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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幸福来敲门

加德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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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幸福来敲门>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编辑推荐
荣登《纽约时报》畅销排行榜第一名
同名电影获金球奖、奥斯卡双料提名,
“好莱坞最有价值演员”威尔?史密斯携子同台演绎父子情深。
从贫民窟到华尔街——底层黑人白手起家的商界传奇
历经磨难不离不弃——单亲父亲感人至深的励志经典****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内容简介
在这本温馨、励志、令人落泪的自传中,作者克里斯遭亲生父亲遗弃,继父更是脾气暴虐,克里斯发誓无论将来怎样,都要认真负责地抚养自己孩子长大成人。但克里斯所经历的一切艰难坎坷足以让任何人都意志动摇,在最困难时,他和牙牙学语的儿子无家可归,只能将仅有的财产背在背上,一手提着尿布,一手推着婴儿车,流浪街头,甚至寄宿于地铁站洗手间……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梦想,以幽默及毅力面对逆境,并凭借过人的智慧与勤恳的努力,终于迎来幸福的时刻——成为一名成功的股票经纪人。
本书是美国著名黑人投资专家克里斯?加德纳生平的真实写照,他用生命诠释了责任和奋斗以及如何去实现梦想,永不放弃梦想,永远奋力前行。书名中“Happyness”的拼写错误其实别具匠心,它暗指了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场景,读者可亲自揭开谜底。
根据本书改编的同名电影是威尔?史密斯迄今为止口碑最佳的影片,影评人对这部影片也不吝赞美之词。《纽约时报》评论说:“这部影片是现实世界的童话,史密斯和他儿子的表演压倒了一切。”《滚石》杂志评论:“史密斯正在走向奥斯卡。”而他更荣膺《福布斯》2009年“好莱坞最有价值演员”。****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作者简介
克里斯.加德纳(ChrisGardner)
作者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序言(1)
奋力前行
是什么指引着我走出生命中那段最为黑暗的日子,最后不仅侥幸得以生存,而且终获成功,实现自我,每当人们问及我这个问题时,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两幅场景。
其一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当时我大概是27岁的样子,那天天气奇热,明晃晃的太阳悬在湾区上空,在旧金山总医院门口,黑压压停了一片车子。我刚走出大楼,迎面而来的耀眼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切让我从此改变了对世界的认识。若是换个时间地点,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也许不至于此,但此时此刻它的发生,使我的生活截然两样,一辆火红惹眼的法拉利308敞篷车在前面的停车场缓缓驶过,显然是在找停车位,我鬼使神差地上前和车主攀谈起来,而那番话却就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几年前,我刚从海军退役下来,就来到了旧金山。深深吸引我的是在西海岸的那份优厚的研究工作,同时也因此有机会为当时美国一位顶级年轻心脏外科医师效力。那时我是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刚刚从威斯康星密尔沃基这种小地方走出来,全部资历不过是在北卡罗来纳州做过三年的海军军医而已。旧金山对我来说几乎是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因为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充满冒险刺激。而对我这种毫无背景的普通百姓来说,只身来到这遍地黄金的大都市,它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诱惑,这里的山川幽谷,这里的每寸土地都让我无法抗拒。入夜,整个城市更是风情万种,从诺布山到太平洋高地,城市灯火宛如宝石般晶莹璀璨,从高档住宅区到贫困的教会区和田德隆区(也就是我在这里的栖身之地)都是如此,灯光从金融区的大厦流泻而下,从渔人码头到玛利那区无不在闪烁着温柔的光。
早些时候,不管我驾车从加州奥克兰朝着海湾大桥西行,还是从加州达利城到金门桥一路北上,每当看到金门桥拔地而起,与海峡那边的马林县玉带相连,无论多少次经过这里,旧金山的此情此景都会让我动容动情。即便是日子久了,有时赶上天公不作美,或是大雾弥漫,或是阴雨连绵,都不会影响我欣赏旧金山的曼妙之美,大自然的妙笔自会抹去心中的阴霾。时至今日,旧金山在我心中都永远可与名城巴黎齐名媲美。
当然,即便在那时,我也很快发现这座城市有它冷漠的一面,而且,想在这里生存下来造价不菲。高昂的房租、修车费用以及在山间穿行停停走走一路交的过路费,更别提所有旧金山人都司空见惯的成堆的停车罚单,想在这里落脚绝非易事。但是,所有这些都无法动摇我在这里活下去的决心。再说,困难对我而言并不新鲜,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努力,实际上,在接下来的几年间,正是因为困难和挑战,我才在梦想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具紧迫感,积极实现个人的目标。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序言(2)
他意识到我是有条件的,用停车位来换问题的答案。在我活在世上的这27年间,我对知识的魔力还是略知一二的,也知道知识有时就能变成亮闪闪的真金白银。现在机会来了,很有可能我会问出一些绝对内幕消息,所以我亮出自己的绝密武器——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是我自孩提起就屡试不爽的独门秘笈。
也许觉得这个提议对两人都算不错,他耸耸肩,应了下来。
我的问题很简单:“你是以什么为业的?”,再有就是,“怎么才能做到如此成功?”
他不禁乐出了声,第一个问题他答得十分干脆、简单:“股票经纪人”。但要说清楚第二个问题还真费了番工夫,以至于几周后,我们又见了面,接下来他还给我介绍了华尔街的一些基本情况,这地方对我而言绝对陌生却充满神奇,我当时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自己和他们这些专业人士一样也能在华尔街干出点名堂来,只要能给我个机会。
虽然我在证券方面没有丝毫经验可谈,而且从未接触过这个行当,但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梦寐以求的就是挤入证券市场,而这期间,需要应对的还有更多棘手的问题,特别是突然间自己成了单身父亲,还有很多当时无法预见的生活动荡。
此时的旧金山对待无家可归的人群存在着相当矛盾的态度,这已是人所共知。政府称无家可归问题是新出现的城市顽疾。其实不然,这一问题存在已有十年之久,主要是由于精神疾患治疗设施的州拨款大幅缩水,战后大量越南老兵的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导致酗酒吸毒,却未得到有效救治,再有就是其实这并不仅只限于老兵,酗酒吸毒在全国各个城市屡见不鲜。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序言(3)
只要我还坚持朝着前方的梦想前进,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开上红色法拉利,我就不能让自己倒下。未来会怎样,谁都不知道,纵然会有诸多坎坷和羁绊,但只要我是一直在一步一个脚印奋力向前,所有那些恐惧和羞耻,所有那些对我能力的质疑,都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奋力向前,就是一直激励我的信条,这是世上最伟大的威廉姆斯教士对我的告诫,他是我的挚友和恩师,他对我善意的帮助不一而足。在旧金山田德隆区的格莱德教堂,就是威廉姆斯教士生活和居住的寓所,他在那里尽心尽责地帮助穷人,并为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衣食住所,这里也成为美国第一家穷人旅馆,他已成为众人心中的偶像。在那之后,在湾区无人不知威廉姆斯教士,大家都不同程度受到他思想的鼓舞。他告诉我们要奋力向前,永不放弃。在礼拜日,他的讲道可能会涉及诸多话题,但却有着亘古不变的主题——永不言弃,奋斗不息,这不只是言谈,而是要身体力行,抑或,不一定总要大踏步前进,积跬步同样也能至千里,只要一直向前。
这些话一次次在我的脑海中回响,一下下敲入我的内心深处,仿佛列车行进时候的滚滚车轮声,又像旧金山街头孩子们玩的轮滑鞋,在街头巷陌间躲闪腾挪时发出的声响,显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些年来,婴儿车的种类也在不断翻新,融入了很多高科技成分,每侧双轮甚至三轮的都有,还有气动式、流线型、加入皮垫、配上遮阳篷不一而足,再加上储物空间,看上去活像个爱斯基摩小屋。但是我在
《》 作品相关 《当幸福来敲门》 序言(4)
每到“三月疯狂”,也就是在每年大学篮球赛季的尾声,都让我兴奋不已,也只有这时我才能从沉重的思想包袱下分神出来,得以片刻喘息,此时的我正处于青少年到成年的转型期,如履薄冰。联赛自然异彩纷呈,惊喜不断,灰姑娘一夜成名这类人间悲喜剧竞相上映。从全国64支顶级球队中选出32强,继而产生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1)
第一章
在我记忆当中,幼年的岁月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就像印象派的画作一般,留下的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像,但是有幅场景却让我难以忘怀,那是在铁锅中加热的薄糖浆饼散发出的诱人香味,随后却只见糖浆饼噼啪一阵作响,神奇地变成一个个的糖块。接下来,一个漂亮女人的身影出现了,她就站在炉子前,魔术般地为我变出这些糖块来。
至少对于3岁的我来说,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她转身冲我甜甜一笑,似乎都会散发出一种奇妙的香味,我就傻傻地站在厨房的中间,眼巴巴地坐在7岁的姐姐奥菲丽娅身边,旁边还有两个孩子,鲁法斯和普齐,他俩也住在这里。她把冷却的糖块从木勺上取下来,然后再掰成小块,放到我伸出的小手中,看着我开心的大吃特吃,享受着糖果的美味。然后她身上特有的甜美香味再次出现了,那绝不是香水、花香或是香料的味道,那种味道清香四溢、温馨亲切,在我周身上下围绕,仿佛用超人的神奇斗篷将我紧紧包裹住一样,让我感受到一种深切的关爱,而在当时所有这些我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但我却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与亲切,这倒不是因为她以前来过,也是这样给我做糖吃。而是因为她看我的目光,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你认识我的,对吧?
在我童年的这段时日,就是我5岁前的大部分时间里,我的世界一分为二,一部分是我熟悉的,另一部分是不为我所知的。让我感觉熟悉感觉安全的东西其实屈指可数,甚至少得可以忽略不计,而更多的却是我无法理解的令人生畏的世界。
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只知道姐姐奥菲丽娅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罗宾森夫妇对我们也非常好,我们住在他们家。只是我不知道罗宾森家其实是个福利院,或是这类机构,我们的具体身世,包括亲生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怎么有时得和舅舅、舅母及他们的子女住在一起,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与福利院其他孩子的身世一样,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谜。
最重要的是姐姐会照顾我,而我和鲁法斯、普齐以及其他男孩子可以在外面一起玩耍胡闹。后院以及周围的街区,这些地方都是我非常熟悉也是很安全的,在这里我们玩各种游戏、踢盒子、捉迷藏,甚至能一直玩到天黑。但罗宾森家隔门的邻居是绝不能靠近的。
每次路过那家时我都尽量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知道住在那儿的白人老太太可能会突然出现,对我恶言恶语,因为姐姐奥菲丽娅和周围的人都说那老太太是个巫婆。
当我和姐姐经过那所房子时,一想到那个老太太,我就吓得要死。姐姐却说:“我不怕。”为证实她的胆量,她径直走进那家的前院,从老太太的樱桃树上,旁若无人地摘了一把樱桃。
姐姐得意地笑着,嚼着樱桃,但几天后,当我在罗宾森家待着的时候,只见姐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磕磕绊绊得几乎摔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巫婆因为她偷了樱桃要抓她,还扯着她的胳膊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几乎吓得半死,刚缓过神来,她就决定既然已经死里逃生,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呢,再去偷些樱桃回来。即便如此,她一再告诫我,要我发誓以后一定要离老太太家远点,“记住了,千万别去她那,就是偶尔路过,看到她在凳子上坐着,也不要搭理她,她就是叫你的名字,也不能吭声。”****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2)
其实根本用不着什么承诺,因为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这么做的。但我还是吓得夜里老做噩梦,梦里的一切真真切切,好像自己真进了老太太家,屋里黑幽幽的,四周都是凶狠的猫,龇牙咧嘴,弓着背,随时准备向我扑过来,我总是做这个噩梦,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一种无言的恐惧所笼罩,甚至对猫这种动物也一直心存厌恶。与此同时,我也拿不准那个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是巫婆,也许她就是行为举止和别人不大一样而已。但我除了她之外就没见过什么白人,所以就自以为白人大概都是这副样子。
再说,姐姐是为我解释未知世界的唯一渠道,我对她言听计从、深信不疑,全盘接受她的说法。但是我那几年东拼西凑出来的对自己身世的那点了解却总是让自己感到愈发的迷惑不解,当然这些主要是姐姐告诉我的,不过姑姑舅舅他们也透露过一些。
那个会做糖果的漂亮女子,也是个谜,但不知怎么,我打心眼里认为她是个关键人物。也许就是因为她好像对我格外在意,虽然她对姐姐和其他孩子也不错,但感觉不一样,要么就是我俩之间可以不用通过语言就能交流,在我们无言的沟通过程中,我知道只要她能见到我就让她感到无比快乐。因此,从骨子里面我认定自己一定要让她开心,就像她让我开心一样,这似乎成了我份内的事。我好像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是谁,虽然没人告诉过我她的真实身份,从她来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什么似的,我仔细端详着她在炉边忙碌的样子,她那身影和神态我后来也曾多次见到过。
她不是一般的漂亮,可以说是楚楚动人,美得让人不由得驻足凝望,她身材并不高,但却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显得个头比她实际还要高几分。她肤色浅棕,颜色有点像她用枫糖熬制的糖果。还有她的手劲大得惊人,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把苹果一掰两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这本事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衣着打扮也别有味道,紫色的印花连衣裙使她更显得亭亭玉立,就连她肩头的披肩或头巾都在她的十足女人味上又添了一抹飘逸。明亮的色彩,衣着的层次感,卓显了一种别样之美。
但是最打动人的还是她那双传神的眸子和极富魅力的微笑,那种微笑甚至让我想起夜里打开的冰箱,里面温暖的灯光照亮我的面庞,让我满心欢喜。即便更多时候,冰箱里除了冰水,再无其他,但是想起她微笑的感觉,刻在我记忆深处的微笑,足以让我备感温暖,让我心满意足。
自从见到她油然而生的那种熟悉感觉出现后,我并未更多回忆那一瞬间。但在我四岁的一天,可能是她在什么地方又递给我糖果的时候,用她那温柔的目光询问地看着我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同样深情地回望着她,当然记得,你就是妈妈!
***
我家有很多秘密,许多年来,关于妈妈的事情我只知道一星半点,这还是从不同人那里听来的。最后拼凑出的结论是,妈妈就是个灰姑娘,只是她没有善良的教母,最后也没有遇到英俊的王子,更不用说幸福地生活到老。妈妈名叫贝蒂-让,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3)
虽然生活艰辛,加之种族歧视,但是母亲的童年过得还算太平。三个哥哥小阿奇、威利、亨利都护着她这个妹妹,她其实相当出色,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4)
正是由于弗莱迪的这种行径,母亲被从我们身边带走了,姐姐和我不得不在福利院度日,或者寄宿在亲戚家中。而我们对背后的这些变故一无所知。
正像没人告诉过我那个来福利院给我做糖果的女子就是母亲一样,当时她还受到监狱的特殊监护,也没人给我们解释过为什么姐姐和我要搬到舅舅阿奇家,舅母叫做克拉拉,我们都叫她缇缇。整个加德纳家族似乎发誓要严守秘密,每当问及过去,人们都对此避而不谈,可能是母亲有约在先,不愿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我死磨硬泡,一定要她告诉我生父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母亲悲伤地望着我一言不发,我就不敢再吭声了。
“但是……”,我还想坚持一下。
她摇摇头,不愿吐露一个字。
“为什么呢?”
“因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妈妈坚定地告诉我。看我一脸沮丧,她轻叹一声,但仍不肯改口,“无论怎样,过去都无法再改变了。”接下来,她的一句睿智的结语为我的问题画上了句号,“生活就是这样。”这事后来就再没提起过。
虽然我还是那么好问这问那,期待着有朝一日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圆满的答案,但我还是很快又回到自己快乐的生活中来,开始时这倒是没什么难度。
***
我长大成人的地方是威斯康星密尔沃基北部最为贫困的地区,我熟悉这里的每寸土地,而且这里也成就了我孩提时一段还算幸福的时光。当时的左邻右舍正如电视里演的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一样,以至于后来的几十年似乎也定格在这段时期里,没有太多变化——这里不乏经常一起玩的伙伴们,还有不同年龄层的人聚会热闹的场所,再有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商贩,最不缺的是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当时唯一能在电视上见到的黑色就是名牌黑皮衣,而在我住的地方,至少在来到世上的头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5)
所有这些雄心勃勃又不失实用性的梦想有时竟能催生一些超级成就。比如,仅有一个啤酒品牌大卖是远远不够的,密尔沃基响当当的啤酒品牌可以有若干。这里不仅奶制品闻名于世,它的奶酪产品甚至在世界上都数一数二。可圈可点的支柱行业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十个八个,造砖、制皮、酿酒、造船、肉食品加工、钢铁(这里有美国的内陆钢铁公司、艾欧史密斯),以及诸多汽车巨头(20世纪80年代后期才逐渐衰落)。
其实主要是钢铁厂和汽车厂使得很多黑人从路易斯安那、阿拉巴马、密西西比、佐治亚等南部诸州纷纷移至密尔沃基、底特律、芝加哥、克里夫兰这些北方城市,这些体力工作比起南方农场里挥汗如雨的田间耕作相对要好上很多,当时南方的农场主要采用分成制,而不到一百年前,干脆就是奴隶制。很多这样的移民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沿袭各自家乡的习惯和做法,似乎这些东西已经和他们密不可分。姐姐奥菲丽娅生父的一家就是这样,他们来自路易斯安那,最后也在密尔沃基定居,崔普雷特一家人来自密西西比,很难找到像他们家那么好的人了,但弗莱迪绝对是家中的败类。
日复一日,大家都在努力的工作,但在周末,大家则尽情嬉戏,还专心祷告,至少我家的这些邻里是这样的。我们这附近绝对没有酗酒这种事情发生。每到周五傍晚,美国内陆钢铁公司下班的哨音一响,派对聚会就开始了,而且会一直持续到周日的早上,然后人们就纷纷赶到教堂做礼拜,祈求主的宽恕。我的三个舅舅都在内陆钢铁公司上班,阿奇和威利舅舅一直干到退休,亨利舅舅则干到自己生命最后一刻,不过那一刻来得太早了些。
我四五岁的时候,和阿奇舅舅和缇缇舅母一起生活。我逐渐喜欢上了家里人每天上班的这种日子。舅舅和舅母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家里总是洋溢着其乐融融、祥和的气氛。舅母缇缇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而且要我们也完全信奉她的信仰。每个礼拜日,我们一整天都呆在会幕浸礼会,夏天的时候,我们白天参加圣经学习班,平时一旦有什么特殊集会,我们都会陪着她一同参加,同一教堂的教友若有故去,无论熟识与否我们都去参加葬礼。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欣然前往,看到这些形形色色的街坊邻里,现在都换了庄重的衣服,和平时判若两人,这本身就非常有趣。我也喜欢大声唱歌,这让我感到兴奋和激动,特别是当我不大确定自己的母亲是谁,身在何处的时候,和大家在一起会让我产生一种归属感。
缇缇舅母从未想过要代替妈妈的角色,但她同样能给予我爱与关怀,妈妈的厨艺无人能及,但舅母的热玉米面包同样让人难忘,特别是像我这样正在长身体的男孩,更是吃都吃不够的。舅母还总能给我买来好多书,我也同样是看也看不够。后来,母亲也一再强调看书的重要,尽量找时间带我去公共图书馆,为了说明有万卷书的图书馆到底有多么重要,她会说:“公共图书馆是世上最了不得的地方。”想想也的确如此,因为母亲告诉我,如果识文断字,你就会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但如果大字不识一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舅母缇缇却是第一个教会我热爱书、爱上讲故事的人。虽然当时我还不会认字,但舅母可以读书给我听,之后我自己看插图,也能大体记起故事的内容,我自认为这就是在读书了。我有罗马希腊的神话故事、儿童经典童话故事、历险故事,还有我儿时的最爱: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石中剑》的故事给我的印象最深,那时我就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命。****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糖果(6)
书籍不仅让我张开想象的翅膀,而且也为我了解未知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不再感觉无助与害怕。一次,舅母给我买回来一本我朝思暮想的《蛇类百科》,那是本浅绿色的大开本书,就是花园蛇的颜色,我一头扎进书里,仔细研究着各类蛇的每个细节。从无害的奶蛇到致命的响尾蛇、眼镜蛇、巨蟒。白天我看得津津有味,可到了夜里做噩梦的时候,尤其是梦里到处爬满了咝咝作响的毒蛇的时候,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悔不该白天看了这些东西。
显然,舅舅、舅母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半夜里他们发现我缩在他俩中间,就是说尽好话,我也死活不会到自己床上去。最后他们把我留下,就这么入睡了,我倒是感到分外安全踏实,他们也没有让我太难为情。不过等我长大成人之后,他们倒会抖落出这件事来,让我分外脸红,羞愧难当。
我的另一个了解世界的窗口就是那台黑白电视机。让我记忆最深的是看到次中量级拳手雷-罗宾森站在一辆卡迪拉克旁。
“这我都看见过的,”阿奇舅舅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指着屏幕说,“罗宾森得到一部粉红色的卡迪拉克!”
在黑白电视上是看不出车的颜色的,除非是解说员在一旁讲解,但那阵势确实不一般。
周五晚上的拳击赛是蓝吉列刀片赞助的,我和舅舅阿奇一起看得不亦乐乎,分分秒秒都不能错过,当然缇缇舅母和姐姐奥菲丽娅不愿凑这份热闹,之前,他还会告诉我有关拳击的方方面面。我俩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从悬念叠生的前奏,到主持人宣布“吉列倾情巨献”,再到比赛本身,我们分秒不差,全程跟下。
阿奇舅舅的冷静沉着、富有感染力,无论是拳击赛高潮迭起,还是险象环生,他都不动声色。那时他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但还没有儿子,而我又没有父亲,所以我俩非常亲近。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尽职尽责,而且凭借自己内敛的性格和聪明睿智在内陆钢铁公司逐级而上,步步高升,为我们树立了耐性和专注的楷模。他和母亲相貌非常相似,肤色是栗色,身材匀称,个头不高,但是显得不矮。阿奇舅舅穿着非常得体,甚至影响到我后来的着装习惯和品位,当然这在当时我是可望不可及的。他仪容整洁,一丝不苟,精干短发,胡须整齐挺括,衣着并不张扬,但一尘不染,而且素来如此。
在阿奇舅舅看来,重量级拳击手乔-路易斯是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更得到“褐色轰炸机”的美誉。舅舅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没少过收音机里路易斯的比赛转播,躲闪腾挪、左击右打,都是通过收音机的声音来判别。因此,阿奇舅舅根本不用听解说员的讲解,就能给我生动地讲评每场比赛,而且水平绝对上乘。如今,我们一同看着这些拳击手们创造奇迹,此时的拳手雷-罗宾森正逐渐步入辉煌,他与杰克-拉莫塔的一场鏖战让我永远难以忘怀。雷和其他拳手都具备非凡的品质,简直就是超级英雄,他们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甚至可以拥有一辆粉红色的卡迪拉克,那就相当于现在的红色法拉利。对于住在贫民区的穷孩子而言,这绝对是至神至圣,匪夷所思。但是雷和他的座驾只是在电视上才有的,我手边也有件宝贝,能让我看到贫民区以外的精彩世界,这就是斯皮格商品名录。
这本册子里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我们就用家用商品名录来玩翻页游戏,游戏很简单,就是随意翻到一页,然后就称其中的宝贝玩艺儿都归自己所有。我先翻到一页,“这些是我的”,然后姐姐奥菲丽娅翻到一页,“这些家具和衣服都是我的”,“还有炉子和珠宝也是”。这本名录足有三百多页,所以我们的翻页游戏总是玩都玩不够。
有一年的深冬时节,因为圣诞将至,我们把游戏稍作改动。先是轮到姐姐,她随手翻到一页,她脸上露出那种姐姐式的大度微笑,说那一页的好东西都送我了,就作为圣诞礼物。“这页是你的了,都归你了。”
然后轮到我,我也如法炮制,翻到一页,“圣诞节了,这些归你了。”我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是自己得到一页礼物,还是自己送出一页礼物。
这种翻页游戏我们可以一连玩上几个小时,期间谁也不会提妈妈是谁,妈妈去哪了,或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这类问题,但我们不约而同地有着这样的期待。我们在等,在等着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来到我们身边。因此,当得知妈妈真的要离开她在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地方叫监狱),回到姐姐和我的身边,还有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沙仑,我们甚至都很平静。
虽然妈妈版的灰姑娘故事和书上写得不一样,但我觉得和母亲团聚就会有童话般的奇迹发生,但这种想法并没维持多久。所有关于那个给我做糖果的美丽女子的美好记忆都一起涌上心头,我们相聚的那一刻简直让我忘乎所以,那种幸福超乎了我的所有想象。但是这一切很快就化为乌有,因为继父弗莱迪-崔普雷特闯入了我的生活。也许,你会以为我和这个作为母亲现任丈夫和我继父的男人之间会有段所谓蜜月时光,其实不然,从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要和我作对到底。
我那时对于他的危害和暴力程度还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暴戾和凶狠,他似乎觉得伤害我的情感就能给他带来无尽快乐。我的直觉很快得到证实,只要有可能,他就会训斥我,让愤怒和怨恨在我心头一天天地积累,而这些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头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无缘无故大发雷霆,怒目圆睁,大声呵斥:“我才不是你那见鬼的老爸!”****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1)
第二章
“哥哥,哥哥,快醒醒!”3岁大的妹妹沙仑奶声奶气地喊,边喊还边扯着我的衣服。
我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努力想记起我这是在哪里。今天是万圣节,夜已经很深了。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这张床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这间小屋在我们住的房子靠里的位置,在“大屋”的后面,而第八大道右街上的这座“大屋”是弗莱迪的姐姐贝希的财产。一想起这些,我就准备转身继续睡觉,想尽量多休息一会儿。虽然,睡觉有时也会做噩梦,但白天现实的生活还是让我更加恐惧。
从妈妈回来接我们团聚开始,我、奥菲利亚和母亲离开我们接受改造时生下的妹妹沙仑,我们几个就要直接面对继父弗莱迪了,生活的平静从此被打破,而且每况愈下。回想和阿奇舅舅、缇缇舅母一起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天堂般的幸福生活,而与之相比,在继父弗莱迪这里我们简直不堪忍受。妈妈付出她全部的爱,试图保护我们,并说可以让继父对我们好些,但实际效果却适得其反。
我本能地认为,得想办法让继父喜欢上我,但不管我怎么努力,他都会把我的希望摔得粉碎,而且拳脚相加。在舅舅那里,我们几乎从未挨过打,但继父打我们那就是家常便饭,而这通常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他喝得醉醺醺,四处撒酒疯时,我们就成了出气筒。
开始,我还以为如果自己学习成绩好,会讨得继父的欢心。在我六、七岁前后,学校几乎成了我的避难所,我拼命学习,在学校的氛围中找到慰藉。从幼年开始接触书本确实让我受益匪浅,加之母亲的不断鼓励,我很快就能读书认字了。我最喜欢的女老师布罗德里克太太进一步帮我增强了对书本的兴趣,她常常要我在同学面前朗读课文,而别的同学就没这么幸运。因为当时家里没有电视,所以阅读就显得愈发的重要,特别是妈妈喜欢在忙完一天繁重的家务活后,坐下来听我向她讲述当天具体学了些什么内容。
母亲还一直觉得自己有一天能接受学校教育,获得在威斯康星州的教学资质。那时,母亲把心思都放在照料四个孩子身上,姐姐奥菲利亚、我、妹妹沙仑还有刚出生的小妹金牡。妈妈任劳任怨,白天要去帮助有钱人(白人)打扫房间,晚上如饥似渴地听我讲述当天学的功课,或是和我一起看我带回家的故事画册。《红气球》这本书我百读不厌,坐在妈妈身边,给她看故事的插图,书里讲的是在一座魔法城市里,有个小男孩和他的红气球一起飞上了天,在屋顶探险的故事。妈妈的眼睛闪着美丽而宁静的光亮,仿佛她自己也飞上了云端,也是乘着红气球一起飞,飞得越来越远。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故事发生的这座魔法城市就是巴黎,是在一个叫法国的地方。更想不到,后来我会不止一次的去过巴黎。
我在小学取得的成绩着实让妈妈感到自豪,但我若是还认为自己能靠成绩讨得继父的欢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继父弗莱迪大字不识一个,他一生孜孜不倦地独自高举反扫盲大旗,决心要把反对识字的斗争进行到底。继父当时已经三十出头,可是在密西西比他上到小学三年级就放弃了学业。打电话这种事还是很久以后他才学会的,当时他连这都不会。所有这些自然让他没有安全感,为试图掩饰这一点,他称所有能读会写的人都是“狗娘养的”。
当然,若是按照他的逻辑,这其中也应该包括妈妈、我和姐姐在内,或是任何学问比他多的人,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占他的便宜。从仇视的目光中,其实不难看出他每天就生活在这些“狗娘养的”人们中间,他们似乎时刻都在惦记着要揩他的油水。这种情绪再与酒精相混合就产生了严重的偏执与妄想。
虽然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这其中的玄机,但是在一段时间内,我还是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希望以此感化继父,能唤醒他身上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父爱。但一天下午,这个希望也破灭了,因为家里来了位客人,萨缪尔-梭特先生,也就是姐姐奥菲丽娅的亲生父亲。****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2)
机缘巧合,梭特和继父居然成了好友,酒桌上的兄弟。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不仅是因为他们和妈妈都有过孩子,而且两人差距实在太大。每次梭特来家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会充满一种特别的温暖,他周身都散发着那种南方绅士的特有魅力。他衣着得体,吐字清晰,是个典型的高中教师,他不仅识文断字,而且口才极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律师。虽然继父弗莱迪从来没说梭特也是狗娘养的,但他们俩实在是相差太远,因为继父总是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有时继父会端着枪在屋子里开道,挥舞着他的猎枪,大喊大叫:“让这些该死的东西给老子滚出去!”有时他会一手拿着半瓶威士忌,一手拿着点着的宝马烟,大声咆哮,手里还比比划划,在屋里横冲直撞。
老泰勒威士忌是弗莱迪的最爱,不过他也喝老祖父威士忌、老乌鸦威士忌或是顺手抄起的半品脱威士忌也完全可以。和那些讲究的黑人不同,他自己没有专用的威士忌小酒壶。他总穿一身工作服,牛仔布或卡其布,羊毛衬衫,穿件T恤衫当内衣,再加一双工作鞋,还有就是寸步不离身的小酒瓶子。就这样他居然能在艾欧史密斯公司一直干到退休,养老金什么的一分不少,这对我而言又是个不解之谜。的确,他是个尽职尽责的钢铁工人,但是喝起酒来,他更是尽力又尽心。
下午当梭特来的时候,奥菲丽娅和我跑上去迎他,很快继父弗莱迪也进了客厅。梭特每次来都会带点小东西,通常是给自己亲生的女儿两美元,给我一美元,因为他把我也看作是他的养子。今天也毫不例外,梭特先是抱了抱姐姐,亲亲她的脸颊,把两美元放在她手心,然后姐姐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爸爸,再见!”然后就该轮到我了。
梭特看着我张开的手心,倒也没让我久等,先是夸我学校功课不错,然后就给了我张崭新的一美元钞票。我心里乐开了花,周身洋溢着幸福的感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就是我的爸爸吗?”
“对呀,”梭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就是你爸爸,来,拿着……”接着又掏出一美元递给我说:“儿子,去把钱存到你的银行户头上吧。”
我乐得合不拢嘴,虽然我没有银行户头,但是突然多出的一美元,加上奥菲丽娅的爸爸同意做我的爸爸,让我兴奋不已,我正要转身,却听到继父弗莱迪狮子般的怒吼从天而降:“好啊,我不是你这兔崽子的爹,给我滚得远远的!”
也就在那一刻,我瞟了身后的梭特一眼,看到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弗莱迪,也许梭特心里想的和我不谋而合,就是弗莱迪说这些毫无道理,首先,我是在和梭特说话,其次,他的话实在过于伤人、过于蛮横无理。弗莱迪其实已无数次地重复过他的这些观点,此外还毫不留情地刻薄挖苦我的大耳朵。
即便我就站在一旁,人们问起我是谁的时候,他也会咆哮道:“鬼才知道这个大耳朵狗娘养的东西是谁的。”
然后他仿佛毫不在意似的,转过身来咧着嘴看着我,仿佛把我踩在他的脚下,碾碎我的自尊心,就能给他带来极大快感。受到这种侮辱,我即便是黑皮肤,此时也感觉脸已经窘得红到耳根。
还有一次,我在洗手间,听到外面有人找我,接着传来弗莱迪的咆哮:“我怎么知道这个大耳朵狗娘养的东西在哪儿。”他在人前这么说我已经让我忍无可忍,特别是看到我极力掩饰这话给我七岁的幼小心灵所带来的极度痛楚,他相当满足,但听到他在不知道我在附近的情况下,还这么说,我几乎痛不欲生。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耳朵,想看看到底我的耳朵有多大,结果发现确实不小,这使得他的话显得愈发刺耳,即便是我长大后,这种感觉还让我心有余悸。****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3)
除了弗莱迪的恶言恶语不说,学校和邻居的孩子们也戏称我为小飞象“邓波”,就是迪士尼卡通片里的那只小飞象。所有这些仿佛悬在我头上的利剑,时刻准备把我的自尊自信劈个粉碎,加上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对我而言这更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别人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姐姐奥菲丽娅知道梭特是她的父亲,弗莱迪是沙仑和金牡的父亲。再说,我那些朋友个个都有自己的父亲。那天下午,当梭特给我一块钱的时候,在我敏感的幼小心灵深处,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我从继父那里是得不到丝毫温暖和善意的。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制定了长远的打算,我暗下决心,等我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定要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我永远不会弃他而去,丢下他不管。但我一时间还想不出什么好的短期计划,怎么才能把“没爹的孩子”、“大耳朵狗娘养的东西”身上这种无形的标签拽下来,它不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也在无情地撕扯着我的自尊,让我坠入一种深刻的恐惧和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这种恐惧来自继父弗莱迪在家的所作所为,来自他可能会愈发的变本加厉。我害怕自己一回家发现妈妈已经性命不保,担心姐姐妹妹以及自己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担心继父弗莱迪再喝得烂醉,回家把睡梦中的我们打醒,用枪口对着我们,“狗娘养的,都给我滚出去!”他不止一次声称要把我们全都干掉,现在妈妈每天都是穿着鞋睡在客厅的长椅上,就是为了一旦有意外,可以最快速度抱上孩子,拽上我们去逃命。我还怕下次他再对身边的妈妈动粗,要是妈妈躲闪不及怎么办,而我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要是他对姐姐奥菲丽娅大打出手,那我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或者干脆就是对我拳脚相加,而我也只能就这么忍着,我到底该怎么办,警察来了帮不上忙又会怎样,因为以前他们来了也根本无济于事,或最多是把继父带走,等他酒醒了再放回来,仅此而已。
我该做什么?究竟该怎么做?这个问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连在学校也会时不时受到这个问题的困扰,我为此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甚至让我想起那些在福利院做过的噩梦,那是因为大家都以为街上住的那个老太太是个巫婆,小时候最恐怖的时候也就莫过于此。有些梦实在可怕,吓得我醒都醒不过来,在梦里我觉得若能碰倒床头灯之类的东西,屋里的人听到后会来救我,离开梦中的是非之地。
“哥哥”,我在半梦半醒间,又听到小妹沙仑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回想了一下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睡前,除了万圣节的“不给糖就捣蛋”游戏,家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之后,姐姐奥菲丽娅去参加了派对,看来她到现在还没回来。今天晚上后屋相当的安静,这里是我们从贝希姑姑那租来的,她自己做生意,而且在我们亲友当中只有她有房产,这房子的地下室就是她的美容沙龙——贝希美发屋。
沙仑带着哭腔,拽着我的袖子,说:“妈妈在地上。”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把被子扔到一边,抓起睡袍,匆匆跑去厅房,来到前屋。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无知觉,有个木板嵌在脑后,她身下和四周流了一摊血。看到妈妈不省人事,沙仑的哭声越来越高,“醒醒,醒醒!”她尖声喊着,“妈妈醒醒。”
我惊得目瞪口呆,慢慢才缓过神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学着警察做犯罪现场分析,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
首先我注意到,当继父用木板袭击妈妈时,她是想逃出家门去的,木板直接打到她的后脑勺上,用力太大导致木头直接打进皮肉之中,不只她身下有一摊血,血渍溅得到处都是。****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4)
接下来,让我惊恐万分的是妈妈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危在旦夕。一旁的保姆贝碧(她主要负责照看妹妹)正在忙着打电话叫救护车,想到医护人员已经朝这里赶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安慰沙仑。
血渍、恐惧、妹妹在抽泣,贝碧一直在念叨,只要到了医院妈妈就没事了,屋里到处是血渍,我努力想从这一切中理出个头绪来。“我该做点什么”,这个问题一下子跳了出来,答案是收拾厨灶!我总得让自己手里忙些什么事情,做什么都行。我需要让自己做点事,所以我飞快地跑到厨房,开始擦洗家里的老式厨灶,这厨灶似乎从清教徒时期起就开始用了,但已经满是煤烟。拿了块抹布、肥皂还有水,我开始全力清洗这个大家伙,同时我不停地祈祷,祈祷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比如:“主啊,别让妈妈死”,然后还有“主啊,别让人们进来,看到这里这么乱糟糟的”。
一想到那些白人医护人员还有警察看到屋子里到处是血,再有这个脏兮兮的炉灶,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所以我要把这里收拾干净,让人觉得住在这儿的这家人是很讲究的,不是邋邋遢遢的。继父是个例外,他又一次让家里的女人受皮肉之苦,还流了血。
救护车到了,救护人员马上进屋来,和保姆贝碧和贝希了解了情况,当然没人顾及我,取下妈妈头上的木板,把她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急驰而去。
即便在这时,我还在努力收拾着,要想从混乱中找出条理来,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法子。那天夜里,我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那么小,我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让自己的情感冰封雪藏,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熬过来。
我所有这些努力没能帮上妈妈什么忙,倒是多亏她自己的头骨结实才让她捡回一条命来。第二天,她满头绷带,颤颤巍巍,但神志还算清楚,说绝对不许继父再回到这个家来。她能如此痛下这种决心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对我们大家,郑重发誓:“他再也不可以回到这里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我们都没见到继父的影子,正当我刚要舒一口气时,他却回来了。这种反复我并不陌生。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了。每次他回来都会信誓旦旦,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但是他的反复无常我们早已见怪不怪。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故伎重演,但是大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我搞不清为什么妈妈每次都会心软,我也没问过。基于同样的理由,我知道每当我们想逃离这里时,往往会使我们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虽然短时期内,对于现状,我无计可施。但我进一步丰富了自己的长期计划。不但以后我的孩子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我也绝不会成为继父那样的人,不会威胁、恐吓、伤害女人和孩子,更不会使用暴力。我也绝对不会过度饮酒,让自己行为失控。这个计划不断地发展完善,仿佛弗莱迪是在给我上了一课,教会我怎样成长,怎样不去变成像他那样的人。而在当时我对他有的只是仇恨,那种渗透在我的血液里和骨子里的仇恨。
些许报复的小火苗在悄悄燃烧,对于一直困扰我的无能为力而言,这似乎是一剂解药。我就做点小小的尝试,看看自己到底能把继父怎么样。比如,我知道他自己不认字,因此感觉受到所有识文断字人的威胁,从这里我想出了点门道。
有时,我故意大声朗读,其实没什么理由,就是想让他知道:也许我耳朵确实比别人大,但我会读书,而且还成绩优异,你可以对我们大打出手,但你就是不认字。有时候,我还更过分,捧着书,故意问妈妈,声音大到继父肯定能听得到,“这是什么啊?”或是换个说法:“这个字该怎么写呢?”有时我甚至就干脆问他本人,某个字该怎么写。
妈妈总是温柔地看着我,用她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我:儿子,答案你自己清楚的啊。这是我俩的秘密,知道他也奈何不了我们,所以她就大着嗓门回答:“我不会,不知道。”然后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开心之极。
最后,就是发生木板事件的同一年冬天,深夜,妈妈和我以及其他孩子一道准备真正意义上的反抗了。弗莱迪用皮带抽打妈妈,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然后他扬长而去,到附近的酒馆喝个烂醉。妈妈从地上爬起来,用冰块敷在自己红肿的脸上,寻求我们的帮助。****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5)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她没再多说什么,姐姐奥菲丽娅和我就开始收拾行李,把衣服和杂物收在袋子里,没等她发话,就很快干完,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时间就是一切。我们没再和什么亲戚住在一起,母亲在第六街租了个住处,离第八大道右街的后屋只有两个街区的距离,我们把所有的家当都堆在一个购物车上,四个人站成一排就准备上路了。这时,我看到她神色慌乱,在口袋和钱包中翻来找去。抬头看着二楼的房门,她悲伤地摇了摇头:“钥匙……我没有钥匙。”说完,她整个人几乎都要垮了。
仔细看了看建筑的构造,我指着一个杆子说,我可以爬上去,跳到走廊上,爬进窗子,从里面把门打开。我当时瘦瘦小小的,爬树对我而言不在话下。我不仅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得到,更重要的是此举绝非寻常,这扇门是要通往新的生活,从此我们就不再受弗莱迪的骚扰。现在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要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此时的我要和弗莱迪开战。我别无选择,只能赢。就按我说的,我逐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顺着杆子爬上屋顶,从屋顶跳到走廊,幸好,窗户正好开着,我就势溜了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我飞奔到楼下,母亲的脸上满是自豪与欣慰,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当晚就安顿下来,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看到我忧心忡忡,知道我是担心弗莱迪会再找上门来,把我们再次控制在他的魔爪之下。
“他不会来的,”母亲安慰我说,“他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一天晚上,我正在新家的客厅,听到有个男人大嗓门的说话声,似乎在威胁着什么,好像是在说钱或是房租的事情。但那人不是弗莱迪,而是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白人。那家伙穿着厚厚的冬衣,说话毫不客气,母亲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我冲进厨房,拿了把切肉刀就转身回来,用刀指着那个白人,怒吼道:“不许你这么和妈妈说话。”
母亲瞅了我一眼,让我注意措辞和语气,要礼貌些。
我们对视一下,我用眼神示意自己会听妈妈的话。我转身面对那个男人,手里依旧拎着刀,又说了一遍,但是口气缓和了些:“先生,请不要这么和我妈妈说话。”
他转身走了,屋里只留下我和妈妈。不过遗憾的是,这不是最后一次别人用这种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语气对妈妈、对我以及姐姐妹妹发号施令。在以后的日子里,当那些白人或有钱人这么和我说话时,我一直都在咬牙克制着自己反击的冲动。
需要我们马上面对的事情就是弗莱迪又回来了。他周而复始的性格反复又要开始了。每经历这么一次反复,我对他的仇恨则会再添几分。刚刚一个多星期,我们又要收拾行李,回到那间后屋,而太平的日子弗莱迪最多能坚持个把星期。失望和不解啃噬着我的心。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妈妈曾经入狱,她最怕弗莱迪会再把她弄到监狱里去。再往后,我才完全明白,妈妈经济上无法独立,更无法养活四个孩子,所以就根本谈不上能逃脱得了,但在当时我能理解的是妈妈确实有难处,她进退维谷。****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6)
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想出应对之策。一个周日的下午,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当时我正看着弗莱迪在吃妈妈做的饭菜,是美味至极的炖猪颈骨。看弗莱迪进食就像城里的小孩看肥猪在猪食盆狼吞虎咽一般,我的内心总是充满了厌恶。但这次不一样,看着他敲骨吸髓,吧嗒着嘴,在餐桌上磕打着骨头,我对他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弗莱迪根本不知羞耻,因为他自己不仅吃相猪样十足,而且打嗝、放屁、打喷嚏从不掩饰,样样精通。就是这样一个粗鄙男人,不仅长相,甚至暴烈的性情和极强的攻击性和拳王桑尼-里斯顿颇有相似,而且天天叼着宝马烟,再加上嗜酒如命,还有威士忌不离手,此外还动辄就举枪对准自己的家人。他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去嘲笑、侮辱、斥责、辱骂我们,特别是我,丝毫不会顾及别人对他的看法,这样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人性可言。是因为我是家里除他以外唯一的男性?还是因为我能读书认字,抑或我是妈妈唯一的儿子?要么这其中有着很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要过多久我才能真正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最终,我还是先明确了自己的短期行动计划究竟该如何实施。在那个周日的下午,看他啃着肉骨头时,突然一个闪念划过我的脑畔,那时的我应该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8岁男孩。我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狗娘养的。
***
与潜伏在家中的危险形成对比,密尔沃基城市的北部充满了我那些幸福时光里的欢乐和情趣,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相对安全和正常的孩提时光。安全感从某种程度上是了解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和它的边界,这里最北到东西走向的W.卡皮托尔大街,再往北住的就是那些处于上升通道的中产阶级有色人种,那些孩子们的父亲都是职业人士:医生、律师、教师、保险公司职员、政府职员,等等,他们与城市南部的白人富人区仅一桥之隔,但由于种族隔离的不成文法律,这座桥无法逾越。住在城市北部中心地带的就是我们这些低收入人群,但各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大多是钢铁工人和汽车工人,这些人几乎永无出头之日。(当然,我们在内心深处无不盼望着有朝一日也能过上街那边那样的富足生活,但表面上对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慢家伙还是表现出不屑一顾。)南北走向的第三大道是个主要的商业区,街两侧商铺林立,其中不乏高档商厦,如金贝尔百货、波士顿店、布瑞尔商店,等等,在第三大道北街上还有我最常光顾的价廉物美的折扣店。
离我们住的第八大道右街不远,就是第九大道万利捷大街的路口,我就在那附近的里氏大道小学读书,凑巧的是美国著名的脱口秀主持人奥普拉-温费莉的妹妹帕特也曾就读于那里,她俩也一度在威斯康星州生活。小学对面就是著名的沙伊犹太商店,店主是个高个子的秃顶犹太人,是在我们这一带屈指可数的几个白人之一,不过后来我才知道犹太人肤色虽白,但与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相比还是有区别的。店主他人很不错,还让我们这些老主顾时不时地从他那里赊点东西。他雇了两个不错的黑人伙计帮他打理生意,后来两个伙计还从他手里把店面买了下来。这两个伙计亨利和他的儿子(绰号斗牛犬,他和斗牛犬还真有几分神似)都颇有人缘,也都热情好客。
沙伊的厨艺相当不错,他自制自销的美味不胜可数,其中有我这辈子吃过的最棒的香肠,其中还有很多口味可供选择。每当妈妈喊:“克里斯……”我就知道这是让我跑腿帮她去沙伊店买东西,要么是一罐加里特糖浆,这是她最喜欢作为蘸料的糖浆,或是一种流行的日日香嚼烟,要么是些稀奇古怪的个人用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比如高洁丝之类,可不管我是多么想让妈妈高兴,结果总是出些差错,特别是她说:“克里斯,去沙伊店帮妈妈买双紫棕色的长袜。”我可能就会拿错了颜色。最后,她只好把要买的东西写成纸条,而不再口头告诉我要买这买那了。****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7)
从沙伊店往北两个街区就是第九大道克拉克大街,这一带最出名的就是“黑人店”,倒不是有什么歧视,只是这里的店主都是黑人,而其他地方的则多为白人。只要我兜里有点钱,就愿意去那条街上,买上一美元的糖果,或是一两包奶酪玉米花。
在我7岁以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能让自己的兜里有点钱。可是比我大的孩子甚至所有的大人都在为同样的问题犯愁。但每个人都在想法子,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我的堂兄泰瑞,也就是贝希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8)
立刻,兄弟俩的妈妈保尔太太就出现了,她冲我摆摆手说:“孩子,不能这么进来,你得退出去从门进来,太没样子了!”
我愣了片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纱窗已经拿掉了啊,所以门是开着的,不对么?
可保尔太太不这么看,看我没动地方,她又加了一句:“你家里不是这么教育你的吧!我可认识你妈妈。出去,从门走进来,懂事点。转身出去,从门进来,听见了么?”
保尔太太是个大块头,比妈妈稍微年长一些,她说得很清楚了,这里是她家,她说了算。
我还是没说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退出去,重新走进一扇原本打开的门。是和自己进门一样再退身出去?还是先把门框推开再走出去?她双手叉腰,两眼盯着我,我还是先推开了门框,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又把门框关上了。
接着她说道:“进来吧。”
看到我重新进来,保尔太太高兴地说:“克里斯,你好啊?”
倒不是各家各户都这么严格要求规矩和礼仪,但是街坊四邻都有对管教孩子的不成文规定。当时对于很多家庭而言,娇惯放纵和严加管教是分得很清楚的,必要的时候棍棒肯定必不可少。因为家长们彼此都认识,若是谁家的孩子太过分,别人家的大人用鞭子教训孩子一顿也并不为过。然后他们还要告诉孩子的母亲,结果回家后还有一顿惩罚等着他。接着孩子还得等着老爸回来,等着又一顿的收拾,这顿打可比别人打得更狠、更凶。
我家的情况稍有不同。弗莱迪动辄就对我们拳打脚踢,这已成为我们的家常便饭,不管我们做错与否,都是如此,所以妈妈根本不会动我们一个指头。她就像老师一样,耐心地给我们讲道理,让我们真正能从中有所收获。而且,她用词也恰到好处,声音的高低、眼神的严厉,足以让我们知错改错。
但也偶有例外情况发生,一次,我从一家卖奶酪爆米花的黑人店里顺手牵羊,拿了一袋爆米花。店主人是个黑人老大妈,那天我正准备混在其他小孩子中间溜出去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她不仅知道我妈妈是谁,而且还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就因为我想拿一袋爆米花解馋,结果警察和妈妈都被惊动了。妈妈来把我从店里领走,带我回家后,把我一顿狠抽,让我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不可再犯。
而且极富创意的是,妈妈找来老式的电话缆线缠在一起,每抽打我一次,电话铃就响一声。那次打得实在是太狠了,我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同时,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在那以后的好几个星期之内,我都心有余悸,甚至听到电话铃一响,就不由得哆嗦一下。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对我动手,当然也让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动过偷东西的心思,直到我十多岁以后。
也许妈妈发怒也有泰瑞表哥的原因,虽然我喜欢和表哥他们一起玩,但妈妈不希望我步表哥的后尘。因为我们都觉得泰瑞表哥这么下去会出事的,甚至有朝一日会落到无法收拾的田地。
“克里斯,”泰瑞总是在后院喊我,让我去大屋玩。一天早上又是如此,他领着一群小孩,他的几个妹妹和我,把楼梯彻底变成了迪士尼乐园。开始是大家比赛谁模仿的电影角色更有意思,我开始选的是《七侠荡寇志》里面那个克里斯,是光头偶像尤伯连纳扮演的,他实在是太酷了。虽然我的名字也叫克里斯,但是开始选角色的那几个大孩子,还是没让我演这个角色。电影和书籍一样,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让我有机会接触和了解另外的世界。比如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绿野仙踪》就整个影响了我对生活的看法。一天我甚至考虑去故事的发生地点堪萨斯居住和生活,因为那里除了偶尔有点龙卷风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9)
同时,在泰瑞的教唆下,我玩得很是开心。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我们藏在硬纸箱子里,顺楼梯滑下去,撞在楼梯下面用沙发垫堆出的缓冲物上,等我们玩累了之后,泰瑞又说:“克里斯,我们打枕头仗好不好,男孩女孩对攻。”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我和泰瑞一组,两个妹妹和三个堂姐分为一组,我们就开始了。
没多久,枕头仗就出事了,主要是因为泰瑞在自己的枕套上拴了一大块铅块,接下来,他就把妹妹忆莲伤着了,铅枕头把忆莲的头打破了,然后是尖叫、哭声、并且鲜血直流。
有个大点的女孩子跑去找保罗-克劳福德,其他人都散开了。保罗是泰瑞的父亲,但人们都习惯称呼他全名。虽然,他没和贝希结婚,但他常来大屋,他是个木匠、装修工人,能四处挣点小钱。住户有事尽可以找他,而且,也总是拿着一口袋一口袋的土豆过来,这样我们虽然手头不宽裕,但是却不至于饿死。
保罗确实很有做父亲的样子,虽然他是别人的父亲,我甚至希望自己能是他的儿子。他很有型,长得很结实,有那种体力工作型的派头,每天都斜挎着他那满当当的工具腰带,下嘴唇上也总是叼着没点着的雪茄。也只有在儿子泰瑞把妹妹的头弄伤的那天,我才见到他把雪茄点燃。
把忆莲包扎好送到急诊室后,保罗把我们都叫到大屋的客厅,家居都推到一侧了。那场景和我若干年后看的电影《荒野浪子》出奇的相似。保罗慢慢地摘下他的工具腰带,在地上踱步,看着我们的眼睛,等着我们谁先承认错误。大家都说不是自己的错,包括泰瑞也是这么说。
“好吧,”保罗开口了,我们一个个胆战心惊,“总得有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就把皮带解下来,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点着了雪茄。
这点雪茄的动作和《荒野浪子》的主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如出一辙,只是在电影里,克林特戴了顶牛仔帽,而保罗戴的是工作帽。克林特拎着枪,而保罗拿着的是皮带,那根皮带在他手里仿佛是条怒不可遏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虽然他主要揍的是泰瑞,但我们也没有幸免,因为他要我们都长点记性。
这也就是我们室内贫民区迪士尼、香烟和枕头仗的大结局。
后来,等到天气风和日丽的时候,我们琢磨着看能不能找点不大会捅出娄子的事情来,所以觉得在院子里给自己盖一个小木屋,后院有的是没用的木板。
但没想到的是,却惹着了弗莱迪,他本来打算睡觉的,“烦死了,别他妈给我吵了,”泰瑞在外面叮叮咚咚,我在小屋里敲敲打打,我们根本就没听见。然后,我忽然发现泰瑞不敲了,小木屋四分五裂,然后听到嗖嗖的风声,一抬头,看到弗莱迪手持着长把的斧头,斧头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人还在里面,弗莱迪就抡着斧头把小屋给劈了,根本不顾我的死活,而且,有一块劈开的木头就扎进我的小腿,血流成河,我尖声大叫,血滴在搭屋子的木头上到处都是,即便这样,弗莱迪也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他就是把大电锯,要生生把我们的这个发出噪音的小木屋连同我一起消灭殆尽。
一边是弗莱迪的斧头虎虎生风,一边是我尖声呼救、鲜血四溅、木片横飞,这时传来妈妈迫切的声音,她在冲着弗莱迪大喊:“住手、住手。”****
《》 第一部分 《当幸福来敲门》 父爱的饥渴(10)
弗莱迪咕噜了一声,手中的大斧停顿了片刻,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着:“我告诉过他别弄出那该死的声音。”
妈妈不再理睬弗莱迪歇斯底里的破坏活动,安慰着我,清理着腿伤,又缠上了绷带。本来伤口快要结疤,我却性急地把硬皮掀起,结果伤口很快感染化脓,妈妈又给我换了条绷带,结果有一天,她忙着干活的时候,绷带掉了。
我认真清洗了伤口,想找块大点的绷带盖上伤口,结果从沙伊店的商品口袋里找到一个又大、又柔软的清洁白绷带,我仔细地把绷带敷在伤口上,系在腿上。我对自己的包扎手艺相当满意,决定到附近走走,炫耀一下自己的超酷绷带。
结果在街上我碰到了表哥泰瑞,我挺胸抬头,骄傲非常,结果却看到他一脸惊愕,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我。
“你腿上那是什么东西?”他问道。还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没事你带个高洁丝干什么,你疯了么?”
我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恼火。
泰瑞用手指戳着我:“别让我再抓到你带着女人的高洁丝到处乱跑!拿下来!现在就拿下来!别再让我看到你带着这东西,听到没有!”
虽然斧子的砍伤留下了永远的疤痕,但是后来当我知道高洁丝为什么绝不能用来当绷带之后,我花了不少时间才从那种羞愧和自责中走了出来。
这只是让我对弗莱迪的仇恨又多了一分,愈发希望他能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但一想到要除掉他,那种感觉就像是让几个毫无经验的年轻骑士去杀死一头刀枪不入的喷火恶龙,任务的艰巨和难度可想而知。
我该怎么办呢?用枪么?这事情一想起来就分外可怕。对弗莱迪而言,他从小就是看着大人靠打猎和捕鱼为生,舞刀弄枪他早已习以为常,这辈子都不会对枪支感到陌生和恐惧。甚至和酗酒一样,玩枪也让他上瘾,仿佛当事情一不如他的意,就只知道拿枪来摆平。只有这样,他内心的愤怒才能平息,这远比不痛不痒地踢别人几脚来的过瘾。
在我8岁的时候,荷枪实弹的枪械给我带来的感觉只有灰心丧气。几年前,我和一个朋友在雷鸟酒店外面的巷子里玩耍,在一个废弃的炉子里找到一枚0.22口径的手枪。不知这东西是真是假,我们决定拿个什么人试试——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多亏我们打偏了,否则我们瞄准的那姑娘就完了。当弗莱迪接到告状的电话,我猜可能是妈妈打来的,弗莱迪开始破口大骂。我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也是件错事,但我不想为此挨打,所以我飞奔到自己的卧室,钻到床下,屏住呼吸,不敢出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弗莱迪就过来把整个床都掀了起来,我暴露无遗,像个受惊的小兽哆嗦个不停。挨皮带抽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是感觉他无处不在、无所不在那才更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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