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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兵法大典

_18 佚名(西周)
  第四十一。书器械应有兵器,军士配定随身。虽一弓一箭,须书各行伍在上。或遗失易为检给,或临操易为办赏。官器不必书名,以便更代者。
  第四十二。整骑什马上鞍辔什伍,每一月营将点验一次,千总点验一次,把总点验一次。
  每三操过,旗、队总督查一次。仍须身率,以为士倡。况营将、千、把总各有坐马,有家丁马,百骑队总各有骑驮马,必照条约,先将己马逐一点检,然后方可责军以不如式之罪。属下有不自为倡率者,营将查出,轻则自行责治,扣廪粮处办,重则解送主将重治。营将之马,听主将验治。
  第四十三。养战马夫国之大事在戎,兵之驰骋在马。西北原野,以马为命,所赖不亦重乎?
  但马之饥饱劳佚,湿燥疾病,有口无言,不能自白,必须在我领马官军,时其水草,适其性情,节其饥饱劳佚,加意调息。戢其蹄耳,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鞍辔勒御,必令全好,乏绝辄补。冬归深厩,夏人凉庑。今者既无深厩凉庑,可不思所以处之乎?每于盛暑之时,务将马匹拴系就阴所在。如城市无阴凉之隙,可牵于城外人家村落林木阴郁之所,与东西北三面城墙之下拴喂。盛寒则拴于南墙之外,向阳明与近人烟处,入夜将屉用肚带缚在马脊上遮冷,庶堪战阵之用。但各该官军率无敌忾之心,惟是养身之计,克减草料,饮饲不时,再加差役繁多,以致马匹损惫劳伤,不知临时以何为命?况今降罚之例甚严,主将偏裨悉所不免,诚不可不严加稽考。各哨将置立等第循环文薄二本,将该管见在马匹通行查出,逐一躬亲验选。其往时原以超上中下及下下五等比验,近该本府操阅三屯标下军马,验得各兵马骡。如头等之内,有十分膘壮,应拟头等之上者,有膘分正合头等者;有膘分稍次难作二等者;二等之内,有膘分出二等之上,次于一等之下者;三等之内,有瘦弱而可骑者,有瘦弱不至狼狈者,有十分瘦弱垂死者;五等不尽其选。临时执笔,犹豫难决,拟之不得其平,何以使人激劝?
  近照武艺一体,定为九则:如上等内满膘过当,则注为上之上;满膘而不至溢肥,则为上之中;有膘而不满,则为上之下。膘壮而未至平满,则为中之上;半膘则为中之中;拟下等则稍肥,拟中等则未及,乃为中之下。虽瘦而不至弱,拟属下等,则为下之上;瘦弱而不至不可骑喂,则为下之中;瘦弱不堪骑喂,则为下之下。如此验注,当时流水拟去,人既不枉其劳,马又拟得骑当,无再疑难,颇称得意,合行通遵改拟。自今以后,凡点验马骡膘分,分别上等三则。要见某马为上上等,即旧之超等,某马为上中等,某马为上下等,即旧之上等推广也。中等三,则某为中上等,某马为中中等,某马为中下等,即旧之中等推广也。下等三,则某马为下上等,某马为下中等,即旧之下等推广也。某马为下下等,即旧之下下等也。庶便稽考膘分进退,以凭赏罚。
  其上中等六,则马匹省令各军自行取便,用心喂养。下等三,则责委勤慎官一员,专管攒槽喂饲。逐日查验各军草料,仍查夜草,如有不用心及短少草料者,径自责治。将责治过缘由填注簿内,该管将官,每三个月一次点验膘分。如二等喂至头等,三等喂至二等,俱免比责,即于循环内明开,某人原系二等,今入头等,某人原系三等,今入二等,各令自行喂养。如三等喂至头等,亦要明开。某人原系三等,今入头等,免其攒槽,仍具名呈来,以凭犒赏,免工免差,如三等马匹,膘分不加,各捆打二十。其间如有头等反为二等,二等反为三等,责如之。三等反为至瘦弱者,捆打四十,各照旧攒槽喂养。每季一次,将填注循环,责令经管书手齐送赴镇,倒换查考,通以三个月为则。二等者俱要喂至头等,中间如有膘分不增,呈请发落。仍系三等或瘦弱者,各捆打四十,责令变买膘壮好马解烙。若将瘦弱马匹不行明白开报,帮移作弊者,定将作弊人役痛以军法惩治,将领连坐,马军加倍重处,断不轻恕。
  凡夏秋,轮队赶就水草牧放,至晚归交各主。如其放牧不以实,致令各马饥饿者,将该日之人送把总处治,登于薄上。各军情愿自出割草喂马者听。
  凡春冬,马匹上槽,须多留夜草,每日饮水以时,如无夜草及饮水失误者,队总、旗总查治之。一次责五棍,如事重,仍开送把总,附过于薄。
  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宁劳于人,切无劳马。常令有余,备敌之覆我也。凡走骤之时欲住者,看远近缓缓收勒,不可陡然紧收。常自约度,毋至喘损。
  凡战马,除本军自驮马草马料之外,若代他人驮物,及雇人骑乘者,雇者与者各罚马一匹,本军以军法捆打一百,枷号示众。凡马军除器甲及饮食外,不得驮物过十五斤。凡马操一日,次日必歇操。各五更早出放马,采草备马一日之食,以便次日进操。
  凡马匹草料,本折兼支,本为定例。但各军只将本色三日者,匀作六日喂马,而三日折干遂为己用,是本折兼之。本为体悉便军之意,而今反资克落之奸,致减马口之食,马安得不瘦损哉?今后三日草准作四日喂养,其余二日须用折银买草买料喂之。若仍再减,不行买料草喂马者,定行军法重治,折银追究下落。以上一法,全在哨将之督责,千、把总之考查,而哨将、总之稽考也。凡关支本色草料出日,该队总一日一查,哨将、千总时常差人缉访。若将草料买借与人者,查举得出,本军军法捆打,旗总免罪。如被拿获,而非该队总检报,一体连坐。卖者买者同罪。
  凡马虽畜类,其效汗血之劳,战阵之间,为国家宣力,与官军无异,又为尔辈骑乘代劳,且最有功于尔也。死在出征地方止许割耳蹄回报应该衙门,全体掩埋,不许开剥食用,如违者军法重治。凡官府有责其不以皮张送验者,执此条为证。
  凡比较武艺之日,马匹或付火兵出放,或留在槽喂养。火兵看守,不必进操,军士亦不必着盔甲。
  卷三 练耳目第三
  第一。明旗鼓各官兵,耳只听金鼓之声,目只看旗帜之色。不拘何项人员,口来分付,决不许听之。如鼓声不绝。便前面是水火,也须跳入。如鸣金该止,就前面贝财缎帛好马匹,亦不许一回顾。应查令旗、令箭、令票者,便是主将自来,三件物内必有一件方放,无亦不准放。
  第二。明笛号吹唢呐谓之掌号笛。要聚各官旗头目,发放军务,必须吹得到齐方止。
  第三。明喇叭大小将领门前,及教场内行营处,吹喇叭是掌号。第一次是头号,要人收拾行李,做饭食。再迟半个时辰,又吹第二次喇叭,要人吃饭,收拾出门,询问札营地方取齐。吹第三次喇叭,是要起身。主将自本衙门出,到各兵札营地方,另拟向往。其在营中,或在教场,或正行正操之处,及各人饭已吃过,俱已出门,只掌一号。便听令行营或演操,不必仍用二号三号也。凡喇叭吹长声一声,谓之天鹅声,是要各兵齐呐喊。凡喇叭吹摆队伍声,是要车、步、骑三兵,就于脚下挨营摆队伍也。凡吹长声喇叭,放铳一个,磨旗,是要转身,各兵俱看旗所指处,俱向某处转身转车。凡摆队已完,喇叭稍歇,复又吹摆伍者,是要车、步、骑三兵一字列开成阵备战也。
  第四。明哱啰凡吹哱啰,是要各兵起身。再吹一次,是要马兵上马,车兵附车,步兵执器械立齐。
  第五。明铜锣凡打锣,是要各马兵下马,车兵下车。再打铜锣,是要各项兵俱坐地休息,旗帜俱偃卧。
  第六。明羯鼓凡点鼓,是行营点鼓一声,约行二十步。点紧鼓一声,行一步,则将擂鼓交锋矣。但闻擂鼓是交锋,要各兵向前与贼厮杀。
  第七。明黄旗下营定,放铳一个,坚黄旗擂鼓,是放各兵出营汲水取柴放马。
  第八。明摔钹凡摔钹鸣,是要各兵收队。再鸣成大队,旗帜通回中军。
  第九。明炮号每要新起一号令,必放炮一个,使人有耳者先共闻之,然后方用旗帜号头等项示行。凡官军但开炮响后,其已前行过号令进止俱歇,专一看有何旗帜更变,有何号头之声,即速遵照,庶不误事。
  一。用炮分数:升帐炮(三举,即鸣金大吹打);升旗炮(一举,即擂鼓,鸣锣升帐);静炮(发放后三举,营中肃静候令);呐喊炮(一举,喇叭吹天鹅声,呐喊一声,三举止);开营炮(一举,即听点鼓,开便营行);分合炮(一营一举,欲分几营几路,为几举无定数,举毕,看旗帜照旗色依数分之,合营同);闭营炮(一举,即大吹打,闭营门);定更炮(遇夜擂鼓毕,一举,喇叭吹天鹅声);变令炮(凡号令正行之间,欲别更号令,人众隔远,一时更变,恐人不知,失于眼视,故先举炮声,一开炮,前令即止,专心侧耳,听新起何令照行)。
  第十。明釭号凡军士一切鼓乐,有音如号笛哱啰喇叭鼓钹等类,每欲止,必鸣金一声。其已举者,开金即止。听更令后,即如所更之令行。打金三声,是要退兵。及止吹打,打金二声,是大吹打。及退兵,下方营时鸣金边,是发五方旗,招出营立表。立表营内,所以分别门角,以便出入识认。立表营外,所以分别营盘,防守界限。贼来举之,以应远近缓急。
  第十一。明旗次各营队总看本旗总所执旗,旗总看本百总所执旗,百总看本把总号旗,把总看本千总号旗,千总看本哨将号旗,哨将看主将号旗。若主将五方旗招,俱起立点,动则五方之营俱照旗而动。如止于一旗立点,则该应之旗俱立点,别旗照常。若主将五方旗招俱偃,则五方之营俱照旗偃止。若只一旗偃,则该应旗俱偃,别旗照常。某旗磨则该应旗俱磨,别旗照常。某旗向某方点指,该应旗俱向某方,各兵随旗而往。
  第十二。明旗应凡主将旗举时,先哨将应之,千总不许先应。哨将旗举,先千总应之,把总不许先应。千总旗举,先把总应之,百总不许先应。把总旗举,先百总应之,旗总不许先应,百总旗举,先旗总应之,队总不许先应。旗总以下,口传身率,不用旗鼓号令,更与旗鼓令同,差错以军法治之。
  第十三。明旗色黄旗属土,中营中军所用。但见黄旗,即知为某中营、某中军也。在五营,则为五营之中。在一营,则为一营之中。在一千,则为一千之中。少至五人,则为五人之中。凡人面向者为前,红旗属前,凡营垒所在向前者,则用红旗。但见红旗,俱想向前。凡人就本身之左手为左,蓝旗属左,凡向左者则用蓝旗。但见蓝旗,俱想向左。凡人就本身之右手为右,白旗属右,凡向右者则用白旗。但见白旗,俱想向右。凡人就本身之背为后,黑旗属后,凡向后者则用黑旗。但见黑旗,俱想转身向后。是故旷野,众人若说东西南北认辨不真,凡人该有左右手面向背后,故即以其易知者教之。人人只以大营中军分左右前后,又以本身前后左右为向,再不必论东西南北也。
  第十四。明望旗凡常操及发兵,于主将未到场之时,先将望杆绳索等项收找停当。侯主将升帐,禀升旗,即放炮擂鼓升旗,旗正着甲执白旗一面上斗听中军号令。
  凡掌哱啰兵立则旗立,凡打锣兵坐则旗收。旗向前点,官军俱向前行;向左点,俱向左行;向右点,俱向右行;向后点,俱向后行。车、步、骑大小将官旗总、车正,俱视此旗向往。如远行,俟掌头号毕,禀旗炮擂鼓,将望竿眠行。遇报有警,擂鼓,再立望竿。贼从左来,则旗向左磨;贼从右来,则旗向右磨;贼从前来,则旗向前磨;贼从后来,则旗向后磨。贼从两面来,先磨贼近一面,三磨三立,又向一面磨。贼从四面来,将旗绕竿头转递。贼远,则旗头向上磨之。贼来近,则旗头平低磨之。贼近百步来,则旗低垂向下磨之。贼退,则立某方。贼退立在某方,亦如报贼来事例。事定,将旗卷讫。若紧急追贼,无望竿车。此条不用。
  第十五。定发放凡操期前一日,悬操牌各营传知。次日五更不拘时,但听主将门前掌号,各将官门前皆掌号。各兵做饭,将官亦做饭,以饭熟食毕为期,乃掌二号。
  各兵备马,收拾军装,往教场列成行伍,掌三号。主将出至教场,中军官禀放升帐炮。喊堂开辕门。禀升旗,望旗同升。在野则升望旗幕属等官先行参见回还,中军官禀掌号笛,聚官旗,听发放,望旗向左右前后磨转一次。官旗用手旗引于场前,转身向上,挨次先骑兵,次车兵,次步兵。各头目,自队长以上,皆赴。事急只同旗总以上队长守伍至台下立定。笛止,中军传云:“官旗过来”。各旗应一声,以卑而尊,先队长、次旗总、次车正、次百总、把总、千总,俱跪。次营将于台上跪,先起,乃发放众曰:“官旗听着,耳听金鼓,目视旌旗,手熟击刺,步闲进止,马习驰逐,谨戢策辔,车熟分合,严饬火器,万人一心,有进无退,畿辅重寄,军法有常。”每一项人员班内一人,先尊行,后毕行。高声报曰:“某官叩头。”命起至百总止。又发放曰:“车正听着,凡车正进止号令,俱车正之责,临时差误,责有所归。
  “车正起去。又曰:“舵工听着,凡左右前后纵横曲直,俱着车旗听命车正,摆营不合,高下失误,责有所归。”次巡视南旗过列,听发放曰:“凡入操喧哗不肃,下营行伍不齐,行伍搀前越后,临阵举动违令,斩贼强夺首级,战毕妄杀降人,种种作奸犯科,俱听尔拿来处治。临阵摘牌,当战破耳,回兵查明,分别轻重,以行军法。若故纵需索,治尔之罪。”发放毕,分付各官旗下地方大吹打得胜鼓乐,听各回营。各哨将一体掌号笛,一照台上发放,即使金鼓班声相闻无妨也。哨将发放毕,千总用旗招把总以下发放,亦照台上。但云奉台上号令毕,把总招百总以下发放,只传台上分付亲口之言,不用耳听金鼓等文。亦云奉台上号令毕,百总招队、旗总发放,先发放所闻把总之言,次发放已意毕。旗总集队总各队兵士发放,亦云奉台上号令,将节奉各上官话头,一一讲说分明毕,队总亦令各兵跪听。分付曰:“奉台上号令。”发放毕。但凡谓发放,系奉台上号令,凡卑一等者,必跪听。敢有违者,即时巡视旗拿送台上,捆打游营。
  第十六。稽传令凡发放过话,候大小将领发放毕,主将抽队下一军向前。问今日所发放何事。若能知其大略则已,如全不知,则取队总问之。队总能言之,则治军以不听受之罪;队总不能言,则取本旗总问之。旗总能言之,则治队总以罪,军则免究,是队总传不明也;如旗总不能言,则取本百总问之。百总能言,则治旗总以罪;百总不能言,则取本管把总问之。上至哨将,一体皆然。每次发放过听,哨将于各千总下,取一军千总,于各把总下,取一军把总;于各百总下,取一军百总;于各旗总下,取一军问之。不明者千、把总听营将官发落,百总以下所抽问者,记过一次。即仍于上一等头目,再照发放之法,挨次说谕一遍,通毕赴台报。
  卷四 练手足第四
  第一。校武艺夫武艺不是答应官府的公事,是你来当兵防身杀贼立功本身上贴骨的勾当。你武艺高,决杀了贼,贼如何又会杀你?你若武艺不如他,他决杀了你。
  若不学武艺,是不要性命也。况费着官银,又有赏罚,比那费了家私请着教师学武艺的便益多少?想你往日不学武艺,不修器械,不着重甲,只是安心见贼便走。料定不用枪刀对手,皆因自来临阵素无纪律,以致当先退后,功罪难辨,故人无战心。今连坐已定,号令已明,进前退后,都有个法子管着(见《战约》条内)。便是十万人临阵,设使有一个当先,一个退缩,都查得你出,决照条内施行。你们既无躲身之法,不想学武艺,都是与性命为仇。若身上盔甲坚好,就被他戳砍我一下,不能伤入。我就手艺拙,第二下也杀到他身上。思之思之。
  凡哨将通将各兵花名分照见定武艺。造武艺册一本,送印发收。百总每入操日比一旗,轮比周而复始。把总每月初六日一比,又比过一人,即打一“把”字小印于中式等第格内。千总每月十六日比,即打一“千”字小印于格内。营将每月二十六日比,即打一“将”字小印于格内。督、抚、镇、道比验无时,遇该比之日,每百总下抽取数人试过,只对比旧册,查其印之高下。相去不远,即凭册以为赏罚。若比较之日该阅操,则从操而移比,或非操期,则从比而免操。此在临时酌拟。还遇千、把总比期,预日于本营将领处讨出册本注完,次日送交。册式开后,其赏罚连坐,自旗、百以至将领,查定分数之法,载于《练胆气》条下。兹不重开。
  连坐领兵官赏罚例:一部下俱赏无罚者,为超等。赏数十分之九者,为上上等。赏十分之八者,为上中等。赏数十分之七者,为上下等。赏数十分之六者,为中上等。赏数十分之五者,为中中等。赏数十分之四者,为中下等。赏数十分之三者,为下上等。赏数十分之二者,为下中等。赏数十分之一者,为下下等。
  超等将官,金缎二匹,缎二匹,台盘一对,银花一对,重一两。中军千总缎一匹,缎一匹,台盘一副,银花一对,重一两。把总缎二匹,银花一对,重一两。百总缎一匹,缎一匹。
  上上等将官缎二匹,台盘一副。中军千总缎二匹。把总,缎二匹,银一两。百总,缎一匹,银一两。上中等将官缎二匹,银花一对。中军千总缎一匹。把总,赏缎二匹。百总,赏红细布二匹。上下等将官,缎二匹,银花一对。中军千总,缎一匹。把总,中绢一匹。百总,粗布一匹。中上、中中免究。中下等将官量罚。中军千总,打二板。把总,捆打二十。百总,捆打四十。下上等将官重罚。中军千总,捆打二十。把总捆打四十,百总,捆打六十。下中等将官参降。中军千总捆打二十,降把总。把总,捆打四十、降百总。百总,捆打六十,降台头。下下等将官,以抗违练兵,捆打参革。中军、千、把、百总,俱捆打八十,革回,照例半俸。百总发哨。比较武艺例:弓箭、狼机、鸟铳、快枪、俱九发为额。九中者,准超等。八中者,准上上等。
  七中者,准上中等。六中者,准上下等。五中者,准中上等。四中三中者,准中中等。二中者,准中下等。一中者,准下上等。不中者,准下中等。不知者,准下下等。
  比较各项武艺以九则分。上等三则;上上、上中、上下;中等三则:中上、中中、中下;下等三则;下上、下中、下下。极精、极熟,出乎上上之外,得心应手,自知机彀,可以传教者为超等。舞对二事,全然不通,与未习者为不知。无对俱疾速,力猛不差,正彀者为上中,又稍纯熟者为上上,比上中稍钝弱者为上下。舞对,猛力不差正彀俱稍生涩者,为中中,比中中又稍熟者为中上,比中中再生者为中下。艺虽纯熟,而不知彀者,虽合彀而不熟,与合熟而迟钝者,为下上。能舞而不知对,能对而不知舞,虽精只作下中。或能一事而生,与但舞对俱差正彀者,虽熟亦为下下。
  比较马营杂流例:凡杂流武艺,与枪铳射箭,只比一件。官比射,仍比艺一件,不知射者听。旗牌比射,不能者比武艺一件,仍比下操号令。吹鼓手比吹打,仍比下操号令。五方旗手比磨旗,并用旗号令。号带旗手比磨号带,并用号旗号令。
  金鼓旗手比旗号令。门旗手比旗号令。坐纛旗手比旗号令。认旗手比旗号令。角旗手比旗号令。医生考医(家丁一名不考)。医兽考医(家丁一名不考)。火药匠,凡考各项火箭九枝,火线三条,大将军等炮装放法则。号铳手比铳号令。巡视蓝旗比各武艺一件,巡视号令。随营、摆塘、爪探、夜不收比弓矢,仍各比武艺一件,以射为主。将官、中军、千、把总:书记比射,不知者比武艺一件。军牢、伴当比武艺一件,能射者听。百总执认旗军问旗号令。家丁比武艺一件,能射得听。驼兵比武艺一件。厨役免比。薪水免比。军伴免比。以上俱随各便益武艺,不拘种色。凡入操下营毕,或不下营,各营将、各千、把总俱立私把,分头习学。先尊者射打舞对起,以尊而卑,不必唱名,不必设鼓,乃私习也。中军把子听调比者唱名等项如常仪。凡武艺,务照示习敌本事,真可搏打者,不许仍学花法。
  第二。校远射北方之习,最重于射,但射不在图中。能扯弓射重箭,又去得平,又去得远,又多中,中必深入,此超等射手,不可以寻常待也。射得不远而平,开硬弓发重箭,能中者二等也。射得远而不平,箭轻弓软多中者,三等也。
  倭人之箭,射皆不远,盖箭重故也。箭重故中人不可当。听主将立蓝旗一面,是调射手的旗号。各箭手官军攒队把,以八十步为止步,弓以五尺为准,每一千立把四面,每会五名,照把唱名以射。
  凡把材、把衣、步弓,俱各马兵千总做。每总大小把四个,俱用布画人于上,用木杆二根,缝边以绳,四角钉之,以便带行,高七尺,如人骑马状也。阔二尺。
  凡射箭,立身大架,搭箭要快,眼专视贼,前手主定,后手加力,前手把弓如月出,箭稳疾者为上等。其有弯腰骑马等射已精熟者不必改习,所谓失邯郸之故步也。射尚生者,务使改从大架射。
  第三。校火器俟射毕打箭过,将把子再移二十步,听竖红旗,是调铳的旗,虎蹲炮、佛狼机、鸟铳、快枪、火箭,俱集中军听候。
  凡鸟铳快枪手,但点过。先看铳口大小,平日各该管将领曾否将铳通行选较?以铳口相同者各为一旗。曾否置合口铅子模范一个,曾否铸出铅子磨光,逐个称验,是否正合各铳之口。流入稍涩,用杖送下,乃为合格。庶打出有力而正,杖以坚直为式,火门以小为式,火绳以干为式,火药以燥细性急为式。火线点放一、二根,看其缓急长短,务合前式药管,以铳之大小装药不多不少为式。什物、线药、锡鳖、铅子袋,逐一查验合式,大铳不用药管,用小升一个。上刻几升,为一铳。凡铳把,必以百步为准。每把六人为一班。鸣锣一声,一人举放,大铳以长声喇叭一声举放一位,大铳每人以三发为止。鸟铳快枪,每人以六发为止,报名下筹,俱照射箭例。凡鸟铳手,须眼看两照星,铳去不动手,不转头,又中多者为上,打放如式而中少者次之,转头摇手,虽中而在下等。放完一班,第一铳又装毕,再放为快。
  凡边铳手,当俱令一手拿在铳前,铳身夹在腋窝之内,不转头,不摇前手,又中者为上。转头摇手,虽中不取。一班放毕,照鸟铳手,又装起为快。
  凡佛狼机,每座提铳九个,三人中以一人定铳管放,以二人装提铳运送。
  平时学习,只用三个。提铳点过一架,先看母铳腹内,是否光圆匀净;子铳口周围牙肩,是否齐整;子母二铳合入是否严谨;铅子是否亦合子铳口一半;火药袋内药,是否分两火线,是否长短合式;锤剪是否锋利;锤送堪否架机;倏高、倏下、倏左右,是否活便;乃看装药安位下子,是否如法。一架连放三次,提铳装运速而如式者为上等。又中者超格另论。
  凡虎蹲炮,先看炮身,次看药须细迅,药线燃之是否疾跃。锤剪是否锋利,药升有无大小,袋药称足分两,火绳是否干紧,送子木锤是否坚固,大小铅子是否合口一半,木马子是否松下平口,小铅铁子有无足数。次看装法是否合式。药至某处,木马至某处,子土至某处,必一一合式,乃令举放。必高下正合远近,安置不致跳跃,又能中把为超等。
  第四。校圆牌北方无藤,以柳木加革代之。每人长腰刀一把。北方战马疾速,又有盔甲,不必用标枪。听放炮一个。中军竖起黑旗,是集牌手的旗,各牌手俱集中军伺候。习时,二人一排,务要遮得身过为妙。先于界河插棍四枝,粗五分,高可二尺以上者,约与二人阔狭相等。听各人使牌上前,专砍树枝,砍空者以下等行罚。此即马脚也。临阵时,以牌向头上檠架,遮当敌箭,只是低头下砍马脚,原有退步使法,今不必学。试牌木棍,各牌手自备,每人一次一根。
  第五。校腰刀敌专用刀,我兵亦用刀。手力不殊,刀之长短相似,而又顽钝不敌。夫短不接长,自是定论,况我军力不壮于敌,必须比他长了一寸,乃有一寸便益。便砍不着他身上,必须砍着他马头。今除箭手另给腰刀,铳手特给长刀外,凡竖立白旗,是集刀手的旗,各马、步军长短刀手俱集中军听候。每马兵一旗,预备长短棍二根。一根长七尺,一根长三尺五寸。短棍在前,长棍在后,相去二尺。马军各驰马,步军各趋跑向棍来,马军用分鬃箭射长棍三矣,驰上先砍短棍一刀,如马头。次砍长棍顶头一刀,如敌人步军,长刀俱听令。如原习倭刀,进法,向前低头,下砍短棍根一刀,如马腿,转身上砍长棍一刀,如马头。中式者赏,违式者登薄。三次不中者,比较落马及生疏者,通行责治。
  第六。校刀棍正所以比敌马讨一寸便益之物也,俱用大棍。教师之法,一打一戳,余皆花法也。只专刺马腹、人喉、马眼、人面。听中军竖红高招,刀棍手俱集中军听候,亦照前备二项木棍。听擂鼓,骑马飞驰,向短根戳一下,即戳马眼、马腹也。次将长棍截一下,即戳贼喉、面也。先将锋炭染黑,或以灰刷白,中者为止。务要戳入重,拔出速,不然不得戳第二下也。
  第七。校大棒听中军立起蓝高招,各棒手俱集听候。每队备短枝一根,长一尺,长枝一根,长四尺。禀安讫。兵以六人为列,听擂鼓,飞跑向前,一齐打去。先打短一下,如打马脚同。又高打长棍一下,如打马头同。赏罚例与刀棍同。
  第八。校大钯听中军竖起黑招,各钯手集候。盖北方无长钯,我今器械,件件长过他的。钯法一打一戳,只戳马眼、人眼、人喉。即以棍手所用高棍立起,飞身向前。一戳短棍头如马眼,一戳长棍头如人喉中,中者为上。其平日学使依教师钯法有进无退。
  以上射箭打铳有定数外,其比钯棍刀枪牌手,俱以二次为准。凡系大比,其进退坐作俱用临阵金鼓号令以习之。及至操演营伍,则举动即合号令而已熟矣。此第一不可废者。
  第九。校战队凡各武艺比完,通将各旗先行挨次列定,掌摆队伍喇叭。先鸟铳手为第一层,一字列定。次快枪手为第二层,列定。次火箭手为第三层,列定,次射手为第四层,列定,次大棒手各为第五层,列定。打锣坐息,吹哱啰起身,照常操号头,鸟铳照令分番打把毕,火箭手照把子放火箭每人三枝毕,射手照把子一齐射,各三矢毕,摔钹鸣,收了火器,执起杀器,快抢倒用,照号令一齐向把子,以鸳鸯阵冲向前去,至把而止,听金鸣退回原扎地方立定。候照常收营号令,各旗领各艺回各营。
  第十。校呐喊所以壮军威,有不齐者,巡视旗拿来治以军法。
  第十一。校磨旗随鼓紧慢行。如磨旗之时,两手托开阴阳,拿住高举,伏身转腰绕头一遭,方才竖起。
  第十二。校打鼓夫打鼓之势,用坚木为锤,起迟下速。两手高举过额,而着鼓沉重,则声齐且远。
  第十三。察遗失凡火器装药竹筒、火绳、火线、匙、锤、刀、剪、油单、火药,一有不全,入场忘记悬带随身,及药不干燥,各不如法,队长同罚,本犯加治。
  第十四。稽损废凡随带百样军火器械,随坏随治。如力不能私制者,即明禀各总,转报处置给用。
  第十五。收火器每放过即行洗晒。阴雨后初晴之日,即晒一次。平日收架,务要如法,不许湿损。如收架不如法,不行晒凉,致有湿坏者,本役军法重处。旗队连坐,仍罚赔偿。
  第十六。小比较不用旗招,不骤军兵,或台上自行换某营某项,或分投委官赴各营内。
  一、鸟铳手把子,仍一百步,二人一队,鸣锣一声放一门。每六名放过,又装完又放,则合式矣。其取法已在大比较内,兹不重开。
  一、鸟铳本为利器,临阵第一倚赖者也。夫何各军兵不思倚赖之重,其在操内并临阵,人众齐发,烟火障蔽,非一目可视。一手可措,俱不平执铳身,贴腮面对照星放打,却垂手抵执,与快枪一同,此则何贵于鸟铳。况名为鸟铳,谓其能击飞鸟,以其着准多中也。如此打去,势不由人,不知所向,安得中贼,况求之可中乌乎?查得各队长只管四铳,又分两层,每层二铳,举目可见,稍有差谬,举手可指,相应责成。以后凡放鸟铳、快铳,队总即随铳手监看,若仍前垂手放鸟铳,不贴腮面对照者,及鸟、快等铳,或不点放,或■火门火线,朝天放,向地放者,许队长平时或摘牌,或取药筒,或取帽,务获随军轻便什物一件为证,随操毕送处。如遇真操临阵,或割耳或割须发,即送本营,斩首示众。该队长免其连坐。如互相容隐,阅操查出,定将队长一体连坐。临阵,队长与军同斩。
  一、快枪,一、佛狼机,一、虎蹲炮,以上火器弓矢,俱在大比较条内,不拘大小,比俱同。今不重开。
  一、火箭车。先数火箭,看堪否,抽放三枝。次看车是否坚固,有无损坏,箭架药槽联线,逐一合式。然后一架一架,面看装入,将各把凑成五丈阔,如贼拥众之势,于六十步立定举放。
  一、大将军。先看子母合口,次看铁门坚壮,榔头送子,查堪木马。试合平口药线放一条,要迅速长短合格,药袋斤数相同,子药什物不欠,先看装置如法,照火箭把打。
  以上火箭车,大将军车,大小比较,俱下调集,每防间试比较一次足矣。
  一、放火箭。先看火箭如法,以安置火箭于钯上,执拿正直准放。虽放出高下,势不由我,只不回头,不摇手。知以前手主定,以后手高下之,即合式也。
  一、藤木牌。二人一排,先自跳舞,能遮身严密活利者为合式。舞过,即用长枪手对戳。枪到,不慌忙,不先动。枪一戳即随枪而进,枪头缩后则又止。进时步步防枪,不必防人,牌向枪遮,刀向人砍。只至枪手之身为上等,舞生而对熟者为中等,舞熟而对生者为下等。枪到先动慌忙者,胆小之故,其人不可用。牌刀乱使,不知防枪者,为下下等。
  一、镋钯。共享二人一排平使,至柄颤者乃有力也,舞熟而紧疾者为上等。虽毕即以长枪对之,大都短不接长,枪十戳九入。第枪诱不动,执钯有势,进枪时步步以钯头照管枪头,一击一戳而入者,为上等。枪来手动身摇,进枪不知提防,骑枪而入者为下等。其舞敌生熟等第,一照藤牌拟之。
  一、倭刀。共二人一排,舞路既多,疾速为上等。次以木刀对砍,举落即速,不使人乘隙得犯,为上等。其等第,一照藤牌拟之。
  一、长枪。共二人一班,舞过柄颤手熟者为上等。二人相对,分枪即进者为上等。若枪分不知进,歇枪等他入者为下等。生熟例一照藤牌拟之。
  一、大棒。二人对打,打下声重有力,不做等候相待之套,打合拍位,打下压着他棍而入者,又路多者,为上等。打无力而熟者,与有力而生者,为中等。力怯打迟,缓举待敌者,为下下等。
  第十七。练心力凡人之血气,用则坚,怠则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大人且然,况兵乎?不宜过于太甚。是谓练心之力也。
  第十八。练手力凡平时各兵所用器械。轻重分两,当重于交锋时所用之器。盖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所欺矣。是谓练手之力也。
  第十九。练足力凡平时各兵须学趋跑,一气跑得一里,不气喘才好。如古人足囊以沙,渐渐加之。临敌去沙自然轻便。是谓练足之力也。
  第二十。练身力凡平时习战,人必重甲。荷以重物,勉强加之,庶临阵身轻,进退自速,是谓练身之力也。
  卷五 练营阵第五(场操)
  第一。操马兵以一营为例,一营者,一将官所统也。凡入场,自禀放升帐炮以后,至禀堂号下营止,照《练耳目》条内举行。此只从举变令炮起,掌哱啰一通,各起身披执,又吹哱啰一通,上马。本营看大、中军旗立起是何色,便是何营听候。向何方点,该营亦向本方点。乃点鼓,本营下兵马依营旗所向,架梁马先报前途险隘。一路行营,左部当先,为前路,中军继之,中部为中路,右部为后路。每旗三队。六马平行作一路,围绕教场,行至原起处转角,举变令炮一声,俱立定。打锣,各坐息。中军禀称兵已过险,前途平旷,变三路行营。中军竖旗三杆,举变令炮一声。大众闻炮响,即举首看蓝、白、黄旗三面树起,吹哱啰一通,俱立起。再次,俱上马。举变令炮一声,听吹摆队伍喇叭,即变三路。左部立定,候中部趋至中路,右部趋至右路,中路与左右二路相去,空各三十步,点鼓前行。又行周一遍,约至教场中,塘马执小黄旗旋马。
  中军举变令炮一声,吹摆队伍喇叭,则左右二部即为外围。中部左右二总前后各收进,中间分开,即为子营,标下人员,两行列于中军。再吹单摆开喇叭,每一小队连人脚中分,横去各一丈。营定,鸣金边,发旗立表。表有内外不同,临时口定旗行,打锣,俱下马。外围兵将马退入队后,仍照鸳鸯阵,二马一列,联络拴绊如式。务要队伍分明,兵俱趋出马前,立成鸳鸯阵势,鸣锣坐定。一面将拒马列如式,虎蹲炮安各旗空前,去人一丈。俟贼在一百步外,举炮一声,吹哱啰起身,子围马军上马。再吹哱啰,贼至一百步内,掌天鹅声喇叭一遍,外围步战之兵,第一层枪铳手,举放一次。又吹天鹅声一遍,第二层枪铳手举放一次。但每大操,枪铳手因其人众难查,多失故态,全不照比较时打把之势,却只以一只手执向上,以一手点火于门,不平不中,是将火器尽置无用,安能中贼而夺魄耶?今须务破此病,贼至亦如官府单名比较一般,不许单手执点,向天放去,亦不许向地倒放,出口不远。凡望烟圈向上,即是向天放者,烟向地冲起土色,即是向下放者,俱拿出重治。且问你放铳的人,有何巧计,又将烟圈同你作弊乎?
  又吹天鹅声一次,第三层镋钯手,就于钯上架放火箭,不拘几枝,毕,放虎蹲炮。又吹天鹅声一次,第四层、五层俱出,将杀器放在地,与队总俱射箭,贼至三十步以里,摔钹疾响,止各兵收了长器,俱执起短兵,摆鸳鸯阵,钯居第一层,刀棍居第二层,大棒居第三层,快枪居第四层,倒用木柄鸟铳居第五层,用长刀俱候厮杀。六层马兵亦听点鼓出,在步兵之后。步兵听点鼓,整队缓步向前,听擂鼓,趋跑向敌。吹喇叭天鹅声,一吹呐喊一声,每一阵姑以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于第三进之时,将原摆鸳鸯阵一齐拥上,不拘第几行,不许仍守次数,不救前列,其前列亦不要离了本伍。三擂、三吹、三喊之后,长擂长喊。持夹刀棍之兵,只戳其人面马腹。大棒只打其马头,只是不图他活马,打他马倒,不虑贼不杀死也。各兵只管打砍向上,并不许割取首级,只要打他一个败走,步兵就于战所立定。
  中军举变令炮一声,点鼓,中军标旗急率原出马兵,出步兵之前,吹摆开喇叭。铳手又出马兵杀手之前,即下马举炮。但凡举炮,必用下马。放毕立定,马兵间空冲出,再不下马,就于马上射箭,刀砍枪戳,全胜乃止。铳手随即装铳,列立以待。凡马兵冲阵,必听擂鼓。吹天鹅声一次,呐喊一声,三擂、三吹、三喊、三进。
  一、二进队伍要清,第三进马兵拥为一列混战,金鸣鼓止。听摔钹响,各认各宗,收小队三队,前后长列。又听摔钹响,每一旗三队,六马平列为一聚。听金鸣大吹打,挨次先马军,由中角三门回,各到信地。吹打止,再鸣金三声,步兵退至一半。贼做复来之状,鸣金二声,各兵即转身,口发虎声,向前立定,贼人不敢逼来。再鸣金三声,照前退至营边信地。仍前鸣金二声,各兵口发虎声而止。退法要鸳鸯阵明白,将执把锋芒俱向前,照依原受教师所传执使之势。人首人身俱何后举行步时,凡遇金二声,立定,只回头,便是出鸳鸯阵矣。此则执把俱在外,人身俱在内,简捷至妙之法也。再听鸣锣,马兵下马,步兵立起器械。再鸣锣,坐地休息。少间,又报如前,又冲一门四门,不许齐冲。其过往上司看操,不必单门轮冲,只齐冲四门,此套亦所不可废者。
  依令操毕,听举炮一声,擂鼓,中军树磨黄旗,开营门,一面先差旗牌官四员,每门一员,数放军马。待官到各营门举变令炮一声,擂鼓,各营火兵通出樵汲完。再树黄招黑旗磨动,夫黄招则司中部,黑旗属水则应饮水。
  又擂鼓,中一部马兵出营饮水,中军杂流同去,掌号收回旗招仆。又树蓝旗黑旗磨动,擂鼓,左一部马兵出营饮水,掌号收回旗仆。又树白旗黑旗磨动,又擂鼓,又二部马兵出营饮水,掌号收回旗仆。每饮马,约定去水远近,定以放出收入时候。饮水马收完,再磨黄旗掌号,收樵汲人进营,吹打闭营门。各差出官回中军,报称数出收入军马名匹。
  放起火三枝,各军炊火,务要安锅,系应午时,真正煮饭。一面掌号笛,听发放。各头目到中军,人齐,鸣笛止,不必又用台上大发放拟定旧话,就将战阵行过得失,是否应改、应正、应遵、应习事情,与此后应作何举动,军令逐一发放。
  凡已前战阵合格违令者,通于此时赏劝发落。若又欲更变何项号令,俱晓谕明白。散归听候,乃禀传锣解甲,锣由营面周行,鸣过俱解甲。传餐毕,又差中军官赴将台,禀称收营回地方。请钧旨讫,放开营炮三个,先掌一号,穿盔甲装束。掌一号,各军收拾执把,吹哱啰起身,又吹哱啰上马,摔钹响,收各方旗招。其兵马每一旗为一聚,举变令炮一声,点鼓,立中黄、右白、左蓝大旗三面,向前点。喇叭吹摆队伍人马,调哨为三路,金鸣鼓止,放开营炮三声,吹喇叭天鹅声,呐喊三次,听大吹打,回营,金鸣吹打止。各照教场未下营之前,立过地方,打锣一次,下马。再打锣一次,坐地休息。将官赴大台上,回称操毕。另听比较军务。以上如仍下车马营,则马兵先,下营时至攻打毕,即收营。其樵采饮马发放等项,俱于车马合营内行之。此不重举。
  第二。操步兵以一营为例,一营者,一将官所统也。凡入场自禀放升帐炮以后,至禀掌号下营止,照《练耳目》条内举行。此只从举变令炮一声起,就掌哱啰一通。各起身,本营看大中军旗立起是何色,便是何营听候。向何方点,亦向本方点,依营旗所向,三部取齐。每路一旗三队头平行,三部为三路平行,中军在中,行至教场,中道听举变令炮一声。吹转身喇叭,转身向上。鸣锣,各于脚下坐定休息。塘马举旗,知有贼至,举变令炮一声,各立起,吹摆队伍喇叭,点鼓。一字摆列,中部居中,左部居左,右部居右。每部一司在前,二司在后,为二迭,旗鼓居中,金鸣鼓止。又喇叭吹单摆开,每一队为一行,每队相去各连人脚,中分各一丈。金鸣,喇叭止。打锣,坐息。
  贼在一百步内,听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一通,起立。吹天鹅声喇叭,第一层鸟铳举放,再吹天鹅声,第二层快枪举放,着准打贼。禁约之法,亦照骑兵。但每云云等句,号令例行之。再吹天鹅声喇叭,钯手出前,用钯架火箭点放。再吹天鹅声喇叭,枪棍手与队长出前射箭。
  贼至三十步,摔钹急响,收放弓矢等器,悉列为鸳鸯阵。藤牌在前为第一层,狼筅为第二层,钯为第三层,快枪为第四层,即将枪柄倒充棒用。鸟铳为第五层,改用长刀,短兵相接。三擂三吹,三喊三进,第三进不拘鸳鸯阵,尽数拥挤上前血战。只以败贼为功,不许取首级。贼败,鸣金止。摔响,收成一旗一队。再摔钹响,分成小队,鸣金三下,退回战地。约有一半,又扮贼追回之状。鸣金二声,各转身向前,口发虎声,立定。
  如贼果追上,照前战杀,如贼不追来,仍鸣金三声,再退。至营前,再鸣金三下,又转身向前,口发虎声,立定,再鸣金,径退入原营垒内。听鸣锣,坐定休息。
  禀称贼已败遁,请军令下方营。举变令炮一声,鸣金边,发立表旗,点鼓,吹摆队伍喇叭。各兵照旗色分地方抢成方营,四门应冲之例,俱照马兵施行。中军树黄旗擂鼓,发兵樵汲,有马者即出饮马。本营先差官四门,数兵出入,以至回话,俱照马兵例行。出完仆旗,中军掌号笛听发放,各官旗到中军齐,笛止。不必又用台上大发放拟定旧话,就将战阵行过得失,是否应改、应正、应遵、应习事情,与此后应作何举动,军令逐一发放。
  凡以前战阵合格违令者,通于此时赏劝发落。若又欲更变何项号令,俱晓谕明白。散归听候,仍掌号一遍。收樵汲兵完,吹打闭营门。放起火一枝,营中举火,传锣解甲毕,间或照出征实做。饭吃毕,禀收营,军中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一通,各俱鸣金发响收队。每旗为一聚,中军原发旗招收了方营,仍变为二垒立定。放开营炮三个,喇叭吹天鹅声,呐喊三次,中军大吹打,一路行回各信地扎定。
  第三。广行营如二营行,则左营先变三路在前,右营变三路在后。如三营行,加中营在中。四营行。则前营变三路在前之左,左营变三路在前之后,右营变三路在右之前,后营变三路在右之后,大中军居中。五营行,则前、左、右、后四营俱照四营行例,惟中营独行于中,大中军又在中营之中。下营之法,已寓其中,每添一营,加放分营炮一个,起火一枝,领队大旗一面,再加一枝,再仿此增,所谓多多益辨也。
  第四。广下营如二枝合营,则以各左右二部,共四部为外围,以各中部为子围,自前门平分。又如三枝合营。则以二营俱为外营,一营为子营。四枝合营,则以各左右部为外营,各中部为子营,中军各居中四角,大中军俱中,每营皆自正面中分,各得一角两半面。五枝合营,外四枝各左右部各分一面为外营一层,各中部为二层,中营一枝为子营。计兵三层,各中军居各营角内,中营与大中军俱居中,合为一万五千之营,谓之一小城也。再添几枝,照此加增,所谓多多益辨也。大而十营五营,小而一局一宗,以至一伍五人,一隅三人,平时则在教场,急时则在对垒,学战实战,皆照此。以为攻击进止,一字不易。
  第五。谨惊马遇放炮等项,若各官军马匹不行拴拿,有乱营跑走者,治本军,并看马人役之罪。
  第六。操车兵平日先将推车生兵、车正、舵工,将车推运上下山坂,行使熟利。要两车合推,再两车前后联推,务熟。一面立佛狼机教师,每车取一架,使佛狼机手习放,务熟。一面立鸟铳教师,习鸟铳务熟。一面做无镞小火箭,立教师,火箭手务习熟。然后将各兵派入车,扎于教场东西,听举变令炮一声,掌哱啰一遍,装车务要齐肃快便,摆列齐整。再吹哱啰,车正上车,各兵俱依车。听举变炮一声,点鼓,望旗向何方点,车正将旗亦向自彼处点,照《练耳目》内“旗鼓”例行。每营以前门正厢车俱平列如堵,左右厢车,各厢向外,俟每车转正,则旗直立,向车之前。点鼓一声,走十步,务要车车头尾相接,一丈之隙不可留。行至前面,金鸣鼓止。举变令炮一声,吹转身喇叭,望旗向贼点,车旗亦点,车转向贼。金鸣鼓止,立定。
  看塘报旋马,望旗向贼,高举点鼓,务要从容向贼直行。至六十步,贼以零骑数十冲至车前,以试我者,我兵具静守不可应。又益贼百数前来,我且攒鸟铳,每车照准一贼打放,只用口传,不用炮鼓喇叭等号令。望贼拥众而来,望旗向贼磨下垂,车上旗急点,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一次,随车铳手每车四人,作二班,每班二门,齐打一次。又吹天鹅声,又打放,轮打不绝。候放起火一枝,又吹天鹅声一次,火箭放无次,佛狼机一齐举放。鸟、快等少停,又吹天鹅声一次,仍前放铳,与机、箭相轮,周而复始,务使炮声分番络绎不绝,乃为合彀。且行且战,贼败,再举变令炮一声,点鼓再行。
  塘报禀称,前途平坦,贼势众大,或称天晚路长,禀下放营。举变令炮一声,树起四方中大旗五面,大招五面,鸣金发旗,立表。俟旗行吹摆队伍喇叭,车皆挨次鱼贯扎方营。营定,鸣金,喇叭止。鸣锣,车正下车,再鸣锣,坐息。贼至五、六十步,中军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各兵起立。再吹哱啰,各车正上车,各兵整军火器。又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一次,车兵打铳放火箭等项,俱照行营例。
  贼至车前不退,方用火箭车。大将军车,预为推向各营面左右。此时听中军主将号令,传示举放。贼仍作不回之状,势将冲入,再举变令炮一声,点鼓出奇兵。由车门出战,每车一队,每队约自人脚外边起相去一大步,约五尺余,除队长为四层,金鸣鼓止。听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喇叭一次,第一层铳打放。吹天鹅声喇叭二次,第二层铳打放。吹天鹅声喇叭三次,钯手放火箭,兼射手者放箭。贼将近身,摔钹响,整队,藤牌在前,队伍在牌之内,次钯手,次长枪手,次鸟铳手,改用长刀,列成鸳鸯队伍,点鼓前行交锋。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于第三进尽数向前,一拥厮杀,贼败,鼓止,摔钹响,收整队伍。鸣金三声,器向前,身面向后,退步若有一半路,鸣金二下,各转头执器,口发虎声,立定。又听鸣金,又退。至车前,仍听鸣金二声。如前转头执器,口发虎声立定,云云。
  照马兵内步战退回例行。再听鸣金,退入车坐息,禀发樵汲。举变令炮一声,树黄旗擂鼓,发樵汲。各门发官数军,以至回报。验放出入军数,俱照马兵例行。又树黄招举黑旗,尽放马骡饮水,俱照骑兵例。一面掌号笛聚官旗听发放,到齐,笛止。发放于骑兵内,不必又用大台上发放话头云云。
  大吹打,各回信地。听举变令炮一声,掌号磨旗,收樵汲饮水军马,依法收回。大吹打闭营门,起火炊煮,传锣解甲,食毕,禀收营回地方。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一次,起身。再吹哱啰,车正上车。摔钹响,收队。再摔钹响,收回旗帜。又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三呐喊三点鼓,吹摆队伍喇叭,仍旧收回行营,放开营炮三声。大吹打,由旧路回旧地,候车尾收至中军。倏报贼有伏起,仍照行营冲打一阵,毕,禀称敌贼尽败,四面无警,营归信地。大吹打回营,候毕金鸣,吹打止。鸣锣,下车。又鸣锣,坐地休息。
  凡车分合,如一城分而为两城,两城分而为四城号令俱同。但听放分营炮几个,立旗几面,即如之。如出白、蓝二旗,放炮二个,变为二城。夫城即营也。一车营谓之一城,即如一全城也。以一车营分而为二,左右二部,各为一城,每一城把总四员,每总一面,先左部左司,向右手推出三十余步止,前司从右角起移就左司右尾合角,向前一字平列。右司自门起退向左面,来接左前之角,起推与左司对。后司径退来前,合左右二角为一城。其右部左司,亦先向左推出三十余步止,前司从后角移就左司前角合角,向前一字平列,右司自门起退至右面,与前司右角合角,摆与左司对,后司径退来前,合左右二角为一城。一时开合齐变,不可先后。
  第七。分车任凡车下出战照图。其后一名,紧在车头之下,不许远离。前一名务要押驻队头,不可离车五步之外,战阵间,一面厮杀,一面顾队伍,不可乱。管将只在车内,固守车城,管放火器,不领兵出战。千总领兵出战,把总管车,百总既管车城,又领兵出战。车正专管车内攻打,队长专领兵出战,在车内俱仍管车上攻打,载《束伍车责成》条下,此与彼一条,并观相济。
  第八。操车骑听掌号一遍,少间中军官禀称,声息尚远,前路且窄,一路发兵行营,请钧令。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各兵起身。又吹哱啰,马兵上马,车兵附车,中军旗鼓列出。举变令炮一声,点鼓,中军旗鼓由中道趋前,马兵照配到车辆驰入车内。鼓止,放炮一个,再点鼓,两列车营前面,各合门为行营,系有正偏厢者,以一乘正行一乘倒行,两车尾相合,两厢向外。系独厢者,车头俱向前行。有仍负补空之具者,俱行于车内配车。马兵左部在前,两把总兵分为左右,每一旗配车二乘。一旗总与二车正配定,中部在中,按左部之后。两把总亦照左部例配车,右部在中部之后,两把总亦照左部例配车。
  空中路,其车兵将官当车之头,居中行后,接主将旗鼓。主将旗鼓接车将后尾望竿,将台粮坐等车,行于主将清道之中,主将行于将台车前,主将从人接骑兵将官之前,骑兵将官接主将从者之后,至车尾止。务要行动相联,若过于延长,彼此不互相敛凑,车车不能包裹,差误不小。人人用心记,省临时攒凑,乃可。
  行列既清。听举变令炮一声,吹转身喇叭一次,望旗向上,车马俱转身向上,点鼓行前。俟车行近将台下,约留车骑转身之地,举变令炮一声,如向左行,则行者之右角车头少止。吹转身喇叭,望旗先向左指,右厢车先转身,左厢车亦转身,行至头平。点鼓,齐行至教场,左尽头,照前留转车之地。又举变令炮一声,立定。吹转身喇叭,看望旗先向前指,右厢车先转身,左厢车亦转身,俟行至平头,又听点鼓。行到前面,举变令炮一声,仍留转身之地,吹转身喇叭,望旗先向右指,右厢车先转身,左厢车亦转身。行至平头,又听点鼓,右行至教场中道讫。举变令炮一声,吹转身喇叭,望旗先向上点,直行至教场中半。贼马先伏,倏然突起,不及报警,就于车门,举变令炮一声,打锣下马,各整军器。照操车号令,马车兵一体轮班,且行且打,但不出步、骑之兵,贼退休息。差中军官驰马到台下,禀伏贼败退。
  敌势益众,径冲我军而来,地势平旷,下方营对敌,请军令。举变令炮一声,鸣金发旗立表。俟旗出,吹摆队伍喇叭,望旗直立。车推向中,以中为门,左部前司前局二车,右部前司前局二车,相合系。有偏正厢者,俱头向外,仍俟各司第二辆车各合本厢,务须每百总四车为二对。如车头不转,则两部头车皆差错矣。系独厢者,只以头相接。摆营之际,要速完而齐,有个便宜妙法。只是一车定,又合一车,且速且整。如诸军一时合来,必致稀密不均。凡不均者,须尽上手之车一角合起,不论已合未合者,皆凑动一遍。
  一车移,则一面之车皆移。合营毕,有填空之具者,即塞完。车兵附车,马兵仍分三部,照马兵营分外、子为二层,不必论原配车。去车兵约丈余地,队伍所留空地,即如城下马路一样。中部兵在中,一司居左,二司居右,前后首尾相接,是为子营。子营内近后围,为车、骑二将杂流家丁居之。大将车、神箭、鼓座等车,列于马兵中部之内,为将垣。望竿,居将台之左,将台居中。鸣金,喇叭止。鸣锣,各马兵下马,车兵下车。又鸣锣,坐定休息。
  马兵每旗总一名,队总三名,共管虎蹲炮一位。旗将拨每门旗牌一员,家丁一队守门,或余兵亦可,车将亦拨每门旗牌一员护车,该管百总守门。
  一面各人收拾军火器,又俟四门探马,一齐报贼已近三百步,望旗四面绕转向上。听举变令炮一声,听吹哱啰,马兵下马者,整火器备更番,车兵照责任。再吹哱啰,中部马兵上马,车正上车,营将抵车城之下,贼至一百步之内,望旗平磨四绕不止。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喇叭一次,车兵鸟铳放一次。再吹又放一次,又吹,马兵各第一伍铳手放一次,又吹又放一次。放完放起火一枝,火箭齐放无次。又吹将佛狼机齐放一次,又吹仍轮鸟铳,放过仍又轮机箭,如此周而复始,更番不歇。若一日贼不退,便轮放一日不歇。
  鸟铳快枪手速装,专听吹喇叭便放一次,以助大铳之迟也。如打贼不退,贼已通车,用虎蹲炮齐放,塘马又扮作进攻之状,逼近乃放大将军火箭车。其大将军火箭车,初报警,即时运在四门等候,此待贼聚众逼营,别项火器打御不退,临时听主将相机有令方放。无令不放,不在常令之内。
  望旗向下垂绕,金鸣铳止,点鼓。外围下马战兵,由各车小门出,中军亦点鼓,车内奇兵随其后,为二层策应。子营马兵急点鼓,即随步兵之后接踵而出,照依车骑各常操号令,用鸳鸯阵对敌。任是如何厮杀,步兵不可去车三十步之外。车内喷筒火箭,此时俱出车,惊烧其马。俟贼败退,举变令炮一声,马阵高招急点,即点鼓,马兵由步兵队空内出前追贼。如操马兵战法,收回同,其车、马、步下杀手,照单操号令收回。听鸣锣,下马下车。
  再鸣锣,坐地休息。此其后,其樵汲发放解甲收营回兵,俱照车、马常操号令。挨操毕,营中差中军,禀请军令收营。听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起身。
  再吹哱啰,马兵上马,车正上车,步兵器械立齐。摔钹鸣,马步兵收队,旗招俱回。中军放开营炮三个,吹天鹅声喇叭,呐喊三声,大吹打,车骑仍调为行营,以车头向原信地而行,俟车尾将至中军,倏报贼有伏起,一照操车营例行。俱到原列地方,金鸣止,马兵出,车仍还马兵信地。鸣锣,下马下车,再鸣锣,坐息听比较。其下营时,如要分营,俱如操车兵例同,马兵各照配过车数,随半分行,下方营时,地方小马兵不用子营。
  第九。正车误夫四面操车将来,误人殆甚。盖操熟,中军一令,四面齐举,倘贼止一面而来,或一面已近,应该举放铳矢步数。一面尚远,或有车营相对,或本营因地环曲,每每一齐打出,惧伤我军。平时如此,临敌可知。费耗火器,难已相继。令以四面,每面各只听本面号令。本面千、把总看中军所立旗是何方色相,同本面即应作战。如无本方旗者,不许应敌。不拘几司几营,但立向一面者,即听该一面号令。
  第十。明用骑凡马兵出战,不过习之使熟,其实临时轻易出不得。贼众临车,岂可放马兵追逐,无是法也。顾在相机用之,未可执方用药。
  第十一。稽差避凡场操之日,参游以上,各置红油小圆木牌十面。自收过拦后马与立表之后,若大小将领差人出入,须禀各哨将给牌验放。如无牌即系私出,与后期者都拿送处治。在行营对垒之时,出入须凭令箭旗号。
  第十二。正等威凡散操各哨,自中军以上,一体摆列。随从人役旗鼓头踏威仪,各随本营骑乘,至中路散出,不许候送主将。
  第十三。练行伍凡骑兵虽不离所配之车,但又常将马路分明毋杂,车上诸手,以便缓急射打。其应下马步战者,又要依令速出,无滞为妙。
  第十四。称地形凡遇地势狭窄,各随地制宜。如地可容若干车为一城,大大小小,多多寡寡,长长短短,曲直偏弯,只以地方为准,并不相拘。
  第十五。置冲车每营别当有单轮小战车数十辆,平分于前后。行则备补空,止则列于车城之内为子营,以卫中军,贼至则驰出车城之外,专备冲锋。
  第十六。操辎管平日照依战车营束伍已定,即将各军逐车学习,稍成,将车平时量载土石亦约千斤以上之物,临时则用完全辎重之属。
  先于教场分与地方,两行平列,车正上车,骡兵执骡,狼机手管狼机,骑兵附车之内,听本营,亦照战车、马、步搭配,车正、旗总认讫。举变令炮一声,掌哱啰一遍,点鼓,只有两分。分行相去,不过十五丈,但容得马兵一路而已。行至路尽,再听举变令炮一声,鼓止,听吹转身喇叭,转身。
  点鼓,行至场中,举变令炮一声,吹转身喇叭,点鼓,向上行。至扎营地方,举变令炮一声,鸣金,发旗立表。俟旗行吹摆队伍喇叭,就扎方营。如遇警不及,或地势不便,就将两路车合了门,不拘几辆,宽窄若干丈步,就随方随圆,随地为营,将车联齐,急收骡在车内,各车厢俱向外。举变令炮一声,打锣,马兵下马,步兵整队,营定。
  有贼之方,约贼至百步内,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放炮一次,再吹再放,每队炮手一对为一层,每天鹅一声放一层,放尽。约贼至六十步上下,狼机、大炮、火箭一齐举放,将鸟、快枪铳装完,又轮,放过又装,务使炮声不绝,即终日达夜不止,乃为万全。贼至二十步内,奇兵听放炮一个,点鼓整队,速由车下出战,战法俱照车营例行。步战行伍号令,贼败退收回,亦如之。贼返,听打锣,下马整队。锣再鸣,坐地休息。其发放以下,禀行营下营,人自贼近起,以至樵汲、饮骡、闭营、解甲、炊煮、守夜、传更等项,前后通如战车大营法例。
  第十七。分辎责该营车大负重,每行必在战车、马、步营之后,而敌势重大,散漫百数里,必有攻围之虞,尤当严备战御。惟以自保为主,不责力战,不责首级,贼自不苦苦索敌,只是辎重无失,便为奇兵。第十八。马辎合营一照车骑合操例。
  卷六 练营阵第六(行营)
  第一.练启行将领自己并家丁,与各兵士,行李什物,军火器具,时时备办.如将行状,听主将示以出行之期.至期,主将辕门前掌头号喇叭,各将门首俱掌头号.各官军做饭吃,骑兵将官,预夜先将塘马、探马、架梁马派定.于未掌号之先,预行吃饭,收拾停当.俟掌头号,俱到骑将门首取齐,依令前去哨探架梁.掌二号,各官军出在空地扎营.将完,掌三号.主将出至扎营所在,以下马为始,分投委官数兵拦后马于总路,专拿后期者,拿有后期之人,送发落,无故而迟者,捆打一百,割耳.有故者,令从征有功免,无功仍补捆打.各偏裨俱听号旗麾招,到主将前,会约今日所行向往,贼情缓急,分路事宜.毕,打锣坐息.
  少顷,掌号一通,吹哱啰站起,再吹哱啰,车正上车,马兵上马,放炮三个,呐喊三声,用八方门角旗一副,立四门于前,从吉方点鼓发行.照场操三路行营例.每十步少止,整齐一次.但遇窄处,探马报前去路窄,中军鸣金站定,作报声息在三十里之状,请兵过险.报讫,先发骑兵中部并家丁,以健将一员带领驰前,险隘高处,及所出山口,架梁讫,放变令炮一个,点某色旗.某营左右部门车先行出口毕.次左厢车各一对行,配以马兵一旗从之,次右厢车一对行,配到马兵一旗从之.又左厢车一对行,如此左右挨行,但出险丈余地,即依行营挨扎向前,续留后到车地方,过尽营定,金鸣止,鸣锣坐息.
  但遇车不得方轨之地,便少止,俟探明贼情乃过.但每过险必扎长营,太平时扎方营,必无径行之理.候探马报前途路宽,约路约车作几路行.但听举令炮一声,吹哱啰起身,再吹哱啰,上车上马.又举变令炮一声,树某营旗几面,放分营炮几个,即为几路,点鼓行.又至险,仍鸣金营止,前后辏密,照前号令.凡过险隘,必择好将一员,严督后车,专管营尾.马兵恃车为险,而车借马兵为前后拒,此专为临敌行营而言,平日须照此演过.
  若贼在百里之外,长驱追贼,远近势殊,俱单车马相配径行,不必防险,不用下营,必去贼六十里乃尔.又照马上临阵踏镫,与时常不同,若稍短则站脚有力,身且出人一头,此即一寸长一寸强之意.但行远路,又须镫皮长,则腿膝不致酸疼,合行立法,仰各该营路将领,即便传谕各马军,将马上镫皮,俱随人腿股长短,各为三、四眼.一、二眼稍长,以为常行远路之用,一、二眼稍短,相去长相一、二寸许.临敌,则听鸣锣下马,将镫皮雀舌改移上眼,庶得便利.
  第二.明行禁凡行营之时,将官不许离营先行,亦不许在营尾后行,军马不许错乱行伍.遇警之时,应进应止,应下营,俱听在营主将号令,各军务要凑合,主将方才下营.如闻报而千、把总、军士自在尾后,辄便下营,及将官辄带家丁离营,假称先锋哨探者,并将官一体俱以军法从事.各队长在前领队,各旗总俱在后押队,凡路上行走不齐,前后不分者,俱旗总之责.
  第三.清行伍途间行营演操,队伍行哨,务要明白清肃.但有紊乱队伍,搀前越后,稀拥不一,紧缓不同,继绝不凑者,队、旗总重治.连坐如例.
  第四.遇卒警正行之间,或失探报,或遇埋伏,倏然贼起,或在营前后,或在营腰股,举变令炮一声,点鼓,吹摆队伍喇叭,即于脚下两路车头相合,随地相联.
  若中间车凑得及,则凑成一长营,若凑不及,便以断处合为一头一尾.马兵照车所止,各依车在内.贼至,一照常操号令,且于车内用火器敌打,勿出马步兵于车外,须看贼势多寡,待我人心已定,临时相机发兵也.战毕,鸣金止,打锣坐地休息.俟贼收去,再发塘马、梁马,再照令行.如贼虽倏起,向在五里外者,亦不下方营,便用长营,照常对敌.此惟相敌缓急,难以定方教授.如平地土阔,预知贼到,仍列方营,营成而战,东西南北,随贼所向.余号令俱同.
  第五.请火器凡缺欠军火器械之类,须于出征前三日,请给完足.急行亦于前一日,不许临敌假称放尽讨索,通以畏避论.
  第六.定报事前哨差清道官役,给与清道蓝旗令旗.凡遇大小事务,俱要差人传报中军.遇有应该迎候禀事人员,及各处差来赍送紧急公文之人,审实差人,只送号旗下听令,自有人承报,不许面于主将处回复,如有可疑之人,送中军研审.各百总以上,亦许将自己号旗立在信地,以一人守定,凡本官向住,说与守旗人知.属下一应人等要来禀白公私事情,只于号旗下寻守旗之人,守旗之人即代为寻白本将该总候示.其差人并所属官军,不许离营以寻访本将该总禀白为名.违者通治以法.
  第七.传号令正行之间,如有言语传报,应该明白晓谕者,务为简约一、二句.俱旗总传声,一旗挨一旗,不许越过,或自前传后,或自后传前.传到之处,仍传回云“知道了”,挨传到原发处止.如有失接传报者,挨查到绝处上一旗总,说传过某语,下旗总说不知,则传过之后,不知之前一旗总不知者,即系他误了,若因而误事,临时军法示众.
  第八.防解手凡行途解手官军,下道之时,该管队内即以一人在傍守之,俟毕,追赶入原伍,迟三里不至者,贯耳示众.
  第九.病军马遇有乏马病兵,不能前行,登时禀到主将,给与信票,听差人押送近地城、郭、府、卫、州、县、营、寨所、堡巡司调理.病者亲识队伙,仍许留一人看侍汤药,病痊即遣赴本营.该地方先具痊疴结状申查,如病痊而不赴军行所在者,以后期论.若有死于行军所者,本队伍掘墓瘗之,仍立标记.哨将率头目以随带饮食奠之.违者以故弃论,事后再来取回.
  第十.谨途遗凡军行在路,踪落器械什物,见者许即收带,至止宿处,送中军招人认领.失物、得物之人照格赏罚.隐匿不报者治罪,亦不许私相交割.
  第十一.渡水阻凡渡水处,先遣哨马百十,各执小旗于四远高处架梁不动,先以一哨扎营于河岸据水,然后依次以一哨照法渡之.渡过一局一旗,即扎成一局一旗之阵.军火器械整列完备,火绳、火器,安置如法,即如贼在面前,就要战杀一般.然后鸣锣坐地休息,等候一局过完,扎成局营;一司过完,扎成司营;一部过完,扎成部营;一营过完,扎成大营,则一营方行.以后照此.如塘马倏然报警,即不必渡,各于两岸候战.临渡而喧,争渡而纵横者,平时捆打,临敌军法从事,连坐听管.
  第十二.辨分兵分兵数道,临发时,务要会定记号.昼辨旗帜,夜辨音号.
  第十三.过山林临贼遇沮泽、深林、大山,不可擅即暗过,须据形势,一面搜索,一面禀复中军,听令再行.
  第十四.逢怪异军行见奇禽异兽、神鬼怪物,入营垒及捕获者,当时报主将,不告而辄传扬,聚众欢呼争竞者,并治以军法.
  第十五.严哨法凡行营夜不收不亲见贼,爪探不明,风闻欺诈,架梁、塘报军马,禀报失真,漏下伏贼,因而误事者,登时斩.传调官军迟延后期者,罪减一等,亦必至死.
  第十六.拟驻宿所至地方,如系安野营,另见《野营》款下,如当入人家安插,各兵前行至城外空所,前局第一旗总报云:“已到某处某城外了.”个个旗总挨传回来.中军传云如何扎营,仍挨传到前局第一旗总,仍传回云:“知道了.”
  各官兵每一营为一路,一字扎定,每一营兵到齐,放炮一个,打锣坐定休息.
  俟到完,吹单哱啰,各队总起身执旗进城,寻讨歇家.每一队务在一家,安歇时刻,不许相离,别生事端,互相觉察.若一家难容,即分间壁中,有衙门士夫等家间者,即间一段,亦必挨去一队完,然后再歇一队,不许搀越.
  如不随本队住者,队长与各兵以军法治之.一局在一街,本局百长随之.一司在隅,本司把总随之.一部在一方,本部千总随之.一营住处,营将随之.
  本营各司不许相混,本部各局不许相混,本司各属不许相混,本旗各队不许相混.将旗插在各家门上.出城禀云:“歇家讨完.”然后吹双哱啰起身,听放炮三个,吹喇叭,呐喊三声,点鼓,抬营入街市,大小将领于各所管兵歇处街面露坐,待各项官军都到人家门首立定,听放炮一个,沿街传锣,各军俱进人家安歇,大小将领方进人家,主将亦如此.若未待寻歇家,而军敢先行,已到门首,未奉军令而先入者,拿出捆打八十,同伍之人连坐.将官先入者,以违令论.其歇家一面先寻讨已定,只是不入耳.
  第十七.拨巡视军马行止宿食去处,定委巡视官生旗手.但有干犯军令,即便指挥呈报,不许隐匿,及因而需索诈骗者,各依法究治.
  第十八.治贸易军行所至地方,须用粮折工食白银两平交买.宁让毫厘,使市人心悦,不日诸货益集,物价自贱,如有强买争斗,及擅取人田园瓜果,有主薪菜,砍伐人树木,作践人田产,烧毁人房屋,奸淫妇女,偷盗财物,犯必以军法从事不贷.
  卷七 练营阵第七(野营)
  第一.安野营军行至午炊过再行时,主将同前营营将,并车步骑营将,各遣中军一员,同前哨行.至未时,主将领前项各官同响导驰高熟视,探其地形,或守平野,或据险塞,或进退便利之处,牲畜水草方便,形势可观者,立中军旗幡,举变令炮一声,发旗立表,吹摆队伍喇叭,各营接号,照表旗地方安营,如教场操同.营定,金鸣,喇叭止,看塘马、夜不收四高瞭望无事,将旗三磨三卷,不放,仍照场操号令.放樵汲饮马者,发放如例.收完,如应打马草,每马军三人内,以二军步牵一马出打三马之草,一人在营看马,先传令抽兑停当,依令而出,一体数记如前.
  若出多入少,非被伤捕,必系逃走,或有暴病,该哨将官遣的当家丁、夜不收领令箭,出营觅之.若出少入多,非系错数,必有掳回士民,或夹来奸细,该管便当挨查.一面马兵将官拨远探马,每面二十匹,为四拨.每拨五名,各带灯笼一个,起火三枝,三眼铳一门,驼鼓一面,车将于每车通融,每拨一名备差,四面伏路拨完,俱候樵采饮马者各进毕,即赴中军请令箭,授夜号,谕令遇警,尚缓,放火箭三枝,铳一个,警急则放火箭三枝,铳三个.有警之面准放,无警之面不许轻放.俱出营毕,探马、摆塘马、架梁马望见探伏出讫,各回营至门取齐.请令箭开放,赴中军回话,一面禀放闭营炮三声,落旗吹打,封闭营门.
  第二.遇人畜行营之间,行伍之间,与扎定营后,营盘四面,不拘昼夜,但有牲畜近营墙外者,不许轻易差人出外牵取,先报营将,听营将差夜不收由门放出取进.有人径至墙外,渐渐近前者,喝令远避.如系公差人员,喝令到门上候禀.但报营外有人,一面严行整备以待.若十步之内,喝之不退,又不报姓名,及言语不对者,夜间即开矢射之,甚则开鸟铳打之.日间,差二人请令,由门出缚来送营将,报主将发落.
  第三.谨营壁营盘不系有门之处,便是何人何官到彼,要行闯过者,定行拿住,决不许放过.放者容者,俱以军法重处,本车兵士,若要出入,亦要由门.若由车下车傍出入者,一体以军法重治.贼在三十里内,犯者军法,该管头目连坐捆打.
  第四.严营门凡营门,每日夜该营内马、步将官轮发两百总把门,亲随家丁执营将蓝旗器械,每门十名.除朝暮吹打开门外,以后闭门时,必有令旗、令箭,方许开门.遇开门时,把门官军披执严阵以待.遇有公差人员到来,止于门外,先将书移可信之物收取,报到号旗下,中军官禀白主将,请令旗领入.其闭门之时,若无令旗、令箭,便是使臣、主将在外,亦须报到守营主将,得有令旗或令箭到门验明.先用小杖敲车三次,分付把门人谨慎.各应讫,大声命云:“有令开门.”方才放入.如主将出营外,则必以一人代主将司令.
  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者,正此时耳.昔周亚夫细柳营,可为师鉴也.公差人员马匹,俱在营门外,单身进入.把门人与伊看马,马有疏失,把门人赔偿.
  除报警夜不收骑马径入外,主将入营,亦只乘马,从官以下,俱下马步入.
  第五.慎启放各营放出放入,各由本营门内,其缨头、衣服、腰牌件件可辨.若别营之军误出营门者,故纵,把门官军俱以军法连坐.如能拿来,犯者军法施行,把门官军记功一次.
  第六.稽出营凡官兵无故非时,违令出营者,捆打一百棍,游营示众.
  第七.恤病军凡军下营讫,有病马、病人,俱送中军医治,不许遣在外营.
  第八.查军器凡下营讫,车骑军火器械,各头目即逐队检校.如破绽损坏,即须修葺磨砺,如有弃遗,申上所由,即为案记,准法科决.
  第九.放厕所凡白日登厕员役,由各营门将腰牌悬于门上,方准开门而出,毕即还应腰牌,取带回营.
  第十.革抽差行营排阵间,将领敢于行伍中抽一人一骑者,军法从事.
  第十一.备火警与敌对垒之时,军中失火,除救火人外,余皆严备各信地,以防飞火.若辄叫呼奔走,擅离队伍者,径听所在官司拿住斩首,及遗火放火烧军营盘者斩首.
  第十二.止扰害扎营之处,军士擅发冢墓,焚庐舍,杀老幼及妇女,践禾稼,伐树木,奸犯人妇,及将妇女入营者,军法从事.
  第十三.报机密士众有闻自家变动,闻贼情消息,来报主将,不拘昼夜,即时引报,不得时刻迟滞,亦不许高声大叫,以惑人心,违者治以军法.
  第十四.治喧动凡不拘昼夜,遇有贼警,各尽守信地,闭营听令.如有喧言乱走者,军法重治.
  第十五.戢透漏漏泄军事乃夜号者斩.
  第十六.责交通贼使入军,非主司辄与语者,及擒获敌人与来降者,并领见主帅,不得询问彼中事宜.若违问及因而漏泄者,军法重治.
  第十七.惜水草凡军行所至处,有水泉及放牧草地,各将差人监守,不得令浊乱,及非理践蹂.
  第十八.处夜解每马军一旗,每车兵二车,各开厕坑一个于本地方,遇夜即于厕中大小解.天明吹打时,遇起行,则埋之.遇久住,则打扫,候开门送出营外远远弃之.夜间不许容一人出营解手.
  第十九.教夜巡约黄昏以后,将发鼓时,鸣金吹角,擂鼓,举号登车.步骑俱举毕,发擂三通,各营断灭烟火,巡逻人赴台下跑听发放.发放云:“官兵听着(齐应),夜巡谨慎(齐应),毋得懈惰(齐应),误了事军法不饶(齐应).起去(齐应).”放定更炮一个,吹喇叭一声,打鼓一下,各车以车梁代刁斗,各马兵以甲胄代刁斗,各敲九下,再鼓再敲,车营每车轮一人,火绳点明在手,马兵每队轮一人,各醒坐,一更交换,敲刁斗者即此人也,其余俱听休息.
  第二十.申夜号每日暮时,主将先发夜号于各哨,各哨传知各兵.只是一字,随时定拟.
  凡兵是夜相遇,先问曰:“何来?”各曰:“某来.”便是同营人,夜间俱不许言名,言名者即行拿.便是本管参游主将,也要守住请令.就是本管将领,即面认已熟,须是取得自己标旗令旗到,方准送回.次早军士赴所犯本官处,扣头谢罪曰:“军令如此,小的冲撞.”将领曰:“我自犯令,足见尔奉法,今后正当如此,每人量赍谕回.”
  第二十一.辨巡箭主将发箭传时,不拘何处.起箭过,于车上敲三下,彼车守更之人,接得即传.失误者军法重治,马兵守夜者,不传箭.临贼绝更者斩,无贼时止于捆打.合营内兵足三营,即轮将官一员总巡,各营中军、千总各轮一员各巡本哨,各司把总各轮一员巡本部,一司内各局百总轮一员巡本司,各局下旗总各轮一人巡本局,车正每总之车轮一人巡入车,巡法严于三更、四更、五更.
  第二十二.设灯火大吹打毕,发放夜巡,即知其为明更也.每车悬灯一盏,马兵每旗悬灯一盏,务要高下合式,凡夜营俱照定过灯炬为号,各看灯笼遵依.各营视中营之灯,各千、把总视本营之灯,各队视本旗总之灯,各兵视本队总之灯,如视昼旗一般,违者俱比白昼军法加一等.如灯难认,各加记号在上,不许重.每去本营,分三十步,燃火一堆,庶我可望见贼来,贼不得测我也.燃火人,每一旗总拨一名,各请暗号.
  第二十三.备雨晦遇风雨晦冥,是夜灯不可点,金鼓不相闻,各百总差的当二人,于各把总处,只听各把总传示的确号令遵守.把总差各二人于千总、营将处听令,千总、营将差人各二,紧随主将听调度.以口传的确为真,而必有令箭、令旗,或自用对象为信,其言方可听凭.传到暗号,务要恪遵.
  第二十四.下暗营凡要下暗营,看闭门时不吹打,便知要下暗营.各营灯笼点起,用衣服盖藏于车内.中军先用令箭传营将得知,用两根蓝杆棍缚在一处,传起各队长挨传一遍.复转前哨第一队长,解去一根,交一把司总收查,仍传一根回令.又下暗营,众人俱知,候传长令箭一枝,各人收拾,立起听令.再传小短箭一枝,即挨哨密行,前有预差官军在彼,问他暗号,对着即听他调度.密密下营,即使下营差错,只许一人暗行低声扯改,不许开口大叫.违者斩首.
  第二十五.变明暗如正下明营,倏然要改暗营,仍留明营者,看中军双灯摇点.各营灯火通点明亮,俟照前传暗箭,各将灯火盖藏,以便移营.照前下暗营,俟移营既毕,留的当好汉每一营五十名,将灯火各开,仍行传击梆鼓以示之.
  第二十六.诘来人遇有人至,不许声问,只以一人向门问是何人,低声令到门前,坐在地上,即差一人报主将知.门上差二人由门隙出门,扭住问他端的,一人守他,一人转报听示.
  第二十七.重夜令与贼对垒之时,更铺失候,夜巡失号,止宿失火者斩.无故叫呼,奔走妄言,贼至及夜惊者斩.即贼乘暗攻营,将士辄呼动者,亦斩.
  第二十八.出夜奇夜中有贼犯大营,其远设奇伏等兵,各瞭贼与大营交战,即从后鸣鼓大叫以击贼后,乘得机便,必当克捷.而所屯处,预先于树林山石之底,缚大火把,或主将遣人设机械,临时烧起,庶使大营可辨兵贼,以夺贼气,以见伏兵之众也.
  第二十九.明再发五更三点,掌号一通,擂鼓一通,各军举炊.发擂毕,掌二号,下号灯,车骑灯俱下,微明,升台放炮,升旗,吹打.各军马、步兵赴各营将处回话,营将、千、把总赴主将处回话,夜巡无事.如有事,营某处惊营、失火、绝更、有警之类,回话讫,掌号收伏路兵.发架梁、塘拨马毕,掌号笛聚官旗发放,或不吹号笛,听用旗号招聚毕.再掌号一通,举变令炮一声,吹哱啰,起身,再吹哱啰,上马.放开营炮三个,吹天鹅声三,呐喊三,点鼓开营起行.
  卷八 练营阵第八(战略)
  第一.练战实夫金鼓号令,行伍营阵,皆战事也.必曰实战谓何?只缘往时场操,习成虚套,号令金鼓,走阵下营,别是一样家数.及至临战,却又全然不同.
  平日所习器技舞打、使跳之术,都是图面前好看花法之类.如至临阵,全用不对,却要真正搏击,近肉分枪,如何得胜?又如平日只用短小竹箭,临时射大箭,高下如何得中?大炮平日不演习,临时远近如何着对?又如火箭,平日不放过,临时都放高了,或落在眼前,安得实用?便是昼夜在教场不歇手习,一不合式,徒费劳苦,还是不习一般.若是平日教场所操练,金鼓号令,行伍营阵,器技手艺,一一都是临阵一般,件件都是对大敌实用之物,便学一日有一日受用,学一件有一件助胆,所谓“艺高人胆大”也.学则便熟,不学便生,学的便会杀贼,保得自己性命,立得功,不学便被贼杀.你们知道这个缘故,岂有不学?今凡教场内行一令,举一号,立一旗,排一阵,操一技,学一艺,都是临阵时用的实事.临阵行不得的,今便不操.器械不是临阵实用的,不做与你领;不是临阵实用的舞打之法,不使你学.到彼时实行出,实用出,尔官军方信之.
  第二.谕用命往年将官,多弄虚套,冒功避祸.军士无节制,任其退走,骑马者望风而奔,步行者躲奔山林,挑壕而营者为上等.今番誓用车营,车不能上山,车过不得沟险,凡是平原旷野,明明白白,列为营垒,马兵在内,四面军围,就有快马,亦无处跑去,兵多是步卒,便走亦不能过敌马.车城稍疏,如失城事同,不思拼命与敌砍杀,何处逃避.设若无功偾事,大将自有朝廷典刑,决放不过,一切头目军士,可不凛遵,甚至说谎弥缝之套,必常痛禁,宁拼死,决不合同你们欺心欺国,各宜细思,毋蹈复辙,悔之晚矣.
  第三.查火器凡将近贼之时,火器什伍,该管把、百总再行点阅.临时少火线、铳马、铅子并烧火药者,军法斩首.
  第四.作怒气临阵,各人壮起胆来,发起怒来,我与他杀,固怕死.我杀了他,他死我便不死,又有功赏.若被围在内,不誓死战,更有何计?败走时,敌马膘壮追上,都杀了,便逃得回阵,亡了头目,军法连坐,亦不饶我,是走回也免不得死.既食朝廷钱粮,身属戎行,命在人手,何处可避?各各一心发猛,肃肃静静,惟主将号令是听.主将不必大官府,但一营之中第一大者便是.
  如一队只有十个人,在彼再无别人,则队总便是主将,以上类此.
  第五.申连坐你们自来不知节制,大小不相钤束,以故进前者,徒死而无赏,虽欲赏之,无处查考;退后者,幸生而无罚,虽俗罚之,无查考也.今定有节制,取有甘结矣.如一伍同退,只杀伍长,一队同退,只杀队总;一旗同退,只杀旗总;一局同退,只杀百总;一司同退,只杀把总;一部同退,只杀千总,以上皆然.如此看之,所杀不过三五人,似与你众人无干,还可退走也.你不曾细思,此法一行,便是百万兵一时进前退后,我也都有查考.所杀几个人,不怕你百万人都退不得.听我说其故,且如一部人齐退,必杀千总,千总但见他一部人退时,他决不退,若是他不退,必被贼杀了,我便将他管下把总都杀了,偿千总之命.把总见千总不退,恐阵亡了千总,就该偿命,便是把总,亦不敢退.他所管下百总,见把总不退,恐贼杀了把总,所管下百总怕我杀了,就守着把总不敢退,百总不退,若被阵亡,他部下旗总都该杀.
  旗总怕杀,便不敢退,他管下队总怕贼杀了旗总,必然官府杀他,他也不敢退,就护着旗总站住了.伍下军恐怕贼杀了队总,其一伍军都该杀,便都护着队总站住.如此,是我所杀止于阵亡的部下三五个人,便是百万人也要同心,那个还敢轻先退走,若一齐上前同力杀贼者,头目至有阵亡,不坐以属下偿命之罪.如有斩获,仍以功论,而以首级先恤死者,然后分与生者.
  第六.齐士心杀贼只是万人一心,强者不得先进,弱者不得退后.如临阵敢有一人非令先进,即斩贼首得贼马而还,亦以违令军法从事.
  第七.禁贪利法云:“射人先射马,马仆贼自败.”往时只因爱他马,要得活获,故难取胜.你们看贼马头有三尺,人在马头高又五尺,我步兵冲在马头,尚有马头、马前足相隔,贼刀三尺,岂能到我身上,我只将众军联作墙般一堵,密密一字向前,用我长刀大棒,砍打马头马腿,马伤跌倒,此时贼被跌落,身方未转,就用大棍劈头打下,无有不死者.你杀得贼败,首级每颗赏银五十两,盔甲衣杖,那件不是便宜,何必要马,况一贼有数马,我欲杀者,贼身下所骑一马也,大势一败,以后马匹,那个不是你的,若临阵不先砍贼马,与牵取贼马者,俱斩首.千、把总以下故纵,同罪.砍伤马匹,战毕即如营前烧熟代饭.生存好马,俱与冲锋之人,以十匹为率,只抽一马与收马者,余皆均散.
  第八.治贪级自来北军临阵,专好争功,杀倒一贼,三、五十人互相争夺,却将败贼亡了追杀,每每致贼以数人为饵,诱你上前都去争功,他却大众一拥杀来,一个首级又不得,不知倒被他杀了多少.乘众少却,将营盘冲破,全军没了,迷而不悟.其故何也?此乃将官平日无严制,教场内不曾千言万语说得明白,临时又不曾杀了几个违令的,以此养成夙弊,再不知改.今日比前不同,若杀倒首级、马匹,都不必管他,杀手只管杀向前去.我自另定一班人,割首级,收马匹,但以杀退贼为主,即将级银先赏冲锋,首级以十颗为率,冲锋者六颗,铳手二颗,割首级与扎营者一颗,俱系阵前回营均分.倘若临阵争首级者,首级入官,所争之人理亏者斩首,各官旗、队、百总一体连坐,把总各以分数坐罪.
  第九.戒铳手大铳手善能打贼,使狂势少挫,以助杀手之胆.使杀手胆壮,杀得贼败,自可保铳手之命.即各艺虽有不同,均为彼此救获保全,何况挣立功名,通是大家受用.临时打放不如法,故意高放、低放、歪放,畏惧、颤摇、后顾者斩首.交锋时,许杀手队总并本营队总先割去一耳,回兵查斩.若有把总在近,就送斩首.
  第十.惩虚铳凡枪铳等手,遇贼在远时,因我胆怯,每于数百步外铅子所不到处,大小铳炮只管齐放.或贼来本少,我铳尽放,又打不着他,又可惜了火药气力.及至贼到近,与拥众冲来,却称火药铅子都用尽了,束手送死,可乎?今遇贼来,不论远近,只听军中放铳一个,吹天鹅声,就要铳手放铳,照依操持之法,轮班点放,看准打贼.若贼成宗来,每人只指定贼宗当中一贼打,不奉军中铳响,不吹天鹅声便是贼进营里来,也不许放铳.先放铳者,便一铳打死二贼,亦不准.定以军法斩首.
  第十一.饬铳器火器收放不如法,临时致药湿线湿,放铳不响者,俱以军法斩首.把总以下,知而不举,及姑息不治者,连坐.因而误事者,一体斩首.
  第十二.恋伤害阵上血战之时,遇有我兵战伤,就听在地,勿令呻吟,吾兵只管向前.
  便是父子有伤,你只管向前杀去,杀了贼,便可收拾调整,即是与父子报仇了.若因而守顾,不行向前杀贼,致军大败,贼马追来,就守之扶之,向何处去也.自己命不保,如何救人?违者斩.
  第十三.罚故避但有诈病,故将军器、马匹、车梁损坏,及预先损失,而临阵方举,希图免战者,斩首示众.仍查治本管旗队人役.
  第十四.报私仇将卒有私仇,至临阵互相报者,军法从事.
  第十五.处水陷凡军前有水陷,我则据高以待之.候贼至陷中,即击,若贼不来,则设伏退军诱之.
  第十六.经山谷凡有山谷处战,必然设伏,佯兵诱之,入伏攻之.
  第十七.弃旗鼓凡失旗鼓旌节者,全队斩.或为贼所取者,亦全队斩,有功准赎.
  第十八.失战马临阵失马者斩,力战马被伤杀者不坐.
  第十九.整追兵凡战胜追贼,约一里远,则听摔钹响,收军整队,恐贼穷返斗.军乱难整,此令俱出于同战将领为主者,不必禀中军.以其去远,不相闻也.俟稍整,又擂鼓追逐,一面分遣骑兵,各处山头林木,都要留人搜瞭,恐贼埋伏佯败,从来如此.果系大败,亦即长驱,不许乘此纵贼得脱,虽有前功不叙.
  第二十.给战获凡军中掠获,按条赏士,将领不得辄取,听主将从宜分之.
  第二十一.分零功凡雕剿零剿,俱不开世袭纪录,只作赏,听各手下之人自报,不必均论,亦无冲锋之赏.若报功已完,又复报有斩获者,非赶散零贼,必有不明,断然不准.验系真正,亦只报赏,假伪者斩.
  第二十二.处阵降凡当阵之时,贼方迎锋而来,若系被掳驱之前向者,今给每哨降旗二面,远远共呼,丢了枪刀不杀.若系丢了枪刀者,令径向白旗下,听他投附偷生.若妄杀一级,定斩下手之人偿命,各相近队伍头目,不行举首者,同罪.若闻呼不改,径持枪刀前来者,听于阵上杀之.仍以取功并论,报功之日,即与开说明白.
  第二十三.刑俘奸凡奸淫民间妇女,固在不赦.若临阵追获妇女,未奉明文配赏而奸淫者,以奸法论.比在南方有此一事.犯者曰:“此妇被贼掳去为妻奴,今某无知收留,尚是兵丁家室人.”本府亦曾折之曰:“他是贼,你也是贼耶?”遂无言可对,斩之.
  第二十四.慎妄杀你闻释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造塔也.地狱轮回之说,变作生畜,偿他冤债.天道好还,鬼神报应不爽.且你要挣得功来,纪录世袭,子孙辈辈受用,赏的银子,又系百姓膏脂,百姓不幸被贼掳掠,复得到家乡,或一日被贼赶败,室家分离,人人可怜之时,便是外夷人见中国人跪告哀怜亦且慈悲,放了多少.你我是中国乡里人,朝廷设来保障百姓.
  今百姓在危地,反杀其首级冒功,与子孙受用,此等无天理之人,天决不宥.
  今后战贼既败,所获子女人口即是真冠贼,不许杀取首级,只将生口送官论功给赏,若战后杀取降人报功者,不特记功,官不准.主将临敌时,面见鲜血犹存,验有前弊,查真动手提级来报之人,即时斩首偿命.虽夙有功者不宥.此一节万万叮咛,凡我将士,务要痛改,尽洗此方第一弊也.
  战后六条
  第一.报战伤凡遇战毕,收兵到营时,一面各营将督据千、把总,即开战伤者为一手本先递.凡弓箭伤系致命处为一等,虽重不开超等.被中三箭以上,虽轻亦开一等.中二箭者虽轻不开三等,凡射在手足间者为二等,箭入不深再轻者为三等,再轻者为四等止.其刀伤当面者为超等,伤手足重者为一等,轻者为二等,三等止.凡箭、刀伤俱在背后者,不准亦不给医药,若贼众四面围砍,我军在中,向敌者虽伤背,亦准作等数,须取营将及临阵将官画字于手本末.若众军同败,一齐奔走而伤者,不论面前背后,俱不准恤,即不必开报.若有几人能如众人败走之中,复回身对敌,能阻贼回者,即无伤,俱开头等;伤者原合一、二、三、四等例,俱各进一等开等,超等者开超超等.
  第二.报阵亡凡亡者另开手本.其人伤某处,须面前伤,乃坐同队伍偿命之罪.伤于背后,死者不恤,亦不连坐同队伍.若大众败走而亡者不恤,当开坐退缩被杀,但有一伤在前者,即准血战阵亡之数.
  第三.报功级凡首级另开手本.本哨共斩若干,冲锋某人某人斩取首级某人某人,听主将照前例均派.愿纪录者约自己该银若干,众人分银若干,除己分外,仍出银与各应赏者,其首级听纪录.冲锋者除分派首级之外,另有特赏.
  第四.报人口凡获生另开手本,以凭发,主获者照数赏银.
  第五.报军器凡贼器另开手本,解官贮库.
  第六.报马匹凡贼马另开手本,以凭议赏冲锋之军,并有功人员.
  卷九 练将第九
  第一.正心术将有本,心术是也.人之为类,万有不同.所同赋者,此心也.近而四海,远而外域,贵而王侯,贱而匹夫,纷如三军,不言而信,不令而行,不怒而威,古今同辙,万人合一者,皆此心之同相感召之也.是以不待造作而自相孚照.夫为将者上副君父之恩,中契僚寀之交,下服三军之众,岂奉承阿谀、财帛惠徕而尽能之乎?惟有正此心术,光明正大,以实心行实事,纯忠纯孝,思思念念在于忠君、敬友、爱军、恶敌、强兵,任难上做去,尽其在我.不以死生患难易其念,坚持积久,久则大,大则通,通则化幽,可以感动天地,转移鬼神,君父宠之,僚寀敬之,三军乐服,莫有异同,众皆尊而亲之.谚云“皇天不负好心人,皇天不负苦心人”是也.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非外至皆我心术所作.善与不善祥与殃随之,鬼神亦随之.故称心,曰心神,又曰心之神明不可欺.凡俗语骂人曰“欺心”,语曰,“自作孽不可活”,是鬼神不在庙宇内只在我心上,心神之“神”字即鬼神之“神”字也.善报恶报地狱轮回岂真有哉!轮回亦在我心上,地狱亦在我心上.试问吾人日间作此不好事件,夜间梦寐颠倒,此正欺了心神,故心神就作此模样.譬如一人出外,梦中依然在家夫妇同眠.彼在外之肉身不曾到家,在家之少妇不曾随行,此正心神所为.缘平日结爱之熟,故俨然生前一个景象.譬如心术不正之人,平日居将位偷生谋利,避难巧为,不干实事,不忠君父,清夜良心发见,思虑惊恐,只怕犯出.久久作成惊恐畏人之态,思思念念于此缠绕解脱不得,恶梦就从这念上生出.是白日为官轰烈,夜里已下地狱,死后即是做梦相似,堕地狱轮回苦恼,再无出期.若能心术光明如前,所存心内无有私曲愁虑相关,其形于梦寐,死于冥府依然还是这等所为.正直无私,扬眉吐气,我不怕人,人皆敬我,就都是天堂快乐之境,此为将之根本,建功立业,光前裕后的一道通天符契也.
  第二.立志向此志,即心也.心之体则为神明,心之用则为志向.譬如,花草树木种子,小者如沙如尘,大者如卵如拳,纯然无一物,可谓微寂之甚.一入土中,乘春萌芽,勾甲之细蚁可食而尽之.及其长成参天合抱之术,五色灿烂之华,悉由乎此.为将恨无志,志定即如此种而加真积力行之功,自然取信于上下,大利于施为,为国家贤臣良将,戡难立功,垂名竹帛皆此志.一定条理做出无不收效.但吾方立志之初,未能大通于人,不无困难拂郁阻挠践害之患,即木种初生蚁可食而尽之类也.若于此时以为立志无益,以为做好人行好事无效,便改了初志,其人终如此而已矣,竟亦堕落尘土而已矣.即如种子初出,见其难长遂纵牛羊践害之,生意一尽根种永绝.若爱之护之,不计岁月,待其根脉坚固发荣舒长,尽其种子所有之力而后已.呜乎!世有立志向上而所遭不偶不得亨达者之矣,未有不立志之人便能做得事业为将者.凡于古之忠臣义士,今之名将丈夫,一切为国为民英雄豪杰所为事业,如某人纯心报主百死不回,某人文钱不取,某人爱士如身,某人温恭有礼,某人练兵有法,凡耳目不闻不见则已,但见之闻之必曰:“彼亦人耳如何能,如是吾亦人也如是不能?”如是便奋立志气,凡于艰苦利害死生患难都丢在一边,务要学个相似,岂有不成之理?此所谓立志也,此所谓好种子也.
  第三.明死生人之生也,于大块冥冥之中忽有此身;其死生,一去不复再返.是生死之事,可谓大矣.故凡血气之类,莫不爱生畏死.但死生有数,不专在水火兵戈之中.试看城郭之内,富贵之家,既无官事拘摄之难,又无工作行役之苦,不曾当兵不曾上阵,若皆不死,如今该有几千岁之人矣.有朝生而夕死者,有数岁而死者,有二、三十岁而夭死者.彼富贵之家,何欲不遂,微得疾病便请数十医,奇药盈,几曾不可救.是岂水火兵戈独能夭死人哉,必待受苦上阵才死?天下无有将与士矣.且看那个将领不是自少年为下官上阵杀贼,一级一级挣到大将?果是阵上能死人,如今也无人等得到大将还活在世.又有勇士屡经战阵刀痕遍体披面,尚且享有高年.故谚云:“人是苦虫,我命在天.”况使死得当,立庙祭祀血食百世,是死后还活,地方士女口碑一日相传,是一日活在世间.若生前无闻于世,就活在世间已是死了.尔将士之情临阵只思退缩,乃是见阵上杀伤想说就一个死.焉知不到指望退缩的必生,殊不思一动了脚个个都死,若同心力战,我胜过他,务使他退缩,我如何得死?即死亦有数,何不想说便只有一个活,焉知不是我如何只怕死到身上,再不寻路求活到身上.又有愚之甚者,偷生带罪百计恋此肉身,却不想神仙、佛、老、圣、贤、王侯那个肉身于今还在?为将者不必计死生,但要做得个忠臣义士,便此肉身受苦受难不过数十年之物,丢他去了换得名香万古立像庙庭,哪个便宜?勘破此关便能真心任事上阵不惧矣!
  第四.辨利害今之通弊,率以眼前虚套奉承一时喜悦为利为能,却将贼到时一个失机大法置之缓玩,无可奈何似谓哄过一时便可免害,殊不思理欲不并举,实事虚声不同道.平日习弄虚套将军务废坠,一遇贼来失守又不能战,莫说平日奉承的上官,便父为上官子为将官亦免不得参究,亦逃不得公论正法,亦遂不得私恩宿好.便使守正尽职不合时好致怒上官,无事之时不过去官,至重则提问,比之失事问死罪何如?提问不过诬以钱粮侵占,此等必须勘问.若我平日钱粮支销案卷明白,军士实实充伍,岂能尽无公道,成了战守之功不录我功业已矣.舍功业而复加之罪,有是理乎?或不能立功报国,却堂堂血战一番死于马革,即有宿怨不恤荫已矣,顾于一死之后复有罪可加乎?加罪于死后,必是叛逆,世间无阵亡叛夫也!为吾将者,只当以礼义为利害,一观理之是非,毋计人之毁誉,心心念念着实干,当毋干钱粮,毋犯行止,时时点检,事事正大尽其在我,固不可舍己以徇人,亦不可恃己以欺人,分所当为,固不可非理以取容,亦不可失礼以凌驾,人将责我以理外之事所之而已矣,人将我害义不可免者,此身可辱此志不可辱,此命可死此义节不可死.即加我以祸以此命付于数,以公论付天下万世公是公非之口,凡轻于死者皆无足惜.语有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况未必死,况公论流行于天下乎,审取舍者辨之.
  第五.做好人为将者,或立功而不蒙酬录,或行好而人不见知,或有守而人诬以贪,或用心职务而暂被斥逐,或任怨而被谗,或向上而不达,便生怏心,或变其所守,或怨天尤人,遂放肆改节,殊不知好官易做好人难做,官有訾议不过一任改易他方,再能励志向上即称为好官矣.好人变节坏却一生,即晚年再要立德,訾议在人,人不相信,便是苟免利害苟得顺利,还须思量做了一场好人品,一旦尽行改变以前成立之难,何如却将不死之名为易死之身所换耶?不独将官,即缙绅士民恐亦当有之.
  凡吾为将者,须学做好人.天之付我原来有善无恶,如此做去,人知也可,不知也可.其见他人坏却心术,图得享一时顺利者,任他快活我只守己,到头来巧伪败露,毕竟有我受用之日.宁要先难后易,毋使先易后难.便到底不亨通亦是命数.夫公论不弃好人,与私情党扶邪小数亦相当,此已试之效,非诳吾徒也.
  第六.坚操守夫士之廉犹女之洁,此本等修身立己之事.况朝廷奉禄豢养,为官不耕而食,不蚕而衣,正要不贪取军财不克剥粮赏,况将官要军士用命,立功扬名保位免祸必当如此.故廉之一字,全是本等分内所该,军士月粮一石又是他们本等所该,只一不科敛剥削殆见,感之若父母,爱之如骨肉,即严刑重法受之而不怨,夫以军士应得之财,以将领分内之守,而得军士感服之心、死报之力、何惮而不为之乎?盖有说焉,凡人生在世,父母妻子一个冻饿不得,己身衣服、饮食件件要拔人受用,皆人欲之至愿,且见同僚富家肥马轻裘鲜不动心,而眼前苟且朦胧弥缝,未必刑法动身,以此从欲则易守己却难.
  殊不思武牟之利,无非侵落官银,科敛军士,彼军士人众口多,譬如每军科粮几分罚纸一刀,百金之入即出数十人之手,彼岂无朋友父母亲戚邻里相告?
  一人之口又插数十人之口,岂得掩耳偷铃终不可败?即总计一年所取不过数百金,不如有势者一启齿之多.一字之窃,何不坚心忍性苦心窒欲?凡粗衣粝食不过饱暖而已,父母妻子不至冻饿足矣.后日实久名著,人人知我为清操德人,三军服我为爱士贤将,所成所就功立位高自然足用.官久必富,岂不信然?即不能然,落得个好人品,日后有意外之患人亦怜我.况平时任我令行禁止做了好官,上司到日刮目待我,又无人敢为指告,行动之间扬扬德色,所谓半夜敲门心不惊是也.
  贪污之徒,平日轰轰烈烈享用一切,上司按临惟恐仇人告索,半夜敲门惊得魂不附体,披衣而出置酒退赃.跪凂啼告免其讦发事露之日忘身丧家,彼时披枷带锁坐狱受刑,不知还有往日受用的快活在否?还是羞耻苦难难过也.曾有不才子云:“强如借债要利钱,临时还他便了!”又有甘于事败而死,欲悔无门,乃曰:“该当!该当!”
  嗟乎,果是何人遣命,势不由我所致.此不才子之自败也.如此固无足惜,又有操如水檗守如处女者,可谓完器矣.但每每恃廉傲物专伺人之短,犯上凌下罔思顾忌,数年以前边将之贤者,率不免有此病竟致名位不终无以善后.
  嗟乎、天虽高独于廉官子孙视听甚近,何不返照自己视为本等职分,完全做个德人,天未尝不有厚报于子孙,何用傲物为哉廉而傲物不如不廉者能取容于世可以保身矣.
  第七.宽度量事无大小以量为主,量能容一人则一人之长也.一家之主,必度量足以容一家之人.以故父子兄弟亲戚娅莫不称贤,和气致祥,动罔不吉.况为三军之主,驭数千万血气之夫,非度量宽容岂能使之各得其所,各无怨尤也哉?为将者有主帅上司,皆我父师长上,我从他易,他从我难,僚友势位相敌,朋友外至之事多有两不相应之变;三军愚人无知最多,在我当将自己心常清常净,不可先着一毫己意,不可先要望人如何让我.凡僚友之事,便冥目细想,我今日就是他,他的事就是我所当如何而可.至于不通之人,不可就发性与之争较,且看下落.常退后一步,常将着数放在后手自然受用,就是行间士卒,有犯公私罪过或凡百情罪亦瞑目坐想,设我是此人遇有此事心下如何而可.即如打人十板打至六、七板且止再思,或者恕去再思之,其待一切有非礼之来必当报复者,犹且思之恐其人言之过也.恐其我发之暴也,或其它人真是,而我之性识有偏,再查再省,自然能容不是付之人,是处必当在我,自然度量宽宏,先让一着与人,自然行之不错.无量受用庶免后悔是诚然也.但将道贵严,国是当守,上司虽尊事有必争,不争则不利于下,僚友虽亲法必当执,不执则被挠于中.若一概以宽容含忍处之,所谓萎靡,所谓疲软,此人即为一人之长,一家之长亦且不堪,况驭三军而将将乎!
  嗟乎,法果宜民当争则争,此为力量而非抗傲也.令果当行何厌诛戮,此为威严而非狂妄也.中间在吾辈有志向上者,辨而审之,审而力行之,动与道合而功业成,既不失为有容之士,又可免萎靡疲软之祸矣.
  第八.声色害淫声美色易以动,人缘血气之躯本以情胜,投情之好岂不易动哉!古今人为此败坏者斗载斗量.夫淫声过耳便如大风吹去随吹随灭.何似看些好书、操些武艺、教习士卒,书入心记便不可忘,武艺到手年年得用,士卒一熟便不能生疏,皆为我有用之物.古人尚惜分阴,听一会淫声误了几个分阴.美色与人相为终始,缘阴阳之道实此性生,但不思人之精神有限,一着念于此,即责任利害士伍甘苦皆不在心上.疆场之臣一有疏虞罪死,临阵之士不能战亦死,此身死后还有美色受用否?何不兢兢业业跳出此关.迨归休林下谁复我禁?予常见系念于此之人,百事无心一片暮气.夫三军恃我为强弱,岂可以暮气临之,甚至败伦伤化夺军士之妻家丁之色,卒至全家受祸,名丧身亡不可枚举.戒之!戒之!
  第九.货利害货利者,财帛珍玩也.此物虽天地生之以给人用,而能资人之乏养人之身,但天地鬼神又忌多取.有聚必有散,且财物与怨相联,利入则怨随,子孙恃此堕志益过.况天地间运气流行,未有富而不贫、盛而不衰者,谚云:“朱门生饿殍,白屋出公卿.”且军之富何所来乎?不是军士身上膏血,必是朝廷帑藏,国朝军士之养,月仅一石,耗于官私,十仅得五.却乃功立名目,敛千万贫乏之资而归之一人身家之奉,饱饫烹宰鼓瑟吹笙,快口体于目前,致使精神淹废,夺有限之年充一朝之欲犹之可也.且以此敛怨失士卒心,败疆场事,身死名丧,求为匹夫而不可得,甚至奴仆害其主,属伍叛其上,乐极悲生,死于刑戮,冥司报应,六道轮回,远则害在子孙,唾骂万世,何若以此易彼哉.惟有知止知足,以淡薄节俭为务则无欲,无欲则心清神爽,智虑生焉.奉职为将,大得人心,周详防御,古人所谓武臣不惜死,文官不爱钱,天下太平矣.是故不惜死由不爱钱中生来,不爱钱由无欲而充之.平居可以延生,为将可以济事,天之加报,子孙盛昌,为万世长久之计也.今吾为将者,勿用心于货利,毋百计以求积.谚曰:“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又云:“天不生无禄之人”.悉当推此念头,加意职任,施恩士卒,使之为我,用命保我艰危,立我功名,为天下大丈夫岂不美乎!
  第十.刚愎害坚志而勇为谓之刚,刚生人之德也;恃强而自用不回谓之愎,愎,刚德之贼也.吾人患其不刚,固然矣,刚而愎又不如不刚之为愈也.故为将者一有自用之心,士情不问,人人解体,敌情不得,耳目瞽聩,忘身败家,可立而待矣.善将者,几于古今名将成败之政,一时山川形势之殊,敌情我军微隐之变,必广询博访,集众思,屈群策,虽不挠于非礼,而转环于听纳.人之有技,如己有之,即其不足取,而言可采,略其人而取其言,师其言而不必用其人,使吾之言行固皆尽善当理,岂无一二之讹?宜忘其尽善当理之美,而急急求吾一、二之讹,改过就中,行之以强健不息之志,如此庶刚为吾之德,而通下情,知敌变,来众善,成功业,转凶为福矣.
  第十一.胜人害古人训士立志,惟耻不若人.夫耻不若人,正欲胜人也.何在为害?彼耻不若人者,见人好处,敏己以求之,极力以行之,真积力久出于彼上,则彼自让我,我自胜彼.设将自治之功忘却,只存一点不许人胜我之念于胸中,见人有能必思所以忌之,见人有功必思所以没之,便谓人不如我.如此推之僚属之才者,但行事有一长必思所以忌没之而后已,他人有寸能必思所以攘为己有而后已.如此必至损人利己,不顾天理,无所不为,是必树怨,怨厚则祸成.天地鬼神本为福善,而善者为胜人之徒所枉,天地鬼神肯容之乎?故天灾人谴,立足可待.戒之,戒之!
  第十二.逢迎害将者,死官也;兵者,危事也.一有处置不宜,安危存亡所系.何今九边之将不顾安危与存亡、是非与利害,凡于上司势要,当面唯唯,不顾事理之通否.即曰:“山可挟乎?”亦且依唯,曰:“我当遵奉挟山.”不惟自己欺心,遗患及将上司,逢迎迷乱.遂为我此举也,可以为千百年之计,可以兴利,可以除害.殊不知非议于背后者已纷纷矣.逢迎之徒更不思他日地方乖张致失军机,祸必逮夫身.夫无责于身而逢迎以取悦己不可也.有责于身而逢迎之,是自卖其身于祸患之中,不亦左乎?吾人有疆场之责,遇上司之命令,当道之咨询,必须是曰是、非曰非,某事不宜行则曰不宜,某事力不能奉行即曰力不能,直以告之,虽一时有拂上官意,终必无失于己.他时功求成,事求可,其上官且感我矣.故忠心有德之将必励謇謇谔谔之风,断不逢迎以为悦.
  第十三.萎靡害人之生也直,萎靡者,直之反也.为将而萎靡者,必是平日贪滥询私、虚冒帑饷、临阵偷生怕死、不肯用命之徒,此固无足道者.或守廉志谨而亦萎靡,何也?良以兵凶,战危易于媒孽,而世人公行报复,责其足恭为贤,遂以军务为趋承人情之具,寄耳目于委命,而低昂于颜面之间,柔媚足恭,不顾名分,不思廉耻,互相习效,只于奉承钻刺,一边用尽心机,专事虚套,所谓朝廷不尊官府,尊官府无权,吏有权是也.意者如此可以免祸,可以得誉,殊不思凡官斯土者,岂皆好汝辈奉承之人,一遇豪杰在位,底蕴尽露,平日贱恶甚于粪土,万一地方失事,彼将拾柔媚旧勤而恕之否乎?吾恐畏人议,彼且落井而下之石矣.夫人之所最爱重者,此生也.将官先以舍生为本,生既可舍,复有何事又重于此而故为萎靡之态?萎靡则号令不行,虽赏罚三军,彼且不感不畏,他日偾事如执左券.何其愚耶!何其愚耶!
  究而言之,萎靡之徒君可负,国可卖,父母可弃,妻妾可以与人,所不屑计也.呜呼!世有此将,禽兽所羞,尚足齿于人类乎?善为将者刚,不可吐柔,不可茹礼,体吾循旧,果与典章太戾,必不可从者酌中而处之,其人遇我过甚,吾只如是;其人厚以遇我,吾亦只如是.军中名分稍从损益,惟可行则已;如无可损益,亦惟安之和平之中.而有必不可假借之力,持守之下而令人有可亲近之慈,君子之中不过如是,矧将领乎?
  第十四.功名害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功名乃太上所与,何谓害?夫功名有分,天地最忌多取.使我实尽此力,实力有十分而功名至七八,则受之不为过,享之不为侈,天地鬼神亦安然付我矣;若只管多方做虚套,求益功名,专事粉饰而实事不继实苦不受,最难瞒是久远,一旦败露,天怨人恶,鬼神阴为褫夺,甚至寿命且不永.吾人只当尽力以报朝廷,功名之事安命以俟其自至.即有功而不见禄则当曰:“吾命仅止此耳.”有功而禄之过,便当兢兢业业,多加勤苦以副之,免为造物所忌,谚云:“常调官好做,家常饭好吃.”吾人常当使劳苦功业迈于身上之功名,宁发达迟挫抑多,即不受用于身,亦必受用于子孙.他人有功,扬之;他人欲取吾之功,让之.积累既深,屈困既久,自然真迹发见,公论有归.是又在于的知暂饰之非多取之害,然后能不攘功而功属于我,不求人知而无不知矣.
  第十五.尚谦德谦者,美德也,不独士君子当力行之,为将者处功伐之间,当危疑之任,非虚不能受益,非谦不能永保终誉全身完名,此为上计.今将之通弊,宁以萎靡为美德而视谦虚为萎靡,第谦虚、萋靡大有不同;夫卑以自牧,有功能忘,有劳不伐谓之谦;取人为善,收服人心谓之虚.凡人有德,我必慕之效之,一言一行之长,我必求之纳之.凡遇上司,僚属必尽礼尽职立功建业,视为职分所该,辛勤劳苦,须知臣子当然,上则爱之,下则戴之,所谓赞念福生,吉人天相.言无怨尤,行无悔吝,即万一疆场之累,人将怜之身死而名存.《大易》惟谦卦无凶辞,古之大将惟谦善终,此之谓也.
  第十六.惜官箴箴者,规戒也.明其守官之道而时时有所规戒耳.何世之武弁者,自襁褓时父母溺爱之则曰:“纵不读书有官做.”父母之过已不胜叹.及长有知觉亦自曰:“我有俸禄,可无忧贫矣;我有世官,可无忧位矣.”遂至无所顾惜,不惟不能荣耀门闾,且并其故物而失之.夫朝廷一命之寄,思所以号令乎?一命之上亦必有体,况为将者,三军司命,表率数千万人而欲使之尽力于我,我得假此以报国,期使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我不自己爱惜官箴,恪守正道立身行已.凡百点检务可以率下事上,以身为众人之法程,以官为众人之视效,否则人心解体.万法丛脞不知三罚覆之诛,斧钺在前矣,岂止曰不能保此职而已.吾人但居一职,毋问崇卑,务要使此官门面相趁,独处则无愧于神明,自思则无愧于此心,上无愧于上司,中无愧于僚友,升堂无愧于公座,庶几乎!
  第十七.勤职业语云:“惟勤有功.”毋论职之崇卑,艺之大小,商贾勤则致富,农夫勤则收获丰,工勤则器精家给,士勤则德进业修,一命之士勤于职则职修名显.况夫为将之道,疆场之安危、三军之死生系焉.譬如农夫种田,春则勤耕,下种以时,粪多力勤,夏耘不失,秋乃有获.尚有天时、虫灾、水旱未卜.若有美田,春仅下种,不耕不耘,不粪不力,到秋来也要与他农同获粮粟,有此理否?兵中事件一一预先勤苦教练,见见成成只是等候待用,还恐备久则损,气久则暮,否则求守固战胜,即与不耕不耘望地内收粮粟之徒何异?为将者,须将所守疆域时时放在心上.军士有病患难、颠连无靠之事,时时访询,随有所闻,即时处之;军器时时辨验,一有不堪,即便修之;行伍时时点检,一有紊乱,即清编之;烽火、哨报、城池、墙垣,稍暇即一巡行,随目所见,即为修缮;文移案牍时时检行,如一事未完,即忘其饥劳,务必终之,不拘夜半久劳之后,必不使军机文案姑待来时.如此行之既熟,自然忘劳;精粗巨细,无不毕举,自然有备无患,若夫百务废驰,且顾眼前妻孥之乐,宴饮之欢,致将事务耽搁,行伍废败,卒然遇变,束手受死而为市曹之鬼,是自取之也.
  第十八.辨效法语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则无足术,斯下矣.”况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而可无效法之辨乎?为将者何所取材?必于经典中求之.前言往行而史册浩翰,岂武弁所能检习?幸而有《百将传》焉.人品心术事业俱已概见,吾人当熟玩而习之.每一将传中不独习其用兵之事,凡为人存心立行一一细玩,有不二之心、纯忠之行者,我则师其德;长于兵机而短于德行者,我则师其术;某将竟至败坏,属之自取,我则鉴之戒之;某将忠廉智勇无愧于己而无妄得祸,我师其行,苟无彼之祸,是我所遭之时幸也,即有不虞之变,古人已然,我何避何嫌?如此辨法,真心师向,自然完名全节,成古人之事业,有古人之荣遇,而无古人之祸难矣.此可以券取影随,非浪说也.
  第十九.习兵法兵之有法,如医之有方,必须读习而后得,但敏智之人自然因而推之,师其意,不泥其迹,乃能百战百胜.率为名将,盖未有不习一法、不识一字、不经一事而辄能开阖变化运用无穷者,即有之亦于实阵上经历闻见,日久乃能,否则吾知其断不能也.但古人兵法,如《七书》之类,就同药肆,五金八石,草木鳞虫,无所不备,盖不知患者症,所宜何药耳,必须医诊认病势,真正宜用某药,即取储肆中药,无不效.倘误诊病患,取药肆中,服之不瘳,将归罪曰:“药之不灵.”呜呼,灵也!《七书》内百法俱备,即药肆也,为将者要先知士伍之情,山川之形,认察敌人动静,即问病诊脉之医也,稍差误,用法不效也.吾人童儿习之,幼儿学之,又须长壮之日履名将之门,处实境之间,方知兵法为有用,方能变化兵法,以施之行事之际,至于见任将领,付以边场之寄,岁有桴鼓之举,可谓学法于实境之间矣.却恃其骁勇,或因幼年失学,不解文字,或不知兵法之有助于实用,遂又弃之而不讲.夫有资可习者,无实履之地;有实属之地者,无可学之资,如何而得全材为干城之器乎?以后将士识字者,于冬日夜长之时,宜将兵法、将传每夜饭后限看数页,然后或有室家之扰,或庭阶散步以舒其怀,睡则枕上,且细细玩味,内有不省义意者,次日仍复质问于先知之人,自然有得.不识字者,端坐澄心,令书手识字之类,或通文武生、秀才为之高声朗读数页,省其大概,复令讲说数遍,归枕之际,亦如前玩味,自然有得,久则开口议论,谁谓此人不学耶?古人谓“开卷有益”、“学不误人”,况我国家疆场之计,而可以懵然一白丁克济乎?当是任者思之.
  第二十.习武艺一物一事,有象有则,况乎五兵制器尚象,自有用使之法.法即彀也,在艺中得法者,谓之入彀.为将者身司统率,似不必以技艺为高,但士卒全以器械为爪牙,古人有言:“器械不利,以卒予敌.”利之一字不专为锋利用之,便利亦此利也.欲用之利,必习之精.习矣,而不得正彀大阵之中,稍有失误,或进退转跳间,前行未动,后行先误.若夫以少击众人疏分击,尤贵于艺精.为将者,己不先学,何以倡人?已不知花法、实法之辨,何以辨别士卒所习之高下?如凭教师而高下之人不服矣.谚云:“艺高人胆大.”
  将军者,将军于前,使无技艺在身,安得当前不惧?且身当前行,恃我之技,可当二三人,左右勇健,密密相随,人人胆壮,惟看将军气色.气色系于胆;胆系于我艺,是所关非小小也.欲为全才之将.凡种种武艺,皆精习之,在俱知而不必俱精.再须专习一二种,务使精绝,庶有实用,庶可练兵,肯专心致志,不过一月可熟一种.各种教师置于左右,每日饮食之余,无所消遣,则用一教师习之,以为消遣之地,他功不妨,而武艺自精.
  第二十一.正名分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惟皇建极以率诸侯,诸侯以率大夫,大夫率四民,秩然莫可紊也.即如织绵者,千丝万缕,为经为纬,一丝乱不得.况将领统驭千军万马,纵横进退,使非名分平日素定,谁肯甘当诛戮,莫敢仰视乎?孔子论治亦只曰“正名”,名正分定则上下相安,臂指相使,莫敢有违.军中名分须以军礼为始,但军中之政以联情义为首务,恪执名分,情义颇隔,须于名分之间寓以联属之道,尊严之地通以共难之情,如此在下事上则尊而亲之,在上使下则顺而悦之,三军之众,可使赴汤蹈火矣.
  第二十二.爱士卒将者,腹心也;士卒者,手足也.将诚勇,以力相敌不过数人极矣.数十万之众,非一人可当,必赖士卒,誓同生死,奋勇当锋.兵法爱士如婴儿,故可以之赴深溪.古人吮士之疽,杀爱妾以飨士,投醪于河以共滋味,此何等作为!如今将领不惟不如此推思,且使之肩舆,使之供爨,使之厮役,死亡不恤,冻馁不问,甚至科敛财物,克减月粮,到处先择好歇处安眠,将领已熟睡而士卒尚有啼饥号寒于通衢者,将士夜卧美榻,甚乃伴以使女,而士卒终夜眠人檐下枵腹而宿者,种种不可枚举,如此而欲人共性命,人谁肯哉?
  夫士卒虽愚,最易感动,死生虽大,有因一言一缕之恩而甘死不辞者,却是将领头目千思百虑负义忘恩,何也?愚卒心歧尚少,又有军法驱之,易就善路故也.第士卒之众,吾岂能人人而惠之?惟我真有是心,自然人相观感,固不必其人人及之,人人受千金之惠、再生之德,而后谓之爱,而后得其感耳.爱行恩结,力行气奋,万人一心,何敌不克?功成名立,捷如影响.
  第二十三.教士卒士卒爱矣,与我同死生而不辞矣,苟不加教习之,亦是以卒予敌耳.语云:“爱而不教,禽犊之爱也.”故凡礼义名分、行伍进退、营阵武艺,不教不能知.徒有亲上死长之心,而无亲上死长之具,所谓乳犬犯虎,伏鸡搏狸,虽有斗心,随之死矣.是徒鱼肉我众.必悬为赏格,辅以刑杖,先正名分,习威仪,上下秩然,然后授以号令,操之于场,练以武艺,教之于夙,俾人人有勇智,方人自为战,蔑有不胜敌者.
  第二十四.明恩威乌合之众,上下不亲,非有赏罚,孙吴不能以为将,夫赏不专在金帛之惠,罚不专在斧钺之威.有赏千金而不劝者,有不费数金而感深挟纩者,有赏一人而万人喜者,有斩首于前而不畏于后者,有言语之威而畏如刀锯,罚止数人而万人知惧者,此盖有机.机何物也,情也.理兴于心,情通于理,赏之以众情所喜,罚之以众情所恶.或申明晓谕,耳提面命,务俾人人知其所以赏与罚之故.感心发则玩心消,畏心生则怨心止.微乎,微乎!用之正则圣人所谓王道仁者之事也,用不正则圣人所谓五霸智者之事也.
  第二十五.严节制兵有二.用数十百人随意野战,风雨之势非罚所加,非法所管,可以一语传呼而止,无节制可也,虽然,此即节制也;若用数万之众堂堂原野之间,法明令审,动止有则,使强者不得独进,弱者不得独退,峙如山岳,不可撼摇,流如江河,不可阻遏,虽乱犹整,百战不殆,握定胜算,以全制敌,舍节制必不能军.节制者何?譬如竹之有节,节而制之,故竹虽虚,抽数丈之笋而直立不屈.故军士虽众,统百万之夫如一人.夫节制工夫始于什伍,以至队哨,队哨而至部曲,部曲而至营阵,营阵而至大将.一节相制一节,节节分明,毫不可干.金鼓各有所用,音不相杂;旗麾各有所用,色不相杂.
  人人明习,人人恪守.宁使此身可弃,此令不敢不守;此命可弃,此节不敢不重.视死为易,视令为尊.如此必收万人一心之效,必为堂堂无敌之师,百战百胜.用之塞上则外摧强敌,用之域中则内清叛乱,万里无危,万战无失.岂直曰:“百里趋利”已哉,将见天下莫当此兵矣.
  第二十六.明保障天地之道,惟阴与阳;治世之具,惟文与武.文武者,阴阳之义也.故治乱相寻,本阴阳迭运,必文武并用,乃相济有成.粤稽三代而上,井田聿兴,兵农合一,五等封爵,文武不分.故出则为将率,入则为师保,声气既同,绩用有底.迨至春秋战国,民无宁宇,卒有常征,井田寝废,兵农攸分.
  顾孙、吴者出,立为一家之言,特设军务,不由民社,以是文武异途,门户渐立.秦开郡县,汉封同姓,唐设藩镇,历代沿革,虽各鉴一时之弊而曲为更张,戍边御侮,官制固有不同.然且文武职衔,互相加授,名义相关,判途未甚,核军实者,犹诘责于事定之后,以故议论事权势常相埒,所以蔡功惟断乃成.迨至宋室立国本弱,儒术歧多,故分者决不可合,而合者亦分.讫于我朝以武功驱除僭乱,恢拓区宇,一时握戎者辄以汗马自骄,纷然多事,以故防微虑重,军政肘掣.承平二百年来,文法日密,不惟分党而治,抑且恶兴而攻,惟驭众临垒为将士之责,而粮饷赏罚操纵予夺,纤细之事,悉在有司,即器具行伍教授法令,亦缙绅预其章程,复不关于利害,故文武势分,情格阴阳之义,判而相成之实堕矣.盖当思之朝廷设官分职,外而百里之令、五百里之守,上而旬宣之司,激扬之位,皆所以保民也.凡我将士跃马食肉,握符当关,其所统军卒,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民商税课为之供养,毋问风雨,宴安坐糜廪饩,无非用其力于一朝除乱定暴则民生遂,民生遂则国本安.故文武之职不同,所司之政虽异,而其所以保民一也.
  顾今反其道者,止知军士是我统驭,其于保民之意漠然不省,率徇情而偏爱之,每到地方,纵容骚扰百姓,不肯克己,当见东南受兵之处,有谣语云:“贼是木梳,兵是竹蓖.”盖言梳还有遗,蓖则无遗矣.及有军卒生事相讦到官,又辄右兵而左民,以致军士纵恣,纪律不整,百姓失望,比临阵时,不惟无以戡定患乱,且杀平民以报馘,劫避寇之家以充食,奸淫被难女妇,矫诬掩败,设诈冒功,此辈不遭人祸,必受天刑.于是文吏耻武夫之无术,视军士如仇雠,凡军民相干之事,一切肆其克毒,务要军将受亏,曲护小民以为仁爱,而小民亦只顾目前便宜,那管隐祸在后.等而在上,惟以刻抑将士,为得体,为有风力,互相仿效,稍有通念者,众共笑而排之,以为同流合污.遇有警时,即钱粮军器馈饷应付,率不究心,一意只要军士杀贼,要将驱不饲之马、不哺之军,不着人家居宿,无视贼势众寡,机宜何如,一到便杀了贼来,庶才将就,何其不通之甚也!夫平日于凡军伍气势被其摧抑已尽,将官事权被其掣肘莫展,临时又不相济,复加以未谙兵机之人硬强调度,岂能杀贼?是以贼得猖獗,蹂践边关,虔刘子女,损伤国体,不知几何,与平日偏爱私恩,孰为得失?即将士粉身碎骨,何补于民社也哉!
  今后为吾将者,须是看定兵马,真为安国保民之物,事事报恩之本,无问文武,分涂展布,难易一心,从保安民社上起念推此而驯之,必以严节制为务,欲严节制必先明恩威,恩威明而教不行,士何由措?故先教士卒.教士之急莫如正名分,必自身率.始而习武艺,知兵法.身率之艺也,非本也.
  本不端则万目丛脞矣,必先辨古人而效法之,先勤职业则效法有日进之益,先知谦德之利,则我为官箴惜而人亦为我惜之.但俗知义之所趋者,必先知害之所伏,是而审功名之害.功名之害小,萎靡之害大,故先审萎靡之害.
  萎靡自逢迎生,故先审逢迎之害.逢迎之害未若胜人为害足以取祸也.故先审胜人之害.胜人之害生于刚愎,故先审刚愎之害.大都诸偏之为害,未有甚于欲之为害也,而货利声色尤害之大者.货利犹可勉强,无如声色易在惑人,故声色先于货利.能审害之所伏而不为,须知大本大端之所先而定其趋,宽度量焉,德之次也,故先之以坚操守.操手勉乎外,无若先做好人以立其基.做好人而惕于忧,祸趋难定也.故先辨利害.利害莫大于死生,明死生,利害自辨.死生利害,惟其昧于志向,故为所夺,志向定,虽死生不足以移之.故曰先立志向.然志向起之于心,故以正心术为首.
  是故心术正则志向自立而不忒,志向立而死生自明而不畏,死生明而利害自辨,利害辨人品自好,做好人而未有不知坚操守者也.操守坚而狭隘者有之,故次之以宽度量,心广体胖矣.而最难窒者欲也,欲莫如声色与货利,真能拔除难窒之欲而尚德,不可以不谨,刚愎害,胜人害,逢迎害,萎靡害、功名害,皆以轻重次第而切磋琢磨之可也.夫惟诸害既去乎身,善美已归诸已,于是而骄吝或生焉,非所以受益也.故尚谦虚之德焉,谦而无箴其弊也弱矣.勤职业者官之箴也,辨效法者官之箴也.官箴正矣,或于将之职未尽也.将以戡乱为务,戡乱有具,兵法为要,武艺次之;治军有方,名分为切,教授次之,教授有术,故次之以恩威也,节制也.合而言之,无非以保民为职,故终之以明保障.约之以一言曰:“正心术而已矣.”
  于戏!大本既正,百行翼张,贤将汇征,文治广被,王国之庆、邦家之光也.
  以上每一款内,多有不尽之意,不出乎《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储练通论》、互相发明,似为重赘.但略言之,恐无以发扬学者生意,故重其言而不重其意者有之,重其意而不重其言者有之,学者惟自择之。
  乾坤大略
  王余佑
  卷一、兵起先知所向
  兵之未起,其说甚长,不必详也。已起矣,贵进取,贵疾速。进取则势张,疾速则机得,呼吸间耳,成败判焉!此不可不知所向也。而所向又以敌之强弱为准:敌弱,或可直冲其腹;敌强,断宜旁翦其支,此定理也。
  翦其支者云何?曰:避实而击虚也,乘势而趋利也。避实击虚,则敌骇不及图,如自天而下。乘势趋利,则我义声先大振,而远近向风。不观唐太宗之趋咸阳乎?进乃胜矣。不观黥布之归长沙乎?退乃败矣。微乎!其不可以一瞬失也。
  霸王大略,此其首矣!故不惜备录之。知其说者,夫固无余蕴焉耳。若夫一时之利钝,一事之坚瑕,又何足云!
  卷二、兵进必有奇道
  兵只一道耶?曰:不然。所向既明,则正道在不必言矣。然不得奇道以佐之,则不能取胜。项羽战章邯于巨鹿,而后高祖得以乘虚入关;钟会持姜维于剑阁,而后邓艾得以逾险入蜀。故一阵有一阵之奇道,一国有一国之奇道,天下有天下之奇道。即有时正可为奇,奇亦可为正,而决然断之曰:必有。
  夫兵进而不识奇道者,愚主也,黯将也,名之曰“弃师”。不观之苏氏抉门旁户逾垣之喻乎?其论甚精,无以易也。昔刘濞之攻大梁,田禄伯请以五万人别循江、淮,收淮南、长沙,以会武关;岑彭攻公孙述,自江州溯都江破侯丹兵,径拔武阳,绕出延岑军后;曹操拒袁绍于官渡,移军欲向延津,而潜以轻兵袭白马,用此道也。然则,用兵慎勿曰:吾兵可以一路直至,而无烦于旁趋曲径为也。是以人国侥幸也,戒之哉!
  卷三、初起之兵遇敌以决战为上
  兵之进也,固有所过城邑不及下者矣。必以战乎?曰:非我乐战也,不得已而与敌遇,非战无以却之。盖兵既深入,则敌必并力倾国以图蹂荡我,恐我声势之成;此而不猛战疾斗,一为所乘,鱼散鸟惊,无可救矣!诚能出其不意,一战以挫其锐,则敌众丧胆,我军气倍,志定威立,而后可攻取以图敌。古所谓一战而定天下,其在斯乎!汉光武之于昆阳,唐太宗之于霍邑,可以观也。昔沈田子以千余人遇姚泓数万之众于青泥,其言曰:“兵贵用奇,不必在众。今众寡不敌,势不两立,若彼围既固,则我无所逃,不如击之。”遂败泓兵。此深合机要,百虑不易之道也。
  卷四、决战之道在于出奇设伏
  战固无疑矣。然不得其道,祸更深于无战。古有百战之说,以吾言之,不啻百也。将从何处说起耶?吾言吾初起之战焉耳。以乌合之市人,当追风之铁骑,列阵广原,堂堂正正,而与之角,不俟智者而知其无幸矣。出奇设伏又何待再计焉。孙膑之破庞涓以怯卒,韩信之破陈余以市人,李密之破张须陀以群盗。用寡以覆众,因弱而为强。善战之术,固不止此;然当其事者,断断乎于此二者求之,则万举万当;不然者,必败。
  卷五、乘胜略地莫过于招降
  战失其道,未有不败者;战得其道,未有不胜者。胜则破竹之势成,迎刃之机顺矣。自此招揽豪杰,部署长吏,抚辑人民,收按图籍,颁布教章。所谓略地也,顾其策何先?曰:是有机焉!蹈之而动耳,不烦兵也。
  昔武信君下赵十余城,余皆城守,乃引兵击范阳,不能下。使非纳蒯彻之说,以侯印授范阳令,而使之朱轮华毂以驱驰燕赵郊,则三十余城乌能不战而服乎?善乎!李左车之对淮阴也,曰:“将军虏魏王、禽夏说,不终朝而破赵二十余万众,威震天下,此将军之所长也。然众劳卒疲,其实难用。今以罢弊之卒,屯之燕坚城之下,燕若不服,齐拒境以自强,此将军之所短也。为将军计,莫若按甲休兵,北首燕路,而遣辨士奉咫尺之书于燕,暴其所长,燕必不敢不听从。燕已从而东临齐,虽有智者,不知为齐计矣。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此之谓也。”至今思之,虽孙、吴复生,何以易焉!而要非战胜之后,则断不及此。何也?胜则人慑吾威而庇吾势,利害迫于前而祸福怵其心,故说易行而从者顺。若在我无可恃之形,而徒以虚言嬲众,是犹梦者之堕井,无怪乎疾呼而人不闻也。此又不可不留意也。
  卷六、攻取必于要害
  《兵法》:“城有所不攻者。”当奉之以为主。至于要害之地,我不得此则进退不能如意,而形相制、势相禁,于是反旗鸣鼓以试吾锋,霍然如探喉骨而拔胸块也。昔高帝长驱入关,已行过宛西,张良云:“今不下宛而西进,前有强敌,宛乘其后。我腹背受敌,此危道也。”乃夜回兵围宛,克之,遂得前进无虑。
  夫以深入重地之师,计必制敌之死命,而留中梗以贻后患,岂良图哉?古恒有军既全胜,而一城扼险,制吾首尾,几覆大业者,皆由于谋之不早也。狄青之取昆仑,神矣!不然,屈力殚货,钝兵挫锐之,岂不闻之?吾知有不顾而疾趋焉耳,何必攻?
  卷七、据守必审形胜
  能取非难,取而能守之为难;汛守非难,守而能得其要之为难。昔项羽委敖仓而不守,弃关中而不居,而卒使汉资之以收天下,此最彰明较著者也。他如陈豨之不知据邯郸而阻漳水,董卓之不知依旧京而守洛阳,自古及今,坐此患者,不可胜数。而独南宋君臣守江失策,尤为可笑。试取当日诸巨公奏议观之,了然矣。
  卷八、立国在有规模
  隆中数语,野夫常谈。然亦曾有取其言细求之者乎?今其言曰:“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益州险塞,沃野千里,高祖因之以成帝业。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险,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事,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泰川。”天下规模,孰大于是!所以,当时英雄,所见略同。周瑜既败曹瞒,因言于孙权曰:“今曹操既败,方忧在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所,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阳以蹙曹,北方可图也。”江南形胜可以进窥中原者,其论盖本诸此。
  厥后,六朝胜败不常,力皆不副。至于南宋诸公,有其言而无其事,然而其言亦精且悉矣。其所云:立都建业,筑行宫于武昌及重镇襄阳,以系中原之望。又云:天下形势,居西北足以控制东南,居东南不足以控制西北等语,具关至极,圣人复起,无以易也。
  若夫朝廷之上置中书以综机务,疆埸之外建专阃以总征伐,经理度支,抚驭军民,适宽严之宜,得缓急之序,崇大体,立宏纲,破因循之旧格,布简快之新条,使人人辑志,处处向向,斯立国之初政,又不可以一事不周者也。呜呼!盗贼之与帝王,无俟观其成败,其规模气象,盖已不同矣。
  卷九、兵聚必资屯田
  干戈屡兴,民不安业,郡县萧条,无鸡犬声。大兵一起,立见此景。语云:“师之所处,荆棘生焉。”信非虚也。如此,而拥大众以征伐,掠无可掠,何况转输乎?古所谓百万之众,无食不可一日支,正此时矣!李密以霸王之才,徒以用粟不节,卒致米尽人散之忧。昔汉之兴也,食敖仓之粟;唐之兴也,资黎阳之利。今天下俱匮,既无秦、隋之富以贻之,何所借以成汉、唐之大业乎?
  屯田一着,所谓以人力而补天工也。其法不一,或兵屯,或民屯。大抵创业之屯与守成之屯不同。怀远图者,当于此处求之,无烦详载也。
  卷十、克敌在勿欲速
  君见博虎者乎?平原广泽,不惮驰骛以逐之。至于虎负隅矣,则当设网罗,掘陷阱,围绕其出路,旁睨而伺之,久将自困。若奋不顾身,径进而与之斗,鲜不伤人矣!
  吾之用兵,自初起以至于势成,敌境日蹙而力亦日专,此亦负隅之虎也。吾欲一举而毙之,岂可不厚为之防哉?
  昔周世宗既平关南,宴诸将于行营,议取幽州。诸将曰:“陛下离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虏骑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世宗卒还师。宋曹彬、潘美诸将北伐,陛辞,太宗谓曰:“潘美但先趋云、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及曹彬等乘胜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至,帝讶其进军之速。后果以诸将贪利轻进,至涿,竟为耶律休哥所败。非明鉴耶!
  故欲克敌者,强其势,厚其力,谨其制,利其器,然后堂堂阵、正正旗,声罪致讨而施戎索,乃全胜之术也。不然,吾宁蓄全力以俟之。经伦庶政,振举远猷,大势既定,彼将焉往哉?
  补遗
  十卷中,至矣,尽矣。尚须补也与哉?曰:为“十胜”而设也。江南脆弱,谁不闻之。然迹其所以胜,不在强弱也,顾人之运用何如耳!遂并其佐胜之着、编中未录者,偶记于此。此外,仍有王文成公破宸濠始末,兵略最精,不可不一览。
  跋
  此非谈兵也,谈略也。兵则千百端而不尽,略则三数端而已明矣。十卷挨次而进,各有深意,不可以一丝乱。..至于选将、练兵、安营、布阵、器械、旗鼓、间谍、乡导、地利、赏罚、号令种种诸法,如人之耳目口体,一物不可少者,则各有专书,不在此例矣。
  曾胡治兵语录
  蔡锷
  第一章将材
  1.[1] 带兵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治兵之才,不外公、明、勤:不公不明,则兵不悦服;不勤,则营务巨细皆废弛不治。故第一要务在此。不怕死,则临阵当先,士卒乃可效命。故次之。为名利而出者,保举稍迟则怨,稍不如意则怨;与同辈争薪水,与士卒争毫厘。故又次之。身体赢弱者,过劳则病;精神短乏者,久用则散。故又次之。四者似过于求备,而苟阙其一,则万不可带兵。故吾谓带兵之人,须智深勇沉、文经武纬之才。数月以来,梦想以求之,焚香以祷之,盖无须臾或忘诸怀。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
  2.带兵之道,勤恕廉明,缺一不可。(以上曾语)
  3.求将之道,在有良心,有血性,有勇气,有智略。
  4.天下强兵在将。上将之道,严明果断,以浩气举事,一片肫诚。其次者,刚而无虚,朴而不欺,好勇而能知大义。要未可误于矜骄虚浮之辈,使得以巧饰取容。真意不存,则成败利钝之间,顾忌太多,而趋避逾熟,必至败乃公事。
  5.将材难得。上驷之选,未易猝求,但得朴勇之士,相与讲明大义,不为虚骄之气、夸大之词所中伤,而缓急即云可恃。
  6.兵易募而将难求。求勇敢之将易,而求廉正之将难。盖勇敢倡先,是将帅之本分;而廉隅正直,则粮饷不欺,赏罚不滥,乃可固结士心,历久常胜。
  7.将以气为主,以志为帅。专尚驯谨之人,则久而必惰;专求悍鸷之士,则久而必骄。兵事毕竟归于豪杰一流,气不盛者,遇事而气先慑,而目先逃,而心先摇。平时一一禀承,奉命惟谨,临大难而中无主,其识力既钝,其胆力必减,固可忧之大矣。(以上胡语)
  右论将材之体
  8.古来名将,得士卒之心,盖有在于钱财之外者。后世将弁,专恃粮饷重优,为牢笼兵心之具,其本为已浅矣。是以金多则奋勇蚁附,利尽则冷落兽散。
  9.军中须得好统领、营官,统领、营官须得好真心实肠,是第一义。算路程之远近,算粮仗之缺乏,算彼己之强弱,是第二义。二者微有把握。此外,良法虽多,调度虽善,有效有不效,尽人事以听天而已。
  10. 璞山之志[2] ,久不乐为吾用。且观其过自矜许,亦似宜于剿土匪,而不宜于当大敌。
  11. 拣选将材,必求智略深远之人,又须号令严明,能耐辛苦。三者兼全,乃为上选。
  12. 李忠武公续宾[3] ,统兵巨万,号令严肃,秋毫无犯。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浙江等省官民,无不争思倚重。其临阵安闲肃穆,厚重强固。凡遇事之难为而他人所畏怯者,无不毅然引为己任。其驻营处所,百姓欢忭,耕种不辍,万幕无哗,一尘不惊。非其法令之足以禁制诸军,实其明足以察情伪。一本至诚,勇冠三军,屡救弁兵于危难。处事接人,平和正直,不矜不伐。
  13. 乌将军兰泰[4] 遇兵甚厚。雨不张盖,谓众兵均无盖也。囊无余钱,得饷尽以赏兵。
  14. 兵事不外奇正二字,而将材不外智勇二字。有正无奇,遇险而覆;有奇无正,势极即阻。智多勇少,实力难言;勇多智少,大事难成。而其要,以得人为主。得人者昌,失人者亡。设五百人之营,无一谋略之士,英达之材,必不成军。千人之营,无六七英达谋略之士,亦不成军。
  15. 统将须坐定能勇敢不算本领外[ 注] ,必须智勇足以知兵,器识足以服众,乃可胜任。总须智勇二字相兼。有智无勇,能说而不能行;有勇无智,则兵弱而败,兵强亦败。不明方略,不知布置,不能审势,不能审机,即千万人终必败也。
  16. 贪功者,决非大器。
  17. 为小将须立功以争胜,为大将戒贪小功而误大局。(以上胡语)
  右论将材之用
  蔡按:古人论将有五德,曰:智、信、仁、勇、严。取义至精,责望至严。西人之论将,辄曰“天才”。析而言之,则曰天所特赋之智与勇。而曾、胡公之所同唱者,则以为将之道,以奥心血性为前提,尤为扼要探本之论,亦即现身之说法。咸、同之际,粤寇[5] 蹂躏十余省,东南半壁,沦陷殆尽。两公均一介书生,出身词林,一清宦,一僚吏,其于兵事一端,素未梦见。所供之役,所事之事,莫不与兵事背道而驰。乃为良心、血性二者所驱使,遂使其“可能性”发展于绝顶,武功灿然,泽被海内。按其事功言论,足与古今中外名将相颉颃而毫无逊色,得非精诚所感,金石为开者欤?苟曾、胡之良心血性而无异于常人也,充其所至,不过为一显宦,否则亦不过薄有时誉之着书家,随风尘以殄瘁已耳!复何能崛起行间,削平大难,建不世之伟绩也哉!
  [ 注释]
  [1] 原文中序号为编者所加,下同。
  [2] 璞山,王錱字、湘军名将,着有《练勇刍言》。
  [3] 李续宾,字迪庵,谥忠武,湘军名将。
  [4] 乌兰泰,满族,官至副都统,谥武壮。
  [5] 粤寇:太平军。
  第二章用人
  1.今日所当讲求,尤在用人一端。人材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力,有考察之法。
  2.人材以陶冶而成,不可眼孔太高,动谓无人可用。
  3.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词,初非预定之品。要以衡材不拘一格,论事不求苛细。无因寸朽而弃连抱,无施数罟以失巨鳞。斯先哲之恒言,虽愚蒙而可勉。
  4.求人之道,须如白圭之治生,如鹰隼之击物,不得不休。又如蚨之有母,雉之有媒,以类相求,以气相引,庶几得一而可及其余。大抵人才约有两种,一种官气较多,一种乡气较多。官气多者,好讲资格,好问样子,办事无惊世骇俗之象,言语无此妨彼碍之弊。其失也,奄奄无气,凡遇一事,但凭书办家人之口说出,凭文书写出,不能身到、心到、口到、眼到,尤不能苦下身段去事上体察一番。乡气多者,好逞才能,好出新样,行事则知己不知人,言语则顾前不顾后。其失也,一事未成,物议先腾。两者之失,厥咎惟均。人非大贤,亦断难出此两失之外。吾欲以劳、苦、忍、辱四字教人,故且戒官气,而姑用乡气之人。必取遇事体察,身到、心到、口到、眼到者。赵广汉好用新进少年,刘晏好用士人理财,窃愿师之。(以上曾语)
  5.一将岂能独理,则协理之文员、武弁在所必需。虽然,软熟者不可用,谄谀者不可用,胸无实际、大言欺人者不可用。
  6.营官不得人,一营皆成废物;哨官不得人,一哨皆成废物;什长不得人,十人皆成废物。滥取充数,有兵如无兵也。
  7.选哨官、什长,须至勇至廉。不十分勇,不足以倡众人之气;不十分廉,不足以服众人之心。
  8.近人贪利冒功。今日求乞差使争先恐后,即异日首先溃散之人。屈指计之,用人不易。
  9.人才因求才者之智识而生,亦由用才者之分量而出。用人如用马,得千里马而不识,识矣而不能胜其力,则且乐驽骀之便安,而斥骐骥之伟骏矣。
  10. 古之治兵,先求将而后选兵。今之言兵者,先招兵而并不择将。譬之振衣者,不提其领而挚其纲,是棼之也,将自毙矣。(以上胡语)
  蔡按:曾谓人才以陶冶而成,胡亦曰人才由用才者之分量而出。可知用人不必拘定一格,而熏陶裁成之术,尤在用人者运之以精心,使人人各得显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已。窃谓人才随风气为转移,居上位者,有转移风气之责(所指范围甚广,非仅谓居高位之一二人言。如官长居目兵之上位,中级官居次级官之上位也),因势而利导,对病而下药,风气虽败劣,自有挽回之一日。今日吾国社会风气败坏极矣,因而感染至于军队。以故人才消乏,不能举练兵之实绩。颓波浩浩,不知所届。惟在多数同心同德之君子,相与提挚维系,激荡挑拨,障狂澜使西倒,俾善者日趋于善,不善者亦潜移默化,则人皆可用矣。
  第三章尚志
  1.凡人才高下,视其志趣。卑者安流俗庸陋之规,而日趋污下;高者慕往哲隆盛之轨,而日即高明。贤否智愚,所由区矣。
  2.无兵不足深忧,无饷不足痛哭。独举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义恐后、忠愤耿耿者;不可亟得。或仅得之,而又屈居卑下,往往抑郁不伸,以挫,以去,以死。而贪饕退缩者,果骧首而上腾,而富贵,而名誉,而老健不死。此其可为浩叹者也。
  3.今日百废莫举,千疮并溃,无可收拾。独赖此耿耿精忠之寸衷,与斯民相对于骨岳血渊之中,冀其塞绝横流之人欲,以挽回厌乱之天心,庶几万一有补。不然、但就时局而论之、则滔滔者吾不知其所底也。
  4.胸怀广大,须从平淡二字用功。凡人我之际,须看得平。功名之际,须看得淡,庶几胸怀日阔。
  5.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俱要好师、好友、好榜样。
  6.喜誉恶毁之心,即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关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实足以欺世盗名。
  7.方今天下大乱,人怀苟且之心。出范围之外,无过而问焉者。吾辈当立准绳,自为守之,并约同志共守之,无使吾心之贼,破吾心之墙之。
  8.君子有高世独立之志,而不与人以易窥;有藐万乘、却三军之气,而未尝轻于一发。
  9.君子欲有所树立,必自不妄求人知始。
  10.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以上曾语)
  11. 军中取材,专尚朴勇,尚须由有气概中讲求。特恐讲求不真,则浮气、客气夹杂其中,非真气耳。
  12. 人才由磨炼而成,总须志气胜乃有长进。成败原难逆睹,不足以定人才。兵事以人才为根本,人才以志气为根本;兵可挫而气不可挫,气可偶挫而志不可挫。
  13. 方今天下之乱,不在强敌,而在人心。不患愚民之难治,而在士大夫之好利忘义而莫之惩。
  14. 吾人任事,与正人同死,死亦附于正气之列,是为正命。附非其人,而得不死,亦为千古之玷,况又不能无死耶!处世无远虑,必有危机。一朝失足,则将以熏莸为同臭。而无解于正人之讥评。(以上胡语)
  蔡按:右列各节,语多沉痛。悲人心之陷溺,而志节之不振也。今日时局之危殆,祸机之剧烈,殆十倍于咸、同之世。吾侪身膺军职,非大发志愿,以救国为目的,以死为归宿,不足渡同胞于苦海,置国家于坦途。须以耿耿精忠之寸衷,献之骨岳血渊之间,毫不返顾,始能有济。果能拿定主见,百折不磨,则千灾万难,不难迎刃而解。若吾辈军人,将校但以跻高位、享厚禄、安富尊荣为志,目兵则以希虚誉、得饷糈为志,曾、胡两公必痛哭于九原矣。
  第四章诚实
  1.天地之所以不息,国之所以立,圣贤之德业所以可大可久,皆诚为之也。故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2.人必虚中不着一物,而后能真实无妄。盖实者不欺之谓也。人之所以欺人者,必心中别着一物。心中别有私心,不敢告人,而后造伪言以欺人。若心中了不着私物,又何必欺人哉!其所以欺人者[1] ,亦以心中别着私物也。所知在好德,而所私在好色。不能去好色之私,则不能欺其好德之知矣。是故诚者,不欺者也。不欺者,心无私着也;无私著者,至虚者也。是故天下之至诚,天下之至虚者也。
  3.知己之过失,即自为承认之地,改去毫无吝惜之心,此最难之事,豪杰之所以为豪杰,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便是此等处磊落过人。能透过此一关,寸心便异常安乐,省得多少纠葛,省得多少遮掩装饰丑态。
  4.盗虚名者,有不测之祸;负隐匿者,有不测之祸;怀忮心者,有不测之祸。
  5.天下惟忘机可以消众机,惟懵懂可以祓不祥。
  6.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败者。勤字所以医惰,慎字所以医骄。二字之先,须有一诚字以为之本。立意要将此事知得透,辨得穿。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此在己之诚也。人之生也直,与武员之交接,尤贵乎直。文员之心,多曲多歪,多不坦白,往往与武员不相水乳。必尽去歪曲私衷,事事推心置腹,使武人粗人,坦然无疑,此接物之诚也。以诚为之本,以勤字、慎字为之用,庶几免于大戾,免于大败。
  7.楚军水、陆师之好处,全在无官气而有血性。若官气增一分,血性必减一分。
  8.军营宜多用朴实少心窍之人,则风气易于纯正。今大难之起,无一兵足供一割之用,实以官气太重,心窍太多,漓朴散醇,真意荡然。湘军之兴,凡官气重、心窍多者,在所必斥。历岁稍久,亦未免沾染习气,应切戒之。
  9.观人之道,以朴实廉介为质。有其质而傅以他长,斯为可贵。无其质而长处亦不足恃。甘受和,白受采,古人所谓无本不立,义或在此。
  10. 将领之浮滑者,一遇危险之际,其神情之飞越,足以摇惑军心;其言语之圆滑,足以淆乱是非。故楚军历不喜用善说话之将。
  11. 今日所说之话,明日勿因小利害而变。
  12. 军事是极质之事,二十三史,除班马而外,皆文人以意为之。不知甲仗为何物、战阵为何事。浮词伪语,随意编造,断不可信。
  13. 凡正话实话,多说几句,久之人自能共亮其心。即直话亦不妨多说,但不可以讦为直,尤不可背后攻人之短。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
  14. 吾辈总以诚心求之,虚心处之。心诚则志专而气足,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心虚则不客气,不挟私见,终可为人共谅。
  15. 楚军之所以耐久者,亦由于办事结实,敦朴之气,未尽浇散。若奏报虚伪,不特畏遐迩之指摘,亦恐坏桑梓之风气;16. 自古驭外国,或称恩信,或称威信,总不出一信字。非必显违条约,轻弃前诺,而后为失信也。即纤悉之事,颦笑之间,亦须有真意载之以出。心中待他只有七分,外面不必假装十分。既已通和讲好,凡事公平照拂,不使远人吃亏,此恩信也。至于邻人畏敬,全在自立自强,不在装模作样。临难有不屈挠之节,临财有不沾染之廉,此威信也。周易立家之道,尚以有孚之威,归诸反身,况立威于外域,求孚于异族,而可不反求诸己哉!斯二者,似迂远而不切于事情,实则质直而消患于无形。(以上曾语)
  17. 破天下之至巧者以拙,驭天下之至纷者以静。
  18. 众无大小,推诚相与。咨之以谋,而观其识;告之以祸,而观其勇;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知人任人,不外是矣。近日人心,逆亿万端,亦难穷究其所往。惟诚之至,可救欺诈之穷。欺一事不能欺诸事,欺一时不能欺之后时。不可不防其欺,不可因欺而灰心所办之事,所谓贞固足以干事也。
  19. 吾辈不必世故太深,天下惟世故深误国事耳。一部《水浒》,教坏天下强有力而思不逞之民;一部《红楼》,教坏天下堂官、掌印司官、督抚、司道、首府及一切红人。专意揣摩迎合,吃醋捣鬼,当痛除此习,独行其志。阴阳怕懵懂,不必计及一切。
  20. 人贵专一。精神所至,金石为开。
  21. 军旅之事,胜败无常,总贵确实而戒虚捏。确实则准备周妥,虚饰则有误调度,此治兵之最要关键也。粤逆倡乱以来,其得以肆志猖撅者,实由广西文武欺饰捏报,冒功幸赏,以致蔓延数省。流毒至今,莫能收拾。
  22. 事上以诚意感之,实心待之,乃真事上之道。若阿附随声,非敬也。
  23. 挟智术以用世,殊不知世间并无愚人。
  24. 以权术凌人,可驭不肖之将,而亦仅可取快于一时。本性忠良之人,则并不烦督责而自奋也。(以上胡语)
  蔡按:吾国人心,断送于“伪”之一字。吾国人心之伪,足以断送国家及其种族而有余。上以伪驱下,下以伪事上,同辈以伪交,驯至习惯于伪。只知伪之利,不知伪之害矣。人性本善,何乐于伪?惟以非伪不足以自存,不得不趋于伪之一途。伪者人固莫耻其为伪,诚者群亦莫知其为诚,且转相疑骇,于是由伪生疑,由疑生嫉。嫉心既起,则无数恶德从之俱生,举所谓伦常道德皆可蹴去不顾。呜呼!伪之为害烈矣。军队之为用,全侍万众一心,同袍无间,不容有丝毫芥蒂,此尤在有一诚字为之贯串,为之维系。否则,如一盘散沙,必将不戢自焚。社会以伪相尚,其祸伏而缓;军队以伪相尚,其祸彰而速且烈。吾辈既充军人,则将伪之一字排斥之不遗余力,将此种性根拔除净尽,不使稍留萌櫱,乃可以言治兵,乃可以为将,乃可以当兵。惟诚可以破天下之伪,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李广疑石为虎,射之没羽;荆轲赴秦,长虹贯日,精诚之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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