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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

_59 荆柯守(现代)
―第一百十五章 - 开元登极―
大业十四年三月十五日
开元元年三月十五日
杨宣凝早早醒来,被皇后宋玉致亲自伺候穿上帝服,杨宣凝不由笑着:“皇后也不要太操劳了,你又有孕。”
宋玉致也怀孕二个月,她笑着:“今日王上登极,臣妾当然如此从事。”
杨宣凝哈哈一笑,踏出殿门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天际紫气初现,黯淡的月亮,隐现高空之上,看着皇城内重重殿宇,高阁楼台,杨宣凝恍然如一梦。
想着自己,由一个小小店铺小厮,五年奋斗,几番遇合,今天竟然能够在洛阳称帝,把此帝都纳为己有,确是连自己有时都有如梦如幻感觉。
自自己夺舍这个身体,就改变了武林甚至天下的命运,也决定了以后数百年的沉浮。
文谨殿、华心殿、奉天殿、望月楼、文雕楼,一座座大殿排列开去,而内皇城外则是外皇城,太庙和社稷台左右对立。
不远处隐隐传来鼓乐之声,提醒了杨宣凝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王上,吉时已经到了,请先出宫祭祀天地。”内侍六品女官杨心仪,上前跪拜请礼,这是杨氏家族的女性成员。
杨宣凝听着,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步下台阶时,入得了御舆,顺口问着:“城内外百姓情况怎么样?”
“回禀王上,首相昨日使人在京师各处张贴通告,罗列李子通和朱粲罪状,可算是王上登极,送给万民的最佳礼物了。”
杨宣凝心中暗赞。
李子通很早就造反。他出身低微,自然没有世家的积蓄,起事之时。烧杀抢劫,是免不了的事情。此人于大业十一年,就拥兵数万,自称楚王,是最早称王的群雄之一,又围攻江都。甚有威名和恶名。
朱粲原为隋朝县佐吏,大业十一年十二月起事,自称“楼罗王”。又占冠县而称楚帝,年号为“昌达”,规模20万,而襄阳、邓州一带大灾荒,白米万钱一斛都买不到,朱粲因此以人肉为食,大有恶名。
登基时。祭天并且处死这二人,这真是大快人心地礼物,更能点缀杨唐的威风。以及杨宣凝至高无上的威权。
时间还有一点,杨宣凝问过后。就瞑目在御舆之中。不言不动。
在此人生最颠峰之时,他身着白色地十二旒冕冠。丝带系颔,允耳低垂,身披冕服,白色上衣、黄色下裳,心中无波无动,只是汹涌的,不知是真气还是其它地力量,在不断流动着。
“铛!”大钟之声响彻九霄之际,吉时已到,如斯响应,礼官高喝:“起驾!”
君权天授,天子应大地。
凡是登基为帝者,必先祭祀天地。
五乐齐奏,配合着一声又一声,直入云霄的钟声,整个御舆稳步抬起。
当日,定下登极礼仪时,虽然大体的仪式不可大改,但是杨宣凝曾传旨内阁和礼部,要求唯实唯威,因此,三千禁军,延续开出,个个穿着盔甲,外罩锦衣,持天地旗,日月旗,白龙旗,星宿旗,五岳旗,沉凝而行,虽不华丽,但是如实质一样的帝王威严,就如此不言而出----深沉凝重。
九重朱门次第开!
御舆穿行出门,等祭礼之后,再入内,就是天子了。
才出宫门,就扑面而来,是山喊万岁之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铺天盖地而来的“万岁”,如一种无比地风浪,将杨宣凝抬上了天空中,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趁风而上九天,俯视大地万民。.Www,.
皇帝,皇帝,皇帝!
在现代就算再是怎么样猜测,也无法真正明白这二字意味着什么,这是真正君临大地,主宰亿万国民,左右百年气数的大位。
杨宣凝还是瞑目不动,仔细体会这样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当年事。
刘邦,字季,沛县丰邑人,农户出身,他服徭役到秦都咸阳,正遇上秦始皇驾出巡,万众围观,山喊万岁,跪拜在地,刘邦就感慨的说:“唉,大丈夫应当如此!”
那时,他才是泗水亭长。
这时,御舆已经出了宫门,而洛水横贯全城,四座大桥接连,伊水在前方滔滔流去,涧河在身後涓涓流过。河两岸聚居着的尽是官吏富民、公侯将帅的巍峨豪宅,林立河岸,气象万千,而这时,这片大地,都跪拜在面前。
百姓每户都设香案,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跪伏在地,所到之处,山喊万岁。
杨宣凝居高临下,俯视万民万居。
心中百感交集。
面对如此,无论过去多少失望,艰难,失落,都已经获得补偿,一切都攀登到最颠峰,这是人生无比动人的一刻。
一瞬间,他几乎希望人生永远停留在此时。
偶然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还敢于抬头好奇地望向御舆,却立刻被他家大人按了下去,更衬托出杨宣凝威严。
杨宣凝突的一震。
只见跪满长街的民众里,有一人悠然漫步,这是一位峨冠博带地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却正是宁道奇。
杨宣凝心中一惊,心中想着,这人不是已经受了重伤吗?为何而来这里,锦衣卫和厂卫,又怎么没有半点消息,当下瞧去,而几乎同时。宁道奇悠然而望来。
杨宣凝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对眸子。
那是真正超越世情地眼神,似乎这个人,隐藏在某一神秘莫测地层次中。蕴含着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几与无始无终。充满了慈悲。
杨宣凝全身一震,几欲迷失,但是转眼之间,眸中透出唯我唯权地光来。
真天子,君临天地。从不为神、佛、道所迷,自有天地,自有权柄,自有根基,杨宣凝心安神定,这种异像,顿时视为无物。天子之道,除我之外,别无它存。
大道于我。也是浮土,何况神佛。
“王上?”御辇外面传来一声询问,上千高手严阵以待。
杨宣凝淡然说着:“不要理他。时至今日,谁也阻挡不了朕。”
心中充满了自信和把握。就算是突破了。又怎么样,就算是大宗师。又怎么样?别说就这点程度,就是破碎虚空的强者,他也丝毫不惧。
我行帝道,生死无惧。
心中却明白,这是示威,他才不信,经过了与宋缺之战,宁道奇还能毫无损伤,宁道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出现在帝都,这就是一种无畏生死地气魄吧!
但是,就算这样,杀他之心,也绝不会变。
车驾进行前行,转眼之间,就将这二人分开距离,天坛临近,钟鼓之音越发清亮,文武百官按官职爵位分列两侧,跪拜迎驾。
天坛,本由隋炀帝建造,又经过改造,以符合杨宣凝。
登极之前,已经派人祭祀上天,此时,天台高九丈九尺,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似乎真地巍然如山,深不可测。
杨宣凝下了御辇,百官连头都不抬。
抬步就要上阶,在高台的中央,那祭坛之前,正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自祖龙始,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绝世名器,拥有了它,并且以此来奏祭上天,就可以获得天子的资格!
踏上重重玉阶,风吹着冕服,十二条冕旒互击作响,清脆响亮。
才踏上一步,杨宣凝就感觉到自己精气神提升一分,特别是本来潜伏地元精,这时,猛烈的爆发出来,只听“轰”的一声,脑中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
而几乎同时,自高台而上,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猛的而下,几如先天真气,又有本质的不同,这股力量自己头顶百会贯穿而入,结合之下,元精以惊人的速度化作元气。杨宣凝大惊,幸亏这时,他也已经到达宗师边缘,体内阴阳融汇,才能徐徐消化,但是消化的速度,远不如传来地速度。
杨宣凝谨守灵台一点明,发起了换日大法。
换日大法专练五气、三脉、七轮。这是人体的另外一个系统,此时体内力量,顿时冲开另一个系统的气脉,如开垦了大幅荒田,可容纳数倍先天力量。
杨宣凝就如在怒海中一叶孤舟,随着风浪不住转强,仍在浪峰上挣扎救生,力图避免舟覆人亡地大祸。
对外界不闻不问。
但是脚步还是一步步的上前。
第一重阶,第二重阶,第三重阶,第四重阶,第五重阶。
就算有着换日大法开垦新地经脉,但是在十几个呼吸地时间内,又已经装满,虽然尽量转化为己身,但是还是来不及消化,真气的运转愈趋缓慢,几要完全停止下来,静得就像大风暴来临前地死寂。
如是再无办法,立刻就在此九阶上爆体而亡。
就在这时,杨宣凝猛的踏上了九阶,抓住了传国玉玺。
“轰”浑身经脉一齐颤动,过多的元气,像洪水找到缺口般立即往外出,顿时,杨宣凝神智回复清明。
在众目睽睽之下,祭天台上的传国玉玺,和氏璧放射出无法形容的采芒,就算在太阳之下,也灿烂光辉,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面无人色,跪伏在地。
在这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传国玉玺,连接着天上流动不息的元气。以一种奇特的脉动,遥空而来,与自己相连接。杨宣凝静静祷告片刻。玉玺光辉渐去,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高台下整齐的人群,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地笑容。
其后,还有礼官祭祀烦琐仪式。在祭礼礼成后,还要祭祀后土,再入社稷和宗庙。并且追封祖先三代。
然后才入得大殿,设帝座,案上又设传国玉玺,内阁会率诸大臣、百官,跪奏:“诸礼成,请即皇帝位”
然后杨宣凝至帝座上坐,百官排班,奏乐。然后大臣三拜,平身。乐止。然后再三拜,平身,乐止。
捧宝官开盒取传国玉玺授首相。首相捧宝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九磕之后,诸臣还没有起身。只见宰相受命,宣读诏书
“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列朝各德,今隋而失德,当兴汉统,咸谓神器,不可以久虚,是故朕虽德薄,不敢弗违天命,是故建唐于世,创统开年,定今年为开元元年,宜发大赦,共图惟新。”
诏书很简单,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齐声俯身叩头:“臣等恭贺皇帝登极,创我大唐!”
杨宣凝坐在帝座上,帝座又宽又高,虽然他早已为王,但是今日还是不同,怔忡半刻,杨宣凝才回过神来,自己已是大唐的太祖皇帝,徐徐的说着:“诸臣工请起!”
“臣等谢恩!”
杨宣凝徐徐地说着:“朕今日登极,当统一天下,安抚万民,朕敬天爱民,只要诸臣恭谨职事,使朕开国为太祖,江山一统,致大唐于极盛,朕岂能负尔等?朝廷也不吝爵禄之赐!”
这就是一篇登极宣言了,刹那之间,在场的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自汉后,汉族皇帝就再无此时之盛,心头都是一松,忙俯首山呼:“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必鞠躬尽瘁,为圣上大业,汉统重兴而尽心尽力!”
听了此言,杨宣凝万干感慨齐涌心头,按捺住激动地心情,说着:“诸卿都还年轻,天下还没有统一,朕就先不赏爵,唯兵部尚书刘子翊,年七十三,又有病,自朕起事来,功高自赏,今封勤诚伯,赐世袭,兵部尚书之位,由裴矩担任。”
其实按照刘子翊功劳,不过子爵位,但是开国第一赏,所以拔高了一级,这大家都能够理解,也是向所有臣子表明态度的意思----你们以后也有此赏。
刘子翊一场大病后,的确已经老朽,这时已经精神不济,听了皇帝的话,连忙跪下:“臣谢圣上天恩。”
而石之轩也上前谢恩。
就有人上前宣读封爵诏书,然后托着圣旨,赐给刘子翊----这是保留在刘子翊家中,作为世袭的凭证。
“国家新建,朕又新登极,恐有不到之处,望诸臣多努力。”等事情完成,杨宣凝就说着。
“臣等恭领圣上旨意!”
“圣上既已经登极为帝,皇后还请册宝而封,这可是第一大事。”首相李播上前说着:“后宫也要确定法度。”
听了这话,群臣都纷纷附议。
从现在地情况看来,杨宣凝对贤妃卫贞贞很是宠爱,又先生下皇子,虽然闻说皇后也有孕,但是还是内宫隐患,因此,李播第一时间要求册封皇后。
杨宣凝立刻明白,其实,卫贞贞是他第一个女人,又感激生子,所以才如此,他当然不会觉得卫贞贞的儿子适宜太子位置,也不会废立皇后,因此立刻说着:“先生说的是,册封皇后的圣旨已经准备好,立刻传旨就是,至于皇子,朕立法度,定太子、王、郡王、国公四等,诸子未成年,领国公礼,成年十五,再定爵位。”
立刻遣官,册立宋玉致为皇后,至此,皇帝登极礼才算完成。
“诸位卿家,现在礼成,就各至国宴是宜,朕还要等皇后。”皇后,其实在礼仪上,与皇帝平等,出同车、入同座。在新年,皇帝和皇后生日,要接受百官的朝贺。皇后拥有自己的官署,负责管理后宫,理论上皇帝的所有嫔御、后宫的宫女、女官等,都是她的臣属,因此具备与皇帝一起参与国宴地资格。
“臣等领旨!”
这时,三月初春,殿外亭台园林处,光和日丽,已经设下宴会。
丝竹之声,歌舞之声,已经充满其中。
杨宣凝凝视外面,心中涌现难以言辞的感觉!
此时,已是天子。
第二卷 一刀转战三千里
―第一百十六章 - 今日杀得宁道奇―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丝竹之声还在,一个女声在歌唱,在如此深夜,份外令人悠然神往。
徐子陵自二楼窗口,直望了上去,洛阳之洛水,横穿城中南北,湖上龙舟之上,丝竹之声不绝,却是新立天子杨宣凝在取乐。
“杨宣凝登基后,似乎更在从容自在了。”
“外松内紧罢,军中训练,民政诸事,都在调度。”
耳边听到了一些士子的议论。
一个小艇缓缓靠往堤岸,一个女子,直望上窗口,声音轻柔的传来:“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兴趣到艇上来盘桓片晌?”
徐子陵闻言,知道自己一切都在监督之下,腾身而起,悠然自若的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摇橹的绝色美女微笑:“沈军师既有闲情夜游洛水,我徐子陵当然奉陪。”
沈落雁清减少许,但是整个人却神采飞扬,有一种丽光笼罩,她笑的说:“不要叫我沈军师,我不当军师已经很久了。”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触:“是啊,人事皆非,密公已在长安。”就算是他,也知道此时,掌控锦衣卫的沈落雁,部属上万,无数高手投入其中,当真是高手如云,战将如雨,已经完全不逊色于慈航静斋。
听到了密公这个名字,沈落雁的目光落到徐子陵的俊脸上,轻摇船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说着:“密公的时机过去就永不回头,小女子只希望他能够安心与清闲富贵生活,还有一些生机。”
徐子陵道:“密公降李唐。还算受到了礼待。”
沈落雁苦笑:“子陵在这点上,总有些天真。李渊称帝后,密公地官位不过光禄卿、上柱国,赐爵只是邢国公,都是虚职,无钱无人无权无田。在长安,不过是一个闲人,连富贵二字也称不上。”
沈落雁幽幽的说着:“如是当年密公如是侍奉圣上,至少一个开国侯可得,田宅八千亩、世袭不替,位比三品,而现在在长安的待遇,连在我方地一个开国子的真实待遇都不如,我早劝他勿要入长安。他却偏偏不听,只道以后还有机会,对此。我沈落雁还有甚么可说地?如今,我已有新主。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就算如此。说到后来,语调中不由带上一点荒凉。令徐子陵感慨丛生。
默然许久,徐子陵又说着:“不知沈小姐今日来此,又有什么见教。”
“难道没有什么见教,就不能来见你吗?”说到这里,沈落雁扑哧一笑。
见此丽光,徐子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落雁徐徐而摇艇,河水在月照下闪烁着金色,远处,龙舟上,丝竹之声若有若无。
她静静地美目凝注的瞧徐子陵,然后微微一笑说着:“当年我也曾经见你,但是想不到,短短几年,你就成长到这个程度,世事无常,人所难料啊!”
沈落雁又幽幽的说着:“密公来洛阳了,我要去此,作最后一趟的劝说。”
徐子陵愕然说着:“密公来了?最后一趟?”沈落雁点头说着:“你可知,这次密公来,就是企图联系瓦岗旧部,以乱我杨唐,但是这只是李家借刀杀人之计,成,善,不成,也是密公受死,与李家无损,因此,我前去劝他,死了争霸天下之心,乖乖归降于我朝,还有伯爵之望,不然,朝廷有法,落雁也无可奈何。”
“如今我朝,南方几乎所有武林世家,全部归顺,不服者烟飞云亡,大批高手,充实于衙门、军中、外禁、锦衣卫、厂卫,在此开国之时,一切用军法严法,并非是个人仗剑游行的时候,万望子陵多多考虑,莫要触发了朝廷法度,在此新朝初开,竖立权威之时,就算圣上想要法开一面,也难以行事。1-6--小- 说-网”
徐子陵默然无语,沈落雁要劝地是李密,但何尝不是对他的忠告。见他不语,沈落雁又幽幽一叹,说着:“你对罗女傅君怎么看?”
徐子陵顿时心中一震,浮现出那白衣如雪,丰姿卓约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一眼看见,他就心动不己,似乎是非常熟悉非常亲近的人,心中震动,表情却是不露,只是说着:“傅君?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之徒?”
沈落雁瞥他一眼,含笑说着:“子陵,你可知,当年高丽王得知隋平陈后大惧,立即治兵积谷,为守拒之策,而文帝时,也征高丽,杨广时,三征高丽,这是何苦来由?而傅君在此之时,前来本朝,又有何意?”
徐子陵心中有所思,只是说着:“是乱中原而来吧?”
沈落雁柔声说着:“中原统一,是天下大事,周围群夷无不恐惧,隋统一后,突厥虽分裂,但是仍旧对中原加以分化收买,你看北方群雄,谁不为之臣属?子陵啊,李阀起事之初,就得突厥兵马之助,而杨广之死,也是其联合攻击,时至今日,你还不悟吗?李阀身为胡种之后,自是别族,其心必异。”
徐子陵心中一沉,说着:“那北方,多以胡人混血,又如何处置?”
“子陵啊,你向来不读书,所以不知道。”
“五胡以来,胡族为兵,汉族为农,这是常理,而北地多国,相互讨伐,兵员战死者众,其中多胡人,而汉族务农,反而得之修养生息,论混血。真的十不存一,多半在门阀。”
“高丽自魏晋以来,趁中原内乱而向西北扩张。占据了辽河,辽河位居中原与突厥势力的交界点。对中原王朝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中原只要控制了辽河流域,也便可以控制东胡各族,如此便可斩断突厥之左膀右臂,进而构成夹击突厥的有利形势。”
“而高丽占据了辽河流域之后,不但由此获得了肥沃农田。实力大涨。更以辽河为基地,开始将东胡各族地控制权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形成了突厥与中原之外地强大势力,如果再有时间发展,必可威胁到中原。”
“有高丽在,契丹、就难以安抚,如果高丽与突厥相勾结,无论谁居中原,将不得不面临两线作战。大业三年。高丽使节赶去见启民可汗,显示二方面有联合之势,正因为这样。杨广才下诏讨伐高丽----子陵啊,中原再不许再来一次五胡之乱。再不许有强敌安卧于身。在此大是大非之间,希望你能够以汉人的身份。多明白自己地归属。”
“傅君自高丽前来,一是看有没有机会刺杀圣上,二是看得本朝虚实,她沿途而来,已经连连刺杀数位官员,好得乱局,让汉人自相残杀,本朝此时,还可容她,但是如她再继续下去,只有倾尽一切力量,将其杀死。”徐子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他已经年长,当然明白,傅君自高丽前来,地确不安好心,可是自一眼看见她之后,就难以忘怀,这种心情难以描述,更无法说出,定了定神,只是说着:“傅采林,武功集中土、酉域、高丽之大成,自出枢机,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故能与雄霸西域地武尊毕玄、散真人宁道奇并称当世三大宗师,如是杀了此女,激怒了傅采林,不知贵国如何应付?”
“傅采林当然了得,不过,比之石之轩如何?而且,上次四大圣僧率三千僧兵,突击薛举,结果呢?三千尽折,四大圣僧也折其一,可见宗师虽强,安能万人敌?傅采林如敢亲身前来中原,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沈落雁眸中露出异采,终于说到了最后一句关键地话:“你可知道,圣上武功,已晋宗师之境。”
这句话一出,徐子陵终于保持不了平静地心,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徐子陵深吸一囗气,凝神专志,金黄月色落于舟上,感受着夜风拂过引起地气流变化,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说着:“落雁跟我说这样多,到底是何意呢?”
沈落雁长身立起,笑的说着:“说了这样多,子陵终于明白啦!这其实是圣上要我对你所说,只希望子陵能够多明白一些,多考虑一些,别为局中所迷,作出不可挽回事情,你可知道,就在此时,圣上已经约见了宁道奇。”
“当日,宁道奇约见宋缺,今日,圣上召见宁道奇,这是最后一点面对面谈判机会,是生是死,是敌是友,都会在今夜,分个清楚。”而在此时,不在船上,是在宫廷,六角亭,小桥流水、疏竹而生。
宁道奇漫步而上,似乎一个老者,在此悠闲而游。
他心知,只要入得宫廷,以他武功,也再难冲出去,但是,一无所惧的举步踏入这树木扶疏的庭园中。
院中只有二人,都是少年。
杨宣凝坐在小亭中,月色遍洒满园,正在就着月色喝茶,月光在衣上,变幻出无数的斑斓的色彩来。
身穿便服,纤尘不染,昂俯之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大度。
虽是喝茶,但是动静之间,他似乎成为宇宙的中心,漫天精气贯顶而下,大地精气,由脚下而上。
一时之间,这庭院之中,万事万物,都潜移默化之中。
星空一点星光,大如明珠,照耀其上。
而另一个少年,虽然坐在一边,但是淡然自化,悠然从容,翩然青衣,正坐在琴前,叮叮咚咚的弹着琴。
琴音淡泊宁静,一时之间,流水行云,鸟翔低鸣,深谷流泉。只听少年散歌而唱:“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宁道奇默然。过去一生,重现心田,等过了许久,琴声已停,才说着:“杨宣凝。如今南北战乱,你又有何道?”
“人生于天地之间,自有天地之厚德,朕不远天地,天地自爱朕,朕不弃民,民自养朕,天子何论其它?据说当年文帝在世时,身敬诸佛。所以身有五彩,又有转轮王法器,一开一合。奥妙无比,但是这已是外道邪道。我受天命。自当唯天唯地唯民,除此无它。”杨宣凝徐徐而说。当日登基,受天地感应,得传国玉玺之助,而得宗师境界。
“天者,玄也,地者,黄也,人者,德也,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又说,敬鬼神而远之,此真是厚德之法,杨宣凝啊,想不到悟得天子玄黄大道。”宁道奇说完凝视夜空,沉吟许久,这是他与杨宣凝第二次见面,见面之前,各有敌意,但是见面之后,却各自钦佩。
又对着李淳风说着:“我观你弹琴,已进窥自然之道,何其居于庙堂之上哉?”
李淳风一袭青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拱手作礼:“道常无名,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圣人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身在庙堂,金玉满室,笑而用之,职在化民,身在草野,却寄身一舟,相忘于江湖,得之,天恩化民,不得,南山自化,是故人不远道,道自化人,如今我又有何其忧哉?”
宁道奇听了,仰起脸,凝望夜月,许久不言。
等过了许久,语调平静地说着:“李阀与胡阀结为一体,是真如此,但是唯因此,所以我才支持李阀,五胡以来,北方世家多依附胡族,同气连枝,而关外,又有胡族突厥,已成气候。”
“隋崛起,实是佛教和胡族之力,也是关中世家之力,因此大乱之后,内有熟胡世家,外有突厥强敌,如是由北统南,尚可一统,如是由南统北,关中世家,突厥外敌,安可坐看?是故必是大决裂,我当问之,如是攻打关中,李阀大举引胡兵入关,问陛下何以处之?如此,天下亦将长期分裂,五胡之乱又起,万民所受之苦,会犹过现今,你说爱民,何不以民为重?”
杨宣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中原统一,是外族所不许,但是如果中原统一不可避免,那外族特别是突厥,唯一的选择就是支持亲胡者,正因为李阀与胡族同气连枝,所以李阀统一天下,是障碍最少地一个。
如果由他汉族正统,由南统北,那势必和关中胡阀,以及亲胡数百年地汉族世家敌对,而且还会使周边胡人下定决心,干涉中原统一,如此,大战必连绵,统一艰难无比,就算统一,代价非常高昂。
天意人事,宁道奇因此选择李阀。
杨宣凝平静地说着:“我承天命,拨乱反正,自是不避杀戮,不避质毁,宁道奇啊,你可知吃和被吃之异同?”
杨宣凝一字一字地说着:“如论大道,我吃人者,被吃者入我肚,滋我精血,是否一体?我如被吃者,当入它人腹,滋它人精血,也是一体,然这一体和一体,可有异同?”“如不问异同,却说无我执,无它执,又说百姓之苦,此就是邪道,我当斩之,以宏正道。”
“我行此道,百姓虽一时苦,关中虽一时反,然可为万世开正道,以后只许我之食人同化之,不许它人体食我而同化之,此是朕之天命,安能为小仁小道而暗千秋以后岁月长?”
说完,直立而起,轻吟说着:“我继天命,当建吾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在这里,当然不是儒家一门一派之志了,而是清洗五胡以来乱世乱教,回我华夏正统之文明地大志。
李淳风缓缓起立,从容自若地说着:“大道已定,当行无误,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敌是友,今一言而决。”
宁道奇心中涌起难以言辞地感觉。
无论是杨宣凝,还是李淳风,都已经有自己的道。
这才是真正的区别,当一个人有自己的道,那道自化人,这就是最大奥妙所在。
原本杨宣凝感应天地,不问道佛神,唯天地人自化,已使他震惊。
在这个道佛大盛,鬼神深入的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正本清源,唯天地人自化,继古天子道统,真是罕见地事情。
此时,李淳风徐徐而起,每一个动作均有种浑然天成,隐含某种玄奥的法理,离宗师境界,同样只有一线,如此年轻,果是百年难得的道家传人。
这个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玉散人”宁道奇,默然片刻,然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说着:“今见二位,才知后继有人,吾道不孤,吾心不独啊!”
顿时,杨宣凝点头,说着:“那就请您上路吧!”
他绝对不会因为宁道奇从容而来,就放过此人。
一声鼓声,上千甲士缓步而出,只听一声拔刀之声,杀气顿时充满庭院,再一转身,石之轩、祝玉妍、杜伏威、晃公错等人负手而出。杨宣凝眸中一片淡然,此是杀意已定,再无悔意之眼神。
第二卷 一刀转战三千里
―第一百十七章 - 临别―
雨已经下了三天
小舟上载着徐子陵和跋锋寒两人,泊在一道小桥之下。
“已经证实了消息,宫中传出消息,宁道奇入宫见圣,突发重病去世。”跋锋寒双目神光闪闪,说着:“看上杨宣凝这次没有作绝,没有扣上叛逆的帽子,不准备追究其家族。”
徐子陵低头,茫然的雨点,落进河水,过了许久,才说着:“杨宣凝果敢杀了宁道奇。”
跋锋寒冷笑:“他怎么不敢?宁道奇屡次坏了他的大事,就算是宗师也不可宽恕。”
顿了一顿,又说着:“现在关键是杨宣凝自身已经晋升于宗师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是真的,那外人再无机会。”
徐子陵点头说着:“身为宗师,只要不自陷死地,不陷于重兵之中,就算围攻,也可脱身,短时间想刺杀成功,难比登天。”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了师妃暄,心生寒意。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心生警兆,朝河道一方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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