知天下”的机制原理。以此方法,老子“以知天下之然哉”。
佛陀讲:“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是《法华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是人当得八百眼功德、千二百耳功德、八百鼻功德、千二百舌功德、八百身功德、千二百意功德,以是功德庄严六根,皆令清净。是善男子、善女人,父母所生清净肉眼,见于三千大千世界,内外所有山林河海,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有顶,亦见其中一切众生,及业因缘果报生处,悉见悉知。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若于大众中 以无所畏心 说是法华经 汝听其功德 是人得八百
功德殊胜眼 以是庄严故 其目甚清净 父母所生眼 悉见三千界
内外弥楼山 须弥及铁围 并诸馀山林 大海江河水 下至阿鼻狱
上至有顶处 其中诸众生 一切皆悉见 虽未得天眼 肉眼力如是
复次,常精进!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此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得千二百耳功德。以是清净耳,闻三千大千世界,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有顶,其中内外种种语言音声——象声、马声、牛声、车声、啼哭声、愁叹声、螺声、鼓声、钟声、铃声、笑声、语声、男声、女声、童子声、童女声、法声、非法声、苦声、乐声、凡夫声、圣人声、喜声、不喜声、天声、龙声、夜叉声、乾闼婆声、阿修罗声、迦楼罗声、紧那罗声、摩睺罗伽声、火声、水声、风声、地狱声、畜生声、饿鬼声、比丘声、比丘尼声、声闻声、辟支佛声、菩萨声、佛声,以要言之,三千大千世界中,一切内外所有诸声,虽未得天耳,以父母所生清净常耳,皆悉闻知,如是分别种种音声而不坏耳根。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父母所生耳 清净无浊秽 以此常耳闻 三千世界声 象马车牛声
钟铃螺鼓声 琴瑟箜篌声 箫笛之音声 清净好歌声 听之而不著
无数种人声 闻悉能解了 又闻诸天声 微妙之歌音 及闻男女声
童子童女声 山川险谷中 迦陵频伽声 命命等诸鸟 悉闻其音声
地狱众苦痛 种种楚毒声 饿鬼饥渴逼 求索饮食声 诸阿修罗等
居在大海边 自共言语时 出于大音声 如是说法者 安住于此间
遥闻是众声 而不坏耳根 十方世界中 禽兽鸣相呼 其说法之人
于此悉闻之 其诸梵天上 光音及遍净 乃至有顶天 言语之音声
法师住于此 悉皆得闻之 一切比丘众 及诸比丘尼 若读诵经典
若为他人说 法师住于此 悉皆得闻之 复有诸菩萨 读诵于经法
若为他人说 撰集解其义 如是诸音声 悉皆得闻之 诸佛大圣尊
教化众生者 于诸大会中 演说微妙法 持此法华者 悉皆得闻之
三千大千界 内外诸音声 下至阿鼻狱 上至有顶天 皆闻其音声
而不坏耳根 其耳聪利故 悉能分别知 持是法华者 虽未得天耳
但用所生耳 功德已如是
复次,常精进!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是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成就八百鼻功德。以是清净鼻根,闻于三千大千世界,上下内外种种诸香——须曼那华香、闍提华香、末利华香、薝卜华香、波罗罗华香、赤莲华香、青莲华香、白莲华香、华树香、果树香、栴檀香、沉水香、多摩罗跋香、多伽罗香,及千万种和香,若末、若丸、若涂香,持是经者,于此间住,悉能分别。又复别知众生之香——象香、马香、牛羊等香,男香、女香、童子香、童女香及草木丛林香,若近若远,所有诸香,悉皆得闻,分别不错。
持是经者,虽住于此,亦闻天上诸天之香——波利质多罗、拘鞞陀罗树香,及曼陀罗华香、摩诃曼陀罗华香、曼殊沙华香、摩诃曼殊沙华香、栴檀、沉水种种末香,诸杂华香,如是等天香和合所出之香,无不闻知。又闻诸天身香——释提桓因在胜殿上,五欲娱乐嬉戏时香;若在妙法堂上,为忉利诸天说法时香;若于诸园游戏时香;及馀天等男女身香,皆悉遥闻。如是展转乃至梵世,上至有顶诸天身香,亦皆闻之。并闻诸天所烧之香,及声闻香、辟支佛香、菩萨香、诸佛身香,亦皆遥闻,知其所在。虽闻此香,然于鼻根不坏不错,若欲分别为他人说,忆念不谬。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是人鼻清净 于此世界中 若香若臭物 种种悉闻知 须曼那阇提
多摩罗栴檀 沉水及桂香 种种华果香 及诸众生香 男子女人香
说法者远住 闻香知所在 大势转轮王 小转轮及子 群臣诸宫人
闻香知所在 身所著珍宝 及地中宝藏 转轮王宝女 闻香知所在
诸人严身具 衣服及璎珞 种种所涂香 闻香知其身 诸天若行坐
游戏及神变 持是法华者 闻香悉能知 诸树华果实 及酥油香气
持经者住此 悉知其所在 诸山深险处 栴檀树华敷 众生在中者
闻香悉能知 铁围山大海 地中诸众生 持经者闻香 悉知其所在
阿修罗男女 及其诸眷属 斗诤游戏时 闻香皆能知 旷野险隘处
师子象虎狼 野牛水牛等 闻香知所在 若有怀妊者 未辨其男女
无根及非人 闻香悉能知 以闻香力故 知其初怀妊 成就不成就
安乐产福子 以闻香力故 知男女所念 染欲痴恚心 亦知修善者
地中众伏藏 金银诸珍宝 铜器之所盛 闻香悉能知 种种诸璎珞
无能识其价 闻香知贵贱 出处及所在 天上诸华等 曼陀曼殊沙
波利質多树 闻香悉能知 天上诸宫殿 上中下差别 众宝华庄严
闻香悉能知 天园林胜殿 诸观妙法堂 在中而娱乐 闻香悉能知
诸天若听法 或受五欲时 来往行坐卧 闻香悉能知 天女所著衣
好华香庄严 周旋游戏时 闻香悉能知 如是展转上 乃至于梵世
入禅出禅者 闻香悉能知 光音遍净天 乃至于有顶 初生及退没
闻香悉能知 诸比丘众等 于法常精进 若坐若经行 及读诵经典
或在林树下 专精而坐禅 持经者闻香 悉知其所在 菩萨志坚固
坐禅若读诵 或为人说法 闻香悉能知 在在方世尊 一切所恭敬
愍众而说法 闻香悉能知 众生在佛前 闻经皆欢喜 如法而修行
闻香悉能知 虽未得菩萨 无漏法生鼻 而是持经者 先得此鼻相
复次,常精进!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是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得千二百舌功德。若好若丑,若美不美,及诸苦涩物,在其舌根,皆变成上味,如天甘露,无不美者。若以舌根,于大众中有所演说,出深妙声,能入其心,皆令欢喜快乐。又诸天子、天女、释梵诸天,闻是深妙音声,有所演说言论,次第皆悉来听。及诸龙、龙女、夜叉、夜叉女、乾闼婆、乾闼婆女、阿修罗、阿修罗女、迦楼罗、迦楼罗女、紧那罗、紧那罗女、摩睺罗伽、摩睺罗伽女,为听法故,皆来亲近,恭敬供养。及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国王、王子、群臣、眷属、小转轮王、大转轮王、七宝千子、内外眷属,乘其宫殿,俱来听法,以是菩萨善说法故。婆罗门、居士、国内人民,尽其形寿,随侍供养。又诸声闻、辟支佛、菩萨、诸佛,常乐见之。是人所在方面,诸佛皆向其处说法,悉能受持一切佛法,又能出于深妙法音。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是人舌根净 终不受恶味 其有所食啖 悉皆成甘露 以深净妙声
于大众说法 以诸因缘喻 引导众生心 闻者皆欢喜 设诸上供养
诸天龙夜叉 及阿修罗等 皆以恭敬心 而共来听法 是说法之人
若欲以妙音 遍满三千界 随意即能至 大小转轮王 及千子眷属
合掌恭敬心 常来听受法 诸天龙夜叉 罗刹毗舍阇 亦以欢喜心
常乐来供养 梵天王魔王 自在大自在 如是诸天众 常来至其所
诸佛及弟子 闻其说法音 常念而守护 或时为现身
复次,常精进!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是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得八百身功德。得清净身,如净琉璃,众生喜见。其身净故,三千大千世界众生,生时死时,上下好丑,生善处、恶处,悉于中现。及铁围山、大铁围山、弥楼山、摩诃弥楼山等诸山,及其中众生,悉于中现,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有顶,所有及众生,悉于中现。若声闻、辟支佛、菩萨、诸佛说法,皆于身中现其色像。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若持法华者 其身甚清净 如彼净琉璃 众生皆喜见 又如净明镜 悉见诸色像
菩萨于净身 皆见世所有 唯独自明了 余人所不见 三千世界中 一切诸群萌
天人阿修罗 地狱鬼畜生 如是诸色像 皆于身中现 诸天等宫殿 乃至于有顶
铁围及弥楼 摩诃弥楼山 诸大海水等 皆于身中现 诸佛及声闻 佛子菩萨等
若独若在众 说法悉皆现 虽未得无漏 法性之妙身 以清净常体 一切于中现
复次,常精进!若善男子、善女人,如来灭后受持是经,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得千二百意功德。以是清净意根,乃至闻一偈一句,通达无量无边之义。解是义已,能演说一句一偈,至于一月、四月,乃至一岁,诸所说法,随其义趣,皆与实相不相违背。若说俗间经书,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三千大千世界,六趣众生,心之所行,心所动作,心所戏论,皆悉知之。虽未得无漏智慧,而其意根清净如此。是人有所思惟,筹量言说,皆是佛法,无不真实,亦是先佛经中所说。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是人意清净 明利无浊秽 以此妙意根 知上中下法 乃至闻一偈 通达无量义
次第如法说 月四月至岁 是世界内外 一切诸众生 若天龙及人 夜叉鬼神等
其在六趣中 所念若干种 持法华之报 一时皆悉知 十方无数佛 百福庄严相
为众生说法 悉闻能受持 思惟无量义 说法亦无量 终始不忘错 以持法华故
悉知诸法相 随义识次第 达名字语言 如所知演说 此人有所说 皆是先佛法
以演此法故 于众无所畏 持法华经者 意根净若斯 虽未得无漏 先有如是相
是人持此经 安住希有地 为一切众生 欢喜而爱敬 能以千万种 善巧之语言
分别而说法 持法华经故”
从佛陀的大智慧可知,只要六根清净,六根上就能展现宇宙万物,一切所有。因为,“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庄子·齐物论》)一指含天地,一马显万物;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是因陀罗网式的互摄互含(因陀罗网上,一珠现一切珠,一切珠中有一珠),无漏无遗。只因吾人极性心识分别,极性思维分割,致使一切本具的功能不能展现。佛陀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却因妄想分别执著,不能得现。如来具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凡夫所具,遇障不能见;天眼天人所具,远近昼夜,有障无障,均可见之;慧眼声闻所具,能看破假相,识得真空;法眼菩萨所具,能了彻世出世间一切法门;佛眼如来所具,兼有前四种眼,无事不知,无事不见)、六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众生和如来本来智慧德相不二,就因极性分别、执著二相之识心妄想,使吾人本具的六根功用不能现前。所以,突破思维,开显自性,恢复潜能,成为儒释道三家理论与修持的重要内容。
《易经》讲:“‘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易经·系辞》)“无思”“无为”者非极性属性,“寂然不动(‘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妙明周遍,应物如镜如响)”。“天下之至神”者,乃大圆镜智也,“知常曰明”也。“唯深”者,真空无相也,唯无相真空才能通天下之志,为天下万物之本体。“唯几”者,真空妙有也,虽空无一物,但“能生万法”,可现妙有,“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者,不动周圆,周遍法界,无处不有,无所不在,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这都是表达突破思维、开显自性的属性状态。“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昔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易经·系辞》)作《易》之古圣,亦是为了归根复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孔德之容,唯道是从”(以顺性命之理),“乃至大顺”。“至诚(清除极性心识的一相寂灭之妙心)之道,可以前知,……故至诚如神。”(《中庸》)“唯天下之至诚……知天之化育。”(《中庸》)儒释道的圣人,虽理论表述不同,“方便有多门”,修法不一,但“归元性无二”,这才显示真理的特征。真理不因时代而变,不因人而异,亦不因地域和文化背景不同而不显其唯一性、绝对性的特征。
8、“大”为无上法门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夫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六十七章》)
老子将“寂兮(清净本然)寥兮(周遍法界),独立而不改(不动不摇,不生不灭),周行而不殆(常住)”的“混成之物”,“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正因为“道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不动周圆),故无有一物与“道”相似,这就是“夫唯大,故不肖”。如有其相似者,就不能名为大,早就为细小了(“若肖,久矣!其细也夫”)。老子用“大”而无比、大而无外来说明“道”的绝对性、无极性、一相性、永恒性、周遍性、无相性、无边性,亦通过一个“大”字显示了修德符道的修持法门。首先道“大”的属性状态,要求修道者心要“大”,要大到与“道”一样大。只有大到与“道”一样大,才无极性分割、阻隔、界相等障碍。这样自然就无二相分别了,无执著了,无内外之分了,无主客能所了,无极性观念了,无有限体相了。体现在心态上,就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当然也就无人我事非了,无贪、瞋、痴、慢、疑、嫉妒等众生心了。因为有了各种相,各种烦恼,就不能与“道”大的属性相符。所以,要得道,就必须要清除这些心相与烦恼。“孔德之容,唯道是从。”“从”什么?就是德要“从”道之“大”。“孔德”者,大德之谓也。大到什么样的状态(容)呢?大到与道之“大”一样大,这就“从”道了,“顺”道了(“大顺”)。
大道至简,理论修法,只一个字——“大”!领悟这个“大”字,就是突破思维,开显自性。“同于道者”,就是同于“大”;修道者,就是修“大”。时时以“大”来要求自己,就是佛家的直指涅槃妙心,也是儒家的“止于至善。”佛家的六度波罗蜜,就是这个“大”字;儒家的“明明德”,还是这个“大”字;佛陀的“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皈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白毫相光、大白毫相光;瑞毫相光、大瑞毫相光;玉毫相光、大玉毫相光;紫毫相光、大紫毫相光;青毫相光、大青毫相光;碧毫相光、大碧毫相光;红毫相光、大红毫相光;绿毫相光、大绿毫相光;金毫相光、大金毫相光;庆云毫相光、大庆云毫相光;千轮毫光、大千轮毫光;宝轮毫光、大宝轮毫光;日轮毫光、大日轮毫光;月轮毫光、大月轮毫光;宫殿毫光、大宫殿毫光;海云毫光、大海云毫光”,(《地藏经》)正就是显这个“大”字。老子讲:“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道”有多大,则天有多大(空大),地有多大(色大),人有多大(识大)。何谓也?佛陀称地、水、火、风、空、见、识为七大,其机制原理仍在“道大”上。
佛陀说:“汝元不知,如来藏(道)中,性色(地、水、火、风、空、见、识)真空,性空真色(地、水、火、风、空、见、识),清净本然,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楞严经》)所以,老子的四大,佛陀的七大,归根结底,还是显这个“大”字。佛陀曰:“善男子,觉性遍满(道大),清净不动,圆无际故,当知六根遍满法界;根遍满故,当知六尘遍满法界;尘遍满故,当知四大遍满法界;如是乃至陀罗尼门,遍满法界。善男子,由彼妙觉性遍满故,根性尘性无坏无杂;根尘无坏故,如是乃至陀罗尼门无坏无杂。如百千灯,光照一室,其光遍满,无坏无杂。”(《圆觉经》)“遍满”者,亦显道的周遍之“大”也!“觉性”遍满,正是老子讲的“道大”。“觉性遍满”故,六根、六尘、四大皆因“觉性”“大”故都“大”。因为,“夫唯道,善贷且成”,“循业发现”。老子还讲:“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四十二章》)“白”、“方”、器”、“音”、“象”等,皆是极性世界中的极性属性,是六尘之物,但用个“大”字,就消去了极性属性和极性观念。所以,突破思维,开显自性,这一“大”字是无上法宝!缘此,希望吾人一切皆“大”,就万事大吉了!老子的“三宝”亦是这个“大”字的体现。
9、“慈”——无能胜;利乐有情
“慈”者,愿人得乐;“悲”者,拔人以苦。悲心易而慈心难。同情弱者、济人困厄、拔救苦难等的悲心并不太难,但愿人得乐,愿人财、色、名超过自己,愿别人的孩子优于自己的孩子,如此等等的慈心很难发出。只有心大到与道“大”相比时,才可能有慈心的开发,尤其无私的大慈心。所以,老子的“慈”宝,是直接显示道“大”属性的。开显了慈心,才有勇。
“勇”者,大誓大愿也,非俗人之勇(俗人有拼命之勇,义士有舍身之勇,但均非智慧慈心之勇)。慈心之勇是无所得智慧的大誓愿。如佛陀的“一子”想之慈心,还有佛陀为他人得乐而为完满无上菩提之大愿,能舍头目髓脑、江山城池、妻子儿女等,此“勇”是以无个人所图的智慧大愿大誓为前提,这种智慧的大誓大愿之“勇”,来自道“大”的无私无欲、无为自然的属性要求。此“勇”能消除极性,突破思维,开显自性。故这种慈“勇”是悟道得道之法宝。如无这种慈心而勇,就是小心、私心之勇,那势必要极化极性,流入有所图的追求中,故必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此非专指世间攻伐卫守之事,乃主要是指“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之事(世间之事的对应乃是真理在不同层次上的全息现象)。
“夫慈,以战则胜”,是大誓愿引导下的精进进取、必胜信念,以及最终证得无上菩提的成功;或说,是以度一切众生成佛的慈心,促进完成无上菩提大愿,以此愿力圆成佛果,这就是“以战则胜”。慈心的大誓愿不退,处于不退转境地,就是“以守则固”。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天道救人成就道果,就让人们早日开显慈心,以慈心的开显,来巩固修道的成果,来圆满无上菩提的大愿,这就是“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10、庄严佛土
“俭故能广”。“俭”者,澹泊寡欲之意。澹泊寡欲者,不奢侈浪费;不奢侈浪费者,不暴殄天物;不暴殄天物者,能惜物爱物。实际上,“慈”心是道“大”属性体现在人上的“常善救人,故无弃人”;“俭”德是道“大”属性体现在物上的“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也就是说,“慈”宝爱人,“俭”宝爱物。爱人爱物,达到无弃人、无弃物,自然心量广大。这就是“俭故能广”。
“舍俭且广”者,是指不爱物的心量广大。这种心量广大很危险,很可怕,它会发展到挥霍浪费,奢侈无度,暴殄天物,从而导致人物乖违,人与自然不和谐。于是,人与物间极性极化,最终是死路一条。老子的“慈”在佛家讲,就是“利乐有情”;“俭”则是“庄严佛土”。佛家讲依报正报,众生生存的环境条件的果报称依报,如国土大地、房舍器物等;众生五蕴假合的身体称正报,如身相大小、五官相貌等。依正二报,都是众生业力的展现,都是自心循业所现的量。“利乐有情”的“慈”心,是改变正报业因的根本;“庄严佛土”的“俭”德,是改变依报业因的根本。“慈”、“俭”二宝,也是行菩萨道的根本内容。
11、先天下之忧而忧
“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慈”则爱人,愿人得乐,其内容是舍己为人,先人后己;“俭”则爱物,愿物各得其所,顺其物性,护物、培物、育物、惜物,为物行方便,为物劳作。所以,“慈”、“俭”二宝的成就,必显出“不敢为天下先”的无求、无欲、无私、无为的品质。因“慈”人、“俭”物,利乐有情,庄严佛土,有情无情,悉是他无求无私服务奉献的对象,故必然是“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正因为此,故能于有情无情皆自在,不被人物所转,不二相分别,没有极性观念,不执人物之情。“慈”、“俭”亦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慈爱人非著人我相,俭爱物非著贪物心。无我为谁求安乐呢?但愿众生得离苦!无我哪来的众生呢?“故度一切众生实无众生得度”,爱一切物又总明“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所以,能看破放下,于物自在,于人自在,“故能成器长”。另一方面,“朴”散为器,人与物、依正二报,皆是“朴”散而成的有形有相之“器”。见相不著相,见相能见性,自是大解脱,“故能成器长”。“舍后且先”,争先恐后,一定不明“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认幻为实,认假为真。于是,总是执著挂碍,于人、物不能自在,必二相取舍,极性观念丛生,终无解脱之日,死路一条(“舍后且先死矣”)。另外,“大道泛兮,其可左右”。“道”周流天下,遍满十方,人、物皆“道”所现。“道”外无人、物,人、物外无“道”。敢为天下先者,终是敢为“道”先;敢为“道”先,则无明炽盛,极性极化,不顺于“道”,于“道”乖违,必是绝路。
老子的三宝,正是佛家所说的利乐有情(“慈”)、庄严佛土(“俭”)、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不敢为天下先”),亦是“同于道”的具体体现。人能守此三宝,必能“同于道”,“道亦乐得之”。故持此三宝,是突破思维、开显自性的人人可操作的法门。
12、“无相、无念、无住”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三十五章》)
老子曰:“大象无形”,“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大象”者,大道也;“执”者,持也。“执大象”者,“同于道”也,与“道”无失也,得无生法忍也,不退转也。以理相讲,“执大象”者,已能不动周圆,因为没有极性的界相分割与阻隔,一相无别,故喻为“天下往”。吾人无量劫来,将原本一相的无形“大象”,被极性观念、识心思维极化分割为无数阻隔界线,故不能畅通无阻。其小心眼只是为“我”,心识感觉不出吾人六根之相界,妄立主客,人我对待,从而事事处处无不受极性观念的遮障。在粗相中,个人、集团、民族、国家、社会无一不在极性束缚中竞争、斗争、战争,连“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达不到,怎么“天下往”呢?人与人有人我的极性对立,家与家有我家你家的极性对立,集团之间有我们你们的极性对立,民族之间有同异(风俗、文化、信仰等)极性的对立,国家与国家有明确国界的极性对立,人与自然界也有主客分立的极性对立。从极性的细相讲,吾人一念无明,就产生见相、能所、主客等极性观念,从语言、文字到思维、意识,无不是极性属性。所以,二相分割,内外皆不能“天下往”。“执大象”了,极性“无生”了,自然就“天下往”。一个“执大象”之人,内无极性心识,外不被境物所转,而能转物。佛陀讲:“若能转物,即是如来。”(《楞严经》)吾人最大的分别识心就是主客内外的极性。若能入自心现量,转物自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就是“往而不害”。见境不乱,见境不生心,不分别执著,自然“安、平、泰”。“安”者,见境不乱,无念也;“平”者,内外一如,无相也;“泰”者,见相见性,无住也。
如果不见相离相,不能转物,根尘相对时,就随境转。“心本无生因境有”,感官随物境所转之人,都是贪著感官享受而被物粘,耳被悦耳之音所转,口舌被美味佳肴所诱,于是耽着声色美味,见“乐”与“饵”,就自然贪著不能离开,故“过客止”。贪著感官欲乐之人,不能理解“执大象”(大道)的重要性,闻“道”平淡无味(“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不生爱乐之心,再加上“道”无形无相(“视之不足见”),无声无响(“听之不足闻”),所以一般人对“道”并不欣乐,更不了解正是“道”无味、无嗅、无相、无形、无声、无响,才能其用无穷(“用之不足既”)。只有“同于道者”,才能知“执大象”者“安”、“平”、“泰”之价值。
五、“道亦乐得之”
1、“上德不德”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道者”,是修德符道;“道亦乐得之”者,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道”本具足一切智慧德相,不需修德,也不需证德。佛陀曰:“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为道。”“饭千亿三世诸佛,不如饭一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之者。”(《四十二章经》)“上德不德”是因为“何期自性,具足一切”,“德者,得也”(王弼注)大德无德,本具原有,具足一切,故称大德。不需修证(“非修非证”),本来如是,究竟一相。“同于道者”,“无智无得”,“归无所得”,“以无所得故”,名曰“道亦乐得之”。“道亦乐得之”是无得之得,有得之得不得道。佛陀曰:“须菩提,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至无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若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燃灯佛即不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金刚经》)三世诸佛是指应化佛,应化非真佛,是应化众生之业和佛行菩萨道时的大愿共同产生的幻化相。法身佛是真佛身,属“道亦乐得之”者;应身佛是应化相,属“同于道者”。老子讲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三十八章》)“上德”即同法身之属性,法身是实相本体,实相本体即非极性一相,故何谈“有德”、“无德”之极性,何谈“修德”、“不德”之分别呢?一切极性观念不存!法身为一真法界,唯一真实自如如,无证无修无住无念,究竟一相无相,一无所得,无内无外,证什么?修什么?住什么?念什么?得什么?故称“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三十八章》)“下德”之“无为”是修无为,学无为,证无为。这种为达“无为”的修学,正是“有为”法,非“道”本具的无修无证无住无念之“无为”也,故称“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德”是未失“道”的道之德,“下德”是“失道而后德”;“上德”是“道亦乐得之”,“下德”是“从事于道者”,处于“孔德”,“唯道是从”,就是“同于道”者;“玄德深矣,远矣!然后乃至大顺”,可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2、“复命知常”
“归根复命”,“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十六章》)通过“致虚极,守静笃”的归根复命,达到“知常”境地,才算“明德”开显,自性显露,明了“明德”,可谓“明”矣(“知常曰明”)。什么是“常”?“常”者,不变也,一相也。只有一相不二才能不变,故不变者,为“常”。“根”喻“常”的状态(“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命”喻“常”的属性(“天命之谓性”(《中庸》))。状态(根)属性(命)合一的非极性,就是“常”(“率性之谓道”(《中庸》))。故“常”者“道”也,亦是“道亦乐得之”也。
“知常曰明”者,“从事于道,同于道”也。“不知常”者,是不知道、不明道的凡夫。因凡夫“不知常”,所以“妄作凶”(尽干一些极化极性之事),起心动念,言谈举止,无不“违常”,无不乖“道”。经云:“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妄作凶”)。”“知常”(明心见性)者,证悟到一相无相,一相唯“我”,唯“我”无我,独尊无二,无内无外,故无所见,无所闻,无所念,无所触,无所尝,无所嗅。六根无见闻觉知,因根遍满故尽法界一个眼(耳鼻舌身觉等六根亦然),你能有所见吗?知此便谓“知常”。明白此理,就能知“常”的“容”(乃一相无所不包)、“公”(一相同体不二)、“全”(一相具足一切)、“天”(一相“唯道是从”)、“道”(一相本来如是)、“久”(一相则不生不灭)。“没身不殆”者,法身常住(无量寿,无量光),常道也!
“常道”的这些属性,庄子也讲得很清楚:“夫道,……自本自根(自给自足,‘全’),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常’),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天地神鬼等全包‘容’)。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无高低),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无深浅),先天地生而不为久(无久近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无长幼,为‘没身不殆’)。”(《庄子·大宗师》)吾人要体“道”的“容”、“公”、“全”、“天”、“道”、“久”、“没身不殆”,就要“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突破我们的思维,开显自性本具的“常”道属性,这是众生最终极的目标。
3、无四相,无依止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是以圣人之能成其大也),以其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三十四章) 大道无处不在(“泛兮”),展目皆是,左右上下,主客内外,根尘识三,无不是“道”的体现和周流(“其可左右”),“取之,左右逢其源。”(《孟子》)故佛陀称:“诸法所生,唯心(道)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道)。”(《楞严经》)佛陀讲的“心”(妙明真心),就是老子讲的无所不在、无所不是的“道”。佛家讲的“唯心”所现,“三界六道,唯自心现”(希迁语),就是老子讲的“万物恃之以生”,“衣养万物”,这是指“世界、微尘”“因心成体”。“功成事遂”,这是指“一切因果”“因心成体”。“不辞”者,指本为“道”所现也,万物是“道”体的幻化相,故“不辞”。“不名有”者,本为不有,有而不有,故不“名为有”。“不为主”者,一体不二,无内外主客,故“不为主”。“道”无私无欲,“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淡乎其无味”,劳而不辞,功而不居,养而不主,故“可名为小”。但“妙明真精(道),妄以发生诸器世间(“朴散为器”)”,“及诸尘垢,乃至虚空,皆因妄想之所生起。”(《楞严经》)可见,虚空大地、日月星辰、宇宙万物,皆是“道”体(“妙明真精”)依妄想之业所变现的。虽然“道”循业现相(万物),但这是道“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属性使然,并无我所现、我所有之二相极性观念,故称“万物归焉而不为主”。无主客、无能所、无人我的不二一相,故“可名为大”。“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三十七章》)“道常无为”,用极性观念看,是为“小”;而“无不为”则为“大”。但在非极性境地,大之所以大者,以无大为大。“道”无大小无极性,有大不为大,有小不为小。若吾人能体“道”之无大为大的一相属性,显示出“不自为大”的心态,反而“能成其大”的效果。
4、色空不异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四十三章》)“天下至柔”者,大道属性之谓也。“至柔”者,道也,“至坚”者,物也。世界存在三大状态:物质态(“至坚”,不柔)、能量态(中坚,中柔)、信息态(不坚,“至柔”)。宇宙的演化是信息态→能量态→物质态。信息态无形无相的非极性对称性破缺后,成为极性的能量态;能量态的高度集中,便是物质态。极性的能量态和物质态,都是纯信息态的非极性真空极化后产生的激发态。“至柔”的“道”就是非极性的信息态,“中坚、至坚”的能量态和物质态是非极性信息态的激发态,分别称为能量信息态和物质能量信息态。能量信息态是能量世界的状态,物质能量信息态是物质世界的状态,信息态是信息世界的状态。物质态和能量态是本源信息态的激发态,所以能量态和物质态都是信息态极化了的变化态(“朴散为器”的器世界状态),也就是“道”体的相用。体相用一如,体不异相,相不异体;体即是相,相即是体。所以,“无有(信息态)入无间(物质态)”。实际上用“入”字也是老子随顺世人习惯的表达,本来是“无有”转化为“无间”。懂得此理,就能明白“天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道理了。“天下至柔”的“道”体,无处不在,无物不存,所以形容为“驰骋天下之至坚”。王弼说:“虚无柔弱,无所不通,无有不可穷,至柔不可折。”
佛陀讲得最彻底:“色(‘至坚’)不异空(‘至柔’),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经》)“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净本然,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楞严经》)“性空”是指“道”的“虚无至柔”属性,物质(色)是随众生业因而所显现的“量”,所以,“至柔”的“性空”随业变现为“至坚”的“真色”(物质),故不存在入不入的问题,而是波即是水、全水成波、全波是水的关系。“至柔”、“无有”是描述大道状态的,无为是说明大道属性的。老子讲:“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无为之有益”就是“唯道是从”之有益,“从事于道”之有益,“同于道”之有益,“道亦乐得之”之有益。佛陀要人们依般若波罗蜜多,“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依般若波罗蜜多“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经》)“究竟涅槃”、“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无为”之益。“不言之教”者,指突破语言思维之极性也。大道无色无声,是“非极性”的属性,言教思维是“极性”的表达,“不言之教”,即突破语言思维的非极性之教。禅宗称“无情说法”为“不言之教”。“无情说法”,是无说而说。古德言:“无情说法不思议”,就是指“不言之教”的重要性和稀有性(“天下希及之矣”)。
庄子曰:“鲁有兀者(断足人)王骀,……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都邪?是何人也。”(《庄子·德充符》)庄子讲的王骀,“立不教,坐不议”,就是实施“不言之教”。“虚而往,实而归”,是“不言之教”所达到的不可思议的效果。王骀的“不言之教”的成功,说明了老子的“不言之教”,“天下希及之”的正确性。列子也讲:“至言无言,至为无为,夫成知之所争者末矣。”(《列子·说符》)
“不言之教”,意在“至言无言”,有言之言属极性有为。有为功用有限,故有言之言教功用有限。无言才是至言,是最妙最大之言,属非极性无为。无为功用无限,故无言之至言之教功用亦无限。这是极性识心识念者(浅知者)所难理解的,故曰言说之教“末矣”。俗言称,身教大于言教,亦是表“不言之教”的益处。
孔子亦说:“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的确,“不言之教”的规律性、形象性、准确性、微妙性,是语言思维难以达到的,也是任何其它方式之教难以比拟的。四季的更迭,日月的周转,昼夜的替代,生死的循环,历史的盛衰,沧海桑田的变更,花草的枯荣等等,无一不是“不言之教”。“不言之教”给人们的启迪,是无声胜有声,无言胜有言。对一些人来讲,“不言之教”的效果更殊胜。佛教中的独觉,就是观因缘法(不言之教)而自悟道的,还比听佛陀言教的声闻之果更殊胜。所以,老子讲“不言之教”,“天下希及之”、“无为之益”,是“大顺”于“道”的无上智慧和圆满德相之益。达“无为”境界,自性开显,智慧、道德圆满,无作妙力,自在成就,可无不为,这皆是“无为之益”。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五眼六通,亦是“无为之益”。“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柔弱处上”,“弱之胜强,柔之胜刚”,“我无为而民自化”,“清净为天下正”,“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夫唯不争,故无尤”,“为无为,则无不治”,皆是“无为之益”。“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二章》)故此可见,“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四十五章》)
“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四十一章》)
“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庄子·齐物论》)
“至言无言,至为无为。”(《列子·说符》)
大道无名,老子曰:“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二十五章》)老子用“大”表示一相的非极性属性。老子凡是用“大”表述的事物,要么消去极性属性之用,要么就是直接表达“道”的属性状态的。
“大成若缺”,从“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来看,“大成”者,无成也。“大”是“道”的非极性属性,故“大”中无“成”与“缺”的极性对待。大道无成,有“成”非“道”,“成”则成“器”(“朴散为器”)。正因为大道无成,才能成一切。如果大道仅为某器之成,就不能再成其它一切之物了。所以“大成若缺”,才“其用不敝”。“不敝”者,无穷尽也。因大道无极性(成、缺)对待,才有无穷尽的起用。要是有极性对待,“其用”必有限量,必有极限。老子讲:“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十一章》)“有”者属“器”,“无”者属“朴”。“有”(器)之利,是以“无”(朴)而起用的,如风箱的“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正是无成之大成(虚),所产生“其用不敝”的事例。老子精辟地道出了极性与非极性的关系,一切“有”皆在“无”中成其器利;一切运动变化皆在不运动的虚空中成就;一切有限事物皆在无限中存在;一切个性皆在共性中显示;一切极性皆从非极性中产生。
“大盈若冲”同理。“盈”、“冲”是一对极性,非“道”之非极性,故大道不盈,才是大盈。“大盈”无盈,就是“若冲(虚)”。正是无盈之“大盈”,才“其用不穷”显道用。
“大直若屈”,大直无直,何谈有“屈”?无直无屈,才是大道的非极性属性。大道无形无象,才是大直,有形有象的“直”,是有限之直,有限之直必有屈处,只有无象之“大直”,本无有“直”,故何谈有“屈”。如若以“直”名之,就必需要消除“直”的极性观念,以符合大道的非极性属性。所以就用“屈”来消除“直”的极化,“二道相因,生中道义。……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则暗。以明显暗,以暗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坛经》)六祖用极性的二极相因,以显非极性的中道之义,这和老子“大直若屈”的去极性道理是相同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等也就迎刃而解。
“大巧”无巧,至神无机,故“大巧若拙”。
“大辩”无辩,至辩无词,故“大辩若讷”。
“大白”无白,至白无色,故“大白若辱”。
“大方”无方,至方不割,故“大方无隅”。
“大器”无成,至成不成(不成为免成),故“大器晚(音“免”)成”。
“大音”无音,至音无声,故“大音希声”。
“大象”无象,至象空虚,故“大象无形”。
“大道”无名,至名去名,故“大道不称”。
“大仁”无仁,至仁不二,一视同仁,故“大仁不仁”。
“大廉”无廉,至廉不廉,故“大廉不嗛”。
“大勇”无勇,至勇不违,故“大勇不忮”。
“至言”者大言也,大言无言,故“至言无言”。
“至为”者大为也,大为无为,故“至为无为”。
老子用“大”和“至”表述“道亦乐得之”的“归无所得”,使吾人透悉“突破思维、开显自性”的理论、操作、目的及无上智慧境界的归宿。古今中外,突破思维、开显自性的理论、操作很多,但唯其以老子和佛陀为代表的心地法门,最为真实,最为直接。自古历代,从此心地法门悟道证道者不乏其人。无量古佛圣贤的慧命,都以此心地法门而接续延传。三教圣人同证此心地法门,各以不同的方式方法传承,吾人应当广为弘扬,广度有情,才可报答圣贤大智慧滋润我们的慧命之恩!现将禅宗诸祖的一些开示附录如下,以飨读者。
(附录)道德经(汉·河上公本)
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乎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第七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第八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天门开阖,能无雌?明白四达,能无知?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寄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托于天下。
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復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为忽(忄兄)。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
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第十六章
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是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第十七章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犹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復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第二十章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纯纯兮!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兮若海,漂兮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道之为物,唯(忄兄)唯忽。忽兮(忄兄)兮,其中有象;(忄兄)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失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第二十四章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于道也,曰馀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赢,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第三十一章
夫佳兵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则以丧礼处之。
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天亦将知之,知之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名有,爱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使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毂,此非以贱为本耶?非乎!故致数车无车。不欲碌碌如玉,落落如石。
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毂,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粱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
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无为而成。
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第四十九章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怵怵,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避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成之孰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知其母,复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习常。
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馀,是谓盗夸,非道哉!
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馀;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哑,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民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害,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夫惟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第六十一章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所欲,大者宜为下。
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曰以求得,有罪以免耶?故为天下贵。
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
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破,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楷式,常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于大顺。
第六十六章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第六十七章
天下皆谓我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夫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第六十八章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第六十九章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仍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第七十章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第七十一章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第七十三章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第七十四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夫代司杀者,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手矣。
第七十五章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第七十六章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共。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第七十七章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第七十八章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知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故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正言若反。
第七十九章
和大怨,必有馀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第八十章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人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徒;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第八十一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道 德 经
晋·王弼
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