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人之营,除了号令之外,竟然鸦雀无声,或有军歌,洪亮之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李淳风越看越是惊讶,只见军中,除了号令,除了军歌,各有规矩,竟然再无异声,而壮兵也个个只知道操练、进食、当值、安寝。
“自九月二十八日起,此人不理外事,将征兵、政事、粮草、兵器、船只,都全交于我等,日夜居于营中,严军法,同操练,食宿皆同士卒,又令高占道等人,专于蔬菜和鱼肉,不惜代价,到如今已经一月十五,你看士兵多食鱼肉荤腥,又经操练,都极是雄壮,又习武艺,军令号令森严之极,而此人通过生杀予夺,提拔贬低,已建威信,说一不二。”
“现在军中,张一张三为亲兵之将,各领一队五十骑兵,而其它六团,分别是骆进、任杰、周奉三位为旅
三人中,也只有周奉悍勇,又有潜力,其它二人必是过,在此四月之中,又提拔出冯远定、冯胜集二兄弟,以及丁兴邦三人。”
“冯远定和丁兴邦都是乡中悍勇之人,各为一团旅帅,而冯胜集熟读经书,是冯远定之弟,为军中参赞,都不可小看,这些人等,都是四月中,选其亲近心腹而提拔之,余者都斩之。”
“还有一团呢?”
“还有一团,不设旅帅,而设队正,分四队正,取老兵充之,据此人所说,以后新兵入得,由四队操练,取其精锐,再入军中。”
“在此军中,如无战事,必晨、午、晚三操,军法极严酷。”李播解释说明。
“如此,士卒岂不怨之?”李淳风惊讶的说着。
“这个自然,四队先操练一月,虽有上好伙食,然累苦而病之士卒,也数以百计,当然有怨言,因此有怨言者,不习军规者,不入军壮者,当退,而取其精锐,无非十之四五而已,如不到时日,私下逃亡,斩首悬挂于营上。”
“如此严酷,士卒何以为之?”
“士卒一日伙食,极足,是其一,又有兵饷一两五钱白银每月,如是有功,再论赏,满三年者,军中赏田三十亩,因此每月淘汰千余,又进得千余,到此,已成军也,你看此军,人数虽少,仅一千五百余,已极其强兵。”
李淳风默默的看着,心中的确震惊。
号令森严,令行禁止,军纪肃威,生杀予夺,此的确是强军。
而张宣凝也在亲自操练中,此人本来风度翩翩,但是军中一年有余,生杀予夺,无不随意,现在虽然由于功法的缘故,仍旧白皙,但是举手投足之中,气度沉凝,已有一番威严自然而生。
“你观此人气数。”李播眼神深远的说着。
李淳风凝神望去,许久才停下,说着:“此人果是不凡,不过,仍是白蛇之像而已,不成龙形,单论此像,此生能为侯王,已是大幸,父亲大人何以重之?”
“人之出生,便有定数,此生何向,大半已定,后天之法,如是常人,虽有增减,多半无损根本,就如我们等上次所见,论得龙形,此时太原李家最胜,李密也可,但是此子,与我之前所见二人[奇Qisuu.Com书],同为天之异数,你可知二年前见得,连白蛇之像也没有?二年成长如此,其后难说啊!”
“孩儿,你要记住,天下未定,真龙不出,就算是太原李家最胜,其父李渊,其三子,都有龙形之气,但是也不过是龙形而已,徒具其形,只能算蛟,并非真龙天子,所以,才有众人各择其主,而逐鹿天下,如单是问得天赋,那我们何争之有?”
“神州无主,蛟龙蟒蛇,各竞其才,可所谓龙蛇起陆,天地反复,血战于野,谁能最后胜出,统得神州,才能尽揽其气,尽占其命,而得天地人三才,成为真龙天子,以成百年之定局。”
“就算田野小蛇,池塘鲤鱼,如能趁势而起,也未必不能斩尽其它蛟龙,而蜕化真龙,只是相对比较难也,风水之道,其实无非就是多增一分地基,争夺天下,还需才干谋略天时人脉。”
李淳风点头受教,却又沉吟说着:“父亲大人说的是,虽言龙蛇起陆,天地反复,各有机会,但是实际上,如是先天为蛟,自是胜于小蛇鲤鱼,无论天命,还是势力,还是根基,都是如此,父亲大人何以择此人呢?”
虽然是父亲,但是他还是有自己的看法。
李播哑然失笑说着:“吾儿说的是,只是李阀人才济济,无需我等,已是蛟龙之像,我家去得,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不过是附庸之辈,万万不会重用,吾儿,你可愿如此?而资于此人,必可封公封侯,留名青史,再说,李阀本是胡种也就罢了,与胡教勾结,才是大祸端,胡教自汉末而来,借胡种之力,经二晋乱事而传播,不过,要想扎根于神州,非再来数百年之鼎定才可,不依国主,不成法事,吾注老子,岂可让之如此?至于世家渊源,也是其因,不过是其三而已。”
又冷笑的说着:“胡教传播,必借胡种之力,道安曾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或者以后根深蒂固,扎根于神州,也许不分胡夷,但是此时,胡教贼子,必支持其胡种,夺我华夏神器,你看自五胡以来,无不如此,今日慈航静斋,无非胡教之刀,虽言选拔明主,但是必择胡种,实已内定也。”
佛教内传,在五胡时就依托于胡种政权而传播,当时北方胡人政权的十六国,胡族君主如苻坚、姚兴等,
教加以推广,因此十六国时期成为佛教在中国北方发,中国四大石窟中的两个:莫高窟和麦积山石窟,都是在十六国时期始建的。另外两个则是在随后的北魏时期开始修建。
种种大事,都是胡种所支持,所建立,所成就。
以后更是直接支持胡种李阀,再以后观看其唐宋元明清历史,都可以说明,佛教在天下兴亡时,多支持胡种以乱天下,因此,佛教实是夺华夏气数而兴。
天无二主,多主者乱,本来华夏自有天地,上可传自上古神脉,下可应天子神器,因此其实天帝天子,是真正的父子,团结如一,虽有兴衰代替,也强盛无比,建立辉煌文明,就算在春秋战国时,胡人也难以成事,而自五胡时,胡天入侵,一旦占有气数,自然要培植自己的君主天子,天子出于多门,相互攻伐,所以华夏多难,稍有衰退,就有胡乱,胡夷日后更有百年和三百年天下,多来自此。
对李播来说,宁道奇这等人,无非是道贼而已,不壮己力,反为胡教助纣为虐,如不是其人武功甚高,难以杀之,早就杀了。
不过杀得宁道奇这等道贼,其实也无济于事,如有华夏神统自兴王者,才是大法事,大国事,大胜事。
李淳风默默想过,才笑着拱手作礼,说着:“父亲大人说的是!”
“既然如此,那就随我一起见得此人。”
张宣凝是在训练完毕之后,得知李淳风前来,虽然控制住了心中的情绪,不显于色,但是立刻召见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其热情。
幸亏没有太过份,让李播李淳风父子生疑,只以为求贤如渴,或者表明了李淳风这一家的支持而有些激动而已。
不过,张宣凝深知欲为天子者,必除我之外,别无它物,李淳风哪怕真的是日后半人半神,也只可敬之,不可畏之,当下就笑着接待了。
门一开,就见一个翩翩少年,身材修长,一身青袍,神色淡然,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尽显风流了,见得张宣凝,立刻上前拱手作礼:“见过世兄。”
张宣凝连忙上前,扶起,然后就大笑,“贤弟如此风流人才,真是羡杀于我,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主人如此说着,顿时气氛为之融洽。
接下去,分得宾客而坐,当下就是谈笑,李播是有大学问的人,当是不必多说,李淳风也专于文学坟典,家传密学,虽然此时火侯还没有大成,但是也是人才风流,而张宣凝身前病于床上,多阅读之,虽然真说学问,自是远不如,但是后世研究,无不集其大成,再加上此人的确有点天资,因此说得几句,也是字字珠玑,极具本质。
这一次长谈,甚至连李播以前也没有这样过,无非是身份有束缚,谈话不尽心,这时,也觉得大是爽快,大合本心,对张宣凝的才学又有新的估计。
等到中午,于是张宣凝令设宴款待二人,但是在军中,虽是宴席,其实也不过数道平常菜肴,李淳风不动声色,见父亲习以为常,显并非是故意矫情或者怠慢,心中却已经有了估量。
张宣凝又说到天下之策,把当日与李播所说再说一遍,又叹的说:“此时我虽练得兵来,但是不过千余,与天下之大,尚不可为之。”
“世兄何必多谦,世兄之起,切合天地人三字,此在会稽,再无外患强敌,世兄又练得此强兵,只要稍过时日,就可趁时而起,夺一郡数县之地如等闲耳,再内修政治,以收民心,倡农桑、修兵甲,观中原群雄角逐,取附近郡县,一旦天下大变,就可以雷霆之势,取之南方,进逐中原,何叹之有?”李淳风如此说着。
一听此言,张宣凝闻言大喜,上前深深鞠躬行礼:“贤弟真是天下国士也,还请贤弟助我,如是不允,必是天不应我,我当无生趣。”
说着,还学刘备一样眼泪都出来了。
李淳风见此作态,虽是矫情,又诚恳之极,此就是政治之力,便明白此人的确有几分气象,当下也就从容拜倒:“世兄不以我年少卑鄙,至诚如此,我何敢再推迟,从今而来,愿为世兄门下爪牙。”
说着,就高喊主公,行了臣下的叩拜之礼。
而李播也自笑着:“我和贤侄有约,如取会稽,必同拜主公,今天就不也!”
张宣凝顿时大喜,环顾二父子,自觉心碰碰直跳,几欲晕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二卷 一刀转战三千里
―第五十章 - 宇文―
兵已成,张宣凝这才得军营来,住于离军营不远处的雪封地,竟然到一月二十五日,还没有圣旨批示而下,这倒也是好事,削减了训练,以维持体力和士气。
才下午,就在这时,李淳风就在外面说着:“主公,淳风拜见。”
“贤弟快快进来。”张宣凝听见了,连忙说着,这时,总算临时有仆人,将门打开,一打开,只见翩翩少年,后面有一仆人,手中端着一只大盘,盘中一个陶锅,传来了无比香喷喷的味道:“贤弟现在前来,有何事?快快请坐。”
李淳风微笑,命仆人将陶锅放上,对张宣凝鞠躬,然后才坐在张宣凝对面侧座上,说着:“父亲大人,说主公这四月以来,实在辛苦了,见我要过来,就带我带来厨子刚刚炖好一锅汤,是小鸡,蘑菇,鱼头的汤,想来火候也还可以了。”
张宣凝听着,说着:“还是世叔想的周到,练兵本是极苦,我正想多吃点呢!”
说着,就拿起调羹舀着汤喝,虽然古代没有味精,但是这几样本是极鲜美之物,没有味精反而正好,当下连连吃着,把一只小鸡都吃的精光,才放下陶锅来,自有仆人送上了茶水,喝了清口。
见张宣凝吃的香甜,李淳风也自一笑,他属的李家,非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不管怎么样是个官家,这等排场实在是小意思,要知道,家中可是有八个厨娘,金银餐具二十一套,八处庄子,二百号奴婢,这还算节俭了,
而眼前主公,是杨素的孙子,却没有半点当年的气象,杨素当年产业,邸店田宅以千百数来计,东西二京都有居宅,其奢侈华丽,别说姬妾众多,就是家仆也数千计。
等吃的差不多了,他才端正说着:“主公,我才从句章港回来,正看了我们的船。”
张宣凝眼神一凝:“我这四个月来,练兵不理外事,高占道也见过几次,他的船队搞的怎么样了?”
“主公,这就是我说的事情,由主公特批的二千两黄金,已获得大船十一艘,每船可载人二百,已可用事。”
“哦,这样快?”张宣凝略有点惊讶。
“不算很快,五牙巨舰,是一只也没有购到。”见他有点疑问,李淳风就开始一一解释,原来,隋代舰船工业是在隋初进行统一战争的物质准备的过程中,
隋文帝杨坚建国以后,为了实现其灭陈以统一南北的战略目标,从开皇元年开始,即进行了长期的建船和训练水军作为重点工作。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又是杨素奉命督造,可载八百人的五牙巨舰,也是他领导下所创造的,直到隋灭陈时,舟船数百里,可见隋朝水军舰队之盛。
隋灭陈后,战略转向突厥和高丽,水师和船只就多余了,因此大量船只、水兵、工匠流入民间,这时离现在不过十几年,正可用之,因此造船买船,甚至招募水兵,都不是很大的问题。
见李淳风有些遗憾,张宣凝也自笑着说:“五牙巨舰这等舰船,是朝廷军用,当然得之不易,不过,没有关系,你已经招募得工匠船师了吗?”
“已经招募,虽然为了避免郡中反应,因此有的没有上门,但是一旦主公夺下会稽郡,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建三处船坊,以资军用,唯五牙巨舰图纸不到,难以制造。”
“这没有关系,会稽郡是大港,我估计夺下全郡,自然郡府有此存案,就算没有,这也可以从其它途径获得,你们现在能够办成这个,已经了不起了。”张宣凝笑着说,顿了一顿,他才严肃起来:“不管怎么样,圣旨日近,郡中已经戒备,以防不测,现在郡中已经扩军三千,虽然不及我用心,练得强兵,也不可小看,你的意见是?”
李淳风也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斟酌着字句说着:“郡中戒备,也属理所当然,我们这样作事,虽然未必尽是犯忌,也由不得他们不紧张,主公,我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要不是圣旨立刻擒下主公,主公大可遵旨,先自海路而离开,等郡中松懈,再一举取之。”
张宣凝听了,知道这其实是二父子的计谋:点头,叹着说:“果然是好计,只是还有二点,一点就是郡中必须安插人手,以关键时内应,人不必多,数十就可,其次是,出海之后,按照船上粮草,只可用上七八日,因此我们为了达到松懈其郡的目的,必在海上停留十天甚至十五天以上,以松懈其志,这样大的粮草供应,必须有个据点,远一点就可,说不定郡中还会派人上海巡查。”
李淳风笑着说:“主公这话明鉴,不过主公这时人手,多半在它人注意之中,我家有批家丁,已暗潜之郡城,可为主公内应。”
张宣凝哈哈大笑,说:“贤弟果然周详,
由你去办吧,恩,不过,作这等事,还必须当地人参集有批乡人,你可用之,当然,以你为主,还有,海外岛屿,冯胜集的人多知之,你也与他一起作事,此时已经运得一些米粮,但是还要多积一些,以防不测。”
冯胜集,军中参赞,李淳风心中一动,说着:“是,主公。”
“还有,高占道,此人你观怎么样?”
“有几分才干,作事还算勤谨。”此人是张宣凝的老人,作为新臣,他不敢多说,斟酌丞朱礼,似有意之,您看怎么样?”
“恩?你这话是?”
“县丞朱礼本是县丞,主公占有此县,赶走了县令主薄,独留于他,他才得以掌得县中大权,但是这实是大犯忌的事情,一旦主公离开,他又有何面目对上原本的县令?虽这事非他的罪,但是也难以再同堂为僚了,听其口气,似有投靠之意。”
“投靠?此人久为政事,如得投靠,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他本为正八品县丞,怎么也不可能就为了这个投靠我一个区区正六品折冲校尉,你看,他是不是看出了一些什么?”张宣凝对这二个字,很是敏锐,略变色的说着。
“这是当然,主公虽然日不出军营,不干涉政事,但是就看主公这等练兵,这等用心,也要疑上几分,特别是主公,在买船的同时,哪来如许多钱,买得肉鱼,给军兵所用,以壮力气?如非有志,再忠勤也不会如此吧?朱礼就在周围,看在心上,当然有悟于心,如是觉得主公是英雄,就算投靠也不足为奇。”这段话说来,当真使人心寒,张宣凝凝视外面起风,风带着雪,打得窗棂沙沙作响。
“那其它人等呢?”
“不过,主公也别太担心,我买得船来,又多以军资,远超过县仓之有多多,当然不错,也瞒不过总揽其政的县丞朱礼,但是其它人等,各司一职,就难以尽知了,就算有疑,也多无实据,也无实用,只是县尉丁元,多与下面官吏行走,行踪诡秘,怕已是大害。”
“他知道什么?”
“他已经不是知道不知道什么的问题了,县尉丁元被主公所责,又失了权,心中早就大恨,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自然会诬陷主公,如得一分二分流言,更必会夸张到谋逆之事,偏偏,这等臆测,又撞中了我们大事,因此,还请主公决断。”李淳风冷然说着。
张宣凝想了想,冷笑的说着:“说的也是,他不是说伤后未愈,不肯作事吗?既然人人都知他伤后未愈,那就索性伤后未愈,就让他这几日,旧病复发好了,恩,这事就由你来办得。”
无论是现在张宣凝,还是李淳风,作成这事也等闲,当下,李淳风就应了一声,就如此说着:“这等小事,今日下午就可完成,还请主公宽心。”
“这就全靠贤弟了。”张宣凝展颜笑着。
也就在这时,几艘巨船,就靠得扬州,并且自有骑兵上马,直前行到郡城,应该没有多少多少时间,扬州城中就会立刻派了官员前来迎接。
宇文化及卓立战舰指挥台之上,这五艘战船乃已作古的隋朝开国的大臣杨素亲自督建,名为五牙大舰,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每舰可容战士八百之众。
宇文化及目光落在岸旁林木外冒起的殿顶,那是隋炀帝杨广年前才沿河建成的四十多所行宫之一。
宇文化及年在三十许间,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还没有上岸,见得了众官跪拜,他冷哼一声,说着:“他们倒来的早。”
站在他后侧的心腹手下张士和恭敬的说着:“大人是右屯卫将军,自然这些人等,又是奉旨行事,早早拜得,理所当然。总管今趟如能把长生诀取得再献给皇上,当是大功一件。”
宇文化及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说着:“圣上醉心道家炼丹的长生不死之术,实在教人可哂,若真有此异术,早该有长生不死之人,可是纵观道家先贤,谁不是难逃一死。若非此书是以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我们只要随便找人假做一本,便可瞒混过去了。”
张士和陪笑的说着:“圣上明察暗访十多年,始知此书落在被誉为扬州第一高手的推山手石龙手上,可笑那石龙奢望得书而不死,却偏因此书而亡,实在讽刺之极。”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低声念了石龙的名字,又望了一眼,说着:“其实长生诀固是重要,但是清理扬州更是重要,石龙也是不幸,陛下就要幸临此城,自然要清理牛鬼蛇神,因此城中,无论石龙,还是竹花帮的殷开山,都要清除。”
皇帝移驾而来,当然要事先
特别是隋炀帝,他的心思是先驻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和及的南方(此时南方,起义军都相对北方平静多了),再徐徐收得旧山河,因此早有长驻之心,这个驻地当然不可轻慢了,提前派遣重臣清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个当然,不过,此二人,都是一流高手,这个……”
“这又有何难,石龙这几年来,不理外事,在扬州之中的实力已经大半被竹花帮吞食,因此杀得此人,我只要出手就是了,而竹花帮帮众万人,殷开山本身又是高手,倒真正是难以立刻清除,必须等陛下到了,以二十万之众,杀他如杀一狗耳,找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说到这里,他又叹笑:“殷开山如没有侵占扬州,以他地位,可所谓难以动摇,连我等也难以轻易杀之,但是偏偏却占得此城,圣上要临此都,此人就已动天听,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士和也只有赔笑,等了一会儿,宇文化及又自说着:“我必须在扬州作事,先驻扎得城中的行宫,清理人员,准备货物,还有一道圣旨,就由你去颁布吧,你给你一条五牙大舰,你可带上三百精兵。”
“大人,你说的是石无忌?又或是张宣凝?”
“正是,此人是霸刀弟子,化装来到圣上亲军,倒也建得功勋,屡破李阀之计,圣上也记得他,有几分才干和诗名,想不到竟然到了南方以避祸,你去,如是他乖乖听命,就让他来见我,如是不肯,当场诛杀就是了。”宇文化及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就是他对张宣凝的态度,虽然其实宇文化及本身也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中一大块,但是彼此其实矛盾也自重重,因此打击李阀,他也乐观其成。
同样是逼着隋炀帝去南方,但是李阀的意图是重在地方,而宇文家的意图却是趁机掌得二十万禁军,二方面都各有意图,在此之际,招募有才之将,也属当然。
由于出逃时,张宣凝只身几人,虽然逃到南方,听说重建兵府,但是也不过区区一千新兵,在他想来,己方是钦差,又带三百精兵,郡内又有呼应,就算是必要时采用强硬手段,也可拿下。
区区一个折冲都尉,自然不要他亲自前去。
张士和立刻应了,说着:“是,总管大人,恭送总管大人。”
此时,扬州太守等人已经跪等得急了,宇文化及冷哼一声,等圣驾而来,扬州就是天子脚下,这等官员,哪能有权守得江都?自然不必稍有颜色,他目光如电扫了一眼,冷笑的说着:“就让他们等一会也是理所当然。”
话说如此,他还是下得船来,这时上百名全副戎装的禁军校尉,“唰”的冲入,散布开了,封住下面所有通道。
“钦差大人下!”一声令下,下面的所有人都磕下头来,高唱一声:“万岁!”
然后再行三跪九叩之礼,等行礼完毕,就伏地静听号令。
二月中,虽然扬州此时无雪,但是地上也没有开冻。到处是薄霜,这行人跪在地上时间长了,就感觉寒气冲了上来,又不敢动,当下个个面如土色。
宇文家也曾称帝,建周。
北周由西魏权臣宇文泰奠定,由其子宇文觉正式建立。
孝闵帝年幼,大权掌握在堂兄宇文护手中。九月,宇文护杀孝闵帝,立宇文毓为帝(明帝)。武成二年,宇文护又毒死明帝,立宇文为帝,是为北周武帝。建德元年,周武帝宇文杀宇文护,亲掌朝政,进行了多方面的改革。
宇文生活俭朴,诸事希求超越古人,对下严酷少恩,但果断明决,耐劳苦,征伐时躬亲行阵,得士卒死力。
建德四年,他独与齐王宇文宪等少数人策划,力排众议,决定伐齐并亲自统军围攻金墉城(今河南洛阳.几路并进,攻克平阳。围晋阳时军事失利,自己仅得免。其后听从宇文“死中求生,败中取胜”的建议,终于攻克晋阳。六年,入,灭北齐。从此拥有了黄河流域和长江上游。
可惜的是,灭齐之后,宣政元年宇文率军分五道伐突厥,未成行而病死。虽是病死,其实上多有可疑,而其长子宇文赟即位。不久赟让位于子宇文阐。又两三年,杨坚逼阐禅让,篡周,建立隋朝。
凝视着下面个个跪伏的官员,宇文化及又是冷哼一声,此是大丈夫之乐啊,如非杨家篡夺了他的天下,现在就不是钦差而来,而是圣驾前来了,当年宇文熟胡讨伐生胡,又认为佛家在胡中势力太强,因此灭佛,结果身死国灭,想不到隋炀帝也同样被佛门所厌,而走向灭亡之路。心中如此一想,他才踏步而下。
第二卷 一刀转战三千里
―第五十一章 - 钦差―
宣凝读着手中的情报,露出一丝苦笑。
宇文化及是在扬州下船,而张士和当时也没有直接走,等恭送了宇文化及,补充了给养,第二日才带着三百精兵南下传旨,这样的情况,当然就是瞒不过曾经在扬州建立据点的李淳风父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快速传递而来。
这是九死一生之象。
如果是宇文化及亲来,张宣凝反觉有线生机,因为宇文化及能够容纳张宣凝,但是如是其它人等,就很危险了——收降张宣凝,对张士和没有半点好处,因此可杀可不杀之际,如果再受得了郡守之类的恶言,情况恶化是必然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张士和第一次当钦差,甚是享受这种大权在手,沿途百官侍奉的情况,因此来的速度不快。
想到这里,他立刻下了决心。
六条蒙上了灰布的船,全无***,船内密密麻麻的临时居住着士兵,而张宣凝和一众手下,全部集中船头,使夜风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
此行,来了一千二百名士兵,而原本军营中,由于剩余的六百士兵和候补士兵填上,已经用上了最好的武器。
虽然五牙大舰上有三百兵力,也属精锐,但是对上一千二百兵,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顾忌就是攻击必须迅速,不能长时间战斗导致计划泄露,也不能有大的损伤。因为这是代表钦差地船。
李播和李淳风也在船上,正立于张宣凝身旁,张宣凝从容一笑说着:“此是到会稽城的最后一夜,一旦开启,五十里水路就可抵会稽城。今夜我们一举拿下,明日再装成钦差好了,我想,郡中官员,大部应该来迎接吧!”
“的确如此,只有如此,才可一举拿下。”两人望了过去,果然见到左岸数里外,一个临时码头上。人声鼎沸,显是沿途的官员侍奉,李播久为官场,笑的说着: “我们到寅末卯初时行事(北京时间凌晨5点),此时,拜见地官员早已经回去。而也是黎明前最黑暗,最疲倦之时。再说,我们这个时候夺了此船,沿河而下,快如奔马,此地的官员就算知道不对,也来不及报信,到了会稽城外的河流中,也差不多是上午了,当就可召见会稽城官员。一举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张宣凝点头微笑,六船都停泊在远处一处偏远的地点,钦差在远一点地点,也偶然有巡查队在附近巡查,但是这毕竟是应付了事,因此没有发觉隐藏的六船。
张宣凝的目光由船上,扫看了下面的士兵,又移往两岸,虽然在夜中。也可以看见附近的农田,心中充满了憧憬。今日如是得胜,那会稽郡数十万民,以及沃土上百万亩,就尽在掌握中了。
特别是在此时,其实没有开垦的土地也很多,大可赏给军民官员。
到了半夜时分,宴会结束,各个官员回去,整个五牙巨舰开始安静下来,李播也是高手,运功于目,可看见一些,当下叹地说:“想不到最精锐的禁军,也不能保持戒备了啊,船上竟然没有安排多少防卫。”
“张士和并非正式钦差,只是替宇文化及传旨,也许正是如此,所以才希望与禁军同乐,多点情谊吧,毕竟现在宇文化及,掌禁军,虽然不断排除异己,安插人手,但是同时也在招揽和收买,张士和也是如此吧!”
徐徐说话之中,五牙巨舰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再等上一些时间,李播望了望天上的星辰,看见已经有点天光了,点头说着:“差不多了。”
“慢船靠近,各船旅帅,听我号令。”传令完毕,张宣凝说着。
低声命令之后,六船就是靠近,但是临到船边之时,五牙巨舰上的警卫终于发觉了,喝着:“谁?来者是谁?”
“杀上去!”张宣凝首先腾空而起,就在半空,破军刀上,已经出现一道黄芒,这一扑蓄有雷霆钧的力量。
对面的警卫猝不及防,但是毕竟是禁军,当下就示警。
“铛!”地一声,整个船上都是一震,二个禁军扑出,张宣凝已落到了船上,刀光一闪,二个禁军的人头顿时飞出,他毫不停留,闪电一样地扑入舱内。
才扑入,就看见一间舱房门打开,七八名禁军,直扑了上来,他们虽然衣不盖体,显是刚刚爬起,但是人人悍勇如虎豹,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直扑上来。
张宣凝心中暗赞,果然是禁军,当是剽悍,但是此时,他也全是不畏,直扑上去,刀光所刀,冲来的人纷纷溅血倒地,一时人仰马翻,原来气势如虹的禁军,在被乱杀数人之后,登时乱作一团。
后面的己方军队,已经分成六股,各占一个位置涌入,这能够最大效应的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也第一时间切割了对方的组织,把对方分成几个小团体。
张宣凝连杀几人,并不进房间,对着船舱就是连出刀来,真气所到之处,靠近船舱的木板顿时如豆腐一样破裂,拔回刀来,必是鲜血飞溅——以现在张宣凝地武功,木板之后的动静当然隐瞒不过它,只要靠近木板,就可格杀,偏偏就算是五牙巨舰,船舱也极是狭小,因此所中之中,连抵抗也没有办法,立刻连杀十数人。
连杀十数人,张宣凝一口真气已尽,心知自己还差一点,没有达到一流高手的先天境界,因此战斗中有一个很明显回气缝隙。
才闪过一处小走廊,突然之间往后弯腰仰身。
只听见“嗤嗤”连声,近十支长箭在他后仰的脸门上方数寸间闪电掠过,顿时贯入后面的木板之中,直插而进,只余几点箭簇留在外面。
“原来是钦差大人?难怪在船舱中也敢发箭,不怕伤着自己人啊!”听着后面的惨叫声,看着自己面前二十余个禁军,以及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张宣凝好整余暇的说着,刀上黄芒徐徐亮起。
那个中年男子一见到这刀光,顿时脸色一变:“石无忌,张宣凝?”
“正是本人,还请钦差大人合作,或者献上人头!”
“大胆,你区区一个折冲都尉,竟敢袭击钦差,公然造反!”张士和尖声叫着。
后面的房门打开,又有十余个禁军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
张宣凝长刀直冲,却闪电一样地踢出一脚,一个冲在前面的禁军,正中胸口,胸骨碎折地声音惊心动魄的响起,这个禁军七孔喷血,往后抛掷,后面几人立刻撞得人仰马翻,个个口吐鲜血。
邪气已经消化大半,但是最后一团凝聚不散,很难消磨掉,虽然知道一旦消磨,大有好处,但是为了以后三次远征的考虑,还是尽快解决,因此这一击中,硬生生逼出大量的邪气,这种邪气无比恶毒,几乎相当于半个宗师的一击,一下子使五六个禁军失去了战斗力。
而就在这时,船上喊杀喧闹,显是战斗到了
地步。
张宣凝自持身穿内外双甲,武功又到了近于第一流的境界,因此冷笑一声,直扑上去,内力爆发之下,他的一瞬间的速度,快至肉眼难察,长刀所向,见人便杀,鲜血飞溅,数个禁军立刻被砍杀在地。
禁军人人变色,偏偏这时他们都才从各房间中出来,不但武器没有完备,就连配合也没有准备好,但是保护钦差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而上。
“噗”的一声,张宣凝终于遇到了好手,二刀相交,张宣凝直是一摇,而那人却连退几步,但是却没有负伤,心中一惊,而就这点时间,后面的十几个禁卫怒吼一声,各举长刀,配合无间的攻了上来。
张宣凝立时压力大增,陷入重重围困,连杀几人,也知道不好,当下又是冷笑一声,“轰”的一下,木板破裂,一个房间顿时破开,二个跟上的禁军才上前,立刻倒飞出去,倒地气绝。
房间比走廊还狭小,只允许二个或者三个人战斗,顿时禁军的围攻瓦解。
“石无忌,圣上对你很是看重,也没有要杀你,这次前来,是召见你去见驾,自有天大的富贵与你,你何必造反呢?”对面传来了张士和的声音。
张宣凝哑声一笑,瞬间调整内气,双目寒芒闪起,凝视着张士和,淡然说着:“钦差大人似乎当我是白痴了。不管圣上是不是有意提拔,今日我袭击钦差,已是不赦死罪,所以只有走到底了。”
说着,他冷笑一声。长刀生出一股黄芒,直扑了上去。
禁军顿时也扑上,就在这时,上面杀声已弱,一行人冲入,一看就知道是张宣凝的人,张士和这才真正色变,喝问:“石无忌,你带了多少人?”
张宣凝这次霸刀更是得心应手。所到之处,几个禁军纷纷倒地,听见如此说着,顿时大笑:“钦差大人,本人带上了一府精兵,你看怎么样呢?”
说话之间。张宣凝地士兵已经扑了上来了,顿时二面格杀。禁军纷纷倒地,当然,禁军的反扑,也是相当可怕的,同样数目的张宣凝军的尸体,也一个个跌下。
顿时形势逆转,张宣凝收刀不战,冷笑地说着:“张士和,你听着。立刻弃械投降,我可免你们死罪,如是抵抗,格杀勿论!”
话声才止,此处的战斗顿时静下,张士和脸色大变,阴晴不定,但是慢慢的,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我是宇文家的人,死是宇文家的鬼。”
“很好。杀了他们!”虽然知道张士和的家族几乎全部在宇文家的手中,不能反水。但是还是有点佩服他的胆气,毕竟生死关头啊,因此一声令下,前后各以百人,直扑上去,禁军拼死抵抗,但是毕竟回天无力,在一刻之后,立刻船上静寂了下来。
张宣凝徐徐上得甲板,五牙巨舰到底不凡,这时,岸上已经被惊动,但是却慌忙向他们所在县城跑去报告,想来等官员前来又查看,也差不多上午结束了。
船徐徐开动,沿河而下,一点曙光已经露了出来。
“突然袭击,优势四倍兵力,分割包围,我方还是战死一百零四人,还有六十人重伤,等于折损了二百,禁军地战斗力,果然可怕。”张宣凝望了一眼已经割下首级的张士和,并且听了损失报告,郁闷的说着。
在曙光中,张士和的人头眼睛不闭,似是不甘心之极。
“没有这样夸张,这些人等,是禁军中的精锐,才有如此损失,禁军经过三征高丽,其实损失很大,已经不堪当年之勇了,现在也多是新兵。”李播看了看,判断的说着:“如是全部有此之勇,就这二十万禁军也可横扫天下无人可敌了。”
张宣凝想了想,微笑地说着:“世叔说的是。”
这时船上,对着禁军剥下衣服,进行一一补刀,然后将尸体抛入河中,张宣凝在上面看着,却熟视无睹,只是望向了辽阔地大地,这时,覆盖大地的夜空已经亮起,宽阔的江面上出奇地不见片帆只船,惟见江水滔滔,自西而东,滚流不休。
太阳虽然没有升起,但是已有光辉自东方亮起,照得江水霞光隐隐灿烂。
“士兵穿上禁军衣服,我们就以禁军的身份去会稽城吧,你说,我们到码头,是不是有官员早就等待着我们呢?”张宣凝又接到了报告,笑说:“船上竟然找到了大批财富,显是沿途搜刮而来,也有三千两黄金呢,特别是禁军全套武器,也算是发笔小财了。”
又说着:“也幸亏我们夜中袭击,使这些弩弓之类没有发挥作用,不然的话,就算可以打下,我们也要损失一半。”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按照官场习惯,早就应该等待了,一旦船靠岸,你就可以看见几乎全套的郡内官员,正好一网打尽。”李播笑着说着。
再上前一小时,已经是阳光灿烂了,甲板上的血已经洗去,尸体也全部抛入河中,幸亏禁军不是一套衣服,因此三百士兵也换上禁军制服,而李播也精通礼仪,当下指点拿什么旗号,站什么位置,大体上布置了一下。
又过了半小时,下游五里许处赫然出现一个码头,见得船来,这码头上有几艘船只上前,一看见五牙大船,以及船上钦差的标志,连忙护航,并且一个快船连忙回去,以报告码头上地官员。
恩,这些水师虽然不强,也有十几艘,正好拿下。
张宣凝定神一看,见得其它战船甲板上戒备森严,而码头上也有三千士兵,显是为了保护钦差而来,心中一动,如不是提前袭击,自己应旨而来,只怕立刻被拿下。
就在这时,钦差船上,按照李播的指点,正式生起大旗,而对面立刻鸣鼓欢迎,各个军民已经排列好队伍,使整个码头的气氛更为凝重。
“靠上了!”庞大的战舰徐徐靠上码头,张宣凝冷然注视,见得下面迎接钦差的音乐响起,据李播所说,按照迎接的规矩,必须到了中段,才可下码头,就这样直接上去,显是立刻会使人生疑的。